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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里的男孩
余华
这天下午,秋天的阳光照耀着这个男孩,他的双手被反绑到了身后,绳子从他的脖子上勒过去,使他没法低下头去,他只能仰着头看着前面的路,他的身旁是他渴望中的水果,可是他现在就是低头望一眼都不可能了,因为他的脖子被勒住了。只要有人过来,就是顺路走过,孙福都要他喊叫:
“我是小偷。”
孙福坐在水果摊位的后面,坐在一把有靠背的小椅子里,心满意足地看着这个男孩。他不再为自己失去一只苹果而恼怒了,他开始满意自己了,因为他抓住了这个偷他苹果的男孩,也惩罚了这个男孩,而且惩罚还在进行中。他让他喊叫,只要有人走过来,他就让他高声喊叫,正是有了这个男孩的喊叫,他发现水果摊前变得行人不绝了。
很多人都好奇地看着这个喊叫中的男孩,这个被捆绑起来的男孩在喊叫“我是小偷”时如此卖力,他们感到好奇。于是孙福就告诉他们,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们,他偷了他的苹果,他又如何抓住了他。如何惩罚了他,最后孙福对他们说:
“我也是为他好。”
孙福这样解释自己的话:“我这是要让他知道,以后再不能偷东西。”
说到这里,孙福响亮地问男孩:“你以后还偷不偷?”
男孩使劲地摇起了头,由于他的脖子被勒住了,他摇头的幅度很小,速度却很快。
“你们都看到了吧?”孙福得意地对他们说。
这一天的下午,男孩不停地喊叫着,他的嘴唇在阳光里干裂了,他的嗓音也沙哑了。到了黄昏的时候,男孩已经喊叫不出声音了,只有咝咝的摩擦似的声音,可是他仍然在喊叫着:
“我是小偷。”
走过的人已经听不清他在喊些什么了,孙福就告诉他们:
“他是在喊‘我是小偷’。”
然后,孙福给他解开了绳子。这时候天就要黑了,孙福将所有的水果搬上板车,收拾完以后,给他解开了绳子。孙福将绳子收起来放到了板车上时,听到后面“扑通”一声,他转过身去,看到男孩倒在了地上,他就对男孩说:
“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东西?”
说着,孙福骑上了板车,沿着宽阔的道路向前骑去了。男孩躺在地上。他饥渴交加,精疲力竭,当孙福给他解开绳子后,他立刻倒在了地上。孙福走后,男孩继续躺在地上,①他的眼睛微微张开着,仿佛在看着前面的道路,又仿佛是什么都没有看。男孩一动不动地躺了一会以后,慢慢地爬了起来,又靠着一棵树站了一会,然后他走上了那条道路,向西而去。
男孩向西而去,他瘦小的身体走在黄昏里,一步一步地微微摇晃着走出了这个小镇。有几个人看到了他的走去,他们知道这个男孩就是在下午被孙福抓住的小偷,但是②他们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来自何处,当然更不会知道他会走向何处。
他们都注意到了男孩的右手,那中间的手指已经翻了过来,和手背靠在了一起,他们看着他走进了远处的黄昏,然后消失在黄昏里。
1.下列对文中人物分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A.孙福心满意足地看着男孩,他不再因为苹果被偷而恼怒,他要让男孩付出更加沉重的代价。 |
B.孙福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路人男孩偷苹果的事情,是因为他意识到他拥有对男孩的裁判权力。 |
C.围观者们没有阻止孙福的行为,他们显然不是故意在为难孩子,而是为了正义,为了道德,为了良心。 |
D.男孩的右手中间的手指已经翻过来和手背靠在一起,此刻男孩的身心经历了非人的折磨。 |
A.为了使小说更加接近真实,作者在作品中善于采用第三人称叙述视角来讲述故事。 |
B.作者用他的神来之笔,把复杂的问题简而化之,用冷静客观的笔锋为读者讲述一个最平凡不过的抓小偷的故事。 |
C.作者直接引用人物原话,故意把自己与故事人物和读者隔离,让读者实现凭借自己所见所闻完成对主题思想的构建过程。 |
D.小说如实转述孙福和围观者的直接对话,带给读者亲身经历的现场感,摒弃了他人间接引用话语时可能夹杂的再加工因素。 |
4.文中两处划横线的句子含义深刻,请结合小说内容分别加以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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蹦蹦跳跳的游戏
余华
在街头的一家专卖食品和水果的小店里,有一张疲惫苍老的脸,长年累月和饼干、方便面、糖果、香烟、饮料们在一起,像是贴在墙上的陈旧的年历画,这张脸的下面有身体和四肢,还有一个叫林德顺的姓名。
现在,林德顺坐在轮椅里,透过前面打开的小小窗口,看着外面的街道,一对年轻的夫妇站在街对面的人行道上,他们都是侧身而立,他们中间有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男孩穿着很厚的羽绒服,戴着红色的帽子,脖子上扎着同样红色的围巾。可是现在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男孩却是一身寒冬的打扮。
他们三个人站在街道的对面,也就是一家医院的大门口,他们安静地站在嘈杂进出的人群中间,作为父亲的那个男人双手插在口袋里,侧着脸始终望着大门里面的医院,他的妻子右手拉着孩子的手,和他一样专注地望着医院,只有那个男孩望着大街,他的手被母亲拉着,所以他的身体斜在那里,男孩的眼睛热爱着街道,他的头颅不停地摇摆着,他的手臂也时常举起来指点着什么,显然他还在向他的父母讲述,可是他的父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男孩的父母迎向了医院的大门,林德顺看到一个发胖的护士和他们走到了一起,站住脚以后,他们开始说话了。男孩的身体仍然斜着,他仍然在欢欣地注视着街道。
那个护士说完话以后,转身回到了医院里面,男孩的父母这时候转过身来了,他们拉着儿子的手小心翼翼地走过街道,来到了林德顺小店的近旁。父亲松开儿子的手,走到林德顺的窗口,向里面张望。林德顺看到一张满是胡子茬的脸,一双缺少睡眠的眼睛已经浮肿了,白衬衣的领子变黑了。林德顺问他:
“买什么?”
