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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的夜
阿成
漫天的大雪下了整整一天,整座城市变成了雪国。我总觉得夜里的雪下得静悄悄的,俨然背景音乐,令人有一点迷茫和感伤。
老伴重病已住了半年多的医院。医生说,看能熬过这个年吧,要是能,或者有可能再延长一段时间。我暗自落泪,内心依然巴望奇迹发生。
除夕,我请求回家过年,医生摇了摇头。回不了家,那就在病房里守岁吧。
我无论如何也要过一个像点样的年啊。我知道老伴吃不下东西了,但哪怕是摆摆样子,让她看一看也好啊。于是,我上街寻找饭店,去买几个老伴爱吃的菜。
大雪甫落之后,东北的除夕夜更加寒气袭人。我踏着雪向前走着,内心很凄凉。现在,这条十里长街上只有我一个人的脚印。
边走边寻找着。街道两旁大商家、小商店、饭店,等等,都关门了。在如此清静的大街上,孤独、凄凉和失落始终伴我一同寻找。但是,想到今年的除夕或许就是老伴的最后一个年了,我心里就不觉得冷了,我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十里长街寻遍。记得小时候,为了逃避父亲的打,离家出走,在下雪的夜里我躺在天棚上,看着从瓦隙中飘落下来的雪花,那种孤凄与今夜的感受是何其相似啊。现在自己有家了,就会深深地爱上这个家。
这条路可真长呵,加上是难走的厚厚雪路。最后,路过一个胡同口,我看到几个流浪汉正在用小铁桶涮“火锅”,个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们对我说,兄弟,过来喝酒呀,咱们一块儿过年吧!
我说,谢谢,不了,我还有事。
大过年的有什么事啊?你看这么多吃的呢,都是区政府白给我们的,我们就喜欢在大街上造(吃),这才来脾气呢。说着,他们举起了啤酒瓶,兄弟,过年好!过来喝一杯吧!
我说,过年好!你们尽兴吧,我真的是有事。对了,附近有还开门的饭馆吗?我想弄几个菜给住院的老伴儿。
他们答道,往前走到头有一家小饭馆开门,我们的佐料就是她给的呢。
我离开时,那几个流浪汉在喊,祝你老伴儿早日康复!
我听了,眼泪就流下来了。自老伴儿患病后,我第一次听到陌生人祝福我老伴早日康复。老伴儿得了重病之后,我没有通知单位的任何人。我始终认为,一个人的困难永远是自己的,要自己去面对。
雪愈下愈大。果然。在街的尽头我看到了那家小饭馆,我又禁不住热泪盈眶了。
年轻的老板娘见我进来,便站了起来。我问,我想买几个菜带走可以吗?给医院的病人。
饭馆的老板娘说,当然可以,你先选菜吧,然后她说,我给厨师打个电话。
我点了几样老伴儿平时爱吃的菜。哦,只是不知道这家饭馆能不能做,这大过年的。老板娘说,没问题。
厨师很快就回来了,他冲我点了点头。是啊,若是这时候对方的表情里稍微有一丝的不满,都会伤害到客人——这个除夕夜里脆弱的人哟。
我问,今天的和平时还是一个价钱吗?老板娘说,大过年的,不能乘人之危,平时卖什么价还是什么价,还要做得更好、更精细些才对呀。
菜做好了,品相不错,我决计打车回医院,上车后,司机说,过年好!去哪儿?我说,第一医院,司机说,家里有人住院?我说,老伴儿。
司机长叹了一声。这年哪,有人欢喜有人悲哇。刚才我拉了一位老大娘。我问,大娘咋才回家过年哪?老太太一听就流泪了。我就跟她说,大娘,大过年的,咱得高高兴兴的,对吧?临走时,那个老太太非要给我一百块钱。我说,我怎么能要您钱呢?您留着吧。老太太说,就当是我给你的压岁钱了。我一听,心里不是滋味。最后,我还是悄悄把钱塞到老太太的包里了,看她进了进站口才走……人人都有犯难的事呀。老哥,你看我,媳妇在家等着我呢,可我为了家人还在路上弄波哩!
回到医院,病床上的老伴儿很高兴。看着一桌子的菜,她说,大年三十儿还有饭店开门?
我说,这是托你的福,说明你的病很快就要好了,好事就从今天开始啦。
老伴儿听了也蛮高兴的,她竟然慢慢地坐了起来。零点的钟声响了,我们老两口儿举起酒杯祝福彼此。老伴儿闪动着泪花说,难为你了。我说,别这么说,我愿意,高兴着哪。
老伴儿说,好好活着。我说,什么?
