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击家
[美]海明威
尼克一骨碌起身,抬头目送末节货车拐过路轨,不见了灯光。他摸摸膝盖,裤子划破了,皮肤也擦破了,两手都擦伤了,眼圈准保发青了,已经感到痛了。
这个扳闸工真是混账东西!
“来啊,小子,”那家伙说,“我给你看样东西。”他上当了,刚走过去,他的双手双膝就磕在路轨旁边了。
水洼地在升起的薄雾里朦朦胧胧。尼克眼睛又痛,肚子又饿,顺着路轨一直走了好几英里,两旁的水洼地还是一个样。后来,前面出现一座桥,桥外是群山,黑咕隆咚的。尼克看见前方有堆火,他立刻顺着路轨小心地走过去,火堆这会儿很明亮,有个人坐在火堆旁望着火,尼克走近,他还是一动不动。
“喂!”尼克说。
那人抬眼看看。
“你哪儿弄来个黑眼圈?”他问道。
“一个扳闸工揍了我一拳。”
“从货车上掉下来吗?”
“不错,我早晚要揍他一顿。”
那人瞧着尼克,笑了。在火光下尼克看到他的脸变了相。鼻子是塌下去的,眼睛成了两条细缝,两片嘴唇奇形怪状,在火光下神色同死尸一样。
“你不喜欢我这副嘴脸吗?”那人问。
尼克不好意思了。
“哪儿的话。”他说。
“他们的拳头落在我身上都开了花,可谁也伤不了我,”那小个儿说道,“听着!叫我阿德好了。”
“好!”
“我不大对劲,”那小个儿说道,“我是疯子。”
尼克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你很正常嘛。”他说道。
“不,我是疯子。”
“你怎么会发疯的?”
“我不知道,”阿德说,“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
“我就是阿德·弗朗西斯。”
“不骗人?”
“你不信?”
“信。”尼克知道这管保错不了。
有个人顺着铁道路堤下来,穿过空地走到火堆边。
“喂,柏格斯!”阿德说道,“这是我老朋友柏格斯。”
“幸会!”柏格斯说道。
“我是尼克·亚当斯。”
黑人柏格斯在火堆旁打开一包东西,往一个平底锅里搁上火腿片。锅烫了,油啦嗞直响,在锅里打了几个鸡蛋,不时翻着面。
“亚当斯先生,请你把那袋子里的面包切几片下来吧。”柏格斯从火边回过头来说道。
尼克掏出一个面包,切了六七下。阿德眼巴巴看着他,探过身去。
“尼克,把刀子给我。”他说道。
“别给!亚当斯先生。”黑人说道。
那个职业拳击家坐着不动了。
“亚当斯先生,请你把面包给我。”尼克就把面包递给他。
黑人捡起一片火腿,搁在一片面包上,上面再盖个煎蛋。
阿德接过三明治,张口就吃。
“留神别让鸡蛋淌下,”黑人提醒了一声,“这个给你,亚当斯先生。剩下的归我。”
尼克对小个子阿德慕名已久,知道他是过去的拳击冠军。打从黑人说起刀子的事他还没开过口呢。
“弗朗西斯先生,你还要来点吗?”柏格斯问道。
阿德不答他的碴,兀自瞧着尼克。
“弗朗西斯先生?”黑人柔声说。
阿德不答他的碴,兀自瞧着尼克。
“我跟你说话呢,弗朗西斯先生。”黑人柔声说。
阿德一个劲地瞧着尼克。他拉下了帽檐,罩住了眼睛。尼克感到紧张不安。
“你怎么胆敢这样?”他从压低的帽檐下厉声喝问尼克。
“你不请自来,吃人家的东西,人家问你借刀子,你倒神气啦。你当我们能容忍你到什么地步?”
他站起身来,狠狠瞪着尼克,步步紧逼,左脚迈出一步,右脚就紧跟上去。
一瞬间,趁小个子低着头,黑人照着他后脑勺“啪”的一下。他扑倒在地,脸埋在草堆里。黑人抱起他到火边,轻轻放下。
“真对不起。”他说道。
“没关系。”尼克看见草地上的棍子,棍子有个柔韧的把儿,重的一头裹着手绢。
“我不希望你把他打伤,也不希望他打伤你。”黑人笑道。
“你自己倒把他打伤了。”
“每当他这样发作,我总是只好给他来一下。”
“他怎会发疯的?”尼克问道。
“噢,原因可多着呐!”黑人在火边答道,又给那个昏迷不醒的人铺在脑袋下的衣服捋捋平。
“一则,他挨打的次数太多啦。再则,他结了婚,这下就惹出不少麻烦来了。”
“这事我倒记得。”
“可不,有不少人对他妻子看不顺眼,纷纷嘀嘀咕咕,有一天,她就此出走了。他就这样发疯了。”
“你在哪儿认识他的?”尼克问道。
“在牢里。”黑人说。
他笑了笑,低声又说:“我出了牢,就去看望他,我愿意陪着他。”
“你们都干些什么?”尼克问道。
“噢,就是到处流浪。”
“他挣了不少钱吧。”
“可不。不过,全花光了,要不就是给人夺走了。她给他寄钱呢。”
“亚当斯先生,我随时都可以叫醒他。请你趁早走吧,实在是怕他见到你又惊动了。你沿着路轨走两英里就看到城了。你最好带一份三明治。”黑人这一番话说得彬彬有礼。
尼克离开火堆,走到铁道路轨上去。他竖起耳朵,只听得黑人说得低沉柔和,就是听不出说些什么。后来又听得小个儿说:“柏格斯,我脑袋好痛啊。”
“只消喝上这一杯热咖啡就好了。”黑人的声音在劝慰。
尼克走上路轨,没想到手里还拿着一份三明治,就放进了口袋。趁着路轨没拐进山间,他站在逐渐高起的斜坡上回头望着,还看得见空地上那片火光。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人物形象十分鲜明,扳闸工的“坏”、拳击家的“怪”、黑人的“柔”以及尼克的单纯都被刻画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
B.阿德在职业生涯中多次受伤,在生活中屡受打击,最后发疯,是一个失败者,和《老人与海》中圣地亚哥的“硬汉”形象截然不同。 |
C.尼克在一片黑咕隆咚的背景中看到了一个火堆,这个明亮的火堆暗示黑暗中也会有亮光,暗示外面的世界既有残酷也有温情。 |
D.小说结尾尼克走上路轨后,才意识到手里还拿了一份三明治,表明尼克耳闻目睹拳击家的创伤之后,心灵上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
3.“迷惘的一代”指第一次世界大战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在美国出现的一类作家。他们认为,只有现实才是真理,可现实是残酷的。海明威就是其中的代表作家。不过,在《拳击家》中,作家叙述现实社会残酷的同时,也写到了其中温情的一面。“温情的一面”有哪些体现?它们各自表达了怎样的主题?请结合作品简要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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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等待
海明威
他走进我们房间关窗时,我们还未起床。我见他一副病容,全身哆嗦,脸色苍白,步履蹒跚,似乎一动就会疼痛至死。
“怎么啦,宝贝?”