他看着眼皮底下的桔子说:“给我一个桔子。”
“一个桔子?”林德顺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伸手拿了一个桔子:“多少钱?”
林德顺想了想后说:“给两毛钱吧。”
他的一只手递进来了两毛钱,林德顺看到他袖管里掉出了几个毛衣的线头来。
当这位父亲买了一个桔子转回身去时,看到那边母子两人正手拉着手,在人行道上玩着游戏,儿子要去踩母亲的脚,母亲则一次次地躲开儿子的脚,母亲说:
“你踩不着,你踩不着……”
儿子说:“我能踩着,我能踩着……”
这位父亲就拿着桔子站在一旁,看到他们蹦蹦跳跳地玩着游戏,直到儿子终于踩到了母亲的脚,儿子发出胜利的喊叫:
“我踩着啦!”
父亲才说:“快吃桔子。”
林德顺看清了男孩的脸,当男孩仰起脸来从父亲手中接过桔子的时候,林德顺看到了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可是男孩的脸却是苍白得有些吓人,连嘴唇都几乎是苍白的。
然后,他们又像刚才在街道对面时一样安静了,男孩剥去了桔子皮,吃着桔子在父母中间站着。
林德顺知道他们是送孩子来住院的,今天医院没有空出来的床位,所以他们就回家了。
第二天上午,林德顺又看到了他们,还像昨天一样站在医院的大门口,不同的是这次只有父亲一个人在向医院里面张望,母亲和儿子手拉着手,正高高兴兴地玩着那个蹦蹦跳跳的游戏。隔着街道,林德顺听到母子两人喊叫:
“你踩不着,你踩不着……”
“我能踩着,我能踩着……”
母亲和儿子的声音里充满了欢乐,仿佛不是在医院的门口,而是在公园的草坪上。男孩的声音清脆欲滴,在医院门口人群的杂声里,在街道上车辆的喧嚣里脱颖而出:
“我能踩着,我能踩着……”
接着,昨天那个发胖的护士走了出来,于是这蹦蹦跳跳的游戏结束了,父母和孩子跟随着那个护士走进了医院。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也是上午,林德顺看到这一对年轻的夫妇从医院里走了出来,两个人走得很慢,丈夫搂着妻子的肩膀,妻子将头靠在丈夫的肩上,他们很慢很安静地走过了街道,来到林德顺的小店前,然后站住脚,丈夫松开搂住妻子的手,走到小店的窗口,将满是胡子茬的脸框在窗口,向里面看着。林德顺问他:
“买一个桔子?”
他说:“给我一个面包。”
林德顺给了他一个面包,接过他手中的钱以后,林德顺问了他一句:
“孩子好吗?”
这时候他已经转过身去了,听到林德顺的话后,他一下子转回脸来,看着林德顺:
“孩子?”
他把林德顺看了一会后,轻声说:
“孩子死了。”
然后他走到妻子的面前,将面包给她:
“你吃一口。”
他的妻子低着头,像是看着自己的脚,披散下来的头发遮住了她的脸,她摇摇头说:
“我不想吃。”
“你还是吃一口吧。”她的丈夫继续这样说。
“我不吃。”她还是摇头,她说:“你吃吧。”。
他犹豫了一会后,笨拙地咬了一口面包,然后他向妻子伸过去了手,他的妻子顺从地将头靠到了他的肩上,他搂住了她的肩膀,两个人很慢很安静地向西走去。
林德顺看不到他们了,小店里的食品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就继续看着对面医院的大门,他感到天空有些暗下来了,他抬了抬头,他知道快要下雨了。他不喜欢下雨,他就是在一个下雨的日子里倒楣的。一个很多年以前的晚上,在滴滴答答的雨声里,他抱着一件大衣,上楼去关上窗户,走到楼梯中间时突然腿一软,接着就是永久地瘫痪了。现在,他坐在轮椅上。
1.下列对本文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A.第一段多次使用“有”字句,如“这张脸的下面有身体和四肢”“还有一个林德顺的姓名”,小说通过物化人物形象来表现人物生活的艰辛与不易。 |
B.小说运用了大量的人物对话,通过对话来暗示人物心情,丰富人物形象,表现人物的思想感情。 |
C.小男孩“戴着红色的帽子,脖子上扎着同样红色的围巾”的“红色”象征蓬勃的生命,这与后文小男孩生命的逝去形成鲜明的对比,增添了悲剧色彩。 |
D.虽然林德顺目睹了这个三口之家在医院附近的活动,但是蹦蹦跳跳的小男孩才是小说的主人公。林德顺是贯穿全文的线索,是本文的次要人物。 |
3.小说略写了男孩生命终结的过程,这样处理有怎样的艺术效果?请结合作品进行分析。
