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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文学类-单文本 难度:0.65 引用次数:89 题号:18788580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小格拉西莫夫

铁凝

齐叔是位画家,画油画。齐叔会讲故事,这是我欢迎他的原因之一吧。

90年代初,我应邀去挪威参加一个文学研讨活动。巧遇齐叔,我说,咱们顺路,还要坐12个小时的船,讲点什么吧,齐叔。齐叔抽了一阵烟,想想,然后说,我给你讲个太行山的故事吧。太行山的小格拉西莫夫。

是个三月底四月初吧,我正坐在垄沟边上画画。脚下就是泛了青的麦苗,眼前有几棵开花的杨树。树下有几个女社员正给麦苗松土保墒,不干活,推搡着打闹。我脱下棉袄,垫着,垄沟湿呀。对,我还带着一个学生叫小三。我坐着我的棉袄,起好稿,一边铺颜色,一边研究杨树花的颜色到底是玫瑰紫还是玫瑰红。画笔在调色板上和弄过来和弄过去,紫里加点红,红里又加点紫。这时有两只脚出现在我眼前。是个男人的脚,穿双家做的布鞋。鞋帮上纳着密密实实的粗线,像沾上的芝麻粒儿。没穿袜子的脚在鞋窠拉里逛荡着,脚面很皱。我顾不上看人,继续作画,画画刮刮,刮刮画画,过了半小时,又过了半小时。我扭头看看,这双脚还在。脚的主人突然开口了,说:家去吧,晌午啦,馏山药去。

听口音这是当地人,他们说话简洁,舌头有点大,有点发直。

我放下画笔站起来,站在我眼前的是个年轻人:瓜子脸油红,早该修理的头发很蓬乱;一件假军绿棉袄,扣子都掉光了,用根绳子系在腰间;肩上背只空筐。小三也走过来,知道是该回去吃饭的时候了,就弯下腰帮我收拾画具。没想到这背筐的年轻人制止小三说:别忙收戏(拾),可以爷(研)究爷(研)究。

小三觉得很奇怪,打量着年轻人说:研究研究,你懂画?年轻人说:说不上懂,俺们接具(触)过。接触过?!我和小三都为这个接触惊异起来。

小三说:油画?

年轻人说:油画。

小三说:在土坨?

年轻人说:在土坨。

我说:想不到在这儿遇见个同行。年轻人说:哪敢,还得称呼您老师。小三对年轻人有点穷追不舍了,说,你说要研究研究我老师的画,我老师的画到底存在什么问题?

年轻人向后退退,眯起眼看看我的画,又看看眼前的对象,沉吟片刻说:老师的画是个观察问题,观察方法缺少整体意识。太注意树这个局部了,忘记了周围。我说的颜色,啊,颜色。你看看后面的山,脚下的地,妇女们的大红袄。

我更惊讶了。这可不是个一般观众的见解。何况这年轻人在讲这番画论时,不知怎么就换了一套普通话。

我对年轻人说:你的道理可不是一般的道理,你知道吗?”“当然。年轻人说,你当这是我的发现,是我好不样儿的生就出来的?小三说:这是谁的观点,也请告诉告诉俺们。

年轻人说:这哟,这观点出自小格拉西莫夫,苏联的。先家去吧,晌午啦,馏山药去。

年轻人一定要领我们到他家去馏山药,可我们在瓦坨有派饭,还是谢绝了年轻人的盛情。年轻人显得很遗憾,说,要不这样吧,我去就你们吧,赶明儿清早我就过瓦坨。可是有些日子不画画了,手实在痒痒。

知道小格拉西莫夫吧?齐叔问我。

我说,我不太注意苏联的画家,可是,太行深山的土坨的这个青年怎么会知道小格拉西莫夫呢,我觉得奇怪。

齐叔说,咱们先去喝点什么吧,我请你。也让我想想这故事怎么往下讲,是顺叙,还是倒插笔。

齐叔品着马提尼,继续讲土坨的小格拉西莫夫。

从那天起,小三就把土坨那位年轻人叫做小格拉西莫夫了,有时候我也叫。分手时小格拉西莫夫说,明天他就过来。小三说,别忘了带上你的作品,让俺们也见识见识。小格拉西莫夫说,还用你提醒?好容易遇见个老师,这深山老峪的。

