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月亮①
【日本】志贺直哉
①立在东京车站的失掉了屋顶的走廊里,虽然没有风,却感到一阵阵的寒气,幸而出来的时候穿了一件夹大衣。同来的两个人,搭上先到来的绕道上野的车子走了,我一个人留在后面,等候绕道品川的车子。
②天空阴暗,灰色的月亮朦胧地照着日本桥旁烧焦的废墟。大概是阴历初十左右,月亮很低,不知什么缘故,看来好像很近。时间是八点半的样子,人很少,宽大的走廊显得更加宽大了。
③远远望见电车的头灯,不一会就突然近来了。车内乘客不多,我在对面的车门边,找到了空位子坐下。右首是一个穿束脚裤子的五十岁光景的妇人,左首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大概是少年工人,背对着我,因为座位上没有靠手板,他就横坐着,面对着车门。我刚上车的时候偶然瞅见这孩子的脸,他闭着眼睛,茫然地张着大嘴,上半截身子前仰后合地摇晃着。不是他故意在摇晃,是身体往前面倒下去,再直起来,又倒下去,这样不断地反复着。如果是打瞌睡,这样打个没完,叫人瞅着不好受,我出于本能地跟着少年工人保持了一段距离。
④车子到有乐町、新桥,上来了许多乘客,有几个像是买了东西回家的。一个二十五六岁红圆脸的青年,把扛在肩上的一只挺大的帆布包,放在少年工人身边,劈开双腿在旁边站下来。在他后面,又被人挤上来一个也扛着帆布包的四十来岁的汉子。汉子上车后,望了望前面的青年。
⑤“搁上去行吗”也不等人回答,就把肩上的包往下卸。
⑥“慢着,压上去不行。”青年护住自己的布包,回头望着那个汉子。
⑦“啊,对不起。”他抬头望一望行李架,行李架上搁不下那个包,他只好在狭窄的地方局促地侧着身子,仍旧把包扛在肩上。
⑧青年觉得对不起他,说他那个包,可以把一半搁在我和少年工人座位的中间。
⑨“不用了,并不沉,只是嫌累赘才想搁一搁,不用了。”那汉子这么说着,轻轻地点了点头。我在旁边看着觉得很惬意,这时节,看来人的脾气都变好了。
⑩车子过滨松町,接着到了品川,有人下去,可是上来的人更多。这其间,那少年工人仍旧前仰后合地摇晃着他的身子。
⑪“啊,看他这张脸。”有人这么说了。说话的是四五个像公司职员中的一个,他的同伴都笑起来了。我这边望不见少年工人的脸。可是那公司职员说得可笑,大概那一张脸一定是可笑的。车子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⑫那时候,圆脸的青年回头望一望身后的汉子,用手指头点点自己的胃部,小声地说。
⑬“看样子差不多啦。”
⑭那汉子好似吃了一惊,默默地望了一望少年工人说:“是么?”
⑮刚才那些发笑的人,好像也觉得有点奇怪:
⑯“是有病么?”
⑰“恐怕是喝醉了吧。”
⑱他们这样猜测着,其中一个人说:“看样子也不像。”这样,大家好像都明白是怎么回事,立刻不作声了。
⑲少年工人的粗布工作服肩头是破的,从里边钉上了块手巾布,倒戴着一顶军帽,帽檐下露出肮脏的脖子,瘦得可怜。他现在不摇晃身子了,脸不住地挨擦着车窗与车门之间的那块夹板。这样子完全是一个孩子,在他迷迷糊糊的头脑里,大概把这夹板当作了谁,正在和他亲热吧。
⑳“喂!”站在前面的那个大汉,用手拍一拍他的肩头,问了:“你上哪儿去?”少年工人没有答话,那汉子又问了一声。
㉑“到上野去。”他很忧郁地回答了。
㉒“不对啊,你坐倒了,这是到涩谷的车啊。”
㉓少年工人站起来想往窗外看,身体失去了重心,突然向我这边倒过来。当少年工人向我倒过来的时候,我几乎像条件反射一样用肩头把他顶回去了。完全是出于不意地,但我后来想想真觉得奇怪。这动作跟我当时的心情是完全相反的,使我自己也觉得惊奇。当我把他顶回去的时候,他的身体很少有什么抵抗力,这使我心里更觉得不好受。我的体重现在已减到九十多斤,可是少年工人的身体却比我轻得多。