文本一:
活着(节选)
余华
谁料到我一走凤霞就出事了,我走了才几分钟,好几个医生跑进了产房,还拖着氧气瓶。凤霞生下了孩子后大出血,天黑前断了气。我的一双儿女都是生孩子上死的,有庆死是别人生孩子,凤霞死在自己生孩子。
那天雪下得特别大,凤霞死后躺到了那间小屋里,我去看她,一见到那间屋子就走不进去了,十多年前有庆也是死在这里的。我站在雪里听着二喜在里面一遍遍叫着凤霞,心里疼得蹲在了地上。雪花飘着落下来,我看不清那屋子的门,只听到二喜在里面又哭又喊,我就叫二喜,叫了好几声,二喜才在里面答应一声,他走到门口,对我说:
“我要大的,他们给了我小的。
我说:“我们回家吧,这家医院和我们前世有仇,有庆死在这里,凤霞也死在这里。二喜,我们回家吧。”
二喜听了我的话,把凤霞背在身后,我们三个人往家走。
那时候天黑了,街上全是雪,人都见不到,西北风呼呼吹来,雪花打在我们脸上,像是沙子一样。二喜哭得声音都哑了,走一段他说:
“爹,我走不动了。”
我让他把凤霞给我,他不肯,又走了几步他蹲了下去,说:
“爹,我腰疼得不行了。”
那是哭的,把腰哭疼了。回到了家里,二喜把凤霞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床沿上盯着凤霞看,二喜的身体都缩成一团了。那晚上我在二喜他们灶间坐到天亮,外面的风呼呼地响着,有一阵子下起了雪珠子,打在门窗上沙沙乱响,二喜和凤霞睡在里屋子里一点声音也没有,寒风从门缝冷嗖嗖地钻进来,吹得我两个膝盖又冷又疼,我心里就跟结了冰似的一阵阵发麻,我的一双儿女就这样都去了,到了那种时候想哭都没有了眼泪。
有庆死时,家珍差点也一起去了,如今凤霞又死到她前面,做娘的心里怎么受得住。第二天,二喜背着凤霞,跟着我回到家里。那时还下着雪,凤霞身上像是盖了棉花似的差不多全白了。一进屋,看到家珍坐在床上,头发乱糟糟的,脑袋靠在墙上,我就知道她心里明白凤霞出事了,我已经连着两天两夜没回家了。我的眼泪唰唰地流了出来,二喜本来已经不哭了,一看到家珍又呜呜地哭起来,他嘴里叫着:
“娘,娘……”
家珍的脑袋动了动,离开了墙壁,眼睛-动不动地看着二喜背脊上的凤霞。我帮着二喜把凤霞放到床上,家珍的脑袋就低下来去看凤霞,那双眼睛定定的,像是快从眼眶里突出来了。我是怎么也想不到家珍会是这么一副样子,她一颗泪水都没掉出来,只是看看凤霞,手在凤霞脸上和头发上摸着。二喜哭得蹲了下去,脑袋靠在床沿上。我站在一旁看着家珍,心里不知道她接下去会怎么样。那天家珍没有哭也没有喊,只是偶尔地摇了摇头。凤霞身上的雪慢慢融化了以后,整张床上都湿淋淋了。
凤霞和有庆埋在了一起。那时雪停住了,阳光从天上照下来,西北风刮得更凶了,呼呼直响,差不多盖住了树叶的响声。
文本二:
活着(节选)
张先 许绿伦
[舞台一片漆黑,隐约可见二喜和福贵矗立在台上。]
福贵 谁料凤霞会出事呢,我走了才几分钟,好几个医生跑进了产房,还拖着氧气瓶。凤霞生下孩子后大出血,天黑前断了气。我的一双儿女都是生孩子上死的,有庆死是别人生孩子,凤霞死在自己生孩子。
[幕后一个婴儿的啼哭传来。随即,婴儿的哭声变成了一个稚嫩的声音(苦根的声音):“我记得我出生后,爹的表情很奇怪,我被紧紧地抱着。旁边还有一个白头发红眼睛的人。你们说我不可能记得这种事,我不是乱说的,是真的记得呦!因为,爹在哭!爹和那个人喊着‘凤霞!’‘凤霞!’,凤霞是谁呢?凤霞是我娘,我的眼睛睁开了,娘的眼睛却永远地闭上了。”]
[灯光亮起。二喜拉着板车,凤霞被放在车上。福贵抱着襁褓中的孩子跟在后面。田野里传来一片蛙鸣。]
福贵 我的外孙出生了,我的闺女凤霞却死了。我的女婿二喜变成了单亲爸爸,我的家人只剩下家珍,我的亲人越来越少了。我爹和我娘最先死了,如果他们都算是枯黄的老叶子,那么有庆和凤霞,他们是还泛着青色光泽的嫩枝,他们怎么也像是被割下的稻谷一样,与田野断开联系,被踩进泥沼。而我,只能像一只傻头傻脑的青蛙……所能做的,只是围在他们身边呱呱地叫。(模仿青蛙叫)呱呱,呱呱!
二喜 (停住脚步)爹,您上车吧。
福贵 呱呱,呱呱!
二喜 您怎么了,肚子疼?
福贵 我太重,二喜,你都几天没合眼了,撑不住。
二喜 多费些力气,就会少想些凤霞。
福贵 二喜呀,人世间有很多事都强求不来的,人要是有缘,就应该惜福了。
[抱在福贵怀中的苦根突然哭了起来。福贵手忙脚乱。]
二喜 没娘的娃娃哭了!
