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下面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陈泥鳅
邻近几个县的人都说我们县的人是黑屁股。气得我的一个姓孙的同学,有一次当着很多人褪下了裤子让人看:“你们看!黑吗?”我们当然都不是黑屁股。黑屁股指的是一种救生船。这种船专在大风大浪的湖水中救人、救船,因为船尾涂成黑色,所以叫做黑屁股。说的是船,不是人。
陈泥鳅就是这种救生船上的一个水手。
他水性极好,不愧是条泥鳅。运河有一段叫清水潭。据说这里的水深,三篙子都打不到底。行船到这里,不能撑篙,只能荡桨。水流也很急,水面上拧着一个一个漩涡。从来没有人敢在这里游水。陈泥鳅有一次和人打赌,一气游了个来回。当中有一截,他半天不露脑袋,又过半天,岸上的人以为他沉了底,想不到一会,他笑嘻嘻地爬上岸来了!
他在通湖桥下住。非遇风浪险恶时,救生船一般是不出动的。他看看天色,知道湖里不会出什么事,就呆在家里。
他也好义,也好利。湖里大船出事,下水救人,这时是不能计较报酬的。有一次一只装豆子的船闸炸了,炸得粉碎。船碎了,人掉在水里。这时跳下水救人,能要钱么?民国二十年,运河决口,陈泥鳅在激浪里救起了很多人。被救起的都已经是家破人亡,一无所有了,陈泥鳅连人家的姓名都没有问,更谈不上要什么酬谢了。在活人身上,他不能讨价;在死人身上,他却是不少要钱的。人淹死了,尸首找不着。事主家里求到时,得事先讲明,捞上来给多少酒钱,他才下去。有时讨价还价,得磨半天。陈泥鳅不着急,人反正已经死了,让他在水底多呆一会没事。
陈泥鳅一辈子没少挣钱,但是他不置产业,一点积蓄也没有。他花钱很散漫,有钱就喝酒尿了,赌钱输了。有的时候,也偷偷地周济一些孤寡老人,但嘱咐千万不要说出去。
他也不娶老婆。有人劝他成个家,他说:“瓦罐不离井上破,大将难免阵头亡。淹死会水的。我见天跟水闹着玩,不定哪天龙王爷就把我请了去。留下孤儿寡妇,我死在阴间也不踏实。这样多好,吃饱了一家子不饥,无牵无挂!”
通湖桥桥洞里发现了一具女尸。怎么知道是女尸?她的长头发在洞口外飘动着。这座桥的桥洞很高,洞身也很长,但是很狭窄,只有人的肩膀那样宽。桥以西,桥以东,水面落差很大,水势很急,翻花卷浪,老远就听见訇訇的水声,像打雷一样。围观的人都不知这女尸怎么会卡在桥洞里,
但也都知道不能就让她这么在桥洞里堵着。可是谁也想不出办法,谁也不敢下去。
公益会的人去找陈泥鳅。
陈泥鳅来了,看了看。
“十块现大洋,我把她弄出来。”
“十块?”公益会的人吃了一惊,“你要得太多了!”
“是多了点。我有急用。这是玩命的事!我得从桥洞西口顺水窜进桥洞,一下子把她拨拉动了,就算成了。就这一下。一下子拨拉不动,我就会塞在桥洞里,再也出不来了!你们也都知道,桥洞只有肩膀宽,没法转身。水流这样急,退不出来。那我就只好陪着她了。”
大家都说:“十块就十块吧!这是砂锅捣蒜,一锤子!”
陈泥鳅把浑身衣服脱得光光的,道了一声“对不起了!”纵身入水,顺着水流,笔直地窜进了桥洞。大家都捏着一把汗。只听见嗖地一声,女尸冲出来了。接着陈泥鳅从东面洞口凌空窜进了水面。大家伙发了一声喊:“好水性!”
陈泥鳅跳上岸来,穿了衣服,拿了十块钱,说了声“得罪得罪!”转身就走。
大家以为他又是进赌场、进酒店了。没有,他径直地走进陈五奶奶家里。
陈五奶奶守寡多年。她有个儿子,去年死了,儿媳妇改了嫁,留下一个孩子。陈五奶奶就守着小孙子过,日子很紧巴。这孩子得了急惊风,浑身滚烫,鼻翅扇动,四肢抽搐,陈五奶奶正急得两眼发直。陈泥鳅把十块钱交在她手里,说:“赶紧先到万全堂,磨一点羚羊角,给孩子喝了,再抱到王淡人那里看看!”