㉔“在东京站已经在车上了,坐过了站了——你是在哪儿上车的?”我从他身后问了。
㉕少年工人没回过头来说:“在涩谷上车的。”
㉖“从涩谷上车,绕了一个大圈子。”有人这样说。
㉗少年工人脑门贴在窗玻璃上,想往窗外望,一会儿又不望了,用仅能听见的低低的声音说:“到哪,都没有关系。”
㉘少年工人这句自言自语的话,后来一直留在我心里。
㉙身边的搭客们,以后再没谈那少年工人,大家觉得反正没有办法了。我也是其中的一个,觉得反正没有法子了。假使我带着吃食,我会送给他安一安自己的心;给他钱,即使白天,或许也买不到吃的,何况现在是晚上九点钟了。我带着黯淡的心情,在涩谷站下了电车。
㉚这是1945年10月16日的事情。
【注】①小说写于1945年11月。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此前美军对东京进行了多次空袭。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开篇描写“失掉屋顶的走廊”“灰色的月亮”“日本桥旁烧焦的废墟”等意象,烘托出一种荒凉灰败的氛围,也奠定了小说的感情基调。 |
B.小说写“我”在东京站上车后发现自己旁边坐着一个“闭着眼睛,茫然地张着嘴”,……身子不断东倒西歪的孩子,“我”心底生出了一丝“不快”。 |
C.电车内四五个公司职员模样的人用诙谐的语气取笑少年工人,他们的笑声令车厢里出现了“一点快活的气氛”,说明电车上的乘客们没有一点同情心。 |
D.文末少年工人用低低的声音应了一句“到哪,都没有关系”,这充满绝望和无奈的话语暗示了他内心的迷惘和暗淡,任凭电车将他带到未知的地方。 |
A.这篇小说既无惊人的事件,也无曲折的情节,更没有人物之间激烈的矛盾冲突,节奏舒缓平和,但富有感染力。 |
B.第⑪段呈现了整篇小说中唯一的气氛较为明快的场面,与前后文形成鲜明的反差,强化了小说的悲剧氛围。 |
C.在小说前半部分,少年工人的面目是模糊的,第⑪段转入对其外貌的正面描写,使人物形象更加具体可感。 |
D.文章最后一段“年”“月”“日”兼备,具有典型意义,增加小说真实性,突出小说纪实性的特点,深化小说主题。 |
4.志贺直哉素有“短篇之神”的美誉,其小说以善于揭示独特环境中人物的心境著称,被评论家们称为“心境小说”。这篇小说体现了什么样的心境?作者是如何表达这种心境的?
相似题推荐
审讯
契诃夫
小铺子老板库兹玛·叶戈罗夫的木房里既闷又热。该死的蚊蝇聚集在人的眼睛和耳朵附近,惹人讨厌……屋里烟雾腾腾,但散发在空气中的却不是烟味,而是咸鱼味。在空气里,在人的脸上和蚊子的嗡嗡声中都有着一种苦恼。
一张大桌子,桌上放着一只内盛核桃壳的小碟子、一把剪刀、一个装有绿色软膏的小罐,几顶帽子和一些空酒瓶。在桌旁坐着库兹玛·叶戈罗夫本人、村长、医士伊万诺夫、教堂小职员费奥方·玛纳富伊洛夫、教堂唱诗班的男低音米海洛、教父巴尔潘契·伊万内奇、从城里来安尼西娅姑母家做客的宪兵佛尔土纳托夫。库兹玛·叶戈罗夫的木房现在暂时出租为医疗站。前厅里有一些病人正在等着看病。刚才从一个什么地方送来了一个折断肋骨的农妇……她躺在前厅呻吟着,等待着医士对她表示善意的关注。
库兹玛·叶戈罗夫的儿子谢拉皮昂站在离桌子相当远的地方。他在城里做理发师,如今在父亲家休息几天。他挺拘束,在用发抖的手揪着短唇髭。窗外聚集着一群人,他们都是来看库兹玛·叶戈罗夫将怎样打儿子的。
“你们一直讲我撒谎,”谢拉皮昂说,“所以我不想同你们多说。现在是十九世纪了,爸爸,光空谈任何事情都干不了,因为理论缺了实践就不能存在,关于这一点您自己也并非不知道。”
“住口!”库兹玛·叶戈罗夫厉声说道,“别东拉西扯!你说正经的,你把我的钱弄到哪儿去了?”
