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下面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澄河边上
茹志鹃
这是一九四七年的夏天。解放军粉碎了敌人重点进攻的计划后,作战略性转移。敌人乘机前阻后追。大部队迅速转移了,掉在后面的是二十多个伤、病、弱的同志。临时组成的一个小队,由警卫连副连长周玉兆带领。
周玉兆是领队,一连两个月的恶性疟疾,加上头部又挂了轻花,人瘦落了形,但样子十分剽悍。他搀扶着文工团里的小余,走在队伍前面。
近黄昏的时候,小队来到了澄河边上。①乌云从四面推来,天色越来越昏暗,不一会儿暴雨从天上直泻下来。澄河水在猛涨,已涨到河滩边一排柳树的半腰了。
会议决定,由两个同志出去寻找当地老乡,了解一下哪里有浅滩,其余的同志留在河边,用绑腿、用背包带子连接起来,试验拉绳过河。周玉兆带了文工团的小余,就向离河较近的一个村子走去。
忽然,周玉兆停住脚步,他听见有一个声音。两个人仔细一看,原来他们脚跟前是一片瓜地,在瓜地的那头,有一个老人正光着头,弯着腰,在瓜地里走着。
“同志,你们来啦?”
“是,老大爷。我们……,前面部队过去多少时候了?”
老人向他们打量了一下。“你们要过河是不是?”
周玉兆点点头,把大致的情况说了一遍。
老人听后,沉吟了一会,便说:“不怕,一定叫你们今晚过河。”
留在河边的同志拉绳过河没有试成功。这时老人急忙地把他们叫了来,又不知从哪里挖了一篮地瓜,点起火,安排完这一切,老人便不见了。
忽然,河堤那边传来一种古怪的声音,周玉兆凝神听了一会,他们望见那位老人站在河堤上,高高地举起锄头,见堤上堆了一堆土,一条刚掘出来的小沟,已从堤的里边快通到河边。周玉兆愣了一愣,猛然明白过来,就快步抢过去夺下锄头,喘吁吁地说道:“大爷,你……”
老人不言语,只是把锄头又夺过去,缓和地解释道:“澄河不太深,主要是下暴雨水来得太急,开一点口子,水一有了出处,流头就缓了,人在河里淌水走也能过去了。”
“不行。”周玉兆不等他说完,就坚决地说道,口气很硬,而且把锄头又夺过来,把土推进沟里。
老人一看他动手填沟,便暴跳起来,大声吼道:“给我放手。
周玉兆一听,便回身抱住了老人,含泪说道:“大爷,我们是人民的部队,活着是为了老百姓,死了也是为了老百姓。”
老人不等他说完一挥手说道,你们坐下来听我说:“这澄河向来就是水猛流急,有一年夏天,雨水多,也像今年这样,我下到水里,被河水冲着,命已去了半条。正在这紧要关头,我忽然想起河堤上横生着一棵老树。我一想到这棵树,心里顿时有了指望。你们看,‘指望’这东西,看不见,抓不着,可是有多大的力量。一个人过日子,要是没个指望,那是活不下去的,活着也没有趣。现在,你们就是老百姓的指望。这个道理,你们懂了吧!”
“懂了,老大爷。”周玉兆激动地对着繁星点点的天空,对着澄河,对着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暗暗地发誓:只要有一口气在,他就要向前,就要和部队一起打回来。周玉兆站起身,拿起锄头,更用力地去填那条沟。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把一条沟填得结结实实。
老人坐在那里,不说话,他皱起眉,看着黑沉沉的河水,凛然不动。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说道:“我去看一看。你们在这里等着。”说完,就大步流星地走了。
一度沉寂的枪声,又响了起来,而且很近很激烈。
②河水没有退,而且还在涨,高地上的水,都在汇流入河。两顿饭的工夫,老人就气喘吁吁地跑来了。后面还跟来了两个中年老乡,每人肩上都扛了五六根肩担。
“好了,好了,我捉了两条‘水鳗’来了。”老人忽然变得又风趣又活泼,高兴非凡。那两位被叫作“水鳗”的老乡,笑嘻嘻地跟大家打了招呼,就和老人动手绑扎扁担。
东方蒙蒙发白,天快亮了。老人和那两位老乡也把扁担绑扎好了。他们把扁担扎成两个棋盘式的空心筏子,两个老乡一人扛着一只走到水边。
老人送到水边,刚才那副高兴样子,忽然又不见了,神态又变得冷静、严峻。决断地说道:“同志们一路平安,我老了,不能送你们过河去。记住我们的澄河,明年老头子还是种瓜,等同志们来吃……
周玉兆站在水里,仰面望了望河堤上的老人,在这一刹那间,他忽然感到自己不是在撤退,而是在向前挺进。小队渐走渐远了,他们带着一个不可摧毁的信念走远了。河边仍然站着那个人影,佝偻了身子,一动不动……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周玉兆即使受伤也要搀扶着小余的情节表现出他对战友的爱护;口气很硬、毫无商量余地地阻止老人挖沟,则表现出他心系百姓的品质。 |
B.一棵老树成为老人被河水冲走后求生的指望,解放军队伍则成为老人今后生活的指望,小说以此来讴歌老百姓对解放军必将带来光明的坚定信念。 |
C.小说将“枪炮声”与澄河河水的暴涨放在一起进行叙述,这样安排既能构成故事发展的自然背景,又能揭示小队渡河的意外和变故。 |
D.“河边仍然站着那个人影,佝偻了身子……”小说以此收束全文,凸显了坚定拥护解放军的老人形象 |
A.小说运用开阔的全知叙述视角去讲述一个“伤、病、弱”的小队在热心老乡的帮助下功渡澄河的故事,让读者获得通观全局的阅读感受。 |
B.小说中老人掘沟、周玉兆暗暗发誓的情节,体现了人民甘愿帮助解放军,解放军全心人民奉献的革命情怀 |
C.小说通过动作、语言、心理描写等刻画出老人的形象,如“急忙”“暴跳”“气喘吁吁!跑”等词句,表现出老人的心理和情感变化。 |
D.小说读来令人感到亲切质朴,人物语言虽浅近平实,却塑造了鲜活灵动、有血有肉的物形象 |