第二天天刚亮,外屋就有了响动。我下炕来到外屋。原来,小格拉西莫夫正坐在一个蒲墩儿上。看见我,忙站起来说,老师,画箱我也背过来了,还有……他指指我身后的墙。

在我身后,那被灶烟熏黑的墙上拦了两条麻绳,绳子上别着他的一批作品:书本大的,巴掌大的,簸箕大的。专为老师布置了一个展览。小格拉西莫夫说。

当时您的第一感觉是什么,面对小格拉西莫夫的画?我问齐叔。

嗬,猛藐我们。胆子大,画笔在纸上好一阵层厾打。齐叔说。

齐叔用了个厾打来形容小格拉西莫夫作画,我有几分明白了,就又问齐叔,小格拉西莫夫的自我感觉如何。

好,好得不得了。画着画着还腾地站起来说:齐老,我给你翻个跟头吧!翻了几个跟头又唱起当地的老调梆子。唱青衣,唱花脸,唱《潘杨讼》,唱《秦雪梅吊孝》。艺术这东西有时候是能把人弄得五迷三道,忘乎所以。

我说,我还是想先知道是谁非要把小格拉西莫夫传给小格拉西莫夫不可。

齐叔说,应该是王某某,我师姐。两年前来西县画画,住土坨,小格拉西莫夫不知怎么就迷上了油画,也不出工了,柿子也不卖了,一天天摞着王某某。我想,谁传给他的这不是关键,再说也不是王某某一定要把油画播种到土坨。关键是小格拉西莫夫不知怎么就迷上了它,走火入魔,你懂吧。油画让他的灵魂不安分了。有了油画,他就成了一个生活中的胜利者。每次画画回来,他把新作别在麻绳上,唱着曲——老调梆子又改苏联歌曲了。我们在他眼里反倒总像个失败者。

油画之于他,他之于油画,意义到底又在哪里呢?我问。

这是我留给你的问题,你是作家。

(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格拉西莫夫跟齐叔初次相见就请他去家里“馏山药”,主要是表明他热情好客,性格开朗。
B.前文写的小格拉西莫夫专心致志观察齐叔作画,为后文他评价齐叔的画作了铺垫。
C.小三是小说中的次要人物,虽着墨不多,但他的存在有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的作用。
D.油画之于小格拉西莫夫,《哦,香雪》中铅笔盒之于香雪,都蕴含主人公的精神寄托。
2.关于文中结尾部分出现的王某某这一人物,下列说法不正确的一项是(     
A.王某某的出现说明了主人公小格拉西莫夫接触油画的缘由,使得故事情节更加完整。
B.王某某无意中将油画带给了小格拉西莫夫,从某种意义上说,王某某是一个启蒙者。
C.王某某的到来使小格拉西莫夫迷上油画,小说借此含蓄批评小格拉西莫夫为艺术而失去自我。
D.小说在结尾处才交代了王某某的有关信息,这在客观上有利于激发读者的阅读兴趣。
3.本文在叙述人称上有什么特点?请简要分析。
【知识点】 铁凝 记叙性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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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文阅读-文学类-单文本 | 适中 (0.65)
名校
【推荐1】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六月的话题

铁凝

52日,省报在头版右下角,刊出一封读者来信。信中揭发S市文化局四位局长借现代戏调演之机,大搞不正之风。来信者署名:S市文化局莫雨。

S市文化局传达室的达师傅把这天的报纸分送到各个办公室后,局内不免出现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S市文化局没人名叫莫雨。这一点达师傅比谁都清楚。可这位写信人莫雨,对当时的一切却了如指掌。哪位局长携同夫人在宾馆住了多少天,哪位局长驱车游山玩水,甚至哪位局长少交了几顿饭费他都一清二楚。很快,省里派来了调查组,局长们在“铁的事实”面前,不仅做了检查,还掏出自己腰包补缺。

事情了结后,局里表面上安静了下来。可又分明感到一种压抑着的激动,都在互相打听:谁是莫雨?莫雨是谁?

莫雨自然是化名,这一点达师傅也不比别人傻。解放前他在城里做过地下党的交通员,比一般人更懂得化名在非常时期的重要意义。

62日,达师傅收到一张报社寄给莫雨的稿费汇款单。按惯例,达师傅接到汇款单后,应在小黑板上写明:“某某取汇款”,然后将汇款单贴着玻璃靠在传达室窗台上。这次,他迅速塞进了抽屉。锁子咔嗒一响,达师傅留心了一下四周,传达室只有他一人。

晚上,达师傅躺在床上翻身。翻一次身,眼前出现了一个莫雨,那是司机大刘。那次调演,从头至尾他都是局长们的司机。

达师傅又翻一次身,眼前又出现一个莫雨,这次是财务科长杜彦荣,账面上的事她最清楚。调演,什么开支不下账?

