蚕儿
陈忠实
学校里来了一位新老师。
他很年轻,穿一身列宁式制服,胸前两排大纽扣,站在讲台上,笑着给我们介绍自己:“我姓蒋……”说着,他转过身,从粉笔盒儿里捏起一节粉笔,在木头黑板上,端端正正写下他的名字,说:“我叫蒋玉生。”
多新鲜啊!四十来个学生的小学,只有一位老师,称呼中是不必挂上姓氏的。新老师自报姓名,无论如何算是一件新奇事。
有一天,我爬上村后那棵老桑树,摘了一抱最鲜最嫩的桑叶,扔给风葫芦,就往下溜,慌忙中,松了手,摔到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嘴里咸腻腻的,一摸,擦出血了,烧疼烧疼的。我俩站在教室门口。
“脸上怎么弄破了?”他走到我跟前。
他牵着我的胳膊朝他住的小房子走去。这回该吃一顿教鞭了!
走进小房子,他从桌斗里翻出一团棉花,撕下一块,缠在一根火柴棒上,又在一只小瓶里蘸上红墨水一样的东西,就往我的脸上涂抹。我感到伤口又扎又疼,心里却有一种异样的温暖。他那按着我的头顶的手使我想到母亲按抚我的头脸的感觉。
“怎么弄破的?”他问。
“上树……摘桑叶。”我怯生生地回答。
“摘桑叶做啥用?”他似乎很感兴趣。
“喂蚕儿。”我也不怕了。
“噢!”他高兴了,“你们养蚕干什么?”
“给墨盒儿做垫子。”我说的话又多了,“把蚕儿放在一个空盒里,它就网出一片薄丝来了。”
“多有意思!”他高兴了,“把大家的蚕养在一起,搁到我这里,课后咱们去摘桑叶,给同学们每人网一张丝片儿,铺墨盒,你愿意吗?”
“好哇!”我高兴地从椅子上跳下来。
于是,后晌,他领着我们满山满沟跑,采摘桑叶。有时候,他从坡上滑倒了,青草的绿色液汁粘到裤子上,也不在乎。
初夏的傍晚,落日的余晖里,霞光把小河的清水染得一片红。蒋老师领着我们,脱了衣服,跳进水里打泼剌,和我们打水仗。我们联合起来,从他的前后左右朝他泼水。他举起双手,闭着眼睛,脸上流下一股股水来,佯装着求饶的声调,投降了……
这天早晨,我和风葫芦抱着桑叶,刚走进老师的房子,就愣住了。
老师坐在椅子上发呆,一副悔恨莫及的神色。看见我俩,轻声说:“我对不起你们!”我莫名其妙,和风葫芦对看一眼。
“老鼠……昨晚……偷吃了……几条蚕!”
我和风葫芦奔到竹箩子跟前,蚕少了!一指头长的又肥又胖的蚕儿,再过几天该网茧子了。可憎的老鼠!
三天之后,有两三条蚕儿爬到竹箩沿儿上来,浑身金黄透亮,扬着头,摇来摆去,斯斯文文地像吟诗。风葫芦高兴地喊:“它要网茧儿咧!”
老师把他装衣服的一个大纸盒拆开,我们帮着剪成小片,又用针线串缀成一个一个小方格,把那已经停食的蚕儿提到方格里。
我们把它吐出的丝儿压平:它再网,我们再压,强迫它在纸格里网出一张薄薄的丝片来……
陆续又有一条一条的蚕儿爬上箩沿儿,被我们提上网架。
“我的墨盒里,就要铺一张丝片儿了!”老师高兴得按捺不住,像个小孩,“这是我教的头一班学生养蚕网下的丝片儿,多有意义!我日后不管到什么地方,一揭墨盒,就看见你们了。”
第二天,早饭后,上第一节课了。他站在讲台上,却忘了朝我们点头还礼,一只手把粉笔盒儿也碰翻了。
我们挤进老师窄小的房子,全都默默地站着。
他的被卷和书籍,早已捆扎整齐。他站在桌边,强笑着说:“我等不到丝片儿网成了。你们……把蚕儿……拿回家去吧!”说罢,他提起网兜,背上被卷。
后来才听说,老师被调走是有人把他反映到上级那儿了,说他把娃娃惯坏了!
乡村人看不惯这个新式先生,整天和娃娃耍闹,没一点儿先生的架势嘛!
三十多年后的一个春天,我在县教育系统奖励优秀教师的大会上,意外地碰到了蒋老师。
我从日记本里给他取出一张丝片来。
“你真的给我保存了三十年?”他吃惊了。
哪能呢?我告诉他,在我中学毕业以后,回到乡间,也在那个小学里教书。第一个春天,我就和我的学生一起养蚕儿,网一张丝片,铺到墨盒里,无论走到天涯海角,我都带着踏上社会的第一个春天的“情丝”。
老人把丝片接到手里,看着那一根一缕有条不紊地金黄的丝片,两滴眼泪滴在上面……
1.下列对文章艺术特点的理解与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蚕儿”是小说的线索,小说紧紧围绕蚕儿,将“我”和蒋老师相处虽然短暂但却难忘的一段经历按照时间顺序娓娓道来,谱写了一曲园丁赞歌。 |
B.老人两滴眼泪滴在上面,透露出蒋老师对自己当年的教育理念没有成功感到无奈、伤感和遗憾,现在遇到自己的学生,心中流露出一丝愧疚。 |
C.小说运用动作描写来刻画人物,“我”爬树受伤,蒋老师给“我”包扎时“翻出”“撕下”“缠在”“蘸上”“涂抹”细致真切,体现出蒋老师对孩子们的深切关爱。 |
D.小说叙述的故事都是平常事,但是作者写得有波澜,如养蚕却遭到老鼠的偷袭,与老师处得融洽老师却被调走,情节起伏,引人入胜。 |
3.小说结尾写三十多年后师生重逢,这样安排有哪些作用?请结合作品简要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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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灵之死
后来部队发生了揭露国民党潜伏特务事件,并因此而导致了一场内乱,使这支刚刚蓬勃起来刚刚形成气候的红军游击队又急骤直下陷入灭顶之灾。
那个特务以投奔革命的名义潜入根据地时,也带着西安地下党的路条;他比白灵晚半年来到南梁,被分配给一位游击大队长做随身秘书。他在前几天突然逃亡,游击队的情报小组从获得的证据最终鉴定出这个人可怕的身份。紧接着举行了廖军长和毕政委的最高层密谈,内容不得而知。又紧锣密鼓似的在当晚举行了支队长以上的干部大会,内容依然不得而知。
白灵开始预感到自己已跌入一种危险的境地。这并不是她过于敏感,而是凭她的常识。她平时能旁听各种重要会议,包括廖、毕二人的最高决策。凡这些会议或决策,都由他们两三个机要人员作出记录,形成文字,写成决议,整个根据地的重大决策和军政大事都对她不存在保密的问题。她没有被通知旁听廖、毕的最高会议尚可自慰,而支队长以上指挥官会议也回避她参加,她就感到了不正常,一种被猜疑、不被信任的焦虑开始困扰着她;尤其是支队长以上指挥员会议之后,整个根据地里陡然笼罩着一片沉默紧张的严峻气氛,白灵从那些指挥员熟悉的脸上摆列的生硬狐疑的表情更证实了某种预感。
她晚上失眠了,这是进入根据地一年多来的第一次困扰。第二天晌午,她被通知参加全军大会,会议由毕政委做肃反动员报告,宣布组成肃反小组名单,紧接着就对十一个游击队员当场实施逮捕。白灵在惊恐里猛然发现,十一个被宣布为潜伏特务的游击队员全部是由西安投奔红军的男女学生,禁不住一阵哆嗦。
白灵被调出军部编入游击支队。游击队员们不再跟她学写名字,不再求她补缀衣服,更不给她唱动听的信天游曲儿,全都用一种狐疑,一种警惕戒备的眼光瞅她。
白灵很痛苦却无法摆脱,整个根据地里迅速掀起一股强大的仇恨风暴,甚至比对国民党当局的仇恨还要强烈。这是对内奸的,她可以理解,却忍受不住被怀疑被仇恨的压迫和冤屈。
她终于决定要找廖军长去说明自己,突然被两个女队员扯回窑洞,正告她不许乱跑乱找,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早已被专人监控着。七八天后,又实施了第二次逮捕,被拘捕的七个人仍然是从西安来的学生。白灵心里稍一盘算,全部从西安陆续来到根据地的二十一名学生,只剩下连她在内的二女一男了,这时她又感觉到,同样的下场已不可逃脱,而且已经为时不远。
第二次逮捕发生的前一天晚上,第一批被逮捕的十一个人中的五个被活埋。第二天,就有一张布告贴在各大队聚会的窑洞门口。白灵是在她做文化教员经常进出的那个窑洞门口看到的,五个人全部被判定为特务。到离第一次逮捕刚刚半月时间,头批被逮的十一个中余下的六个和二次被逮的七个中的两个又被处死,同样采取的是挖坑活埋的刑罚。
这种处死的办法并不被队员们看为残忍,因为子弹太珍贵了。游击队员手中的枪和枪膛里的每一颗子弹都是从敌人手里夺来的,为此有许多游击队员牺牲了性命。这个时候,在根据地发生了更严重的一件事,第一大队的大队长被肃反小组下令逮捕。
大队长在一次高层会议上拍着胸脯对毕政委喊:“我敢拿脑袋担保那些西安学生绝对不会全部是特务。你把他们一个个活埋了等于自己消灭自己!往后谁还敢投奔到咱们这杆军旗下……”
肃反早已超过了原先的对象范围,也不管你是不是从西安来的那条路数了。廖军长和毕政委的分歧终于发展到表面化公开化,廖军长说:“你这是……”他气急如焚却不知给毕政委扣什么主义的帽子合适,急迫中联想到那个叛变投敌的姜政委:“你跟那个叛徒是一路子货!”毕政委没有再继续争辩,而是签发了逮捕廖军长的命令。毕政委召集全体将士会议,宣布肃反取得彻底胜利,不仅挖出了潜伏到根据地来的一小帮特务,重要的是挖出了一条隐伏在红军里的右倾机会主义路线,其中的骨干分子结成了一个反党集团……
白灵是在这个大会上被逮捕的,她是西安来的二十一个人中最后被抓的一个,那是廖军长下了死令保护的结果;廖军长自己已被打入囚窑,白灵的保护伞自然没有了。
白灵被抓得最迟,却被处死得最快,这可能主要是她与廖军长的过密关系被看作死党,也可能是她的野性子招致的结果。她被关进囚窑,日夜呼叫不止,先是呼叫毕政委:“我要跟你说话!”接着呼叫毕政委的尊姓大名,随后就带有侮辱性挑衅性地呼叫毕政委的外号:毕——眼——镜——毕瞎子!看守囚窑的游击队员汇报给肃反小组,便决定提前审问她。
白灵的嗓子堪称天生的铁嗓子金嗓子,在囚窑里像母狼一样嗥叫了三天三夜,嗓子依然洪亮,精神亢奋,双眼如炬。她看了一眼审讯她的肃反小组成员说:“叫毕政委来,我有重要话说。”
毕政委进来时踌躇满志地扶扶眼镜。白灵已无法控制腾起的激情,便抛出砖头一样的话:“听说你也是‘关中大地方人’?”她引用了廖军长和她说笑时的用语,“我因为跟你同是关中人感到耻辱!”毕政委当即变了脸色:“你是最狡滑,也是隐藏最深的一个。你已经打入我们的心脏!”
