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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文学类-单文本 难度:0.65 引用次数:219 题号:18835773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党费

程多宝

那是福喜与这个村子的人们第一次一饱耳福,原来世上还有一件叫作二胡的乐器如此美妙,出自一位红军战士之手。李翻身拉了一支曲子,据说那把二胡是老兵吴做主的遗物。吴做主的班长汪当家是个东北人,前些日子攻打娄山关一战负了重伤,临死的时候,是吴做主拉了这曲《松花江上》,一个排的兄弟们,齐齐地哭了。吴做主教会李翻身拉了几支曲子,不久也在一次战斗中牺牲了。所以,福喜听着李翻身祭奠前面牺牲的几位老兵的曲子,身子直直的,有些发呆,想哭,想喊:“二胡,这么神奇?”

李翻身告诉福喜:这几天,部队驻在你们村子原地待命;要是遵义那座楼上,我们的领路人开完了会,接下来会有更多的战士加入中国共产党。

开会,是不是讨论你所说的交党费的事?福喜还是想不通,交了党费,又落不到什么好,为什么还要加入呢?

还真的禁不住多想,一想还有好多的搞不懂。比如说,自己吹的笛子,闹了半天,也就是一个牧童喊山;李翻身拉的二胡,这么轻轻一拉一送,像是有人躲在琴筒里哭泣,福喜怎么也吹不出调。

福喜,别较真了,最要命的是你为谁吹、我为谁拉?李翻身又补了一句:也不是你讲的什么笛膜不好,只是你心里没有吹出那种仇恨。

李翻身的那番话,福喜听得云里雾里,一时就动了心。原来,自己吹笛子的时候,想的只是自己;红军班长李翻身心里装的,是遭受敌人铁蹄践踏的四万万中国同胞。别看人家只拉着两根琴弦,那可是四万万人的声音一起呜咽,想想自己这么一根笛管,怎么说也是势单力薄。

在一个傍晚,李翻身和队伍一起悄然开拔。不知啥时候,福喜不远不近地坠在后面,还捧着一只咸菜罐子。

“你这么跑出来,你爹知道不?”李翻身急了,“你这个,是?”

“咸菜,有大半罐子呢。我爹塞给我的。”福喜当然得听爹的。虽说这支红军队伍在村上只住了几天,好多人家也想通了,与其在家饿死冻死,不如跟红军打天下。一着急,福喜生怕人家不收自己,想证明似的,来了一句:“就抵我交的党费,行不?”

“谁承认你是党员了?你这岁数,入团还不够呢?”

“那,我就先抵团费,行不行?还有,我带了笛子。你不是说,只要能让大伙儿解乏,也算能抵党费?那——就先抵上我的团费?”福喜不管那么多,反正跟着李翻身他们,这条路认定了。不是说北上抗日么?要是赶不走日本鬼子,这日子哪里是个头?李翻身接过那罐咸菜,笑了。

也就是上次,福喜问得急,说以后自己要是参加了红军入了党,挣不了钱交党费,怎么办?李翻身说,以前汪当家和吴做主也有交不了党费的时候。指导员说,那就拉一段二胡,给战士们解解乏,也算为革命贡献了一回。李翻身话头一转:福喜,以后你要是入了党,交党费时,你能交个啥?

牛,是地主家的;地也没有,租的。福喜急了,家里只剩下几面土墙,就是一个水洗的模样。

有没有咸菜?咸菜,也算。李翻身说,他们排长路过老家的时候,部队好多天没有盐吃,排长抱过来一罐咸菜,指导员说:算!怎么不算呢?

这句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福喜问李翻身:你是党员么?李翻身乐了:你说是不是呢?福喜说,肯定是,你就是一名共产党员。李翻身问,怎么看出来的?

