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同志
赵树理
收秋时候,县农会主席老杨同志被分配到第六区检查督促秋收工作。老杨同志叫区农会给他介绍一个比较进步的村,区农会就把他介绍到阎家山去。
老杨同志天不晌午就到了阎家山,一进村公所,正遇着广聚跟小元下棋。他两个因为一步棋争起来,就没有看见老杨同志进去。老杨同志等了一会,在这争吵中问道:“哪一位是村长?”广聚抬头一看,见他头上箍着块白手巾,身上是白小布衫深蓝裤,以为是哪村派来送信的,就懒洋洋地问道,“哪村来的?”老杨同志答道“县里。”小元棋快输了,催道:“快走棋嘛!”老杨同志有些不耐烦,便道:“你们忙得很!等一会闲了再说吧!”说了把背包往台阶上一丢。广聚见他话头不对,凑过来搭话。老杨同志才把介绍信给他,信上写的是:
“兹有县农会杨主席,前往阎家山检查督促秋收工作,请予接洽是荷……”
广聚说了几句客气话,便请老杨同志到自己家里吃饭。老杨同志道:“还是兑些米到老百姓家里吃吧。”广聚还要讲俗套,老杨同志道:“这是制度,不能随便破坏!”广聚见他土眉土眼,说话又那么不随和,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对付,便道:“好吧,你且歇歇,我出去看看!”说了,就出了公所去找阎恒元,恒元道:“前几天听喜富说有这么个人,这人你可小看不得!”广聚道:“我请他到家吃饭,他不肯,他叫给他找个老百姓家去吃,怎么办?”恒元道:“把他派到个最穷的家——像老槐树底老秦家,两顿糠吃过来,你怕他不再找你想办法啦?”广聚道:“老槐树底那些人跟咱们都不对,不怕他说坏话?”恒元道:“你就不看人?老秦见了生人敢放个屁?”
广聚回去就把饭派到老秦家。这样一来,给老秦找下麻烦了。他到东家借盐,到西家借面,老两口忙了一大会儿,才算做了两三碗汤面条。晌午,老杨同志去吃饭。老秦舀了一碗汤面条,毕恭毕敬双手捧给老杨同志道:“先生!到咱这穷人家吃不上好的,喝口汤吧!”老杨同志一边接一边道:“我自己舀!唉,咱们吃一锅饭就对了,为什么还要另做饭?”老秦老婆道:“好先生!啥也没有,只是一口汤!这几年把地押了,啥也讲不起了!”老杨同志正要问她押给谁,老秦喝道:“你这老不死,可憋不死你!你还记得啥?还记得啥?”老杨同志猜着老秦是怕她说得有妨碍,也就不再追问。
小福回来了,老秦老婆便揭开大锅开了饭。老杨同志第一碗饭吃完,就走到大锅边,一边舀饭一边说:“我也吃吃这饭,这饭好吃!”老两口赶紧一齐放下碗来招待,老杨同志已把山药蛋南瓜舀到碗里。老秦客气了一会,也就罢了。
小顺来找小福割谷,向老秦道:“老叔!人家别人的谷都打了,后晌叫你小福给俺割吧?”老秦道:“吃了饭还要打谷!”老杨同志问道:“你们这里秋收还是各顾各?农救会也没有组织过互助小组?”小顺道:“收秋可不就是各顾各吧?老农会还管这些事啦?”老杨同志自语道:“模范村,这算什么模范?”家里小女孩听见“模范”二字,便顺口念道:
“模范不模范,从西往东看。西头吃烙饼,东头喝稀饭。”
老杨同志听着很有意思,就逗她道:“念得好呀!再念一遍看!”老秦瞪了小女孩一眼。老杨同志没有看见老秦的眼色,仍问道:“谁教给你的?”小女孩指着小顺道:“他!”老秦觉着这一下不只惹了祸,又连累了邻居,劈头打了小女孩一掌,骂道:“可哑不了你!”小顺赶紧拉开道:“你这老叔!小孩们念个那,有什么危险?我编的,我还不怕,就把你怕成那样!”
吃过了饭,老杨同志知道工作不实在,想先在群众里调查一下,便向老秦道:“我给你帮忙去。”老秦说“不敢不敢”,老杨同志却扛起木扫帚跟他们往场里去。
老杨同志到场子里什么都通,拿起什么家具来都会用,特别是好扬家,不只给老秦扬,也给那几家扬了一会,大家都说“真是一张好木锨”。小顺道:“杨同志!你真是个好把式!家里一定种地很多吧?”老杨同志道:“地不多,可是做得不少,整整给人家住过10年长工。”……
广聚依着恒元的吩咐,一吃过饭就来招呼老杨同志,道:“杨同志,咱们回村公所去吧。”老杨同志道:“好,你且回去,我还要跟他们谈谈。”广聚不敢强叫,可又想听听他们谈什么,因此也不愿走开,就站在圈外。大家见他不走,谁也不开口,好像庙里十八罗汉像,一个个都成了哑子。老杨同志见他不走开大家不敢说话,已猜着大家是被他压迫怕了,想赶他走开,便问他道:“你还等谁?”他呶呶唧唧道:“不等谁了。”说着就溜走了。老杨同志等他走了十几步远,故意向大家道:“没有见过这种村长!农救会的人到村里,不跟农民谈话,难道跟你村长去谈?”大家亲眼看见自己惹不起的厉害人受了碰,觉着老杨同志真是自己人。
(节选自《李有才板话》,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内容是老杨同志到阎家山检查秋收工作,主要情节是在村公所遇村长下棋、在老秦家吃饭、在打谷场帮忙,塑造了一个优秀农民干部的形象。 |
B.村长广聚在与老杨同志的交锋中败下阵来,便去找阎恒元求对策,可见阎恒元同样是阎家山旧势力的代表,是老杨同志需要击败的对手。 |
C.老秦东借西借,费了很大事才做了两三碗汤面条,可见十分贫困,这与前文阎恒元所说的“最穷的家”“两顿糠”之类话形成了内容上的照应。 |
D.小顺虽是次要人物,但在小说中有很大作用,一是反衬了老杨同志平易近人、与群众同甘共苦的个性,二是在一定程度上推进了情节的发展。 |
A.老杨同志发现阎家山不像模范村,口里便说到“模范”,这引出了小女孩的念诵。 |
B.老杨觉得这个顺口溜和谐悦耳、顺口易记、新颖别致,于是就请小女孩再念一遍。 |
C.顺口溜深刻揭示了阎家山贫富分化严重的现状,反映了“小顺”们对现实的不满。 |
D.老秦打孩子一掌是怕惹祸,这与恒元所说的他见了生人不敢乱说话的特点一致。 |
4.小说是怎样塑造老杨同志这一形象的?请简要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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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不住的手
赵树理
白云岗公社大磨岭大队有个教练组,是高级社时期成立的,任务是教初参加农业生产的人学技术,两个做活质量最高的老农民当教师,陈秉正兼任组长,王新春兼任副组长。
组长陈秉正已经是七十六岁的老人了,按一般惯例,这样大岁数的人本来早就该不参加主要劳动,大队成立敬老院,经过评议,请陈秉正老人退休入院。这老人只进去了三天,就觉着只做那些揭麻皮、拣棉花之类的轻微劳动,有气力没处使,自动要求出院,依旧当他的教练组长。
他教人做活,不但要求规格,而且要教架势,他先做榜样,让徒弟们在一边跟着看。他一边做一边讲,往往要重复讲十几遍,然后才让大家动手他跟着看。因为格律太多,徒弟们记着这样忘了那样,有时候腰太亘了,有时候步子乱了,有时候下锄没有计划 ……陈秉正不住口地提醒着这一个,招呼着那一个,也常常随时打断他们的工作重新示范。
徒弟们练架势练得累了,陈秉正便和他们休息一阵子,也招呼相隔八九段梯田下边的沟岸上的副组长王新春。陈秉正一见王新春过来,就伸出手来和他握手,王新春却常是缩回手去躲开。王新春比陈秉正小十来岁,和陈秉正很友好,就是怕和他握手,因为被他握住像被钳子夹住那样疼。
陈秉正的手确实和一般人不同:手掌好像四方的,指头粗而短,而且每一根指头都展不直,里外都是茧皮,圆圆的指头肚儿都像半个蚕茧上安了个指甲,整个看来真像用树枝做成的小耙子。
王新春对周围的青年人说:“没有那两只手,咱们现在种的这教练场恐怕还是荒坡哩!这些地都是他老哥和咱们现在的大队长父子俩一攫头一攫头剜开、一条堰一条堰垒起来的。”
陈秉正一本正经地说:“是叫你们学成我这手,不是叫你们长成我这手!不是开山,我这手也长不成这样;不过上辈人把山都开了,以后又要机械化了,你们的手用不着再长成这样了!”