白灵已不在意毕政委说她是什么,说她是什么不是什么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时间,是她不可能再争取得到的和他直接说话的时间。她像一头拼死的母狮凶猛而又沉静地咆哮起来:“你的所作所为,根本用不着争辩。我现在怀疑你是敌人派遣的高级特务,只有经过高级训练的特务,才能做到如此残害革命而又一丝不露,而且那么冠冕堂皇!如果不是的话,那么你就是一个野心家、阴谋家,你现在就可以取代廖军长而坐地为王了。如果以上两点都不是,那么你就是一个纯粹的蠢货,一个穷凶极恶的无赖,一个狗屁不通的混蛋!你有破坏革命的十分才略,却连一分建树革命的本领也不具备!我过去最憎恨的是那些软骨头叛徒,现在最瞧不上眼的就是你这号难以形容的人……”
毕政委烧骚得坐不住了,拍响了桌子:“廖军长庇护你,你迷惑了他!我早看穿了你,你骂我不在乎,这是反革命垂死的疯狂……”
白灵冷笑一声说:“我早已不考虑我的下场了。我的下场早都摆在那儿了。我今天死比前半月前一月死没有两样,唯一的好处是我把骂你的机会等到了!你处死我,你也同时记住:你比我渺小一百倍!”
节选自《白鹿原》
1.对小说的艺术特色分析不正确的是( )A.小说开头“导致了一场内乱”的交代明显的受了古典小说的影响,这种剧透是话本儿小说常用的手法。 |
B.小说对白灵之死的过程逐步深入,一步一步的将在白领颈上的绞索勒紧,让我们愈来愈感受到痛苦与压抑,手法极为老道。 |
C.作者在叙事过程中大量运用陕西方言表明了自己陕西作家的身份,也更令作品具有了浓郁的地方色彩。 |
D.作品对大队长的描写也是非常成功的,这个形象从侧面表明了白灵等人的无辜,也更加深了白灵之死的悲剧色彩。 |
3.白灵临终对毕政委的痛斥具有强大的逻辑力量,请予以分析。
在河之洲
陈忠实
①车过渭河,田堰层叠的渭北高原,被青葱葱的麦子覆盖着,如此博大深沉,又如此舒展柔曼,让人顿然生发对黄土高原深蕴不露的神奇伟力的感动。
②我的心绪早已舒展欢愉起来,却不完全因为满川满原的绿色的浸染和撩拨,更有潜藏心底的一个极富诱惑的期盼,即将踏访2000多年前那位“窈窕淑女”曾经生活和恋爱的“在河之洲”了。
③我是少年时期初读那首被称做中国第一首爱情诗歌的。一诵便成记,终生难忘。在河之洲,在哪条河边的哪一块芳草地上,曾经出现过一位窈窕淑女,而且演绎出千古诵唱不衰的美丽的爱情诗篇?神秘而又圣洁的“在河之洲”,就在我的心底潜存下来。后来听说这首爱情绝唱就产生在渭北高原,却不敢全信。直到朋友确凿而又具体地告诉我,洽水在合阳县投入黄河,这一片黄河道里的滩地古称洽川,就是千百年来让初恋男女梦幻情迷的在河之洲。我现在就奔着那方神秘而又圣洁的芳草地来了。
④远远便瞅见了黄河。它冲出禹门,又冲出晋陕大峡谷,到这里才放松了,温柔了,也需要抒情低吟了,抖落下沉重的泥沙,孕育出渭北高原这方秀美的河洲。这里坦坦荡荡铺展开的绿莹莹的芦苇,在人初见的一瞬便感到巨大的摇撼和震颤。那潜存心底的“在河之洲”,完全不及现实的洽川之壮美。
⑤芦苇正长到和我一般高,齐刷刷,绿莹莹,宽宽的叶子上绣积着一层茸茸白毛,纯净到纤尘不染,我漫步在芦苇荡里青草铺垫的小道上,似可感到正值青春期的芦苇的呼吸,我自然想到那位身姿窈窕的淑女,也许在麦田里锄草,在桑树上采摘桑叶,在芦苇丛里聆听鸟鸣。高原的地脉和洽川芦荡的气颤,孕育出窈窕壮健的身姿和洒脱清爽的质地,才会让那个万众景仰的周文王一见钟情,倾心求爱。就在这莽莽苍苍郁郁葱葱的芦苇荡里,留下《诗经》开篇的爱情诗篇,萦绕在这个民族每一个子孙的情感之湖里,滋润了2000余年,依然在诵着吟着品着咂着,成了一种永恒。
⑥雨下起来了。芦苇荡里白茫茫一片铺天盖地的雨雾,腾起排山倒海般雨打苇叶的啸声,一波一波撞击人的胸膛。走到芦苇荡里一处开阔地时,看到一幅奇景,好大的一个水塘里,竟然有几十个人在戏水。这个时月里的渭北高原,又下着大雨,气温不过十度,那些人只穿泳衣在水塘里戏闹着,似乎不可思议。这是一个温泉,大约从文王向民间淑女求爱之前就涌流到今天了。温泉蒸腾着白色的水汽,像一只沸滚的大锅,一团一团温热湿润的水汽向四周的芦苇丛里弥漫,幻如仙境。洽川人得了这一塘好水,冬夏都可以尽情洗浴了。温泉自地下冒涌出来,冲起沙粒,对浴者的皮肤冲击搓磨,比现代浴室超豪华设施美妙得远了。在洽川,这样的泉有多处,细如蚁穴,大如车轮。《水经注》等多种典籍都有生动具体的描绘。现在成了各地旅客观赏或享受沙浪浴的好去处了。
⑦这肯定是我见过的最绝妙的温泉了,也肯定是我观赏到的最壮观最气魄的芦苇荡了,造化给缺雨干旱的渭北高原赐予这样迷人的一方绿地一塘好水,弥足珍贵。我在孙犁的小说散文里领略过荷花淀和芦苇荡的诗意美,前不久从媒体上看到有干涸的危机,不免扼腕;从京剧《沙家浜》里知道江南有可藏匿新四军的芦苇荡,不知还有芦苇否?芦苇丛生的湿地沙滩,被誉为地球的肺。无需特意强调,谁都知道其对于人类生存不可或缺的功能。
⑧在黄河滩的洽川,芦苇在蓬勃着,温泉在涌着冒着,现代淑女和现代君子,在这一方芳草地上,演绎着风流。
(有删改)
1.下列对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A.“在河之洲”引发了作者对芦苇荡的联想,表达了作者对和谐生态遭到破坏的忧虑以及对人类与大自然关系的深层思考。 |
B.本文生动地描写了“在河之洲” 美丽的芦苇荡、在温泉中尽情洗浴的人们,真实地再现了《关雎》中的社会生活。 |
C.第④段形象生动地描写了奔腾汹涌的黄河,冲出峡谷到了洽川一带后变得宁静舒缓,突出了在河之洲的开阔壮丽。 |
D.本文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一草一故乡,一土一深情,作者对于生于斯、长于斯的渭河流域(关中)充满了深情。 |
3.赏析第⑤段中画横线句子的表达特色和表达效果。
汽笛·布鞋·红腰带
陈忠实
①他那时刚刚勒上头一条红腰带。这是家乡人遇到本命年时避灾乞福的吉祥物。半年以后,他勒着这根保命带到30里外的历史名镇灞桥去报考中学。领着他们去报考的是一位40多岁的班主任,姓杜。
②这是一次真正的人生之旅。
③为了这第一次走出家门三公里以外的旅行,他昨夜激动慌惧得几乎不能成眠。他肩头挎着一只书包,包里装着课本、一只毛笔和一只墨盒、几个混面馍馍,还有一块洗脸擦脸用的布巾……却连一分钱也没有。
④开始,他和老师、同学相跟着走,大约走出十多里路也不觉得累。后来的悲剧是从脚下发生的。他感觉脚后跟有点疼,脱下鞋子看了看,鞋底磨透了,脚后跟上磨出红色的肉丝淌着血。母亲纳扎的布鞋鞋底经不住砂石的磨砺。当他看到脚后跟上的血肉时便怯了,步子也慢了。杜老师和一位大同学倒追过来,他立即擦干了眼泪。抬脚触地时的痛楚引发了他内心的卑怯,他没有说明鞋底磨透磨烂的事,他怕那些穿耐磨的胶底鞋的同学笑自己的穷酸。
⑤他已经看不见那支小小的赶考队列了。他终于狠下心从书包里摸出那块擦脸用的布巾包住一只脚,踮着脚尖跛着往前赶,走了一段路程,布巾磨透了,他把布巾倒过来再包到脚上,直到那布巾被踩磨得稀烂。他最后从书包里拿出了课本,一扎一扎撕下来塞进鞋窝……那些纸张更经不住砂石的蹭磨,直到课本被撕光,走进考场的最后一丝勇气终于断灭了。
⑥伟大的转机在他完全崩溃刚刚坐下的时候发生了,他听到了一声火车汽笛的嘶鸣。
⑦他被震得从路边的土地上弹跳起来。他慌乱不知所措而茫然四顾,终于看见一股射向蓝天的白烟和一列呼啸奔驰过来的火车。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看见火车,第一次听见火车汽笛的鸣叫。列车飞驰过去,绿色的车厢,绿色的窗帘和白色的玻璃,启开的窗户晃过模糊的男人或女人的脸,还有一个把手伸出窗口的男孩的脸……直到火车消失在柳林丛中,直到柳树梢头的蓝烟渐渐淡化为乌有,直到远处传来不再那么令人震慑而显得悠扬的汽笛声响,他仍然无法理解火车以及坐在火车车厢里的人会是一种什么滋味儿?坐在火车上的人瞧见一个穿着磨透了鞋底磨烂了脚后跟的乡村娃子会是怎样的眼光?尤其是那个和他年纪相仿已经坐着火车旅行的男孩?