(4)请分别分析文中两处画横线句子中景物描写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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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①前面的枪声,已响得稀落了。感觉上似乎天快亮了,其实还只是半夜。外边月亮很明,也比平日悬得高。前面又下来一个重伤员。屋里铺位都满了,我就把这位重伤员安排在屋檐下的那块门板上。担架员把伤员抬上门板,但还围在床边不肯走。一个上了年纪的担架员,大概把我当作医生了,一把抓住我的膀子说:“大夫,你可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治好这位同志呀!你治好他,我……我们全体担架队员给你挂匾!……”他说话的时候,我发现其他的几个担架员也都睁大了眼盯着我,似乎我点一点头,这伤员就立即会好了似的。我心想给他们解释一下,只见新媳妇端着水站在床前,短促地“啊”了一声。我急忙拨开他们上前一看,我看见了一张十分年轻稚气的圆脸,原来棕红的脸色,现已变得灰黄。他安详地合着眼,军装的肩头上,露着那个大洞,一片布还挂在那里。
②“这都是为了我们,……”那个担架员负罪地说道,“我们十多副担架挤在一个小巷子里,准备往前运动,这位同志走在我们后面,可谁知道反动派不知从哪个屋顶上撂下颗手榴弹来,手榴弹就在我们人缝里冒着烟乱转,这时这位同志叫我们快趴下,他自己就一下扑在那个东西上了……”
③新媳妇又短促地“啊”了一声。我强忍着眼泪,给那些担架员说了些话,打发他们走了。我回转身看见新媳妇已轻轻移过一盏油灯,解开他的衣服,她刚才那种忸怩羞涩已经完全消失,只是庄严而虔诚地给他拭着身子,这位高大而又年轻的小通讯员无声地躺在那里……我猛然醒悟地跳起身,磕磕绊绊地跑去找医生,等我和医生拿了针药赶来,新媳妇正侧着身子坐在他旁边。
④她低着头,正一针一针地在缝他衣肩上那个破洞。医生听了听通讯员的心脏,默默地站起身说:“不用打针了。”我过去一摸,果然手都冰冷了。新媳妇却像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到,依然拿着针,细细地、密密地缝着那个破洞。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低声地说:“不要缝了。”她却对我异样地瞟了一眼,低下头,还是一针一针地缝。我想拉开她,我想推开这沉重的氛围,我想看见他坐起来,看见他羞涩的笑。但我无意中碰到了身边一个什么东西,伸手一摸,是他给我开的饭,两个干硬的馒头……
⑤卫生员让人抬了一口棺材来,动手揭掉他身上的被子,要把他放进棺材去。新媳妇这时脸发白,劈手夺过被子,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自己动手把半条被子平展展地铺在棺材底,半条盖在他身上。卫生员为难地说:“被子……是借老百姓的。”
⑥“是我的——”她气汹汹地嚷了半句,就扭过脸去。在月光下,我看见她眼里晶莹发亮,我也看见那条枣红底色上洒满白色百合花的被子,这象征纯洁与感情的花,盖上了这位平常的、拖毛竹的青年人的脸。
二
①今晚台儿沟发生了什么事?对了,火车拉走了香雪,为什么现在她像闹着玩儿似的去回忆呢?四十个鸡蛋也没有了,娘会怎么说呢?爹不是盼望每天都有人家娶媳妇、聘闺女吗?那时他才有干不完的活儿,他才能光着红铜似的脊梁,不分昼夜地打出那些躺柜、碗橱、板箱,挣回香雪的学费。想到这儿,香雪站住了,月光好像也黯淡下来,脚下的枕木变成一片模糊。回去怎么说?她环视群山,群山沉默着;她又朝着近处的杨树林张望,窸窸窣窣地响着,并不真心告诉她应该怎么做。是哪儿来的流水声?她寻找着,发现离铁轨几米远的地方,有一道浅浅的小溪。她走下铁轨,在小溪旁边蹲了下来。她想起小时候有一回和凤娇在河边洗衣裳,碰见一个换芝麻糖的老头。凤娇劝香雪拿一件旧汗衫换几块糖吃,还教她对娘说,那件衣裳不小心叫河水给冲走了。香雪很想吃芝麻糖,可她到底没换。她还记得,那老头真心实意等了她半天呢。为什么她会想起这件小事?也许现在应该骗娘吧,因为芝麻糖怎么也不能和铅笔盒的重要性相比。她要告诉娘,这是一个宝盒子,谁用上它,就能一切顺心如意,就能上大学、坐上火车到处跑,就能要什么有什么,就再也不会被人盘问她们每天吃几顿饭了。娘会相信的,因为香雪从来不骗人。
②小溪的歌唱高昂起来了,它欢腾着向前奔跑,撞击着水中的石块,不时溅起一朵小小的浪花。香雪也要赶路了,她捧起溪水洗了把脸,又用沾着水的手抿光被风吹乱的头发。水很凉,但她觉得很精神。她告别了小溪,又回到了长长的铁路上。
③前边又是什么?是隧道,它愣在那里,就像大山的一只黑眼睛。香雪又站住了,但她没有返回去,她想到怀里的铅笔盒,想到同学们惊羡的目光,那些目光好像就在隧道里闪烁。她弯腰拔下一根枯草,将草茎插在小辫里。娘告诉她,这样可以“避邪”。然后她就朝隧道跑去。确切地说,是冲去。
④香雪越走越热了,她解下围巾,把它搭在脖子上。她走出了多少里?不知道。尽管草丛里的“纺织娘”“油葫芦”总在鸣叫着提醒她。台儿沟在哪儿?她向前望去,她看见迎面有一颗颗黑点在铁轨上蠕动。再近一些她才看清,那是人,是迎着她走过来的人群。第一个是凤娇,凤娇身后是台儿沟的姐妹们。
1.赏析语段一第①段划线句的细节描写。2.分析语段一第④段省略号的作用。
3.赏析语段二第②段划线句的表达效果。
4.比较两则语段在叙事视角上的差异与效果。
路标
茹志鹃
没有,没有,没有石子,没有草棍,没有树枝,更没有白粉,没有任何一点路标的痕迹。
没有人,没有一个人。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地,在这灰蒙蒙的天地当中,只有自己,站在一条灰蒙蒙的路上。
伍原想喊一声,就这么“喂”地喊一声。这里没有人,只是喊给自己听,壮壮胆,解解怯,泄泄闷,他要世界活着,自己活着。
但是,不能喊,不敢喊。他要窒息了。
行军路线是向北的。他是向北走的。走了有三小时。也许四小时。走了四十里,也许是五十里。应该到铁路了,也许站在铁路的边边上了?