一九五九年冬天,儿孙们为了保护老人那双劳苦功高的手,给他买了一双毛线手套,老人带好了握了握、伸了伸说:“还好!”说罢,卸下来交给满红媳妇说:“暂且给我放过去吧!” 满红媳妇说: “爹!你就带上走吧!到地里手不冷? ”老人说:“在沟里闸谷坊,戴上它搬石头不利落!”说着就放下走了。以后谷坊闸完了,别的活儿又陆续接上来——铡干草、出羊圈、窖萝卜、捶玉米 ……哪一种活儿也不好戴着手套做,老人也就忘了自己还有一双手套。
一天,陈秉正被评选为本年的劳动模范,要到县里去出席劳模大会。他除了换上新棉袄和新腰带外,又把他的手套带上。
他住在招待所,当天吃过午饭,人们差不多都想上街逛逛,老人束上腰带,戴上手套,便走出房间。因为院里两截剩余木料碍着路,他总觉着不太顺当。其中一截木料是截去两头、留下中间的一段盘节,又粗又短又弯又扁,很不好转动。老人很费了点气力才掀起来,转了一个过就又跌死了。老人邀四个青年一同去转动木料,且趁空子解了腰带脱下他的新棉袄来放在床上,就跟着走出去了。短短一截木头,四个人就护满了,老人插不上手,只好让他们转,而自己去搬动另一截。接着弯下腰用两手托住,两腿摆成骑马架势,两肩一耸,利利落落扛起来。
紧接着,大家用铁锨拢着院里的残砖、破瓦等类的零乱东西,老人跟在后边扫地。不过个把钟头就把六个院子都清理完了,垃圾都堆在大甬道的两旁,成材的东西都抬到存剩余材料的后门外,只等夜间有卡车来装载。老人对这成绩欣赏了一阵,觉着这样一清理,走起路来也痛快得多。
老人重新穿起新棉袄。束住了腰,伸手去戴手套,才发现把手套丢了。老人跑到雨道旁边的垃圾堆里找,可几十筐垃圾,怎么会找到呢?
……
老人的手套洗得干干净净的,搭在靠近火炉的一个椅背上,都快烘干了。
第二天他回到家,换过衣服之后便把手套还给儿媳妇说:“这副手套还给你们吧!我这双手是戴不住手套的!”
(摘选自《人民文学》1960 年,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思想内容的分析与概括,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通过对一双闲不住的手的真切描绘,创造了勤劳质朴的陈秉正这样一个形象鲜明的人物,选择了日常劳动中的几个片断表达了一个重大的主题:劳动是崇高而光荣的。 |
B.陈秉正老人在招待所利利落落扛起木头的情节,表现老人有一双闲不住的手,有着很高的思想觉悟。 |
C.小说情节可分为两个部分:先集中刻画陈秉正的手的故事,再集中讲述手套的故事。后者是对前者的深入延伸。 |
D.小说通过对陈秉正以及像他这样的劳动人民的赞美,讴歌了他们热爱劳动的优秀品质,间接批判了当时社会上一些歧视劳动的现象。 |
A.王新春对青年人说的话,从侧面描写陈秉正老人的吃苦耐劳的精神和对大磨岭大队所做的贡献。 |
B.“不是开山,我这手也长不成这样”运用语言描写,表现了陈秉正对过去没有机械化助力开山,表示遗憾,且有稍稍的怨意。 |
C.小说的语言既质朴平易又生动幽默,口语化很明显,达到了通俗化和艺术化的高度统一。如“真像用树枝做成的小耙子”。 |
D.手套在小说中有烘托人物的作用,陈秉正老人有手套而不戴,是为了让双手更利落地劳作,烘托老人热爱劳动的优秀品质。 |
4.本文以“套不住的手”为标题,有何用意?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套不住的手
赵树理
白云岗公社大磨岭大队有个教练组,是高级社时期就成立了的,任务是教初参加农业生产的人们学技术。两个做活质量最高的老农民当教师,又选了两个教师——陈秉正和王新春,陈秉正兼任组长,王新春兼任副组长。
组长陈秉正已经是七十六岁的老人了,但闲不住。他在教练组里教人做活,不但要求规格,而且首先要教架式。他先做榜样,让徒弟们在一边跟着看。他一边做一边讲,往往要重复讲十几遍,然后才让大家动手他跟着看。因为规律太多,徒弟们记着这样忘了那样,有时腰太直了,有时候步子乱了,有时候下锄没有计划……陈秉正老人不住口地提醒着这一个,招呼着那一个,也往往随时打断他们的工作重新示范。
徒弟们练架式练得累了,老组长陈秉正便和他们休息一阵子,也招呼相隔八九段梯田下边的沟岸上的副组长王新春。陈秉正一见王新春就伸出手来和他握手,王新春却常是缩回手去躲开。王新春比陈秉正小十来岁,和陈很友好,就是怕和他握手,因为一被他握住像被钳子夹住那样疼。
有一次休息时候,陈秉正叫王新春上去吸烟。陈秉正是用火镰子打火的,王新春说:“烧一堆柴火吸着多痛快!”陈秉正老人说了个“有柴”,不慌不忙放下火镰子,连看也不看,用两只手在身边左右的土里抓了一阵,不知道是些什么树皮皮、禾根根抓了两大把;王新春老人擦着洋火点着,陈老人就又抓了两把盖在上面。一个新参加学习的中学生看了说:“这个办法倒不错!”说着自己就也去抓。陈老人说:“慢慢慢!你可不要抓!”可是这一拦拦得慢了点,那个学生的中指已经被什么东西刺破了,马上缩回手去。王新春说:“你这孩子!你是什么手,他是什么手?他的手跟铁耙一样,什么棘针蒺藜都刺不破它!”那个学生,一边揉着自己的中指,一边看着陈老人的手,只见那两只手确实和一般人的手不同:手掌好像四方的,指头粗而短,而且每一根指头都展不直,里外都是茧皮,圆圆的指头肚儿都像半个蚕茧上安了个指甲,整个看来真像用树枝做成的小耙子。不过他对这一双手,并不是欣赏而是有点鄙视,好像说“那怎么能算‘手’哩”。
学生的神情,两个老人都看出来了。陈秉正老人没有理他,只是自豪地笑了一下就拿起自己的旱烟袋来去吸烟,王新春老人点着烟之后却教训起这个青年人来。他说:“小伙子!你不要看不起那两只手!没有那两只手,咱们现在种的这教练场恐怕还是荒坡哩!这山是地主王子裕的,山顶上这十几段地,听老人们说从光绪三年就荒了,一直荒到宣统三年。当年间我们两家都没有寸垄田地,他给王子裕家当长工,我给王子裕家放牛。后来他来这里开荒,我长大了从放牛孩子升成长工,跟着老领工在大河滩学着种园地。这些地都是他老哥和咱们现在的大队长他们父子俩一镢头一镢头剜开,一条堰一条堰垒起来的。没有那两只手,这里还不是一片荒坡吗?”