入了党的红军战士,像你们这几个,就是不用点名,老乡们也好认:吃得少的,穿得薄的,与白狗子打仗的时候,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敢往死里冲锋的……李翻身不说话了,眼里像是有了泪,那把二胡在他的怀里扭动着身子,有了舞蹈的模样。

福喜像是懂了,是不是轮到李翻身交党费了?不是以前的那个指导员说的?只要能让队伍提高战斗力、让战士们浑身充满力量的劳动,都可以抵作党费。这么一想,福喜笛声飞歌,笛声仿佛与胡琴声结伴成了生死兄弟一般,冒着枪林弹雨,一路比登天还难地爬了雪山过了草地……

那把二胡的主人,后来换了张新面孔,成了张北上。

为什么要入这个党?不仅占不到便宜,没啥好处,还要交党费?面对福喜的追问,张北上没有作答,只是默默地拉起了二胡。四周静默,唯有二胡琴声悠扬。好半天,仰起脸的张北上,泪水还在往下落。那一仗,连同李翻身一起,呼啦啦地倒下了好多兄弟。他们缩进了大地的胸膛,拱成了一个个矮矮的土堆,连个姓名也没有留下。

后来,张北上没了,王抗战的二胡拉得柔肠寸断。自从过了雪山草地到了陕北,与日本人面对面地干,才知道这帮强盗下手太凶残了。有时一仗下来,身边好多张战友的笑脸,再也看不到了。王抗战的二胡,渐渐地增添了悲情。

福喜摸出笛子刚要吹上一段,赶在他前头,王抗战的二胡曲起,像是为他拉了一段过门。眼前的听众,一时没什么反响。这也没有什么奇怪,队伍里又换了一批新脸。好多新来的,哪里知道两个人一吹一拉的情感,还有着“预交党费”这一层纠缠?

也不知两人合奏是哪个先停下来的。有人评点说王抗战的情绪更为饱满。福喜尽管嘴上不服,心里还是认了:王抗战如愿以偿,人家举起右拳宣誓,真正地成了一名党员;以后拉起的二胡,再怎么说,也算是有资格交党费了。

可是,自己的笛声,要是哪天也能代交党费,该多好。也不知道,这天的期待,到底还有多长的路。

(有删改)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A.福喜第一次听到二胡演奏时,便被深深地感动,对如此神奇的二胡曲出自一位红军战士之手感到非常惊讶。
B.福喜的笛声不如李翻身拉的二胡曲有感染力,这是因为福喜吹笛时心里没有对敌人的仇恨,只想着自己。
C.福喜始终执着地想要入党,他主动将家里的咸菜送给红军队伍抵交党费,但因为他的年龄不够最终没有成功。
D.福喜认为王抗战拉的二胡比自己吹的笛子情绪更加饱满,所以他可以用二胡抵交党费,而自己的笛声却还不行。
2.下列对本文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像是有人躲在琴筒里哭泣”一句运用比喻手法,将二胡曲比作人的哭声,写出了曲调呜咽之感,侧面体现李翻身琴技高超。
B.小说两次提到福喜“为什么要入党”的疑惑,文中虽没有正面回答,但通过对一代又一代红军战士的描写,对此做出了解答。
C.小说在叙述故事情节时采用了倒叙的手法,先写福喜拿着咸菜抵交党费被拒,而后说明事情的缘由,增强了文章的可读性。
D.小说详略得当,详写福喜和李翻身的故事,略写其他几位革命战士的事迹,寥寥数语就将不畏牺牲的红军战士形象体现出来。
3.福喜由一个懵懂无知的孩子蜕变为一名坚毅的革命战士,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其心路历程。
4.本文以“党费”为题,但又围绕“二胡”展开故事情节,这样安排有什么效果?请结合文本分析。
【知识点】 中国现当代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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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文阅读-文学类-单文本 | 适中 (0.65)
【推荐1】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暮鼓

铁凝

日落之后,天黑以前,她要出去走路。一天的时光里,她尤其喜欢这个段落。日落之后,天黑以前,是黄昏。

她穿上薄绒衣和哈伦裤,换上走路的鞋,出了家门。她有些自嘲地暗想,她要保持整体的青春感。至于下巴的松懈或者鼻梁旁边的几粒雀斑,其实无碍大局。当一个六十岁的女人敢于穿着质地柔软、裤角裹腿、裤裆却突然肥坠以模糊臀部的哈伦裤出行时,谁还会注意她脸上的雀斑呢?