“头痛。”
“你先上床。我过会儿去看你。”
不一会儿,他穿好了衣服,坐在火炉旁。这个九岁男孩看上去又虚弱又可怜,我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得很厉害。
“你上楼去睡吧,”我说,“你病了。”
医生来后,量了孩子的体温。
“多少度?”我问医生。
“一百零二度。”下楼后,医生留下三种药,是不同颜色的胶囊,并交代如何服用。
我回到房里,记下了孩子的体温和服药的时间。
“要不要我读书给你听?”
“好的,您想读就读吧。”孩子说。他脸色苍白,眼窝下方有黑晕。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对周围发生的一切无动于衷。
我朗读霍华德·派尔的《海盗故事》,但我发觉他根本没有听。
“感觉怎么样,宝贝?”我问道。
“目前为止,还是老样子。”他说。
我坐在床脚,自个儿念着书,等着到时间再给他服一粒胶囊。按理,他本该睡着了,可是我抬头一看,他正神情古怪地盯着床脚。
“怎么不试着睡会儿?到吃药时我会叫醒你。”
“我宁愿醒着。”
过了一会儿,他对我说:“爸爸,要是您嫌麻烦的话,就不用在这儿陪我。”
“不嫌麻烦。”
我以为他有点儿神志不清了,十一点按医嘱给他服药后,我便出去了。
户外有些寒冷,天空中下着雨夹雪,飘洒在地面,形成一层薄冰,那光秃秃的树木、灌木丛、修剪过的树枝、草坪和空地,似乎都被笼罩在寒冰里。
一群鹌鹑躲在悬着树枝的高高的堤岸下,被我们惊飞了,我击落了两只。有几只仍然栖息在树上,但大部分钻进了灌木丛。动身返回时,我窃窃自喜,因为我在离家不远处发现了一群鹌鹑,而且还剩下许多,改日可来寻觅猎捕。
回到家,家人说孩子不让任何人进他的房间。
“你们不能进来,”他说,“千万不要被我传染。”
我来到他身边,发现他仍保持着我离开时的姿势。他脸色苍白,但两颊烧得通红,眼睛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床脚。
我量了他的体温。
“多少?”“大约一百。”我说。其实是一百零二度四分。
“刚才是一百零二度。”他说。
“谁说的?”
“医生。”
“你的体温没问题,”我说,“用不着担心。”
“我不担心,”他说,“但是我忍不住。”
“不要想,”我说,“放松点儿。”
“我很放松。”他说着,眼睛直盯着前方。显然,他在极力克制自己。
“将这个用水服下。”
“你觉得这有用吗?”
“当然有用。”
我坐下来,打开《海盗故事》,读给他听,但看得出来他不在听。于是我停了下来。
“我还能活多久?”
“你不会死。你怎么啦?"
“哦,不,我会死的。我听到他说一百零二度。”
“人发烧到一百零二度是不会死的,你是在说傻话。”
“我知道会的。在法国上学时,同学告诉我,发烧到四十度就活不了了。我已经一百零二度了。”
原来自早上九点起,整整一天,他都在等死。
“你这可怜的宝贝,”我说,“你不会死的。那种温度计不一样。在那种温度计上,三十七度是正常的。在这种温度计上,正常体温是九十八度。”
“您肯定?”