那个学生虽然对他自己那种鄙视的表示有点后悔,可是他除了不愿当面认错,反而还自我解嘲地说:“怨不得我们学习得慢,原来就没有那样的手!”陈秉正老人一本正经地教训他说:“是叫你们学成我这手,不是叫你们长成我这手!不是开山,我这手也长不成这样;不过上辈人把山都开了,以后又要机械化了,你们的手用不着再长成这样了!”
陈老人虽然不希望别人的手长成那样,可是他对他自己已经长成那样的一双手,仍然觉着是足以自豪的。土改以后,陈秉正老汉家里的收入也丰裕起来了。儿孙们为了保护老人那双劳苦功高的手,给他买了一双毛线手套,他接过来一看说:“这双手可还没有享过这个福!”向手上试着套了一套,巴掌不够宽,指头也太细、太长,勉强套上去,把巴掌那一部分撑成方的了,指头的部分下半截都撑粗了一点,上半截却都还有个空尖儿。儿子陈满红说:“慢慢用着就合适了!”老人戴好了握了握、伸了伸说:“还好!”说罢,脱下来交给满红媳妇说:“暂且给我放过去吧!”儿媳妇也说:“爹!你就带上走吧!到地里手不冷?”老人说:“戴上它搬石头不利落!”说着就放下走了。
以后别的活儿又陆续接上来-铡干草、出羊圈、窖萝卜、捶玉米……哪一种活儿也不好戴着手套做,老人也就忘了自己还有一双手套。
一天,白云岗有个物资交流会。满红媳妇劝老人说:“现在这些杂活计又不用您教多少技术,您还是休息一天去逛逛吧!”老人答应了。老人换了一件新棉袄,用新腰带束住腰。满红媳妇说:“这回可带上您的手套吧!”说着把手套给他拿出来,他带上走了。
他走到白云岗,逛了半条街,刚走过公社门口,看见山货部新运来一车桑杈,售货员忙着正往车下搬。这东西在这地方已经二年不见了,不论哪个队原有的都不够用。他以为机会不可错过。转眼工夫,就来了十来个人,每人拿着一柄看;见买杈的越来越多,他把手套卸下来往怀里一装,胡乱抢到手五柄,其余的就叫别人拿完了。他付了钱,把杈捆起来扛上,就返回原路走出白云岗村。一出了村,他觉人也不挤了、路也宽敞了,这才伸手到怀里摸他的手套。他摸了半天只有一只;放下篮子和桑杈,解开腰带抖搜了一下,也仍然不见那一只。他知道一定是丢在山货部里了。他想:“丢就丢了吧!拿上它也没有多少戴它的时候!”可是走了不几步,就又想到“孩子们好心好意给买上了,丢了连找也不找一趟,未免对不起他们”,这才又扭回头来重新返回白云岗物资交流大会上的山货部来。幸而售货员早已给他拾起来放在账桌上,见他来找就还了他。
隔了好久,陈秉正老人又被评选为本年的劳动模范,要到县里去出席劳模大会。他除换上新棉袄和新腰带外,又把他的手套带上。
会议一共开三天半,老人又是听报告、又是准备发言,和大家一样忙个不了,直到第四天上午听罢了县委的总结报告,才算了结了一宗事。下午吃过午饭,人们差不多都想上街逛逛,老人束上腰带,戴上手套,也走出了房间。他住的招待所因为刚刚装修完,院子还来不及清理。院里有两截剩余木料碍着路,他总觉着不太顺当。他想:“把它转过一边不就好走了吗?”他把手套卸下来放在阶台上,就来动手转木料。等到把院子都清理完了,才发现手套又丢了。“算了,不找它了!这手套对我也没多大用处!”老人干脆放弃了。后来还是招待所的员工帮他找到,洗干净还给了他。
第二天他回到家,换过衣服之后便把手套还给儿媳妇说:“这副手套还给你们吧!我这双手是戴不住手套的!”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中陈秉正的手什么活都拿得起来,要劲有劲,要技术有技术,这是一双普通农民的手,也是一双不平凡的手。 |
B.小说的语言既质朴平易又委婉含蓄,如“真像用树枝做成的小耙子”,达到了通俗化和艺术化高度统一。 |
C.小说情节可分为两个部分,先集中刻画陈秉正“手”的故事,再集中讲述“手套”的故事,后者是对前者的延伸。 |
D.小说通过对一位饱经沧桑的老农民的手的细致描写,刻画出农业生产技术和思想觉悟都很高的劳动人民形象。 |
3.老舍曾说读赵树理的小说,总能“学到一些窍门儿”。请结合文本分析作者在谋篇布局上的“窍门儿”。
材料一
套不住的手
赵树理
白云岗公社大磨岭大队有个教练组,任务是教初参加农业生产的人学技术,两个做活质量最高的老农民当教师,陈秉正兼任组长,王新春兼任副组长。组员是流动的,经常分配在各小队。
组长陈秉正已经是七十六岁的老人了,按一般惯例,这样大岁数的人本来早就不参加主要劳动,可是这老头身体特别强健,在年轻时候一个人可以抵一个半人做活;如今虽说老了,一般青年小伙子还有点比不上他。他教人做活,不但要求规格,而且要教架势。因为规则太多,徒弟们记着这样忘了那样,有时候腰太直了,有时候步子乱了,有时候下锄没有计划……秉正老人不住口地提醒着这一个,招呼着那一个,也常常随时打断他们的工作重新示范。
徒弟们练架势练得累了,老组长陈秉正便让他们休息一阵子。自己就招呼梯田下边沟岸上教徒弟们种田地的副组长王新春过来闲谈一会。陈秉正一见王新春就伸出手来和他握手,王新春却常是缩回手去躲开。王新春比陈秉正小十来岁,和陈很友好,就是怕和他握手,因为被他握住就像被钳子夹住那样疼。
陈秉正的手确实和一般人不同:手掌好像四方的,指头粗而短,而且每一根指头都展不直,里外都是茧皮,圆圈的指头肚儿都像半个蚕茧上安了个指甲,整个看来真像用树枝做成的小耙子。王新春对周围的青年人说:“没有那两只手,咱们现在种的这块地恐怕还是荒坡哩!这些地都是他老哥和咱们现在的大队长父子俩一攫头一攫头剜开、一条堰一条堰垒起来的。”
一次,有个年轻人练架势练得不耐烦了,说:“怨不得我们学不会,谁让我们没有长那样一双手哩!”陈秉正一本正经地说:“是叫你们学成我这手,不是叫你们长成我这手!不是开山,我这手也长不成这样;不过上辈人把山都开了,以后又要机械化了,你们的手也用不着再长成这样了!”