老伴儿说,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1.下列对文章思想内容的理解与分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A.文章交代“我”老伴的病情严重,既是“我”在除夕夜外出买菜的原由,也暗示了“我”在特定环境下的伤感心情。 |
B.文中插叙“我”小时候逃避父亲的打而离家之事,意在用那时的感受来突出“我”现在的孤独无依以及对家的眷恋。 |
C.出租车司机的感叹,意蕴丰富,既有对生活艰辛的感慨,又有对“我”的劝慰,更有对人生无常的哀痛。 |
D.文章两次写“我”流泪,第一次突出了“我”受到陌生人祝福时的感动,第二次表达了“我”找到小饭馆时的感喟。 |
A.文章构思巧妙,以“我”买菜为线索,将所写人物及事件一一展统,使得文章就层次分明,又脉络清晰,浑然一体。 |
B.文章开头点出“迷茫和感伤”,它是“我”心情的写照,又让读者产生疑问,从而自然引出对老伴病情的叙述。 |
C.“街上商家、饭馆等都关门了”一句蕴含了“我”的失落、凄凉与孤寂之情,又与最后找到小饭馆形成了对比。 |
D.本文采用第一人称,但叙述时却将其他人物推到前台,让读者来认识其音容笑貌,而“我”隐身其后,处于次要地位。 |
4.从本文人物的身上可看到浓浓的人性之美,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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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琴
阿城
老侯是手艺人。老侯原来在乡下学木匠,开始的时候锛檩锛椽子。
锛其实是很不容易的活儿。站在原木上,用锛像用镐,一下一下把木头锛出形来,弄不好就锛到自己的脚上。老侯一次也没有锛到自己脚上。
老侯对没有锛伤自己很得意,说,师傅瞧我还行,就让我煞大锯。
煞大锯其实是很不容易的活儿,先将原木架起来,一个人在上,一个人在下,一上一下地拉一张大锯。大锯有齿的一边是弧形的,锯齿有大拇指大。干别的活可以喊号子,煞大锯却只能咬着牙,一声不吭,锯完才算。
老侯的腰力就是这样练出来的。后来老侯学细木工,手下稳,别人都很佩服,其实老侯靠的是腰。老侯学了细木工,有的时候别人会求他干一些很奇怪的活儿。老侯记得有人拿来过一只不太大的架子,料子是黄花梨,缺了一个小枨,老侯琢磨着给配上了。
人家来取活的时候,老侯问,这是个什么?来人说,不知道。老侯心里说,我才不信不知道呢。不过老侯到底也不知道那个架子是干什么的,这件事一直是老侯的一块心病。
老侯的家在河北,早年间地方上有许多教堂,教堂办学校,学校上音乐课,用木风琴,弹起来呜呜的很好听。老侯常常要修这木风琴。修好了,神父坐下来弹,老侯就站在旁边听。
有一次神父弹着弹着,忽然说,侯木匠,你会不会修另外一种琴?老侯问,什么琴?神父说,提琴。老侯不知道,嘴上说试试吧。神父就把提琴拿来让老侯试试,是把意大利琴。
老侯把琴拿回家琢磨了很久。粗看这把琴很复杂,到处都是弧,没有直的地方。看久了,道理却简单,就是一个有窟窿的木盒。明白了道理,老侯就做了许多模具,蒸了鱼膘胶,把提琴重新粘起来。神父看到修好的琴,很惊奇。神父于是介绍老侯到北京去,因为教会的关系,老侯就常修些教堂的精细什物,四城的人都叫老侯洋木匠。
老侯因为修过洋乐器,所以渐渐有人来找老侯修各种乐器,老侯都能对付。北京解放了,老侯就做了乐器厂的师傅,专门修洋乐器。
一天有个干部模样的人拿来一把提琴,请老侯修。老侯一眼就认出是神父那把提琴,老侯没有吭声。老侯知道,跟教会沾关系,是麻烦。因为是修过的东西。所以做起来很快。干部来取琴的时候,老侯忍不住说,您的这琴是把好琴。干部说,不是我的,是单位上的。老侯说,就是不太爱惜,公家的东西,好好保存着吧,是把好琴。
一九六六年夏天,到处抄家砸东西,老侯忽然想起那把琴。厂里不开工,老侯凭记忆寻到那个单位去。老侯在这个单位里东瞧瞧,西看看。单位里人来人往,大字报贴得到处都是,到处都是加了碱的面浆糊味儿。老侯后来笑自己,这是干吗呢?人家单位的东西,自己找个什么呢?怎么找得到呢?于是就往外走。
可巧就让老侯瞧见了那把琴。琴面板已经没有了,所以像一把勺子,一个戴红袖箍的人也正拿它当勺盛着浆糊刷大字报。
老侯就站在那里看那个人刷大字报。那人刷完了,换了一个地方接着刷,老侯就一直跟着,好像一个关心国家大事的人。
1.下列对小说有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先写“锛其实是很不容易的活儿”,后面又写“煞大锯其实是很不容易的活儿”,文字看似简单重复,突出老侯干活沉稳,功底扎实。 |