说着抱了孩子,拉了陈五奶奶就走。
陈五奶奶也不知哪里来的劲,跟着他一同走得飞快。
(节选自汪曾祺《故里三陈》,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有关内容和写法的分析和概括,不恰当的一项是( )A.小说对陈泥鳅的描写,没有浓重的刻绘,而是寥寥数语,轮廓井然,栩栩如生,收到了平中见奇的艺术效果。 |
B.陈泥鳅一辈子没少挣钱,但他不置产业,花钱散漫,喝酒赌钱,未曾留下积蓄,也不考虑娶妻生子,这都说明他是一个责任感和承担意识不强的人。 |
C.陈泥鳅不过是市井小民,所叙之事亦是日常琐事,但从中能令人感到作家对底层人物的深切悯怀,对凡俗人生的悠长感喟。 |
D.小说的语言既追求生活语言的色、香、味、活、鲜,令人感到清新自然,又讲究文学语言的绝、妙、精、洁、雅,令人读来韵味悠长。 |
A.陈泥鳅“也好义,也好利”,追求的是个体的内心的一种均衡,他一辈子,无钱无业无老婆,生命如草芥,谈不上有什么人生价值。 |
B.小说通过对陈泥鳅浓墨重彩、淋漓尽致的刻绘,使得人物形象栩栩如生,直接拉近了与读者的距离,使人感到亲切自然。 |
C.作家写的虽然只是一个陈泥鳅,但他是为千千万万个陈泥鳅宝贵的精神、芬芳的人性喝彩,同时对他们的不幸和痛苦寄予深切的悲悯。 |
D.这篇小说具有曲折的故事情节和强烈的矛盾冲突,作者选择生活中的某些原生态的碎片加以连缀,生动传神地表现了人物的心灵。 |
4.有评论者认为,汪曾祺这篇小说中隐藏着“生活的哀戚”,你是否认同这种说法?结合小说内容谈谈自己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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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1】鸡毛
汪曾祺
西南联大有一个文嫂,她靠给学生洗衣服、拆被窝维持生活。每天大盆大盆地洗。她在门前的两棵半大榆树之间拴了两根棕绳,拧成了麻花。洗得的衣服夹紧在两绳之间,风把这些衣服吹得来回摆动,霍霍作响。大太阳的天气,常常看见她坐在草地上(昆明的草多丰茸齐整而极干净)做被窝,一针一针,专心致志。
学生叫她文嫂,她管学生叫“先生”。时间长了,也能分得出张先生,李先生……但是,没有一个先生知道文嫂的身世,只知道她是一个寡妇,有一个女儿。人很老实。虽然没有知识,但洁身自好,不贪小便宜。
文嫂养了二十来只鸡。这些鸡都长得极肥大,很肯下蛋。隔多半个月,文嫂就挎了半篮鸡蛋,领着女儿,上市去卖。蛋大,也红润好看,卖得很快。回来时,带了盐巴、辣子,有时还用马兰草提着一块够一个猫吃的肉。
文嫂的女儿长大了,经人介绍,嫁了一个司机。这司机是下江人,他来看过老丈母,每次回来,会给文嫂带点曲靖韭菜花,贵州盐酸菜,甚至宣威火腿。下江人女婿答应养她一辈子。文嫂胖了。
文嫂生活在大学的环境里,她隐隐约约地知道,那些“先生们”将来都是要做大事,赚大钱的。但联大的人都有点怪,如今且说一个人。
此人姓金,名昌焕,是经济系的。其怪异处不胜枚举,总括起来有三点:一是他所有的东西都挂着,二是从不买纸,三是每天吃一块肉。他在他的床上拉了几根铁丝,什么都挂在这些铁丝上,领带、袜子、针线包、墨水瓶……他每天就睡在这些丁丁当当的东西的下面。学生离不开纸。怎么穷的学生,也得买一点纸。金先生从不花这个钱。为什么要花钱买呢?纸有的是!联大大门两侧墙上贴了许多壁报、学术演讲的通告、寻找失物的启事,形形色色、琳琅满目。这些启事、告白总有一些空白的地方。金先生每天晚上就带一把剪刀,把这些空白的地方剪下来,并把这些纸片,按大小纸质、颜色,分门别类,裁剪整齐,留作不同用处。他每晚都开夜车。开夜车伤神,需要补一补。于是他按期买了猪肉,切成大小相等的方块,借了文嫂的鼎罐(他借用了鼎罐,都是洗都不洗就还给人家了),在学校茶水炉上炖熟了,密封在一个有盖的瓷坛里。每夜用完了功,就打开坛盖,用一只一头削尖了的筷子,瞅准了,扎出一块,闭目而食之。然后,躺在丁丁当当的什物之下,酣然睡去。因此,同屋的那位中文系夜游神送给他一个外号:“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可是金先生倒不在乎,他很快就要毕业了,并已经在重庆找好了事,就要离开西南联大,上任去了。
这时,文嫂丢了三只鸡,一只笋壳鸡,一只黑母鸡,一只芦花鸡。这三只鸡不是一次丢的,而是隔一个多星期丢一只。早上开鸡窝放鸡时还在,晚上回窝时就少了。文嫂到处找,也找不着。她又不能像王婆骂鸡那样坐在门口骂——她知道这种泼辣做法在一个大学里很不合适,只是一个人叨叨:“我口乃(的)鸡呢?我口乃鸡呢?……”
文嫂出嫁的女儿回来了。文嫂吓了一跳:女儿戴得一头重孝。她明白出了大事了。她的女婿从重庆回来,车过贵州的十八盘,翻到山沟里了。女婿的同事带了信来。母女俩顾不上抱头痛哭,女儿还得赶紧搭便车到十八盘去收尸。
女儿走了,文嫂失魂落魄,有点傻了。但是她还得活下去,还得过日子,有很多先生都毕业了,要离开昆明,临走总得干净干净,来找文嫂洗衣服,拆被子的多了。有的先生要走了。行李收拾好了,总还有一些带不了的破旧衣物,这些先生就把文嫂叫了来,随她自己去挑拣。挑完了,文嫂必让先生看一看,然后就替他们把宿舍打扫一下。
金昌焕不声不响地走了。二十五号的朱先生叫文嫂也来看看,这位“怪现状”是不是也留下一些还值得一拣的东西。
什么都没有。金先生把一根布丝都带走了。他的王国里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个跟文嫂借用的鼎罐。文嫂毫无所得,然而她也照样替金先生打扫了一下。她的笤帚扫到床下,失声惊叫了起来:床底下有三堆鸡毛,一堆笋壳色的,一堆黑的,一堆芦花的!