陈老人虽然不希望别人的手长成那样,可是他对他自己已经长成那样的一双手,仍然觉着是足以自豪的。土改以后,陈秉正老汉家里的收入也丰裕起来了。儿孙们为了保护老人那双劳苦功高的手,给他买了一双毛线手套,他接过来一看说:“这双手可还没有享过这个福!”向手,上试着套了一套,巴掌不够宽,指头也太细、太长,勉强套上去,把巴掌那一部分撑成方的了,指头的部分下半截都撑粗了一点,上半截却都还有个空尖儿。儿子陈满红说:“慢慢用着就合适了!”老人带好了握了握、伸了伸说:“还好!”说罢,脱下来交给满红媳妇说:“暂且给我放过去吧!”儿媳妇也说:“爹!你就带上走吧!到地里手不冷?”老人说:“戴上它搬石头不利落!”说着就放下走了。
以后别的活儿又陆续接上来——铡干草、出羊圈、窖萝卜、捶玉米……哪一种活儿也不好戴着手套做,老人也就忘了自己还有一双手套。
一天,白云岗有个物资交流会。满红媳妇劝老人说:“现在这些杂活计又不用您教多少技术,您还是休息一天去逛逛吧!”老人答应了。老人换了一件新棉袄,用新腰带束住腰。满红媳妇说:“这回可带上您的手套吧!”说着把手套给他拿出来,他带上走了。
他走到白云岗,逛了半条街,刚走过公社门口,看见山货部新运来一车桑权,售货员忙着正往车下搬。这东西在这地方已经二年不见了,不论哪个队原有的都不够用。他以为机会不可错过。转眼工夫,就来了十来个人,每人拿着一柄看;见买杈的越来越多,他把手套卸下来往怀里一装,胡乱抢到手五柄,其余的就叫别人拿完了。他付了钱,把杈捆起来扛上,就返回原路走出白云岗村。一出了村,他觉得人也不挤了、路也宽敞了,这才伸手到怀里摸他的手套。他摸了半天只有一只;放下篮子和桑权,解开腰带抖搜了一下,也仍然不见那一只。他知道一定是丢在山货部里了。他想:“丢就丢了吧!拿上它也没有多少戴它的时候!”可是走了不几步,就又想到“孩子们好心好意给买上了,丢了连找也不找一趟,未免对不起他们”,这才又扭回头来重新返回白云岗物资交流大会上的山货部来。幸而售货员早已给他拾起来放在账桌上,见他来找就还了他。
隔了好久,陈秉正老人又被评选为本年的劳动模范,要到县里去出席劳模大会。他除换上新棉袄和新腰带外,又把他的手套带上。
会议一共开三天半,老人又是听报告、又是准备发言,和大家一样忙个不得了,直到第四天上午听罢了县委的总结报告,才算了结了一宗事。下午吃过午饭,人们差不多都想上街逛逛,老人束上腰带,戴上手套,也走出了房间。他住的招待所因为刚刚装修完,院子还来不及清理。院里有两截剩余木料碍着路,他总觉着不太顺当。他想:“把它转过一边不就好走了吗?”他把手套卸下来放在阶台上,就来动手转木料。等到把院子都清理完了,才发现手套又丢了。“算了,不找它了!这手套对我也没多大用处!”老人干脆放弃了。后来还是招待所的员工帮他找到,洗干净还给了他。
第二天他回到家,换过衣服之后便把手套还给儿媳妇说:“这副手套还给你们吧!我这双手是戴不住手套的!”
材料二
我也曾写过一些篇小说,都不怎么出色。每逢读到赵树理同志的小说,我总得到一些启发,学到一些窍门儿。最近,看到他的一篇新作——《套不住的手》,满心欢喜,情不自禁地想写出点个人的体会。
作品文字极为朴素严整,相当细致地描写了不少农村劳动的经验,这些经验非久住农村而又热爱耕作的人不会写出。不过,假若不拿一双手套贯串起来,恐怕就显着琐碎一些。这双手套把零散的事情联缀起来,有起有落,颇为巧妙。事情本来不相干,而设法用一条线穿上,就显出些艺术的手段。我看得出:树理同志知道多少关于老农陈秉正的事,假若他高兴,他可以写一大本《老农陈秉正传》。可是,他只由手套写到老人的手。有了这双手,我们也就看见陈老人的最可爱的性格与品质。这也就够了,既不需要手套,也无须写一本传记。不过是一双手啊,可是创造世界的不是别的,而的的确确是仗着这么一双手。这篇作品不是小题大作,而是大题小作,篇幅不长,而意义很大。
(摘编自老舍《读〈套不住的手〉》,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情节可分为两个部分,先集中刻画陈秉正的“手”,再集中讲述“手套”的故事,后者是对前者的延伸。 |
B.小说第二段以一般青年小伙子干活与陈秉正干活对比,突出他老当益壮。由徒弟们的干活问题多、不标准衬托陈秉正的干活细致、有规格、有架势。 |
C.作者把陈秉正的手比作“小耙子”很符合人物身份特点,富有生活气息。 |
D.赵树理在创作上特别注重从农村生活和劳作中选取题材,语言生动活泼又清新典雅,具有独特的艺术韵味,体现了他一贯的写作风格。 |
A.“不但要求规格……有时候下锄没有计划”,寥寥数笔的白描就写出陈秉正教青年们锄地的情节,表现出他一丝不苟、认真负责的品格。 |
B.王新春的语言解释了陈秉正的手与众不同的原因,从侧面热情地颂扬了勤劳的农民在社会主义建设中的可贵品质。 |
C.老舍认为,作品抓住了人物的典型特征,以小见大,比《老农陈秉正传》的艺术效果要好。 |
D.陈秉正老人最后把手套还给儿媳妇,并表示“我这双手是戴不住手套的”,结局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塑造了一个平凡而崇高的劳动者形象。 |
4.本文以“套不住的手”为标题,有何用意?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推荐1】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李有才板话①(节选)
赵树理
第二天吃过早饭,李有才放出牛来预备往山坡上送,小顺拦住他道:“老叔你不要走了!多一票算一票!今天还许弄成,已经给小元弄到四十多票了。”有才道:“误不了!我把牛送到椒洼就回来。这时候又不怕吃了谁的庄稼!章工作员开会,一讲话还不是一大晌?误不了!”小顺道:“这一回是选举会,又不是讲话会。”①有才道:“知道!不论什么会,他在开头总要讲几句‘重要性’啦,‘什么的意义及其价值’啦,光他讲讲这些我就回来了!”小顺道:“那你去吧!可不要叫误了!”说着就往庙里去了。
庙里还跟平常开会一样,章工作员、各干部坐在拜厅上,群众站在院里,不同的只是因为喜富撤了差,大家要看看他还威风不威风,所以人来得特别多。不大一会,人到齐了,喜富这次当最后一回主席。他虽然沉着气,可是嗓子究竟有点不自然,说了几句客气话,就请章工作员讲话,章工作员这次也跟从前说话不同了,也没有讲什么“意义”与“重要性”,直截了当说道:“这里的村干部,犯了一些错误,上级有命令叫另选。在未选举以前,大家对旧村干部有什么意见,可以提一提。”大家对喜富的意见,提一千条也有,可是一来没有准备,二来碍于老恒元的面子,三来差不多都怕喜富将来记仇,因此没有人敢马上出头来提,只是交头接耳商量。有的说“趁此机会不治他,将来是村上的大害”,有的说“能送死他自然是好事,送不死,一旦放虎归山必然要伤人”,大家议论纷纷,都没有主意。有个马凤鸣,当年在安徽卖过茶叶,是张启昌的姐夫,在阎家山下了户。这人走过大地方,开通一点,不像阎家山人那么小心小胆。喜富当村干部的第一年,随便欺压村民,有一次压迫到他头上,当时惹不过,只好忍过去。这次喜富已经下了台,他想趁势算一下旧账,便悄悄向几个人道:“只要你们大家有意见愿意提,我可以打头一炮!”马凤鸣说愿意打头一炮,小元先给他鼓励道:“提吧!你一提我接住就提,说开头多着哩!”他们正商量着,章工作员在台上等急了,便催道:“有没有?再限一分钟!”马凤鸣站起来道:“我有个意见:我的地上边是阎五的坟地,坟地堰上的荆条、酸枣树,一直长到我的地后,遮住半块地不长庄稼。前年冬天我去砍了一砍,阎五说出话来,报告到村公所,村干部阎喜富给我说的,叫我杀了一只猪给阎五祭祖,又出了二百斤面叫所有的阎家人大吃一顿,罚了我五百块钱,永远不准我在地后砍荆条和酸枣树。猪跟面大家算吃了,钱算我出了,我都能忍过去不追究,只是我种地出着负担永远叫给人家长荆条和酸枣树,我觉着不合理。现在要换村干部,我请以后开放这个禁令!”章工作员好像有点吃惊,问大家道:“真有这事?”