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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山下的花环(节选)
李存葆
梁大娘看上去年近七十岁了。穿一身自织自染的土布衣裳,褂子上几处打着补丁。老人高高的个,背驼了,鬓发完全苍白,面孔干瘦瘦的,前额眼角、鼻翼,全镶满了密麻麻的皱纹。像是曾患过眼疾,老人的眼角红红的,眼窝深深塌陷,流露出善良、衰弱、接近迟钝的柔光,里面象藏着许多苦涩的东西。如果是在别的地方偶然遇上,我怎会相信这就是连长的母亲啊!
我连忙双手扶着老人:“大娘,您快坐下吧。”
我把大娘扶到床沿坐下,转脸对韩玉秀:“小韩,您也坐下。”
玉秀刚坐下,床上的孩子醒了,哇哇直哭。玉秀忙转过身去给孩子喂奶,轻声哄着啥事还不知的孩子:“盼盼,好闺女,莫哭,莫哭……”
“大娘,听说你们上路十几天了。怎么才到……”
没待我说完,段雨国贴着我的耳根告诉我,大娘她们下了火车,是步行赶来连队的!
“啥?!”我心里打了个寒悸。
从火车站到连队驻地一百六十多华里,难道这祖孙三代是翻山越岭,一步一步挪来的?这时,我发现大娘和玉秀的鞋上、裤角上全沾满了南国殷红色的泥巴。昨天刚落过一场雨,路该是多难走哇!段雨国对梁大娘说:“大娘,下了火车站不远就是汽车站,汽车能直接开到我们连的山脚下。怎么?你们没打听着有长途汽车站?”
玉秀小声说:“打听着了。”
大娘接过话:“庄稼人走点路,不碍事。”
“你们在路上走了几天呀?”段雨国又问。
“四天带一过晌,”玉秀边给孩子喂奶边说,“要不是老打听路,走得兴许还快些。”
我忙给段雨国递个眼色,不让他再问了。
在邀请烈士亲属来队时,团里已寄去了足够用的路费。这祖孙三代下了火车步行而来,是将路费用在别的事上了,还是为了省出几块钱?!梁三喜留下的那六百二十元的欠账单,足以使我晓得梁大娘一家的日子过得该是有多难……
炊事班长带着几个战士,端着刚出锅的面条和四碟儿菜走进来。他们把面条盛进碗里,让大娘和玉秀坐到桌前吃饭。
这时,大娘从床上摸过一个包干粮的包袱。包袱是用做蚊帐用的那种纱布缝的,沾满了旅途上的尘埃。大娘解开快空了的包袱,我一看,里面包着的是些黑乎乎的碎片儿,还有几个咸萝卜头。大娘用手抓着那些碎片儿,朝面条碗里放……
炊事班长上前抓住大娘的手:“大娘!别吃这烂瓜干做的煎饼了!瞧,都挤成碎碴碴了……
“带在路上吃没吃完。孩子,吃了不疼撒了疼,用汤泡泡还能吃。”大娘说着,又把那煎饼碴儿往碗里捧……
我眼里湿了。此时,只有此时,我才真正明白,梁三喜生前为啥因我扔掉那半个馒头而大动肝火啊!
……
战士们已陆陆续续来到连部,要为大娘一家送行。昨晚,我已给大家讲过,在大娘一家离开连队时,让大家把眼泪忍住……
这时,段雨国竟第一个忍不住抹起泪来。他抹泪,好多战士也忍不住掉泪了。
梁大娘站起来:“莫哭,都莫哭……庄稼人种地,也得流几碗汗擦破点皮,打江山保江山,哪有不流血的呀!三喜他为国家死的,他死得值得……”
大娘这一说,段雨国更是哭出声来,战士们也都跟着哽咽起来。有人捅了段雨国一下,他止住了哭。大家也意识到不该在这种时候,当着大娘和玉秀的面流泪。
屋内静了下来。
“秀哪,时辰不早了。别麻烦同志们了,咱该走了。”停了停,大娘对玉秀说,“秀,你把那把剪子拿过来。”
玉秀从蓝底上印着白点点的布包袱里,拿出做衣服用的一把剪子,递给了梁大娘。
大娘撩起衣襟。这时,我们发现,大娘衣襟的左下角里面缝进了东西,鼓鼓囊囊的。大娘拿起剪子,几下便铰开了衣襟的缝……
我们不知大娘要干啥,都静静地望着。
只见大娘用瘦骨嶙峋的手,从衣襟缝里掏出一叠崭新的人民币。放在了桌上!
