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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跑
铁凝
二十多年前,老宋从北部山区来到这个城市,这个剧团。
老宋在团里的任务是传达、收发,兼烧一个开水锅炉。每天早、中、晚,锅炉不仅定时定点烧开,温度也绝对可靠。那时,老宋还会站在当院,亮起大嗓喊几声:“老师们,水开了!”为了这称谓老宋还颇费了心思:将全团干部演员职工家属统称为老师。老师这个称谓毕竟谁都不反感,无亲疏远近之嫌,无厚此薄彼之意。
不过,这并不是说老宋是一个喜爱喧闹的人,相反,他沉默寡言的时候居多。他的语言似是很金贵的,不像他的两条腿那样勤快。每天,他按时出入各个办公室和排练场分发报纸、杂志、信件。他步履轻捷,悄无声息,把报纸、杂志分送给该送的人,且从未出过差错。除了分内的事,分外的事老宋也没少做。二十多年,光是搬白菜,这团里有谁家没让老宋帮过忙吗?没有。后来,储存大白菜的时代终于过去了,但这团里的家属们需要老宋帮忙的事情却没有过去。
唱小生的老夏在这团里算是老宋的好友了,对老夏表现出的友情,老宋却持比较谨慎的态度。不是不想领受,是觉得自己和他们毕竟不是一种人。友谊这东西,须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慢慢地,他只向老夏诉说了一些家事。他那嫁了人的闺女,嫁的是一个更穷的地方的懒人。前几年那人忽然扔下老宋的闺女和一个刚满月的孩子走了,不知去了哪里。闺女的日子很难,处处得老宋接济。
老宋的闺女,看上去有点闷头闷脑。在老宋看来,日子虽难,可也算天伦之乐。有时闺女也给老宋包饺子,闺女的手艺也不济,饺子包得“坐”不住,都瘪瘪地仰在盖帘上,俗称“仰巴饺子”。可那毕竟是饺子。那时闺女在屋里包着饺子,外孙在院里跑跳。老宋看看屋里,又看看院里,他是满足的。当外孙非让老宋给他买个足球不可时,老宋没给外孙买,他想,一个球就是一个月的粮食钱。
光阴像箭一样。老夏要退了,老宋也更老了。他走路不再是快步,有点拖着腿的样子。当他走过来,人还没到眼前,你就能听见鞋底蹭着地面的嗦嗦声。直到有一天,老宋的腿不争气地真出了大毛病。
那个白天他躺下了,还叫来了老夏。他对老夏说,我得上医院。老宋的腿病老夏早就知道,他患的是左下肢周围血管综合征,俗称老烂腿。老夏也知道,老烂腿不及时根治,还有截肢的危险。从前老夏替老宋瞒着,现在是瞒不过去了,老夏用自行车驮着老宋去了医院,医生为老宋检查之后说尽快手术吧,保腿要紧。老宋问手术得多少钱,医生说,一万五左右。老宋对老夏说,咱们回去吧。
老夏走家串户,挨门敛钱,共筹集到一万五千八百六十二元人民币。为此,他专门找到现任团长一道去给老宋送钱。一来显得郑重,二来也算有个旁证。
老宋一夜没睡,他数了一夜钱。他一张一张地抚摩,一张一张地在灯下照,一张一张地把鼻子凑上去闻。一些新钱嘎巴嘎巴响得很脆,一些旧钱散发着微微辛辣的油泥味儿,或者黏黏的霉潮气。即便一张两块钱的旧票,压在掌上也是沉甸甸的。
老宋数完钱就开始想心事,他想,难道他的腿真有病吗?难道他真的要把刚刚数过的这些都扔给医院吗?想着想着,他决心不再相信这条腿是条病腿。为证实自己的见解,单用那病肿的左腿撑起全身的重量,他竟然站住了。他又做了几下其他动作,居然也做出了。接着他想起演员,练功时做出的高难动作,他依次模仿起来。直到他稀里哗啦摔在地上,一个形容才确凿地来到他的脑海中:这哪儿还是一条腿啊,分明是一条烂冬瓜。
传达室的灯亮了一夜。
第二天老宋就从这个剧团和这个城市消失了。
老夏终于气愤起来,团里的老师们也气愤起来。他们那一片爱心呢?他们的钱是血汗钱!尤其让老夏不能容忍的是,人们纷纷在他面前发些抱怨,好像是老夏骗了大伙儿的钱,并且协助了老宋的逃跑。
老夏想起当年老宋来团是靠了一个住在本市的亲戚的介绍。找到那亲戚后,那人说,老宋回老家第二天就去把腿锯了,两千不到。剩下一万多又有什么不好?又是穷闺女,又是穷外孙。老夏愤怒难平,疑惑难平。
不久,团里有人从北部山区演出回来,告诉老夏说在一个旅游景点看见老宋了,老宋坐在一个小铁皮房里卖胶卷。老夏决心去亲眼目睹那逃逸的老宋之现状,让他尴尬、难堪和愧疚。