除了姓阎的,别人差不多齐声答道:“有!”有才也早回来了,听见是说这事,也在中间发冷话道:“比那更气人的事还多得多!”小元抢着道:“我也有个意见!”接着说了一件派差事。两个人发言以后,意见就多起来,你一款我一款,无论是花黑钱、请吃饭、打板子、罚苦工……只要是喜富出头做的坏事,差不多都说出来了,可是与恒元有关系的事差不多还没人敢提,直到晌午,意见似乎没人提了,章工作员气得大瞪眼,因为他常在这里工作,从来也不会想到有这么多的问题。他向大家发命令道:“这个好村干部!把他捆起来!”一说捆喜富,大家当然很有劲,也不知道上来多少人,七手八脚把他捆成了个倒缚兔。他们问送到哪里,章工作员道:“且捆到下面的小屋里,拨两个人看守着,大家先回去吃饭,吃了饭选过村干部,我把他带回区上去!”小顺、小福还有七八个人抢着道:“我看守!我看守!”小顺道:“迟吃一会饭有什么要紧?”章工作员又道:“找个人把上午大家提的意见写成个单子作为报告,我带回去!”马凤鸣道:“我写!”小保道:“我帮你!”章工作员见有了人,就宣布散了会。这天晌午,最着急的是恒元父子,因为有好多案件虽是喜富出头,却还是与他们有关的。恒元很想吩咐喜富一下,叫他到县里不要乱说,无奈那么多人看守着,没有空子,也只好罢了。
吃过午饭,②老恒元说身体有点不舒服,只打发儿子家祥去照应选举的事,自己却没有去。
会又开了,章工作员宣布新的选举办法道:“按正规的选法,应该先选村代表,然后由代表会里产生村干部,可是现在来不及了。现在我想了个变通办法:大家先提出三个候选人,然后用投票的法子从三个人中选一个。投票的办法,因为不识字的人很多,可以用三个碗,上边画上记号,放到人看不见的地方,每人发一颗豆,愿意选谁,就把豆放到谁的碗里去;这个办法好不好?”大家齐声道:“好!”这又出乎家祥意料;他仗着一大部分人离不了他写票,谁知章工作员又用了这个办法。办法既然改了,他借着自己是个教育委员,献了个殷勤,去准备了三个碗,顺路想在这碗上想点办法。大家把三个候选人提出来了:刘广聚是经过老恒元的运动的,自然在数,一个是马凤鸣,一个就是陈小元。家祥把一个红碗两个黑碗上贴了名字向大家声明道:
“注意!一会把这三个碗放到里边殿里,次序是这样:③从东往西,第一个,红碗,是刘广聚!第二个是马凤鸣,第三个是陈小元。再说一遍:从东往西,第一个,红碗,是刘广聚!第二个是马凤鸣,第三个是陈小元。”说了把碗放到殿里的供桌上,然后站东过西每人发了一颗豆,发完了就投起来。一会,票投完了,结果是马凤鸣五十二票,刘广聚八十八票当选,陈小元八十六票,跟刘广聚只差两票。
选举完了,章工作员道:“我还要回区上去。派两个人跟我相跟上把喜富送去!”家祥道:“我派我派!”④下边有几个人齐声道:“不用你派,我去!我去!”说着走出十几个人来,章工作员道:“有两个就行!”小元道:“多去几个保险!”结果有五个去。
章工作员又叫人取来了马凤鸣跟小保写的报告,就带着喜富走了。
刘广聚当了村干部,送走工作员之后,歪着个头,到恒元家里去,一方面是谢恩,一方面是领教,老恒元听了家祥的报告,知道章工作员把喜富带走,又知道小元跟广聚只差两票,心里着实有点不安,少气无力向广聚道:“孩子!以后要小心点!情况变得有点不妙了!马凤鸣,一个外来户,也要翻眼;老槐树底人也起了反了!”说着伸出两个指头来道:“你看危险不危险?两票!只差两票!”又吩咐他道:“孩子以后要买一买马凤鸣的账,拣那不重要的委员给他当一个——就叫他当个建设委员也好!像小元那些没天没地的东西,以后要找个机会重重治他一下,要不就压不住东头那些东西,不过现在还不敢冒失,等喜富的事有个头尾再说!回去吧孩子!我今天有点不得劲,想早点歇歇!”广聚受完了这番训,也就辞出。
这天晚上,李有才的土窑里自然也是特别热闹,不必细说。
第二天便有两段新歌传出来,一段是:
正月二十五,打倒一只虎;
到了二十六,老虎更吃苦,
大家提意见,尾巴藏不住,
鼓冬按倒地,打个背绑兔。
家祥干眨眼,恒元屙一裤。
大家哈哈笑,心里满舒服。
还有一段是:
老恒元,真混账,
抱住村干部死不放。
说选举,是假样,
侄儿下来干儿②上。
(有删改)
[注]①一种曲艺节目,一边击打着竹板,一边演讲着合仄押韵、有故事情节的词句。选文末尾“两段新歌”就是板话。②喜富是恒元的本家侄儿,广聚是干儿。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以李有才的视角将阎家山选举事件呈现在读者面前,让读者对该事件有了全面的了解。 |
B.小顺的话“已经给小元弄到四十多票了”为后文小元是刘广聚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做铺垫。 |
C.老恒元在如何对待马凤鸣和小元的问题上对刘广聚做了吩咐,体现出他老奸巨猾的形象。 |
D.小说从日常的乡村生活中选取题材,善于在老百姓谈天、率意而作的行为中营造氛围。 |
A.句子①中写李有才不急于参加阎家山的村民选举会议,这是因为李有才已料想到选举的结果了。 |
B.句子②中写“老恒元说身体有点不舒服”,从中可以看出老恒元年老体衰而无暇顾及村中事务。 |
C.句子③中家祥强调红碗是刘广聚的,这与上文家祥“顺路想在这碗上想点办法”形成照应。 |
D.句子④中运用语言描写来表现出人们争先恐后想押送喜富的情态,流露出一种狭隘的小农意识。 |
4.美国记者贝尔登在评价赵树理的写作时说:“他(赵树理)不喜欢在作品里只写一个中心人物,他喜欢描写整个村子、整个时代。”请结合文本,谈谈你对此评价的理解。
【推荐2】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老杨同志【注】
赵树理
过了阴历八月十五日,正是收秋时候,县农会主席老杨同志,被分配到第六区来检查督促秋收工作。老杨同志叫区农会给他介绍一个比较进步的村,区农会常听章工作员说阎家山是模范村,就把他介绍到阎家山去。
老杨同志吃了早饭起程。他一进村公所,正遇着广聚跟小元下棋。他们两个因为一步棋争起来,就没有看见老杨同志进去。老杨同志等了一会儿,还没有人跟他搭话,他就在这争吵中问道:“哪一位是村主任?”广聚跟小元抬头一看,见他头上箍着块白手巾,身上是白小布衫深蓝裤,脚上穿着半旧的硬鞋至少也有二斤半重。村主任广聚以为他是哪村派来的送信的,就懒洋洋地问道:“哪村来的?”老杨同志答道:“县里。”广聚仍问道:“到这里干什么?”小元棋快输了,在一边催道:“快走棋嘛!”老杨同志有些不耐烦,便道:“你们忙得很!等一会儿闲了再说吧!”说了把背包往台阶上一丢,坐在上面休息。广聚见他的话头有点不对,也就停住了棋,凑过来搭话。老杨同志也看出他是村主任,却又故意问了一句:“村主任哪里去了?”他红着脸答过话,老杨同志才把介绍信给他,信上写的是:
“兹有县农会杨主席,前往阎家山检查督促秋收工作,请予接洽是荷……”
广聚看过了信,把老杨同志让到里屋,说了几句客气话,便要请老杨同志到自己家里吃饭。老杨同志道:“还是兑些米到老百姓家里吃吧。”广聚还要讲俗套,老杨同志道:“这是制度,不能随便破坏!”广聚见他土眉土眼,说话却又那么不随和,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对付,便道:“好吧,你且歇歇,我给你出去看看!”说了,就出了公所去找恒元。恒元道:“前几天听喜富说有这么个人。这人你可小看不得!听喜富说,有些事情县长还得跟他商量着办。”广聚道:“是是是!你一说我想起来了。那一次在县里开会,讨论丈地问题那一天,县干部先开了个会,仿佛有他,穿的是蓝衣服,眉眼就是那样。”恒元道:“去吧!好好应酬,不要冲撞着他!”广聚走出门来又返回去问道:“我请他到家吃饭,他不肯,他叫给他找个老百姓家去吃,怎么办?”恒元不耐烦了,发话道:“那有什么难办?他要那么执拗,就把他派到个最穷的家——像老槐树底老秦家,两顿糠吃过来,你怕他不再找你想办法啦?”广聚道:“老槐树底那些人跟咱们都不对,不怕他说坏话?”恒元道:“你就不看人?老秦见了生人敢放个屁?每次吃了饭你就把他招待回公所,有什么事?”