我们一看,那全是拾元一张的厚厚一叠人民币,中间系着一绺火红的绸布条儿。
接着,又见大娘从衣襟缝隙里,摸出一叠发旧的人民币,也全是十元一张的……
大娘这是要干啥?我惊愕了!大娘身上有这么多钱,可她们祖孙三代下了火车竟舍不得买汽车票,一步步挪了一百六十多华里……
大娘看看我,指着桌上的两叠钱说:“那是五百五拾块,这是七十块”
这时,玉秀递给我一张纸条:“指导员,这纸条留给您,托您给俺办办吧”
我接过纸条一看,是梁三喜留给她们的欠账单!这纸条和那血染的纸条是一样的纸,原是一张纸撕开的各一半……
顿时,我的头皮嗖嗖发麻!
梁大娘心平气静地说:“三喜欠下六百二十块的账,留下话让俺和玉秀来还上。秀哪,你把三喜留下的那封信,也交给蒙生他们吧。”
玉秀把一封信递给了我。
呵,我们在此时,终于见到了梁三喜烈士的遗书!
……
捧读遗书,我泪涌如注,我怎么也忍不住,我嚎啕起来……
我用瑟瑟发颤的手拿起那五百五十元的抚恤金,对梁大娘哭喊着:“……大娘,我的好大娘!您……这抚恤金,不能……不能啊……”
屋内一片呜咽声。在场的人们都已完全明白,是一桩啥样的事发生了!
战士段雨国大声哭着跑出去将他的袖珍收音机拿来,又一下撸下他手腕上的电子表,“砰”一下按在桌子上:“连长欠的钱,我们……还!”
“我们还!”
“我们还!!”
“我们还!!!”
……泪眼下,我早已分不清这是谁,那是谁,只见一块块手表,一把又一把人民币,全堆在了我面前的桌子上……
当一片撕心裂胆的哭声渐惭沉下,我嗓音发哽地哀求梁大娘:“大娘,我是……吃着您的奶长大的……三喜哥欠的钱,您就……让我还吧……”
梁大娘用手背抹了抹眼睛,苍老的声音嘶哑了:“……孩子们,你们的好意,俺和玉秀……领了,全都领了!可三喜留下的话,俺这当娘的不能违……不然,三喜他在九泉之下,也闭不上眼……”
不管大家怎样哭劝,大娘说死者的话是绝对不能违的!她和玉秀把那六百二十元钱放下,上了车……
走了!从沂蒙山来的祖孙三代人,就这样走了!
啊,这就是我们的人民,我们的上帝!
(摘编自中篇小说《高山下的花环》)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分析和推断,不正确的一项是( )A.梁大娘和玉秀没有乘坐可直接开到连队驻地的汽车,主要原因是梁大娘觉得庄稼人走点路不碍事。 |
B.我看到梁大娘连碎成喳喳的煎饼都不舍得浪费时,才明白了连长因我扔掉半个馒头而动怒的原因。 |
C.由选文情节推测,梁大娘身上的两沓钱,550元是梁三喜的抚恤金,另外那70元可能是凑起来的钱。 |
D.从梁大娘坚决不让战士们替自己还账的情节来看,梁三喜遗书中应有让家人还清欠账的相关内容。 |
A.小说用第一人称来叙述,不仅使我们读来亲切自然,而且给人以强烈的真实感,增强了小说的感染力。 |
B.小说善于运用对比手法,把我扔掉半个馒头和梁大娘吃烂瓜干煎饼进行对比,突出了大娘的崇高形象。 |
C.小说文笔朴实但感情深厚,节选部分的情节,读来感人肺腑,催人泪下,可起到净化读者心灵的作用。 |
D.小说结尾部分揭示了老区人民与军队水乳交融的联系,升华出“人民就是上帝”这个庄严神圣的主题。 |
4.有人评价《高山下的花环》:“用传神的笔触描写出人性的光辉”请结合选文分析其“传神的笔触”体现在哪些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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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衣
孙博闻
隆冬已至,惹得人频频打颤。
这片老城区建于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有些年头儿了。顺子一家就住在这儿,据街坊邻居讲,顺子一家四口,除了顺子还有一位体弱多病的老母亲,她患了耳疾,听不清人讲话;有一位骨瘦如柴的老父亲,他常年都抽着散花牌的烟;还有一个已经远嫁他乡的姐姐,好几年都没联系了。这一家的生活过得清苦贫寒,顺子在家附近给人打零工,卖过报纸、洗过鞋、修过自行车,最近又换了份差事——在巷子口给过路的人发单子。老父亲愈加年迈,身体不吃力了,帮街坊邻居收收废塑料瓶,也赚不了几个钱。老母亲更不中用了,半聋的她整天呆滞地望着窗外,盼着儿子回来,偶尔蹬蹬那个一碰就“吱扭”响的老缝纫机,做几个简单的手工。
