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 塔
刘建超
父亲的名字叫海,名字叫海的父亲当兵前从来没有见过海。给父亲起名叫海的爷爷也没有见过海。父亲曾问过爷爷,海是什么?爷爷指着村子里几亩地大的池塘,说,江河湖海都是水,这池塘就是海。去,下海耍吧。
父亲在池塘里扑腾,那时他以为,天下有水的地方就是村里的这一方池塘。父亲参军,跟着部队南下。首长问,你们谁能爬山?父亲把手举得高高的,我从小就上山放羊砍柴,每天翻山越岭如走平地,没啥说的!首长又问,你们谁会游泳?父亲把手举得高高的,我会。村里的海,我能一口气扑腾几个来回。没啥说的!
父亲的两个没啥说的,就随着部队的改编成了海军。他以为海军就是要上舰艇,开着军舰像开着坦克车一样。
父亲被派去学习航标灯和柴油发电机的维护和保养。他学得很快,成绩也好。学习结束,他被分配到远离大陆的小岛上,岛上只有他一个人,日夜守着航标灯。
排长对父亲说,这个小岛你就是岛长了,所有活着的东西都归你管。岛上活着的东西就是空中的海鸟,海滩上的海龟、螃蟹。排长说,守护好航标灯就是守护好祖国的领土。能看到航标灯的地方都归你守护,小海,你要自豪呢。
父亲很自豪。父亲每天的日子就是在小岛上巡逻,给航标灯添加柴油。父亲从没有一点儿的失落。日子单调枯燥,父亲却喜爱上了这座小岛。父亲说,守岛的日子里,他真的学会了游泳,学会了钓鱼,学会了和海鸟说话。寂寞的时候,父亲就给母亲写信,每周来岛上送给养的船就成了他们传书的鸿雁。父亲的书信封封都是海岛的说明书,岛的静、岛的动、岛的趣、岛的乐,没有半句岛的苦、岛的累。他告诉母亲,坐在礁石上可以看到水中的游鱼,扎个猛子可以捞出红薯大小的海参,晚上睡觉,都会有螃蟹来敲你的柴门。
母亲被父亲的描绘给迷住了,带着红薯干炒花生到了海岛。母亲上岛的日子遇到了风浪,母亲被颠簸得把胆汁都吐出来了,船还是靠不了岛,只是依稀地看到个人影在挥手。母亲没有上岛,就死心塌地要嫁给父亲。母亲说,那么艰苦的日子父亲都乐观地面对着,跟着这样的男人,靠得住。排长带着送给养的几名战士,为父母亲举办了简单而又热烈的婚礼。母亲留下和父亲相伴在孤岛上守候航标灯,两个人的世界把寂寞过成了快乐。闲暇,父亲教母亲游泳,在滩头捉螃蟹抓海参。他们把钓的鱼晾干,让给养船带回连队的炊事班。
父母最快乐的事就是给未来的孩子起名字。两个人对孩子叫什么名字争执不下,父亲说,周一、三、五,叫我起的名,周二、四、六叫你起的名,星期天咱俩一起带出来玩。
于是经常听到父亲喊着,海星、海带和我一起出操,正步走!母亲会说,岛儿、灯儿开始做饭喽。
母亲怀着我的时候,遇到一场特大风暴。浓雾翻滚,暴雨雷鸣,海天像倒翻过来一样,几十米高的巨浪一排排咆哮着疯了般拍到岛上,航标灯都被震得直摇晃。父母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阵势,有些不知所措,偏偏柴油机发生了故障。母亲说,这么大的风浪,不会有啥船只过往,等风浪小了再上塔修理吧。父亲背上工具包说,上级交给我的任务就是维护好航标灯,首长说过,岛上的灯塔就是国家主权的象征,一分钟也不能灭。
父亲登塔,风浪扑得他站立不住。母亲担心,找来绳子系在父亲的腰间,另一端缠在自己身上,两人就这样守护在机器旁,在咆哮的海浪中坚持到天明。
父亲看着累瘫在身边的母亲,抚着她的秀发说,今天该哪个孩子陪咱出操了?母亲抱着父亲哭了,父亲说母亲上岛就哭过那一次。
部队裁军,灯塔移交给地方政府管理,父亲也脱下了军装,可他依然留在岛上。父亲在孤岛上守护灯塔四十年,直到退休。