她走上柿子林边的这条小马路时,发现马路对面,一个老者几乎正和她齐头并进。老者拖着一把平头铁锨,铁锨和柏油路面摩擦出刺拉、刺拉的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噪音。他为什么不把铁锨扛在肩上呢?她心里有点抱怨,由不得偏过脸扫了一眼老者——这老头!她心说。

路灯及时地亮起来,在她斜后方的老头停住脚,从衣兜里摸出一包烟和火柴,仿佛是路灯提醒了他的抽烟。他将铁锨把儿夹在胳肢窝底下,腾出手点着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大口。借着路灯和老头点烟的那一忽儿光亮,她看见老头的齐耳短发是灰白色的中分缝,皱纹深刻的没有表情的脸木刻一般。他咳着喘着向路边半人高的冬青树丛里吐着痰,确切地说,是向那树丛吼着痰,费力地把喉咙深处的痰给吼出来。那吼是疙疙瘩瘩低沉、粗砺的吼,犹如老旧的轮胎隆隆碾轧着碎石。

她闻见一股子花椒油炝锅的白菜汤味儿,球馆工地正在开饭。她看见一个体型壮实的工人正朝她和老头这边张望,望了一阵,就扑着身子快步朝他们走来。当他和他们相距两三米的时候,她看出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只听他急切地高喊起来:“妈!妈!”他喊着“妈”说,快点儿!菜汤都凉了!

她下意识地扭头向后看,路上没有别人。他是在喊她吗?他错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妈?或者她竟然很像这位施工队成员的妈?

这个端着空饭盆的年轻工人,就见他很确定地走到老头跟前,从他手里接过铁锨,又叫了一声“妈”,他催促说快点儿!菜汤都凉了!“老头”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不急不火的,由着儿子接过了铁锨。

她从年轻人浓重的中原口音里,听出焦急和惦记。他的头发落满了白灰和水泥粉末,接近了老头——不,应该是他的妈那齐耳乱发的颜色。

那么,他没有把身穿哈伦裤的她错认成自己的妈,他是在管那老头叫“妈”;那么,她一路以为的老头并不是个老头,而是个老太太,是——妈。

年轻人扛着铁锨在前,引着他的妈往一盏路灯下走,那儿停着一辆为工地送饭的“三马子”,车上有一笸箩馒头和一只一抱粗的不锈钢汤桶,白菜汤味儿就从这桶里漾出。母子二人舀了菜汤,每人又各拿两个大白馒头,躲开路灯和路灯下的“三马子”,找个暗处,先把汤盆放在地上,两人就并排站在路边吃起晚饭。

她佯装在近处溜达,观察着从容、安静地嚼着馒头的这对母子,怎么看也更像是一对父子。路边的年轻人很快就把饭吃完,从地上端起妈那份菜汤递到她手上。妈吃完馒头喝完汤,拍打拍打双手,在裤子两侧蹭蹭,从肥大中山式上衣的肥大口袋里掏出两只壮硕的胡萝卜,递给儿子一只,另一只留给自己,好比是饭后的奖赏。

她看见儿子拿着萝卜,和妈稍做争执,要把自己手中那个大些的塞给妈,换回妈手里那个小一点的。妈伸出举着萝卜的手挡了挡儿子,便抢先咬下一大口,很响地嚼起来。儿子也就咬着手中那大些的萝卜,很响地嚼起来。在路灯照不到的暗处,那两根在他们手中晃动的胡萝卜格外显出小火把似的新鲜光亮,和一股脆生生的精神劲儿,让她想起在她的少年时代,夜晚的交通警察手中那发着荧光的指挥棒。

会所传来一阵鼓声,是某个庆典或者某场欢宴开始了。会所的承包商早年是太行山区农民鼓队的鼓手,村里的喜事,镇上县上的赛事都少不了那鼓队。如今他将一面一人高的牛皮大鼓引进美优墅会所金碧辉煌的大堂,屏风似地竖在一侧,让擂鼓成为一些仪式的开场白,让仪式中身份最高的人手持鼓槌击鼓,如同证券交易所开市的鸣锣。