达师傅不断翻着身,眼前不断出现着莫雨。他愿意凭自己这双老眼,不动声色地认出莫雨,又不动声色地把汇款单悄悄塞给他(或她)。就像当年搞地下工作那样,他的任务是传递,临走连个眼神都不须留下。

第二天一上班,达师傅心中的莫雨一个也没出现,主管文物的副局长史正斌却破例来到传达室。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靠在窗台上的信件说:“今天的信好像比昨天来得早呵。”

“那是昨天的。今天的还没到,得九点钟。”

史副局长走了,达师傅觉得他出门时分明又扫了一眼那只带锁的抽屉。难道他发现了什么?发现了达师傅把通常都靠在窗台上的东西锁进了抽屉?如果那样,在史副局长眼里,达师傅岂不成了莫雨?

达师傅不是莫雨,也从来没有充当莫雨式人物的打算。如果领导真盯住你的抽屉,那就是对你的怀疑,七怀疑八怀疑,就可能把自己的饭碗葬送。想到这些,达师傅还是从腰里拽出了开抽屉的钥匙。

九点钟,传达室门口挂出了人们熟悉的那块小黑板。在几个领挂号、汇款的人名中,也排列着莫雨。

五十九天过去了,小黑板上的名字更换了五十九遍,只有莫雨的名字凝结在那里。

传达室本是人们过路留步的小天地,但在这五十九天里,传达室突然变得冷清起来。常找达师傅“杀”两盘的研究室主任不来了。那个头发剪得短短的、最爱跑传达室的打字员孔令兰也有意无意地躲着达师傅。

日月如梭,明天,是汇款单抵达文化局两个月整。汇款单上写得明白,两个月不取汇款,邮局就要退回寄款人。一想起明天,达师傅忽然一阵焦躁不安。他关掉半导体,长久地注视着窗台上那张小纸片。他抱歉地瞧着它,懊悔两个月来自己对它的疏远、畏惧和冷落。

……

第二天早晨八点钟,当人们陆续走进文化局大门时,几乎同时发现传达室的玻璃窗忽然变得敞亮起来。那张焦黄的小纸片不翼而飞了。一方薄纸的消失,使大家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现在人们最关心的一件事是问清谁认领了汇款单。

达师傅出现了,他蹬着一辆平板三轮进了大门,车上装的是一车擦地板用的墩布。他把车停在传达室门口,看看众人,立刻明白了大伙围在这里的意图。他跨下车座,不慌不忙地掏出一块灰不溜秋的小毛巾擦着汗,只等人们发问了。

“达师傅,汇款单有人取走了?”还是史副局长先开口,他一字一板地问道。“不错,领走了。”

“那,莫雨……”

“莫雨就是我,我就是莫雨。”达师傅说完,靠在身后毛茸茸的墩布上。

人群一阵骚动,各种眼光纷纷落在达师傅身上。史正斌也久久盯住达师傅,但谁也没有觉察到他眼光的异常。

当人们散尽后,史副局长才又悄悄问达师傅:“那……信是你写的?”

“你怎么还不信,看我文化浅是不是?不客气说,当年教我文化的那个排长,现今在中央当部长。”

“是你写的,可那信的笔体……”

“你见过?写给报社的信,莫非也会落到你手里?那可真成了大怪事儿。”

达师傅从车上抽出一把墩布塞进史副局长手里。史正斌没再说话,接过新墩布,向办公楼走去。本来,这些天他最忌讳人们说笔体。

10月,几位老局长离职另作安排,史正斌被任命为S市文化局正局长。上任以来,他总想再找达师傅深谈一次,但总是被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所耽误。他找他谈话,是想就势向他说明,写信人不是达师傅,是……是谁?他又觉得已经失去了在全局披露那次事件真相的必要,他现在是局长。