⑧天哪!这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坐着火车跑而根本不用双脚走路!他用双脚赶路却穿着一双磨穿了底磨烂了脚后跟的布鞋一步一蹭地踯躅!他无端的愤怒了:不能永远穿着没后跟的破布鞋走路……他把残留在鞋窝里的烂布绺烂树叶烂纸屑腾光倒净,咬着牙重新举步。脚后跟还在淌血还疼,走过一阵儿竟然奇迹般的不疼了,似乎越磨越烂得深的脚后跟不是属于他的,而是属于另一个怯懦鬼的。他终于赶上了老师和同学。
⑨后来他成为一个作家,这个作家回顾整个生命历程的时候,所有经过的欢乐已不再成为欢乐,所有经历的苦难挫折引起的痛苦亦不再是痛苦,变成了只有自己可以理解的生命体验。剩下的还有一声储存于生命磁带上的汽笛鸣叫和一双磨透了鞋底的布鞋。
⑩他想给进入花季刚刚勒上头一条或第二条红腰带的朋友致以祝贺,无论往后的生命历程中遇到怎样的挫折怎样的委屈,不要动摇不必辩解,走你认定了的路吧!因为任何动摇包括辩解,都会耗费心力耗费生命,不要耽搁了自己的行程。
(有改动)
1.下列对文章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他”穿着母亲纳扎的布鞋,脚后跟被砂石磨出了血,暗示了现实生活的寒酸与残酷,也暗含了“他”微妙的心情,真实动人。 |
B.“他”好胜心强,想到自己与火车上的人的差距,变得十分愤怒,强忍着疼痛,走到终点,想用这种方式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
C.本文描写了“他”在报考中学路途中不断变化的心理,由开始的激动,到后来的卑怯、崩溃,最后又产生了希望,充满了勇气。 |
D.本文运用记叙、描写、说明、议论等多种表达方式,叙写了作家青年时期的一次赶考经历,表明了对待生活该有的信念与态度。 |
3.文章第二段说“这是一次真正的人生之旅。”请结合文本谈谈这句话的含义。
橘子
[日]芥川龙之介
①冬夜,天色阴沉。我坐在二等客车的角落里,呆呆等待开车的笛声。车里的灯早亮了,没有别的乘客。昏暗的站台上没有人,只有一只小狗不时哀叫几声。这片景色同我的心境怪吻合的。我感到说不出的疲劳和倦怠,就像这沉沉欲雪的阴天。我双手揣在大衣兜里,根本打不起精神把晚报掏出来看看。
②发车的笛声响了。我略觉舒展,将头靠在后面的窗框上,漫不经心地期待着眼前的车站后退。车子还未移动,却听见检票口那边传来一阵低齿木屐的吧嗒声。随着列车员的谩骂,二等车厢的门咯嗒一声开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姑娘慌里慌张地走进来。同时,火车使劲颠簸了一下,缓缓开动了。我松了口气,点上烟卷,这才无精打采地抬起眼皮,瞥了一下对面姑娘的脸。
③那是个地道的乡下姑娘。干燥的头发挽成银杏髻,:红得刺目的双颊上横着一道道皲裂的痕迹。条肮脏的淡绿围巾一直耷拉到放着一个大包袱的膝头。捧着包袱的满是冻疮的手里,小心翼翼攥着一张红色的三等车票。我不喜欢她那张俗气的脸,那身邋遢的服装也使我不快。更让我生气的是,她竟蠢到连二等车和三等车都分不清。点上烟卷之后,也是有意要忘掉姑娘这个人,我把大衣兜里的晚报随便摊在膝盖上。这时,从窗外射到晚报上的光线突然由电灯光代替了,火车已驶进横须贺线上很多隧道中的第一个。
④灯光映照下,我溜了一眼晚报,上面净是人世间一些平凡的事情,媾和问题啦,渎职事件啦,讣闻啦,都解不了闷。我近乎机械地浏览着一条条索然无味的消息,然而,我不得不始终意识到那姑娘正端坐在我面前,那脸上的神气俨然是这卑俗现实的人格化。在隧道里穿行的火车,这个乡下姑娘,还有这份满是平凡消息的晚报这不是象征又是什么呢?不是这庸碌而无聊的人生的象征,又是什么呢?我心灰意懒,将没读完的晚报撇在一边,又把头靠在窗框上,阖上眼睛。
⑤过了几分钟,我觉得受到了骚扰,不由得四下里打量一下。那姑娘不知什么时候,竟从对面的座位挪到我身边来了,并一个劲儿地想打开车窗。笨重的玻璃窗不大好打开,她那皲裂的腮帮子就更红了;一阵阵吸鼻涕的声音,随着喘息声,不停传进我的耳际。这当然足以引起我的几分同情。暮色苍茫之中,只有两旁山脊上的枯草依稀可辨,此刻直逼到窗前,可见火车要开到隧道口了。我不明白这姑娘为什么特地要把关着的车窗打开。我只能认为,她这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因此,我怀着悻悻的情绪,但愿她永远也打不开,并冷眼望着姑娘用那双生着冻疮的手拼命要打开玻璃窗的情景。
⑥火车带着凄厉的声响冲出隧道,窗户终于咯噔一声打开了。一股浓黑的空气,好像把煤烟融化了似的,忽然变成令人窒息的烟屑,从窗洞滚滚涌进车厢。我来不及用手绢蒙住脸,本来就在闹嗓子,这时喷了一脸的烟,咳嗽得连气儿都喘不上来了。姑娘却把头伸到窗外,目不转晴地盯着前方,一任划破黑暗刮来的风吹拂她那挽着银杏髻的鬓发。的形影浮现在煤烟和灯光中。窗外眼看着亮起来了,泥土、枯草和水的气味凉飕飕地扑了进来,我这才好容易止了咳。要不是这样,我准会把这姑娘劈头盖脸骂上一通,让她把窗户关好的。
⑦这当儿,火车已经钻出隧道,正在经过荒山之间那疲敞镇郊的道岔。道岔旁,寒伧的茅草屋顶和瓦房顶鳞次栉比。大概是扳道夫在打信号,一面暗淡的白旗,孤零零地在薄暮中懒洋洋地摇曳。
⑧火车前行,我忽然看见在那寂寥的道岔的栅栏后,三个红脸蛋的男孩并肩站在一起。他们个个都很矮,仿佛是给阴沉的天空压的。穿的衣服,颜色跟镇郊的那片衰景一样凄惨。他们抬头望着火车经过,一齐举起手,扯起小小的喉咙拼命尖声喊着,听不清楚内容。这一瞬间,从窗口探出半截身子的那个姑娘,伸开生着冻疮的手,使劲地左右摆动。有五六个橘子,忽然从窗口朝送火车的孩子们头上落下去,给温煦的阳光映照成令人喜爱的金色。我屏住气,登时恍然大悟。姑娘大概是去当女佣,把怀里的几个橘子扔出去,犒劳特地给她送行的弟弟们。
⑨苍茫的暮色笼罩着镇郊的道岔,小鸟般叫着的三个孩子,和朝他们头上丢下来的橘子那鲜艳的颜色——这一切一切,瞬间就从窗外掠过。但这情景却深深地铭刻在我心中,使我几乎透不过气来。我不自觉却由衷地产生了一股喜悦的心情。我仰起头,像看另一个人似地定睛望着那个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她已回到对面的座位上,淡绿色的毛线围巾仍裹着那满是皲裂的双颊,捧着大包袱的手里紧紧攥着三等车票。
⑩直到这时,我才聊以忘却那无法形容的疲劳和倦怠,和那庸碌而无聊的人生。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A.文章以第一人称视角展开叙述,所知有限,姑娘如何赶上火车、姑娘的所想、弟弟们喊话的内容,都是供读者想象的留白。 |
B.本文善写人物的颓废消沉。“我”将手揣进衣兜,却连里面的报纸都懒得拿出来看,与把秃头当作葫芦而傻笑的清兵卫心态迥异。 |
C.在姑娘想打开窗户的时候,“我”有儿分同情,希望她打不开。可见,在刻薄冷漠的文字里面,“我”有一副善良温暖的热心肠。 |
D.文中场景描写别有深意,阴沉的天气、昏暗狭窄的隧道、无精打采的白旗,都和我当时的心境相符,仿佛是无聊人生的生动注脚。 |
3.罗丹说:“美是到处都有的。对于我们的眼睛,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你能从文中发现几种“美”?请结合文章简要分析。
喜乐无恙
凸凹
祖父问我,在咱这个地界,哪个时辰大家都喜乐?