父亲病重期间,我正带着舰队在波斯湾护航。
母亲说,父亲念念不忘他那座小岛。老海啊,你放心,等我俩都走了以后,让孩子给咱办个海葬,把咱俩的骨灰撒进大海,撒在当年的海岛上,我陪着你一起守护大海。父亲欣慰地笑了,伸出枯瘦的手,抹去母亲的泪痕,自己的眼角却淌下泪水。
我是舰长,每次出海执行任务,路过那座小岛,我都会行注目礼。在那座小岛上,伫立着一座无形的灯塔。
父亲给我起的名字叫洋。我告诉父亲,我给儿子起的名字叫深蓝。
(节选自《当代中国经典小小说第五卷》,有删改)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面对首长询问谁“能爬山”“会游泳”,父亲连用两个具有方言特色“没啥说的”来回答首长,这突出了父亲的积极与自信。 |
B.排长说“所有活着的东西都归你管”,而“活着的东西’就是海鸟、海龟、螃蟹,暗示了父亲在岛上生活的孤单、寂寞。 |
C.父亲作为一名海军战士,学习航标灯和柴油发电机的维护技能,来到远离大陆的小岛守护灯塔40年,表现了父亲命运的坎坷。 |
D.小说写父亲临终前“眼角却淌下泪水”,这既是因为父亲对母亲理解他而倍感欣慰,也饱含着父亲对母亲的无限感激之情。 |
A.小说在叙写普通人的平凡事时,没有述说海岛生活的艰苦乏味,反而洋溢着乐观主义精神,充满了浪漫主义情怀。 |
B.小说构思巧妙,祖孙三辈名字依次是“海”“洋”“深蓝”,表现了父亲与我热爱大海,以及我对父亲精神的理解与传承。 |
C.本文情节并不曲折,但以“灯塔”为中心谋篇布局使情节紧凑集中,小说的高潮部分是写父母在暴风雨之夜守护航标灯。 |
D.本文语言质朴无华而雄浑大气,意境磅礴,运用了语言描写、动作描写、侧面烘托等多种方法来塑造父亲这一光辉形象。 |
4.《灯塔》这篇小说在2019年“我和我的祖国”全国小小说大赛中荣获一等奖。请从主旨的角度阐述该小说荣获一等奖的理由。
相似题推荐
【推荐1】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包子
高军
雪还在不停地下着,远远近近连成白茫茫的一片,路已经很难踩准确了,李大爷的身子这边一歪那边一歪地向前走着。山越来越高,树木也多了一些,树枝、树叶被白雪覆盖着,挨着地面的部分还呈现着原来的颜色,这让一片白色的世界多了些色彩和层次感,看起来会感到舒服一些。“悠儿——悠儿——”山中的风更大了,树上的雪向下落着,空中飘舞的雪花向他的头上脸上横扫过来,有的落进脖子里,往衣服里钻。他向左手哈一口气,把右手里的包袱倒一下手,再将已经有些麻木的右手放在嘴前哈一口热气。
昨天晚上,他和老伴儿盘算了大半天,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不知前些天住在他们家的那几个革命同志此时在北大山里怎么样,最后二人决定,今天一早给同志们送包子去。这不,一大早李大爷就冒着风雪进山了。
说是包子,其实是不准确的,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水饺。它是指下到开水里煮熟的水饺,而不是用蒸笼蒸出来的大包子。那时候,这里蒸的大包子是地瓜粉的,也不叫大包子,而是叫烫面。日伪军最近一直在不断地扫荡,就算是有什么好东西也早被他们搜刮于净了。部队机关都转移到北大山里,部队在外线与敌人周旋,伺机消灭敌人。李大爷和老伴儿合计了大半个晚上,最后扫扫缸底,才汇集起一点黑荞麦面。家中没有一点儿肉,村里有做豆腐的,年前他们赊了一块,剁了一些白菜搅成馅。开始包荞麦面包子的时候,李大娘还强作笑颜地说:“素馅好,让同志们吃了,一年中素素净净的。”李大爷没接话,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包子从开水锅里捞出来后,简单摊晾一下,就赶紧装在一个黑瓦盆里,上面盖上小盖子,用干净的包袱把四个角系起来,李大爷提起包袱就冒着风雪往山里走去。