停住脚。沉住气。再看一看,再听一听,只要一点点与人有关的东西,一缕烟,一个脚印,一丝灯光……那么,一切就有希望。自己,自己背上的档案,那里有埋在淮河畔的小榕的入党报告。还有老邹,咯着血的老邹,只有自己知道他躺在什么地方。
没有,一切与人有关的迹象都没有。
无声无息的泪水,乘着无月无星的夜,毫无顾忌地涌了出来。
“可能走岔了路?”伍原在心里跟自己商量着。
“不,方向是对的。在接近敌区时,是不做路标的。”
“那么,现在已经接近敌区了?”
“肯定,快到铁路了。”
“那就快走!不能停留!”顿时,伍原感觉在这灰蒙蒙的后面,有什么东西活动了起来,无数隐蔽的眼睛,冰冷的枪口,潜伏的危机。但是,往哪里走呢?
棉衣已经湿得贴在了胸口,背上是越来越沉的档案。伍原狠狠地跺了一脚,听天由命地坐到地上,泪水便像决了的堤。
可是,慢!那是什么?好像冥冥中有神。不,鬼!鬼火?
远远的,贴在地上,就那么一小点儿,一小点儿黄黄的光,不飘忽,不闪烁。伍原不敢眨眼,屏息静气,站起身,啊!一站起,它便像钻入了地下。伍原赶紧趴下。在呢!荧荧的,黄黄的,小小的一点儿。在呢!在呢!伍原小心翼翼地,敏捷地,他不知哪里来的这份力气,竟像只猫似的向那一小点儿轻盈迅速地爬去。
这如豆的一小点儿光。
世界再不是死的,自己再不是孤独的,部队就在前面,档案当然会安然无恙地交给指导员。老邹当然也会马上接回来。这一点儿如豆的光,明天,包含着一切的明天,这不飘忽,不闪烁,小如绿豆似的光。
有人了!找到人了!我到底找到老乡啦!“老乡!”伍原迫不及待地叫了一声。这一声叫,却把自己的眼泪叫得掉了下来。“老乡!老乡!”他连连地又叫了两声。一半是为了需要,一半是为了自己想叫。可是窝棚里静静的,没有任何反应。伍原赶紧爬到跟前,从高粱缝隙里看到,里面确确实实有一个人,一个老乡。他背对着棚口,席地坐着,正就着一盏油灯,低着头,紧张而有力地做着什么。
“老乡!”伍原稍稍放大了声音,那人依然低着头,急急地朝一个口袋里搓着玉米。看来,是一个听不见的人。伍原只得爬进棚去,正伸手想拉他一把,突然之间这老乡像背后长着触角,敏捷地跳起,把灯吹灭,然后转身想跑。伍原哪里肯让他跑掉,两臂一伸,把老乡的腿抱住了。那个人也不作声,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矮棚里,和伍原扭打起来。伍原不肯还手,一边抵挡着,一边死死抱住不放,明知他听不见,可还是大叫着:“老乡!老乡!”