我左思右想,也找不到确切的答案,便对他说,你说。
纳凉和赏月的时候,大家都喜乐。他说。
为什么?
他说,你看,月挂高空,风吹阔地,空阔的地界,容不得小——没有哪个人能独自私昧起来,好风景被大家公有着,贪占之心就去了,就径直享用,不生妄念,就没心没肺地乐。
祖父又说,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只要去掉一个“昧”字,也就是说不私取好处,不私藏秘密,一切都放在公处、放在明处,就人人温暖,处处喜乐了。你要是不信,你且留心看吧。
一旦留心了,祖父的话竟在许多地方都得到了验证。
譬如祖父房后的那群蜜蜂。那天村里老少都围聚在大槐树下,指指点点。祖父上前一瞧,一群野蜂绕树飞翔。祖父说,它们不认识回家的路了。有人问,你老精明,可有法子收束?祖父弄来一碗白糖水,涂在蜂胚之上,野蜂居然都飞来落脚。把蜂胚依次放入蜂箱,撤到房后,就成了一群家蜂。起初人们惊奇,再后来人们阴沉。有人说,蜂飞在野处,是大家的,入了你的蜂箱,就是你的了,是不是有些不公平?祖父一笑,说,你们真是心性小,请你们记住了,日后,这蜂还是你们的。
祖父耐心调教,悉心喂养。待荆花繁盛的时节,蜜蜂拼命酿蜜,给人以回报。摇下蜜来,祖父对村里人说,你们且拿碗来。蜜分到人们的碗里,好像也把喜乐分进人们的心田。祖父也乐在其中,他说,众人皆大欢喜,我岂有不喜?既然人人皆喜,只管放开饲养就是了。
还譬如乡村的鸡蛋。
在贫寒的往昔日子,老母鸡便是庄户人的银行。因为鸡蛋可以换回日常生活的油盐酱醋,也可以换回小学生的纸笔橡皮。而农家的鸡都是散养的,指望它们到山场草丛中觅吃食,腹中之卵,自然就担心丢。婆娘们一早起来,便要确定一下鸡在当日是否有蛋孕育。一旦确定,婆娘们会把信息封锁起来,兀自看管,兀自留心。但是,即便格外小心,因山场广阔,人迹熙攘,鸡蛋依旧会丢,便大呼小叫,怀疑邻里,惹得大家人人自危,乡情生疏,空气凝重。丢来丢去,婆娘们倒生出一丝豁达——要是有人生了贪占之心,你怎么防备也是没用的。再说,如果母鸡自己弄丢了,你还偏偏朝人群里寻觅,岂不是白白败坏了邻里关系?婆娘们索性公然宣布:我家的母鸡今天是会下蛋的,至于下在哪里,我就不知道了。奇怪的是,不加小心之后,鸡蛋反而丢得少了,甚至干脆就不丢了。探寻一番之后,我明白了:私家消息一经公布,就变成了公共信息,大家就都觉得,母鸡腹中的这枚蛋,是跟自己有关系的,承担一份责任是应该的。所以,无论那枚蛋下在哪里,发现的人都会自觉地帮助捡回来。即便有点贪念的人,一想到人家已把话说到明处,类似给了你一份信任,再不收手,就对不住良心了。如此一来,母鸡自在,婆娘自在,邻里自在,被疏淡了的乡情渐渐地又浑厚起来。
村里人享受到了透明的好处,索性就连家门都敞开了。村里人有了豁然的醒悟:贼一般都偷上了锁的,因为锁背后的神秘反而是一种极大的诱惑。再说,一个小村庄,进出的都是些熟稔的人,一把锁反而离间了乡里乡亲的感情。柴门不锁,换来的是邻里真心的照拂——你且放心远行,乡邻的眼神就是不锁之锁。有友入从远方来,看到整个山村,家家没有院墙,户户没有栅栏,惊异不已,说,山人厚朴,心中无贼。
一天,祖父又问我,你看咱家里谁最喜乐?
我说,自然是您。
祖父摇摇头,说,咱家最喜乐的人是你奶奶。她一辈子不会算计、不长私心,什么人在她眼里都是好人,进了家门的人就都当贵客。就说那年八路在咱这里打游击,小队长张成银受了重伤,昏迷中说了一句话:我就要死了,多想吃一碗炖猪肉啊!你奶奶听后,转身就进了猪圈,把一口预备着过年的半大猪崽给宰了。肉下了肚子,张成银居然活了,新中国成立后还当了大干部。后来他带着警卫员回来看你奶奶,进门就跪下了,说,老嫂子,我是张成银啊,是来报救命之恩的。你猜你奶奶说什么?她说,张成银?这个人咱压根儿就不认识。好说歹说,就是不认,张成银以为她糊涂了,悻悻地走了。人一走,你奶奶就乐了,说,我还不知道你是张成银,打你一进门我就认出来了。咱为什么不认你?这人一讲恩德就远,一谈回报就重,咱就一个小脚老太太,没有多余念想,只图个心里轻松。你看你奶奶心里多空阔,空阔得能跑一架马车。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不喜乐?老天爷长眼,让喜乐的人有了不老的岁月。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本文以第一人称叙事抒情,令读者感到亲切自然,同时也易于使读者跟随作者的文字回到乡村,去发掘大地深处的道德意蕴。 |
B.本文塑造的人物鲜活生动。例如,祖父把野蜂收为家蜂,并把蜂蜜分给村里人,其中语言描写、心理描写都体现了祖父的无私豁达。 |
C.文章构思独到,善用反衬。例如,婆娘们一开始是狭隘自私的,后来她们意识到把话说到明处反倒能保护自家鸡蛋,反衬出下文奶奶的无私宽厚。 |
D.本文风格质朴、隽永,娓娓道来的笔触描绘出一幅关于故园乡土的净美和畅、充满诗意的图画,既有田园牧歌般的至善至纯,又不过分虚无缥缈。 |
3.全文是如何围绕“喜乐”展开的?请结合文中的内容分析。
半包烟
麦子
小镇的集市,摆地摊的随处可见。比如卖菜的,塑料薄膜往地上一铺,菜儿瓜儿什么的,一溜儿码起来,背篼当凳子,摊子就扯起来了。瓜菜都是刚从地里采摘来的,红的、绿的、紫的,晶晶亮亮挂着晨露儿,瞧那新鲜劲儿就吸引人的眼球。
花婶的地摊紧挨着卖肉的,她称呼他老板。
老板四十多岁,平头,右眉骨有一道疤痕,隆起像蚯蚓一样曲里拐弯,从稀疏的眉毛里一直爬到鬓角。这或多或少影响到那张脸的美观,花婶就不敢正眼看他的脸。
老板一直在忙,叮叮咚咚,剔、砍、割、切,刀具在他手里上下翻飞,耍杂技一样。
豇豆咋卖?穿花短裤的男子在菜摊前蹲了下来,抓起一把豇豆,两只绿豆眼看向花婶。
哦,贱卖,贱卖!两块五一把。
贵了,两块吧?我全买了。绿豆眼忽闪了几下。
看我这豇豆,麦秆儿一样匀称,鲜嫩着呢。
啥?这么多虫眼。就这样,十把,我给你二十元!那男子把二十元钱硬塞在花婶手里。
不成,少五元哩,那不成!花婶连连摆手,拽住豇豆不放。
“嚓——”老板的刀在案桌上一响,眉骨上的蚯蚓曲里拐弯向前滚动:哎,我说二喜,想捡便宜嗦?拿口袋到垃圾桶里拾去!花婶和男子都吓了一跳。
男子无趣,又从兜里掏五元钱丢到菜摊上,悻悻地走了。
花婶的心里涌过一股暖流,随即挑选了一个大个的西红柿,揩了揩,双手递过去:老板,早上才摘的,尝尝鲜!