她对会所的鼓声并不陌生,她和家人都在会所举办或者参加过这种仪式。虽然,和旷野的鼓声相比,圈进会所的鼓声有点喑哑,有点憋闷,好比被黑布蒙住了嘴脸的人的呐喊。但鼓声响起,还是能引人驻足的。她望望那路边的母子,他们仍然站在黑暗中专注地嚼着胡萝卜,对这近切的鼓声充耳不闻。

她迎着鼓声往回家的路上走,尽可能不把自己的心绪形容成无聊的踏实。也许鼓声早已停止,她听见的是自己的心跳。世间的声响里,只有鼓声才能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跳。

(荣获首届《作家》“金短篇”小说奖,有改动)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中的“她”是一位城市的暮年女性,对自己保持整体的青春感颇为自信。“她”因“观察”打工母子而得到了生活和生命的启迪。
B.在“她”的眼里,那一对站在路边嚼着馒头的母子更像是一对父子,仅仅是因为老年母亲的外貌和行为方式实在像一位父亲。
C.文中描写“那两根在他们手中晃动的胡萝卜格外显出小火把似的新鲜光亮”,表达出城市的“她”对农民工母子生活方式的羡慕。
D.会所里的暮鼓有点暗哑和憋闷,但依然是生命的勇敢呐喊,六十岁的“她”迎着鼓声回家,此刻,生命的积极鼓点在她心中敲响了。
2.下列对本文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开头“日落之后,天黑以前”的环境描写,渲染了城市的“黄昏”氛围,烘托了人物暮年感伤的心理。
B.“暮鼓”是串联整个故事的线索,使文章情节紧凑,引起读者的阅读兴趣,并在文章结尾以此来点明主旨。
C.小说人物描写细腻传神,体型壮实的儿子急切反复呼喊“妈!妈!”“快点儿!菜汤都凉了!”,一个憨厚孝顺的儿子形象跃然纸上。
D.小说主人公一直以为的“老头”竟然“是个老太太”,前后的反差造成十分强烈的戏剧性效果,使得小说的情节曲折动人,精彩奇妙。
3.请联系上下文,赏析文中画横线句子的表达效果。
(1)(老头)那吼是疙疙瘩瘩低沉、粗砺的吼,犹如老旧的轮胎隆隆碾轧着碎石。
(2)妈吃完馒头喝完汤,拍打拍打双手,在裤子两侧蹭蹭,从肥大中山式上衣的肥大口袋里掏出两只壮硕的胡萝卜,递给儿子一只,另一只留给自己,好比是饭后的奖赏。
4.铁凝的小说向来以“委婉细腻”著称,这跟她巧设、善用意象不无关系。《暮鼓》小说的篇名,就是一个非常精妙的意象,请结合全篇,分析“暮鼓”的丰富内涵。
2022-01-03更新 | 87次组卷
现代文阅读-文学类-单文本 | 适中 (0.65)
【推荐2】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水电站

阿来

在机村孩子们眼中,地质队的这些家伙真是神气。

他们自己带着一队骡子,驮着帆布帐篷、可以折叠的床、桌子和椅子还有各种各样的尺子与镜子。他们出现了,看见机村这么大一个村庄,但就像没有看见一样。他们赶着驮着各种稀奇东西的骡子队直接就从村子中央穿过去了,对这么大个村庄视而不见,完全是一种见过大世面的样子。他们一直往河的上游走,一直到转过山弯,把营地扎在比磨坊更远的林边草地上。

他们伐倒粗壮的杉树,用粗壮的树干搭起一个结实的平台,在上面安装上一些机器。有点风就尾巴摇摇晃晃,风稍大点就滴滴溜溜转个不停的东西是风向标,用这东西是要看出风的大小与方向。他们还在一个箱子里装上一些漂亮的玻璃容器,每天,都有人爬到上面,在一个厚厚的本子上记下瓶子里装了多少雨或露水。他们还把一把长长的铁尺插在水里,每天记录水涨水消时,贴着水面的尺子上的刻度。