B.有人拿来过一只黄花梨料子的架子,材质比较贵重,又用途不明,老侯也能配上小枨,说明老侯肯动脑筋,手艺佳。 |
C.本篇小说情节跌宕起伏,意旨丰富,提琴最后被当勺盛着浆糊,暗示了提琴的主人——神父被迫害的结局。 |
D.小说语言极具特色,多用短句,如“老侯说,就是不太爱惜,公家的东西,好好保存着吧,是把好琴”,具有鲜明的节奏感。 |
3.阿城曾强调他的写作风格是一种“平静的状态”。请从小说选材和情节设计的角度简析这种平静的风格。
提琴
阿城
(1)老侯是手艺人。老侯原来在乡下学木匠,开始的时候锛檩锛椽子。
(2)锛其实是很不容易的活儿。站在原木上,用锛像用镐,一下一下把木头锛出形来,弄不好就锛到自己的脚上。老侯一次也没有锛到自己脚上。
(3)老侯对没有锛伤自己很得意,说,师傅瞧我还行,就让我煞大锯。
(4)煞大锯其实是很不容易的活儿,先将原木架起来,一个人在上,一个人在下,一上一下地拉一张大锯。大锯有齿的一边是弧形的,锯齿有大拇指大。干别的活可以喊号子,煞大锯却只能咬着牙,一声不吭,锯完才算。
(5)老侯的腰力就是这样练出来的。后来老侯学细木工,手下稳,别人都很佩服,其实老侯靠的是腰。
(6)老侯学了细木工,有的时候别人会求他干一些很奇怪的活儿。老侯记得有人拿来过一只不太大的架子,料子是黄花梨,缺了一个小枨,老侯琢磨着给配上了。
(7)人家来取活的时候,老侯问,这是个什么?来人说,不知道。老侯心里说,我才不信不知道呢。
(8)不过老侯到底也不知道那个架子是干什么的,这件事一直是老侯的一块心病。
(9)老侯的家在河北,早年间地方上有许多教堂,教堂办学校,学校上音乐课,用木风琴,弹起来呜呜的很好听。老侯常常要修这木风琴。修好了,神父坐下来弹,老侯就站在旁边听。
(10)有一次神父弹着弹着,忽然说,侯木匠,你会不会修另外一种琴?老侯问,什么琴?神父说,提琴。老侯不知道,嘴上说试试吧。神父就把提琴拿来让老侯试试,是把意大利琴。
(11)老侯把琴拿回家琢磨了很久。粗看这把琴很复杂,到处都是弧,没有直的地方。看久了,道理却简单,就是一个有窟窿的木盒。明白了道理,老侯就做了许多模具,蒸了鱼膘胶,把提琴重新粘起来。神父看到修好的琴,很惊奇。神父于是介绍老侯到北京去,因为教会的关系,老侯就常修些教堂的精细什物,四城的人都叫老侯“洋木匠”。
(12)老侯因为修过洋乐器,所以渐渐有人来找老侯修各种乐器,老侯都能对付。这以后,老侯就做了乐器厂的师傅,专门修洋乐器。
(13)一天有个干部模样的人拿来一把提琴,请老侯修。老侯一眼就认出是神父那把提琴,老侯没有吭声。老侯知道,跟教会沾关系,是麻烦。因为是修过的东西。所以做起来很快。干部来取琴的时候,老侯忍不住说,您的这琴是把好琴。干部说,不是我的,是单位上的。老侯说,就是不太爱惜,公家的东西,好好保存着吧,是把好琴。
(14)文革开始的那年夏天,到处抄家砸东西,老侯忽然想起那把琴。厂里不开工,老侯凭记忆寻到那个单位去。
(15)老侯在这个单位里东瞧瞧,西看看。单位里人来人往,大字报贴得到处都是,到处都是加了碱的面浆糊味儿。老侯后来笑自己,这是干吗呢?人家单位的东西,自己找个什么呢?怎么找得到呢?于是就往外走。
(16)可巧就让老侯瞧见了那把琴。琴面板已经没有了,所以像一把大勺,一个戴红袖箍的人也正拿它当勺盛着浆糊刷大字报。
(17)老侯就站在那里看那个人刷大字报。那人刷完了,换了一个地方接着刷,老侯就一直跟着,好像一个关心国家大事的人。
(选自《阿城精选集》,有删改)
【注】锛:木工用的一种工具,用时向下向内用力砍,称“锛子”,这里用作动词用。
1.下列对小说有关内容和技巧的分析和概括,不恰当的一项是( )
A.小说用多种手法介绍煞大锯。用白描手法,寥寥几笔就写出如何煞大锯,并用细节描写和对比手法来突出干这种活儿的不易,笔力举重如轻。 |
B.老侯一眼就认出干部模样的人拿来的那把提琴是神父的,这表明老侯之前修提琴时观察仔细,所以印象深刻;他没有吭声,可见他为人谨慎。 |
C.小说语言口语化,但画面感强烈。如“那人刷完了,换了一个地方接着刷,老侯就一直跟着”一句就能引起读者丰富的想象,让人忍俊不禁。 |
D.小说中神父、干部模样的人、刷大字报的人等,身份地位不相同,性格品质也不相同,但处在特定的时代,其命运及行为都受到时代的影响。 |
3.阿城曾强调写作风格是一种“平静的状态”,请结合全文谈一谈你对这种“平静”的理解。
傻子
阿城
在北京,没事了,在路上看傻子。见多了,心里就给他们分了等儿。不是傻的程度,而是身上干净的程度。第一等是四季一身儿衣裳,脏得赛铁,皮肉也见不着原色。第二等是有四季衣服,但脏是第一等的。第三等是不太脏,有四季衣服,但是旧。第四等是衣服皮肉与常人一样,只剩下一个傻。