他乜了她一眼,“咚咚”地只管忙手上的活计,嘴上叼的纸烟有节奏地上下颤动,蚯蚓在袅袅烟雾中若隐若现。
吃一个吧,你看红透了,甜呢!花婶向老板跟前蹭了蹭,她的眼睛很快从蚯蚓那里滑了过去。
老板对面戴眼镜的提了排骨,在等待找零。
老板一摆手,西红柿便从花婶手里滑落地上,又滴溜溜滚到案桌下。皮破了,汁水溅了出来。
花婶怔了怔,弯下腰,想把西红柿拾起来。她眼前忽地一亮,西红柿旁边躺着的不是一支香烟吗?金黄的滤嘴儿,雪白的纸卷儿,瞧上去都香喷喷的呢。案头上也有半包烟,烟盒上的熊猫在憨憨地啃竹叶。她琢磨:敢情是他弄掉了的。
花婶咂巴下嘴:要是老伴能抽上这样一支烟该多好。
她讪笑着说:您掉的吧?
老板疑惑地看她一眼,鼻子里似乎“嗯”了一声,继续数手里的票子。
老板,我给您捡起来了!
噢?掉了的,不要了!他瞟一眼说。
花婶的脸火烧火燎的烫,举着烟的手有些抖。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把纸烟小心翼翼地揣到怀里。
你老伴抽烟?老板用浸饱了油的帕子揩着手,偏过头问。
嗯,抽啊!几十年了,戒不掉。
他又好奇地问,一天抽几盒烟?
几盒烟?花婶尴尬地笑笑,不怕您笑话,老头子有一段时间没有抽上纸烟了。前几年还时不时给他买一包两包廉价烟抽,今年不行,儿子打算在城里买房子……
有人过来买肉,打断了她的话。
肉摊上很快有争吵的声音,来人要买案板上一块上好的五花肉,老板就是不卖给他。说到激动处,那条蚯蚓又滚动起来了。后来,五花肉还是被来人买走了。
太阳斜斜地从楼房空隙照到花婶的头上,她把外套脱下来做成个凉棚,罩住剩下的蔬菜。街上冷清了许多,人大多躲进茶楼里去了。
老板的案板空了,正“叮叮当当”地收拾工具。他嘴里还在骂骂咧咧:龟儿子,不卖给你老子也不犯法噻!就你有老娘嗦?
花婶心里纳闷儿,试着问:那五花肉,给您母亲留的?
他没好气地说:是噻!
花婶嗫嚅着,终究没再开口。
老板像撸树叶儿一样,把零钞拨进塑料袋里。有疤痕的脸正对着花婶,她诧异地发现,脸上那条隆起的蚯蚓似乎不见了,眉毛看起来又浓又黑,其实那张脸也不是那么难看哩。
花婶像想起了什么,轻轻探手入怀,那支烟还好好的,她轻轻舒了一口气。
在整理背篼的时候,花婶呆住了——背篼里多了半包烟,烟盒上的熊猫蒙着一层油污。
花婶侧过头,看见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了……
(选自《小小说选刊》,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及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开头描写小镇集市的地摊,反映出农村自然朴实的特点,交代人物的活动舞台。 |
B.小说用“花短裤”“绿豆眼”这类词语写出二喜的痞相霸态,细节描写生动形象。 |
C.小说运用欲扬先抑的手法塑造老板这一形象,使扁平化人物变得有血有肉,更加丰满。 |
D.小说结尾花婶发现背篼里的半包烟,既照应了题目,又突出了老板这一人物的特点。 |
3.花婶在小说中的主要作用是什么?请简要分析。
4.小说是如何在情节的发展中完成对老板这一人物形象的塑造的?请简要分析。
小杜果
【土耳其】苏阿德·德尔威希
老太太弯下腰对小杜果温柔地说:“来吧,小宝贝,上我家去吧,你可以在花园里玩,那儿有的是李子,你随便吃多少都行。”
小杜果惊讶地看着这个老太太,这是阿依色奶奶,她就住在隔壁的那所小白房子里。房子前边,有个小小的花园,花园当中有棵大李子树。
小杜果知道阿依色奶奶不喜欢小孩,孩子们一走近李子树,她就冲着他们大声嚷嚷,要不就用她那根老不离手的大棍子吓唬他们,把他们轰走。
可是今天她怎么啦?变得这么温柔,几乎是慈爱了。
这简直不能使人相信,说真的,今天,从爆炸袭击发生以后,一切事都没法叫人相信,一切全跟平常不一样。
爆炸以后,军火工厂的汽笛长鸣着;人们都从房子里跑了出来,涌到工厂的大门口去了。在这些平常上工的时候很少看见人影的街道上,那时忽然有了很大的骚动。
家里来了好多陌生人,他们的脸都是很苍白而又很难过的样子,有些女人甚至在啜泣着,这是为什么呢?小杜果想不出。
阿依色奶奶把杜果的小手握在她的手里。对这个,杜果觉得不大舒服,当他在阿依色奶奶身边走下台阶的时候,他喃喃地自语:“我已经够大了,能自己下去,干吗还要领着我?妈妈从来不这样……她知道我已经长大了。”
啊,妈妈!……当想到她的时候,小杜果觉得鼻子有点发酸……他妈妈今天晚上从工厂下工回来的时候,他要把阿依色奶奶请他上她那儿去玩,去吃李子的这件了不起的事告诉她……妈妈一定会因为他而骄傲的。
小杜果忽然间变成一个惹人注意的目标了。所有挤在房子里和小路上的人都那么注意他,有的抚摸他的长头发,有的轻轻地拍拍他的小脸蛋,有的还拥抱他,路角上那个卖杂货的还给他一大块巧克力糖。杜果十分满意于自己的显要地位。
花园里起风了,那棵李树孤零零地站立在角落里,挺老实,挺安静,几乎是一动不动的。小杜果一个人坐在花园的台阶上,一只小狗碰到了小杜果,似乎很满意,快活地摇着尾巴,要和杜果一块儿玩。可是,小杜果不想和它玩,也不想吃李子。他想:妈妈下工回来的时候,他要向妈妈要钱去买个西瓜,他爱那红红绿绿的颜色,还有那香甜的味道……
他的妈妈……他是多么爱她呀!妈妈穿着一件绿色的衣服,今天早晨去上工的时候,她的嘴唇是多么红。她总是那么笑嘻嘻的,总是那么美丽,他的妈妈……想到他的美丽的妈妈,他忽然打了个冷战,有点想哭。他只有一个愿望——离开这里,回到家里去找妈妈。
花园的门又打开了。杜果还在原来的地方,但他不再是站着,而是躺在地上,睡着了。一只抚摸着他的脸蛋的手把他弄醒了,他突然喊出一声:“妈妈……”不,那不是妈妈,那是和妈妈长得很像的玛利阿姨。
听到“妈妈”的叫声,玛利阿姨那只抚摸他的手缩了回去,她用两只手捂着脸呜咽起来了。阿依色奶奶喃喃地说:“瞧你怎么啦……安静下来吧,别吓着孩子!……这孩子……”
这个年轻的女人重新俯下身子把小杜果抱了起来,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并且亲吻着他那苍白的小脸,把他浸在眼泪里。
“来吧,小宝贝,咱们回家去。”她抱着他,向花园的门口走去。
小杜果,每当人家抱着他的时候,他便觉得好像是受了侮辱似的。可是,今天,他没有反抗,他疲乏地把他的小脑袋靠在玛利阿姨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玛利阿姨把他带到她家去了。杜果没有问她:“为什么把我带到您这儿来!妈妈在哪儿呢?……”
几个月过去了,杜果从来没有提过他的妈妈,好像他的妈妈根本没有存在过似的,这孩子用安静和漠然来对待他妈妈的不在。
可是,有一天,当军火工厂里的爆炸再一次震撼了工人们的小房子,工厂汽笛的长鸣声在空中激荡着…这孩子,突然脸色苍白,放下了手里的玩具,站起来迟缓地走近玛利阿姨,用一种沉重的声音说:“我知道,妈妈死了……就是在爆炸声音以后,工厂汽笛响起来的那天,像今天一样……”
在很短的时间里,他想抑制住自己,可是,他的嘴唇颤抖了,在玛利阿姨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他以前,眼泪从他的眼睛里涌出了。忽然,他好像从自尊心的重担下解脱了出来似的,他开始哭泣了,嘴里呻吟着:“妈妈!……妈妈!……”
(俞天民译,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开头将阿依色奶奶一向不喜欢小孩子和现在对小杜果出乎意料的温柔慈爱进行对比,引出下文对小杜果不幸遭遇的叙述。 |
B.在大人哭的时候,小杜果没有哭;爆炸再次发生时,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开始哭泣:这体现了小杜果的坚强和懂事。 |
C.小说中,小杜果表现得先是惊讶、满意,继而安静、漠然,最后哭泣、呻吟,这一系列的变化合情合理,自然可信。 |