文嫂把三堆鸡毛抱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下,大哭起来。“啊呀天呐,这是我口乃鸡呀!我口乃笋壳鸡呀!我口乃黑母鸡,我口乃芦花鸡呀!……”
“我寡妇失业几十年哪,你咋个要偷我口乃鸡呀!……”
“我风里来雨里去呀,我的命多苦,多艰难呀,你咋个要偷我口乃鸡呀!……”
“你先生是要做大事,赚大钱的呀,你咋个要偷我口乃鸡呀!……”
“我的女婿死在贵州十八盘,连尸都还没有收呀,你咋个要偷我口乃鸡呀!……”
她哭得很伤心,很悲痛。她好像要把一辈子所受的委曲、不幸、孤单和无告全都哭了出来。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汪曾祺晚年写《鸡毛》,所写是他早年就读西南联大的见闻,小说有对青年及其成长的历史性反思,又有其深刻的现实性。 |
B.《鸡毛》通过再现两个人生轨迹并不相同的人物偶有的生活交集,写出了市井百姓生活的原味,并以此探触了真实的人性。 |
C.文嫂尊称学生为先生,而“先生”并不知道文嫂的身世,金昌焕甚至还偷吃文嫂的鸡,作者用点面结合的方式说明联大学生冷酷无情,自私自利。 |
D.小说篇幅虽短小,却对挣扎于社会底层的文嫂的生活,以及她经历苦难、消解苦难的方式有独到的洞察与理解。 |
A.《鸡毛》以笔记散文的格调讲述故事,作者信手拈来日常生活的细节,表现了人物最真实的性情及心理,一如行云流水,全无滞碍。 |
B.《鸡毛》里文嫂是串联全篇的人物,小说先刻画出文嫂勤苦持家且洁身自好的性格特点,再在强烈对比色彩中,引出金昌焕这号人物。 |
C.《鸡毛》看似并无贯穿小说始终的线索,名为《鸡毛》仅在结尾处写三堆不同色的鸡毛,刚提及便收场,却是刻画人物最重要的一笔。 |
D.《鸡毛》用透亮笔调写文嫂的善;用暗讽手法写金昌焕的恶,厌憎他的抠门、损人利己,但肯定他的从不花钱买纸,并无揶揄的成分。 |
4.小说是如何塑造金昌焕这一人物形象的?请简要分析。
文本一:
新校舍(节选)
汪曾祺
西南联大的校舍很分散。有一些是借用原先的会馆、祠堂、学校,只有新校舍是联大自建的,也是联大的主体。有一座校门,极简陋,两扇大门是用木板钉成的,不施油漆,露着白茬。门楣横书大字:“国立西南联合大学”。进门是一条贯通南北的大路。路是土路,到了雨季,接连下雨,泥泞没足,极易滑倒。大路把新校舍分为东西两区。
大图书馆后面是大食堂。学生吃的饭是通红的糙米,装在几个大木桶里,盛饭的瓢也是木头的,因此饭有木头的气味。饭里什么都有:砂粒、耗子屎……被称为“八宝饭”。八个人一桌,四个菜,装在酱色的粗陶碗里。菜多盐而少油。常吃的菜是煮芸豆,还有一种叫做蘑芋豆腐的灰色的凉粉似的东西。
大图书馆的东面,是教室。土墙,铁皮顶。铁皮上涂了一层绿漆。有时下大雨,雨点敲得铁皮丁丁当当地响。教室里放着一些白木椅子。椅子是特制的。右手有一块羽毛球拍大小的木板,可以在上面记笔记。椅子是不固定的,可以随便搬动,从这间教室搬到那间。吴宓先生上《红楼梦》研究课,见下面有女生没有坐下,就立即走到别的教室去搬椅子。一些颇有骑士风度的男同学于是追随吴先生之后,也去搬。到女同学都落座,吴先生才开始上课。
我是个吊儿郎当的学生,不爱上课。有的教授授课是很严格的。教西洋通史的是皮名举。他要求学生记笔记,还要交历史地图。我有一次画了一张马其顿王国的地图,皮先生在我的地图上批了两行字:“阁下所绘地图美术价值甚高,科学价值全无。”
朱自清先生教课也很认真。他教我们宋诗。他上课时带一沓卡片,一张一张地讲。要交读书笔记,还要月考、期考。我老是缺课,因此朱先生对我印象不佳。
多数教授讲课很随便。刘文典先生教《昭明文选》,一个学期才讲了半篇木玄虚的《海赋》。
闻一多先生上课时,学生是可以抽烟的。我上过他的“楚辞”。上第一课时,他打开高一尺又半的很大的毛边纸笔记本,抽上一口烟,用顿挫鲜明的语调说:“痛饮酒,熟读《离骚》——乃可以为名士。”他讲唐诗,把晚唐诗和后期印象派的画联系起来讲。这样讲唐诗,别的大学里大概没有。闻先生的课都不考试,学期终了交一篇读书报告即可。
唐兰先生教词选,基本上不讲。打起无锡腔调,把词“吟”一遍:“‘双鬓隔香红啊——玉钗头上风……’好!真好!”这首词就算讲过了。