地上的雪越来越厚,李大爷步子也越迈越小,拔出这条腿尽力往前甩,可是后面还陷在雪中的另一条腿却很难拔出来再跟上去,这样步子就怎么也迈不大了。他心里急,大过年的怎么也得让同志们吃上热乎乎的包子啊。李大爷的端气声越来越急促,身上冒出一层汗,脸和手已不是刚出来时那么冷了。
走在山中,随着簌簌的落雪声,树上偶尔也会有一坨积雪“扑腾”一下掉下来,这些声音让四周显得更加寂静。
李大爷直奔牛角洞,平时拾柴火放牛羊多次去过那里,李大爷很熟悉这个洞的位置。同志们住在家里的时候,几次听到那位小巧的女同志玉华说起这个洞,说那是一个藏人的理想之地,不仅山下的情况能一目了然,而且也便于自身掩护和转移。越往上,山坡越陡峭,有些地方需要踩着石头才能过去,可石头上的雪被脚一踩就会变得既硬又光滑,一不小心,整个人就可能会滑下去,好在李大爷有丰富的经验。快要到洞口时,他踩的一块石头滑动起来,在就要倒地的一刹那,他把包袱尽量举在额前,护住了手中包袱以及里面的瓦盆,身体快速滑了下去,好在后面一块大石头挡住了他,停了下来。他的脸被树枝拉了几道口子,左肘火辣辣地疼,也不知哪个伤口向外渗出血,点,疼得他嘴里“吸溜吸溜”的,可是看到包袱和瓦盆没有事儿,脸上就露出了笑容。
“谁?”洞中发现来人又往前走,拉动着枪栓喝问。李大爷已经听出了是谁,就大声喊着:“刘主任,是我啊,我来给同志们送包子!”
同志们认出了是李大爷,纷纷跑出山洞将他拉进洞里。有为他扑打身上落雪的,也有要为他涂抹包扎伤口的。他使劲挣脱着说:“别别别,你们赶紧吃包子,要不就凉透了。”同志们说:“李大爷,你过来一起吃吧。”他使劲摆手说:“不不不,大过年的,俺在家里吃过了,吃了两大碗呢。”
大家围在一起,敞开包袱,用从树上折下的树枝当筷子,夹着盆中的包子,放到嘴中一咬,“咯嘣”一声,原来,包子已经冻住了,哪里还有一丝热乎气。“都怪俺,都怪俺,走得太慢……”李大爷看到这种情况,不断地自责着。
玉华走过来,笑呵呵地说:“李大爷,这是我吃到的最好吃的饺子……包子了!”同志们听了,附和着说:“是啊,是啊。”不一会儿,包子就被全部消灭光了。
后来,这些同志分散到四方,一旦碰面谈起在沂蒙山的工作和战斗,都会说起李大爷的荞麦面包子。回来看望老房东的时候,开口总是说:“永远忘不了您那年春节送的那顿包子,那包子真好吃啊。”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A.在老伴的催促下,“李大爷就冒着风雪进山了”,他决定在除夕之夜给山上的同志们送包子去。 |
B.“最后扫扫缸底”既揭示了日伪军扫荡造成了百姓生活艰难,也体现了李大爷伟大的一面。 |
C.李大爷听李大娘的话后重重叹气,叹气中既有对李大娘说法的不认同,也有内心的愧疚。 |
D.同志们都附和玉华所说“这是我吃到的最好吃的饺子……包子了”,这完全是他们当时饿到了极点。 |
A.文章运用动作、神态描写等多种手段,对李大爷快要到洞口时倒地的一刹那间的情景进行了细致的刻画。 |