他很快就发现,在一个小铁皮屋子旁边,老宋拄着双拐,左腿那儿空着。老夏心中涌上一股酸涩,一时竟想不好到底该不该去和老宋打招呼。
老宋也看见了老夏,顿时木呆呆地愣在那里。突然间,老宋撒腿便跑,他那尚是健康的右腿拖动着全身,拖动着双拐奋力向前;他佝偻着身子在游人当中冲撞,如一只受了伤的野兽,他跳跃着直奔一条山间小路而去,眨眼之间就没了踪影。
(刊载于《北京文学》2020年第9期,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老宋将全团的人统称为“老师”,是经过一番思考的,这可看出老宋心细如发、顾及他人感受、善解人意的一面。 |
B.“你就能听见鞋底蹭着地面的嗦嗦声”的细节描写,表明老宋已经年老,也暗示老宋患有腿疾,与后文照应。 |
C.老宋拿着钱逃跑后,团里的老师们对老宋由原来的友善变成了气愤和满腹的抱怨,可见在金钱面前人性的冷漠。 |
D.“如一只受了伤的野兽”比喻生动形象,表现了老宋见到老夏时仓皇逃跑的情景,流露出作者对老宋的同情。 |
A.用包饺子的事件证明老宋的闺女的确是“闷头闷脑”,使得前后情节更具合理性。 |
B.闺女在屋里包饺子,外孙在院子里踢球,老宋当时享受着天伦之乐,满足于当下。 |
C.尽管老宋疼爱自己的外孙,但依然不舍得给他买足球,更可见老宋生活的确拮据。 |
D.插叙这一情节,使读者能够清楚老宋携钱逃跑的目的,从而理解老宋的所作所为。 |
4.有人说老宋在生存面前放弃了道德和尊严。对于老宋的行为,你是怎样理解的?请结合文章内容加以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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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1】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孕妇和牛
铁凝
孕妇牵着牛从集上回来,在通向村子的土路上走着。
午后的太阳照耀着平坦的原野,干净又暖和。孕妇信手撒开缰绳,好让牛自在。当它拐进麦地歪起脖子啃麦苗时,孕妇唤一声:“黑——呀!”黑是牛的名字。黑迟迟不肯离开麦地,孕妇就恼了:“黑——呀!”她喝道。
孕妇爱赶集,只为了什么都看看,婆婆总是牵出黑来让孕妇骑,怕孕妇累着身子。黑也怀了孕啊,孕妇想。但她接过了缰绳,她愿意在空荡的路上有黑作伴。她和它好像有点同病相怜,又有点儿共同的自豪感,于是一块儿腆着骄傲的肚子上了路。回来时,孕妇也没骑黑,走快走慢由着黑的性儿,当她走得实在沉闷,才冷不丁叫一声:“黑——呀!”她夸张地拖长声,把黑弄得挺惊愕,拿无比温顺的大眼瞪着孕妇。孕妇乐了,平原顿时热闹起来。
远处,依稀出现了三三两两的黑点,是那些刚放学归来的孩子。孕妇累了,在路边一个巨大的石碑上坐下来,黑又信步去了麦地闲逛。
这石碑属于一个王爷,后来让一些城里来的粗暴的年轻人给推倒了。石碑躺在路边成了过路人歇脚的坐物。碑上刻着一些文字,个个如同海碗大小。孕妇不识字,她曾经问过丈夫那是些什么字。丈夫也不知道。丈夫说:“知道了有什么用?一个老辈子的东西。”
孕妇坐在石碑上,又看见了这些字,她的屁股压住了其中一个。这次她挪开了,小心地坐在碑的边沿。她弄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样,从前她歇脚,总是一屁股就坐上去。那么,原因还是胸膛下面这个肚子吧。孕妇对这肚子充满着希冀,这希冀又因为远处那些越来越清楚的小黑点而变得更加具体。孕妇相信,她的孩子将来无疑要加入这上学、放学的队伍。若是孩子也问起这碑上的字,她不能够说不知道,她不愿意对不起孩子。
可她实在不认识这碑上的字啊。
放学的孩子们走近了,她叫住一个本家侄子,向他要了一张白纸和一杆铅笔。
孕妇一手握着铅笔,一手拿着白纸,等待着孩子们远去。她仿佛要背着众人去做一件鬼祟的事。
孕妇将白纸平铺在石碑上。当她打算落笔,才发现这劳作于她是多么不易,她的手很巧,却支配不了手中这杆笔。她努力端详着那陌生的大字,然后胆怯而又坚决地落下了第一笔。她描画着它们,心中揣测它们是什么意思,又不由得感叹:字是一种多么好的东西啊!