夫妻恩爱,终于生下一个孩子,欢喜不尽。可万一生下来的是个傻子,就不大妙。父母家人纵然百般怜爱,可傻儿愣愣磕磕、咿咿呀呀,不甚知觉,大人们终究不是滋味儿。也许就生出百般嫌隙,诸种不和,最终是傻儿倒霉。
我第五次搬家,搬到一条不小的街上。几天了,却还没有发现一个傻子。于是上班就和对面的老李说起来。老李听了,笑一笑,用手抚一抚稀了的头发,说:“你太认真。各家有各家的事儿,哪儿有什么道德不道德的?”我知道老李有一个极漂亮的女儿小雯儿,常来单位走动,于是不再说什么。
一天,临到下班,老李慢慢地对我说:“怎么样?上我那儿喝点儿去?”老李喝了酒,便会说些让人觉得又对又不对的字经。以前和他喝酒时,我先评他写的匾额,他就注意听。听完了,用手抚一抚顶,笑一笑,细细地呷一口酒,说:“是啊。其实这个字,就像人。不是说字如其人的那个像,而是体面。人都要体面,字就是人的一面旗。这旗要漂亮、体面。骨力?写出骨力自然高。可一个匾,三教九流,人来人往,谁看骨力呢? 其实就是看个顺眼。要是人,骨架好,可穿个鸡腿裤,刀螂似的在街上走,变成字,能上匾吗?写字就是写衣。”我觉得有点酒上头,弄不清楚老李的道理,也不和他争辩。
下班了,就骑车随他一起走。老李的北屋是这个院子里最体面的房。虽然院子里高高低低盖了一些砖棚,北屋还是维持着昔日四合院儿上房的体面,干干净净,没有丝毫的累赘。屋里更是素雅。墙有些黄,但绝没有灰尘。大方砖漫地,暗暗地衬着屋里的沉静。一张大漆有些残的条案上有两个胆瓶,彩绘着群仙祝寿、麒麟送子,清末的格式。胆瓶里插着一个奇大的鸡毛掸子,油亮蓬松,还插着几个字轴。条案中央一架玻璃罩的座钟,罗马数字标一圈儿钟点。座钟旁边大概是一台小电视机,套着古铜色的灯芯绒罩。条案两边有一大一小的两个沙发。大沙发上悬一轴字,字漂亮潇洒。
老李和爱人一句一句地商量着,我才得知:原来今天相姑爷。不多时,小雯儿来了,后面跟着一个小伙子。小雯儿介绍说:“这是严行,我们那儿的同事。”我们三个人一齐笑出声来点头。
大家摆好桌子,老李拉我在他旁边儿坐下。小雯儿和严行坐在一起,忙着就给严行夹菜。老李说:“小严,来,喝一点儿。”严行很客气地静静看老李给我和他斟上酒。老李自己也斟了,把杯端起来。
就在这时,里屋的门响了一下,我分明看到老李的爱人哆嗦了一下,眼睛凄凄地看着老李。老李的细眼里闪过一道光,额角儿腾腾地跳了两下。我回过身儿去,只见门帘掀开一些,一张脸向灯下的人们望着。不用再多看,我明白了,这是一个傻子。
我回过身来,见老李的爱人慌乱地看着大家。老李顿了一下酒杯,她才醒悟过来,站起身走过去。小雯儿的脸在灯下白得不成样子,愣着眼儿看着严行。小雯儿忽然涌出泪水,很快地站起来,也进到里屋。老李笑得很勉强,说:“喝,喝! ”严行没有动。我端起酒杯,觉得杯里是水,吸了一口,辣极了。
猛听得里屋老李的爱人大声地说:“小雯儿! 这是你兄弟!”
老李控制着声儿说:“小雯儿呀! ”小雯儿眼睛红红地出来,慢慢坐下。严行看着她,问:“怎么了?”小雯儿说:“都是他!”严行说:“怎么都是他?”小雯儿不说话。
老李的爱人有点儿不自在,举着筷子,不知再给严行夹什么好。老李不看别人,只与我讲字经。我觉得这话题太冷落别人,又不能不应付着,忽然开个玩笑说:“老李,你字写到这份儿上,来个晚年变法,怎么样?”
老李停住正在自斟的瓶子。笑出声儿来:“好哇! 我正琢磨着呢,只怕——”
严行忽然说:“我赶明儿跟您学字吧。”老李两口子一下子高兴起来。老李给严行斟上酒,额头又渗出光来,把筷子做笔竖捏着,在空中虚绕绕,说:“这写字,第一要骨力。人看字,看什么呢?就是看个骨力。你要学字,学颜体。颜体不易取巧,非要心宽心正,不能写好。先找多宝塔、东方画赞临着。写好了,再看看鲁公的麻姑、告身,得了气体,再看与夫人帖、鹿脯、争座位、放生池,漂亮,正,不俗不媚。再看裴将军,绝!字如其——”老李忽然发觉我在笑,就用酒杯遮脸,对我说:“不对?”我连忙点头。
老李的爱人又端来一盆汤,热气升起来,裹了灯泡,一个屋子显得暖洋洋的,大家说说笑笑。
吃罢了饭,又喝了茶,看看晚了,我站起来告辞,严行也说回去了。刚要走,严行忽然站住,说:“小雯儿,不送送我吗?”小雯儿一下儿跳下台阶儿,可着嗓子叫了一声儿:“哎——”老李呵呵笑着,用手抚一抚顶,和爱人在门口站了许久。
(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赏析,不正确的一项是A.“我”在北京,没事了,在路上看傻子,并对傻子进行辨别与分析,为下文发现老李家的傻子作铺垫。 |