B.小说多处运用了插叙,如日伪军扫荡、牛角洞藏人便利、同志们离开沂蒙山分散到四方等情节,丰富了小说内容,不可缺少。 |
C.小说选材典型而集中,线索十分明确,主要是围绕“包子”叙写包包子、送包子、吃包子及后来的忆包子等一系列事件。 |
D.小说把过年吃的“饺子”叫作“包子”,使文章富有较为浓郁的地方风俗特色和浓厚的生活气息,具有真实感。 |
4.小说中的“包子”分明冻住了并不好吃,但为什么结尾说“那包子真好吃啊”?请结合文本加以分析。
文本一
我忘不了我的小说第一次被印成铅字时的那份儿喜悦。我日夜祈祷的就是这回事儿。真是的,我想我该喜悦,却没怎么喜悦。避开人我躲在一个地方哭了,那一刻我最想我的母亲……
我的家搬到光仁街,已经是1963年了。那地方,一条条小胡同仿佛烟鬼的黑牙缝,一片片低矮的破房子仿佛是一片片疥疮,但饥饿对于普通人们的严重威胁毕竟开始缓解。我是小学五年级的学生了,我已经有三十多本小人书了。
“妈,剩的钱给你。”
“多少?”
“五毛二。”
“你留着吧。”
买粮、煤、劈柴回来,我总能得到几毛钱。母亲给我,因为知道我不会乱花,只会买小人书。
我还经常去出租小人书,在电影院门口、公园里、火车站。有一次在火车站派出所,一位年轻的警察没收了我全部的小人书,说我影响站内秩序。
我一回到家就号啕大哭,用头撞墙。我的小人书是我巨大的财富,我觉得我破产了,从绰绰富翁变成了一贫如洗的穷光蛋。我绝望得不想活,想死。我那可怜的样子,使母亲为之动容。于是她带我去讨还我的小人书。
“不给!出去出去!”车站派出所年轻的警察,大檐帽微微歪戴着,上唇留撇小胡子,一副葛列高利那种桀骜不驯的样子。母亲代我向他承认错误,代我向他保证以后绝不再到火车站租小人书,话说了许多,他烦了,粗鲁地将母亲和我从派出所推出来。母亲对他说:“不给,我就坐台阶上不走。”
他说:“谁管你!”砰地将门关上了。
“妈,咱们走吧,我不要了……”我仰起脸望着母亲,心里一阵难过。
亲眼见母亲因自己而被人呵斥,还有什么事比这更令一个儿子内疚的?
“不走。妈一定给你要回来!”母亲说着,就在台阶上坐了下去,并且扯我坐在她身旁,一条手臂搂着我。
另外几位警察出出进进,连看也不看我们。
“葛列高利”也出来了一次:“还坐这儿?”母亲不说话,不瞧他。
“嘿,静坐示威……”他冷笑着又进去了……
我想我不能再对母亲说“妈,我们回家吧!”——那意味着我失去的是三十几本小人书,而母亲失去的是被极端轻蔑了的尊严,一个自尊的女人的尊严。我不能够那样说……
几位警察走出来了,依然并不注意我们,纷纷骑上自行车回家去了。终于“葛列高利”又走出来了:“嗨,我说你们想睡在这儿呀?”母亲不看他,不回答,望着远处的什么。
“给你们吧!”“葛列高利”将我的小人书连同书包扔在我怀里。
母亲低声对我说:“数数。”语调很平静。
我数了一遍,告诉母亲:“缺三本《水浒》。”
母亲这才抬起头来,仰望着“葛列高利”,清清楚楚地说:“缺三本《水浒》。”
他笑了,从衣兜里掏出三本小人书扔给我,嘟囔道:“哟嗬,还跟我来这一套……”
母亲终于拉着我起身,昂然走下台阶。
“站住!”“葛列高利”跑下了台阶,向我们走来,他走到母亲跟前,用一根手指将大檐帽往上捅了一下,接着抹他的那一撇小胡子。
我不由得将我的“精神食粮”紧抱在怀中。母亲则将我扯近她身旁,像刚才坐在台阶上一样,又用一条手臂搂着我。
“葛列高利”以将军命令两个士兵那种不容违抗的语调说:“等在这儿,没有我的允许不准离开!”我惴惴地仰起脸望着母亲。“葛列高利”转身就走——他却是去拦截了一辆小汽车,对司机大声说:“把那个女人和孩子送回家去。要一直送到家门口!”
