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一:
北中国
萧红
一早晨起来就落着清雪。在一个灰色的大门洞里,有两个戴着大皮帽子的人,在那里响着大锯。
“扔,扔,扔,扔……”好像唱着歌似的。
不远就有一段树林,沿大道的两旁长着。说是养了一百来年的大树,从祖宗那里继承下来的。将来还要传给第二代、第三代儿孙,最好是永远留传下去,好来证明这门第的久远和光荣。
可是,今年却是这树林的主人自己发的号令,用大锯锯着。
树上的喜鹊窝,新的旧的有许多。树一被伐倒,喜鹊窝也跟着覆到地上,有的跌破了,有的则整个的滚下来,就坐在那亮晶晶的雪上。
一百多棵榆树,现在没几棵了。
上房的门喀喀的响着就开了,老管事的手里拿着一个信封,从台阶上下来,怀怀疑疑,把嘴唇咬着。那两个拉锯的,一看这情景就知道大先生又在里边闹了。
老管事的走进大门洞,把信封拿给他们两个细看。他们都不识字,老管事的也不识字。不过他闭着眼睛也可以背得出来,这样的信,他的主人从生了病的那天就写,一天或是两封三封,或是三封五封。已经写了三个月了。
老管事的把信封头朝下、脚朝上的倒念着:
中华抗日英雄
耿振华吾儿收
父字
全念对了,中间写在红绶上的那一行,他只念了“耿振华收”。一个拉锯的,连忙补添着说:“耿振华吾儿收。”
清雪还照旧的下着,两个拉锯的,又在那里唰唰的工作起来。这样好的木头那里去找去!现在锯了,毁了,劈了烧火了。好像他们自己的命运一样,看了未免有几分悲哀。
“百多棵树,耿大先生想儿子想疯了。”
大少爷一走,开初耿大先生不表示什么意见。他想过了一些时候,就会回来的。自己年轻时,也是那样。孙中山先生革命的时候,还偷偷的加入了革命党呢。只希望他在外边碰了钉子就回来了。
儿子的母亲,一哭哭了三四天,说儿子走的三四天前,她就看出孩子有点不对。眼泡是红的,一定是不忍心走,哭过了的,还有他问过母亲一句话,他说:
“妈,弟弟他们每天应该给两个钟头念中国书。尽念日本书,将来连中国字都不认识了,等哪天咱们把日本人打跑了,还满口日本话,那该多么耻辱。”
妈就说:“什么时候会打跑日本?”
儿子说:“我就要去打日本去了……”
这不明明跟母亲露一个话风吗?可惜当时她不明白,现在她越想越后悔。
儿子一去就是三年,只是到了上海时,有过两封信。以后就音信皆无了。传说就在上海的抗日部队里,当了兵。后来,又说他早就不在上海了,在陕西八路军里边工作。
母亲在这三年中,会说东忘西的,无所因由似的说哭就哭。
可是耿大先生则不然,关于儿子,他一字不提。只是夜里不睡觉,静静的坐着,往往一坐坐个通宵。
他夜里坐了三年,竟把头发坐白了。
大少爷一走,全家都散心了。院墙倒了,用一排麦秆附上;房子漏了雨,拿一块砖头压上。一切的光辉生气随着大少爷的出走失去了。
现在耿大先生早已经病了,有的时候清醒,有的时候则昏昏沉沉的睡着。
今年阴历十二月里,他听到儿子大概是死了的消息。这消息是儿子从前的一个同学那里传出来的。
耿大先生拿起这些日子所有的报纸,看了半夜。直到鸡叫天明,他枕着那些报纸,忽然做了一梦。在梦中,他的儿子并没有死,而是做了抗日英雄,带着千军万马,从中国杀向“满洲国”来了。
耿大先生一梦醒来,从此就病了。
清醒的时候,他就指挥着伐树。
“伐呀,不伐白不伐。”
把树木都锯成短段。
“烧啊!不烧白不烧,留着也是小日本的。”
等他昏迷的时候,他就要笔要墨写信。
只要客人来了,他就说:“你等一等,给我带一封信去。”
家里的人,觉得这是一种可怕的情形。若是来了日本客人,他也把那抗日英雄的信托日本人带去,可就糟了。
所以自从他一发了病,也就被幽禁起来,把他放在花园角上那凉亭子里去了。那花园里素常没有人来,一到了冬天,满园子都是白雪。凉亭里边生了一个炭火盆,他寂寞的时候,就往炭火盆上加炭。
有一天,厨子给老爷送饭的时候,一开门,满屋子的蓝烟。往地上一看,耿大先生就在火盆旁边卧着,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胸口,好像是在睡觉,又好像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出来似的。
耿大先生死了。
1941.3.26
(有删改)
文本二:
好的作家在具体的文学创造中,会采用很多策略加强时空叙事的张力和粘合力,使叙事中的时间进程和空间拓展趋于复杂化,丰富文本的审美意蕴,萧红的小说擅于在单一故事情节发展中蕴涵隐性情节,把时代风云变化的隐性情节隐藏在具体平实的小人物日常生活遭遇的表层情节发展中,让表层情节和隐性情节相互渗透,一方面可以更完整地理解表层情节进程中不能得到很好解释的某些因素,另一方而也丰富和拓宽了小说风云变化的时代背景,这样处理不仅能够揭示时代特征,还能巧妙地展现人物的心路历程和作家的主观意图。