福贵 我上去,我上去。娃娃离他的娘近了,就不会哭。(上板车)
[苦根的啼哭停止,二喜艰难地拉车前行。]
[苦根的声音:“那天晩上,风吹得很冷,我被一个人紧紧地搂在怀里,脸上感到一滴滴的凉意,外公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直落到我的口中。咸咸的,还带着烟味。”]
二喜 爹,别再伤心了。
福贵 我对不住你,二喜,我们都被老天爷骗了!这家医院和我们前世有仇,有庆就死在这,凤霞也死在这,是爹没找对地方。
二喜 爹,徐家没对不住我,我们有了儿子,我们都算是有福的人,惜福,惜福哦!(蹲下)爹,我只是走不动了,腰疼得不行。
福贵 你把腰哭疼了。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在妻子凤霞难产之际,二喜向医生求救“大的”,可以看出他俩夫妻情感深厚,也表现出二喜在悲剧命运笼罩之下的无奈选择。 |
B.文本除了写凤霞的离世之外,还写到有庆的死亡,这种死亡元素的重复出现,其目的在于提醒人们活着的艰难、生命的可贵。 |
C.“我”看到家珍在家眼睛呆滞,也不掉泪水,可见她的灵魂没有“活着”,对生无所依,对死无所惧,对凤霞的死亡毫无察觉。 |
D.文本二开头福贵的两次独白,流露出福贵因凤霞突然去世而产生的痛苦与无奈之情,也反映出福贵对二喜的同情与怜爱之心。 |
A.凤霞去世和埋葬的当天都出现雪,这营造了一种悲凉凄清的氛围,前后形成照应,显示出作者颇具匠心的构思。 |
B.两个文本的语言都形象生动,采用丰富的比喻、典型的自然环境描写等手法,充分体现出小说和戏剧的表达追求。 |
C.文本二中舞台说明是戏剧的组成部分,为福贵和二喜的对话提供时空和布景的说明,还可以解释他们的表情和动作。 |
D.襁褓中的苦根会说话,这一内容并非实写,而是剧本的想象,剧本借助想象表现出凤霞去世给家人带来的巨大伤痛。 |
4.余华在《活着》的一篇序言中坦言:“用第三人称的方式写作时无法前进,用第一人称的方式写作后竟然没有任何阻挡。”请分析文本一是如何体现“没有任何阻挡”的。
父子之战
余华
我对我儿子最早的惩罚是提高自己的声音,那时他还不满两岁,当他意识到我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喊叫时,他就明白自己处于不利的位置了,于是睁大了惊恐的眼睛,仔细观察着我进一步的行为。
当他过了两岁以后,我的喊叫渐渐失去了作用,他最多只是吓一跳,随即就若无其事了。我开始增加惩罚的筹码,将他抱进了卫生间,狭小的空间使他害怕,他会在卫生间里“哇哇”大哭,然后就是不断地认错。
这样的惩罚没有持续多久,他就习惯卫生间的环境了,他不再哭叫,而是在里面唱起了歌,他卖力地向我传达这样的信号——我在这里很快乐。
接下去我只能将他抱到了屋外,当门一下子被关上后,他发现自己面对的空间不是太小,而是太大时,他重新唤醒了自己的惊恐,他的反应就像是刚进卫生间时那样,嚎啕大哭。
可是随着抱他到屋外次数的增加,他的哭声也消失了,他学会了如何让自己安安静静地坐在楼梯上,这样反而让我惊恐不安。
他的无声无息使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我开始担心他会出事,于是我只能立刻终止自己的惩罚,开门请他回来。当我儿子接近四岁的时候,他知道反抗了。有几次我刚把他抱到门外,他下地之后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跑回了屋内,并且关上了门。
他把我关到了屋外。现在,他已经五岁了,而我对他的惩罚黔驴技穷以后,只能启动最原始的程序,动手揍他了。就在昨天,当他意识到我可能要惩罚他时,他像一个小无赖一样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高声说着:“爸爸,我等着你来揍我!”
我注意到我儿子现在对付我的手段,很像我小时候对付自己的父亲。儿子总是不断地学会如何更有效地去对付父亲,让父亲越来越感到自己无可奈何;让父亲意识到自己的胜利其实是短暂的,而失败才是持久的;儿子瓦解父亲惩罚的过程,其实也在瓦解着父亲的权威。
人生就像是战争,即便父子之间也同样如此。当儿子长大成人时,父子之战才有可能结束。不过另一场战争开始了,当上了父亲的儿子将会去品尝作为父亲的不断失败,而且是漫长的失败。
我不知道自己五岁以前是如何与父亲作战的,我的记忆省略了那时候的所有战役。我记得最早的成功例子是装病,那时候我已经上小学了,我意识到父亲和我之间的美妙关系,也就是说父亲是我的亲人,即便我伤天害理,他也不会置我于死地。
我最早的装病是从一个愚蠢的想法开始的,现在我已经忘记了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我装病,我所能记得的是自己假装发烧了,而且这样去告诉父亲,父亲听完我对自己疾病的陈述后,第一个反应——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反应就是将他的手伸过来,贴在了我的额头上。那时我才想起来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我竟然忘记了父亲是医生,我心想完蛋了,我不仅逃脱不了前面的惩罚,还将面对新的惩罚。
