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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文学类-双文本 难度:0.4 引用次数:186 题号:19957774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文本一:

果园城记(之一)

   

这个城叫“果园城”,一个假想的中亚细亚式的名字,一切这种中国小城的代表。我只是从这里经过,只是借了偶然的机缘,带着对于童年的留恋之情来的。

这里住着我的一家亲戚。可怜的孟林太太,她永远穿着没有镶裷的深颜色的衣服,喜欢低声说话。关于孟林先生我知道的很少;我只知道他是严厉的人,待孟林太太极残酷,因为她没有生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后来他便因为这个缘故抛弃了她。我小的时候,父亲每年带我来给他们拜年。然而我多少年没有来过了呀!自从父亲死后,已经七年——唉,整整的七年!

我要用脚踩一踩这里的土地,我怀想着的,先前我曾经走过无数次的土地。这里的一切全对我怀着情意。久违了呵!曾经走过无数人的这河岸上的泥土,曾经被一代又一代人的脚踩过,在我的脚下叹息似的沙沙的发出响声,一草一木全现出笑容向我点头。这里的每一粒沙都留着我的童年,我的青春,我的生命。

我已经看见那座塔了。我熟知关于它的各种传说。它看见在城外进行过的无数次只有使人民更加困苦的战争;它看见多少晨夕的城内和城外的风光,多少人间的盛衰。世界上发生过多少变化,它依然能置身城巅。

在每家人家门口——此外你还看见——坐着女人,头发用饱花水抿得光光亮亮,梳成圆髻。她们正亲密的同自己的邻人谈话,一个夏天又一个夏天,一年接着一年,永没有谈完过。她们因此不得不从下午谈到黄昏,直到她们的去田里耕作的丈夫赶着牲口,驶着拖车,从城外的田野上回来。

这里只有一家邮局,开设在一座老屋里面。假使你的信上没有贴邮票,口袋里又忘了带钱,不要紧,你只管大胆走进去,立刻有个老头向你站起来,这就是邮差先生。他同时兼理着邮务员的职务,可是悠闲得很,他和善的在柜台后面向你望着。你不等他招呼就抢着问:“有邮票吗?”“有,有,不多吧?”他笑着回答你。“忘记带钱了,行吗?”“行,行。”他频频点头。“信呢?我替你贴上。”他当真用吐沫湿了邮票给你按上去,他认识这城里的每一个人。他会说:“下次把钱送来就行。”

此外这里还有一所中学、两所小学、三个善堂、一家糟坊、一家中药铺、一家管镶牙的照相馆、两个也许四个豆腐作坊;它没有电灯,没有工厂,没有象样的商店……不管世界怎么样变动,果园城总是像那城头上的塔一样保持着自己的平静。必须承认,这是个单调而又沉闷的城市,令人绝望的城市。

从果园里穿过去,一直到孟林太太家的后门。那些被果实压得低垂下来的树枝轻轻抚摸着你的鬓颊,有时候拍打肩背,仿佛是老友的亲昵的手掌。

现在我站着的仍旧是像用水冲洗过的庭院,左首搭个丝瓜棚,但是夏天的茂盛业已过去,剩下的惟有透着秋天气息的衰败了。

我踌躇着站了片刻,在空荡荡的庭院里。忽然我听见堂屋的左首发出咳嗽声,这是孟林太太的咳嗽声。我特意放重脚步走上台级。房子里几乎可以说完全没有变动,连那些大约已经见过五回油漆的老家具在内,都擦得照出人影。长几上供着孟林先生年轻时的照片。照片旁边摆两只花瓶,里面插着月季花,大概在三个月以前就干枯了。

在使人感到沉重的,室中满布了阴影,静得连苍蝇的飞翔都可以清楚听见的静寂中,我预备在上首雕镂的老太师椅上坐下。这时从里间探出个女人的头来,她惊讶的望着我,低声问道:“你是哪里来的?”