(摘编自楚金波《论萧红短篇小说的时空叙事策略》)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中耿少爷走后音信渺茫,连死讯都只是传言,写出了动荡时局中投身抗战的东北青年辗转不定的处境。 |
B.耿大先生年青时也参加过革命党,小说以此将两代人的青春关联起来,展现了不同时期青年同样的担当精神。 |
C.小说写耿少爷离家之后家中环境日益破败、人心散了,预示着家庭最终败落的命运和耿大先生的悲剧结局。 |
D.从“一字不提”,希望他“碰了钉子”,到称儿子为“抗日英雄”,这体现了耿大先生对儿子前后矛盾的态度。 |
A.小说开头一段的场景描写,展现了侵略者占领之下的小城单调压抑的日常生活图景,奠定了全文的情感基调。 |
B.耿大先生梦见儿子率军归来收复家园的景象,与梦醒后儿子已不在的现实形成强烈反差,强化了故事的悲怆色彩。 |
C.小说结尾耿大先生被幽禁园中,孤愤难言,他的死是时代的悲剧,也与周围的人求全自保,冷漠疏离有关。 |
D.小说从当前耿大先生的病写起,以耿家为中心,将家国浮沉、两代人的故事凝聚一处,体现了构思的匠心。 |
4.请从表层情节和隐性情节相互渗透的角度,对画线处耿振华母子的对话进行评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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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一:
北中国
萧红
一早晨起来就落着清雪。在一个灰色的大门洞里,有两个戴着大皮帽子的人,在那里响着大锯。
“扔,扔,扔,扔……”好像唱着歌似的。
不远就有一段树林,沿大道的两旁长着。说是养了一百来年的大树,从祖宗那里继承下来的。将来还要传给第二代、第三代儿孙,最好是永远留传下去,好来证明这门第的久远和光荣。
可是,今年却是这树林的主人自己发的号令,用大锯锯着。
树上的喜鹊窝,新的旧的有许多。树一被伐倒,喜鹊窝也跟着覆到地上,有的跌破了,有的则整个的滚下来,就坐在那亮晶晶的雪上。
一百多棵榆树,现在没几棵了。
上房的门喀喀地响着就开了,老管事的手里拿着一个信封,从台阶上下来,怀怀疑疑,把嘴唇咬着。那两个拉锯的,一看这情景就知道大先生又在里边闹了。
老管事的走进大门洞,把信封拿给他们两个细看。他们都不识字,老管事的也不识字。不过他闭着眼睛也可以背得出来,这样的信,他的主人从生了病的那天就写,一天或是两封三封,或是三封五封。已经写了三个月了。
老管事的把信封头朝下、脚朝上地倒念着:
中华抗日英雄
耿振华吾儿收
父字
全念对了,中间写在红绶上的那一行,他只念了“耿振华收”。一个拉锯的,连忙补添着说:“耿振华吾儿收。”
清雪还照旧下着,两个拉锯的,又在那里唰唰地工作起来。这样好的木头哪里去找去!现在锯了,毁了,劈了烧火了。好像他们自己的命运一样,看了未免有几分悲哀。
“百多棵树,耿大先生想儿子想疯了。”
大少爷一走,开初耿大先生不表示什么意见。他想,过了一些时候,就会回来的。自己年轻时,也是那样。孙中山先生革命的时候,还偷偷地加入了革命党呢。只希望他在外边碰了钉子就回来了。
儿子的母亲,一哭哭了三四天,说儿子走的三四天前,她就看出孩子有点不对。眼泡是红的,一定是不忍心走,哭过了的,还有他问过母亲一句话,他说:
“妈,弟弟他们每天应该给两个钟头念中国书。尽念日本书,将来连中国字都不认识了,等哪天咱们把日本人打跑了,还满口日本话,那该多么耻辱。”
妈就说:“什么时候会打跑日本?”
儿子说:“我就要去打日本去了……”
这不明明跟母亲露一个话风吗?可惜当时她不明白,现在她越想越后悔。
儿子一去就是三年,只是到了上海时,有过两封信。以后就音信皆无了。传说就在上海的抗日部队里,当了兵。后来,又说他早就不在上海了,在陕西八路军里边工作。
母亲在这三年中,会说东忘西的,无所因由似的说哭就哭。
可是耿大先生则不然,关于儿子,他一字不提。只是夜里不睡觉,静静地坐着,往往一坐坐个通宵。
他夜里坐了三年,竟把头发坐白了。
大少爷一走,全家都散心了。院墙倒了,用一排麦秆附上;房子漏了雨,拿一块砖头压上。一切的光辉生气随着大少爷的出走失去了。
现在耿大先生早已经病了,有的时候清醒,有的时候则昏昏沉沉地睡着。
今年阴历十二月里,他听到儿子大概是死了的消息。这消息是儿子从前的一个同学那里传出来的。
耿大先生拿起这些日子所有的报纸,看了半夜。直到鸡叫天明,他枕着那些报纸,忽然做了一梦。在梦中,他的儿子并没有死,而是做了抗日英雄,带着千军万马,从中国杀向“满洲国”来了。
耿大先生一梦醒来,从此就病了。
清醒的时候,他就指挥着伐树。
“伐呀,不伐白不伐。”
把树木都锯成短段。
“烧啊!不烧白不烧,留着也是小日本的。”
等他昏迷的时候,他就要笔要墨写信。