老乡却毫不理会,只是“唔唔”地叫着,挣出手来进行袭击。
伍原绝望了,这个人不但听不见,还不会说话。伍原只得利用自己的重量,把他牢牢地撤在地上,但不知怎么才能让他明白自己是共产党,是野战军。伍原捉住老乡的一只手。把它贴到自己帽子上,想让他明白。这不是国民党的大盖帽,这是八路军的帽子。可是老乡并不理解。他死死捏紧拳头,硬勾着肘子,不肯就范,后来又忽然利用这个机会,迅速灵活地向伍原脸上猛击几下。
急,痛,头昏,眼前金星直冒,浑身大汗淋漓,不知如何才能摆脱这一窘境。伍原突然觉得疲惫至极,手脚发软,不住地冒汗。却不知怎么,流下了眼泪,好像刚才在路上没来得及流下的泪水,一齐奔涌而出。伍原伏在老乡身上,大哭了起来,为自己,为前面走不完的路,为小榕,为老邹,也为这个倒霉而顽强的老乡。
忽然,伍原觉得有只手轻轻地摸着自己的头,自己的帽子,自己的脸颊。老乡顿时“哇哇”地大叫起来,那一只手还拍着伍原的肩,一边挣扎着要起来。伍原松了手,但说不清为什么,人却仍伏在地上抽抽噎噎。
老乡挣脱了出来,急忙提了火镰打着,点上了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伍原。猛然,他似乎省悟了什么,双手直向棚外挥动,又急急地拿起灯,拉着伍原爬出窝棚。他一手擎着灯,一手直指东北方向,然后做了个正步走的姿势,一双眼睛急切地盯着伍原。伍原点头,然后敬礼,然后转身走去。
伍原走上大路,回头望望,那一星豆子似的灯光,不飘忽,不移动,像是镶嵌在夜空当中。
夜空下的世界,依然斗转星移。
一九八四年十月二日
1.下列对小说内容的理解与概括,不正确的一项是( )A.伍原是个迷路的八路军战士,为了把档案和掉队战友的消息送给部队,始终以坚定的信念毫不畏惧地前行。 |
B.老乡虽是个哑巴,但内心明亮,在与伍原扭打后摸到他的军帽,并最终给了伍原帮助。 |
C.老乡“像背后长着触角,敏捷地跳起,把灯吹灭”,写出了人物的机智,也制造了情节波澜。 |
D.哑巴老乡明白进来人可能不是敌人时,于是从伍原的头、帽子、脸颊摸起,然后点上灯,上上下下打量。 |
A.小说开头写“没有石子,没有草棍,没有树枝”“灰蒙蒙的天”,写出了一片荒凉孤寂的环境。 |
B.小说擅长心理描写,并通过心理描写塑造人物形象,如伍原对牺牲的小榕的铭记,都是通过心理描写塑造的。 |
C.本文与《百合花》一样善用外在细节刻画人物内在特征,如写老乡“一手擎着灯,一手直指东北方向”。 |
D.小说以绿豆比喻荒野中的灯光,这灯光虽然微弱,但是它具有路标的作用,给了伍元力量、勇气和希望。 |
4.小说中有多处景物描写,请分析其对刻画人物形象的作用。
路标
茹志鹃
没有,没有,没有石子,没有草棍,没有树枝,更没有白粉,没有任何一点路标的痕迹。
没有人,没有一个人。灰蒙蒙的天,灰蒙蒙的地,在这灰蒙蒙的天地当中,只有自己,站在一条灰蒙蒙的路上。
伍原想喊一声,就这么“喂”地喊一声。这里没有人,只是喊给自己听,壮壮胆,解解怯,泄泄闷,他要世界活着,自己活着。
但是,不能喊,不敢喊。他要窒息了。
行军路线是向北,他是向北走的。走了有三小时,也许四小时。走了四十里,也许是五十里。应该到铁路了,也许站在铁路的边边上了?
停住脚,沉住气。再看一看,再听一听,只要点点与人有关的东西,一缕烟,一个脚印,一丝灯光……那么,一切就有希望。自己,自己背上的档案,那里有埋在淮河畔的小榕的入党报告。还有老邹,咯着血的老邹,只有自己知道他躺在什么地方。
没有,一切与人有关的迹象都没有。
无声无息的泪水,乘着无月无星的夜,毫无顾忌地涌了出来。
“可能走岔了路?”伍原在心里跟自己商量着。
“不,方向是对的。在接近敌区时,是不做路标的。”
“那么,现在已经接近敌区了?”
“肯定,快到铁路了。”
“那就快走!不能停留。”顿时,伍原感觉在这灰蒙蒙的后面,有什么东西活动了起来,无数隐蔽的眼睛,冰冷的枪口,潜伏的危机。但是,往哪里走呢?
棉衣已经湿得贴在了胸口,背上是越来越沉的档案。伍原狠狠地跺了一脚,听天由命地坐到地上,泪水便像决了的堤。
可是,慢!这是什么?好像冥冥中有神,不,鬼!鬼火?
远远的,贴在地上,就那么一小点,一小点黄黄的光,不飘忽,不闪烁。伍原不敢眨眼,屏息静气,站起身,啊!一站起,它便像钻入了地下。伍原赶紧趴下。在呢!荧荧的,黄黄的,小小的一点。在呢!在呢!伍原小心翼翼地,敏捷地,他不知哪里来的这份力气,竞像只猫似的向那一小点轻盈迅速地爬去。
这如豆的一小点光。
世界再不是死的,自己再不是孤独的,部队就在前面,档案当然安然无恙交给指导员,老邹当然也会马上接回来。这一点如豆的光,明天,包含着一切的明天,这不飘忽,不闪烁,小如绿豆似的光。
有人了!找到人了!我到底找到老乡啦!“老乡!”伍原迫不及待地叫了一声。这一声叫,却不防把自己的眼泪叫得掉了下来。“老乡!老乡!”他连连地又叫了两声。一半是为了需要,一半是为了自己想叫。可是窝棚里静静地,没有任何反应。伍原赶紧爬到跟前,从高粱缝隙里看到,里面确确实实有一个人,一个老乡。他背对着棚口,席地坐着,正就着一盏油灯,低了头,紧张而有力地做着什么。
“老乡!”伍原稍稍放大了声音,那人依然低了头,急急地朝一个口袋里搓着玉米穗。看来,是一个聋子。伍原只得爬进棚去,正伸手想拉他一把,突然之间这聋子像背后长着触角,敏捷地跳起,把灯吹灭,然后转身想跑。伍原哪里肯让他跑掉,两臂一伸,把聋子的腿抱住了。那个人也不做声,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矮棚里,和伍原扭打起来。伍原不肯还手,一边抵挡着,一边死死抱住不放。明知他是个聋子,可还是大叫着:“老乡!老乡!”