“十分肯定。”我说,“这就像英里和公里的区别。你知道,就像我们车速开到七十英里,该换算成多少公里一样。”
“哦。”他说。
他紧盯着床脚的目光松弛了。他的紧张状态也终于缓解了。第二天,他轻松极了,为了一点儿无关紧要的小事儿就大哭大叫起来。
(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叙述小男孩误以为自己即将因发烧死去,在紧张的状态中熬过一整天的故事,情节并不复杂但内涵丰富。 |
B.小说采用第一人称来叙事,拉近了作品人物和读者之间的距离,使故事显得更加真实亲切,增强了感染力。 |
C.小男孩用行动和语言暗示父亲,望能引起其重视和怜悯,但粗心的父亲并没有意识到,叙述中设置了悬念。 |
D.小说语言简洁,叙述中省略了许多交代;叙事客观,淡化主观感情色彩,这体现了作者“冰山理论”的特点。 |
3.海明威曾说:“勇气是在重压下的优雅风度。”结合小说中“小男孩”的形象,谈谈你对这句话的理解。
大神的审判
海明威
迪克·海伍德扣上厚呢短衣领子的纽扣,领子竖起到了耳朵边上。小木屋里,壁炉上方的鹿角挂着来福枪。迪克取下枪,戴上他厚重的毛草连指手套。“皮埃尔,今天我要去看看朝着卢恩河的那条布阱线路,”他说道,“天杀的,这天可真够冷。”他扫了一眼温度计,说:“零下四十二度。好了,再见,皮埃尔。”皮埃尔只是咕哝一声作为回应。
迪克穿上雪靴,在地面上,以一种旅行家在荒地上穿着雪靴迈步的姿势,大摇大摆地出发了。
皮埃尔站在木屋的门口,看着迪克大摇大摆地往前走。他露出一个恶毒的笑容:“当他只能用一只脚在雪地上走,像只兔子一样蹦蹦跳跳,这个小贼一定会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寒冷。他偷了我的钱,肯定是他。”皮埃尔重重地甩上门,把几根柴扔到壁炉里,又爬回了自己的床上。
迪克一边大步走着,一边自言自语,像是在对“寂静地方”的旅行者说话一样。“我很好奇,只不过是丢了些钱,皮埃尔为什么要如此光火?我敢说,他肯定是放错了什么地方。可现在,他只会像只乖戾的猪一样发脾气。有时,我还能感觉到他在背后用恶毒的眼光盯着我。如果他以为是我偷了他的钱,为什么不说出来,跟我对质!怎么会这样!他以前很快乐,总是乐呵呵的。在密塞那坝,当我们一致同意要成为伙伴,来翁加瓦这里布陷阱捕猎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会是个让人愉快的同伴。可是现在,他已经一个星期没跟我说过话了,除了偶尔咕哝一声,或者用克里语①咒骂。”
天气很冷,却是一种干燥、让人精神爽利的、属于北地的寒冷。显然,迪克很享受这种干冷的空气。很快,他就沿着布阱线路走了五英里的路。可是,一路上他总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跟着他。他几次停下来,四处张望,却什么也没发现。他喃喃自语道:“我想那应该是库兹乌兹②作怪吧。”在北地这里,只要有人们无法解释某些事情,他们就会认为是那个“克里族的坏心眼儿小神”在作怪。然而,当他进入一片云杉树林时,突然整个人被猛地抽起,拉向空中。当他的脑袋从与冰冷的地面碰撞中恢复清醒后,他发现自己被系在一棵云杉树上的绳子吊在半空中。这棵云杉树被折弯了,以充当这个陷阱所需要的弹力,一个像是捕猎兔子的陷阱。迪克的手指根本无法碰到地面。随着他不断的挣扎,腿上的绳子越来越紧。这时,他见到了一直跟随他的东西。一群瘦削的、饥饿的白毛大灰狼从这片树林里慢慢出现了。它们慢跑着过来,围着迪克,蹲坐下来。
而在小屋里,正躺在床上的皮埃尔被头顶上传来的啃咬声吵醒了。他懒懒地抬头望向屋梁,一只红色的小松鼠正急急地啃着他丢失的钱包的皮革。他想到了自己给迪克设计的陷阱,整个人从床上弹起来,抓起他的来福枪,来不及披上大衣或戴上手套,就冲了出去,沿着陷阱线狂奔起来。当他跑到那片云杉林时,他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快要喘不过气来。两只乌鸦飞走了,离开它们之前一直啄着的食物。眼前这个不成样的东西,曾经是名叫迪克•海伍德的人。两只乌鸦拍着翅膀,懒洋洋地飞到旁边的云杉树上。在这片布满血丝的雪地上,印满了属于大灰狼的脚印。
当皮埃尔往前走一步时,他听到捕熊用的钢夹子合起来的叮当声。这个陷阱一向是迪克负责照看的。现在,这个钢夹子在他脚上合上了。他往前倒了下去。当他倒在雪地上时,他说道:“这是大神的审判。我会为这些大灰狼省一点麻烦。”
于是他把手伸向了那支来福枪。
(选自《海明威短篇小说集》)
【注】①克里语:北美印第安人克里族的语言。②库兹乌兹:克里族的一个神灵,即“克里族的坏心眼儿小神”。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分析,不恰当的一项是( )
A.本文以迪克和皮埃尔两条线索共同推动情节发展,两人由亲密到生分,又走向相同的结局,整个情节富有戏剧性。 |
B.小说结尾戛然而止,留给读者丰富的想象空间,皮埃尔“把手伸向了那支来福枪”有多种可能,使得小说悬念迭生。 |
C.天气寒冷,白雪覆盖大地,这既是客观环境描写,也为下文二人先后落人自己人设计的陷阱、身死雪地做了铺垫。 |
D.本文写作的情节只集中于整个故事的结局,而事件的起因、经过,则通过人物内心独白间接交代,这样的安排使得情节集中,毫无枝蔓。 |