勇士身上常常存在着懦夫的弱点。史正斌不相信这个不能称为逻辑的逻辑,可每天路过传达室的窗口时,他心中还是常常泛起这个不伦不类的逻辑。

(有删改)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A.局里压抑着的激动的氛围,表明人们对莫雨真实身份的好奇,大家纷纷想要当面表达对莫雨举报行为的赞赏与崇敬。
B.史正斌破例出现在传达室,是因为他按照寄信时间推算到汇款单到达的日期,当达师傅说没有时,他还疑惑地看了看抽屉。
C.研究室主任和打字员孔令兰不太愿意去传达室,是因为他们多少猜测出达师傅就是莫雨,减少与达师傅的接触,避免日后惹麻烦。
D.史正斌作为副局长,却暗地搜集其他四位局长的罪状,并化名揭露,最终如愿当上局长。这体现了他工于心计、擅用权术的形象。
2.下列对本文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文章一开头交代了文化局四位局长被揭发的事件,不仅激发了读者的阅读兴趣,也为后文收到报社汇款单等情节做铺垫。
B.“汇款单”是全文线索,围绕“汇款单”对各色人物进行描写,表现了史正斌的怯懦、达师傅的勇敢、围观人群看热闹的心理。
C.小说以“勇士身上常常存在着懦夫的弱点”一句收尾,既高度提炼了史正斌、达师傅的形象特征,也给人思考的空间,含蓄蕴藉。
D.文章语言充满暗示意味,不论是“他眼光的异常”,还是“他最忌讳人们说笔体”,这些反常言行暗示史正斌莫雨的身份。
3.请简要分析达师傅对莫雨的态度产生了怎样的变化。
4.请阅读下面关于圆形人物的论述,据此标准,判断“达师傅”是否为圆形人物,并阐明理由。

检验一个人物是否圆形的标准,是看它能否以令人信服的方式让我们感到意外。如果它从不让我们感到意外,它就是扁的。假使它让我们感到了意外却并不令人信服,它就是扁的想冒充圆的。

——E·福斯特《小说面面观》

2021-05-28更新 | 255次组卷
现代文阅读-文学类-单文本 | 适中 (0.65)
名校
【推荐2】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小题。

晕厥羊

铁凝

老马一生没有什么特别的嗜好,就是喜欢吃蒜。但是,这个通俗而又廉价的嗜好并不总是能够顺利地被满足,原因是他的老伴绝不能闻大蒜的气味。

昨晚临睡前,她已经向他交代了这几天他一个人在家应该注意的事情:冷水表里的存水不多了,水表好像有点不准。现在,老马穿好衣服来到客厅,又推开老伴房间虚掩着的门观察片刻,在确认房子里真的没有老伴之后,便疾步进了厨房,拉开柜橱的最下边一只抽屉,拿出预先藏好的两头蒜,三下两下地剥起来。

这时有人按门铃。

老马不觉浑身一激灵:莫非她丢了什么东西又折回来取?慌乱中他把蒜藏进抽屉赶紧去开门——他从来不敢怠慢老伴的门铃声。门开了,唉,原来是单位的出纳给他送工资来了。老马接了工资信手放在门厅的餐桌上,接着赶紧回到厨房继续剥蒜。眼看着那些象牙色的、光溜溜、鼓绷绷的小蒜瓣在他手下越聚越多,老马心中那鬼祟的激情和暧昧的欲望说什么也按捺不住了,他抓起一瓣丢进嘴里猛嚼,一股热辣的蒜香伴着脆生生的响动在老马口腔里爆炸。这就是幸福了,咀嚼中的老马暗自思量。

这时又有人按门铃。

正在享受大蒜的老马本来不愿意此刻有人造访,但是,正因为几头大蒜下肚,经常打不起精神的老马,现在是精神昂扬力量充沛,尤其当他看见门口没有老伴。门口是个全新的陌生人,可这个陌生人按了门铃又转身要走,老马就非常想把他拦住,他觉得现在他既有拦住这人的力量又有拦住这人的权利。

老马说,那你怎么按了门铃就走啊。

陌生人说,你这是201,我找错门了。

老马说,你想找谁家?

陌生人说301,说自己是小区物业公司的水工。

提起物业公司,老马更不想放这人走了。我正想找物业公司呢,你必须进来先给我查查这表。

老马的态度是不由分说的,陌生人却显得犹豫,也许还有几分不易觉察的慌张。但这犹豫和慌张显然敌不过老马的不由分说,于是他跟着老马走进了老马的家。

其实老马也未必想到陌生人这么听话,他一向缺少让别人听他发令的体验。现在他发令了,陌生人居然听令了,老马终于体验了命令别人的愉悦。陌生人摘下身上的工具包,站在水表跟前似是而非地鼓捣了几下。他鼓捣不成什么,急于离开的样子。