夕阳西下,孕妇伏在石碑上已经很久了。她的脸红彤彤的,茁壮的手腕不时地发着抖。可她不能停笔,她的心不叫她停笔。她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干过这么累人、又这么不愿停手的活儿。
不知何时,黑已从麦地返回,卧在孕妇的身边。它静静的凝视着孕妇,脸上满是驯顺,像是守候,像是鼓励。
孕妇终于完成了她的劳作。在朦胧的暮色中她认真地数,那碑上的大字是十七个,她的白纸上也落着十七个:
忠敬诚直勤慎廉明和硕怡贤亲王神道碑
纸上的字歪扭而又奇特,像盘错的长虫,像混乱的麻绳。可它们毕竟是字。有了它们,她似乎才获得一种资格,似乎才敢与她未来的婴儿谋面。孩子终归要离开孕妇的肚子,而那块写字的碑却永远立在了孕妇的心中。每个人的心中,多少都立着点什么吧。
孕妇将她劳作的果实揣进袄兜,捶着酸麻的腰,呼唤身边的黑启程。黑却执意不肯起身,它换了跪的姿势,要主人骑上去。
“黑——呀!”孕妇怜悯的叫着,强令黑站起来。
孕妇和黑走在平原上,像两个相依为命的女人。黑身上释放出的气息使孕妇觉得温暖而可靠,她不住地抚摸它,它拿脸蹭着她的手。一股热乎乎的东西涌现在孕妇的心房。她很想对人形容心中这突然的发热。她永远也形容不出,心中这种情绪就叫做感动。
“黑——呀!”孕妇在黑暗中小声嘟囔,声音有点颤,宛若幸福的呓语。
(有删节)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A.“那块写字的碑却永远立在了孕妇的心中”,说明孕妇心中有了较为清晰的目标,她对孩子的希冀是对“字”,即对文化的信仰。 |
B.“黑——呀!”,文中孕妇共有五次这样喊牛,其中第三次喊牛含有对牛的不满和恼怒。 |
C.母牛一路的陪伴和温情,让孕妇心中涌现着无以言表的感动之情,致使她在黑暗中幸福地小声嘟囔着。 |
D.在这个一波三折的故事里,平淡生活的温暖,平淡生活的尊严,以及对生命悠长的珍惜与眷恋,都从孕妇那被巨大幸福感动着的红彤彤的脸上动人地流淌出来。 |
A.孕牛“黑”既是孕妇一系列行为的见证者,贯穿全文的线索;也是孕妇形象的有力衬托和重要补充。 |
B.“像盘错的长虫,像混乱的麻绳”的比喻,形象生动地描绘出孕妇描出的字的形状。 |
C.“她不住地抚摸它,它拿脸蹭着她的手。一股热乎乎的东西涌现在孕妇的心房”,通过动作细节和神态描写,呈现出人畜间亲昵温馨的画面。 |
D.本文把从容和谐的叙述节奏、质朴温馨的叙述语言与“孕妇和牛”的小说内容协调起来,共同构成小说的整体氛围。 |
4.很多人认为《孕妇和牛》可视为“香雪”的回归。然而铁凝却说:“实际上,细读起来,《孕妇和牛》表达的感动更内在、更深厚一些,不是简单意义上的回归。”请结合全文阐释作者的评价。
【推荐2】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小格拉西莫夫
铁凝
齐叔是位画家,画油画。齐叔会讲故事,这是我欢迎他的原因之一吧。
90年代初,我应邀去挪威参加一个文学研讨活动。巧遇齐叔,我说,咱们顺路,还要坐12个小时的船,讲点什么吧,齐叔。齐叔抽了一阵烟,想想,然后说,我给你讲个太行山的故事吧。太行山的小格拉西莫夫。
是个三月底四月初吧,我正坐在垄沟边上画画。脚下就是泛了青的麦苗,眼前有几棵开花的杨树。树下有几个女社员正给麦苗松土保墒,不干活,推搡着打闹。我脱下棉袄,垫着,垄沟湿呀。对,我还带着一个学生叫小三。我坐着我的棉袄,起好稿,一边铺颜色,一边研究杨树花的颜色到底是玫瑰紫还是玫瑰红。画笔在调色板上和弄过来和弄过去,紫里加点红,红里又加点紫。这时有两只脚出现在我眼前。是个男人的脚,穿双家做的布鞋。鞋帮上纳着密密实实的粗线,像沾上的芝麻粒儿。没穿袜子的脚在鞋窠拉里逛荡着,脚面很皱。我顾不上看人,继续作画,画画刮刮,刮刮画画,过了半小时,又过了半小时。我扭头看看,这双脚还在。脚的主人突然开口了,说:“家去吧,晌午啦,馏山药去。”
听口音这是当地人,他们说话简洁,舌头有点大,有点发直。
我放下画笔站起来,站在我眼前的是个年轻人:瓜子脸油红,早该修理的头发很蓬乱;一件假军绿棉袄,扣子都掉光了,用根绳子系在腰间;肩上背只空筐。小三也走过来,知道是该回去吃饭的时候了,就弯下腰帮我收拾画具。没想到这背筐的年轻人制止小三说:“别忙收戏(拾),可以爷(研)究爷(研)究。”
小三觉得很奇怪,打量着年轻人说:“研究研究,你懂画?”年轻人说:“说不上懂,俺们接具(触)过。”接触过?!我和小三都为这个“接触”惊异起来。
小三说:“油画?”