我说明了来历,女仆像影子似的退进去了。我听见里面叽咕着,约摸有五分钟,随后是开关奁橱的响声,整理衣服声,轻轻的脚步声和孟林太太的咳嗽声。女仆第二次走出来,向我招招手。

我走进去的时候,孟林太太正坐在雕花的几乎占去半间房子的大木床上,她并没有瘦的皱折起来,反而更加肥胖了,可是一眼就能看出,她失去一样东西,一种生活着的人所必不可少的精神。她的锐利的目光到哪里去了?她的我最后一次看见她时还保持着的端肃、严正、灵敏,又到哪里去了?

“几年了?”她困难的喘口气问。我诧异她的声音是这么大,现在毫无疑问已经聋了。“七年了!”我尽量提高声音回答她。她仍旧茫然的频频瞅着我,好像没有听懂。我们于是又沉默了。我们不自然的坐着,在往日为我们留下的惆怅中。放在妆台上的老座钟,——原来老像一个老人在咳嗽似的咯咯咯咯响的——不知几时停了。“你老了,”孟林太大困难的说。“人都要老的。”我低声回答。

那女仆送上茶来,仍旧是老规矩,每人一只盖碗。

一九三八年九月二十二日

(有删改)

文本二:

像许多青年作家,芦焚先生是生在穷乡僻壤而流落到大城市里过写作生活的。在现代中国,这一转变就无异于陡然从中世纪跌落到现世纪,从原始社会搬到繁复纷扰的“文明”社会。他在二三十年中在这两种天悬地隔的世界里做过居民。虽然现在算是在大城市里落了籍,他究竟是“外来人”,在他所丢开的穷乡僻壤里他才真正是“土著户”。他陡然插足在这光彩眩目喧聒震耳的新世界里,不免觉得局促不安;回头看他所丢开的充满着忧喜记忆的旧世界,不能无留恋,因为它具有牧歌风味的幽闲,同时也不能无憎恨,因为它流播着封建式的罪孽。他也许还是一位青年,但是像那位饱经风霜的“过岭”者,心头似已压着忧患余生的沉重的担负。我们不敢说他已失望,可是他也并不像怀着怎样希望。他骨子里是一位极认真的人,认真到倔强和笨拙的地步。……他爱描写风景人物甚于爱说故事。在写短篇小说时,他仍不免没有脱除写游记和描写类散文的积习,有时这固然是必需的。

(朱光潜:《〈谷〉和〈落日光〉》193781日《文学杂志》第一卷第四期,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费孝通曾在《乡土中国》中指出,乡下人的信任并非没有根据,“乡土社会从熟悉得到信任”。文本一中邮差先垫付邮资正是这种“信任”的体现。
B.文本一中孟林太太的生活是沉寂的,按照惯性度过时光。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丧失了生命的活性和存在的意义。“我”对她的变化只有深深的无奈。
C.文本一中的果园城在时间流逝中既有“变”的一面:人们衰老了;又有“不变”的一面:不变的风景、生活方式。这其中包含作者对乡村状态的思考。
D.文本二说明了芦焚创作作品的一种思路——“精神还乡”,即作者身在城市未能忘却乡村,将这种感情寄情于笔下的人物。文本一即是这种思路的体现。
2.文本一在叙事方面有什么特点?请结合作品简要分析。
3.文本二中提到,作者对乡村既有“留恋”,也有“失望”。请结合文本二,分析文本一的“我”对果园城的情感。
【知识点】 记叙性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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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文阅读-文学类-单文本 | 较难 (0.4)
【推荐1】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远的怀念

孙犁

一九三八年春天,我在本县参加抗日工作,认识了人民自卫军政治部的宣传科长林扬。他是“七七”事变后,刚刚从北平监狱里出来,就参加了抗日武装部队的。他很弱,面色很不好,对人很和蔼。他介绍我去找路一,说路正在组织一个编辑室,需要我这样的人。路住在侯町村,初见面,给我的印象太严肃了。他坐在一张太师椅上,冬天的军装外面,套了一件那时乡下人很少见到的风雨衣,腰系皮带,斜佩一把大盒子枪,加上他那黑而峻厉的面孔,颇使我望而生畏。我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和诗人远千里见面,是在他那里,由他介绍的。