B.当傻子一事露馅时,只听见老李的爱人大声地说:“小雯儿! 这是你兄弟! ”暗示小雯儿可能对其兄弟态度不友善。 |
C.“要有体面”是老李和“我”追求的优秀品质,小说中的“体面”体现在三方面:字体效果、穿衣打扮、为人处世。 |
D.小说语言雅俗相间,雅主要体现在文言书面语的使用,俗主要体现在大量口语和白描手法的运用。 |
3.小说多次叙述老李讲字经的事,请探究作者在其中所寄寓的情感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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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缝里看戏
卞毓方
闲来重温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五柳先生的想象力使我豁然开朗,我没有跟他“舍船,从口入”,而是折回头,走进另一条时间隧道。
那年头,我五岁半。
祖父带我看过一出京戏《失空斩》。几年后才知道,演的是《三国演义》的《失街亭》《空城计》《斩马谡》。当时却懵懵懂懂,不明白啥叫“京”,啥叫“戏”,三国人物为啥长成、穿成那个模样,讲话为啥总装腔作势,平常为啥在街上看不见他们,难道是单独住在一个叫三国的地方?一切都云里雾里,稀里糊涂。
心头痒痒,觉得太玄妙,太神秘。
很想再看一次。那是另一个世界,灯光灿亮,景色辉煌,人物相貌齐楚,气宇轩昂,一动一静、一言一语都像是在天国,绝不是我们所在的人间——正因此,要看就得付费;正因此,票再贵也有人争着买。平日瞅那些看过戏的,逢人就得意扬扬地炫耀,似乎打剧场坐一坐,自己也成了舞台人物。
祖父啥时再看戏呢,天晓得。我是小孩子脾气,上午栽树,下午就想吃果子。
戏票分三等,我记住了,最便宜的是五分钱。
对于穷人,五分钱是什么概念?不清楚。
我也不觉得我们家特别穷,左邻右舍,看上去都差不多。
是日午前,天朗气清,母亲在屋后小洋河的码头洗衣服。
我站在后面哼:“我要五分钱,我想看戏。”
母亲摸摸口袋,又缩回手,不同意。
不给我就不走,一直站着磨。
母亲是疼我的,每当我和大姐、二姐闹别扭,母亲不问青红皂白,总是站在我这一边。
这天,母亲洗完衣服,却头也不回,径自走了。
断念,知道这戏票是买不成了。
午后,我到底不死心,又一个人跑去剧场。
剧场在小镇的中心,正门朝北,有人查票。大人可以免票带一个小孩,所以已经有一帮小孩在门口混,诀窍是见人就堵,一个劲地喊“爷爷”“伯伯”,然后扯着人家的胳膊,大摇大摆闯进去。
瞅着眼热,但学不来。
南门,即后台,也有人把守,刚想走近瞄一眼,立刻遭到当头棒喝。
转来转去,转到西南门。那是扇木门,右侧有道竖形的裂缝,约一拃长,中间像被小刀挖过,有拇指宽,状如一只狭长的细眼,我踮起脚,还是够不着,看来是比我高的孩子干的。
身后是处土院,堆着柴禾,码得整整齐齐,再过去是人家的东门,半敞着,也许有人正从门后监视,我不敢随便搬动柴禾。
剧场南边临河,我去河浜搜索了一圈,捡得几块半截砖头。转回去,门眼已被一个大孩子占领,也许那洞就是他挖的。
无奈,只得在一旁干站。
他故意激我,大呼好看。
我让他讲讲怎么好看。
他说,两个女的站在台上,穿的衣服好看,头上插的簪子好看,一扭一摆好看,后面的布景也好看。
他没文化,我已经在私塾读了一年,刚才在正门,看到海报上写的是盐城淮剧团,演的是《西厢记》。
好不容易等到他大发慈悲,把门眼让给我,垫好砖头,站上去,勉强够到,闭上左眼,拿右眼对着,却是一片漆黑——门里有人挡着。
难怪那大孩子放弃,他看不到了。
过了一段时光,中秋节,私塾放假,那日下午,我又去了剧场,老地方,仍是西南门。谢天谢地,门眼还在,也没有旁人,我随身带了两块泥砖,垫着正好。
这回是建湖淮剧团,剧目是《秦香莲》。
因为缝隙太窄,角度又偏,只能看到半个戏台,人物面对观众,于我仅是个侧影。俗话说“门缝里看人——把人瞧扁了”,是说把人看小了,或者扁平化了。我倒不这么认为,反而觉得更聚焦,更诡秘。往小了说,有点像把两掌并拢,从掌缝里瞧风景;往大了说,仿佛从两壁夹峙的缝隙觑探蓝天。无论如何,这是一个特殊的与众不同的视角,你要是没经历过,就很难理解什么叫山阻水隔的世外桃源,什么叫让人叹为观止的“一线天”。
干扰也有,中途有一位观众,大概是后排的,蹭到了门前,正好遮住我的视线。我比前番来得机灵,清了清嗓子,奶声奶气地求人家:“大叔,让开一点好吗?”那人立马移开了。
《秦香莲》的戏,我没看过,但剧情听过若干遍,打从抱在母亲怀里起,到蹒跚学步听邻家妇女拉呱,到夏夜乘凉听大人讲故事。秦香莲的丈夫陈世美进京赶考,中了状元,招为驸马。秦香莲扶老携幼,到京城寻夫。陈世美忘恩负义,不认贤妻,并派人谋杀。开封府包拯包大人主持正义,判陈世美死罪。公主与太后出面求情,包拯铁面无私,最终将陈世美送上龙头铡。