我不好好上课,书倒真也读了一些。中文系办公室有一个小图书馆,通称系图书馆。我和另外一两个同学每天晚上到系图书馆看书。系办公室的钥匙就由我们拿着,随时可以进去。系图书馆是开架的,要看什么书自己拿,不需要填卡片这些麻烦手续。有的同学看书是有目的有系统的。一个姓范的同学每天摘抄《太平御览》。我则是从心所欲,随便瞎看。我这种乱七八糟看书的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我觉得这个习惯挺好。夜里,系图书馆很静,只有野外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我差不多每夜看书,到鸡叫才回宿舍睡觉。——因此我和同寝室那位姓刘的历史系同学几乎没有见过面。
新校舍大门东边的围墙是“民主墙”。墙上贴满了各色各样的壁报,左、中、右都有。有时也有激烈的论战。有一次三青团办的壁报有一篇宣传国民党观点的文章,另一张“群社”编的壁报上很快就贴出一篇反驳的文章,批评三青团壁报上的文章是“咬着尾巴兜圈子”。这批评很尖刻,也很形象。“咬着尾巴兜圈子”是狗。事隔近五十年,我对这一警句还记得十分清楚。当时有一个“冬青社”(联大学生社团甚多),颇有影响。冬青社办了两块壁报,一块是《冬青诗刊》,一块就叫《冬青》,是刊载杂文和漫画的。冯友兰先生、查良钊先生、马约翰先生,都曾经被画进漫画。冯先生、查先生、马先生看了,也并不生气。
有一位曾在联大任教的作家教授在美国讲学。美国人问他:西南联大八年,设备条件那样差,教授、学生生活那样苦,为什么能出那样多的人才?——有一个专门研究联大校史的美国教授以为联大八年,出的人才比北大、清华、南开三十年出的人才都多。为什么?这位作家回答了两个字:自由。
文本二:
我的老师沈从文(节选)
汪曾祺
沈先生在联大开过三门课。说实话,沈先生真不大会讲课。他不像闻先生那样:长髯垂胸,双目炯炯,富于表情,语言的节奏感很强,有很大的感染力;也不像朱先生那样:讲解很系统,要求很严格,上课带着卡片,语言朴素无华,然而扎扎实实。沈先生的讲课可以说是毫无系统,——因为就学生的文章来谈问题,也很难有系统,大都是随意而谈,声音不大,也不好懂。不好懂,是因为他的湘西口音一直未变,也因为他的讲话内容不好捉摸。沈先生是个思想很流动跳跃的人,常常是才说东,忽而又说西。沈先生真不是个长于逻辑思维的人,他从来不讲什么理论。他讲的都是自己从刻苦的实践中摸索出来的经验之谈,没有一句从书本上抄来的话。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少数教授教课认真,“多数教授上课很随便”。文章运用对比手法,委婉表达了对敷衍了事的教授的不满。 |
B.文中“只有野外偶尔传来几声犬吠”运用以声衬静的手法,突出了作者夜里在系图书馆读书时环境的静谧。 |
C.三青团在壁报上宣传国民党的观点,“群社”痛批其文章是“咬着尾巴兜圈子”,有暗示其为国民党走狗之意。 |
D.作者认为他的老师沈从文先生虽然不大会讲课,但绝不照本宣科,所讲内容均为自己刻苦实践的“经验之谈”。 |
A.“西南联大”是国立西南联合大学的简称,由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和复旦大学联合组成,抗日战争时期设立于西南地区。 |
B.《红楼梦》是古代笔记小说“四大名著”之一,书中塑造了林黛玉、薛宝钗、史湘云、探春等一大批栩栩如生的女性形象。 |
C.《离骚》是先秦时期伟大爱国诗人屈原的代表作品,辞采瑰丽,结构宏大,充满浪漫色彩,深受现代诗人闻一多的欣赏。 |
D.沈从文是现代著名作家,湖南凤凰人,代表作为《边城》。他只有小学学历,自学成才,不擅长逻辑思维,讲不出理论。 |
4.如欲以“‘自由’是培育人才的沃土”为题为《新校舍》写一篇评论,请结合文本概括评论要点。
鸡鸭名家
汪曾祺
那两个老人是谁呢?父亲跟他们打招呼,就在江边的沙滩上。沙滩上有人在分鸭子。四个男子汉站在一个大鸭圈里,在熙熙攘攘的鸭群里,一只一只,提着鸭脖子,看一看,分别丢在四边几个较小的圈里。他们看什么?——四个人都一色是短棉袄,下面皆系青布鱼裙。这一带,江南江北,依水而住,靠水吃水的人,卖鱼的,贩卖菱藕、芡实、芦柴、茭草的,都有这样一条裙子。沙滩上安静极了,江流浩浩。东北风。交过小雪了,真的入了冬了。可是江南地暖,不很肃杀,天气微阴,空气里潮润润的。新麦、旧柳,抽了卷须的豌豆苗,散过了絮的蒲公英,全都欣然接受这点水气。鸭子似乎也很满意这样的天气,显得比平常安静得多。看什么呢?哦,鸭嘴上有点东西,有一道一道印子,是刻出来的。这是记号!这一群鸭子不是一家养的。主人相熟,搭伙运过江来了,混在一起,搅乱了,现在再分开,以便各自出卖。
“那两个老人是谁?”
“一个是余老五。”
“另一个呢?”