远高个子,白净文雅,书生模样,这种人我是很容易接近的,当然印象很好。

第二年,我转移到山地工作。一九四一年秋季,我又跟随路从山地回到冀中。在我县郝村,又见到了远,他那时在梁斌领导的剧社工作,是文学组长,负责几种油印小刊物的编辑工作。我到冀中后,帮助编辑《冀中一日》,当地做文艺工作的同志,很多人住在郝村,在一个食堂吃饭。

这样,和远见面的机会就很多。他每天总是笑容满面的。每次我给剧团团员讲课的时候,他也总是坐在地下,使我深受感动并且很不安。

就在这个秋天,冀中军区有一次反“扫荡”。我跟随剧团到南边几个县打游击,后又回到本县。滹沱河发了水,决定暂时疏散,我留本村。远要到赵庄,我给他介绍了一个亲戚做堡垒户。

一九四五年,日本投降后,我从延安回到冀中,在河间又见到了远。他那时拄着双拐,下肢已经麻痹了。精神还是那样好,谈笑风生。我们常到大堤上去散步,知道他这些年的生活变化,如不坚强,是会把他完全压倒的。“五一”大“扫荡”以后,他在地洞里坚持报纸工作,每天清晨,从地洞里出来,透透风。洞的出口在野外,他站在园田的井台上,贪馋地呼吸着寒冷新鲜的空气。看着阳光照耀的、尖顶上挂着露珠的麦苗,多么留恋大地之上啊!

我只有在地洞过一夜的亲身体验,已经觉得窒息不堪,如同活埋在坟墓里。而他是要每天钻进去工作,在萤火一般的灯光下,刻写抗日宣传品,写街头诗,一年,两年。后来,他转移到白洋淀水乡,长期在船上生活战斗,受潮湿,得了全身性的骨质增生病。最初是整个身子坏了,起不来,他很顽强,和疾病斗争,和敌人斗争,现在居然可以同我散步,虽然借助双拐,他也很高兴了。

进城以后,远的腿完全好了,又工作又写诗。有一个时期,他是我的上级,我私心庆幸有他这样一个领导。一九五二年,我到安国县下乡,路经保定,他住在旧培德中学的一座小楼上,热情地组织了一个报告会,叫我去讲讲。

我爱人病重,住在省医院的时候,他曾专去看望了她,惠及我的家属,使她临终之前,记下我们之间的友谊。

听到远的死耗,我正在干校的菜窖里整理白菜。这个消息,在我已经麻木的脑子里,沉重地轰击了一声。夜晚回到住处,不能入睡。

后来,我的书籍发还了,所有现代的作品,全部散失,在当作文物保管的古典书籍里,却发现了远的诗集《三唱集》。

这部诗集出版前,远曾委托我帮助编选,我当时并没有认真去做。远明知道我写的字很难看,却一定要我写书面,我却兴冲冲写了。现在面对书本,既惭愧有负他的嘱托,又感激他对旧谊的重视。我把书郑重包装好,写上了几句话。

远是很聪明的,办事也很干练。他很乐观,绝不是忧郁病患者。对人对事,有相当的忍耐力。他的记忆力之强,曾使我吃惊,他能够背诵“五四”时代和三十年代的诗,包括李金发那样的诗。远也很爱惜自己的羽毛,但他终于被“四人帮”迫害致死。

他在童年求学时,在党的教育下,便为自己树立人生的理想,处世的准则,待人的道义,艺术的风格等等。循规蹈矩,孜孜不倦,取得了自己的成就。我没有见过远当面骂人,训斥人;在政治上、工作上,也看不出他有什么非分的想法,不良的作风。我不只看见他的当前,也见过他的过去。