D.小说从一个孩子的视角看周围的人和事,故意造成一种与恐怖环境的距离感,巧妙地表现了人们不敢面对残酷的现实、逃避现实的精神状态。 |
3.有人说,小说以军火工厂再次发生爆炸为结尾有重复之嫌,删除更好;有人认为不可以删除。你同意哪一种意见?请结合作品简要分析。
窗
[澳大利亚]泰格特
在一家医院的病房里,曾住过两位病人,他们的病情都很严重。而这间病房十分狭小,仅能容下两张病床。病房设有一张门和一扇窗户,门通向走廊,另一头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
一位病人经允许,可以分别在每天上午和下午起身坐上一个小时,这位病人的病床靠近窗口。另一位病人则不得不日夜躺在床上。当然,两位病人都需要静养治疗。使他们感到尤为痛苦的是,两人的病情不允许他们做任何事情藉以消遣,打发时光,既不能读书阅报,也不能听收音机、看电视……只有静静地躺着。而且只有他们两个人。噢,两人经常谈天,一谈就是几个小时。谈什么呢?他们谈起各自的家庭妻小,各自的工作,各自在战争中都做过什么,曾在哪些地方度假,等等。
每天上午和下午,时间一到,靠近窗的病人就被扶起身来,开始一小时的仰坐。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开始为同伴描述起他所见到的窗外的一切。渐渐地,每天这两个小时的所见所述,几乎成了他和同伴共同生活的全部内容。
很显然,这个窗户俯瞰着一座公园,公园里面有一泓湖水,湖面上照例漫游着一群群野鸭、天鹅。公园里的孩子们有的在扔面包喂这些水禽,有的在摆弄游艇模型。一对对年轻的情侣手挽着手在树阴下散步。公园里鲜花盛开,主要有玫瑰花,但四周还有五彩斑斓、争相斗妍的牡丹花和金盏草。在公园那端的一角,有一块网球场。有时那儿进行的比赛确实精彩,不时也有几场板球赛,虽然球艺够不上正式决赛的水平,但是,有得看总比没有强吧。那边还有一块用于玩滚木球的草坪。公园的尽头呢是一排商店。在这些商店的后边,闹市区隐约可见。
躺着的那位病人开始津津有味地听着这一切。这个时刻的每一分钟对他来说都是一种享受。 描述仍在继续:一个孩童怎样差一点跌入湖中,身着夏装的姑娘是多么妩媚、动人。接着又是一场扣人心弦的网球赛。他听着这些栩栩如生的描述,仿佛亲眼看到了窗外所发生的一切。
一天下午,当他听到靠窗的病人说到一名板球队员正漫不经心地把球击打得这里那里时,不靠窗的病人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为什么偏偏是他有幸能观赏到窗外的一切?为什么自己不应得到这种机会?他为自己有这种想法而感到惭愧,竭力不再这么想。可是,他愈加克制,这种想法却变得愈加强烈,直至几天以后,这个想法已经进一步变为紧挨着窗口的为什么不该是我呢?他白昼无时无刻不为这一想法所困扰,晚上,又彻夜难眠了。结果,病情一天天加重,医生们对其病因也不得而知。
一天晚上,他照例睁大双眼盯着天花板。这时他的同伴突然醒来,开始大声咳嗽,呼吸急促,时断时续,液体已经充塞了他的肺腔,他两手摸索着,在找电铃的按钮,只要电铃一响,值班的护士就会立即赶过来。
但是,另一位病人却纹丝不动地看着。心想,他凭什么要占据窗口那张床位呢?
痛苦的咳嗽声打破了黑夜的沉静。一声又一声……卡住了……停止了……直到最后呼吸声也停止了。
另一位病人仍然继续盯着天花板。
第二天早晨,医护人员送来了漱洗水,发现那个靠窗的病人早已咽气了,他们静悄悄地将尸体抬了出去,丝毫没有大惊小怪。
稍稍过了几天,似乎这时开口已经正当得体。剩下的这位病人也就提出是否能让他挪到窗口的那张床上去。医护人员把他抬了过去,将他舒舒服服地安顿在那张病床上。接着他们离开了病房,剩下他一个人静静地躺在那儿。
医生刚一离开,这位病人就十分痛苦地挣扎着,用一支胳膊肘支起了身子,气喘吁吁地探头朝窗口望去。
他看到的只是光秃秃的一堵墙。
(选自《外国小说选刊》,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窗》的故事里有着艺术的辩证法,不同读者自可作出并不相同的解读,其寓意可谓多多,若用心回味,从中能悟出人生的况味和哲理。 |
B.作者设置的环境十分简单:一病房,一张门,一扇窗,两个人,一为主角一为配角,其他一概从略,天地如此狭小而人物塑造格外丰满。 |
C.情节发展需要矛盾冲突的推进,小说惟一的矛盾是不靠窗的病人想得到靠窗的床位,微观世界里这一矛盾让我们看到了两个灵魂的撞击。 |
D.“窗”构思之妙,采用正反、虚实之法表现人性:靠窗病人嘴里窗口栩栩如生的生活图景,到了不靠窗病人眼里变成了光秃秃的一堵墙。 |
3.小说中不靠窗的病人有哪些性格特点?请简要分析。
女人与花朵
迟子建
①大约没有女人不爱花的。
②在爱花上,乡下女人比城里女人要运气多了。她们可以在自己的田园上种植花卉,譬如在窗前种上一排金灿灿的向日葵,在墙角种上开喇叭花形状的爬山虎,在花圃的边缘种上风风光光的矢车菊。这样的花朵,总是与风雨同呼吸。它们最能真切地感受到阳光的照拂,能够感受到蝴蝶与蜜蜂的触角抚弄它们时的那种甜蜜的疼痛。
③城里的女人怎么养花呢?她们没有自己的土地,至多不过在阳台上养些盆花,杜鹃啦,茉莉啦,菊花啦或者含笑、玻璃翠、月季等等。这些花也会开,但由于没有开在户外,总给人一种贫血的感觉,往往是才开两三天,花朵就不精神了。而乡下女人种的那些花,根本不用侍弄,它们开得有声有色、轰轰烈烈的。即便是有鸡或狗刨了它的根,或者是狂风吹弯了它的腰,它也能顽强地继续开着花朵。
④能养盆花的城里女人算是幸运的。这样的人家多半人丁兴旺,因为养花缺不了水,而浇水是需要人的。对于那些经常外出的人家来讲,只能养从花店买回来的花了。不然你在家摆了几盆花,一个月外出回来后,会发现它们枯死在盆中,看上去像一团垃圾。
⑤花店里的花,普通的如康乃馨和剑兰,稍好一点的是玫瑰和百合,名贵的当属马蹄莲和郁金香。养这样的花一定要透明的玻璃花瓶,能清楚地看到水的位置、水中碧绿的茎叶等等。如果用密不透光的瓷瓶,看不到茎,养在其上的花朵就给人一种突兀感。不过这样的花即便天天剪枝和换水,也不如开在大地的花来得持久。玫瑰三四天就会蔫软,百合开得再长也超不过一星期,康乃馨如果侍弄好了倒能开个十天左右,不过你天天剪枝,最后把她剪得瘦小伶仃,茎短了,叶子少了,一堆光秃秃的花簇拥在一起,实在没什么美感了。其实赏花不单单看花朵本身,也要看它的茎和叶子。所以古人写那些赏花的句子,极少对着居室里的花朵抒发感情的。他们大多去花园或者荒野里赏花,这样的花有了草或者山的映衬,有了月光的点缀,有了流水的烘托,才有了灵性和美感。比如白居易《忆江南》中的“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苏轼《望江南》中“试上超然台上看,半壕春水一城花”,黄庭坚《水调歌头》中的“溪上桃花无数,花上有黄鹂”等等。没有一个不是在大自然中抒发对花的情感的。如此说来,居室里的花朵是可怜的,它们没有清风明月的抚慰,呼吸的是室内缺氧的污浊的空气,感受到的是透过玻璃窗疲惫地钻进来的阳光,吸吮的是带着漂白粉气息的自来水,它们的哀愁又有谁知道呢?我们这些爱去买花的城里女人,也许正是用花儿的哀愁来给自己换来愉悦的心境。
⑥女人爱花,是天性使然。我觉得花也是母性的,它水性十足,娇柔、脆弱、艳丽而多情。它的这些特点,是男性们所不能有的。这些花也喜欢女人柔软的手指抚弄它们。而花朵的芬芳也滋养了女人。
⑦我发现,一个地方的花朵的脾性与那个地方女人的脾性有很大关联。比如我的故乡大兴安岭,最常见的一种花是野菊花。这花从夏天一直能开到深秋下霜时节。它朵不大,花心黄黄的,圆圆的,硬硬的,像颗纽扣。而围绕花心的那些匀称、细碎的紫色花瓣,看上去那么密实、浑厚。这花不怕风吹雨打,很皮实,极像我故乡的那些女人,坚强、隐忍、安静而朴素。在南方,我见到最多的一种花是池塘里的荷花,它们看上去滋润、优雅而娇羞,极似那些身姿婀娜的江南女人。
⑧当然,花朵并不都是美好的。也有“恶之花”,有一些漂亮的花确是有毒的。就如同女人群中也有如蝎如虎的人一样。但不管怎么说,世界上有了姹紫嫣红的花朵,有了形形色色爱花的女人,这世界才显得丰富多彩。