A.海明威认为,一部作品好比“一座冰山”,写作只需表现“水面上”的部分,而让读者自己去理解“水面下”的部分,这就是著名的“冰山理论”。本文在情节安排、人物塑造上都体现了这一特点。 |
B.本文在塑造人物形象时,既有正面描写,又有侧面描写,人物的语言动作符合其性格特点。 |
C.在发现钱包以及看到迪克之死后,皮埃尔内心的悔恨与自责通过其动作、语言等描写直接表现出来。 |
D.本文在表现人物心理上采用多种形式,有时是直接描写人物心理,采用抒情独白式;有时是通过人物神态动作来表现。 |
4.小说以“大神的审判”为题,有怎样的好处?请简要分析。
【推荐3】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老人与海(节选)
海明威
“东北风,微风,”老人说,“天气对我有利啊,鱼儿。”
他的左手抽筋还没完全好,但它慢慢能张开。
“我讨厌抽筋,”他想,“这是身体的背叛。”有时人们会因为食物中毒上吐下泻,在众目睽睽之下大煞风景。他觉得抽筋也是对自己的羞辱,尤其是孤身一人的时候。
太阳落下去的时候,为了给自己打气,他想起了那次在卡萨布兰卡的一家小酒馆里,他跟一个从西恩富戈斯来的大块头黑人比手劲,那个黑人是码头上力气最大的。整整一天一夜,他们俩把胳膊肘撑在桌面那道粉笔线上,前臂伸直,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两人都试图把对方的手压倒在桌面上。煤油灯下,他一直盯着那个黑人的胳膊、手和脸。相持八个小时之后,他们每四个小时换一次裁判,好让裁判有时间睡觉。血从他和那个黑人的指甲缝里渗了出来,他们俩都死死地盯着对方的眼睛、手和前臂,人们走进走出,坐在靠墙的高脚椅上观看。墙壁是木制的,漆成明亮的蓝色,灯光把他们两人的影子投射到墙上。黑人的影子大得出奇,随着微风吹动灯盏,巨大的影子在墙上摇曳。
整个晚上,两个人风水轮流转,人们把朗姆酒送到那个黑人嘴边,给他点燃香烟。朗姆酒一下肚,那黑人就会拼命使劲儿,有一回他把老人的手扳下去将近三英寸,那时候的老人还不是老人,而是“冠军”圣地亚哥。但是老人又把手扳了回来,两人成了平手。当时,他有把握击败黑人,那是个好样的黑人,一个了不起的运动员。天亮时,人们要求把比赛定为平局,可裁判却直摇头。老人用足了力气,硬是把黑人的手一点点往下扳,直到落在木头桌面上。比赛从星期天早上开始,一直到下个星期一早上才结束。人们要求算作平局,因为他们得到码头上去干活儿,把成袋的蔗糖装上船,或者到哈瓦那煤行去上工。其实人人都想让比赛有始有终。可不管怎么说,他结束了这场角逐,而且是赶在大家必须去干活儿之前。
打那以后好一阵子,人人都管他叫“冠军”。春天里他们又进行了一场比赛。他轻而易举就赢了,因为在第一场比赛中,那个来自西恩富戈斯的黑人被他打垮了自信心。后来他又比赛过几次,就不再参加了。他坚信,只要自己一心想要做到,就能打败任何人。他也确信不疑地认为,掰手腕对用来钓鱼的右手不大好。在几次练习赛中,他曾经试着用左手,可他的左手总是不听使唤,不怎么得力,他对左手毫无信赖可言。
此刻还有一点阳光,老人想直到晚上天气转冷之前,这只手应该不会再抽筋,可是到了晚上,真担心它会出什么幺蛾子。
一架飞机从他头顶上飞过,沿着航线前往迈阿密,他眼看着飞机的影子惊起一群群飞鱼。
“有这么多飞鱼,说明附近一定有鲯鳅。”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身子向后仰,他想试着向船后靠,去看看那鱼群,但是因为海水颠簸,他只能暂时坐着不动。小船在慢慢地前进,他一直望着飞机,直到它消失在视线尽头。
坐在飞机里一定会觉得很新奇,他想。不知道从那么高的地方望下来,大海是什么样子?要是他们飞得不是太高,一定能从空中清楚地看到鱼。在捕鱼船上的时候,我待在桅顶横杆上,在那么高的地方甚至也能看到不少东西。从那儿往下看,鲯鳅的颜色显得更绿,你能看见它们身上的条纹和紫色斑点,还有游动着的整个鱼群。为什么在黑沉沉的海流中飞快游动的鱼,背部都是紫色的,而且一般来说都有紫色条纹,又或斑点?鲯鳅看上去是绿色的,这当然是因为它们实际上是金黄色的。不过,当它们实在饿极了要吃食的时候,身体两侧会现出紫色条纹,跟大马林鱼一样,这是因为愤怒吗?还是因为他们极速逃窜所引起的?
天快黑的时候,老人那根粗钓线被一条鲯鳅咬住了。他第一次看见那条鲯鳅是在它跃出水面的时候,在最后一缕阳光的照射下,它呈现出真金一般的颜色,在空中狂乱地挣扎摇摆。那条鲯鳅惊慌得一次次跃出水面,好像在做杂技表演。老人费力地挪到船尾,蹲下身子,用右手和右臂拽着粗钓线,左手把鲯鳅往回拉,每扯回一段钓线,就用赤着的左脚踩住。等鱼到了船尾,绝望地来回乱窜乱跳,像尖刀一样砰砰地砍向船身。老人探出身去,把这条带着紫色斑点、金光灿灿的鲯鳅拎进船里。那鱼的嘴在钩子上抽搐一般急促地张合不停,又长又扁的身体、尾巴和脑袋在船底乱撞一气,直到老人用木棍猛击那金闪闪的鱼头,它才颤抖一阵,纹丝不动了。
老人把鱼从钩子上取下来,又装上一条沙丁鱼做鱼饵,扔进海里,然后他慢慢挪到船头。他洗了洗左手,在裤子上擦干。他把沉重的钓线从右手换到左手,又在海水里洗了洗右手,这当儿,他眼里望着太阳沉入大海,还有那斜入水中的粗钓线。
“你们还是老样子,一点儿没变。”老人说。不过,他观察着拍打在手上的水流,发觉船走得明显慢了。
“我来把两只桨横绑在船尾,这样一来,夜里就能让它慢下来,”他说,“你们能熬夜,我也行。”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血从他和那个黑人的指甲缝里渗了出来”,不仅表现了比赛僵持之久,更体现了老人面对强大对手永不服输的意志。 |