节选自梁晓声《母亲带我去讨还小人书》
文本二
我穿过一排缝纫机,走到那个角落,看见一个极其瘦弱的毛茸茸的褐色的脊背弯曲着,头凑近在缝纫机机板上。周围几只灯泡的电热直烤我的脸。
“妈……”
背直起来了,我的母亲转过身来了,我的母亲。肮脏的毛茸茸的褐色的口罩上方,眼神疲竭的我熟悉的一双眼睛吃惊地望着我,我的母亲的眼睛。
母亲大声问:“你来干什么?”
“我……”
“有事快说,别耽误妈干活!”“我……要钱……”我本已不想说出“要钱”两字,可是竟说出来了!
“要钱干什么?”
“买书……?”
“多少钱?”
“一元五角就行……”
母亲翻出衣兜,掏出一卷毛票,用指尖龟裂的手指点着。
旁边一个女人停止踏缝纫机,向母亲探过身,喊:“大姐,别给!没你这么当妈的!供他们吃,供他们穿,供他们上学,还供他们看图书哇!”又对我喊:“你看你妈这是在怎么挣钱?你忍心朝你妈要钱买图书哇?”
母亲却已将钱塞在我手心里了,大声回答那个女人:“谁叫我们是当妈的啊!我挺高兴他爱看书的!”
母亲说完立刻又坐了下去,立刻又弯曲了背,立刻又将头俯在缝纫机机板上,立刻又陷入手脚并用的机械忙碌状态……
那一天我第一次发现,我的母亲原来是那么瘦小,竟快是一个老女人了!那时我努力要回忆起一个年轻母亲的形象,竟回忆不起母亲她何时年轻过。
我鼻子一酸,攥着钱跑了出去……
那天我用那一元五毛钱给母亲买了一听水果罐头。
“你这孩子,谁叫你给我买水果罐头的?不是你说买书,妈才会舍得给你钱的吗?”
母亲数落了我一顿,数落完了我,又给我凑足了买《青年近卫军》的钱……
节选自梁晓声《母亲让我觉得书是世界上最值得花钱的东西》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与分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A.文本一写“我”的小说第一次被印成铅字时的那份儿喜悦,应该喜悦时“我”却哭了,写出了作者发表作品时的复杂感情,引出了下文对母亲的回忆。 |
B.文本一“不走。妈一定给你要回来!”“母亲说着,就在台阶上坐了下去,并且扯我坐在她身旁,一条手臂搂着我”,表现母亲为儿子讨书的愤怒冤屈。 |
C.文本一最后写“葛列高利”转身拦截了一辆小汽车,对司机大声说:“把那个女人和孩子送回家去。要一直送到家门口!”写母亲的行为感动了警察。 |
D.两则文本都多次写到了母亲的语言,人物语言简洁干脆,展现了母亲的性格特征与心理情感,表现了一个伟大的母亲为了儿子能够读书所承受的一切。 |
A.母亲代我向警察承认错误,代我保证以后绝不到火车站租小人书,作者不直接呈现母亲语言,因为母亲讨要书时间长久,过程复杂,写出来需要很多笔墨。 |
B.“亲眼见母亲因自己而被人呵斥,还有什么事比这更令一个儿子内疚的?”叙述时插入了议论性文字,表达了自己让母亲失去尊严的强烈自责与愧疚之情。 |
C.“母亲不说话,不瞧他。”“母亲不看他,不回答,望着远处的什么。”神态动作描写表现母亲对警察“葛列高利”的轻视,为后文小人书要回来做铺垫。 |
D.“大檐帽歪戴着”“留撇小胡子”“桀骜不驯”“冷笑着”“用手指将大檐帽往上捅”“抹他的那一撇小胡子”表现了作者对警察“葛列高利”讽刺与嘲弄。 |
4.清代刘大櫆说:“文法有平有奇,须是兼备,乃尽文人之能事。”请简要分析文本二的平奇之处。