广聚回去就把饭派到老秦家。阎家山没有行过这种制度,老秦一来不懂这种管饭只是替做一做,将来还要领米,还以为跟派差派款一样;二来也不知道家常饭就行了,还以为衙门来的人一定得吃好的。他既是这样想,就把事情弄大了,到东家借监,到西家借面,老两口忙了一大会儿,才算做了两三碗汤面条。
晌午,老杨同志到老秦家去吃饭,见小砂锅里是面条,大锅里的饭还没有揭开,一看就知道是把自己当客人待。老秦舀了一碗汤面条,毕恭毕敬双手捧给老杨同志道:“吃吧,先生!到咱这穷人家吃不上什么好的,喝口汤吧!”他越客气,老杨同志越觉着不舒服,一边接一边道:“我自己舀!唉,老人家!咱们吃一锅饭就对了,为什么还要另做饭?”老秦老婆道:“好先生!啥也没有。只是一口汤!要是前几年,这饭就端不出来!这几年把地押了,啥也讲不起了!”老杨同志听她说押了地,正要问她押给谁。老秦先向老婆喝道:“你这老不死。不知道你那一张疯嘴该说什么!可憋不死你!你还记得啥?还记得哈?”老杨同志猜着老秦是怕她说的有妨碍。也就不再追问。老秦见老婆不说话了,因为怕再引起话来,也就不再说了。
小福也回来了,问道:“爹!这是哪村的客?”老秦道:“县里的先生!”老杨同志道:“不要这样称呼吧!哪里是什么‘先生’!我姓杨,是农救会的。你们叫我个‘杨同志’或者‘老杨’都好!”老秦老婆见孩子也回来了,便揭开大锅开了饭。老杨同志第一碗饭吃完,不等老秦看见,就走到大锅边,一边舀饭一边说:“我也吃吃这饭,这饭好吃!”老两口赶紧一齐放下碗来招待,老杨同志已把山药蛋南瓜舀到碗里。老秦客气了一会,也就罢了。
小顺来找小福割谷,一进门碰上老杨同志,彼此问询了一下,就向老秦道:“老叔!人家别人的谷都打了,我爹病着,连谷也割不起来,后晌你叫小福给俺割吧?”老秦道:“吃了饭还要打谷!”小顺道:“那我也能帮忙,打下你的来,迟一点去割我的也可以!”老杨同志问道:“你们这里收秋还是各顾各?农救会也没有组织过互助小组?”小顺道:“收秋可不就是各顾各吧?老农会还管这些事啦?”老杨同志道:“那你们这里的农会都管些什么事?”小顺道:“咱不知道。”老杨同志自语道:“模范村!这算什么模范?”老秦家五岁的小女孩听见“模范”二字,就想起小顺教她的几句歌来,便顺口念道:“模范不模范,从西往东看;西头吃烙饼,东头喝稀饭。”
(选自《李有才板话》,有删改)
【注】抗战时期,地主阎恒元把持了敌后根据地阎家山的村政权,村干部贪污盗窃,营私舞弊,欺压群众,却居然骗取了“模范村”荣誉。
1.下列对小说思想内容的分析概括,不正确的一项是( )A.村主任广聚只顾下棋,对刚到村公所的老杨既没看见,又不搭话,表现出了官僚主义作风,这使得老杨同志十分恼火。 |
B.老秦老婆说的话表露出农民生活贫困程度之深,老秦听到老婆说出押地的事后,担心闯祸,急得对她喝骂了起来。 |
C.小顺“咱不知道”的话语,反映出阎家山“模范村”只是区农会的道听途说,章工作员也并不了解真实情况。 |
D.结尾老杨同志质疑“这算什么模范”,体现出老杨同志高度的责任感和政治敏锐性,暗示出农救会对秋收工作不上心。 |
A.小说借助广聚之流以貌取人的“势利眼”,描写了老杨同志的穿着打扮,表现了老杨同志的朴实作风。 |
B.小说对广聚进行了神态、语言、动作、心理等方面的细节描写,形象地表现了他对农民作威作福的官僚派头。 |
C.小说用老杨同志的行踪一线贯之,仅仅写了村公所、老秦家两个场景,使得小说情节紧凑且浑然天成。 |
D.老杨同志对老秦一家的态度与他在村公所见到广聚、小元时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暗示出了老杨同志的立场。 |
4.《老杨同志》与赵树理的另一篇小说《小二黑结婚》在语言特点方面极其相似,请结合本文简要分析。
关大妈
茹志鹃
一个黑黑瘦瘦的解放军,胸前挂满了勋章,急急地跑上小土坡,就见一座朝南的新瓦房。这军人煞住了脚,慢慢推开院门。院里寂静无人,堂屋的门敞着,一眼就望见上面的大牌匾,上面矫健的五个大字“游击队之母”。这里就是关大妈的家,就是他日夜思念的地方。
七年前,新四军北撒后的第三年,十月尾的一个阴天。
在镇东五里多远的地方,大路边有一大片乱坟场,大家都叫它“穷鬼滩”。
天色阴沉,黯淡。
关大妈坐在儿子的坟前,没有唉声叹气,也没嚎哭,只是发愣。
关大妈在这一带,真是个出名心软命硬的人。她二十三岁那年,刚怀了孕,丈夫就死了。从此,她一个人上山砍柴,挑水煮饭,挺个大肚子,有天大的苦楚,都搁在自己心里。那年腊月初四,邻居发现她两天没出门,第三天她出来了,脸肿了,嘴唇破了,微笑着告诉大家,她生了个儿子。关大妈就是这样一个人。
关大妈在儿子桂平的坟前,老觉得桂平还穿了那件白粗布单褂,五花大绑地给人押着站在自己面前,响亮地说着:“我们不能世世代代都做人家案板上的肉,别想我,可要记住这个仇。”
乌云一团接着一团,满天灰沉沉地见不到一块蓝天,只有一只老鹰在低空盘旋着。
叭,一声清脆的枪声。关大妈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只见一个人,在地上直喘,肩膀上一大片血,把件蓝布褂子都渗透了。关大妈怔住了,这个黑黑瘦瘦的小伙子,不是在我家跟桂平住过半宿吗?突然,关大妈自己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拉住他就往桂平坟前跑。
清剿队的两个家伙,满身臭汗地跑进坟场,只见两个“老太婆”,一个趴在坟上,一个正在一边哭嚷:“好了,哭两声就算了,你总算也对得起他了。”
“喂!老太婆,看见有人朝这里跑没有?”
“人?”关大妈恐怖地叫了一声,说道:“老总啊!这里是多年的乱坟场,到了月初月半,连大白天都会出游魂的,老总,你可不能吓我这老太婆呀!”