他在青年时是一名电工,我想如果他一直爬在高高的电线杆上,也许还在愉快勤奋地操作吧。

现在,不知他魂飞何处,或在丛莽,或在云天,或徘徊冥途,或审视谛听,不会很快就随风流散,无处招唤吧。历史和事实都会证明:这是一个美好的,真诚的,善良的灵魂。

(选自《孙犁散文集》,有删改)

1.下列对作品相关内容与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项是(     
A.“我”只在地洞里过一夜就“已经觉得窒息不堪,如同活埋在坟墓里”而远连续数年“每天钻进去工作”,这一对比突出远的坚忍顽强、无私奉献。
B.“这个消息,在我已经麻木的脑子里,沉重地轰击了—声”,足见远的死讯给“我”带来的震撼之大,悲痛之深,以致“夜晚回到住处,不能入睡”。
C.文章善于借助细节来刻画人物,如写远“每天总是笑容满面的”“精神还是那样好,谈笑风生”,“笑”这个细节生动地折射出远乐观坚强的生活态度。
D.结尾一段由回忆重回到现实之中,用简练的语言高度概括远一生的革命经历,寥寥数语中寄托了作者对亡友深沉的赞美与眷恋,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
2.文章题为“远的怀念”,为什么从林扬和路一写起?
3.孙犁认为,散文创作贵在“感情真实,文字朴实”。本文很好地体现了他的这一创作主张。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2021-07-24更新 | 107次组卷
现代文阅读-文学类-单文本 | 较难 (0.4)
名校

【推荐2】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瞳孔里的古城

王鼎钧

我并没有失去我的故乡。当年离家时,我把那块根生土长的地方藏在瞳孔里,走到天涯,带到天涯。只要一寸土,只要找到一床干净土,我就可以把故乡摆在上面,仔细看,看每一道褶皱每一个孔窍,看上面的锈痕和光泽。

故乡是一座小城,建筑在一片平原沃野间隆起的高地上。我看见水面露出的龟背,会想起它:我看见博物馆里陈列在天鹅绒上的皇冠,会想起它,想起那样宽厚、那样方整的城墙。

城墙比河堤更高,把八百户人家严密地藏在里面;从外面仰望,看不见一角楼,看不见一根树梢,只见一个长方形的盒子,在阳光下金色灿烂。对这个矩形的图案,我是多么熟悉啊!春天,学校远足,从一片翻滚的麦浪上看它的南面,把它想像成一艘巨舰。夏天,从外婆家回家,绕过一座屏风似的小山看它的东西,它像一座世外桃源。秋天,我到西村去借书,穿过萧萧的桃林、柳林,回头看它,像读一首诗。冬天,雪满城头,城内各处炊烟袅袅,这古老的城镇,多么像一个在废墟中刚刚苏醒的灵魂。

故乡是一个人童年的摇篮,壮年的扑满,晚年的古玩。

据说,我的祖先,从很远的地方迁移来此。祖先们本来住在低洼近水的地方,那里盛产又甜又大的桃子。那时,他们家家正在桃林里摘桃子。不知怎么,他们的鞋子湿了。不知怎么,有些人的脚踝浸在水里了。一只黄狗从村中窜出来,游入桃林,望着树上的主人狂吠。有一个人,大概是祖先里面最果敢的人物吧,他高喊一声“快逃命啊!”