是日我看完全场,尽兴而归。
是日我一步三跳,心花怒放。
我怒放的心花中有一朵是:哪天我挣了钱,要买头排的票,把他们剧场的戏挨个看完;如果钱有富余,就买好多张票,送给那些穷人的孩子。
半个世纪后,我历尽沧桑,风尘仆仆还乡。像武陵人重访桃花源,我去探望那座老剧场。是它,就是它。它还屹立在那里。外形虽然苍老,这是不可避免的,但功能完好,不时还有演出。我大喜过望,向陪同的朋友提出想看一场淮戏。这是乡愁,这是盐阜大地的文化结晶,另一种生命的盐分。朋友积极安排,钱嘛,自然不用我掏。我掏的是热泪——没有人知道,此刻,我又变回了那个从门缝里看戏的小男孩。
(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从“我”在南门被当头棒喝到“门眼”又被挡住,体现出“我”看戏的过程曲折与执着。 |
B.“我没看过,但剧情听过若干遍”,表明“我”从小就受到了戏曲文化的滋养与熏陶。 |
C.具体介绍《秦香莲》剧情,说明“我”对此记忆犹新。也体现了“我”爱憎分明的性格。 |
D.看戏后“我”尽兴而归、心花怒放,是因为看到陈世美受到了惩罚,正义得到了伸张。 |
A.本文由重温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写起,既是为了借此“走进另一条时间隧道”,自然引出下文,也为后文抒发情感张本。 |
B.看《秦香莲》,文中提到“我随身带了两块泥砖,垫着正好”,这一细节既照应了前文,又使下文顺利看戏的情节合乎情理。 |
C.文中对祖父着墨不多,但这一人物不可或缺,是他把“我”带进了戏曲文化的天地,使“我”后来陶醉其中甚至影响了学业。 |
D.在整个看戏的过程中,有多处主人公“我”通过独白的方式,向读者展示自己的内心世界和情感变化,增强了文章表现力。 |
4.散文与小说本是两种文学体裁,但小说可以散文化,散文也可以小说化。这篇散文具有了哪些小说的特点?请结合文本谈谈你的理解。
放蜂人之歌
项丽敏
①昨晚又梦到太平湖,梦到湖边的黄檫和山樱开花了,油菜地
②但是很快,这个梦就变成灰色调——飞在半空中的我撞进一团乌云,灰蒙蒙什么也看不见。恐惧从四面袭来,绳索一样捆住我,喊救命,却怎样也喊不出声音。在拼命的挣扎中醒了过来,回想方才的梦境,觉得那个放蜂人有几分面熟,虽然戴着面罩看不清眉眼。
③十多年前住在太平湖时认识一个放蜂人。二月末尾放蜂人的帆布帐篷突然出现在湖边的油菜地旁,一同到来的还有放蜂人的妻子、孩子,一只大黄狗和围在地上的一排排木头蜂箱。从我的窗户就可以看见放蜂人的帐篷,放蜂人的妻子将头发随意挽在脑后,怀里搂着孩子,安静地晒着太阳。
④放蜂人的家在北方,祖孙三代以养蜂为业,放蜂人说他自记事起就跟着父亲到处跑, 没有读过书,长大后想改行也不行了,只有接过父亲的蜂箱,长年在野外过着流浪者样的生活。“等孩子上学就不出来了,自己耽误也就算了,不能再耽误孩子。现在蜜蜂也不好养, 到处都在建楼,蜜源地越来越少,好不容易找到蜜源地又是打过农药的,蜜蜂采了打农药的花就会死,前年有十多箱蜜蜂就这样没了。”
⑤放蜂人离开的时候是春末,也不知道是哪天,当我打开窗户望出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的时候,才发觉帐篷已经不在了。想起几天前有辆大货车停在帐篷外面,放蜂人一家应该是跟着货车迁徙到别处去了。
⑥如果不是这个梦,我早已忘记了那个放蜂人。不过我梦里的放蜂人似乎又并不是他。我梦里的放蜂人是会唱歌的,一首没有歌词的春之歌,可以把全世界的蜜蜂和花朵领着,翻过一座又一座山的歌。就在我醒来的那刻,耳边还响着歌声。
⑦梦到放蜂人可能跟最近看的一部纪录影片有关。影片的拍摄地在欧洲的北马其顿。哈提娜是养蜂女,也是这部纪录片的主角,与年老的母亲生活在已然成为废墟的村庄里。
⑧哈提娜的养蜂手艺很古老,近于天然,高山岩壁、村庄废弃的石墙、树洞,就是她的养蜂之所。对她来说,蜜蜂是她除了母亲之外的亲人,需要她看顾照料,也给予她生命和情感的喂养。哈提娜已经不年轻了,样貌苍老,甚至有些丑陋,不过她的身体还是轻盈的,如同一只野鹿,当她背着蜂笼逆光走在山间,或跪在地上,将蜜蜂放飞在开满花朵的草地,嘴里发出温柔的充满魔力的歌调时,完全就是山野牧神的样子。和那些蜜蜂、树木、石头一样,哈提娜属于这片山野。
⑨哈提娜在固定的月份收获蜂蜜,她撬开墙洞的石块,看着储满蜜糖的蜂脾——“恩赐,这是上天的恩赐”。无论蜂巢里的蜂蜜多么丰足,哈提娜遵循祖辈的规矩,只收取一半,留下一半供蜜蜂食用,繁衍它们的族群。