天色更黯淡,更阴沉了,枯草瑟瑟地摇摆着。
两个贼兵向四周瞅了两眼,慌慌张张地跑起来,活像后面有人追似的,一直跑出了坟场。
“孩子,我们快回去吧。”
她话还没说完,自己就坐在地上,腿软得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一路上,两个人也不知谁扶着谁,跌跌撞撞地走着,走进那所孤单单的草房。
关大妈活了五十多岁,很少这样欢喜,原来自己救的小伙子,就是敌人悬赏十两黄金的新四军游击队员倪老虎,老百姓都叫他猫子。
在游击队活动的边缘区里,新增加了一个红色的“点”。这就是土坡坡上关大妈的那所茅屋。
她还是吃素,也常到儿子坟上去,不过除此之外,到陌生的村里捡牛粪,也会突然地到敌人据点里去买一篮子豆腐回来。
冻结了的大地,给太阳融化了。剩下最后一点凉意,也叫春风吹跑了。一九四九年的春天黎明前的夜。伴随着长江两岸的炮声,来到了江南人民的心里。
黎明前的夜,更黑更深。清剿队不分日夜,不管大小道路,到处闻着,嗅着,埋伏着。
猫子已有两个月没到关大妈家来了。这一天早上,乡长金克已,脸色刷白,气喘喘地站在门外,门一开,就拉着关大妈往里跑。一边跑,一边摸出一个折得四方的、像豆腐块的硬纸,塞给关大妈,一边急急地说道:“妈妈,不要怕,今晩猫子会到你这里来,把这东西交给他,告诉他,这东西是用命换来的!”
关大妈回到屋里,慢慢地把纸摊开,上面划满了歪歪扭扭的点点线线。关大妈猛然想起:“这大概就是人常说的地理图吧。”
这一天的日子,似乎过得特别慢,特别安静。直到天黑透了,才见猫子急匆匆地进来。他接过纸去,慎重地和关大妈说:“妈妈,我去了,不定什么时候回来,再过些时候。这里天亮了,日子就好过了。”
不知哪里惊起一群宿鸟,呱呱地掠过屋顶,朝后山飞去。
“孩子,快走吧!”
话音还没落地,就听外面的狗,远远近近一齐狂叫起来。猫子从门缝张望了一下,就见几十个清剿队的家伙正包抄村子。
江边的炮声,隐隐地响着。
微微的星光下,薄薄的茅屋顶变得灰白。残缺的茅屋屋檐的影子,投在屋子当腰的泥墙上,就像一道奇妙的花边。
关大妈定了定神,看住屋边那堆草,心里镇静下来,慢慢从身上摸出了一盒火柴……
黑烟冲上天,火光照亮了院子,村子,烧红了半个天。火,在跳着,火舌舐到了屋檐。
“救火啊!着火啦!”
从院子到河边,都是人,都是水,喊的叫的,火光冲天。
猫子早挤到河边,有些在家过夜的年轻人,也趁乱悄悄地跑了。
江边的炮声,隆隆滚来,正像久旱后的雷声。
阳光从天窗上,斜斜地透进来,匾上“游击队之母”五个大黑字,显得更加光辉灿烂。那军人肃然地站在横匾下,把自己胸前的勋章,一个一个摘下来,放在长条桌上。背后的院门推开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稳步走了进来,她眯缝着眼,盯住这军人看了半晌,才轻声说道:“猫子,可把你盼来了。”那里,五个黄灿灿的勋章,静静地摆在母亲的桌上。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中两处“黑黑瘦瘦”写出了两个不同的人的共同的外貌特征,意在突出游击队生活的艰苦。 |
B.小说使用插叙的手法,交代了关大妈的身世经历。“心软命硬”表现了关大妈坎坷而悲苦的命运。 |
C.桂平牺牲前的话,显示了桂平对敌人的仇恨,为下文关大妈救助受伤遭追捕的猫子埋下了伏笔。 |
D.唬走贼兵,瘫软在地的描写,丰富了关大妈的形象,使人物形象更为真实可靠,符合人物的身份。 |
A.“乌云”“满天灰沉沉”烘托了关大妈内心的沉痛与悲伤。“老鹰在低空盘旋”烘托了关大妈内心的仇恨与愤怒。 |
B.阴沉的天色,瑟瑟地摇摆着的枯草,写出了坟场的压抑、荒凉恐怖的氛围,烘托了贼兵内心的胆怯与他们的愚蠢。 |
C.“冻结了的大地,给太阳融化了”“黎明前的夜”既是对当时自然环境的描写,也象征了人民即将胜利的时代背景。 |
D.江边的炮声由“隐隐地响着”到“隆隆滚来”,暗示以关大妈为代表的人民群众在解放战争中的作用越来越大。 |
4.随着革命进程的发展,关大妈内心情绪也在逐步发生变化。请简要分析关大妈内心情绪的变化。
四季歌
铁凝
一
一个青年和一个姑娘在公园里散步。正是春天的黄昏。
小时候她常来公园,那时,她爱看鱼、花、树、猴子、孔雀。今天她第一次想拥有一只长椅,一只安放在僻静角落的空椅子。于是她明白:她开始恋爱了。青年忽然丢下她跑起来,原来不远处正有一只刚空下来的椅子。他比另一对男女抢先一步占住它,冲她招手。她也跑起来,心中赞叹他的敏捷。他们坐下来。青年掏出一袋杏脯递给姑娘。姑娘微微红了脸:“你怎么知道我爱吃杏脯?”“我什么都知道。”“我们才认识十天。”“十天?是的。可时间又能说明什么呢?和有些人,你就是相处半辈子也不明白彼此是怎么回事,而和另一种人,只消互相看上一眼,就全明白了。比如认识你,我甚至觉得上帝所以创造了你,正是因为世上存在着我。尽管人海茫茫,我们彼此终会碰见……”他握住她的手。她想起一个诗句:“她在五月就挥霍了她的夏季。”她没有握他。
二
青年和姑娘在公园里散步。正是夏天的黄昏。
他们在老地方坐下。当天色模糊了他和她的视线时,姑娘握住青年的手:“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爱过一个人。”她说。“哦。”他尽量不在意地问,“什么时候?”“十二岁的时候。”黑暗中他笑了。“他是我们班长,有一次他病了三天没上学,我还给他写过一封信。”“写了点什么?”他几乎是快活地问。“唔,关于希望他好好养病什么的,还说我们都很想他。其实,是我想他。”“他现在做什么?”“火车司机。和我们语文课代表结婚了。”青年抱住姑娘,他心中充溢着幸福,拥抱着满怀的爱情,又像拥抱着她那个动人的故事。他甚至懊悔自己为什么没能抢先一步告诉她一件事。“我也要告诉你一件事。”他说。“别说。我知道。”她伸手捂住他的嘴,“我什么都知道。”她沉静地说。
三
青年和姑娘在公园里散步。正是初秋的黄昏。
他们走到老地方坐下来。青年向姑娘讲述他过去的女朋友。“那时候插队,因为寂寞才爱。再说,她热情奔放,主动找到我这儿,我怎么能够拒绝呢。我感激她给予我的一切,那时候有她在,我觉得黄土都是光明的。今天我才明白,感激是最靠不住的一种东西。”“是的,靠不住的。”姑娘附和着。“后来她先撇下我,独自回城安排了工作,和‘市革’副主任的儿子结了婚——工作就是他给她安排的。那时候工作比爱情吸引力大得多。”“是大得多。”姑娘附和着。“现在想起来这一切是多么值得庆幸!幸亏她离开了我,不然我怎么会认识你呢!你不知道她是一种、一种那样的人,常常有过多的要求……对于男人。在村里,她总是要我没完没了地吻她,当然,还要求我买吃的给她:花生、柿饼,有时连酱油都喝。女性怎么能这样不自爱呢……”“是的,怎么能呢。”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和青年拉开距离,坐在长椅的另一端。
四
青年和姑娘在公园里散步。已是冬天的正午。没有太阳,有雪。