B.作者为展现老人钓鲯鳅的过程,运用了“挪”“拽”“拉”等一系列动词,表明了老人捕鱼动作熟练却又异常艰辛。 |
C.小说首尾两句话,“天气对我有利啊,鱼儿”和“你们能熬夜,我也行”体现出了老人将鱼视为同类和平等对手的观念。 |
D.作者细致描写老人成功捕获鲯鳅后用海水洗手的场景,表现了老人悠闲自得、心满意足的状态,凸显老人的自信和从容。 |
A.文中运用大段文字描写飞机过后老人的心理活动,从老人自身角度表达所思所想,使其形象更加真实、立体。 |
B.老人掰手腕时奋力拼搏和捕鱼时全力以赴,体现了西方崇尚个人战斗意识,强调为自我而战,为灵魂尊严而战。 |
C.小说运用了丰富的细节描写和多样的修辞手法,使叙事风格简明、生动、热烈、典雅,极具海明威的个人特色。 |
D.小说不断切换人称视角,不仅避免了叙述的单一性和局限性,而且能够充分全面地叙述故事和呈现人物。 |
4.小说插叙了圣地亚哥比赛掰手腕的情景,请分析其作用。
大卫·科波菲尔(节选)
狄更斯
当清晨我苏醒的时候,我的脚异常疼痛,全身都僵硬了。我知道,我若想到达目的地,今天就不能再走那么多路了。因此我那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卖掉我的外套。我把外套脱了下来,试着学习没有外套应该怎么生活。我用胳膊夹起外套,开始挨个儿地去收衣服的店看。
那个地方可是一个最理想的买卖旧衣的地方,那儿的旧衣店多极了,而且店老板都站在门口等待着顾客。但他们的店门口大多挂着一两件威风的带着肩章的军衣,因而我被他们的排场给吓住了。我来回走了好几趟,也没敢把我的外套拿出来。
由于胆怯,我只能更加注意那种不起眼的店铺。终于,在一条肮脏小街的拐角,我看中了一家店。店旁的围墙边长着有刺的荨麻,店里到处挂着旧水手服。此外还有几张床、生锈的枪,还有一些用油布做的帽子和几个装满了生锈钥匙的盘子,那些钥匙什么样的都有,足以打开这世间所有的门。
我小心翼翼地走进这间又低又小的屋子,屋子里有一扇窗,但上面却挂着衣服,反倒让店里的光线显得更阴暗。我的心从进来时就一直打着鼓。突然,一个丑陋不堪的老头从一个很脏的小屋中冲了出来,一把抓住我的头发。他长得实在是太可怕了,他的下半截脸上长满了斑白的胡子,身上的法兰绒背心脏得要命,而且带着一身的酒气。在他刚出来的那个像窝一样的屋里,放着一张被缝满了补丁的床单盖着的床,屋里也有一扇小窗子,窗外是荨麻和一头病了腿的驴。
“喂,你进来干什么?”那老头龇着一嘴的牙问我,那难听的鼻音让人毛骨悚然:“喂,你进来干什么?喂,噜噜,噜噜!”
他一连串的话,把我吓呆了,尤其是他从嗓子眼里冒出的最后那几个让人听不懂的词,我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可是老头却依然揪着我的头发说:“喂,你进来干什么?喂,噜噜!”他好容易才说出最后这个“噜噜”,他的眼睛差点也给憋出来。
“我想问您一下,”我一边发抖一边说,“您要不要买外套?”
“喂,让我看看吧!”老头叫道,“喂,我的心烧起来了,把外套给我看看!”
说着说着,他放开了鸟爪一般抖动着的、抓着我头发的手,然后戴上了眼镜,我觉得那眼镜也并不能让他的眼睛明亮多少。
“喂,你准备卖多少钱?”看完后他叫道:“喂,噜噜,你准备卖多少钱!”
“半克朗。”我定了定神说。
“喂,我的心肝,”老头叫道,“喂,我的手和脚,不可以!十八便士。噜噜!”
每当他说这两个字时,他的眼睛都有掉出来的可能。他说话总用一种腔调,就像一阵风,先从底下刮上来,然后再从上而刮下去,我觉得这么比喻是最恰当的。
“行,”我说道,我为能把衣服顺利卖出去而高兴,“那就十八便士吧!”
“喂,”老头一边把外套扔到架子上,一边叫,“你给我出去!喂,噜噜,别想要钱,换东西吧。”
我这辈子从来没有像这次这么害怕过,可是我还是苦苦哀求他,说我只需要钱,不需要东西。我可以出去,像他要求的那样,在外边等。我出了房子,找到一个阴凉的角落坐了下来。我在那里坐了不知有多久,那个角落从阴凉变得有阳光,再从有阳光又变得阴凉,而我就那么呆坐着,等着他出来给我钱。
我现在想,希望再不要与什么酒鬼做生意了。从孩子们骂他的话中我才知道:他正是以酒鬼之名名闻当地的。那些孩子一会儿一会儿地来找他,大声地骂他。这让他非常气愤,于是时不时地冲出来追那些孩子,而孩子们一见他出来拔腿就跑。他有时气极了,就把我也当作那群孩子中的一个,嘴里嘟囔着说要把我撕成八块。可忽然又想起我是谁,便又重新返回屋里。那些孩子看见我衣衫不整,而且又那么耐心和老实地待在店外面,以为我是这间店里的人,总是朝我扔石头,或用别的方法折磨我。
那个老头用各种方法想让我跟他换东西。他要么拿出根鱼竿,要么拿出一把提琴,要么就是一顶尖尖的帽子,要么就拿出一根笛子。但我只是那么坐着,对他的要求一概不接受。而且每次都泪流满面地要求他要么给我钱,要么还我衣服。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从门口露出那张可怕的脸喊道:“喂,再给你两便士,行了吧?”
“不行,”我说,“那样我就要被活活饿死了。”
“喂,我的心肝,那给你三便士,你该走了吧?”
“我真是在等着钱用,要不然你不给都行,”我说,“可我真的需要钱呀!”
“喂,噜——噜!”我真不知该怎么形容他这时的样子,他那奸诈的脑袋从门后探了出来盯着我:“四便士,总可以了吧?”