⑩哈提娜很容易就能获得满足和快乐,尤其是和孩子们在一起时,她甚至比那些孩子更像个孩子,拉着他们的手唱歌跳舞,舞姿有让人感动的笨拙与天真。那些孩子是在某天随着父母来到这个村子的。一同涌进村子的还有大群饥饿的牛。村子的宁静被突然到来的这一家人打破了,尘土和喧闹声四处宣扬。
⑪很显然,这户人家的到来意味着某种入侵。不过哈提娜似乎并不那么在意,她领着孩子们唱歌跳舞之后又喂他们吃蜂蜜,这是她能拿得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也是她愿意与邻居分享的东西。当邻居向她讨教养蜂技艺时,她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们。
⑫邻居很快用车子拖来了蜂箱,在与哈提娜一墙之隔的空地饲养起蜜蜂。起先他们还能依照哈提娜所说的“取一半留一半”的规矩,但没多久邻居就抛开了这个规矩,他们有那么多孩子要喂养,这就使得他们觉得拥有的始终不够,还需要更多。
⑬邻居饲养的蜜蜂在失去食物后开始大量减少,哈提娜的蜜蜂也跟着遭殃,被邻居家前来夺食的蜜蜂攻击、咬死。哈提娜再也没有地方放飞她的蜜蜂,草木来不及生长就被牛群啃食,村庄和周围的山野变得更为荒凉。当哈提娜在应该收取蜂蜜的月份撬开岩壁石块时,没有像从前那样看见里面挂满蜂蜜的蜂脾,她原本宁静自足的生活被击溃了。
⑭这部名叫《蜜蜂之地》的纪录片拍摄了三年之久。在这三年里,哈提娜失去了她的蜜蜂,后来又失去了她的母亲。哈提娜的母亲半失明,长年卧在靠窗的窄床上。纪录片里有很多母女的对话,那些随意说出来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话,听起来又温暖又心酸。当哈提娜问母亲“你能想象春天来的时候吗?”母亲说:“有春天吗?我已经历了太多冬天。”
⑮母亲去世之后,村子里就剩下哈提娜一个人了——那户有着众多孩子的邻居也走了。
⑯不知道那些消失的蜜蜂是否还会回到哈提娜身边——应该还会回来的,在村子恢复了宁静、春天来临、草木又生长起来的时候。
1.赏析第①段加点词“浮”“驮”“飞舞”在文中的表达效果。2.第⑧段画线部分是如何塑造哈提娜这一人物形象的?请加以分析。
3.本文以关于放蜂人的梦境入笔,请分析这一梦境在文中的作用。
4.概括本文的主旨,并谈谈你的阅读感悟。
【推荐3】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蚌埠
王安忆
我们从来不会追究我们所生活的地方的历史。我们追究历史的地方,总是那些与我们无关的,比如旅游地,或者某一处偶然的途经之地。现实的生活占据了我们的注意力,历史显得虚无缥缈,它走不进我们的视线,它是供给闲适的身在事外的心情去追问的。过了许多年,我从《清史稿》上看到,我插队所在的安徽五河县,在清代是著名的产酒之乡。
这才想起满城的酒糟酸气,县城的水泥路上,铺满了厚厚的酒糟,在阳光下发着酵。
蚌埠这城市的历史,我也不知道。但知道它对于我插队地方的农民们,①是一个重要的 大码头,它使得孤陋寡闻的农民,变得见多识广了。无论是多么遥远陌生的地方,由于有了 蚌埠,就变得容易了解了。农民们说:哦,是从蚌埠往北。或者,从蚌埠往南。我所来自的 上海,农民们在广阔无际的麦田里转了一个圈,便明白了方向:不是从蚌埠上船的吗?那么就是在东边。他们粗黑的捏锄把的手指在耀眼的阳光下,肯定地一点,上海就有了。
他们中间只有极少数的几个,去过蚌埠,可是每日里,他们都听见来自蚌埠和去往蚌埠的轮船汽笛。尤其是在远离村庄的农田,由于天地广阔,悠长的汽笛便自由地飘荡过来,早一次,晚一次。船是从大柳巷到蚌埠的。一早从大柳巷出发,傍晚才可到蚌埠,反过来也一样。五河码头是大柳巷之后的第二站,所以,当汽笛传来时,日头已经高了。下午呢,日头也还高着,人们都在田里忙着。当然,这是指天长夜短的春夏季节,冬天就不同了。假如是下雪天,人们不出工,一日只烧两次锅,大部分时间是在睡眠中度过。偶然地,汽笛也会传进耳里。于是,雪封的村庄不再是离群索居的了。
我似乎从来没有看见过蚌埠码头的全貌,只有一些细节像钉子一样,坚固地扎在心底。
比如跳板的木格底下,滞重的水波。②水是黄绿色的,一股一股地滚动,是稠厚的印象此时,天光初亮,景物均是苍白的。机械地走过跳板,好像是一个自己在看着另一个自己动作。起锚的叮当总是特别的醒耳,敲击着迟钝的知觉,可也是隔膜的。几乎所有的航程,我都是坚持在船舷的甲板上度过。