冬天的早晨,天色亮得特别晚。顺子还没等天亮就摸索着出门了,留了几个昨夜的馒头在小方桌上,好让父母起床后垫垫肚子。顺子一如往日地来到巷口发单子,他琢磨着等干完今天这份工,就去集市里给父母添件棉衣。今年的冬,实在是冷得让人受不住。寒冷好似把老城区的人们紧紧地锁在了屋里,一上午过去了,顺子也没发出去几单。顺子有些着急了,不断搓着那双紧握着单子的被冻得通红的手,跺着穿了好几个年头儿都有些开胶了的鞋子,神情无助又局促。冬日里的一整天实在是溜得飞快,眼看夜色将至,顺子一咬牙,急急忙忙收起没发完的单子,骑着那辆旧得不能再旧的自行车向集市驶去。看着五花八门的开襟棉衣,顺子露出了辛苦一天后久违的笑容,而后紧接着脸色就黯淡下来了。他与卖衣服的女人不断交谈着,问来问去要几个钱,声音有点儿颤抖,语气里夹杂着哀求。那个女人似乎可怜他,按比平时低很多的价钱卖给了他。顺子把选好的棉衣挂在车把上,随即将口袋里被捏得皱皱巴巴的钱递给了那个女人。夜色越来越暗了,看不清顺子的表情,无法辨别是难堪还是满足。随后,他一转身,骑上车子,飞快地向家的方向驶去了。
昏黄的路灯在漆黑的夜晚显得格外温暖澄亮,树上本已没剩多少的叶子还在不断被风吹散,最后被行走在寒冬里的人们踩在脚下。顺子一如既往地将自行车倚靠在楼道,然后进了屋。屋中的父母早已准备好几碟咸菜和一碗粥,静默着等儿子归来。“爹,娘,我回来了。”顺子的语气故作轻松。“快坐下吃吧,在外受冻了吧。”父亲一边拾掇着塑料瓶子一边说着,声音有些哑。顺子摇头道:“不冷!今儿生意特别好!”边说边将买来的棉衣递给老母亲,比划着让母亲套上。父亲缓缓抬起佝偻着的背,嘬了口烟,皱了皱眉头,然后问:“几个钱?”顺子咬了口馍,笑着说:“不值钱。”父亲低下头继续拾掇起塑料瓶,没再吭声。母亲坐在床边反复端详着新衣服,神情有些欣喜,又似乎溢着心疼。
再过半个月就是新年了,近些日子又飘起了雪。顺子熟练地操起火炉生起了火,木柴在火焰里噼里啪啦地响,泛起点点火星。母亲躺在床上一阵一阵咳喘,父亲叹道:“一入冬啊,你就受不住,年年都这样,拗着不去看病,谁劝都不肯呐。”顺子挠了挠头,有些用力,而后透着燃燃的火光痴痴地望着母亲,一句话也说不出。
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除夕前夜,她走了,静悄悄的。外面还飘着雪,父亲神情哀伤,在一旁默默地整理着母亲的遗物,安静的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顺儿。”父亲叫道,“这是你娘留给你的,她让我撇下的。”顺子接过父亲递过来的棉衣,再也忍不住了,突然悲恸起来。听父亲讲,母亲早一个年头就开始为顺子做棉衣了,她身体不好,老了眼也花,一天做不了多少,但她每天都会坚持做点儿,一来二去,就做成了。顺子紧紧地抱着怀里的棉衣,似有难言之隐,站在门槛边久久不能回神。
新年的炮声放得响亮,黑白电视机里的春晚节目热闹非凡。父子俩待在空荡的房间里,感受置身于时间里的沉寂,若有所思。父亲无神地看向电视,嘬着烟,发出浅浅的哀叹。一旁的顺子静静地望向窗外,漫天飘散的雪花与散落在地面的红色炮纸碰撞,静谧与热闹在此刻相交。恍惚间,顺子似乎看到了孱弱的母亲坐在昏暗的灯下一针一线缝制棉衣的模样,她佝偻着背,戴着一副老花镜,手指套上了顶针,脚踩得那缝纫机吱吱作响。那一刻,她安静无声,却又好似热情恣肆。
这个大雪夜晚即将过去,似乎将失去一切与它连接的线索,只有记忆,将会以一种深刻的不可触及的形式,存留在顺子的心里。