只要客人来了,他就说:“你等一等,给我带一封信去。”
家里的人,觉得这是一种可怕的情形。若是来了日本客人,他也把那抗日英雄的信托日本人带去,可就糟了。
所以自从他一发了病,也就被幽禁起来,把他放在花园角上那凉亭子里去了。那花园里素常没有人来,一到了冬天,满园子都是白雪。凉亭里边生了一个炭火盆,他寂寞的时候,就往炭火盆上加炭。
有一天,厨子给老爷送饭的时候,一开门,满屋子的蓝烟。往地上一看,耿大先生就在火盆旁边卧着,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胸口,好像是在睡觉,又好像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出来似的。
耿大先生死了。
1941年3月26日
(有删改)
文本二:
好的作家在具体的文学创造中,会采用很多策略加强时空叙事的张力和粘合力,使叙事中的时间进程和空间拓展趋于复杂化,丰富文本的审美意蕴,萧红的小说擅于在单一的故事情节发展中蕴涵隐性情节,把时代风云变化的隐性情节隐藏在具体平实的小人物日常生活遭遇的表层情节发展中,让表层情节和隐性情节相互渗透,一方面可以更完整地理解表层情节进程中不能得到很好解释的某些因素,另一方面也丰富和拓宽了小说风云变化的时代背景,这样处理不仅能够揭示时代特征,还能巧妙地展现人物的心路历程和作家的主观意图。
(摘编自楚金波《论萧红短篇小说的时空叙事策略》)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中,“老管事的”和“两个戴着皮帽子的”都对耿大先生的信封上的文字非常熟悉,可见大先生对儿子的思念已成病态,而他们对此也只能倍感悲凉和无奈。 |
B.父亲年青时也参加过革命党,儿子年青时加入了抗日军,小说将两代人的类似的青春故事关联起来,展现了不同时期青年同样的担当精神。 |
C.耿少爷走后音信渺茫,可揣想其时局动荡中辗转不定的处境。而走后家中日益破败,人心渐散,也预示了耿家的悲剧结局。 |
D.从希望儿子“碰了钉子”,到“一字不提”,再到称儿子为“抗日英雄”,这体现了耿大先生对儿子前后矛盾的态度。 |
A.小说以“北中国”为题,创作于1941年,这种时空组合能让读者很自然地想起那片苦难的土地和那段艰难的岁月。 |
B.开头伐树的景有声却显得冷寂,暗示了压抑的社会环境和悲凉的情感基调,作者更是借“伐树”牵出一系列背后的关键情节。 |
C.耿大先生梦见儿子率军归来收复家园的景象,与梦醒后儿子已不在的现实形成强烈反差,强化了故事的悲怆色彩。 |
D.小说以小见大,借耿大先生的个人悲剧来表现时代悲剧,他的死固然与周围的人求全自保、冷漠疏离有关,但最终还是特定时代造成的。 |
4.根据文本二的观点,萧红的创作中表层情节和隐性情节是相互渗透的,请就此对文中画横线处耿振华母子的对话进行赏析。
【推荐2】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文本一:
呼兰河传(节选)
萧 红
我家住着五间房子,祖母和祖父共住两间,母亲和父亲共住两间。祖母住的是西屋,母亲住的是东屋。
这五间房子的组织,除了四间住房一间厨房之外,还有极小的、极黑的两个小后房。祖母一个,母亲一个。
那里边装着各种各样的东西,除了自己家的东西,还有别人寄存的。
那里边是黑的,要端着灯进去才能看见。里边的耗子很多,蜘蛛网也很多。空气不大好,永久有一种扑鼻的和药的气味似的。
我觉得这储藏室很好玩,随便打开哪一只箱子,里边一定有一些好看的东西,花丝线、各种色的绸条、香荷包、搭腰、裤腿、马蹄袖、绣花的领子。古香古色,颜色都配得特别好看。箱子里边也常常有蓝翠的耳环或戒指,被我看见了,我一看见就非要一个玩不可,母亲就常常随手抛给我一个。
还有些桌子带着抽屉的,一打开那里边更有些好玩的东西,铜环、木刀、竹尺、观音粉。这些个都是我在别的地方没有看过的。而且这抽屉始终也不锁的。所以我常常随意地开,开了就把样样,似乎是不加选择地都搜了出去,左手拿着木头刀,右手拿着观音粉,这里砍一下,那里画一下。后来我又得到了一个小锯,用这小锯,我开始毁坏起东西来,在椅子腿上锯一锯,在炕沿上锯一锯。我自己竟把我自己的小木刀也锯坏了。
我在黑屋子里边又碰到了一块木头,这块木头上边刻着花的,用手一摸,很不光滑,我拿出来用小锯锯着。祖父看见了,说:“这是印帖子的帖板。”
我不知道什么叫帖子,祖父刷上一片墨,刷一张给我看,我只看见印出来几个小人,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花,还有字。
祖父给我印了许多,还用鬼子红给我印了些红的。