我那时是那么的疲惫与困乏,听他说给四便士,便答应了。我用我那发抖的手从他爪子一样的手里接过了钱。太阳已落山了,我是那么的饿和渴,于是又花了三便士,才恢复了过来。我趁着精神不错,于是又跛着腿向前走了七英里。
这天晚上,我仍然睡在一堆干草上。我先在小河里泡了泡我的脚,然后用一些凉爽的叶子把它们包好。然后就躺在草上,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早晨,我发现我走的路两边都是蛇麻地和苹果园,那正是一个苹果成熟的季节,而在一些蛇麻地中,已经有人在工作了。我被周围的环境深深吸引住了,我决定今晚就睡在这蛇麻地中,我觉得那一排排被绿叶缠着的杆子就像我的一个个伙伴。
(有删改)
【注】本文选自《大卫·科波菲尔》第十三章。本章内容是,大卫·科波菲尔逃离伦敦,历尽种种坎坷,最终到达了姨奶奶贝茨小姐的家,并受到了热情款待。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
A.“当清晨我苏醒的时候,我的脚异常疼痛,全身都僵硬了”“今天就不能再走那么多路了”这几句描写表明大卫昨天走了很多路。 |
B.那个地方正好有很多旧衣服店,但大卫来回走了好几趟,发现并没有适合卖衣服的店,只好找到街角一家不起眼的店卖掉衣服。 |
C.从孩子们骂店主的话中,大卫得知店主是当地有名的酒鬼,才感到害怕,后悔与酒鬼做生意,但由于缺钱而又不得不坚持。 |
D.老头把大卫当做骂他的小孩之一,于是冲出屋子抓住大卫的头发,当得知大卫要卖衣服时,他松开了大卫,并和大卫做成了买卖。 |
A.小说从第一天早上写到第二天早上,从城里写到乡村,描绘了各类人物形象,全面地展示了当时的社会风貌。 |
B.小说中的描写隐含着对当时社会现实的批判,如酒鬼对“我”的蛮横态度的描写,以及孩子们对“我”的态度的描写。 |
C.“那个角落从阴凉变得有阳光,再从有阳光又变得阴凉”,这一句环境描写形象地写出了“我”的心理变化过程。 |
D.“我觉得那一排排被绿叶缠着的杆子就像我的一个个伙伴”,这句话从儿童的视角来写蛇麻,凸显了大卫内心的孤独。 |
4.《大卫·科波菲尔》中,大卫克服了重重困难,最终成长为一位卓有成就的作家。从节选的这部分的内容来看,大卫的行为能给你哪些启示?
【推荐2】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大卫·科波菲尔(节选)
【英】狄更斯
我抬眼看看那上面的一扇窗,只见一个头发花白而神情愉快的男子在那儿,他怪怪地闭着一只眼向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再笑笑,就走开了。就在这时,从房子里走出一个女人,她帽子上又扎了条毛巾,手上带着园艺手套,身披一条像收税人的大围裙那样的大园艺口袋,手拿一把大刀。我马上就知道她是贝西小姐了,因为她大模大样地走出房子,和我可怜的母亲常描述她当初走进我们布兰德斯通鸦巢的花园那大模大样完全一样。
“走开!”贝西小姐摇摇头说,并向空中挥动那把刀做了个砍的动作,“快走开!这里不许男孩来!”
她走到花园的一角,弯腰去挖一棵小树的根时,我战战兢兢地望着她。我勇气丧尽,只抱着豁出去的想法了,于是我轻轻走过去,在她身边站下,用手指碰碰她。
“对不起,小姐。”我开始说。
她吃惊地抬头看看。
“对不起,姨奶奶。”
“呃嘿?”贝西小姐叫道,我还从没听过人们用这么吃惊的口气说话呢。
“对不起,姨奶奶。我是您的孙子。”
“哦,上帝!”我姨奶奶说着,一下坐到了花园的小径上了。
“我是大卫·科波菲尔,从萨福克的布兰德斯通来的——我出生的那晚,你去过那儿,见到了我亲爱的妈妈。她死后,我很不快活,我被冷落,不能上学被迫去独立谋生,干不适合我干的苦活。所以我跑到你这里来。我刚动身就被人抢劫了,只好一路走来,从动身后,我就没上床睡过觉。”说到这里,我的自制力全丧失了;我的双手动了动,本意是向她指明我那褴褛行状,证实我所受的苦难,可我就一下大哭了起来,我想这场哭已憋在我心里整整一个星期了。
我姨奶奶脸上只剩下惊诧的表情,坐在石子上两眼瞪着我;我一开始大哭,她就连忙起身,抓住我的衣领,把我带进了客厅。在客厅里,她做的第一件事是打开一个高橱的锁,从中取出几个瓶子,然后把每个瓶子里的玩艺都朝我嘴里倒一点。我想她是想都没想就拿出那几个瓶子的,因为我至今肯定说我当时尝到了茴香汁、鱼酱、色拉油。由于我依然很伤心,不能控制住自己的呜咽,她向我投下这些滋补剂后就把我放到沙发上,在我脑袋下垫一条披肩,又把她头上的头巾取下垫到我脚下,以免我会把沙发套弄脏。然后,她就坐在我前面说过的绿色大扇子或屏风后,这一来我就看不见她的脸了;她每隔一分钟就叫一声“上帝”,像号炮一样。
过了一些时候,她摇铃了。“珍妮,”我姨奶奶对进来的女佣说道,“到楼上去,替我向狄克先生①问好,并说我想和他谈谈。”
我直挺挺地躺在沙发上(我怕稍动就会惹姨奶奶不快),珍妮见了有些吃惊,但她还是去执行命令了。姨奶奶背着手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直到那从楼上窗子里对我眨眼的男人笑呵呵地走进来。
“狄克先生,”姨奶奶说,“别装傻了,因为只要你肯,没人能比你更明白。我们都知道这点。所以,无论怎样也别装傻。”
那男人立刻严肃起来,朝我看看。我觉得他好像要恳求我千万别提到那个窗子。
“狄克先生,”姨奶奶说道,“你听我说起过大卫·科波菲尔吗?好了,别装作没记性,因为你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大卫·科波菲尔?”狄克先生说,我觉得他是不大记得了。“大卫·科波菲尔?哦,对,当然啰。大卫,的确。”
“行了,”姨奶奶说,“这就是他的孩子——他的儿子。如果这孩子不像他的母亲,就很像他父亲了。”
“他的儿子?”狄克先生说。“大卫的儿子?千真万确。”
“是呀,”姨奶奶继续说道,“他已经干了件好事呢。他跑了出来。哦,他的姐姐贝西·特洛伍德②就决不会跑掉的。”姨奶奶坚定地摇摇头,表现出她对那从未来到人间的女孩的性格和行为所怀的信心。
“哦!你认为她就不会跑掉?”狄克先生说。
“天哪!看看这个人哪!”我姨奶奶很不客气地叫道,“这是什么话呀?难道我还不知道她不会的?她一定会和她的教母兼姨奶奶住在一起,我们会彼此相亲相爱。我倒想请教你,他的姐姐贝西·特洛伍德会从哪里跑掉,或跑到哪里去?”