往后的每一年春节,顺子都会照旧穿起母亲为他亲手缝制的棉衣,这件满溢着无声母爱与火热温度的棉衣,成了他今生最珍视的礼物。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顺子坐在窗前静静地写下:冬去春来,爱无声,却常在……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多处可以感受到顺子一家的清苦贫寒,如没有多少收入、年老体弱的父母,顺子开胶了的鞋子。 |
B.母亲“偶尔蹬蹬那个一碰就‘吱扭’响的老缝纫机”,为后文母亲过世留给顺子棉衣埋下伏笔,令人感动。 |
C.顺子去买棉衣时露出笑容,他为能孝顺母亲而感到满足,“紧接着脸色就黯淡下来了”是怕带的钱不够。 |
D.最后写“顺子坐在窗前静静地写下:冬去春来,爱无声,却常在”,说明顺子很有文化,且有诗人气质。 |
3.文章最后一段意蕴丰富,请简要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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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楼海
陆颖墨
一大早,老乔告诉李冬冬,他联系了上级。海测船完成那边的任务后,要在台风到来前,返回西沙永兴岛,把最后一站安排到七号礁,作业两天后把海鸥带走。老乔很认真地说:“从现在算八天,你只有八天时间!”
虽然不舍,但李冬冬还是坚决地点了点头。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问老乔:“为这事还要麻烦海测船专门调整计划,为一只鸟,上级会同意为一只鸟?”
老乔黑黑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为一只鸟就不行?咱们七号礁堡虽然只有一个篮球场大,却承担着机场和军港两大功能。要知道,机场防鸟是有一套规矩的,这礁堡平台虽说是最袖珍的机场,但也有它的管理制度。”
按照老乔的要求,当天就断了小黑的“伙食”。李冬冬把它抱到灯塔那边放下,让它自己觅食。没想到,他刚返回,小黑已经飞到了礁堡上,冲到李冬冬的房间,直接叼住了床头的一包饼干。
李冬冬追到平台,从小黑嘴里扯下那包饼干,抬高声音,摆手势叫它走。小黑也就后退了几步,又停住了。
这时老乔出现了,他端着一支枪,拉开枪栓,对准小黑,大吼一声:“回灯塔去!”
李冬冬吓着了。小黑明显也吓着了。它不是被枪吓着,是被老乔的吼声吓到。但它很快缓过神来,认出老乔,摇晃着又想抱他的腿。还一扑双翅抱住了枪管,用脑袋在上面磨蹭。
老乔想了想,回到了礁堡内的食堂兼学习室,找出一部枪战片,打开电视。老乔让李冬冬带着小黑坐在他边上。
屏幕上的枪战开始了。小黑还是没有太注意,又过来抱住老乔的枪。老乔把电视音量调到最大,很快,屏幕上一团团枪口冒出的火花伴随着阵阵枪声,让小海鸥明白了,小黑一下子放开了枪管,跑到了门口。老乔看到海鸥失态的样子,有些不忍,但他还是举起枪,用枪口对准它。
海鸥马上飞离了礁堡,飞向属于它的竹楼,在竹楼上空盘旋。
李冬冬赶紧从栈道跑过去,招手叫海鸥过来。也许是惊魂稍定,也许是老乔不在,海鸥落了下来。李冬冬过去把它抱住,下到礁盘上,涉水把海鸥送到了灯塔的基座。小黑显然是饿坏了,刚才李冬冬给它挖的海藻和小贝类还在,它马上吃了起来。不一会儿,小黑吃完了,李冬冬本来就故意准备的量少,没打算让它吃饱。它冲着李冬冬叫几声,还想要。李冬冬没有理它,把它丢向海中。小黑扑腾了两下,飞了起来,在水面上开始寻找。很快,它一头扎下去,咬住了一块海藻,边飞边吃了起来。再一会儿,它又扎了下去,看准了另一排浪尖的海藻,但是没有咬准,叫了一声,又飞起来盘旋。
“你看,它什么都会,这段时间你喂罐头把它喂废了。”老乔突然出现在李冬冬的身边,他是跨越海沟抄近道过来的,李冬冬没有发现。
李冬冬有些惭愧。
海鸥看到老乔来了,飞得远了一些。
李冬冬说:“小黑怕你了。”
老乔表情复杂地说:“它是恨我了。”
当天夜里,突然起了风浪,凌晨还下起了雨,这应该是台风季到来的前奏。一起床,李冬冬找到老乔,请求今天能不能停一天,风雨太大。
老乔很诧异,说这不是大好的机会吗,他问李冬冬:“以后它离开了我们,风雨天就不飞了?那还叫海鸥呀!”