不久,这些八百年前的东西,都被我弄出来了。有些是祖母保存着的,有些是已经出了嫁的姑母的遗物,已经在那黑洞洞的地方放了多少年了,连动也没有动过,有些个快要腐烂了,有些个生了虫子,因为那些东西早被人们忘记了,好像世界上已经没有那么一回事了。而今天忽然又来到了他们的眼前,他们受了惊似的又恢复了他们的记忆。
每当我拿出一件新的东西的时候,祖母看见了,祖母说:“这是多少年前的了!这是你大姑在家里边玩的……”祖父看见了,祖父说:“这是你二姑在家时用的……”都有了来历。但我不知道谁是我的三姑,谁是我的大姑。也许我一两岁的时候,我见过她们,可是我到四五岁时,我就不记得了。
等我生来了,第一给了祖父的无限的欢喜,等我长大了,祖父非常地爱我。使我觉得在这世界上,有了祖父就够了,还怕什么呢?虽然父亲的冷淡,母亲的恶言恶色,和祖母的用针刺我手指的这些事,都觉得算不了什么。何况又有后花园!后园虽然让冰雪给封闭了,但是又发现了这储藏室。这里边是无穷无尽、什么都有,这里边宝藏着的都是我所想象不到的东西,使我感到这世界上的东西怎么这样多!而且样样好玩,样样新奇。
比方我得到了一包颜料,是中国的大绿,看那颜料闪着金光,可是往指甲上一染,指甲就变绿了,往胳臂上一染,胳臂立刻飞来了一张树叶似的。
得了一块观音粉。这观音粉往门上一划,门就白了一道,往窗上一划,窗就白了一道。这可真有点奇怪,大概祖父写字的墨是黑墨,而这是白墨吧。
得了一块圆玻璃,祖父说是“显微镜”。在太阳底下一照,竟把祖父装好的一袋烟照着了。
这该多么使人欢喜,什么什么都会变的。你看它是一块废铁,说不定它就有用。比方我捡到一块四方的铁块,上边有一个小窝。祖父把榛子放在小窝里边,打着榛子给我吃。
我天天从那黑屋子往外搬着,而天天有新的。搬出来一批,玩厌了,弄坏了,就再去搬。
因此使我的祖父、祖母常常慨叹。
他们说这是多少年前的了,连我的第三个姑母还没有生的时候就有这东西。那是多少年前的了,还是分家的时候,从我曾祖那里得来的呢。又哪样哪样是什么人送的,而那家人家到今天也都家败人亡了,而这东西还存在着。
祖母看见我把从前的东西都搬出来了,她常常骂我:“你这孩子,没有东西不拿着玩的,这小不成器的……”她嘴里虽然是这样说,但她又在光天化日之下得以重看到这东西,也似乎给了她一些回忆的满足。
(有删改)
文本二:
也许有人会觉得《呼兰河传》不是一部小说。也许又有人觉得《呼兰河传》好象是自传,却又不完全象自传。但是我觉得正因其不完全象自传,所以更好,更有意义。而且我们不也可以说:要点不在《呼兰河传》不象是一部严格意义的小说,而在它于这“不象”之外,还有些别的东西——一些比“象”一部小说更为“诱人”些的东西:它是一篇叙事诗,一幅多彩的风土画,一串凄婉的歌谣。有讽刺,也有幽默。开始读时有轻松之感,然而愈读下去心头就会一点一点沉重起来。
(摘编自茅盾《〈呼兰河传〉序》)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文本一开头对储藏室环境和气味的描写,既表现了储藏室长久未被打开的状态,也从侧面反映了“我”家思想观念的陈旧落后。 |
B.文本一写“我”拿着木头刀和观音粉乱砍乱画,用小锯毁坏东西,不停尝试新事物,这符合文本二中的“开始读时有轻松之感”。 |
C.文本一中“胳臂立刻飞来了一张树叶似的”生动形象地表现了颜料在“我”胳臂上的变化,符合“我”充满趣味想象力的视角。 |
D.文本一中祖母看到“我”从储藏室里搬从前的东西的表现和前文祖父的表现形成鲜明对比,更加突显出祖父对我的纵容和爱护。 |
3.文本二中茅盾评价《呼兰河传》是“一篇叙事诗,一幅多彩的风土画,一串凄婉的歌谣”。请结合文本一,分析为什么说《呼兰河传》是“叙事诗”,是“凄婉的歌谣”。
失眠之夜
萧红
为什么要失眠呢?烦躁,恶心,心跳,胆小,并且想要哭泣。我想想,也许就是故乡的思虑罢。
窗子外面的天空高远了,和白棉一样绵软的云彩低近了,吹来的风好像带点草原的气味,这就是说已经是秋天了。
在家乡那边,秋天最可爱。
蓝天蓝得有点发黑,白云就像银子做成一样,就像白色的大花朵似的点缀在天上;就又像沉重得快要脱离开天空而坠了下来似的,而那天空就越显得高了,高得再没有那么高的。
昨天我到朋友们的地方走了一遭,听来了好多的心愿——那许多心愿综合起来,又都是一个心愿——这回若真的打回满洲去,有的说,煮一锅高粱米粥喝;有的说,咱家那地豆多么大!说着就用手比量着,这么碗大;珍珠米,老的一煮就开了花的,一尺来长的;还有的说,高粱米粥、成盐豆。还有的说,若真的打回满洲去,三天两夜不吃饭,打着大旗往家跑。跑到家去自然也免不了先吃高粱米粥或咸盐豆。
比方高粱米那东西,平常我就不愿吃,很硬,有点发涩(也许因为我有胃病的关系),可是经他们这一说,也觉得非吃不可了。
但是什么时候吃呢?那我就不知道了。而况我到底是不怎样热烈的,所以关于这一方面,我终究不怎样亲切。
但我想我们那门前的蒿草,我想我们那后园里开着的茄子的紫色的小花,黄瓜爬上了架。而那清早,朝阳带着露珠一齐来了!