“老乡!”却毫不理会,只是“唔唔”地叫着,挣出手来进行袭击。
伍原绝望了,这个人不但是聋子,还是个哑巴。伍原只得利用背上的重量,把他牢牢地揿在地上,但不知怎么才能让他明白自己是共产党,是野战军。伍原捉住哑巴的一只手,把它贴到自己帽子上,想让他明白,这不是国民党的大盖帽,这是八路军的帽子。可是哑巴并不理解,他死死捏紧拳头,硬勾着肘子,不肯就范,后来又忽然利用这个机会,迅速灵活地向伍原脸上猛击几下。
急,痛,头昏,眼前金星直冒,浑身大汗淋漓,不知如何才能摆脱这一窘境。伍原突然觉得疲惫之极,手脚发软,不住地冒汗。却不知怎么,流下了眼泪,好像刚才在路上没来得及流下的泪水,却一齐奔涌而出。伍原伏在哑巴身上,大哭了起来,为自己,为前面走不完的路,为小榕,为老邹,也为这个倒霉而顽强的哑巴。
忽然,伍原觉得有只手,轻轻地摸索着自己的头,自己的帽子,自己的脸颊。哑巴顿时“哇哇”地大叫起来,那一只手还拍着伍原的肩,一边挣扎着要起来。伍原松了手,但说不清为什么,人却仍伏在地上抽抽噎噎。
哑巴挣脱了出来,忙忙地摸了火镰打着,点上了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伍原。猛然,他似乎省悟了什么,双手直向棚外挥动,又急急地拿起灯,拉着伍原爬出窝棚。他一手擎着灯,一手直指东北方向,然后做了个正步走的姿势,一双眼睛急切地盯着伍原。伍原点头,然后敬礼,然后回身走去。
伍原走上大路,回头望望,那一星豆子似的灯光,不飘忽,不移动,像是镶嵌在夜空当中。
夜空下的世界,依然斗转星移。
一九八四年十月二日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伍原是个迷路的八路军战士,为了把档案和掉队战友的消息送给部队,始终以坚定的信念毫不畏惧地前行。 |
B.“老乡”虽是个哑巴,但内心明亮,在与伍原扭打后摸到他的军帽,知道了伍原的身份,并最终给了伍原帮助。 |
C.本文与《百合花》一样善用外在细节刻画人物内在特征,如写老乡“一手擎着灯,一手直指东北方向”。 |
D.小说以绿豆比喻荒野中的灯光,这灯光虽然微弱,但是它具有路标的作用,给了伍原力量、勇气和希望。 |
3.小说中多次写到伍原流泪,有强烈的艺术效果。从以下两个题目中任选一个,写一段150字左右的赏析性文字。
(l)眼泪展现人物心境
(2)眼泪串起故事情节
34个鸡蛋
玉如意
李暖暖从家里跑了。
李暖暖是跟她爸爸赌气走的,原因很简单,她已经快混完大学,拿到毕业证了,理所当然地要求她有着显赫身份的爸爸给她找一份好工作。李暖暖的爸爸说,你做梦吧。
李暖暖去的地方,是甘肃和青海的交界。那也不是李暖暖盲目跑去的,学校早就动员他们去西部做志愿者,李暖暖只是一赌气报了名而已。
终于,在李暖暖她妈也就是我二婶的要求下,我决定趁着出差的机会去看看她。
可以想象我带的行李有多重,大包小包的包裹里,竟然还有果冻和巧克力。李暖暖的妈说:“这是李暖暖最爱吃的。”没办法,我就拖着几个大袋子上火车,下火车,转大巴,下大巴,再转小公共汽车,结果还要步行三公里。是土路,刚刚下过雨,泥泞得根本抬不动脚。
碰到一个赶着毛驴车的男人。听到我找李暖暖,二话没说就把我的人和袋子全都放在毛驴车上。半个小时后,他将我带到了那个小镇子。很小很小的镇子,只有一条街道,两旁的房子低低的旧旧的,男人指着一个低矮围墙围起的院子说,那就是学校。
下课了,孩子们跑出来,男人跟一个孩子说了什么,那个穿着补丁衣服的小男孩飞快地跑向教室,拉了一个女孩出来。
女孩穿着简单的黑色纯棉T恤和黑色牛仔裤,乌黑的头发短而整齐。她抬起头来看我。那个瞬间,我心疼了。我不到23岁的妹妹李暖暖,黑了,瘦了,她还剪掉了一头自己最最喜欢的长头发。以前的李暖暖,天天穿得怪异而艳丽,喜欢那些小首饰,曾经在一只耳朵上戴过四个耳饰,为此差点儿被她爸赶出家门……而现在的她,素面朝天,极其简约。
李暖暖在呆了片刻后大喊一声,一把抱住了我。等她终于从我怀里抬起头,我看到她哭了。
那天下午,李暖暖在镇子最好的一家饭店招待我,还有她的三个学生。李暖暖说,他们是班里最穷的孩子,可能只有春节的时候才能吃上一顿肉。那顿饭,我几乎吃不下去,只陪她一起看着孩子们狼吞虎咽。我说再要两个菜,被李暖暖制止了,她小声说:“我不想他们知道别人可以生活得很优越,不想让他们早早地为此而自卑。”