幸运的是我竟然蒙混过关了,当我父亲明察秋毫的手意识到我什么病都没有的时候,他没有去想我是否在欺骗他,而是对我整天不活动表示了极大的不满。他怒气冲冲地训斥我,警告我不能整天在家里坐着或者躺着,应该到外面去跑一跑,哪怕是晒一晒太阳也好。接下去他明确告诉我,我什么病都没有,我的病是我不爱活动,然后他让我出门去,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两个小时以后再回来。
我父亲的怒气因为对我身体的关心一下子转移了方向,使他忘记了我刚才的过错和他正在进行的惩罚,突然给予了我一个无罪释放的最终决定。我立刻逃之夭夭,然后在一个很远的安全之处站住脚,满头大汗地思索着刚才的阴差阳错,思索的结果是以后不管出现什么危急的情况,我也不能假装发烧了。
我装病的伎俩逐渐变本加厉,到后来不再是为了逃脱父亲的惩罚,而是开始为摆脱扫地或者拖地板这样的家务活了。有一次我弄巧成拙了,当我声称自己肚子疼的时候,我父亲的手摸到了我的右下腹,他问我是不是这个地方,我连连点头,然后父亲又问我是不是胸口先疼,我仍然点头,接下去父亲完全是按照阑尾炎的病状询问我,而我一律点头。
其实那时候我自己也弄不清是真疼还是假疼了,只是觉得父亲有力的手压到哪里,哪里就疼。然后,在这一天的晚上,我躺到了医院的手术台上,两个护士将我的手脚绑在了手术台上。
就这样,我的阑尾被割掉了。
很多年以后,我曾经询问过父亲,他打开我的肚子后看到的阑尾是不是应该切掉。我父亲告诉我应该切掉,因为我当时的阑尾有点红肿。
我心想“有点红肿”是什么意思,尽管父亲承认吃药也能够治好这“有点红肿”,可他坚持认为手术是最为正确的方案。因为对那个时代的外科医生来说,不仅是“有点红肿”的阑尾应该切掉,就是完全健康的阑尾也不应该保留。我的看法和父亲不一样,我认为这是自食其果。
(摘编自《青年文学家》)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文章在写“我”与儿子的“战争”时,是以时间顺序来安排材料的,所表现的冲突又是层层加深的。 |
B.“我”利用“我”和父亲的美妙关系,不断地做出欺骗父亲的事情,当父亲察觉后,仍然关心“我”。 |
C.第一次装病,“我”在父亲面前失败了;第二次装病虽然父亲知道,但“我”的阑尾还是被割掉了。 |
D.“我”在文章结尾处进行了反思,不仅没有责怪父亲割掉了“我”的阑尾,还对自己的行为自责。 |
3.请简要分析文中画线句子的含义。
仲尼之将丧
冯至
仲尼自从春天去了以后,意味的阑珊,情绪的萧索,更甚于前年西狩获麟、《春秋》绝笔的时候了。那时他满心满意地想,世态是一年不如一年,我的《春秋》写到这里也尽够了。天啊!你总还可以多给我几年的生命吧;我要努力在我这未来的几年以内,把我们先哲传下来的一本《易经》整理一番;把我的哲学思想都借着这部古书表现出来,留给我的弟子们,咳,他们真是可怜,像是船没有舵,荒野浓雾中没有指南车呀。哪知到了现在,转瞬间就快要两年了,《易经》,一点儿没有着手;《春秋》,也有刻在竹板儿上的,也有涂在一卷一卷的树皮上的,错错乱乱地在他的房里堆积着,向来不曾有过一个人来过问。就是那张古琴,伴着他流浪他乡,十四年总在身边的,现在挂在壁上,不但着了许多灰尘,并且结上许多蜘蛛网了。他每每在黄昏时节,倚着窗子望落日,领略着自然间的音乐,正在忘机物我、融会一切之际,房子里便会发出来一种苍茫的音调,使他回转头来,目光懒懒地落在那张琴上,他这般伤感地自语,不知说了多少次了:
——当年从我困于陈蔡的故人们,死的死了,不死的也多半在远方,只剩下这张琴,寂寞无语的。
二十年前,奔走齐鲁之间,追慕着古代的风光,正是要把自己的理想实现在这乱世上最热衷的时期。一天独自一个人登上泰山的高峰,澄滓太清,齐鲁俱磅礴于茫茫大气之内,自己不觉得胸怀高朗:
——啊,当初登上东山,觉得鲁小,现在立在泰山顶,天下并不大呀!
现在呢,泰山依旧是那样嵯峨,可是旧日的气概一点也没有了,耳边只是缠绕着一个樵夫的哭声,凄凄婉婉地。心里忽地一片苍凉,宇宙都似乎冰化了一般,一个久已消逝了的泰山樵夫的影子,有如白衣的神显现在黑漆的夜色中,又回到他的意念之内了:
——樵夫啊,你是世间的至圣!当我们在泰山的幽径里相遇时,你哭得是恁般地苦闷,岩石为之堕泪,鸟兽为之惊心。我这愚蠢的人啊,我那时不但不能领会,还要问你为什么哭。樵夫啊,你说,你自伤,所以这般哀泣茫茫天空,恢恢地轮……万物的无着无落,是这样锐敏地感动了你……深入了人生的真髓、宇宙的奥秘;我直到今日,才能了解你!
他的头脑眩昏,目光放出许多火花,泰山也似乎旋动起来,地在震动,远方的河水在沸。
——泰山其颓乎!梁木其坏乎!
——赐呀,你来了?来得怎么这么晚呢?
他远远望见一个衣冠齐楚的人,渐渐辨别了知道是子贡以后,慈母见了远方归来的游子一般,两目射出消逝了的旧日的光芒,迎上去,紧紧地握着子贡的手。
——赐呀,你来得怎么这么晚呢!
——赐呀,你看这座泰山呀。你说它有时要崩颓吗?