“钱?嗯……您十分聪明,您应该明白,我没有碰过您的钱。钞票您又不是为我积蓄的……别冤枉人……”
“谢拉皮昂·库兹米奇,您要坦白,”教堂小职员说,“须知我这样问您是为什么。我们是想开导您,把您引上正路……除去为您好之外,您的亲爸爸对您没有别的什么……因此,他才把我们请来了…….您老老实实说……谁会没有一点过错?您拿了您爸爸放在他五屉柜里的二十五个卢布,或者,不是您拿的?”
谢拉皮昂不说话,向一旁吐唾沫。
“你倒说话呀!”库兹玛·叶戈罗夫大声叫喊,用拳头敲打着桌子,“你说,是你或者不是你。”
“随您便……行了吧!”
“应当讲:‘就算是’。”宪兵纠正他说。
村长从桌旁站起,在膝盖上擦亮一根火柴,恭恭敬敬地将它送到宪兵的烟斗前。
“呸!……”宪兵生气了,“你给我放进了一鼻孔的硫黄!”
吸了一口烟后,宪兵从桌旁站起,走到谢拉皮昂跟前,恶狠狠紧盯着他尖声喊道:
“你是什么人?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这样?啊?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你不答话?反抗吗?拿别人的钱!闭嘴!答话!说!你回答!”
“如果……”
“住口!”
“如果……请您小点声,先生!如果……我不怕!您过分自负了!可您是个傻瓜,如此而已!如果我爸爸要折磨我,我准备好了…你们折磨吧!你们打吧!”
“住口!别说……说话!我知道你想什么!你是贼吗?你是什么人?住口!你站在谁面前?别犟嘴!”
“必须惩治他,先生,”教堂小职员叹气说,“如果他不愿用认错来减轻罪过,那么,库兹玛·叶戈罗夫,就非用鞭子揍他一顿不可。我认为,非揍不可!”
“狠狠揍!”男低音米海洛说,声音极其低沉,大家听了都害怕。
“是你或者不是你?我最后一次问你!”库兹玛·叶戈罗夫问道。
“随您的便……就算是……您折磨吧!我准备好了……
“打!”库兹玛·叶戈罗夫下命令道。他面色发紫,从桌后走了出来。
人们斜靠在窗台上。病人们挤集在门口,昂起了头。就连那个折断了肋骨的农妇也抬起头……
“躺下!”库兹玛·叶戈罗夫说。
谢拉皮昂匆匆脱下短小的上衣,在胸前画了个十字,顺从地趴伏在长凳上。
“折磨吧!”他说。
库兹玛·叶戈罗夫解下皮带,朝人群看了看,像是在期待人来帮他似的,接着他就开始打……
“他连一声都不吭!”人群惊叹道。
人们让出了一条路,库兹玛·叶戈罗夫的妻子走进房来,上了浆的裙子沙沙作响。
“库兹玛!”她对丈夫说,“我在你衣袋里找到的是一笔什么钱?是不是你刚才寻找的那一笔钱?”
“正是那笔钱……起来,谢拉皮昂!钱找到了!昨天我把它放进口袋后就忘了……”
“再打,先生!”佛尔土纳托夫嘟哝道,“狠狠揍!就该这么收拾他!”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库兹玛·叶戈罗夫邀请村里很多有名望的人来陪审,以达到更好的审讯效果。 |
B.小说在叙写审讯过程的同时,还捎带着写了一些聚在外面看热闹的人们。 |
C.小职员说了一番极具开导性的话,他的引导与启发,说明他已经掌握了证据。 |
D.已经知道钱不是谢拉皮昂偷的,宪兵还嘟哝道“狠狠揍”,可见他内心的冷漠。 |
A.小说开篇只写了故事发生的自然环境,“既闷又热”正好和人们烦躁苦恼的心情相应。 |
B.契诃夫常借底层的小人物来刻画当时的病态社会,这和《装在套子里的人》的写法不同。 |
C.小说善于运用细节描写,如“发抖”“揪”两个动作暗示了谢拉皮昂做贼心虚的恐惧心态。 |
D.“她躺在前厅呻吟”看似闲笔,但后文“农妇也抬起头”与其照应,揭示了人们猎奇心理。 |
4.有人说“这是一场看似严肃,实际上却非常荒唐的闹剧”,请结合文本谈谈你的理解。
【提示】莫泊桑的短篇小说《月色》的主人公马理尼央长老是一个虔诚的教士,他希望她成为从事慈善事业的贞女。然而,一天他突然得知外甥女有了情人,当晚便暴怒地提着木棒出去看个究竟。但当马理尼央长老看到月光下的田野和相拥而行的两位年轻人后,他竟然“羞愧地”逃走了。
下面截取的是马理尼央长老夜晚外出的一段文字。