“陆长庚。”
余老五是余大房炕房的师傅。他虽也姓余,炕房可不是他开的。余老五成天没有什么事情,老看他在街上逛来逛去,到哪里都提了他那把奇大无比、细润发光的紫砂茶壶,坐下来就聊,一聊一半天,而且声音奇大。这条街上茶馆酒肆里随时听得见他的喊叫一样的说话声音。他一年闲到头,吃、喝、穿、用全不缺。余大房养他。只有每年春夏之间,看不到他的影子了。
清明前后,正是炕鸡的时候。
所谓“炕”,是一口一口缸,里头糊着泥和草,下面点着稻草和谷糠,不断用火烘着。火是微火,要保持一定的温度。什么时候加一点草、糠,什么时候撤掉一点,这是余老五的职份。他整天不离一步。他话很少,说话声音也是轻轻的。他的神情很奇怪,总像在谛听着什么似的,怕自己轻轻咳嗽也会惊散这点声音似的。他聚精会神,身体各部全在一种沉湎,一种兴奋,一种极度的敏感之中。炕房里暗暗的,暖洋洋的,潮濡濡的,笼罩着一种暧昧、缠绵的含情似的异样感觉。余老五身上也有着一种“母性”。
刚刚出炕的小鸡照理是一般大小,但是看上去,余老五的小鸡要大一圈!怎么能大一圈呢?他让小鸡的绒毛都出足了。别的师傅都不敢等到最后的限度,生怕火功水气错一点,一炕蛋整个的废了。余老五总要多等一个半个时辰。这一个半个时辰是最吃紧的时候,半个多月的功夫就要在这一会见分晓。余老五也疲倦到了极点,然而他比平常更警醒,更敏锐。他完全变了一个人。脾气也大了,动不动就恼怒,简直碰他不得,专断极了,顽固极了。很奇怪,他这时倒不走近火炕一步,只是半倚半靠在小床上抽烟,一句话也不说。小徒弟不放心,轻轻来问一句:“起了吧?”摇摇头。——“起了罢?”还是摇摇头,只管抽他的烟。这一会正是小鸡放绒毛的时候。这是神圣的一刻。忽而作然而起:“起!”徒弟们赶紧一窝蜂似的取出来,简直是才放下手,小鸡就啾啾啾啾纷纷出来了。
余老五高高大大,方肩膀,方下巴,到处方。陆长庚瘦瘦小小,小头,小脸。他不像余老五那样有酒有饭,他是个倒霉的人。他放过多年鸭,到头来连本钱都蚀光了。鸭瘟。好几次,一趟鸭子放到荡里,回来时只剩自己一个人了。看着死,毫无办法。他发誓,从此不再养鸭。
这一带多河沟港汊,出细鱼细虾,是个适于养鸭的地方。这块地上的老佃户叫倪二,前两天说要把鸭子赶去卖了。父亲问他要不要请一个赶过鸭的行家帮一帮,怕他一个人应付不了。运鸭,不像运鸡。鸡是装了笼的。运鸭,鸭在水,人在船,一路迤迤逦逦地走。鸭子路上要吃活食,小鱼小虾,运到了,才不落膘掉斤两。指挥鸭阵,划撑小船,全凭一根篙子。一程十天半月。经过长江大浪,也只是一根竹篙。
不要!
他怕父亲再建议他请人帮忙,偷偷地一早把鸭赶过荡,准备过白莲湖,沿漕河,过江。
倪二在白莲湖里。一趟鸭子全散了!散了,就是鸭子不服从指挥,四散逃窜,钻进芦丛里去了,而且再也不出来。
怎么办呢?
围着的人都说:去找陆长庚,他有法子。
陆长庚在哪里?多半在桥头茶馆。
桥头有个茶馆,照例又是闲散无事人聚赌耍钱的地方。常在后面抖着头看人赌钱的,就是陆长庚,这一带放鸭的第一把手,诨号陆鸭,他跟鸭子能通话,他自己就是一只成了精的老鸭。
说了半天,讲定了,十块钱。他不慌不忙,看一家地杠通吃,红了一庄,方去。
这十块钱赚得太不费力了!拈起那根篙子,把船撑到湖心,人仆在船上,把篙子平着,在水上扑打了一气,嘴里啧啧啧咕咕咕不知道叫点什么,赫!都来了!鸭子四面八方,从芦苇缝里,好像来争抢什么东西似的,拼命地拍着翅膀,挺着脖子一起奔向他那只小船的四周来。看看差不多到齐了,篙子一抬,嘴里曼声唱着,鸭子马上又安静了,文文雅雅,摆摆摇摇,向岸边游来,舒闲整齐有致。
这个人真是有点魔法。
当然,第二天大早来时他仍是一个陆长庚:一夜“七戳五在手”,输得光光的。
这两个老人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呢?他们的光景过得怎么样了呢?