他们就这样忙着他们的事情。对近在眼下的机村不管不顾。偶尔,伙夫会去到村里采购一点蔬菜或牛奶。

可能就是因为他们太神气了,在他们眼里机村就像不存在一样,大人们都尽力不到地质队扎营的地方去,也假装出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但我们这些小孩子可是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我们总是偷偷溜到那里去。停停转转的风向标下面的营地尽是新奇的事情。那些神气家伙,任我们聚在栅栏外面探头探脑。直到有一天,老师突然宣布,地质队邀请机村小学全体学生前去参观,并要为我们组织一个科学主题日。我们头一天得了这个消息,人人都念念有词:科学主题日,科学主题活动日。第二天,这个词在我们嘴里就很顺溜了。但是,老天爷呀,看看我们这群面孔脏污,衣衫破烂,乱发上沾着草屑与尘土的孩子吧,哪里有点能跟科学沾上边的样子啊!

但是,我们去了。老师让我们排成两列纵队,前面打着一面红旗。老师依然吹着他那只口哨,指挥我们迈出整齐的步伐:

一!一!一二一!一!一!一二一!

他的口哨闪闪发光,口哨声也一样闪闪发光。

开始的时候,我们的步伐是整齐的。整齐的步伐使弯曲的村道上扬起了尘土。可是,转过山弯,过了磨坊,看到地质队营地上飘扬着的那些彩色的三角旗后,心立即怦怦乱跳,大家的步伐立即就零乱了。

他们把总是半开的栅栏完全敞开了。把一群小兽一样慌张而又激动的野孩子迎了进去。那天,我们看他们画图,看他们给岩石标本编号建档,学习使用那些不一样的尺子,学习辨识那些收集雨水的瓶子上的刻度。每一处地方,都有一个人出来讲解,但我必须说,光是可以亲手摸摸那些东西,就让我的心跃动不已,至于那些解说,我可一句都没听进去。最后,他们把折叠的桌子排成一溜,请我们坐下,桌子上面摆上了花生与糖果。除了特别馋嘴的人,大多数人都没有勇气把糖果上漂亮的玻璃纸剥开,把那甜蜜的彩蛋融化在嘴里。但是,我们出手的确是太快了。手从宽大的藏袍袖子里像蛇吐信子又收信子一样,飞快伸出,抓到一颗糖果又飞快地缩回。糖果,一颗颗像是某种秘密的欣喜藏进了袍子里。

那些人他们笑了。这种很平淡的笑容,让我们紧张激动的心情终于松弛下来。但是,到这个时候,科学主题活动日已经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在老师的口哨声中,我们排着队一二、一二地迈着步子,离开了地质队的营地。当我们走到磨坊附近,队伍里突然有人哭了起来。为什么呢?没有拿到糖果吗?不,这个孩子哭着说,他们说的科学我一点都没有听懂。这一来,好几个孩子都被触动,都伤心地哭了起来。我也想哭,但我摸到了怀里揣着的糖果。我吃了一颗。立即,我就不想哭了。直到现在想起来,那一天的回忆是多么甜蜜啊!

以后,不论我们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地质队营地的栅栏门都会为我们而敞开。

这天晚上,每一个去过营地的孩子都为家人分发了糖果。我们还带回去了一个消息:地质勘探队要为机村设计一个水电站。

……

过了三年,机村真的修起了水电站。而且,用的真就是勘探队留下的那套图纸,水电站安置的发电机房,就在原来的营地之上。而在旁边那个洼地上,被水轮机飞转的翼片搅得粉身碎骨的水,变成一片白沫飞溅出来。黄昏时候,发电员打开水闸,追着水渠里奔跑的水流小跑着回来,这时,水轮机飞转,皮带轮带着发电机嗡嗡飞转,墙壁上的电流表电压表指针颤动一阵,慢慢升高,到了那个指定的高度,发电员合上电闸,整个机村就在黄昏时分发出了光亮。

