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众人目光的爱

风为裳

①接到省内一所中专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时，她哭了。以她的分数完全可以进更好的学校，可是她的腿……是的，她是一名小儿麻痹症患者，好在那所中专肯接收她。

②父母送她到千里之外的学校上学时，她的母亲当时就落泪了，女儿拼了命想上学，最终还是要化为泡影。上下三层楼，再走上这么长的一段路，身体好的人都要气喘吁吁，更何况是拄双拐的她呢？

③一家人都在落泪时，她来了。她姓周，是她的班主任。

④泪眼蒙眬中，一脸笑容的老师拉住她的手，夸她长得漂亮，然后对她的父母说，这学一定要让她上。那一刻，她眼里的周老师简直就是救星。周老师打开一个笔记本，里面贴着他们班每个同学的照片，她指着上面的七个女生说，这是我给你挑的姐妹，我看过她们的档案，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⑤她再一次泪眼蒙眬。周老师替她擦了擦眼泪说，老师希望你这两年能快快乐乐地度过。她郑重地点了点头。她的父母在一旁也急忙擦干了眼泪。周老师说出去一下。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楼寝室的号牌，说她可以住在一楼。

⑥接下来就是正式上课。她最怕的就是新老师来上课，因为她的腿是不能站的，起立时，周围的人都齐刷刷地站起来，只有她坐着，从前这让无数不知情的老师愠怒过。可是一堂又一堂课下来，没有一个老师问为什么会有一个如此胆大的女生起立时不站起来。她窃喜，看来还是大学校好，老师们都比较宽容。后来才知道那是周老师在上课前一位一位拜托过他们的。

⑦一切按部就班。尽管父亲给她送来了轮椅，但是上三楼的教室还是会让她的双腿酸痛。周老师心疼地说，小晴，还是让我来背你吧！她笑着拒绝了。

⑧那天下雪，楼内的台阶被很多双脚踩得湿滑，她摔了一跤又一跤，这时周老师从外面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不由分说地把她背起来。三楼，四十八个台阶，老师的脚步还是慢了下来，沉了下来，她知道自己疏于运动，还是很重的，老师又那么胖……她的泪落到了老师的肩上。

⑨再下雪时，她借口头痛，不去上课。可是，早自习还没上完，周老师就顶风冒雪地来到寝室，手里的塑料袋里是各种感冒药，给她倒了水，又要给她测体温。她嗫嚅着说了真话，老师板起了脸说，如果我怕麻烦，当初就不会让你来这所学校了。你不必想太多，把学习搞上去就行了，以后你还要靠它养活自己。

⑩她知道了，招生时，是周老师据理力争留下了她的档案。当时，校领导说，如果有什么麻烦怎么办？周老师拍着胸脯说，我来负责。

⑪周老师说，你成绩那么好，如果不能继续上学，在家里待下去，以后你的父母老了，你的生活怎么办呢？

⑫她的泪又一次流下来，她拉住老师的手说，老师，您放心，无论多难，我都不会放弃。

⑬元旦，学校举行文艺汇演。礼堂里坐满了人。他们班坐在最后面，坐在轮椅上的她根本看不到舞台。周老师要把她的轮椅推到前面去。她一把拉住老师，说，不用了，老师，真的，我都够显眼了，您再把我推到前面去，人家更会说三道四。

⑭周老师盯着她的眼睛说，小晴，你认为老师是那种人吗？她摇摇头，说，我只是不想让流言蜚语伤害到您。周老师说，小晴，记住，我们永远不能看别人的眼色活着。她点头不语。

⑮那天，她看清了整场节目。并没有一个目光把她融化掉。

⑯她开始有一点点自信了。走在路上，别人像看新鲜一样看她时，她会递过去一张笑脸，那人回复的也是一张笑脸。原来，胸怀坦荡地生活，就会发现，生活并没有敌意。

⑰丁香花开时，周老师给她过了生日，那是她第一次过那么隆重的生日。周老师说，小晴一直认为是我们大家在帮她，其实是她在给我们大家做榜样。她很坚强，我希望我们大家在生活中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像小晴一样坚强。

⑱教室里的掌声响了很久，她的泪一点点地溢了出来，她悄悄擦去，露出了最美的笑容。

⑲两年的时光弹指一挥间。要毕业了，分别那天，周老师送给她一本《哲思小语》，扉页上写着：请别记住我对你的好，因为，你的坚强打动了我。给予都是相互的。穿越众人的目光。我们彼此关爱，这才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

（摘编自《读者》，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