我们离开上海时正值肯春年少,时事的变故叫我们认不得这个世界了,生活失去了它的本来面目。农村是另一个世界。它如此突兀地展现在我们眼前,以它极度的贫瘠、荒凉、没有组织,令人猝不及防,我们的心其实比我们能感受的,更为孤苦。生活的常规已经破坏殆尽,可是,不期然地,我们又与它邂逅,就在这里,蚌埠。在这城市阴郁的表面之下,竟是有着温和的、整洁的、安宁的生活。
在蚌埠的大部分时间,是在百货大楼里度过的。在那个年代里,百货大楼是最能体现城市的性质的,它往往是城市的最中心和制高点,和它相连一起的,还有电信局、新华书店、照相馆和影剧场,③这些都代表着城市的生活方式。 我们其实最空如洗,所以逛百货大楼,显然不为了购买的欲望,似乎只是为了参与。参与这城市的主旋律。尽管是在物资匮乏的年代,百货大楼依然竭诚竭力地聚集起尽可能多的商品,为使柜台货架看起来琳琅满目,它不惜将同一件商品排为长长一列,书店里的书也是这样,同一本书排满一列,甚至几列。即便是如此单调和贫乏,依然是超过了人们的购买能力,通货膨胀是远远谈不上的。可是这绝不影响人们涌向百货大楼,熙来攘往,也是为了参与。百货大楼是城市生活的最典型,在这里,可以充分感受到城市活泼的康健的脉搏,是城市的最强音。
虽然是这城市的过客,我们却也奇怪地热爱星期天。我们极易受星期天气氛的感染,与居民同乐。星期天也是体现城市性质的特征之一,它有着闲适、热闹、轻松、欢快的气氛。街上的人多了,天空也格外的晴朗,百货大楼则达到了高潮。偃止多日的声息动静,这时候拉开了帷幕。这是城市的节奏, 一拍一止的。在这种节奏之后,是可靠切实的生计,是这城市的命脉。所以,星期天的快乐里面就有着一股理直气壮,它绝不张扬,而是有所抑制,显得比较含蓄。也是矜持。我们挤在人家的星期天里,难免有苟且偷欢的意思。但快乐总是有感染力的,况且少年人又大都贪欢。于是,我们便也享受着蚌埠的星期天。
星期天将连成一线的时间切割成匀整的小节,是有规律的平稳的起伏,人体内部的生物钟一样,使平淡的生计具有了周期性的波澜。这就是城市和农村的区别,农村的时间是由自然来分割的,比如下雨、刮风、打雷、闪电,再比如播种、收割、歇地、水旱灾害,时间和生计就是这样,由着人意难料的自然意志作出决定。那时候,我们太年少,什么都不懂,不懂这种看似不安全的生活里真实深刻的人性,而只是眷恋着时事变故将我们与之生生剥离的城市。我们还没长成人,就被推进了人生,我们的心还很轻浮,什么准备都没有做好呢,考验就提前来临。
我们一次次地来蚌埠,起先是为了转车转船,后来就开始停留,一日,两日,三日。蚌埠究竟在以什么吸引着我们?那就是我们所熟悉的、习惯的、深感安全的日常生活,在这里找到了最近似的形貌。我们可在其间避身一时,暂忘烦恼。其实,我们在这城市是流浪者的身份,有时候不得不在澡堂过夜。④夜晚过宿的澡堂可不比白日里的,灯光暗淡,墙壁潮湿,水龙头一夜滴水。晚上九点过后方可入宿,早起六点就要离开,不能存放行李,我们只能随身携带洗漱用具,满城游荡。纵然如此,也阻止不了我们逗留蚌埠。
蚌埠,这一个中转地,它保守着多少秘密,为我们这些初涉艰难世事的少年。一些窘迫的境遇,和哀伤的细节,藏进了它浑然不觉的街区和客栈。它什么都看见,又什么都没看见。闯荡在外,哪一个没有磕磕碰碰?碰到痛处,又能与谁去说?只有蚌埠,它不知我们的根底,也不负责我们的未来,它是我们的客地。由于不懂事而犯下的过失,在这里得到纠正和将息,再继续奔赴我们的前程。那里有着美好的景色等着我们。
(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本文写“我”到安徽农村插队,却主要着墨于中转地蚌埠,而农村生活经历几乎避而不谈,这样的写法值得读者深思。 |
B.“我们”热衷于“百货大楼”“星期天”,是它们体现了城市特质,“我们”能在这里找到与原本熟悉的生活相似的形貌。 |
C.插队贫瘠落后的农村让“我”无所适从,而城市蚌埠以其温和整洁、闲适热闹给了被命运放逐的少年们以心灵的慰藉。 |
D.文章简要叙写了农村社会的农民生活,在平淡简单的人与事中,透出城乡间的差异,含有作者对农村社会的深刻反思。 |
A.句子①中写“大码头”的“重要”,表面上是因为蚌埠在增长当地农民见识上的作用,其实也因为它在“我”知青生涯中有特殊意义。 |
B.句子②中关于流水的描写,是“我”走在跳板上时蚌埠码头给我的印象,它在一定程度上暗示了“我”当时心情的凝重。 |
C.句子③提及的城市生活方式,是指蚌埠具有都市的物质、空间及文化形式,“我们”一度沉迷于此,偏离了正常的人生方向。 |
D.句子④中关于澡堂“灯光暗淡”“墙壁潮湿”等细节,再现了“我”当时不得不夜宿澡堂的境遇,反衬“我”对安居城市生活的向往。 |
4.作为这座城市过客的“我”,为什么要一次次地来到蚌埠并逗留在蚌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