在阿吾斯奇[注]
董夏青青
云霭封锁了雪峰之间偶尔显露的天际远景。阴冷彻骨的北风越刮越大。靶场上掀起沙尘,落到正在一座墓地上挥动铁锹的几个人身上。他弓起背使劲铲开沙石,刨飞的尘土打在旁边人的衣裤上嘭嘭作响。七八个人手脚不停地挖了一个多小时,才在坑深两三米的地方碰到棺材。
露出棺盖时,站在几米外的一家人走到近前。
这家人是埋在靶场东头这位烈士的家属。来靶场之前教导员跟他讲,上世纪七十年代连队骑乘巡逻,一个战士因惊马不幸坠亡。当时,家属表达了将孩子葬在连队的意愿。上个月,这位烈士的弟弟辗转联系到团部,说想来接大哥的遗骸回家。
拾捡骨殖装箱时,烈士的弟弟跪倒在地,放声恸哭。
阖棺前,他爬出坑外。烈士的弟弟上前将他从地上搀起。看他站稳了,松开手倒退两步,向他鞠了一躬。雷声滚过,空气里潮乎乎的土腥味刺鼻。教导员让正准备回填土坑的战士们赶紧收队,和家属一同返回连队。
路上,教导员向烈士家属介绍他的身份,“这是南疆军区来指导工作的殷营长,他弟弟是咱们连队的三班长,天生是带兵的料,在连队很有威信。”
“那这正好能跟兄弟见面了。”烈士的弟弟说。
“三班长现在正在总医院住院……休养好了就回来。”教导员说。
“生病了?”烈士的弟弟问。
他没作声。
去年阿吾斯奇的雪下得早、下得多。连队自己烧锅炉,攒的煤渣子需要乡里派拖拉机来运走。拖拉机上山的时候没油了,驾驶员给连队打电话,让人快给送油来。小弟一听就拿上一桶油,开着皮卡去给拖拉机送。顶着风雪返程时,对面驶来一辆大卡车,司机没留神,车头把皮卡车推出去十几米远……
上午那个人朝他鞠躬时,他第一反应是应当感恩、知足。相比那个人的兄弟,小弟至少还活着,至少将来睁开眼是躺在一张干干净净的病床上。
这两年不知说过多少回要来阿吾斯奇,可想不到有一天在这儿了,会是帮小弟收拾放在连队的被褥衣物和储藏室的行李,然后带走。
又想起小弟在少林寺学武时给他写的信,说他们每天早上四点钟起床,穿上沙袋背心、戴上沙袋绑腿就跑出去冲山。冲半个小时再回学校跑圈,一公里三分钟跑完,每天每人跑五个一公里。吃过早餐,教练会带他们去练蹿腾跳跃、拳术和器械。同村的小孩受不住,折腾不到俩月就被家里人接回去了。
后来,小弟在信中提到身边很多师兄弟已开始寻求未来更好的出路。小弟说,他有两条路可选,一是去美国,大师兄推荐他去曼哈顿的华人街当私人武术教练;另一份工作,也是自己比较倾向的,是和同班一个德国同学回他在巴伐利亚的老家支教。信的末尾小弟问他,到底是选美元还是欧元。
他那会儿已在南疆部队当班长,深夜趴在锅炉房的地上给小弟回信。他说,希望小弟参军,为家庭争得荣誉。小弟练过武功、见过世面,进部队立功受奖的机会比他更多。
信寄出后的第三个月,小弟入伍进疆。先在团里的步兵营待了几年,后被调往阿吾斯奇。
晚饭后,通讯员带他去了连队的储藏室。到那儿才发现,小弟平日就把他的箱包收得很利索,根本不需要他再做什么。
小弟的箱子里有罐奶啤,他摸出来打开喝了一口,盘腿坐到地上。周围这么多的箱子里只有小弟的箱子把手断了,用一截尼龙绳和胶带缠了一个替代的。这还是小弟第一年休假,他在火车站外的小铺里买的,让小弟把肩上那只肩带要磨断的背囊扔掉,行李都收拾到这只皮箱里。这些年,小弟在武校演出的钱及在部队发的津贴和工资,大部分都交给了奶奶。让她在老家重修老屋,添置家具,好好生活。要是奶奶不照小弟的安排做,小弟就大发脾气。