我一说到蒿草或黄瓜,三郎就向我摆手或摇头:“不,我们家,门前是两棵柳树,树荫交织着做成门形。再前面是菜园,过了菜园就是门。那金字塔形的山峰正向着我们家的门口,而两边像蝙蝠的翅膀似的向着村子的东方和西方伸展开去。而后园黄瓜、茄子也种着,最好看的是牵牛花在石头桥的缝际爬遍了,早晨带着露水牵牛花开了……”
“我们家就不这样,没有高山,也没有柳树……只有……”我常常这样打断他。
有时候,他也不等我说完,他就接下去。我们讲的故事,彼此都好像是讲给自己听,而不是为着对方。
只有那么一天,买来了一张《东北富源图》挂在墙上了,染着黄色的平原上站着小马,小羊,还有骆驼,还有牵着骆驼的小人;海上就是些小鱼,大鱼,黄色的鱼,红色的好像小瓶似的大肚的鱼,还有黑色的大鲸鱼;而兴安岭和辽宁一带画着许多和海涛似的绿色的山脉。
他的家就在离着渤海不远的山脉中,他的指甲在山脉上爬着:“这是大凌河……这是小凌河……哼……没有,这个地图是个不完全的,是个略图……”
“好哇!天天说凌河,哪有凌河呢!”我不知为什么一提到家乡,常常愿意给他扫兴一点。
“你不相信!我给你看。”他去翻他的书橱去了,“这不是大凌河……小凌河……小孩的时候在凌河沿上捉小鱼,拿到山上去,在石头上用火烤着吃……这边就是沈家台,离我们家二里路……”因为是把地图摊在地板上看的缘故,一面说着,他一面用手扫着他已经垂在前额的发梢。
《东北富源图》就挂在床头,所以第二天早晨,我一张开了眼睛,他就抓住了我的手:“我想将来我回家的时候,先买两匹驴,一匹你骑着,一匹我骑着……先到我姑姑家,再到我姐姐家……顺便也许看看我的舅舅去……我姐姐很爱我……她出嫁以后,每回来一次就哭一次,姐姐一哭,我也哭……这有七八年不见了!也都老了。”
那地图上的小鱼,红的,黑的,都能够看清,我一边看着,一边听着,这一次我没有打断他,或给他扫一点兴。
“买黑色的驴,挂着铃子,走起来……当啷啷当啷啷……”他形容着铃音的时候,就像他的嘴里边含着铃子似的在响。
“我带你到沈家台去赶集。那赶集的日子,热闹!驴身上挂着烧酒瓶……我们那边,羊肉非常便宜……羊肉炖片粉……真有味道!唉呀!这有多少年没吃那羊肉啦!”他的眉毛和额头上起着很多皱纹。
我在大镜子里边看了他,他的手从我的手上抽回去,放在他自己的胸上,而后又背着放在枕头下面去,但很快地又抽出来。只理一理他自己的发梢又放在枕头上去。而我,我想:“你们家对于外来的所谓‘媳妇’也一样吗?”我想着这样说了。
这失眠大概也许不是因为这个。但买驴子的买驴子,吃咸盐豆的吃成盐豆,而我呢?坐在驴子上,所去的仍是生疏的地方,我停着的仍然是别人的家乡。
家乡这个观念,在我本不甚切的,但当别人说起来的时候,我也就心慌了!虽然那块土地在没有成为日本的之前,“家”在我就等于没有了。
这失眠一直继续到黎明之前,在高射炮的声中,我也听到了一声声和家乡一样的震抖在原野上的鸡鸣。
1937年8月23日
[注]萧红(1911~1942),中国现代女作家,“东北作家群”重要成员之一。1911年,出生于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呼兰区一个地主家庭。幼年丧母。1932年,结识萧军。代表作品《生死场》《呼兰河传》等。文中的“三郎”即指萧军。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文章对蒿草、黄瓜等家乡景物的描绘,是作者忆及家乡往昔生活,但作者对家乡的记忆并不见得亲切美好。 |
B.文章写高粱米粥、咸盐豆、地豆、珍珠米等家乡食物和物产,表达了朋友们热烈希望打回满州老家去的愿望。 |
C.“这一次我没有打断他,或给他扫一点兴”,该处表明作者没有能真正理解三郎,没能与三郎产生情感共鸣。 |
D.文章倒数第四段画线句中对三郎的连续的动作的描写,充分表现了三郎那种美好愿望无法实现的局促之情。 |
A.“他一面用手扫着他已经垂在前额的发梢”中“扫”这一细节刻画,表现了三郎寻找家乡的专注神情。 |
B.本文运用了叙述、描写、抒情等多种语言表达方式,丰富而细腻地表现了“我”失眠之夜的复杂心情。 |
C.本文有多处针对景物的描写,家乡秋天、“我”和三郎门前的不同景色等,直抒胸臆,情感强烈而诚挚。 |
D.本文语言质朴真实细腻,女作家对自然的那种朴素的颖悟,使得文字中有了许多细致优美的抒情。 |
4.请找到文章的主要线索并简要说明;请分析文章最后两段文字表达的思想感情。
带伞的女人
吴富明
很多年以前,我还是报社的一名见习记者,我的第一个采访对象是一名舞蹈教师。她的伞舞获得了全国文艺大奖。
那天,她正在指导学生排演舞蹈。她显得活泼、开朗、轻盈,可说是个人见人爱的姑娘。我的采访很顺利。
可是当我和她从少年宫出来时,天却下起了大雨。她就将随身带的油纸伞撑开。我心想,她真有先见之明呢。
我的采访稿第二天就见了报,反响不错。我从报社出来时,正好又碰到她。我发觉她又带了那把油纸伞。我想,她真是个敬业的人,走路还忘不了自己的舞具。不过,天正火热,也许是为遮阳。
后来,她结婚了。过不久,她和她的先生去旅游了,在旅途中就发生了变故。在她下榻的宾馆里,她的那把油纸伞丢了。
那个晚上,她颤抖不已,并不时抱住头,往墙角躲。她的丈夫不住地劝慰:不就一把伞么,买一把就得了,干吗闹成这样?丈夫的话并没改变她的态度。这事让在宾馆住宿的人都觉得可笑,有人开始怀疑丈夫所为了,这让做丈夫的难堪极了。
不可思议的是,宾馆服务员送来了伞。走时说了句,您的伞忘在楼底了,不就一把伞,还是把油纸伞,就这么急的,要是丢了别的不就……
看服务员出去,丈夫才想起是自己在妻子睡着时,带伞出去买烟了,天正下雨。没想,到楼底进了趟厕所,就忘记伞了。
她见了伞后,一把夺过,呼地打开,罩在头上叫道:来呀,来呀,我不怕!丈夫这时才发觉自己的女人是疯了。丈夫就不理她了,由她闹去。在极度困乏中丈夫睡去了。她下意识地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就吃了一惊,只好无奈地一笑,把伞放在床边,也睡去。
可以想象,结婚的旅程就被打乱了。他们不得不回了家。丈夫要带她去找医生,可她却说,我没事,干吗找医生?丈夫说,你肯定是练舞过头了,那么多舞蹈,非要用伞当道具不可?她没有说话,只有无尽的泪流。
我第二次采访她时,是她的又一个伞舞获了奖。只是,她已是一个离了婚的女人。
你们不是很般配吗,怎就……我问她。
男人护不了我的,在我无助时,还不如我这伞呢。她笑了一下说。稍顿,她发觉我在发愣,忙说,不包括你这样的男人的。
我就笑了。可心里却想,这个女人是不是真有毛病,还是心理上有障碍呢?