李冬冬知道是这个理,无奈,顶风冒雨把小黑又送到了灯塔的基座处,而后朝空中一抛,让它飞了起来。
虽然在海面上晃晃悠悠的,但还是能勉强飞着,扑腾了十来分钟,海鸥飞回了基座,如此几个来回。李冬冬放心了,就涉水回到了礁堡平台,没有进屋,冒雨看海鸥不时在海面上迎风逐浪扑腾。
老乔也走出礁堡,顶着大雨看灯塔方向。忽然一个大浪过去,海鸥不见了。又一个大浪打了过去,过一会儿还是不见海鸥。
李冬冬大喊一声“小黑”,就忙着从栈道顶风跑到竹楼,从竹楼下了台阶。
老乔喊:“没事,李冬冬回来。”没喊住,他就赶紧追了过去。等他下了竹楼台阶,心一下子悬起来。李冬冬没有绕道,径直奔那海沟而去。太危险了!
老乔赶紧冲过去,刚跑几步,停住了——他看到了李冬冬弹跳起来,那刚刚腾起的姿势告诉他,李冬冬过关了。
这一跃,李冬冬轻松地跳过了那条海沟。这一跃,李冬冬从竹楼到灯塔的距离缩短三分之二。
很快,海鸥又从风浪里飞了起来,李冬冬也原路返回了。看到海沟,他迟疑了一瞬,还是轻松地跨过了。
两人都进了竹楼。李冬冬抹了一把脸兴奋地说:“没事,这小东西狡猾,躲到了灯塔的那一边。”
老乔说:“喊你都没喊住,就这点风浪,它又没受伤,对付不了还叫海鸥?哎,刚才那海沟你怎么过去的!”
李冬冬说:“嘿,刚才急着去救小黑,哪还有心思想它有多深,放下了,也就过去了。”
老乔说:“回来的时候,又差点放不下?”
李冬冬想了想,感慨地说:“是有点,但放下过一次,还在乎第二次吗!”
老乔擂冬冬一拳:“放得好!走,赶紧回去洗个澡。”
“洗澡?淡水太紧张,擦擦就行了。”李冬冬虽说来礁时间不长,也知道淡水太金贵了。
“不,就洗淡水澡,洗个痛快!”老乔大声说,用手指指天空。李冬冬马上明白了,兴奋得仰天大吼一声。
除了值班员,老乔把大家都叫到平台,官兵们把衣服全部脱光,欢叫着冲进大雨,面对大海的汹涌波涛,尽情地享受着老天赐予的淡水。
忽然有人大喊一声:“竹楼海的雨,下得再大些吧!”
(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老乔给李冬冬交代要把海鸥带走这件事情时,说话“很认真”“黑黑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表现出他对李冬冬收留海鸥这件事情的反感和抵触。 |
B.小黑飞回礁堡不仅“直接叼住了床头的一包饼干”,还“摇晃着又想抱他的腿”“抱住老乔的枪”等描写,反映出小黑平日与水兵关系的亲密。 |
C.老乔看到李冬冬径直奔海沟而去赶紧冲过去,随后看到的李冬冬的弹跳姿势,让故事情节得以转折并将故事推向高潮,也使老乔的形象更为饱满。 |
D.小说从海测船在台风到来之前返回西沙永兴岛写起,以岛礁上水兵大喊雨“下得再大些吧”收尾,借台风的逼近来表现岛礁生存环境的恶劣。 |
3.有评论说:《竹楼海》是对守卫岛礁水兵英雄性的诗意抒写。请结合本文内容对此加以分析。
药方
韩拓
老姜最近身体不适,白天没有食欲,夜里盗汗多梦,不时还会惊醒,一个月下来,瘦了二十几斤,到医院体检,却没查出什么问题。经友人推荐,说五德胡同里有个小诊所,里面的老中医颇有些不凡之处,老姜虽然对小诊所的水平有些疑虑,但踌躇几番,终于决定试上一试。
根据友人指点,来到了五德胡同,拐进去没几步,就听见朗朗的诵读声传来,“温脾附子与干姜,甘草人参及大黄;寒热并进补兼泻,温通寒积振脾阳……”老姜定睛一看,一个年轻人坐了个板凳在一栋老房子门口背书,背后的门敞开着,门上挂着中医诊所的牌子。