⑨由于爱花,女人还喜欢做一些关于花的美梦。我就曾经在梦中见过比澡盆还要大的桃花,见过能开上百朵花的百合。梦里的花比现实的要火爆多了。
⑩我想花朵也许是女人的灵魂。
(有删改)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正确的一项是( )A.城里女人在养花上是没有什么乐趣的,她们没有自己的土地,至多不过在阳台上养些盆花,这些花总给人贫血的感觉。 |
B.文章第⑦段写到野菊花,目的是要表现所有北方女人的坚强、隐忍、安静和朴素,从而证明一个地方的花朵的脾性与那个地方女人的脾性的关联。 |
C.文章娓娓道来,既高度赞美了花的美好,女性的善良,又指出了不是所有的花都是值得喜爱的,正如女性也不一定都是善良的。 |
D.文章托物言志,借描写花朵来寄托作者对人生深刻的感悟,表达了迟子建文字独有的那种淡淡的哀愁。 |
3.请简要赏析文章首尾两段。
父亲与酒
哲贵
梅巴丹不是没有想过死亡问题,可父亲才六十多岁呀,每顿能喝一斤白酒,连感冒药也没有吃过,怎么可能跟死亡发生联系?如果一定要说问题,那就是太瘦,像一根箸,可梅巴丹认为这正是父亲的优点,加上他一头白发,很是玉树临风。在梅巴丹的记忆中,父亲一直是满头银丝。她觉得父亲生来就是个“白头翁”,这才是想象中父亲应有的形象。她以为,父亲这个形象是永恒的。她以此为荣。
父亲是个雕刻艺人,每天跟木头打交道,平时也像木头一样沉默,几乎一句话也不说,虽然梅巴丹并不十分怵他,但多少有所忌惮。唯一例外是父亲喝酒的时候,即在晚上收工之后。在他们家不大的饭桌上,端上梅巴丹的米饭和她喜欢吃的对虾。父亲晚上不吃主食,只喝酒,喝的是江心屿牌老酒汗。下酒菜是老三样:花生米、鸡爪皮和猪耳朵。逢到节日,会加一个菜:鱼生。鱼生就是比小指还细的小带鱼用酒糟加盐腌制而成,闻起来有股腥臭味,入嘴芬芳鲜美。
梅巴丹六周岁生日那天,父亲给她煮了一碗长寿面,煎了两个荷包蛋,还有一只又大又肥的红烧,同时,父亲给她倒一小杯老酒汗。此酒系采集老酒煎蒸时所凝结的汗珠状液体而得。这是梅巴丹第一次真正接触白酒,她之前每天晚上裹着这股刺鼻的味道入眠,可那味道跟她没有关系,那是父亲快乐和忧伤的玩具。所以,当那杯老酒汗放在面前时,她有点猝不及防。她看了看父亲,父亲也看了看她,没有开口。梅巴丹没有再说什么,小心翼翼端起杯子,她发现白酒满出杯沿,在杯口跳动。这让她紧张,赶紧将酒倒进喉咙。一口下去,身体立即被点燃了,好似有一道闪电,要将她由内到外撕裂。她丢下杯子,在地上乱蹦乱跳,在餐厅里一圈又一圈地跑。起码跑了十分钟,身体里的火焰才慢慢熄灭。她一边跑一边狗一样吐着舌头,哇啦哇啦地叫,心里暗暗发誓,妈呀,再也不碰这鬼东西了,每天让我过生日也不碰了。当身体里的火焰熄灭后,她发现,自己的脑袋和双手开始变大,身体和双脚逐渐缩小,肉体离开了地面,像一朵云在空中飘来飘去。身体里充满了力量,又好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连眼皮也睁不开。这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更神奇的是,从那以后她喜欢上老酒汗的味道和入口后的刺激,以及之后那种飘浮在空中的感觉。只不过,从那以后,她不再一口将一小杯老酒汗干掉,而是像父亲一样,一小口一小口地抿,抿一口,哈一口气,顺便去父亲碟子里夹一颗花生米,有时觉得一颗不够,又去夹一颗,再夹一颗。只有在这个时候,父亲脸上才会泛上一丝笑容,可她又疑惑地发现,父亲的眼睛闪现出若有若无的泪花。
这大概是梅巴丹对父亲最初的记忆。这个记忆是如此牢固和深邃,以致她此后无论何时何地,只要看见酒或者想起酒,脑子里立即浮现出那个场景。
在梅巴丹的记忆里,父亲将每个晚上的酒喝得异常漫长,如一个人跋涉在没有尽头的旅途。在最初几年,梅巴丹总是在饭桌上睡着,当她第二天醒来,已在床上。也就是说,在最初几年里,梅巴丹从未亲眼目睹父亲走到孤旅的尽头,她也无法想象父亲在旅途中遇见的风景,以及他在旅途中呈现出来的风景。
梅巴丹第一次陪父亲走完旅程,是在她去杭州读大学的前一夜。这是她第一次见识自己的酒量,父亲喝完一斤老酒汗,她一点没比他少喝,居然清醒异常,不但清醒,而且镇定。唯一不同的感觉是,身体仿佛比平时升高了许多,人与物在她眼里变小了,甚至世界也变小了。她有种一切皆在掌控之中的感觉。而父亲喝到最后,已经不胜酒力,仿佛手里拿的不是酒杯,而是一生的重量。父亲在这个时候也是沉默的,唯一的不同是,每喝完一杯后,看着空杯子,嘴里喃喃地叫着:囡啊,囡啊。声音轻得几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见。
也就是在此刻,梅巴丹似乎一下看透了父亲内心埋藏着的秘密。父亲坚硬如铁的外表下,包裹着一颗近于透明的心脏。她突然觉得父亲是那么孤独和无助,像一个孤儿,需要温暖和关怀。
1.下列对文章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在梅巴丹看来,父亲“太瘦”“白头翁”的形象很有玉树临风之感,这个形象很难让她与生命的迟暮联系在一起。 |
B.平日里父亲如同木头般沉默寡言,让梅巴丹有所忌惮,唯有喝酒时他才有更多情感的流露,这也是父亲最享受的时光。 |
C.作者擅长人物性格描写,用大量的笔墨直接展示父亲的心理活动,一个外表沉默寡言,内心细腻丰富的慈父形象跃然纸上。 |
D.小说将父亲漫长的喝酒过程比作“没有尽头的旅途”,比喻手法生动形象,也意在照应下文陪父亲走完旅程的情节。 |
3.小说多次写到“酒”,请简要分析“酒”在文中有哪些作用?
放价救灾
张爱国
北宋熙宁年间,浙江大旱。朝廷虽然口口声声赈灾救民,但雷声大雨点小,下拨的救灾粮本就少得可怜,再经过各级官吏的雁过拔毛,到了灾民手里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为了保命,灾民们到处借债买粮,然而仿佛一夜间,市场上的粮价就高得离谱。
重灾区越州已有数千人饿死。饥民们涌到府衙前,请求州府救命,平抑粮价。知府李之诚深知此种情况最易导致民变,于是紧急张贴布告,严令粮价一律回到灾前水平,严禁粮商私自抬价。饥民们激动得热泪盈眶,奔走相告,然而等他们再来到市场,所有粮行都关了门,就连大街小巷上那些挑着担子、背着褡裢卖粮的也一个不见了。
李知府大怒,将府里的大小衙役全派到市场上,监督粮商卖粮。但粮商们一个个都精得很,多数早已脚底抹油溜得不知去向,剩下没有来得及跑的,阳奉阴违,百般推诿、拖延。总之,任衙门想尽了办法,饥民们也买不到平价粮。
越州饿死的饥民已过万。朝廷责怪知府李之诚救灾不力,革了他的职,重新派来一名叫赵知非的知府。赵知府来到越州,摆在面前的是,土黄色的大地上,除了一具具横七竖八无人掩埋的饿殍散发着一阵阵恶臭外,不见半点生机。大街小巷难闻人声,只有一个个无力逃荒的人或横卧或倚靠路边、墙脚,手里攥着几枚可怜的铜钱——钱买不到粮,钱就只能是废铜烂铁。
赵知府径直走进府衙,命令市场上监督粮商的衙役立马全数撤回。老师爷闻声,急忙跪下,颤巍巍地说:“老爷不可啊!老爷有所不知,此月余来,全府衙役均已遣去,日夜监商限价,然形势尚且如此,若此时撤回,岂不更甚?”
众官员也急忙跪下,齐声附和。赵知府请起老师爷和众官员:“诸位,师爷适才所言,可知何故?”众官员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回答。“本府赴任途中已知晓,越州周边府县皆在限价,但状况均与越州一般——饥民无粮可买。此足可见,限价之举不得要领,甚或南辕北辙!”什么?限价不对?限了都饿死了人,若不限那还了得?众官员忍不住问道:“大人莫不要放开粮价,任由奸商抬升,盘剥饥民?”“正是!”赵知府认真地说,“本府正欲放价,随行就市……”“使不得啊大人,我越州已绵延数千年,望大人开恩,给越州留下几条命吧……”众官员又一次跪下,哭叫着。“本府所为,诸位自会明白!”赵知府无心多做解释,下令:“即时起,越州粮价一律放开,官府不得半点干涉!”