你在想什么?她说,你们当记者的就是敏感。
再次祝贺你,愿你的伞舞更加成功。我热情地说。
太谢谢你了。她真诚地向我伸出了手。那手真柔滑,可以想象,伞在她的手里该是怎样的一种景象呀!
待我大学毕业的那年,我正式成为报社的一名记者。能取得如今的这个职位,对她的成功报道,正是对我的最好回报。我在心里感激她。
不过,我却一直不明白,她在无人时,为何总在腋下夹着那把油纸伞呢?我渴望解开这个谜。
那时,我开始对武侠小说感兴趣。常读到小说中武林中人用伞当武器,抵挡来自各方的暗器,我想,她带伞可不会是挡东西吧,除了雨、太阳,又能挡什么呢?我对自己有这种想法觉得可笑。然而,她突然打来的电话让我吃了一惊。
她说,我不知怎的,老记起你。我知道你在注意我的伞,今天就告诉你……她的话里流着一股悲怆。
原来如此。一个在农村长大的女孩,就因被心爱的人抛弃,反被村人误解、嘲笑、诽谤,还时不时受着冷不丁的石块、菜叶的袭击。由于多次被伤害,她就养成了带伞的习惯。有了伞,她仿佛就有了依靠,伞没了,她就感到恐惧,精神也垮了。
后来呢?我的心颤动着。
那年冬天,我考上了艺院,我面试能过关,凭的就是当年锻炼的伞技。说真的,伞还真管用,一撑一旋,什么物什全飞了,叫那些人目瞪口呆……可至今,我却离不开伞了,特别是一个人的时候,脑子里常会有幻觉……
我感到电话那端气息有些凝固了。我忙改变了话题说,你今晚有空吗?可否出来走走,我一个也闲着。
这……好吧,我有空,我一定来。
哦,是吗?我的心被惊得都奔了起来。
那晚,她没有带伞。她把我的手臂挽得很紧,走得特别轻盈。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内容的概括与分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通过“我”的视角,写主人公与伞的关系的变化,生动地讲述了她曲折的命运遭际,展现了她复杂的性格特征和内心世界。 |
B.文章写“我”前两次见她带伞,觉得她是个细心、敬业的女人,先从理解写起,继而写到一系列不理解,既为后文蓄势,也为小说增加了波澜。 |
C.“难堪极了”“不理她”“由她闹去”“睡去了”等细节,都表明丈夫是个冷漠、心胸狭隘的人,对她缺乏理解和关爱。 |
D.“不包括你这样的男人的”“她真诚地向我伸出了手”“她把我的手臂挽得很紧”,这些细节描写都暗示了故事的美好结局。 |
A.题目“带伞的女人”富有特色,能给读者一个鲜明的印象和一种强烈的视觉感受,同时还能引起读者的阅读兴趣。 |
B.“她的气息让话筒热起来了”一句,运用比喻的修辞手法,表现出她的情绪的变化,以及对“我”的友好态度。 |
C.小说中有许多生动的细节描写,不仅含蓄地揭示了主人公内心的微妙变化,也很好地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 |
D.作者善于设置悬念,层层铺垫,以引起读者对人物经历、结局和内心世界的关切,收到了引人入胜的艺术效果。 |
4.结合文本,分析概括“伞”这一事物在小说中所起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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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不落下(节选)
雪漠
太阳:
写这封信的时候好开心,整个心里都是陶醉和酣然。好像在梦里跟您相遇了。
可惜,搁下笔,又过了一会儿,①疼痛把我一脚踹回了现实。
谢谢您信里对我的鼓励。
②虽然知道您是在给我力量,是想让我开心一点,但我还是觉得踏实了一些。
只是,不知道究竟是您的语言拯救了我,还是您内心的诗意拯救了我,抑或是,我从自己的世界里短暂地跳脱出来,进入了您的世界?
为了晚上能早点睡觉,我调整了一下作息。从这个细节上,您也许能看出我心里掩饰不住地害怕。确实是的,我觉得自己得做些什么,好应对这可怕的、突如其来的新情况,就好像出现吐血的情况后,我就得准备止血针、止血药,以及每天煲点红枣水来喝一样。我想到了晚上要早一点睡,白天的三餐里每餐要多加一勺营养粉,睡前还要增加一顿蛋白粉(如果喝得下的话)。
我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说,别害怕,一切都是幻化的,赶在死神追到你之前尽可能多做些事情,别的一切都不要去管它……不断地为自己打气。但我之所以要不断为自己打气,正是因为气一直都不足,甚至可以说我根本没有底气。
我再次成为死神的玩物了,但这次我并不害怕死。好几次我都在睡梦中感到空气不足、缺氧,我常常想,哪天会不会就这样窒息在梦中?
要真是这样,那倒也解脱了。
我甚至想象过,早晨起来,住隔壁房的夏雨发现我在夜里走了,她慌乱地给我父母打电话……我什么都想象过了,把各种可能性都加进了想象里,然后我发现,在这想象的过程中,我以为自己已经解脱了,心中竟有种事不关已的轻松。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话。但是,老师,您是我的太阳,除了您,这些可能很阴暗的心理,我谁也不能告诉,它们就沤在我心里发酵着。
您发现没?今天我的心情是灰黑色的。我觉得自己又掉进了倾盆大雨的泥泞中,周围乌天暗地,雨打得我睁不开眼睛,足下是把我吸得死死的淤泥,我举步维艰。
那种欲摧毁我意志的力量又开始凝聚和运动起来了。我自以为已经超越了死神,但原来,这只是我的幼稚想法而已。太阳,给我一点力量!