吃过饭,李暖暖叮嘱几个孩子回家,然后我们回了她的宿舍:李暖暖说,这是全校最好的房子,窗子是玻璃的。墙壁显然是刚刷过不久,不均匀的白色石灰覆盖不住曾经的许多污渍。
“暖暖”,我说,“反正也快半年了,你跟我回去。”她摇头,很坚决地摇头:“不行,我答应了这些孩子,一定把他们送到初中。”
原本,李暖暖和她爸爸赌气,非要去个最穷的地方,以折磨自己来惩罚他。结果她就来了,但她还没放下行李就后悔了。她没见过这么穷的地方,还有那么破的教室,那些教室的窗子,竟然冬天全都堵上,夏天全部敞开,根本没有玻璃。还有那些孩子,都那么脏兮兮的……
李暖暖当时就想走了,但她没有走掉,因为所有孩子的家长,竟然都在那里等她,那些面容卑微的家长,是为了给她,一个愿意来教他们孩子的老师鞠躬的。当那些乱蓬蓬的脑袋一齐低下去,李暖暖的脚就走不动了,就被钉在了那里,花白头发的校长拿过了她的行李……
李暖暖的班里有32个学生,从她第一天上课的时候,第一排的第一个孩子,拿了一个鸡蛋给她,第二天第一排第二个孩子也拿了一个鸡蛋给她,那是个羞涩的男孩,给她鸡蛋时,脸红红的,不说话……结果32个孩子每天都轮流给她拿鸡蛋。直到有一天,在她收到第34个鸡蛋的那天,那个羞涩的不说话的男孩的奶奶找到学校告状,说孙子偷拿家里的鸡蛋,她才知道了真相:为了留住她,那些孩子商定,每天送她一个鸡蛋。
那天,在牛奶和巧克力中长大的李暖暖,抱着那个羞涩的不说话的男孩放声大哭……
晩上,我和李暖暖在屋里分那些果冻和巧克力,她分得非常仔细,专注的样子很像是一个给孩子分食物的母亲。
在车站,李暖暖一直叮嘱我,回去要给她集资,没钱东西也行,给什么要什么。然后,依旧怨怨地说:“跟我爸要,就说我要20万赎身。”
我答应着,心里始终酸酸的。她爸说,等到暖暖回来,我要让她去她想去的地方……
临走,我把这话传给李暖暖,她笑呵呵地说,这老头,我原谅他了。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思想内容的分析与概括,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以“34个鸡蛋”为标题,简洁醒目,吸引读者,“在她收到第34个鸡蛋的那天”揭开了谜底,孩子们的行为使李暖暖感动她决心留下来。 |
B.李暖暖心思细密,她制止“我”再点两个菜就说明了这一点,同时也反映出了她对社会上的极度贫富不均怀有深深的怨愤。 |
C.小说叙述了大学生李暖暖的支教经历,笔触细腻、生动,娓娓道来,情节虽然简单,却蕴含着一种温暖人心的正能量。 |
D.李暖暖说“跟我爸要,就说我要20万赎身”,其实她并不是真的感觉被这里拘禁,而是想给当地孩子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
A.小说开头“李暖暖从家里跑了”单独成段,为下文情节的发展埋下了伏笔,也为主人公李暖暖后来的性格发展做了铺垫。 |
B.小说采用了有限视角,以“我”的视角来叙述李暖暖的故事,使事件真实可信,拉近了小说和读者的距离。 |
C.小说以小见大,现实性强。主要扣住当前青年人心理成长过程中的叛逆问题,也涉及父母对孩子如何教育的问题。 |
D.小说巧用插叙,补充情节,“原本,李暖暖和她爸爸赌气……”这一部分,交代了李暖暖决心支教到底的原因。 |
4.关于这篇小说的创作意图有人认为抒写的是师生情的真挚,有人认为反映的是青年人的成长。请结合全文,谈谈你的观点和具体理由。
秦岭记(节选)
贾平凹
牛站在崄畔[注],伸嘴去吃酸枣刺。人吃辣椒图辣哩,牛吃枣刺图扎哩,酸枣刺是牛的调料。狗卧在门道里一直在啃骨头。骨头早已成了黑棒子,狗不在乎有肉没肉,它好的就是那一股味道。东头的铁匠铺里一直在叮叮咣咣敲打,西头的弹棉花店里一直在嗡嗡嗡作响,整个后晌石坡村都在软硬相间的声音里。
石坡村之所以在白芦峪出名,就是有张家的铁匠铺和司家的弹棉花店。但是,张家看不起司家:去,有什么技术含量,棉花用手撕着也能撕蓬松!张铁匠打铁打乏了,要喝酽茶,收拾了锤子,也让儿子歇下。
张铁匠抬头看到远处的梁背上过来了人,说:把那些货都挂出来!新打造的扎锨、铲锨、板镢,犁铧、齿耙、镰刀、砍刀、钢钎、撬杠以及碾滚子梿枷轴,解板的长锯,锥子夹子钩子钉子,齐齐挂了铺门两边的木架上和摆了木架前的摊位上。来人果然是买家,要挑一把牙子镢。张铁匠明明知道是羊角村的,却要问:哪个村的?回答是:羊角村的。张铁匠又说:羊角村不是也有铁匠铺吗?那人说:这不是货怕比货么!