从此,勘探队再也没来过机村。

那些穿着整齐,举止斯文又神气的人设计了这座电站,所以,机村人在下意识里就觉得,一定也是那样一种人才能让这座电站运转起来。所以,当村里的发电员穿着说不上多肮脏,但也绝对算不得干净整齐的袍子,用一双从来没有写下过一个字母的手合上了电闸,并把整个机村的黑夜点亮时,大家都有一种如在梦境的感觉。可这真是有史以来,从未有过的光亮。

(选自阿来《达瑟与达戈》)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A.地质队的队员们很是神气,因为机村这样一个小山村,在他们看来实在是太落后了。
B.反复念叨才把“科学主题日”这个词讲顺溜,是为了说明山里孩子普通话水平不高。
C.对糖果欲望超过了对科学的好奇,以致在科学主题活动日中,孩子们没有听懂科学。
D.勘探队走了没再回来,但他们设计的水电站建起来了,他们对机村的影响是深远的。
2.下列对小说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大人们都不到地质队营地去,孩子们却克制不住自己,对比中突出了大人们对新事物的抵制。
B.口哨声也闪闪发光,以通感的手法赋予口哨声以视觉质感,意在表现孩子们兴奋激动的心情。
C.抓糖果的手像蛇吐信子和收信子一样迅疾,表现了孩子们的羞涩,但又抗拒不了糖果的诱惑。
D.一次简单的科学主题日活动,在作者笔下叙述得波澜起伏,将孩子们的形象刻画得惟妙惟肖。
3.这篇小说以童年视角展开叙述,这种叙述方式从儿童的视角来看世界,但又不拘泥于儿童的认知水平。这样写有什么效果?
4.结尾段,当整个机村的黑夜被点亮时,为什么人们“有一种如在梦境的感觉”?请结合全文加以分析。
2022-04-21更新 | 169次组卷
现代文阅读-文学类-单文本 | 适中 (0.65)
【推荐3】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萧红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手:蓝的,黑的,又好像紫的;从指甲一直变色到手腕以上。

我们叫她“怪物”。教师点名时每次一喊到王亚明,她都起来,把两只青黑手垂得很直,肩头落下去,面向着棚顶说:“到,到,到。”

全班的同学都在笑。可是王亚明却安然地坐下去,青黑色的手开始翻转着书页。

数学课上,她读起算题来也和读文章一样;午餐的桌上,那青黑色的手已经抓到了馒头,她还想着地理课本;夜里她躲在厕所里边读书,天将明的时候,她就坐在楼梯口。她的眼睛爬满着红丝条;贪婪,和那青黑色的手一样在争取她不能满足的愿望。

校长已说过她几次:“你的手,就洗不净了吗?操场上竖起来的几百条手臂都是白的,就是你,特别呀!真特别。”女校长用她贫血的和化石一般透明的手指去触动王亚明的青黑色手,好像是害怕,微微有点抑止着呼吸,就如同让她去接触黑色的已经死掉的鸟类似的。“学校的墙很低,春天里散步的外国人又多,他们常常停在墙外看的。等你的手褪掉颜色再上早操吧!”

大风在窗外倒拔着杨树的那天,她背向着教室,也背向着我们,对着窗外的大风哭了,她用那已经开始在褪着色的青黑色的手捧着眼泪。这一次,好像风声都停止了,她还没有停止。

宿舍搬家的那天,我似乎已经睡着了,但能听到隔壁在吵叫着:“我不要她,我不和她并床……”“我也不和她并床。”

我再细听,就什么也听不清了,只听到嗡嗡的笑声和绞成一团的吵嚷。夜里我偶然起来到过道去喝了一次水。长椅上睡着一个人,立刻就被我认出来,那是王亚明。两只青黑手遮着脸孔。我想她一定又是借着过道的灯光在夜里读书,可是她的旁边也没有什么书本,包袱和一些零碎就在地板上围绕着她。

我看着墙上的影子,那影子印在墙上也和头发一样颜色。

“惯了,就是地板也一样睡,念书是要紧的……爹爹可是说啦!三年毕业,再多半年,他也不能供给我学费……这英国话,我的舌头可真转不过弯来。”

她读书的样子完全和刚来的时候不一样,那喉咙渐渐窄小了似的,只是喃喃着,并且那两边摇动的肩头也显着紧缩和偏狭,背脊已经弓了起来。

我读着小说,很小的声音读着,怕是搅扰了她。我读的是《屠场》中女工马利亚昏倒在雪地上的那段。王亚明站在我的背后,我一点也不知道。

“你有什么看过的书,也借给我一本……”我就把《屠场》放在她的手上,因为我已经读过了。

一天,我听到床头上有沙沙的声音,我仰过头去,在月光下我看到了是王亚明的青黑手,并且把我借给她的那本书放在我的旁边。

我问她:“看得有趣吗?”