——寂寞呀……赐,你日日锱铢为利,你好久不到我这里来了……
子贡本来是因为货殖的事,由这里经过,顺便看看先生,并且想问一问他近来对于政治上的意见。哪知出乎意料,先生说出这样悲痛的话,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
——先生,可是病……
——我哪里有什么病,只是昨夜做了一个梦。咳,这样的梦也不止一次了。你说,前面的泰山,有崩堕的那一天吗?
——先生,梦是无凭的;泰山是不会崩颓,如同哲人永不陨亡一样……
仲尼皱纹消瘦的颊上,缀了两颗绿豆大的泪珠了。
子贡慢慢地扶着先生又坐在台阶上,这时候太阳转到南方,被几片浮云遮护着。子贡站立在先生的身旁。等到浮云散开了以后,一只雄鸡高踞在树巅,叫起来了。
——赐呀,这是什么在叫?仲尼低着头。一切都在白昼的梦里迷迷蒙蒙的。
——先生,是一只雄鸡。
——啊,一只羽毛灿丽的雄鸡呀!他抬起头,对着那只鸡望了许久。假如仲由还在,恐怕又要把它射下来,把它的羽毛插在他的冠上;把它的血肉来供我的馐馔。可怜他金星随着太阳一般,傍着我车尘劳碌于卫楚陈蔡的路上,一日不曾离开过我;同我一块儿受着隐士们的嘲笑、路人们的冷遇。我又何益于他呢?他终于很惨怛地死了!
我抱着我的理想,流离颠沛,一十四年,卫呀,楚呀,陈呀,……没有一个地方能够用我一天,种种魔鬼的力恐吓着我,讽刺着我,压迫着我,四海之大,没有一个地方容我的身躯,终于不能不怀着惆怅回到我这儿时的故乡。故乡真是荒凉呵,乡音入在耳里,泪便落在襟前了。没有一个人不说我是陌生人,没有一个人对我不怀着一些异殊的意味。儿时的门巷变成一片瓦砾,生遍了鬼棘向我苦笑。防山侧父母的坟茔已经被人踏平。我哪里还有读易奏瑟的心情呢。
我为什么回到这个故乡来呢?我早就应该……我为什么不死在匡人手里?为什么不死在陈蔡人的手里?那时候的死,是怎样地光荣!怎样地可以自傲!那个时候,有颜回在我身边,仲由在我身边,百十个弟子在我面前,在弦诵声中死去,韵调是怎样地悠扬,怎样地美丽呀!现在,不肯“先我死”的颜回也死了,勇健的仲由也死了,百十个弟子都各自走上自己的路了。死也要有死的时候。
仲尼一气说尽了多少天积蓄着的抑郁,两目像着了疯狂,两手按胸,不住地咳喘,淤塞着,再也说不下去了。子贡想用旁的话路岔开,却找不出适当的词句。
仲尼依然坐在门前。他怕走进房内,同怕阴森的坟墓一样。远远近近,静悄悄使人听到万籁中极细微的呼吸……
正是傍午的时分。
泰山的余脉,又蒙上一层薄薄的云霭了。
(有删减)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和分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A.春光已逝,目睹沾满灰尘、结上蛛网的古琴,以及未能完成的著述,孔子意味阑珊,情绪低落。 |
B.文中画横线的两处文字内容相同,语气不同,传递的情感丰富,有对子贡晚来埋怨之意,更多是对其到来的期盼和欣喜。 |
C.“故乡真是荒凉呵”,“没有一个人不说我是陌生人,没有一个人对我不怀着一些异殊的意味”,说明孔子虽身在故乡,内心却是孤独的。 |
D.高踞树巅的雄鸡唤起了孔子对子路的回忆,他为其命运悲叹,却又为其杀害生灵的行为而痛心。 |
A.泰山樵夫形象的设置可以让孔子情感有具体的抒发对象,两者在很大程度上形象相似,情感相通。 |
B.文中划波浪线的“杖,被掷在一边,颓然坐在阶上了”运用了动作细节描写,表现人物丰富的心理。 |
C.小说回忆与现实交织,如困于陈蔡、流离楚卫等回忆性片段,让读者更好地了解孔子的人生经历及内心世界。 |
D.子贡的形象与仲由的形象互为衬托,同时和孔子形成鲜明对比,衬托出孔子对理想的执着坚持。 |
4.《仲尼之将丧》是冯至“‘抒情诗’的历史小说”代表作,孙犁称赞《哦,香雪》“从头到尾都是诗”,请结合这两篇文本,简要分析它们“诗”化的共同特点。
【推荐2】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那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
安石榴
元宵夜。
毛尖儿往飘窗那儿轻悠悠地看了那么一眼就吓了一跳。
倒不是真的害怕,是有点儿兴奋。她干脆坐了下来,隔着窗玻璃再看。只见十字路口向四个方向的延伸线上,行人丝丝缕缕,向交叉点上聚集,他们缓慢地移动着。毛尖儿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看起来马上就要密集、庞大的队伍,它带着一股子表述不清的力量——从四面向中心,或者说从外向内,悄然地凝聚着、变化着,挺耐看似的。九楼以下灯火通明,各种各样的花灯沿着街道亮起来,满世界繁华绚烂起来。但黑夜仍然是主导,虽然鞭炮时时炸上藏蓝的夜幕,还有骤然暴亮的“大呲花”,然而夜幕却依然压了下来,当然华丽丽地压了下来。
“讲道理,真的是个不一样的夜晚呀!多么豪华的夜晚哟!”毛尖儿完全兴奋起来。她冲下楼去。楼下的单元门外就是她和闺蜜青青、晓庄相约之处,她们相约玩个通宵,先看花灯,然后去音乐酒吧,再去吃烧烤、打台球。三个刚刚行过成人礼的女孩子哟!