爷爷是铁匠,爹是铁匠,张铁匠也是打了二十年铁了,要把手艺再传下去,儿子却越来越心不在焉。这些年里,白芦峪里的年轻人时兴着出山进城去打工,他知道儿子受了诱惑。就骂生处的水,熟处的鬼,别上了那些人的当。强压着没有让儿子外出,而儿子要么吊个脸,要么消极怠工,嘴里嘟嘟囔囔,像个走扇子门。
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三年。村子里已没了牛,连狗都没有了,来买锨、锄、镢头的越来越少,而齿耙、犁铧、钢钎、撬杠几乎无人问津。铁匠铺的炉火再不日夜通红,而西头弹棉花店里嗡嗡声依旧。这使张铁匠恨恨不已。
在第四年里,一件都没卖出,铁匠铺就关门了。没了铁打,张铁匠腰却疼起来,脾气也比以前坏。儿子每天一早往镇上跑,天黑才回来,说县政府在发展旅游产业,镇街都开始改造老铺面房了,他和人正谋划着做些生意。张铁匠骂儿子:放着家传的手艺,做什么生意!腰疼得站不住,睡在躺椅上了,还在骂。
儿子再也不怕爹骂了,先是出去偶尔夜不归宿,后来就十天半月不回来。终于回来了,却让爹打造一批铁叉。张铁匠问:做铁叉干啥?儿子说:在河滩淤泥里叉鳖呀。现在一只鳖在城里卖五十元,在镇街饭馆里也卖十几元。游客要是亲自去河滩体验叉鳖,叉上叉不上,按时间收费,一小时四十元。张铁匠说:还有这事?他就打造起了铁叉。打铁叉是小活,用不着儿子抡大锤子,他一个人能干,干着腰也不疼了。他打造了四十个铁叉,儿子和他一手交钱一手拿货。
不久,儿子又定新货了:你打钉子,能打多少我就收多少。告诉是他们在临河岸上修三千米长廊,全用木头,钉子的需求量很大。张铁匠再生炉火,开始打造钉子,叮叮当,叮叮当,白天打,夜里还点了灯打。这天下雨,铁匠铺外边的场子上积了水,雨还下着,水面上的雨脚像无数的钉子在跳跃,张铁匠突然就不打了。他耷拉着脑袋坐在里间屋去吃烟,里间屋黑咕隆咚,他就想在黑暗里,不愿见外人,自己也见不得自己。
儿子回来了,还领着一个人。儿子给爹介绍这是他的合伙人,张铁匠看了一眼,没搭理。儿子问爹生谁的气了,张铁匠说他生他的气。儿子说他们是来收货的,看到的筐子里怎么只有那么一些钉子?张铁匠说:不打啦!那合伙人说:咋不打啦?我们急需要的,货款都带来了。张铁匠说:丢先人哩,我这么大的铁匠,就打这些小零碎?咹?咹?他摊开手,脸色十分难看。合伙人却嘿嘿地笑,在说:这有啥呀?老爷子,发明了火药还不是做鞭炮吗?恐龙那么大,现在挖出来的恐龙蛋不也是拳头那么小?只要能赚钱,打啥还不一样啊!张铁匠一下子火了,扑过来要打人呀,儿子忙喊:爹,爹!张铁匠并没有去打合伙人,一脚却把火炉蹬倒,又一脚把淬火的水桶蹬倒。地上的红炭在水里嗞嗞冒烟,他老牛一样地呜呜,哭鼻子流眼泪。
张铁匠到山上去看父亲和爷爷。父亲是一个墓堆子,爷爷是一个墓堆子。在墓堆前蹴了一整晌,站起来往远处看,能看到白芦峪河,白芦峪河是一条线。那线的拐弯处是镇街,更远更远的云外是县城省城吧。他一步一步再下山回铁匠铺。西头弹棉花店里好像还有嗡嗡响,也已经不是火把燎着蜂巢漫天轰鸣,而蚊子似的,声愈来愈细,愈来愈小。
(有改动)
【注】崄畔:山头。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开头用非常质朴的言语描绘了石坡村的日常生活图景,交代了故事发生的社会环境。 |
B.张铁匠对司家弹棉花手艺的取笑以及对羊角村铁匠铺的挖苦,表明张铁匠对传统手工艺衰微的担忧。 |
C.张铁匠为了将手艺传承下去,强压着不让儿子外出打工,这显示了他思想中保守的一面。 |
D.儿子对白芦峪河的开发伤害了张铁匠的自尊,凸显了张铁匠对传统生活方式被冲击的酸楚和无奈。 |
A.小说叙述的语言和人物的语言均具有浓厚的地方色彩,具体表现为作品语言的口语化,并灵活运用了大量的方言土语。 |
B.小说中“水面上的雨脚像无数的钉子在跳跃”一句,运用比喻手法生动形象地写出了张铁匠想象自己造出钉子后的快感。 |
C.小说通过写张铁匠对他儿子合伙人话语的反应,交代了张铁匠对唯利是图观念的强烈反感,凸显了其淳朴的性格特征。 |
D.小说的结尾写张铁匠到山上去看父亲和爷爷的事,写出他面对现实的无力感,营造了一种感伤的氛围,引发读者的深沉思考。 |
4.在对待传统生存方式上,张铁匠与他的儿子有着明显的观念冲突。小说的作者更倾向于谁的观念?请结合文本,谈谈你的看法和理由。
【推荐3】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蹲野猪
七里老塞
他有个习惯,每天傍晚要去村口蹲上一个钟头。什么也不干,只是蹲着,死死地盯着路口。
书记经过路口,抱起双手问,钉锤,又来蹲野猪啊?①钉锤面无表情,不看书记也不回话,只瞟一眼那棵老椿树篼。某日,钉锤又蹲在这里。突然,从山里窜出一头野猪,嘭的一声,野猪撞椿树篼上,死了。钉锤捡了野猪回去。女人问,哪来的野猪?
捡的。他干巴巴地回道。
烧水,烫猪,刮毛,剖肚,清肠,开骨,砍腿,剁头,分肉。一头七八十斤的野猪,他只留了半边猪头、五斤肉,其他的挑镇上卖了。回来时,他给女人买了一身新衣服和一部收音机,他说,给你听听外面的世界。
女人说,崽啊,你不去外头打工,天天帮我种田,何苦呢?我又没得工钱给你!
每当这时,②钉锤就盯着女人看半天,不说话。有时说,种田,有饭呷,知足哩。书记听了就会接话,婶娘,你有福啊,罢了个亲崽,捡个不要钱的崽,前世肯定是个好人。女人瞪眼回一句,嗯,我这世是坏人!
说钉锤是捡来的崽,也不准确。其实是他自己寻来的。那是1995年冬的一个傍晚,当时,钉锤手里拄一根棒棒,打狗用的,背着一个布包,里面包着一把杀猪刀和一条长长的白布。他穿着单薄,冻得浑身打哆嗦,嘴唇都乌青了。他立在门口,一边朝屋里张望一边问,是万刚家吗?女人听见声响就摸出来,是是,你是哪个?