他们的老地方空着。青年跑过去,冲姑娘招手。但姑娘继续在雪地上走。青年跟上来。“我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说。“我正在想我哥哥。”姑娘说,“文革”时哥哥被打成反革命,嫂子为了表示和他划清界限,偷出两本哥哥的日记交给工宣队,工宣队为进一步证实她的立场,对她进行了种种考验。比如,让她晚上躺在床上套哥哥的话;他们打他时,还让她掰他的手。“她掰了?”“掰了。她当众掰断了哥哥右手的中指。后来就离了婚。现在我又有了新嫂子。但哥哥从来不许我们当着新嫂子的面议论过去的一切。”“他自己呢?”“他自己从不对任何人诉说以往和嫂子之间的痛苦。我问他为什么。他告诉我,因为,她还有自己的生活和前途。”姑娘停住脚步:“从那儿开始,我才知道什么是男人。”青年木木地望着姑娘。他发现她那副弱小的肩膀不仅仅引人疼爱,还有一种他从未意识到的威慑力量。姑娘继续向前走。青年没有跟上来。姑娘走着,推断着自己会有哪些地方可供他将来向别人描述。姑娘走着,用手背擦着让泪珠和雪花凝结住的睫毛。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用女性作家细腻的文笔娓娓讲述了一对年轻人的恋爱故事;其标题一语双关,以自然四季对应爱之四季。 |
B.青年抢先一步占住了那只刚空下来的椅子,他的敏捷令姑娘由衷地赞叹,从而也就给姑娘留下了良好的第一印象。 |
C.姑娘认为,哥哥对曾经为了自保而银心伤害他的前妻不提起,不评论,不诋爱,展现出了男人应有的胸襟和气度。 |
D.这篇小说在风格上具有含蓄蕴藉的特点,值得细细咀嚼,小说的结局多少显得有些凄婉,能够带给读者深刻的思考。 |
3.小说采用了小标题的形式,有什么好处?请结合全文简要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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虾神
肖婧
一只青虾,在水草上挂了一夜,微微动了动腿。个头太过硕大,以至于这根水草摇摇晃晃。一波水流涌过,水草显得更加细弱,它终于从水草上滑落下来,伸伸懒腰。
听到竹筏滑动的声音。
老昌站在竹筏的一端,额上刻着几道深深的纹路,头顶的头发已经稀疏。他手握一只竹篙,一篙又一篙,动作顺滑而流畅,塘面细密的水波随着竹篙张开又闭合。塘里的虾子们都很雀跃,因为老昌来了就意味着美食来了。
老昌媳妇半白的头发垂挂下,鼻尖上冒着细细的汗珠。她拿着料勺,将虾料划出一个又一个小圆弧,虾料落入塘水中,像下过一场小小的阵雨。虾子们在这小小的仪式中大快朵颐。
开始老昌是运虾料,后来承包虾塘,现在老昌养这片虾塘十多年了,水产批发生意做得很大。有人劝他也发些鱼蟹,老昌固执地摇摇头,我只发虾。
老昌养虾技术高超,他的虾病害少、个头足。周围养虾人遇到不能解决的问题,就过来请他,他围着别人家的虾塘转一圈,告诉虾塘主人办法,水也不喝一口就走。过些日子,虾塘主人常提着礼物过来感谢。岁月久了,当地的人们称呼老昌为虾神。
老昌日日守着虾塘,虾塘就是他的命。老昌接到被拐卖儿子的消息的时候,就会丢下他的命消失几天。且每次回来都是满身疲惫,像害了一场大病。老昌坐在虾塘边上咬牙,嘴里念念叨叨,汉子的眼泪重得像石头,掉到地上就是一个坑。
老昌很怪,本地水产商出高价收他的虾,他不同意,却愿意低价卖给外地的水产商。一塘又一塘虾被打捞上来,装箱运送出去。老昌拿出笔记本写下一个新的地名,然后叹一口气,悠悠说一句,又多了一个地方。水渍斑驳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地名。
这些日子,老昌和媳妇脸上的表情就像夏天的天空,时而阴云密布,时而晴空万里。傍晚,老昌端一盘虾,坐在塘边,对着夕阳发呆。余晖给老昌镀上一圈金边,此时此刻的他真像一尊入定的神。媳妇举着手机,急慌慌地跑来,大声喊着,老昌,老昌,找到人了,同意去做鉴定了。老昌腾一下站起来,身后的影子瞬间拉得老长。两个人急慌慌地离开,消失在红彤彤的晚霞里。
之后的日子,老昌和媳妇依旧在塘上喂虾。老昌的竹篙划得一点都不流畅,老昌媳妇的虾料再也划不出完美的圆弧,两个人似乎都心不在焉,一会儿老昌忘了撑篙,一会儿媳妇忘了撒料。更多时候两个人什么都不干,静静地坐在竹筏上,看着一塘阳光发呆。老昌媳妇轻轻重复着一句话,我能一直抓着儿子的手就好了。老昌回一句,你抓得再紧也没用,人贩子有的是招儿。
几个人出现在虾塘边,冲着塘上的竹筏喊,老昌,出结果了。
老昌一哆嗦,差点从竹筏上滚落下来,老昌媳妇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老昌站稳了,老昌媳妇手里的料勺掉到了水里,随着水波一荡一荡地飘。
老昌紧紧抓着鉴定结果,眼泪串串掉落,落在泥地上,像下了一场雨。
再收网捞虾的时候,老昌媳妇站在岸边,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苍老的手紧紧包裹着细嫩的手,牢牢抓着,生怕一个转身不见了。
老昌的竹筏上多了个年轻人,和老昌一样的脸盘儿。老昌的竹篙撑得有力。老昌手把手教年轻人如何收网。看着年轻人越来越娴熟的动作,老昌的泪又糊了眼圈,儿子,你小时候爱吃虾,家里穷,吃不起。后来我就专门养虾,我把虾发往全国各地,就是想着,不管你身在何处,让你吃上爸爸亲手养的虾。
年轻人收一网虾,说,爸,我一直记得你做的油酥虾的味道。
老昌将网上的虾一个个摘下来,继续说,我找到你了,我高兴呀!可还有爹妈找不着自己的孩子,以后我也跟着做志愿者。
虾塘波光粼粼,老昌的身影在水面上映成了一座山。我一下子认同了老昌虾神的称号。
(有删减)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项是( )A.老昌每次外出寻子“回来都是满身疲惫,像害了一场大病”,表明老昌饱受“希望而去、失望而归”的心理折磨。 |
B.坐在虾塘边对着夕阳发呆的老昌“真像一尊入定的神”,写安静下来的老昌陷入沉思,刻画出他对被拐卖儿子的极度思念。 |
C.在鉴定结果出来之前,老昌夫妇喂虾也心不在焉,老昌忘撑篙,媳妇忘撒料,表现出了老昌夫妇内心的失望和焦急的等待。 |
D.父子团聚,子承父业,其乐融融,故事的完美结尾不仅充分彰显了烙刻于心、融于血脉的骨肉亲情,同时山升华了小说主题。 |
A.本文由虾写起,开头对虾进行细致描写,与下文写老昌高超的养虾技术和当地人对他的称呼相照应。 |
B.本文写老昌将虾低价卖给外地水产商,为后文儿子仍记得老昌做的油酥虾的味道作铺垫。 |
C.文中三处写老昌的眼泪,前两处均使用了夸张手法,分别是失望与痛苦之泪、激动与欣喜之泪。 |
D.本文两条线索同时推进,相辅相成,一条是老昌夫妇养虾,一条是老昌夫妇寻找被拐卖的儿子。 |
4.作者在结尾说:“我一下子认同了老昌虾神的称号。”除了养虾技术外,老昌还有哪些地方让作者认同?请结合文本内容简要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