祖先们把旧家园抛在脑后,迈开沉重的脚步,踢起一片黄尘。

在那座小城里面,靠近南墙的一隅,有我的第一母校,一所小学。一年一度的毕业典礼是地方上的大事,老族长亲自来看新生的一代,银发飘摆,满座肃然。典礼完毕以后,有一个固定的节目是老族长带着毕业生由东走到西,由南走到北,在每个有故事的地方停下来,述说先人的嘉言懿行。“天降洪水”的传说,就是从他老人家那里听来的。

我小学毕业的那一年,老族长已经相当衰老,但仍坚持那一年一度“毕业旅行”,他说,他要让这些即将长大成人并且可能离乡背井的孩子,对自己的“根”有清楚深刻的记忆。他一息尚存,必定亲临。

他叮咛校长:即使他一病不起,这个节目仍然要由活着的人年年举行,不可简化或免除,校长只好派人去找一轿子,我们跟在轿子后面出发,望着起伏跳动的轿顶蜿蜒而行。坦白地说,我们那时都没有多少历史感,我们爱东张西望,爱交头接耳,爱拧别人的耳朵,爱走出队伍去无缘无故猛敲人家的大门。

老族长的声音喑哑微弱,他的精神已经不能贯注我们全体,所以我们是散漫的、不经心的。老族长说些什么,我大半没有听,不过有一件事我永远不忘记:他带我们去看祖先挖成的第一口井。

好久好久以前,祖先们以劫后余身,漂流旷野,寻找一块合适的地方安身立命。终于来到这块高地。祖先们先挖一口井,看看能不能挖出水来,如果有水,那就是天意。

破土之前,他们有一个简单的仪式。当开井的人全身湿淋淋地爬出井口,大叫“有水、水很甜”时,四周有几百人同时诵念叩拜。

井水上升,水中出现了一组又一组人影。从那时起,一代又一代的影子轮流倒映在井水里。

但是,我们来时,井水已涸,只有井旁一棵老槐树依然枝叶繁茂,亭亭如盖。那天天气炎热,我们都往树荫里挤,都站在井旁,看清楚了荒草间有一个黑黝黝的破洞。我也看清楚老族长一脸的虔诚。

古井虽涸,祖宗英灵不昧,当初憔悴褴褛的先人如今已繁衍成衣冠楚楚的大族,荒凉的土丘经营成坚固安全的城堡。站在宽可驰马的城墙上内望,望不尽鳞次栉比的瓦脊檐,望不尽结满知了麻雀的槐柳。那飘着歌声的地方是我们的学校,年年有人在这儿长大,年年有人从这儿跟着族长绕行全镇,认识自己的历史,走在街心,吸两旁门窗散发出来的气味。

烤红薯的香味:

腌肉的香味:

青菜的香味;

陈年老酒的香味。

倘若命运的轮盘就此停住,我们赢定了。②可是轮盘要命地转着,转出一个久久不雨的夏季来。

这时,我在故乡三千里外,道路多坐,亲朋无字,早突的消息是得自零碎模糊的传闻。我听说整个夏季,③故乡的天气异常晴朗,晴朗得可以敲出声音来。我听说池塘干涸了,所有的井也都干了,家家到西郊的小河里挑水。我听说在这要命的时刻,族人疯狂地挖井,挖出来的只是飞尘。当初祖先们惊魂甫定,满脑子都是水灾的恐怖,没料到后世子孙受这般无情的煎熬。

他们中间有一个人,经过祖先留下的那口废井旁边,又看见那棵槐树。古槐已经枯死,那时,城墙里面所有的树都成枯枝。这人大概是族人中间视力最好的一个,他看出老槐似乎又带几分绿意,他用指甲去挖树干,挖掉表皮,里面滑溜溜,黏答答,藏着生命的讯息。

他大叫一声,飞驰而去,完全不顾他要损失多少水分。他说服了那些奄奄一息的壮男来淘这口溜井。他相信井下有水。大家忍死工作,惊恨地说,倘若徒劳无功,他们要杀死提议淘井的人。

这口古井是一个奇迹,它果然冒出水来,复活的泉,大自然的秘密精力,放活了老槐树,救活了全城全族。忽然看见水,人们多么疯狂,多么满足!妇女们把水桶装满,手浸在里面,把婴儿浸在里面,④先是嘻嘻地笑,后来呜呜地哭。

我想,这次大旱,一定给故乡留下许多烙痕,等着我去凭吊、抚摩。可是我不能,我在三千里外,只能捕捉一些道路传闻。

故乡,对于我,又进入传说的时代!