她并不回答我,头发也像在抖着似的,用着那和头发一样颜色的手横在脸上。“马利亚,真像有这个人一样,……那医生知道她是没有钱的人,就不给她看病……呵呵!”她笑了,借着笑的抖动眼泪才滚落下来:“我也去请过医生,我母亲生病的时候,他先向我要马车钱,我说钱在家里,先坐车来吧!人要不行了……他站在院心问我:‘你家是干什么的?’不知为什么,一告诉他是开‘染缸房’的,他就拉开门进屋去了……姐姐定亲的那年,她的婆婆从乡下来住在我们家里,一看到姐姐她就说:‘唉呀!那杀人的手!’从这起,爹爹就不许某个人专染红的。我的手是黑的,细看才带点紫色,那两个妹妹也都和我一样。”

“你的妹妹没有读书?”

“没有,我将来教她们,可是我也不知道我读得好不好,读不好连妹妹都对不起……他们在家吃咸盐的钱都给我拿来啦……我哪能不用心念书,我哪能?”她又去摸触那本书。

我看着地板上的花纹,我想她的眼泪比我的同情高贵得多。

还不到放寒假时,一天的早晨,王亚明整理着手提箱和零碎,没有人和她告别。

“我的父亲还没有来,多学一点钟是一点钟……”

这最后的每一点钟都使她流着汗,在英文课上她忙着用小册子记下来黑板上所有的生字,连教师随手写的她也记了下来。地理课上她又费着力气模仿着黑板上教师画的地图,……好像所有这最末一天经过她的思想都重要起来,都必得留下一个痕迹。

下课,我看了她的小册子,那完全记错了:英文字母,有的脱落一个,有的她多加上一个……她的心情已经慌乱了。

太阳停在颤抖的挂着雪的树枝上面,鸟雀刚出巢的时候,她的父亲来了。他用围着脖子的白毛巾掳去胡须上的冰溜:

“你落了榜吗?你……”冰溜在楼梯上溶成小小的水珠。

“没有,还没考试,校长告诉我,说我不用考啦,不能及格的……”

她的父亲站在楼梯口,腰间挂着的白手巾动也不动。

“再来,把书回家好好读读再来。呵……呵。”不知道她向谁在说着。

那被朝阳拖得细长的影子,跳动着在人的前面先爬上了木栅门。从窗子看去,人也好像和影子一般轻浮,他们就向着远方,向着迷漫着朝阳的方向走去。雪地好像碎玻璃似的,越远那闪光就越刚强,刺痛了我的眼睛。

1.下列对文章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不恰当的一项是(     
A.染衣匠的女儿王亚明由于劳作而染成的一双黑手,成为她洗刷不掉的耻辱,受尽歧视,最后被校长无情地赶出了校门。
B.校长严厉地训诫王亚明,不允许王亚明出操,是因为她认为王亚明不讲卫生,一双青黑色的手有碍观瞻,破坏了学校形象。
C.“我也不和她并床。”同学对王亚明的排斥让王亚明陷入了被孤立的处境,而这种排斥和孤立,与校长的看法和行为是有关系的。
D.小说反映了在那个贫富悬殊又金钱至上的社会中,以王亚明及其父亲为代表的农村底层阶级意图通过努力改变命运的愿望注定是失败的。
2.文中描写王亚明落泪的细节,“她笑了,借着笑的抖动眼泪才滚落下来”,如何理解这句话?
3.小说以“手”为题,意味深长。请结合全文,分析这一意象在文中的作用。
2022-07-24更新 | 53次组卷
共计 平均难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