毛尖儿一脚迈出单元门,还没有站稳,人就被卷走了。街上此时此刻的情形和她在九楼家中俯瞰到的大不相同。主街道上的行人已成洪流,毛尖儿即刻丧失掉了自主能力,被裹挟其中,就像是一滴水在江河当中,只能随波逐流。
毛尖儿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形呢,就是说,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青青和晓庄只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先玩起啦!毛尖儿也顾不得找朋友了,猜也猜得出来,她们必定被人流阻隔在什么地方了。
毛尖儿两手抓着手机,左拍右拍,不停地发着朋友圈。也不知过了多久,毛尖儿的胳膊酸了,手冻得失去了知觉,可是她发现人和人之间已经没有一丝空隙了,她的胳膊居然架在空中难以收回!毛尖儿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右手放下来,插进羽绒服衣兜暖和着。
不知怎么回事,有个男人不住地看她,那眼光有点贼,有点坏。“遇到猥琐大叔啦!”她心里觉得好笑,也有点生气,朝着那个可恶的人,她把眼珠一翻——天啦!毛尖儿心里叫道,她的右手怎么抓到了一只手机样的东西呢?不可能啊,毛尖儿的手机在左手上啊。毛尖儿脑子一下就炸了,她的右手正被攥在一只又厚又大的手中——毛尖儿并不知道自己的手是如何插进别人的衣兜的,此刻只想着拿回那只惹麻烦的手。
“我不是故意的,”毛尖儿说,“请你放开我!”
大叔不看她了,也不说话,脸藏在竖起的羽绒服衣领里,绒线帽子低低扣在眉骨下,但那只攥紧的手开始明确地传达出恶意,毛尖儿却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挣脱。他抓着她被人流推上了过街天桥的阶梯。
“我跟你说了,我不是小偷,我并没有想拿你的东西。”
大叔并不理睬,死攥着她的手不放。
“干吗?你好恶心,快点放开我!”毛尖儿的声音开始发抖,不能控制的那种颤抖。那个人低了一下头,在她的耳边发出阴冷的呵斥:
“闭嘴,不许出声!”
他拽着毛尖儿蠕动到天桥顶端,毛尖儿崩溃了,她觉得自己已经毫无办法了,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所能发生的,就绝不会是好事情,甚至平常事都不能够了,她有那种预感,她要死了!毛尖儿站在那儿,那儿几乎就是桥面的最高点,她看到了下面的人,人头攒动,密密挨挨,仿佛也都是捆绑在一起,去奔赴一个未知的却一定是恐怖的命运。她心里喊道:“天哪,放过我吧!放过我吧!要么,你塌下来,砸死我吧!”
这时候从阶梯下面上来的一股人流不知道什么原因开始躁动,然后就听到一片尖叫声。毛尖儿感觉到了怪异,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是感到怪异,因为眼前——下行阶梯十几米处,人们像多米诺骨牌一样纷纷扑倒!眼看着就到了自己的脚下,更怪异的是,她身后的人正在向前扑来,毛尖儿突然明白即将发生什么,那种不可控制的巨大的恐惧使毛尖儿浑身发麻,她站不住了,尖叫起来。随后记忆出现了问题,一切变得模糊并不可琢磨,只有一个细节脱颖而出,它清晰无比:毛尖儿看到大叔将自己抱起,托举——几乎是扔到扶梯的扶手上,他大喊了一声:“抓牢!”
毛尖儿抓住安全网,像壁虎一样将身体贴在上面,回首看到的一幕,她一辈子都忘不了。事后,官方宣告萧城元宵夜踩踏事件死亡26人,伤47人。
后来,家人朋友也是好奇,这种大事毕竟不是人人都能遇到的,作为一个幸存者,简直就是一件伟大的事情了。就问毛尖儿:“说你处在踩踏事件中心,到底怎么回事呀?”
毛尖儿脑海里翻涌着扑倒和叠加的人体,凄惨的哀嚎,还有那个一闪即逝,永无再现的高壮身影。她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也想知道哇,可是没有想明白,从来就没有想明白。”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迷惑和思考交织的神色。
(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以“那一刻,到底发生了什么?”为题,设置了悬念,给读者留下了思考和想象的空间。 |
B.小说开头描写元宵夜人流从四个方向涌向十字路口的场景,为下文情节发展埋下伏笔。 |
C.小说以第三人称的视角叙述元宵夜一场意外事故中发生的感人故事,叙事富于变化。 |
D.小说引用官方宣告的死伤数据交代萧城踩踏事故的严重后果,笔墨简练,避免了主次不分。 |
A.这位大叔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全力救自己? |
B.作为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应该怎样看待外面的世界? |
C.如果再次面对突如其来不可抗拒的灾难,自己该怎么办? |
D.年轻人应不应该以事业为重,通宵玩儿的想法是否荒唐? |
4.“人物塑造是小小说的第一要义。”小说对大叔着墨不多,但其形象却格外鲜明。请结合文本,简要说明小说是如何塑造其形象的。
【推荐3】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帽 子
东沙从来不戴帽子,所以,从来没有人见过他戴帽子的样子。
冬天的海岛比北方还冷,大街上走着很多戴帽子的男人,东沙不学他们,总说男人不应该这样。夏天太阳很毒,别人撑着太阳伞或是戴上遮阳帽来防暑,他却情愿将肌肤晒黑,也绝不戴帽。有朋友问他是不是天生有抗严寒酷暑的能力,东沙说戴上帽子像上了锁,既不自由也不舒坦。也有同事戏说他:“幸亏你没参军,要不然,不戴军帽可是要受罚的。”东沙笑着说:“幸亏我没去参军。”
后来,东沙当上了乡镇的镇长。大家都恭喜他终于戴上了“帽子”,还笑称那是一顶无形的官帽子。东沙不承认,逢人便说:“这是帽子吗?帽子在哪儿啊?我怎么看不见?”