赵知府命衙役们带上官府布告火速奔赴周边府县广为张贴,又亲率官员到越州城大街小巷张贴——他要让远远近近都知道越州粮食新政。布告一出,那些数日不见人影的粮商们仿佛一下子从地底下冒了出来,一个个笑嘻嘻地打开粮行。当然,他们也仿佛要将这些天所受的损失一下子捞回来,粮价高得能吓死人。那些饿得奄奄一息的饥民,虽然骂着官府与奸商狼狈为奸,但还是拿着钱争相买粮。
粮商们大喜,一面敞开卖粮,一面想尽办法从外地紧急调粮。外地粮商们也火速加入其中,不辞山路崎岖难行,将粮食源源不断地运进越州,踌躇满志地要狠赚一把。然而他们万没想到的是,不到一周,越州粮食开始积压,供求关系发生了大逆转。粮商们乐不起来了:粮食运回去吧,山高路险,来回折腾,亏本太重,唯有降价销售。一家降价,两家、三家,紧跟着降。一次降价,两次、三次,不断地降。转眼,越州粮价像跳水一般,从峰顶直落峰谷,并且这个峰谷还没有底,不断地陷啊陷,直陷得那白花花的米面连个糟糠价都卖不上。更远地方的粮商还不知情,还在将粮食源源不断地运进越州……
“大人真神人也!”府衙里,众官员围着赵知府感叹,“大人何来此等妙计?”
“诸位过誉!本府之计,一乃深谙商人本性之逐利,但有利,其无不可为,无不能为。二乃本府相信,放比堵好。天下万事,堵则必致其反。”赵知府若有所思,“本府提请诸位牢记,官府并非万事皆可为。我等朝中之人,当信百姓信物理:诸事只要官府放得开,百姓自有解决之道,物理自有解决之道!”
(选自《小说选刊》2016年第5期)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前任知府李之诚救灾时认真负责、遵循民意,积极救灾,严格采取平抑粮价的政策,结果落得个被革职罢官的下场,这是由于他不懂物理,不得其法,最终导致救灾失败。 |
B.赵知非来到越州,将监督粮商的衙役撤回,放开粮价,受到官员反对和百姓大骂,文章采用欲抑先扬的手法来写,既使情节起伏,又引起读者的阅读兴趣。 |
C.“那些数日不见人影的粮商们仿佛一下子从地底下冒了出来,一个个笑嘻嘻地打开粮行”,文章通过人物的神态描写,生动形象地写出了粮商们逐利的本性。 |
D.小说结尾借赵知府之口点明了救灾取得成功的原因,既使上文的谜团得到破解,又点明主旨,引发读者对“放价救灾”背后原因进行深入思考。 |
3.文章主人公是赵知非,开头四段为什么重点写李知府救灾的情况?请结合文本谈谈你的看法。
新坟
台静农
太阳将偏西了,大家都午梦醒来。
大家嚷嚷着,好像一窝马蜂。都不提防,从西巷口传出一种破竹般的女人的声音,“哈哈,新郎看菜,招待不周,诸亲友多喝一杯喜酒,——嘻嘻,恭喜,恭喜!”大家都听熟了,知道这是疯了的四太太的叫喊。
“她又来了!”一个少年烟匠,带了讨厌的口吻说。
她果然从西巷口走出来,手拿着一个细竹竿;穿了一件旧蓝布褂,满身是泥土和鼻涕,头发如银丝般的蓬乱在头上;满脸都是皱纹。她大声的叫喊着,嘴边流出白沫。
“西厢屋开两桌海参席,东厢屋也开两桌;大厅屋鱼翅席,是送亲的。哈哈,真热闹!招呼作乐,啊,你听放炮了,劈啪,劈啪,劈啪——啪。哈哈,新郎看香菜,招待不周,诸亲友多喝一杯喜酒——嘻嘻,恭喜,恭喜。”
“恭喜四太太,娶媳妇了!”有人故意地打趣。
“同喜,同喜,多喝一杯,这喜酒!哈哈,真热阅,劈拍,劈劈拍——拍!”
“四太太,你那手里拿的什么呢?”
“哈哈,你不知道吗!小姐腊月腊八就出阁,这是她的衣裳料,你看,这是摹本锻,这是绫绸,这是官纱同杭纺。”她左手拿起那小竹竿,右手一节一节地指着对人说。
“四太太真有福,娶媳妇又嫁囡!
“有什么福呢,哈哈,人在世上不都是为儿女吗?嘻嘻,我这一辈事算完了,儿女都安顿了,你看,要不是他们父亲死的早,我也不这样累!哈,招待不周,亲友们不要客气,多喝一杯,这喜酒!”她说了,白唾沫喷得满衣都是的。
“那不是来了轿么?请你喝亲家酒呢。”拎茶壶的李大,故意这样说想叫她走,就是恐怕吴二先生来了,免得她在这里打扰。
“对啦,对啦,有偏大家,亲家接我喝酒呢,哈哈。”她拿了竹竿向东走了,嘴里还咕噜着“女儿嫁了,媳妇娶了”。
大家目送了她走,吴二先生还未来,都不免有点烦躁,这时候有一个乡下人是顺便在这里喝茶的,他不知道她,于是就问他同位的萧二混子:
“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大年纪的女人?”
“她吗,她是一个疯子!”
“他妈的,没有见过女人这样地出丑,女儿被大兵奸死了,儿子被大兵打死了,自己却疯了也不知前世作的什么孽!”汪老光愤愤地接了萧二混子的话,睁着他朦胧的醉眼,喷着酒气说。
这时候,吴二先生手里拿了一块被汗抹光的木令牌来到了隆盛的门口,向认识的打了招呼,顿时大家静默了。
黑云布满了天宇的夜,老更夫昂三打了三更以后,回到更楼上,打梆子的老七正在香油的灯光下,烧酒煨得冒直汽地等着他,每夜他俩都要喝几杯的,因为夜间不能睡,必得弄点酒才好过。
“怎么回来这样慢?”老七问。
“天黑得很,怕出事,四个栅门都看了一看。”
他俩随坐在更楼板上喝起来了。
“哈哈,新郎看菜,……亲友们多喝一杯……好好地上轿到婆家去……在家是娇生惯养,在婆家可不行,……”从遥远处隐约地传到这小小的更楼里,老更夫昂三呷了一口酒,双眉蹙着说:
“我真有些怕听,好像鬼叫,在这夜里。”
“她这将来也不知怎样?”
“到这样了,还想什么将来!唉,人世真不能说,没光复前赵四爷在衙门里,给人家说公了事,家里是出一屋进一屋,倒是何等的风光,现在是这样的结局!女儿被兵强奸,儿子被杀,四太太怎能够不发疯呢?四爷死后,四太太自然是眼巴巴地望着男婚女嫁,没想到儿女将长成人,遇了这样的凶事!”
“五爷为什么也不问她的事?”
“入他的,这不讲良心的!要是他问她的事,倒不至于这样了。那次兵变,他自己只晓得跑;要是着人招呼一声,她们母子不也跑掉了么?他妈的,有了这样的亲兄弟!”
“四太太的家产不都归了他么?”
“可不是?她家凶事出了以后,他便猫哭老鼠假慈悲地替她伤心,趁着四太太死去活来的时候将红契都哄去了,她是一个女人,自然没心,其实要钱也没用,根都绝了。”
“要晓得倘若留点钱,也不至现在没饭吃!”
老七忽然想着什么似地将楼门开开,伸头向外探望,见没有什么,于是又将楼门重新关起。“到婆家去可不行……新郎看菜……这喜酒……”那哑哑的声音依旧断续地传来。
“遭这大凶险,想是坟地不好的缘故,但为什么五爷家还好好的呢?真难说!”
“也许是坟地不好,四爷家是长门,自然是先遭凶险;反正他也不会好的,我活了五十岁了,看的多,恶有恶报,你将来是看得见的。”
他俩谈着,喝着,酒已尽了;老七觉得是时候了,拿了木梆下楼走去。
“……新郎看菜……到婆家去……这喜酒……”先是独自哑哑地在这凄凉黑夜的空虚里叫喊,现在却同了木梆的声音混在一起了。
(节选自1935年鲁迅编辑《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
1.下列对于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通过语言描写刻画了市井细民的群像,不同的人物有不同的语言表现,大部分人冷漠世故,老更夫昂三却对四太太的遭遇敢于仗义执言。 |
B.四太太一出场就是个疯子,她的出现是为了描写其他人物而设置的,因此在分析作品的思想内容时不用特别关注四太太的疯言疯语。 |
C.在镇上的人们午梦醒来嚷嚷不休的时候,这时从西巷口传来四太太的疯话,人物还未出场,但传来的话语已让读者对其个性特点有了一个基本把握。 |
D.小说除了大量的语言描写外,还有零星的环境描写,这类描写虽然不多,但在营造氛围表达思想情感方面蕴含了很深的意味。 |
3.小说除塑造四太太之外,还描写了李大、汪老光、萧二混子等,他们的形象特点如何?有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