(有删改)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余老五高大方正,一副大汉的形态,作者偏偏用“母性”来形容他,实则是有反差的、俏皮的,也与前文暧昧含情的环境相呼应。 |
B.余老五“脾气也大了,动不动就恼怒,简直碰他不得”,体现了他技艺高超之外的专断顽固与仗艺欺人,人物形象也由此丰满立体。 |
C.陆长庚出场前,作者通过写倪二丢鸭后一筹莫展,围观人们推荐陆长庚时的众口一词,赋予人物一定的传奇色彩,激发读者阅读兴趣。 |
D.陆长庚通“鸭性”,“就是一只成了精的老鸭”,却命运不济,几次鸭瘟的打击使他发誓不再养鸭,但手艺偶一亮出仍令人叫绝。 |
A.余老五只是余大房手下的炕鸡师傅,却衣食无忧,整日拿着紫砂茶壶到处闲逛闲聊,小说在此设置悬念,使读者产生了急切期待和热切关注的阅读心理。 |
B.本文运用传统小说、评书等常用的叙事方法“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分别讲述了两位乡间巧人的故事,情节更加集中,体现了作品的传统性和文化色彩。 |
C.小说在叙事上短句居多,语言简洁灵动,没有较为完整的故事讲述,更没有任何曲折的情节,体现了汪曾祺小说散文化的艺术特色。 |
D.小说语言质朴清淡,就连人物苦难的命运、艰难的境遇都“寡味儿”了许多,但仍可从字里行间读出作者对小人物命运的关切和人生悲欢的思考。 |
4.本文开头一段不避其繁,结尾一段不避其简,作者为什么这样安排?请结合文本分析。
姊妹戏
赵长春
①结巴唱戏不稀奇。锣呛呛,鼓咚咚,人一上场,呜呀呀地叫板,唱起来,反而不结巴了,包括道白。
②哑巴能唱戏,就稀奇了。
③大花就是哑巴,能唱戏,唱得可好。
④大花起初不哑巴。起初,唱念做打样样都好。九岁就唱红了,人称“九岁红”。二十岁那年,大花哑巴了,说哑就哑了,俊俏的脸上多了道疤,红红地吓人。一下子,大花从台柱子变成了吓人的人。
⑤后悔不?有些。
⑥大花哑巴的原因是她唱得好,长得又好。有人忌妒,正常。有人看上了,也正常。不过,看上她的人是城防团团长。那时候兵荒马乱,城防团抗日、防共、维持地方、剿匪,啥都干,包括以抗日、剿匪为名,进山杀几个普通百姓……那时候,人们不敢得罪城防团,外来人更不敢。四处唱戏的戏班子,更不敢。
⑦戏班子来的时候,如往年,赶春会。大花上场,踢碎步,舞水袖,走8字……回首,亮相,掌声四起,要掀翻古戏楼的顶!看戏的团长忘了鼓掌,眼睛如钉。团长就这样,见一个盯一个,盯上了就跑不了,大花不。大花心里有人了,也是戏班子上的,夏含。
⑧夏含,台柱子,扮相俊,举手投足之间都有戏份儿,叫人喜欢。喜欢他的人不少,特别是大花。可是,夏含不完全喜欢大花,至少,不是那种自然而然的情随心生,是被大花催暖而热的感觉。夏含心中有个人,是小花。
⑨小花,大花的妹妹。她是箱倌儿,就在后台伺候角儿们,换衣,挂胡,叠衣,主活儿是整理戏装。小花不爱说话,低眉顺眼。闲了,她就看舞台上的人,有些羡慕,特别是看大花和夏含夫啊妻啊相公娘子地咿呀相偎……心儿跳的,脸色红红的,手心津津的。想象着自己在舞台上和夏含如此。想罢,看他们退场,就不想了,特别是看到姐姐的目光、夏含的目光,就低下头忙活。大花心疼她,就过来帮些小忙,握着她的手:“妹……”
⑩说是妹妹,小花和大花不过相差公鸡打鸣的时辰。大花落地,时在五更鼓。接生婆刚喘口气,小花出来,公鸡打鸣。接生婆心里说,大妮儿命好,小妮儿恐怕将来要苦命。爹也这样想,妈也这样想。出生时辰有讲究,合着命相与运气:鸡打鸣,伸脖子聚气、仰脖子鸣唱、低脖子收声;仰头大富低头僧,伸脖子落地是田翁。
⑪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个春会,戏班子遇上了换防团的团长。团长新到地方,喜欢所有的新鲜,特别是大花的脸色、眉眼、身段……就这样,强迫与坚守中,大花不会发声了,脸上留了一道疤!
⑫这道疤留在了夏含的眼里。
⑬这道疤留在了小花的眼里。
⑭这道疤更留在了大花的心上。
⑮戏班子转场的路上,大家都不说话。大花一个人闷在马车里,泪水已经干了。
⑯小花劝姐:回袁店河,我们种地打鱼,一样过日子。
⑰大花不。大花还要唱戏。她想到了小花。小花其实和她一样,临水照花,沉鱼落雁。只不过小花不愿上场,不愿和姐争牌儿。如今,大花不能上场了,小花得上。“姐的意思是,你在前台,我在后台,按着鼓点,对身段、口型,唱念做打……用心就中!”