(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故乡小城建在平原沃野间隆起的高地上,从外面仰望是看不到城里的楼和树的,但是一年四季都能引发“我”美好的联想。
B.“我”的祖先因为居住的地方低洼近水,遭遇洪灾,不得不舍弃旧家园,以劫后余身源流旷野,艰苦跋涉,寻找安身之地。
C.毕业典礼后,老族长带领学生们“毕业旅行”,讲述先人的嘉言懿行,但孩子们对老族长的乡土观念和陈旧思想不感兴趣。
D.在旱灾肆虐的时候,有个族人从古槐的绿意中推断出废井可能有水,他们淘出的井水救活了全族,给故乡增添了神奇色彩。
2.对文中画线句子的分析与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句子①紧承上文内容,是作者对故乡的形象表达,而且单独成段,表达情感强烈。
B.句子②“要命地转着”意在突出时序更替、季节变换,自然引出下文对旱灾的叙述。
C.句子③运用顶真和通感的手法,突出故乡那年夏季异常晴朗、干旱无雨的天气特点。
D.句子④用“嘻嘻”“呜呜”两个拟声词,生动形象写出人们找到水后情绪波动之大。
3.作者回忆故乡时,花费大量笔墨写井,对此你如何理解?
4.有评论说,这篇文章营造了一种“时空的距离感”,请结合文本分析这种文学效果是如何取得的。
2024-01-27更新 | 370次组卷
现代文阅读-文学类-单文本 | 较难 (0.4)
名校

【推荐3】阅读下面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写作之夜

史铁生

在我所余的生命中可能再也碰不见那两个孩子了。他们不会记得我了。他们将不记得那个秋天的夜晚,在一座古园中,游人差不多散尽的时候,在一条幽静的小路上,一盏路灯在夜色里划出一块明亮的圆区,有老柏树飘漫均匀的脂香,有满地铺散的杨树落叶浓厚的气味,有一个独坐路边读书的男人曾经跟他们玩过一会儿,跟他们说东道西。

男孩儿大概有七岁。女孩儿我问过她,五岁半——她说,伸出五个指头,随后把所有的指头逐个看遍,却想不出半岁应该怎样表达。当时我就想,我们很快就要互相失散,我和这两个孩子,将很快失散在近旁喧嚣的城市里,失散在周围纷纷坛坛的世界上,谁也再找不到谁。

我们也是,我和你,也是这样。我们曾经是否相通过呢?好吧你说没有,但那很可能是因为我们忘记了,或者不曾觉察,忘记和不曾觉察的事等于从未发生。

在一片杨柏杂陈的树林中,在一座古祭坛近旁。我是那儿的常客。那是个读书和享受清静的好地方。两个孩子从四周的幽暗里跑来,冲着一棵大树喊:老槐树爷爷!老槐树爷爷!我说:错啦,那不是槐树,是柏树。”“啊,是柏树呀,他们说,回头看看我,便又仰起脸来看那棵柏树。问我:怎么这一棵没有叶子?怎么别的树有叶子,怎么这棵树没有叶子呢?我告诉他们那是棵死树。它是怎么死的呢?两个孩子依然以发问的目光望着我。我说:具体怎么死的我也不知道。男孩儿不问了,望着那棵老柏树意犹未尽。

现在我有点儿懂了,他实际是要问,死是怎么一回事?活,怎么就变成了死?这中间的分界是怎么搞的,是什么?