“她不会跑的。”狄克先生说。
“那就好吧,”姨奶奶听到这回答后也缓和下来了,“你像外科医生的放血针一样利快,狄克,你又怎么能装得木呆呆的呢?现在,你看着这儿的小大卫·科波菲尔,我问你一个问题:我把他怎么办好呢?”
“你把他怎么办?”狄克先生怯怯地挠挠头发说,“哦!把他怎么办?”
“就是,”我姨奶奶神色严肃地举着手指说,“嘿!我要一个很得体适宜的建议。”
“嘿,如果我是你的话,”狄克先生一面茫然地看着我,一面仔细想道,“我一定——”他似乎因为从对我打量时得到启发而生出他料想不到的想法,便很轻松地补充道,“我一定把他洗涮干净!”
“珍妮,”我姨奶奶感到大胜而平静了下来——但我当时并不理解——并转过身说,“狄克先生给我们大家指出了正确做法。烧洗澡水!”
虽然这谈话令我很感兴趣,但当这谈话进行时,我不禁观察起我姨奶奶、狄克先生、珍妮来,这样我对那房间的通盘观察才可算完全彻底了。
(董秋斯译)
【注】①狄克是贝西的一个远亲,神经有些不正常,他的家人要把他送进疯人院,贝西将他收留并努力培养其健全的人格。②在大卫·科波菲尔出生之前,贝西姨奶奶认为他母亲怀的是一个女孩,并给她取名为贝西·特洛伍德。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见到贝西小姐吃惊的样子,大卫的称呼由“对不起,小姐”转换到了“对不起,姨奶奶”,可以看出他的聪明伶俐。 |
B.贝西姨奶奶对是否收留大卫犹疑不定,是狄克先生“把他洗涮干净”的建议才让他留下来,让他结束了漂泊的生活。 |
C.家有花园,且有女佣,主动收留远亲狄克……这些细节从多方面展现出姨奶奶贝西小姐拥有比较好的家境。 |
D.狄克是小说的次要人物,作者用从窗子里对我眨眼的细节描写、重复啰嗦的语言描写等手法,使其形象鲜明可感。 |
A.大卫提及他出生时的事情,拉近了他与姨奶奶间的距离,也使对方打消了对他的疑虑。 |
B.“被人抢劫”“一路走来”“没上床睡过觉”,这些经历与他的“褴褛行状”形成了照应。 |
C.大卫自制力丧失,“一下大哭了起来”,可见他受尽委屈,表现出怯懦脆弱的性格特点。 |
D.“憋在我心里整整一个星期了”,暗示大卫从逃离出来到现在至少已有一个星期的时间。 |
4.小说选文在叙述上颇有特色,请简要分析。
纸的胜利
【俄罗斯】柳德米拉·乌利茨卡娅
春天到了,根尼亚·皮拉普廖特奇科夫来到院子里透透气。他的双腿天生就有毛病,因而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很是奇怪。他的鼻子总是不通气,他只能靠嘴呼吸,此外,他没有父亲。在这里,半数孩子没有父亲。但和其他孩子不同的是,根尼亚没法像他们那样说自己的父亲战死了,因为他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父亲的任何讯息。
他刚刚从冬春季节的病势中复原,阳光暖和得出奇,不管是空气还是大地,一切都显得鼓胀而饱满,尤其是那些裸露的树干,眼看就要迸发出细小的、幸福的叶芽。
根尼亚站在院子中央,愕然谛听着远处天空的隆隆声。第一团泥巴正巧落在一只猫和男孩的正中间。肥猫弓起身子向后跳去,根尼亚一哆嗦,飞溅的污泥“啪”的一声重重地打在他脸上,第二团泥巴落在他的背上,未等第三团泥巴砸下来,他就急忙拔腿连蹦带跳地向自家门口奔去。紧跟着,一句打油诗像响亮的飞镖一样穿过:“瘸腿根尼亚,鼻涕流成河!”