⑱小花就这样上场了。多年来,小花一直默戏,一腔一韵一招一式就在眼前、心里。合着鼓弦,兰花指,抖水袖,启朱唇,小花如同大花!就在回到袁店河的第一场公演,乡亲们都没有看出来,更觉得舞台上的“大花”和夏含是天生的一对。
⑲大花就劝小花:嫁了夏含吧,别人成了他的娘子,姐心里不甘呢。
⑳小花摇头。她知道大花的苦,心里苦。
大花劝夏含。夏含摇头。
再劝,都没有用。
就这样,他们在一起。台上,小花和夏含恩爱。台下,小花不看夏含,和大花坐在一起。
就这样,直到“破四旧”,不让唱戏了,戏班子散了。夏含走了。大花走了。小花走了,进了一座大山……
人们叹息:不会再有“飞红巾”戏班了。
那时候,练的是真功夫。大花,能把两丈长的红巾舞成水袖,射空击天,左投右放,如飞红……锣鼓家什的激越声中,红浪飘逸,人在火中,气势磅礴,苍茫雄壮,慷慨激昂,却又不失婉约。
飞红,小花也会,偷偷在袁店河的河滩上舞过,但没有演过。小花想让大花在心里舞着,永远舞着……
选自《小小说选刊》
1.小说第⑦段的画线部分文字很有表现力,请加以赏析。2.分析小说第⑩段的作用。
3.小说从⑯到㉗段三次提到“袁店河”,分析作者这样写的用意。
4.假如你是杂志的责任编辑,你会将这篇小说收录到“佳人”还是“旧味”一栏中?请结合小说内容说说你的理由。
无法完成的画像
刘建东
1944年春末,这一年我十五岁,师傅杨宝丰大约四十岁,是城里唯一的炭精画画师,专门给人画像。三年前,他来到城里,在南关开了家画像馆,给活着的人画,也为故去的人画。师傅保持着一个传统,画遗像一定得到死者的家里去画。
女孩被她的舅妈领进来,中年妇女粗声说:“我外甥女,小卿,快十岁了。我这小姑子三年前不见了,慢慢地,我们也就不抱希望了,就当小姑子死了,所以才请您来给画一张像。”
“我需要她的照片。”
舅妈最终找到一张泛黄的照片,递给我师傅。师傅盯着照片,似是在认真辨认照片中的人,半天没有说话。
我看到的那张旧照片,在时间无情的作用下,有些暗淡模糊。我很奇怪,以往,师傅对照片质量很挑剔。而这一次,他是在勉为其难,在冒险。
一切准备停当,师傅开始作画。每一次,都是从眼睛画起,这是老规矩。师傅告诉我,眼睛是一幅肖像画的魂魄,只要魂魄活了,这幅画就成功了一大半。而这一天,面对草稿,他犹豫了片刻,然后,用小楷毛笔沾上炭精粉,笔落在了鼻子上。
直到第四天傍晚,漫长的作画过程还未能结束。只留下一只眼睛,他再也画不动了。那一小块空白,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特别突兀刺眼。我看到,师傅的右手手背上已经布满了密密的汗珠。从来没有,从来没有过,这么难熬的作画过程。
第五天一早,我掀开宣纸,惊得大叫一声:“哎呀!”宣纸下面是空荡荡的桌面,桌上桌下,都找了个遍,也未见踪影。
舅妈把小卿从院子外领进来。师傅和蔼地拍拍她的头,问:“你见过那张画像没?”整晚,只有她一个人在家里。
小卿摇摇头,又摇摇头。
师傅挥了挥手,然后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重画的过程是一场灾难。他甚至茶饭不思,每天傍晚回店的路上,走得比平日里要慢许多,偶尔有辆自行车响着铃铛疾驰而过,都把他惊得歇息几分钟才继续前行。
又过了五天,小卿母亲年轻时的画像,即将大功告成。除了要修正一下头发等细微处,连最后的那只眼睛都已经画好了。那一刻,师傅四肢摊开,瘫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汗湿衣袖,头发打着绺垂在颜头上。小卿看到画像,突然间趴在桌子上,放声痛哭。
为了保护画像,我背着画夹回到了店里。画夹被我放在柜台上。不知睡了多久,我突然醒来,暗夜中恍若传来细碎的声音。我蹑手蹑脚地摸向柜台,柜台上的画夹已经不见了。店门虚掩着,我轻轻推开它,借着淡淡的月光,我发现浓浓的夜色中隐约有个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那人终于有了动静,他打着了火,在烧什么东西。他点了几次才点着。燃烧的面积越来越大,被火映照的地方也扩展得越来越大。视线顺着火光向上移动,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那个人竟是师傅。
师傅彻底放弃了为小卿母亲画像。
一年之后的某一天,我在店里等着师傅,等了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没有等到他。师傅再也没有出现。我央求父亲,替我盘下了那家小店。我继续着师傅未完成的事业,渐渐地成了城里一个有名的炭精画画师。我想一边画像,一边等待师傅回来,就像小卿等待她的母亲一样。我相信有一天,师傅会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一定会为我的炭精画而骄傲。
1951年的一天,我的画店里走进来一个年轻的姑娘。“我是小卿。”她说,“我想请你画一张肖像。”
我急忙热情、手忙脚乱地请她坐下来,小心地问她:“找到你娘了吗?”
小卿努力克制着悲伤,对我说:“邯郸解放后,有一天,舅舅突然拉着我到烈士纪念堂。我们站在一张照片前,是一张合影。合影上是两个年轻的男人和两个年轻的女人。我越看,其中一个年轻女人越像我娘。我确信,她就是我娘。我蹲在那里失声痛哭。一个陌生的女人走到我身边,问我为啥哭泣。我指着照片说,那是我娘。她把我揽在怀里,也是放声大哭。她告诉我说,她是照片中的另一个女人,他们四个是曾经的战友。她让我叫她黄姨,又指着我娘左边的那个年轻男子,说是我爹。”
我跟着小卿来到烈士纪念堂,看到了那张照片。我紧紧盯着照片右首的那个男人,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指着照片惊呼道:“小卿,你看,那个人,那人是我师傅。”