就是当时听懂了他的意思我也无法回答他。我现在也不知道怎样回答。你知道吗?死是什么?你也不知道。对于这件事我们就跟那两个孩子一样,不知道。我们只知道那是必然的去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我们所能做的一点儿也不比那两个孩子所做得多——无非胡猜乱想而已。这话听起来就像是说:我们并不知道我们最终要去哪儿,和要去投奔的都是什么。

窗外下起了今年的第一扬秋雨,下得细碎,又不连贯。

在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里,若是没人来,我就坐在这儿,读书,想事,命运还要我写一种叫作小说的东西。仿佛只是写了几篇小说,时间便过去了几十年。那天那个女孩儿竟然叫我老爷爷,还是那个男孩儿毕竟大着几岁,说是伯伯不是爷爷,我松了一口气,我差不多要感谢他了。人是怎样长大的呢?太阳从这边走到那边。每一天每一天我都能看见一群鸽子,落在邻居家的屋顶上咕咕地叫,或在远远近近的空中悠悠地飞。你不特意去想一想的话你会以为几十年中一直就是那一群,白的,灰的,褐色的,飞着,叫着,活着,一直就是这样,一直都是它们,永远都是那一群看不出有什么不同,可事实上它们已经生死相继了若干次,生死相继了数万年。

那女孩儿问我看的什么书,我翻给她看。那是一本写给老人的书。

那是一个老人写下的书:一个老人衣袖上的灰/是焚烧的玫瑰留下的全部灰烬/尘灰悬在空中/标志着这是一个故事结束的地方。

不不,令我迷惑和激动的不单是死亡与结束,更是生存与开始。在一个故事结束的地方,必有其它的故事开始了,开始着,展开着。绝对的虚无片刻也不能存在的。那两个孩子的故事已经开始了,或者正在开始,正在展开。也许就从仰望那棵死去的老树为开始,但无论如何,必有一天他们的故事也要结束,那时候他们也会真正看见孩子,并感受结束和开始的神秘。那时候,在某一处书架或书桌上,在床头,在地球的这面或那面,仍然安静而狂热地躺着一本书——那个以艾略特命名的老人,他写的书。在秋雨敲着铁皮棚顶的时节,在风雪旋卷过街巷的日子,在晴朗而干旱的早晨而且忘记了今天要干什么,或在一个慵懒的午睡之后听见隐约的琴声,或在寂寥的晚上独自喝着酒,在一年四季,暮鼓晨钟昼夜轮回,它随时可能被翻开被合起,作为结束和开始,成为诸多无法预见的生命早已被预见的迷茫。那智慧的老人他说:我们叫作开始的往往就是结束/而宣告结束也就是着手开始。/终点是我们出发的地方。那个从童年走过来的老人,他说:如果你到这里来,/不论走哪条路,从哪里出发,/那都是一样/……

……/激怒的灵魂从错误走向错误/除非得到炼火的匡救,因为像一个舞蹈家/你必然要随着节拍向那儿跳去。这个老人,他是预言家。是谁想出这种折磨的呢?他说:是爱。这预言,总在应验。世世代代这预言总在应验总在应验。一轮又一轮这个过程总在重演。

(节选自《务虚笔记》)

1.下列各项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与赏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A.文章的开头连续用了三个否定,“可能再也碰不见”“不会记得我”和“将不记得”,加上一段景物的描写,表达一种绵长又有点惆怅的情绪。
B.关于生死与长大,作者反复发问却不作回答,而是去写“太阳下生死相继的鸽子”,这是因为作者完全不懂怎么回答。
C.文章引用艾略特的诗,诗中写到“开始与结束”,结合作者写的四季的轮回,令读者感到一种“向死而生”的生命态度。
D.作者运用第一人称表达对人生的感悟与思考,运用第二人称形成与读者的交流,引导读者思考这些关乎每个个体的生命问题。
2.文中多次出现“两个孩子”,请分析这“两个孩子”在结构上的作用。
3.王开岭在《“无穷的远方,无穷的人们”》中评价史铁生“其人其作,都是珍贵的精神标本”,文本给你哪些精神启示,请结合文本简要说明。
2024-02-05更新 | 73次组卷
共计 平均难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