陌生人的态度很让老马恼火。他开始厉声谴责站在门厅里的这个人。

陌生人低眉顺眼地听着老马谴责,不争辩也不反驳。就因为陌生人的低眉顺眼和他的不争辩不反驳吧,情绪激昂的老马还获得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意外满足感。原来人都有看别人低眉顺眼的欲望,对别人低眉顺眼一生的老马今天终于也尝到了别人对自己低眉顺眼的甜头。老马头上冒着热汗,满嘴喷着不散的蒜气,借着不请自来的某种珍贵的快感连想带说连说带想,从务实说到务虚又从务虚返回务实,最后,他终于向面前这个沉默而懦弱的水工喊出了他此刻打算实施的计划:既然你做不了经理的主,我也就不再怪你。

沉默的水工就在这时突然把身子晃了几晃,接着双膝一弯就软软地倒在老马家门厅的地上。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难道他是被我吓晕了不成?老马有点惭愧,然而,让老马不敢承认的是,这惭愧里却又掺和着某种莫名的满足。原来他老马也有今天,他也能对一个年轻力壮的活人充满威慑力量,他也能让一个活人低眉顺眼,最后他也能把一个活人吓晕过去。

当老马打通“120”急救中心电话叫了对方来人,很快从客厅里出来,发现门厅地上那个晕着的人已经不见了。他的心紧缩了一下,好像刚明白了什么。惊慌中的老马赶紧回屋,进门先看餐桌,餐桌上他那沓不算厚实的工资也不见了,确实不见了。一切都在瞬间。

老马在餐桌旁坐下,人像瘪了似的,翻来覆去只有一个感慨:这个水工跟我配合得多好啊。

这晚老马不吃不喝和衣睡去。

老马再次醒来并不是早晨,可能是深夜一点钟。他再也睡不着,耷拉着一张更显自来旧的脸爬起来看电视,一个澳大利亚的电视片,讲他们那里有一种奇怪的羊,那是一种长不大的小羊,害怕声音,害怕风雨,害怕比它们大的动物,外界稍有响动就会导致它们晕厥,动物学家命名它们为晕厥羊

他本能地对画面上那些晕厥羊有好感,那是活脱脱一个他自己啊。可是,早晨晕在老马家地上的那个人他又是谁呢?

一只晕厥羊兴许完全有能力去恐吓另一只晕厥羊。

1.下列对小说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中写老马第一次听见门铃声时心里很紧张,把蒜藏进抽屉里,说明老马平时对老婆很畏惧,这种心理描写的手法很好地刻画了老马的形象。
B.老马顺手就把单位出纳送来的工资放在餐桌上,这个情节不但为下文“水工”拿走钱埋下伏笔,同时也说明老马根本就没有把钱放在心上。
C.老马的老婆临走的时候交代了家里的水表需要修理,所以,他“不由分说”地把“水工”请到家里来,但是老马没有想到他这么听话。
D.老马其实是一个非常骄傲又懦弱的人,他谴责“水工”时获得的“让别人听他发指令的体验”让他失去了警觉,导致他最终丢失了工资。
2.请你谈谈小说题目“晕厥羊”的含义。
3.小说有明暗两条线索,分别是什么?两线交织起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
2022-03-28更新 | 133次组卷
现代文阅读-文学类-单文本 | 适中 (0.65)
名校
【推荐3】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孕妇和牛

铁凝

孕妇牵着牛从集上回来,在通向村子的土路上走着。

午后的太阳照耀着平坦的原野,干净又暖和。孕妇信手撤开缰绳,好让牛自在。缰绳一撒,孕妇也自在起来,无牵挂地摆动着两条健壮的胳膊。牛与孕妇若即若离,当它拐进麦地歪起脖子啃麦苗时,孕妇唤一声:“黑,出来。”黑是牛的名字。黑迟迟不肯离开麦地,孕妇就恼了:“黑!”她喝道。她的吆喝在寂静的旷野显得悠长,传得很远。

孕妇爱赶集,只为了什么都看看,婆婆总是牵出黑来让孕妇骑,怕孕妇累着身子。黑也怀了孕啊,孕妇想。但她接过了缰绳,她愿意在空蕩的路上有黑做伴。她和它好像有点同病相怜,又有点儿共同的自豪感,于是一块儿腆着骄傲的肚子上了路。回来时,孕妇也没骑黑,走快走慢由着黑的性儿。初嫁到平原,孕妇眼前十分地开阔,住久了平原,孕妇眼里又多了些寂寞。住在山里望不出山去,眼光就短;可平原的尽头又是些什么呢?孕妇走着想着,只觉得她是一辈子也走不到平原的尽头了。当她走得实在沉闷,才冷不丁叫一声:“黑—呀!”她夸张地拖长声,把黑弄得挺惊愕,拿无比温顺的大眼瞪着孕妇。孕妇无声地乐了,平原顿时热闹起来。