招待室旁的图书室敞着门,屋里有灯。他经过时,看见军医正坐在长条桌前翻书。见他走进来,军医起身摘下老花镜向他打招呼。
“营长好啊。”
“沈军医……”他颔首示意。
“今天你也辛苦了,上午还帮他们干活儿。”军医说。
“小事。就是觉得这家人也挺奇怪的,隔了四十多年才来。”他说。
“下午和教导员陪他们在连队里转了转,听这个人讲,他们父母不识字,早些年家庭条件也不好,没坐过车,从老家过不来。他弟弟一家子这回过来也不容易,路上光火车就走了三天,往阿吾斯奇走的路又刚化过雪,有些地方路都毁了,颠了快四个小时,吐了一路。”
“能找过来是挺不容易的。”他说。
“三班长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军医问。
“刚从储藏室上来。”他说,“想着收拾一下,结果也没什么可收拾的。”
“三班长能吃苦、能干活儿,”军医说,“有个事你不知道吧,几年前了,有天中午他来找我,说连续失眠半个月了,很苦恼。我就和他谈心,他说你别问了,告诉你吧,我偷东西了,但是我又放回去了,谁都不知道,具体什么事就不肯再往下说了,前年他主动再跟我提起这个事,说知道为什么你一定要他参军了。他说以前在少林寺,觉得社会上和他一样的人多。来了部队才觉得和他哥,就是和你一样的人多。”
那晚在阿吾斯奇的图书室,军医从书柜里拿出一幅字赠他。说知道他要上山来,特意练来写的。
他接过字在桌上展开。写的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他对军医说,自己还没成家,这怎么受得起?
军医摇了摇头,说这哪是写给相好的,是苏轼七年没见着苏辙了,苏轼想他的弟弟啊。
(有删改)
【注】阿吾斯奇位于我国西北中哈边境,是七师一三七团牧业营所在地,平均海拔2500米。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
A.“这家人”四十多年后历尽千辛万苦将烈士遗骸迁回故乡,表明随着时间推移,生活条件改善,他们对烈士愈加怀念。 |
B.三班长遭遇车祸后伤得很重,“至少还活着”“将来睁开眼”说明他现在依然处于昏迷状态,治疗结果也不容乐观。 |
C.军医最后送给殷营长一幅字,是将苏轼、苏辙兄弟俩的情谊与殷营长兄弟二人相比,表达出对殷营长的安慰与祝福。 |
D.作为军旅题材小说,本文虽然篇幅不长,内涵却极为丰富,全面展示了边防官兵的血与泪、辛酸与坚持、光荣与梦想。 |
A.小说实践了作者“从历史和生活存在的全部具体性中去讲述戍边军人的故事”的理念,意在赞扬平凡而伟大的个人英雄形象。 |
B.小说开篇阴沉的景物描写,营造了凄冷肃杀的氛围,既烘托出起棺迁葬时人们的沉重心情,也反映了殷营长压抑着的忧虑。 |
C.殷营长是贯穿小说始终的人物,既见证着小弟连队的生活,也连结起小弟和家人一起度过的往昔岁月,一线串珠,构思巧妙。 |
D.小说语言自然凝练,一些口语化的表达使故事更贴近普通人的真实生活;笔调克制而意味悠长,融亲情、家国情怀于一炉。 |
4.小说主要讲述的是殷营长兄弟二人的故事,为什么却以烈士家属接遗骸回家开篇?请结合文本进行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