老姜心道,应该就是这儿了。走近门口,往里瞧去,门里是一间大厅,十分简陋,一道长桌将大厅左侧三分之一隔开,靠墙摆着整排陈旧的中药柜,长桌外面放了两张木头椅子,大厅右边是两排长椅,却一个病人都没有。长椅背后的墙上挂了几幅常见的骨骼、经络彩图,正对着大门的墙上挂着个电视机,正在播放着本地频道的新闻,不时跳出几个雪花点,一个约莫六十来岁的老中医身穿白大褂,戴着副老花镜,翘着脚悠闲地坐在长桌后面看书,听到电视里放些有意思的新闻,才不时抬头瞄上几眼。天尚未黑,诊所里没有开灯,由于采光不好,显得有些昏暗,老姜越看越发觉得不靠谱。
坐在门口的年轻人抬头看到老姜,转头冲门里喊了一声:“师父,来人看病啦。”老姜一听,不好意思掉头就走,只得迈步走进诊所,径直坐到老中医对面的椅子上。
老中医抬起头,轻推了推从鼻梁上滑下来的老花镜,看了眼老姜,开始了望闻问切的标准流程,老姜自己却有些心不在焉,只是耳听着老中医的问题,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话。
“诸葛行军痧瘴方,珍珠牛麝冰雄黄;硼硝金箔共研末,窍闭神昏服之康……”门外年轻人的读书声还在时不时地传进来,“你这小徒弟念叨啥呢?”老姜好奇地问了句。
“中医方剂的汤头歌,初学者都得背会的东西。”老中医答道。
“这什么雄黄、硼硝、金箔一听就是有毒有害的东西,这东西怎么能做药,这不胡闹吗?”老姜有些愤愤不平。
老中医立刻回嘴:“少见多怪,药毒不分家,药用得不好就是毒,毒用好了也治得了大病,是药是毒,得看开方子的人的水平。”
老姜懒得继续争执,正琢磨着怎么找个借口一走了之,电视里传出新闻播报的声音,正讲着本地纪委监委重拳出击、惩治腐败的新闻,还提到了某个领导干部正被留置调查。老姜心里一阵感慨,电视里提到的那个干部一个月前还跟自己坐在同一间办公室里工作,还不知道他在里面都交代了些啥。
老中医看见老姜在关注新闻,顺口说道:“这贪囊,乃是剧毒之物,须忌之。”“这算什么药?还有书记载?”老姜觉得这说法很奇怪,就追问这贪囊有什么说法?老中医端起保温杯,呷了口茶水,接着侃侃而谈:“蒲松龄的《聊斋志异》看过没有,有一篇就专讲贪囊。贪囊,性热,有毒,服之者仁德俱损,自然会误国误民,害人害己。”
老姜沉默半晌,才又开口道:“那要是误服了这贪囊,还有药可救吗?”
老中医把再次滑下来的眼镜又推了推,认真看了老姜几眼,笑出了声:“有,有,当然有,若说此药,其药性大热,主除邪佞,尤攻贪浊,这药嘛是有些副作用的,不过有舍才有得,要不要服用,全看病人怎么取舍。”
老姜低头沉思了一会,猛地站了起来,把兜里的钱全拍在了桌子上,快步离开诊所。
小徒弟瞅了瞅老姜的背影,转头走进屋,看到了桌上的钱,奇怪道:“师父,您还没开药,这病人怎么就付诊金了?”
老中医回了句:“药方,他已经带走了。”
(选自《微型小说选刊》2019第33期)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开篇写老姜身体不适,暴瘦后到医院体检,却没查出什么问题,这一悬念,激起读者的阅读兴趣,为下文老姜到小诊所看病做铺垫。 |
B.小诊所陈设简陋,无一病人,引起老姜对老中医治疗水平的怀疑,电视正在播放着本地新闻的细节描写,为下文听到惩治腐败的新闻埋下伏笔。 |
C.小说通过语言、动作、神态、心理等描写手法刻画了老中医从容睿智的形象,与老姜的交谈体现了他独特的治病见解和有舍才有得的处世之识。 |
D.老中医用蒲松龄《聊斋志异》中讲贪囊的章节,介绍贪囊性热有毒,服之有损仁德,有误国误民、害人害己的巨大危害,激起了老姜内心的变化。 |
3.试分析文中“小伙计”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