他推开门出去,可是他在门口停住了,使他感到无比惊讶的是那一片几乎从来没有见过的皎洁的月光。
他具有狂热的灵魂,很可能基督教早期的教会圣师,那些富于梦想的诗人,就有这样的灵魂。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夜色,那种崇高而宁静的美一下子打动了他,使他感到心神不定了。
他的小花园整个地沉浸在温柔的光芒里,排列成行的果树把刚换上绿装的细枝的阴影投落在小径上;爬在屋墙上的大忍冬藤,吐着香喷喷、甜津津的气息,使得温暖清明的夜里好像有一个芳香馥郁的灵魂在飘荡着。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像醉汉喝酒似的喝着空气,慢腾腾地往前走去,心里充满了喜悦和惊奇,几乎忘掉了他的外甥女。
他一到田野上,就立刻停下来欣赏整个平原,它沉浸在这温柔的光辉里,淹没在这宁静的夜的情意绵绵的魅力里。青蛙一刻不停地把它们短促而响亮的鸣声投向空间;远处的夜莺那使人沉于幻梦的串珠般的乐音,为配合接吻而发出的轻盈的歌声混杂在月光的迷人的魅力之中。
长老又走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失去了勇气,觉得自己好像忽然衰弱了,一点气力也没有了;他一心只想坐下,留在那里,从上帝的作品里去赞美上帝。一阵温柔的感情,一阵越来越扩大而且无法抵抗的温柔感情打进了他的心灵。
1.从节选作品看,长老为什么会“羞愧地”逃走,请结合作品作简要分析。2.作品描写了怎样的场景?有什么作用?
喜剧演员哈格雷夫(节选)
欧·亨利
第二天下午约摸三点钟光景,哈格雷夫敲了塔尔博特书房的门。少校打开门,哈格雷夫走了进来,两手捧满当天的日报,竟没有注意到少校的脸色不同寻常。
“我昨天夜里大大地成功了,”他兴高采烈地说,“你看《邮报》这样说:“‘他对往南昔少校的理解和表现,通过他的滑稽的夸张、古怪的外套、离奇的词语、被虫蛀了的对家族的自豪感以及可爱的单纯,成为当前舞台上对这个角色的最出色的描绘。’”
“对于一个夜场首次登台的演员来说,你觉得他说得怎样?”
“昨天我有幸目睹你的非常出色的表演,先生。”少校的声音出奇地冷淡。
哈格雷夫不免仓皇失措。
“你去看了?我不知道你曾经——我不知道你会上戏院。哦,我是说,塔尔博特少校,”他坦白地说,“真对不起。我承认我确实从你那儿得到许多启发,帮助我出色地演好角色……”
“哈格雷夫先生,”少校说,他还一直站着,“你对我施加了无法原谅的侮辱。你讥讽了我本人,完全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践踏了我的诚意。我认为假如你还有一点起码的认识,知道一个绅士的尊严是什么,或者应有的尊严是什么,先生,我请你离开这个房间。”
那位演员好像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似乎也没有完全明白这位老绅士的话。
“塔尔博特少校,我希望你会理解我。你要知道我做梦也没有想到要侮辱你。在我的这行职业中,各色各样的生活都属于我,我汲取我所需要的以及我能做到的,然后在舞台的灯光中交还给观众。好吧,如果你愿意,这件事我们就此为止。我来看你是为了别的事。我们交朋友已经好几个月了,我知道你手头很紧,我愿意借给你二百元或者更多些……”
“住嘴!”少校命令道,伸出一只胳膊,“你以为你的钱是一种药膏,能医治荣誉上所受的创伤,我宁可挨饿,也不会考虑你这种侮辱性的建议……”
哈格雷夫一言不发离开了书房。同一天他也离开了公寓。
塔尔博特少校和莉迪亚小姐形势危急。少校反复考虑,在华盛顿没有任何人他能启齿贷款。
一天下午一个黑人求见塔尔博特少校。他出现在走廊上,帽子拿在手里,笨拙的左脚向后退一步鞠了一躬。来人穿着一套相当体面的宽大的黑西装。他那双大大的粗皮鞋发出金属的光泽,大概是在暖房里擦亮的。浓密的头发已经灰白——几乎全白。一个黑人到了中年以后,是很难估量他的实际年龄的,此人大概经历了与塔尔博特少校同样的岁月。
少校站起身,向着行这种熟悉的老式鞠躬礼的人走去。
“你还记得辛迪家的莫斯吗,彭德尔顿老爷?”