远处,依稀出现了三三两两的黑点,是那些刚放学归来的孩子。孕妇累了,在路边一个巨大的石碑上坐下来,黑又信步去了麦地闲逛。

这石碑属于一个王爷,后来让一些城里来的粗暴的年轻人给推倒了。石碑躺在路边成了过路人歇脚的坐物。碑上刻着一些文字,个个如同海碗大小。孕妇不识字,她曾经问过丈夫那是些什么字。丈夫也不知道。丈夫说:“知道了有什么用?一个老辈子的东西。”

孕妇坐在石碑上,又看见了这些字,她的屁股压住了其中一个。这次她挪开了,小心地坐在碑的边沿。她弄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样,从前她歇脚,总是一屁股就坐上去。那么,原因还是胸膛下面这个肚子吧。孕妇对这肚子充满着希冀,这希冀又因为远处那些越来越清楚的小黑点而变得更加具体。孕妇相信,她的孩子将来无疑要加入这上学、放学的队伍。若是孩子也问起这碑上的字,她不能够说不知道,她不愿意对不起孩子。

可她实在不认识这碑上的字啊。

放学的孩子们走近了,她叫住一个本家侄子,向他要了张白纸和一杆铅笔。

孕妇一手握着铅笔,一手拿着白纸,等待着孩子们远去。她仿佛要背着众人去做一件鬼祟的事。

孕妇将白纸平铺在石碑上。当她打算落笔,才发现这劳作于她是多么不易,她的手很巧,却攴配不了手中这杆笔。她努力端详着那陌生的大字,然后胆怯而又坚决地落下了第一笔。她描画着它们,心中揣测它们是什么意思,又不由得感叹:字是一种多么好的东西啊!

夕阳西下,孕妇伏在石碑上已经很久了。她的脸红彤彤的,茁壮的手腕不时地发着抖。可她不能停笔,她的心不叫她停笔。她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干过这么累人、又这么不愿停手的活儿。

不知何时,黑已从麦地返回,卧在孕妇的身边。它静静地凝视着孕妇,脸上满是驯顺,像是守候,像是鼓励。

孕妇终于完成了她的劳作。在朦胧的暮色中她认真地数,那碑上的大字是十七个,她的白纸上也落着十七个:

忠敬诚直勤慎廉明和硕怡贤亲王神道碑

纸上的字歪扭而又奇特,像盘错的长虫,像混乱的麻绳。可它们毕竟是字。有了它们,她似乎才获得一种资格,似乎才敢与她未来的婴儿谋面。孩子终归要离开孕妇的肚子,而那块写字的碑却永远立在了孕妇的心中。每个人的心中,多少都立着点什么吧。

孕妇将她劳作的果实揣进袄兜,捶着酸麻的腰,呼唤身边的黑启程。

黑却执意不肯起身,它换了跪的姿势,要主人骑上去。

“黑—呀!”孕妇怜悯地叫着,强令黑站起来。

孕妇和黑走在平原上,像两个相依为命的女人。黑身上释放出的气息使孕妇觉得温暖而可靠,她不住地抚摸它,它拿脸蹭着她的手。一股热乎乎的东西涌现在孕妇的心房。她很想对人形容心中这突然的发热。她永远也形容不出,心中这种情绪就叫做感动。

“黑——呀!”孕妇在黑暗中小声嘟囔,声音有点颤,宛若幸福的呓语。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思想内容的分析与概括,不正确的一项是(       
A.巨大的石碑被推倒了,暗示了传统文化曾经不被尊重。而推倒后的石碑如今在路旁供路人歇脚,只有在孕妇那里它更重要的价值才体现出来。
B.孕妇非要等放学的孩子走了以后,才上前去描画那些字,表明她是个内敛害羞的人,她本来是可以叫会写字的人帮她写的。
C.孕妇努力描画石碑上的字,这些字给了孕妇无限的希望和寄托,她认为只有这样自己才有资格与将要出世的孩子见面。
D.孕妇在黑暗中小声地嘟囔,是因为那一刻她被自己描画字的行为感动,被怀孕的母牛给自己的慰藉感动。
2.小说中的孕妇具有什么样的性格?请简要概述。
3.文中三次出现孕妇“黑—呀”的呼唤,请分析这三次呼唤分别体现了孕妇什么样的心理。
2021-10-14更新 | 138次组卷
共计 平均难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