东沙去乡镇工作的第三天,遇上了强台风,台风裹挟着暴雨在岛上整整肆虐了两天。傍晚时分,接到进港渔船遇险的报告后,东沙率领一支七人小分队准备赶赴现场。办公室主任忙不迭地找来五顶草帽,说是雨具之前都分发到一线去了,不够用,东沙是镇长,论职位他该分到第一顶草帽。可是,他当场把草帽让给了年轻人。东沙说:“我从来不戴帽子。”同去的副镇长见东沙率先示范,也随即让出了自己的草帽。当东沙他们浑身湿透地出现在码头时,一些干部和群众被感动了,竖起大拇指赞扬:“这才是爱民如子的好干部,这就是我们的东沙镇长。”奔走上船的东沙,那会儿则是打了一个很响亮的喷嚏。
老婆如晶之后从别人口里听说了这件事,马上在家里嚷开了:“感冒了怎么办?这是想充好汉呢还是怎么的?论职位,你是一镇之长,这么大的风这么大的雨,你戴了草帽没人会说闲话。”跟着,电话就打到了东沙的办公室,不停地嘱咐东沙要多喝开水,吃上几粒防感冒的药。东沙正忙得不可开交,生气地说:“都别把小事放大好不好,本来我就没啥别的想法,现在很多人夸大其词,你也一样。”
台风过后的头一天去上班,东沙就发现情况和过去有点不一样。他一早去单位上班,还没进镇院子大门,就听到了大家热情的问候:“镇长好!”“镇长好!”……东沙觉得很不好意思。他想:“这是怎么了?过去可不是这样的。”他刚走到自己办公室,就被记者堵在了门口:“这么恶劣的天气,让出遮雨的草帽给普通干部,一般领导是做不到的,您当时是怎么想的?”东沙一听顿时有了一种反胃的恶心感,他想了想说:“不要拔得这么高,也不要给我戴高帽,有些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子,不要多问了。”记者仍穷追不舍地问:“那是什么样子的?”东沙只好说:“是我自己不喜欢戴帽子。”
进了办公室的东沙突然看见桌上放着一顶草帽,一股无名之火猛地蹿上来。他把主任叫来,责问道:“这顶草帽是怎么回事?”主任不知情,开始自我检讨:“昨天是我失职,没备好足够的雨具,让镇长受凉了。镇长平时到下面检查工作的机会多,有了草帽就有备无患。刚才气象预报说,台风刚过去,最近几天阳光会很强烈,天气也会比较热,草帽还可以用来防暑。”东沙愠怒地说:“这种事不用考虑,拿去,大男人还怕这个?你难道不知道我从来不戴帽子?要戴你们戴去!”
晚上,东沙一脸疲倦地回到家。他对如晶说:“放心吧,我没有感冒,你男人坚强得很。”如晶说:“你的形象够好的,不过,有时候当镇长还真需要这样一个光环。”东沙愣愣地看了看老婆:“这也算树立了一个光辉形象?可我觉得有些灰头土脸的。”
东沙说起一桩事。在他很小的时候,有一回调皮地用篮球砸破了邻居家的窗户。那会儿正是冬天,屋外面贼冷贼冷,东沙戴着一顶厚厚的皮军帽。邻居到他爹那儿告状,他爹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将他的皮军帽给拽了下来。东沙当时一动不动,只感到头上一下子冷了。当晚,东沙就发起了高烧,他奶奶哭哭啼啼地一边咒骂他爹,一边给东沙叫魂。
如晶很惊讶地说:“你从来没告诉过我这件事,一顶帽子居然把你搞成这样子。以后我冷不丁撞你一下,你不会被吓死吧?魂还在吧?”东沙笑着说:“在,不在的话怎么和你生活在一起啊。”如晶扑哧一笑,说:“小时候的一件事,有时会留下可笑的阴影。怪不得家里和帽子有关的一切你都很忌讳,上回我买了帽子叫你看你也没看。”东沙说:“还是不说帽子的事了,我爹现在还很内疚呢。”如晶说:“这事太小,单位里又不能讲,讲了人家也不会相信。再说,你现在的形象已经树立起来了,可不能颠覆掉了。”如晶接着问丈夫:“那你以后还会戴帽子吗?”东沙说:“不知道。”
1.下列对这篇小说思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与鉴赏,最恰当的一项是( )A.东沙一直都不肯戴帽子,主要缘于儿时一件和帽子有关的不愉快的小事。文章补叙这一内容是为了告诫我们要关注儿童的心理健康,一件小事可能会影响他们一生的行为。 |
B.东沙是一个政府基层干部,虽然不“高大全”,但真实可感。小说讽刺了社会上人们对于官员行为过度解读、人为拔高的不正常现象。 |
C.小说情节曲折生动、起伏跌宕,运用了语言、动作、心理描写,从多个角度刻画人物,成功塑造了东沙这个基层干部形象,丰满而真实。 |
D.东沙的老婆如晶为了维护东沙头上的光环,树立起他的光辉形象,不让东沙把真实情况说出来,可见她是个虚伪、功利心极强的女人。 |
3.小说以“帽子”为题,有什么用意?请谈谈你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