没想到今天写下的竟是这些,犹豫着该不该给您发过去……
您不争气的丫头
2018年5月3日,星期四,阵雨
丫头:
你可以说任何你想说的话,不用担心。天空既然会洒下星光,为啥不能偶尔下一场小雨?对我来说,你的心情就像春雨,甜蜜而忧伤。
当然,我也读到了苦涩,你被疾病夺走了一切,包括你自由选择生活的权利,它给了你无尽的疼痛和煎熬。
最初闭关的时候,我也曾觉得孤苦。③我现在还记得,孤苦的感觉就像候在身旁的魔鬼,一口就吞掉了失落的我——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还年轻,我的头上还没有这么多白发,但我的心里写满了苦涩和沧桑。
是什么拯救了我,你知道吗?是修行、读书和写作。修行和读书让我明白,写作让我的明白有了价值。如果没有它们,我就是一个孤僻和郁郁寡欢的人,就像苹果树上长出的一颗梨子。不合常理,不依逻辑,却发生了。苹果们都想将我搓圆,让我变成苹果,但我只想做好一个梨子,然后把种子撒进土地里,长出参天的梨树,结出无数的果子,并且让果实们饱满一些,甘甜一些,多一点水分,让每一个吃到它们的人,都能甜到心里。于是,我终于长成了一棵这样的大树,从此再也不会感到孤独了。
你知道大树的幸福是什么吗?是把根须伸进很深很深的地底,从那里不断地吸收养分,然后把最香甜的收获都变成果子,送给那些采摘它们的人。大树总是尽量让叶子浓密一些,多挡住几缕烤人的阳光,多遮住一些打湿衣物头发的雨滴,让树下的人们能更加安心,更加惬意一些。
无尽的幸福啊,赶走了一切的苦涩。从此,大树的世界里只剩下诗意,哪怕牺牲自己,无止境地成全,它也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丫头,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是我们没法拒绝的,尤其是病苦、衰老和死亡。所以,接受世界的残酷。每一个生灵的活着,本身就是一件残酷的事。我们改变不了这种残酷,但我们可以在残酷中幸福。
你还记得那只躲在大树上吃松果的小松鼠吗?它用小小的手拿着大大的松果,小嘴飞快地啃着。同时,它又警觉地注视着周围,尖尖的小耳朵时不时转一下。吃完之后,它舔了舔小手,然后蹦蹦跳跳地跑了,跟另一只小松鼠一起,在树枝上来回跳跃着。你说,你不知道小松鼠当时在想些什么,但你觉得它是快乐的。它快乐地在树枝上奔跑着,快乐地晒着太阳,快乐地吃着松果。
我还记得,说这些话的时候,你的眼睛像星星一样闪耀着,虽然疼痛突然袭击了你,你流了好多眼泪,但是当疼痛没那么剧烈时,你又笑了。我真喜欢看你灿烂地笑。
命运老人把一般人在七八十年里受的苦,都一股脑地倾注在你三十年的生命里了。尤其是这三四年,你受尽了常人无法忍受的痛楚。但是,姑娘啊,也正是这苦,才让你有了一般人享受不到的另一种人生精彩。当你失去的时候,其实也是在得到。
丫头,看看窗外的蓝天,看看天上的白云,不要看你的疼,不要看你的瘦,不要看你得不到的一切,也不要看你不愿见到的一切。它们是笼罩在你头上的乌云,虽然不太好看,但很快就会被大风吹散。你看,风儿不是在卖力地吹吗?④用不了多久,你的世界就会像你头顶的天空一样,阳光灿烂。
丫头,世界上有那么多美丽的故事,我们一起看看可好?擦干你心头的泪水,把苦涩和着烈酒一口气喝下吧,这段路,让我们一起豪情万丈地走。
2018年5月4日,星期五,晴
(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文章开头丫头以“太阳”称呼老师,既表达出对老师的崇敬之情,也可以看出老师在她生命中的重要性。 |
B.丫头为了应对身体的新情况,调整了作息和饮食,可见丫头一直以坚强的意志和极大的信心对抗病魔。 |
C.老师对小松鼠进行细致地描写,意在引导丫头在病痛折磨中要依然热爱生活,发现生活中的点滴美好。 |
D.老师的回信既有对个人经历的回顾,也有对个人心路历程的剖析,借以对丫头的困惑进行疏导。 |
A.句子①中运用比拟的手法,生动形象地表现了病痛对丫头的折磨既有身体上的,也有精神上的。 |
B.句子②中作者使用“虽然”和“但”表示前后语意的转折,强调了老师之前对丫头宽慰的作用。 |
C.句子③中的“孤苦”“失落”是老师年轻时的感受,表明老师年轻时和丫头一样经受过病痛的折磨。 |
D.句子④表达出乐观的态度,与前文“在残酷中幸福”“另一种人生精彩”“也是在得到”相互照应。 |
4.读书小组要为此文写一则读书札记。经讨论,小组确定的主题词为“诗意·拯救”。请围绕主题词写出你的札记要点。
【推荐3】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过封锁线
茅盾
昨夜朦胧的月光下只觉得这大房子像个堡垒,今天白昼再进来一看,嘿,这简直可以说是一座要塞。
那一圈围墙,团团四周全是上下两层枪眼,门楼顶上居然雉堞式,而且是平顶,必要时这就是机关枪阵地。说它像一座城,实在不嫌夸大。现在这“城”中就住了十几家老百姓。他们腾出一间招待那五个客人——逃难的外江佬。
五个客人洗过脸,都坐在阔大的木板铺上,看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孩子擦步枪的机件。而那大孩子是被派来招呼他们的。他们要问的话很多。最要紧的一件事是今晚能不能走。他们还想多知道一点路上可能遇到的困难,过去两个晚上的夜行的经验,特别是行列常常脱节,走不快的人急得要命——这一些不大好的秩序,使得他们想起了就满心不安,问话就多了。但是这大孩子只能说客家话。客人中的老徐能说半生不熟的广府话。和这大孩子双方都半懂不懂地攀谈了好一会儿,仿佛弄明白了:今晚走的路要通过敌人在公路上的两道封锁线。
一个年青人带着个墨水瓶走进房来,就在靠近窗洞的桌旁坐下,在一本笔记簿上写起什么来。
客人们认识这面孔。昨夜在半山松林里,他是彻夜担任警卫的。虽然看样子他并不有闲,可是五个客人不肯放过他,谈话就开始了。
这青年懂得国语,也能说几句,虽然十分生硬。他告诉他们:今晚能走,不过要通过两道封锁线。
“是不是你送我们去?”