“等一等,”少校说,用指尖擦擦额头。他喜欢回忆同那可爱的岁月有关的一切。“辛迪家的英斯,”他回忆道,“你是在马群里工作,驯服马驹子。对啦,我记得了。投降以后,到西部去了。”
“是的先生,是的!”那老人的面孔高兴地笑开了,“当我离开的时候,老老爷,就是你爸爸,给我一对骡崽子,叫我带走。你还记得那螺崽子吗,老爷?”
“我好像不记得什么骡崽子,”少校说,“我很高兴见到你,莫斯。我希望你发了财了。”
“刚到西部的时候,我卖掉骡崽子得了三百块钱。……后来我开了爿铁匠铺,不多时赚了些钱,买了一些地。……”
“我听了很高兴,”少校由衷地说,“很高兴。”
少校走到门口叫道:“莉迪亚,亲爱的,你来一下好吗?”
出现了活生生的、实实在在的事物将他们同幸福的往日连结起来了。于是,三个人坐在一块,畅谈往昔的时光,少校同莫斯大叔在回忆种植园的时日和光景时,既互相纠正,又互相提醒。
“你怎么会知道我们在华盛顿?”莉迪亚小姐问。
“有一个黑人在我下榻的旅馆里当差。他告诉我有一天早上他看见彭德尔顿老爷从这屋里出去吃早餐。
“我到这里来,”莫斯大叔摸摸口袋说,“一是看看家乡人,还要还我欠彭德尔顿的钱。”
“欠我的钱?”少校惊讶地问。
“是的先生——三百块钱。”他递给少校一卷钞票,“当年我走的时候老老爷说:‘把那两只骡崽子带走,莫斯,你几时有了能力,你再还我钱。’是的先生,这是我还的卖骡子的钱。”
塔尔博特的眼里噙着泪水。他握住莫斯的手,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肩头。
“亲爱的、忠诚的老仆,”他声音抖抖地说,“我不妨告诉你,彭德尔顿老爷一星期之前用光了他在世上的最后一块钱。我们会接受这笔钱,莫斯!一方面,算是还债,同时也是忠于旧政权,奉献给旧政权的一个纪念品。”
莫斯大叔走了以后,莉迪亚小姐大哭了一场——那是为了喜悦。
在他们的好运光临以后一个星期光景,莉迪亚收到一封信。
…… ……
亲爱的塔尔博特小姐:
由于在研究我的角色方面塔尔博特少校对我帮助极大,以及为这件事而引起他发脾气,我急于对此作些补偿。他拒绝我的好意,而我无论如何非办到不可。我可以毫不费事省下三百元。
你的诚挚的朋友
亨·哈格雷夫
又及:我扮演的莫斯大叔你觉得如何?
(有删改)
1.下面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哈格雷夫在日常生活中对塔尔博特少校多方观察、模仿,在夜场首次登台表演时,他因惟妙惟肖地塑造了一个南方少校而大成功。 |
B.哈格雷夫为了使自己在表演上取得成功,欺骗了塔尔博特少校,侮辱了少校的人格,遭到了少校的痛斥。 |
C.莫斯大叔刚出现时的穿着和举止,使塔尔博特少校丝毫没有怀疑他自报的身份,表明哈格雷夫演技的精湛。 |
D.塔尔博特少校喜欢回忆与“可爱的”往日岁月有关的一切,并且认为莫斯还他钱是于旧政权的表现,这都源于他对旧政权的怀念。 |
A.小说没有特别交代时代背景,但从字里行间,我们可以推测到故事发生在美国南北战争结束、彻底废除黑奴制度之后。 |
B.塔尔博特少校通常是不会去戏院的,而偏偏就在哈格雷夫首次夜场演出时去了戏院,小说运用巧合法,让情节顿生波澜。 |
C.小说通过哈格雷夫和塔尔博特少校的对话,间接交代了哈格雷夫演出成功的原因,突出了少校为维护尊严,不接受他人施舍的高贵品格。 |
D.哈格雷夫特殊的报恩方式,使小说的叙事变得更为复杂,也使人物形象更加丰满,同时这种舞台下的表演也照应了他舞台上表演的成功。 |
4.欧·亨利小说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结尾常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这篇小说正是采用了这种结尾方式,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