我找万刚,他在屋里吗?钉锤哆嗦着问。
找刚子啊,这个天杀的一年到头四处游荡,一回来还要打劫我这个半瞎子娘。我卖辣子卖花生的钱都被他摸走了。
钉锤没接话,继续张望,浑身颤得更厉害了。
小刚娘又问,你是他同事吧,快进屋,外头冻死人哩。
钉锤打量着半瞎子,缓缓地把包拉进怀里抱紧,拳头也不自觉地攥紧又松开。他面无表情地咬紧下嘴唇,似乎怕嘴里的话杀出来。他的心跳跟寒风中的枯草一样。良久,他才说,嗯,他讲他过一阵子就回来过年,叫我过来看看你。
这一看就是三年。这三年来,小刚从没回过家。有人就讲,肯定是被人贩子骗走了。也有人讲,讲不好是去做传销了。还有人讲,手脚不干净的烂人,被人打死了也难讲。女人也不生气,有时她还跟着骂,天杀的,死在外头更好!
当时钉锤只想着住一晚,过阵子再来会小刚。但没想到那晚小刚家失火了,小刚娘和他都差点儿葬身火海。他觉得这场火灾是他带来的,他必须负责。他就留了下来。耕田种地是日常事务。得闲了,他就踩土砖,挖地基,打石头,给小刚娘重新修了两间屋。上梁那天,又出了事,小刚娘被一根橡砸中了腰。他原想等修好屋就回去,毕竟家里还有两位老人。再恨,也要回去。但这事一出,他又走不脱了。他得负责到底。
耕田种地,搞建筑,蹲村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人晓得他为什么去村口蹲着。书记的玩笑开了之后,就有了理由:蹲野猪。
女人时不时地说,崽,你回去吧。钉锤就说,等小刚回来,我就回去。
女人就摇头,似乎知道小刚再也回不来了。女人心想,公安都找不到,你能等到?
钉锤还有一个祖传的手艺:杀猪。这个手艺不挣钱,只挣肉。杀一头猪,二斤肉。当天还有好酒好菜招待。他把肉都交给半瞎子,偶尔回家也带一点儿给娘。
但,事情就出在这门手艺上。说起这事,钉锤就恨他爹。事并不大。那人就偷了一个西瓜,被他爹抓了个现行,骂了几句。偷瓜贼上来就拳打脚踢。老头儿咽不下这口气,就回屋里摸出杀猪刀。偷瓜贼也不跑,他想狠出名;打算让对方见点儿血,这样以后在十里八乡混就没哪个敢惹了。当时偷瓜贼就夺下刀,一顿乱舞,结果误杀了老头儿的孙女,也就是钉锤唯一的女儿。
女人跟钉锤讲,崽啊,你还是回去吧,再讨个婆娘。钉锤不吭声。
他不是不想讨,是讨不到。当年,要不是有门手艺在身,他根本讨不到婆娘。但到最后,婆娘还是跑了。如今在外打工的女人都见过世面,个个眼光都高得很,他一个钉锤高,生得又像个田螺样儿,哪个能看上他?
女人给钉锤做媒。来一个黄一个。钉锤就讲,你就莫操心哩,我不想害人。
第六年,钉锤攒了些钱,就带半瞎子去城里治眼睛。钱花得不少,女人的眼睛还是没治好。女人就讲,崽啊,算哩,瞎了更好,天杀的要是回来,我不想看到他。周围的人看钉锤对半瞎子这么好,就开始猜测,钉锤肯定是半瞎子的私生子。
书记动员村里人把荒田荒地重新翻开,种什么都可以,只要不荒,政府有补助。钉锤把荒地包下来种猪血李,荒田种水稻。他说,打工打不得一世,还是要耕田种地,这是祖祖辈辈的事业。书记佩服钉锤能干,帮他挂了一个猪血李生产基地的牌子。有了这个牌子,申请专项款就更容易了。挂牌那天,书记偷偷问他,半瞎子真是你娘吗?③钉锤面如死灰,也不看书记也不答话。书记又问,你到底跟刚子是什么关系?钉锤咬咬牙说,要命的关系。
书记并不晓得,钉锤是去找万刚报仇的。他要万刚偿他女儿的命。但他一直在问自己,杀猪你敢,杀人你敢吗?
第十一年,半瞎子病逝。闭眼前,她拉着钉锤说,崽啊,刚子有天收他,你千万莫犯错啊。出山那天,万刚仍未现身。
钉锤回到自己家,他爹鼻子哼哼:仇没报成,替别人当孝子,真能干啊!④钉锤面无表情,也不回话,拿了户口本就回他的基地去了。
(选自《2022年中国小小说精选》)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钉锤对刚子的称呼由一开始的“万刚”变成了后来的“小刚”,这暗示着钉锤不再恨小刚。 |
B.钉锤初到万刚家时几次哆嗦颤抖,既是因为天气寒冷,也是因为他准备报仇,内心紧张而害怕。 |
C.钉锤最初执意报仇,最后却替仇人当了孝子,这种极致的反差源于钉锤内心的善良不忍,彰显了人性的光辉。 |
D.文章大量运用“崽”“有饭呷”“生得又像个田螺样儿”等方言口语,真实地再现了农村的生活风貌。 |
A.句子①中钉锤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原因在于村长的猜测不正确,但他又不愿意也不能告诉村长他蹲守的真实目的。 |
B.句子②中对钉锤的描写体现了他复杂的内心:既想向刚子娘将实情和盘托出,又害怕刚子娘知晓了真相。 |
C.句于③运用比喻的手法写钉锤的表情,说明他怀疑村里人已经得知他来村里的真实目的,内心十分害怕。 |
D.句子④钉锤对爹的责备面无表情也不回话,说明他不认同爹的说法,也说明他此时已做了扎根刚子村庄的决定。 |
4.作者是如何讲好这个扣人心弦的故事的?试结合文本简要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