“现在还没晓得。”
“我们希望你能去。因为你能说国语,我们路上方便些。”
他点一下头,不说什么,谈话暂时中断。
他拿出一本相当厚的书,很用心地读着,时时在笔记簿上记下些什么。
客人们瞥见了这书名是《论民族民主革命》,话题又来了。客人们一次一次追问,才知道他是南洋华侨,在新加坡做机器工人,广州失陷以后和许多热血的华侨子弟跑回祖国来,参加了抗战的阵营,他姓张。
……
离动身还有两小时,那个大孩子早已全身披挂,——军毡,粮袋,胸前交叉的子弹带,手榴弹两颗,一支长枪则斜挂在肩头。跟他那矮小的身材很不调和。
“你也去吗?”客人之一好奇地问了一句。
他笑嘻嘻点着头。
“还有谁是去的?阿张呢?”又问。
他很快的说着客家话。
“他说什么?”客人之一问他的同伴。
“他说,路上如果碰到了敌人,就请他们吃手榴弹。”勉强能听懂的老徐回答。
“不要只顾快走,以至失了联系……”这是客人们向姓张的青年提出的要求。
阿张都答应了。可是他再三叮嘱:“不可以打手电,不可以吸烟,不可以谈话。昨晚我们看见远远有火光,还当是敌人呢!”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阿张的肩头斜挂着卷成一团的军毡,腰间是手榴弹,手电筒,手里是一支手枪。开路是四支长枪,压队是两支,他自己和另一支长枪则在中间,五个客人紧接着他,两副挑子放在他的前面。
他撮口吹了一声,这一行人就在夕照中移动。
第一次休息以后,月亮已经高挂天空,照的田野里一片苍白。这对于通过封锁线,是一种威胁。“不要作声,不要吸烟”的叮咛又重复了一次,“不要太走快”的要求也重复了一次,于是又上路了。一片树林横在前方,疏疏落落的,但月光已被遮去了不少。穿过这树林,又走过一大片旷野,猛看见远处有像高墙一般的东西,却是连绵的山冈。一行人和这遥远的山冈平行而进,又走了若干时,便见白森森地横在前面的像是一条河。队伍先头的人忽然步子加快了。客人们跟着,不多会儿,已经走近那“河”边,这才知道原来是一条公路,“这该就是所谓封锁线罢?”客人们心里这样想。然而队伍还是不停地走,而且还是急急地走,终于又遇到了树林,这才停下来休息。
“刚才走过的就是封锁线罢?”客人们问。
“不是,下去才是封锁线。不过这里两边山上全有敌人的哨位,这里是危险区域。”神情又紧张起来了。可是不慌。因为客人们最怕在这陌生地方掉了队,可是今晚的秩序很好,整然是行军的姿态,就增加了他们不少勇气。
上路的时候,客人们又看见他们这休息的地点原来也是经过选择的;不但有树木隐蔽,而且还是个洼地。在他们休息的时候,还有两个瞭望哨在两三丈树林外的高地上呢!
一小时以后,所谓的封锁线也平安通过了,然而队伍忽在旷野中停止。阿张和其他的队员聚在一处,悄悄地说了一些话,便又发令再走。大概十多分钟以后,队伍又停止了。这回是在平坦的旷野里,远远近近有些矮小的松树。他们采了些松枝,插在白色的衣包上,阿张将他的手电筒也藏在衣襟里。
“前面的山头,就有敌人的哨位,”阿张悄悄地对客人们说,“我们要从山脚下偷偷地过去。不要作声,连咳嗽也要耐住。脚步也要轻些。二十多分钟就可以过去。”
这是第二道封锁线了。月光很好。前面那山头看的很清楚。队伍靠紧着走,不太快,也不太慢,沿着山脚,像一条蛇,轻轻溜过去。
当人们躺在树下休息时,树荫外的斜坡上,有一个蹲着的黑影,枪托在手里。这就是那个大孩子,现在担任了瞭望哨。
客人想起出发以前这大孩子说的,要是遭遇了敌人,就请他们吃手榴弹,都不禁微笑。
“今晚过封锁线,然而没有昨晚路上那样慌乱,无秩序。”客人之一自言自语地,“可见调度是不可少的。”
(写于1942年11月,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本文善设悬念,五名客人身份不明,去向不明,得到护送,激发读者的思考与想象。 |
B.“队伍沿着山脚,像一条蛇,轻轻溜过去”用比喻手法,突出队伍行进迅速与敏捷。 |
C.本文主要从客人的视角来描写革命战士们过封锁线时的语言、动作,小说真实可信。 |
D.文中客人所谈及的“秩序”“调度”等相关细节,从侧面衬托了革命战士们的沉着顽强。 |
A.开头擦步枪的是这个大孩子,结尾他又担任瞭望哨,形成了首尾的呼应,结构圆合。 |
B.大孩子只会说客家话,合乎地域特征,突出了众志成城,共同反击外敌入侵的主题。 |
C.他和《百合花》的小通讯员年龄相差无几,而且都是细心体贴害羞又朝气蓬勃的好青年。 |
D.大孩子在文中多次出现,并且担任不同的工作,可见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战士”。 |
4.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作者是怎样塑造青年阿张的形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