黄姨领着我和小卿来到一个烈士墓前,告诉我说,这就是我师傅,这里面埋着他的一顶帽子。黄姨说,他曾经化名杨宝丰,在城里工作过几年,他在南关开了一家画像馆,专门给人画像。我这才知道,师傅叫宋咸德。
我潸然泪下。
(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1944年”“三年前”“1951年”这几处时间词,不仅暗示着故事发生的时代背景,还对人物间的关系起到了联接作用。 |
B.“小卿看到画像,突然间趴在桌子上,放声痛哭”,既表现出画像的逼真,也写出了小卿对母亲离世的说法难以接受。 |
C.小说中有两个故事:一是“我”讲述的画像师傅的故事,一是“我”等待师傅的故事。这与鲁迅《祝福》的叙述手法相似。 |
D.小说以隐曲委婉的笔致制造悬念,最终揭开了画像主人和画师的革命者身份,实现了艺术技法与革命故事的完美融合。 |
3.本文的作者曾说:“在有限的故事之内,要写出的是无限的故事和无限的空间。”本小说正是只写了有限的故事。请据此简要说明本小说情节安排及其效果。
独腿人生
罗伟章
①应朋友之约,去他家议事。这是我第一次上他家去。朋友住在城南一幢别墅里。别墅是为有私车的人准备的,因此与世俗的闹市区总保持一段距离。我没有私车,只得乘公交车去。下车之后,要到朋友的别墅,若步行,紧走慢走,至少也要40分钟。眼看离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我顺手招了一辆人力三轮车。
②朋友体谅我的窘迫,事先在电话中告知:若坐三轮,只需3元。为保险起见,我上车前还是问了价。“5元。”车夫说。我当然不会坐,可四周就只有这辆三轮车。车夫见我犹豫,开导我说:“总比坐出租合算吧,出租车起价就是6元呢。”这个账我当然会算,可5元再加1元,就是3元的两倍,这个帐我同样会算。我举目张望,希望再有一辆三轮车来。车夫说:“上来吧,就收你3元。”这样,我高高兴兴地坐了上去。
③车夫一面蹬车,一面以柔和的语气对我说:“我要5元其实没有多收你的。”我说:“人家已经告诉我,只要3元呢。”他说,那是因为你下公交车下错了地方,如果在前一个站,就只收3元。随后,他立即补充道:“当然我还是收你3元,已经说好的价,就不会变。我是说,你以后来这里,就在前一站下车。”他说得这般诚恳,话语里透着关切,使我情不自禁地看了看他,他穿着这座城市经营人力三轮车的人统一的黄马甲,剪得齐齐整整的头发已经花白了,至少有55岁的年纪。
④车行一小段路程,我总觉得有点不大对劲,上好的公路,车身却微微颠簸,不像坐其他人的三轮车那么平稳,而且,车轮不是滑行向前,而是向前一冲,片刻的停顿之后,再向前一冲。我正觉得奇怪,突然发现蹬车的人只有一条腿!
⑤我猛然间觉得很不是滋味,眼光直直地瞪着他的断腿,瞪着悬在空中前后摇摆的那截黄黄的裤管。我觉得我很不人道,甚至卑鄙。我的喉咙有些发干,心胸里被一种奇怪的惆怅甚至悲凉的情绪纠缠着,笼罩着。我想对他说:“不要再蹬了,我走路去。”我当然会一分不少地给他钱,可我又生怕被他误解,同时,我也怕自己的做法显得矫情,玷污了一种圣洁的东西。
⑥前面是一带缓坡,我说:“这里不好骑,我下车,我们把车推过去。”他急忙制止:“没关系没关系,这点坡都骑不上去,我咋个挣生活啊?”言毕,快乐地笑了两声,身子便弓了起来,加快了蹬踏的频率。车子遇到坡度,便倔强地不肯前行,甚至有后退的趋势。他的独腿顽强地与后退的力量抗争着,车轮发出“吱吱”的尖叫,车身摇摇晃晃,极不情愿地向前扭动。我甚至觉得这车也是鄙夷我的!它是在痛恨我不怜惜它的主人,才这般固执的吗?车夫黝黑的后颈上高高绷起一股筋来,头使劲地向前耸,我想他的脸一定是紫红的,他被单薄的衣服包裹起来的肋骨,一定根根可数。他是在跟自己较劲,与命运抗争!
⑦坡总算爬上去了,车夫重浊地喘着气。不知怎的,我心里的惆怅和悲凉竟然了无影踪。
⑧待他喘息稍定,我说:“你真不容易啊!”
⑨他自豪地说:“这算啥呢!今年初,我一口气蹬过八十多里,而且带的是两个人!”
⑩我问怎么走那么远?
他说:“有两个韩国人来成都,想坐人力车沿二环路走一趟,看看成都的风景。别人的车他们不坐,偏要坐我的车。他们一定以为我会半路出丑的,没想到,嘿,我这条独腿为咱们成都人争了气,为中国人争了气!”
车夫又说:“下了车,那两个韩国人流了眼泪,说的什么话我不懂,但我想,他们一定不会说是孬种。”
离别墅大门百十米远的距离,车夫突然刹了车。“你下来吧。”他说。
我下了车,给他5元钱。
他坚决不收,“讲好的价,怎么能变呢?你这叫我以后咋个在世上混啊?”
我没勉强,收回了他找给的两元钱。
我正要离去时,他不好意思地说:“我本来应该把你送进门的,可那是一幢高级别墅,往别墅里去的人,至少应该坐出租车啊……我怕被你朋友看见……”
我的眼泪流了下来。我天生是不大流泪的人。
朋友果然在大门边等我。他望着远去的车夫说:“你为什么不让他送你,那些可恶的家伙总是骗一个是一个!你太老实了。”
议完事,朋友留我吃饭,我坚决拒绝了。
我徒步走过了那段没有公交车的路程。我从来没有与自己的两条腿这般亲近过,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两条腿这般有力过。
1.第7段中,看到车夫艰难地爬上了坡后,“我心里的惆怅和悲凉竟然了无影踪”,这是为什么?(限50字内)2.“议完事后,朋友留我吃饭”,“我”为什么“坚决拒绝了”?(限35字内)
3.面对车夫,“我”的思想感情不断发生变化,写出变化的几个阶段。
4.车夫是一个具有很多优秀品质的人物,请简析车夫形象并结合具体情节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