根尼亚望了望四周:科利卡·克柳克温正跑来跑去,小女孩们尖叫着,而在他们身后,站着那个他们为之卖力的人——天不怕地不怕的机灵鬼热尼卡·艾特尔,所有没给他当过小跟班的孩子都是他的敌人。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总是欺负他?”外婆悲苦地喃喃道。
“我想,应该请他们来家里做客,给根尼亚过个生日。”母亲答道。
“你疯了吗?”外婆吓了一跳,“那些人可不是一般小孩,分明是一伙强盗。”
“我也想不出别的法子,”母亲愁容满面地应道,“应该烤点儿馅饼,做一桌好菜招待他们,总之,得给孩子们举办一场热热闹闹的生日活动。”
“那可是一伙强盗啊,他们会把整座屋子都搬走的。”外婆反对道。
“你有什么可偷的吗?”母亲冷冷地问道。
老太太不作声了。
两个星期过去了,宁静而温柔的春天来临。庭院里干净整洁,绿草如茵。
生日前夜,母亲告诉根尼亚,要为他举办一场真正的生日会。“叫上你们班里和院子里你想请的孩子。”她提议道。
“我谁也不想请。妈妈,不要。”根尼亚恳求道,“要。”母亲简短地回答。看她眉毛抖动的样子,他明白自己没法逃避了。
傍晚,母亲来到院子里,亲自邀请孩子们第二天来家里。她邀请了所有人,并没有挑挑拣拣,但热尼卡是她单独去找的:“还有你,热尼卡,你也过来吧。”
他眼神冷漠而成熟地看了看她,看得她有些发窘,“我会来的。”热尼卡平静地回答。
将近四点钟,大桌上已经摆好了一个大大的汤盆,配上切得细细的杂拌菜,还有搭配鲱鱼的烤面包、馅饼和米饭。
根尼亚坐在窗边,背朝着餐桌,竭力不去想那群吵吵嚷嚷、快活无比却又和他水火不容的敌人马上就要闯进他家的样子……看上去他正在全心全意地用报纸折一艘带帆的小船。
他是这项纸艺的能工巧匠。根尼亚生活中有几千个日夜是在床榻上度过的。他耐心地忍受着秋天的黏膜炎、冬天的咽峡炎、春天的伤风感冒,折出一个个纸角,将每一页纸的弯折处压得平平的。根尼亚手中转动着那只还未做好的小船,惶恐地等待着客人到来。
他们来的时候刚好四点整,是结伴一起来的、一对肤色白皙的小姐妹在这些客人中年龄最小,她们带来了一大束黄灿灿的蒲公英花,而别的孩子都没带礼物。
大家彬彬有礼地围着桌子坐下,母亲给每个人的杯子倒上自制的气泡饮料,然后说道:“让我们为根尼亚干杯——今天是他的生日。”
所有人都举杯庆祝,妈妈则抽出一把方形椅子,坐到钢琴前,弹奏起《土耳其进行曲》。
泰然自若的热尼卡就着杂拌菜吃馅饼,外婆则围着孩子们忙前忙后,就像她平日里围着小根尼亚忙碌一样。
这场生日活动的主角正紧张地盯着盘子,手掌汗涔涔的。音乐停止了,余音轻快地飞出窗外,只有些许沉沉的低音在天花板下方逗留,稍做延宕,便随着其他的音符飘然隐没。
“我们玩方特游戏吧”,演奏之后,母亲提议道。
热尼卡在窗台旁摆弄着那只还未做好的小船。母亲向大家解释游戏怎么玩,不过看样子谁都没带方特。
没有人知道这个游戏是怎样玩的。热尼卡在窗台旁摆弄着那只还未做好的小船。母亲向大家解释游戏怎么玩,不过看样子谁都没带方特。辫子编得很复杂的小姑娘莉莉卡总是在口袋里装着一把梳子,但她拿不定主意是否要把梳子交出来——万一不小心弄丢了呢?热尼卡把小船放到桌子上,说:“这就是我的方特了。”
“根尼亚,给女孩子们做几个方特吧。”母亲请求道,同时把报纸和两页厚实的纸张放到桌子上。根尼亚拿起纸来,思考片刻,就折出了一个纵向的弯褶……男孩们剃得光光的小脑袋和女孩们被辫子绷得紧紧的小脑袋齐齐地向桌子这边凑了过来。小船、杯子、盐瓶、面包篮、衬衫……他每完成最后一步,做好的小东西马上就被等待已久的手一把夺走。
“还有我,给我也做一个!”
“他已经给你做了一个,真不害臊!该轮到我啦!”
“根尼亚,请给我做一个杯子!”
“小人儿,根尼亚,给我做一个小人儿!”
所有人都忘了方特游戏。根尼亚麻利地折起纸,把接缝处压平整,再次折起,弯出折角。小人儿、衬衫、小狗……孩子们朝他伸出手,他给大家分发那些纸做的稀罕玩意儿,所有人都笑着,所有人都向他道谢。他不自觉地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子,但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举动,就连他自己也没察觉。
这种感受他只在梦中体验过。他是幸福的。他没有感受到任何恐惧,任何厌恶,任何敌意。他一点儿也不比他们差。甚至,他们还赞赏了他那不值一提的天赋,而他自己从未觉得这天赋有何意义。他似乎生平第一次真正看清了他们的面孔,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热尼卡在窗台上摆弄一张报纸,他把小船展开,然后试着重新折一遍,但怎么也折不好,于是他走到根尼亚面前,碰了碰他的肩膀,生平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请求道:“根尼亚,帮我看看吧,下一步怎么折……”
正在擦拭餐具的母亲微笑着,泪水滴落在肥皂水中。
(选自《世界文学》2021年第3期,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色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外婆是位热情善良的老人,尽管她不愿让欺负自己外孙的孩子们来做客,但她们来到后,她又自觉围着他们忙前忙后。 |
B.小说中多次提到的“报纸折的小船”这一物象推动了故事情节发展,“小船”也是热尼卡与根尼亚两人沟通破冰的关键。 |
C.小说多用细节描写来塑造人物,如母亲最后“微笑着,泪水滴落在肥皂水中”,表现了母亲的欣慰和对儿子深深的母爱。 |
D.小说整体以时间为序,围绕根尼亚从被欺负到被接纳的经历展开叙述,其中还运用插叙的手法介绍了根尼亚的特长。 |
3.根尼亚两次折纸时的心态有何不同?这对表现人物有何作用?请结合文章内容简要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