年轻人说:“油画。”
小三说:“在土坨?”
年轻人说:“在土坨。”
我说:“想不到在这儿遇见个同行。”年轻人说:“哪敢,还得称呼您老师。”小三对年轻人有点穷追不舍了,说,你说要研究研究我老师的画,我老师的画到底存在什么问题?
年轻人向后退退,眯起眼看看我的画,又看看眼前的对象,沉吟片刻说:“老师的画是个观察问题,观察方法缺少整体意识。太注意树这个局部了,忘记了周围。我说的颜色,啊,颜色。你看看后面的山,脚下的地,妇女们的大红袄。”
我更惊讶了。这可不是个一般观众的见解。何况这年轻人在讲这番画论时,不知怎么就换了一套普通话。
我对年轻人说:“你的道理可不是一般的道理,你知道吗?”“当然。”年轻人说,“你当这是我的发现,是我好不样儿的生就出来的?”小三说:“这是谁的观点,也请告诉告诉俺们。”
年轻人说:“这哟,这观点出自小格拉西莫夫,苏联的。先家去吧,晌午啦,馏山药去。”
年轻人一定要领我们到他家去馏山药,可我们在瓦坨有派饭,还是谢绝了年轻人的盛情。年轻人显得很遗憾,说,要不这样吧,我去就你们吧,赶明儿清早我就过瓦坨。可是有些日子不画画了,手实在痒痒。
知道小格拉西莫夫吧?齐叔问我。
我说,我不太注意苏联的画家,可是,太行深山的土坨的这个青年怎么会知道小格拉西莫夫呢,我觉得奇怪。
齐叔说,咱们先去喝点什么吧,我请你。也让我想想这故事怎么往下讲,是顺叙,还是倒插笔。
齐叔品着马提尼,继续讲土坨的小格拉西莫夫。
从那天起,小三就把土坨那位年轻人叫做小格拉西莫夫了,有时候我也叫。分手时小格拉西莫夫说,明天他就过来。小三说,别忘了带上你的作品,让俺们也见识见识。小格拉西莫夫说,还用你提醒?好容易遇见个老师,这深山老峪的。
第二天天刚亮,外屋就有了响动。我下炕来到外屋。原来,小格拉西莫夫正坐在一个蒲墩儿上。看见我,忙站起来说,老师,画箱我也背过来了,还有……他指指我身后的墙。
在我身后,那被灶烟熏黑的墙上拦了两条麻绳,绳子上别着他的一批作品:书本大的,巴掌大的,簸箕大的。“专为老师布置了一个展览。”小格拉西莫夫说。
“当时您的第一感觉是什么,面对小格拉西莫夫的画?”我问齐叔。
嗬,猛藐我们。胆子大,画笔在纸上好一阵层厾打。齐叔说。
齐叔用了个“厾打”来形容小格拉西莫夫作画,我有几分明白了,就又问齐叔,小格拉西莫夫的自我感觉如何。
好,好得不得了。画着画着还腾地站起来说:“齐老,我给你翻个跟头吧!”翻了几个跟头又唱起当地的老调梆子。唱青衣,唱花脸,唱《潘杨讼》,唱《秦雪梅吊孝》。艺术这东西有时候是能把人弄得五迷三道,忘乎所以。
我说,我还是想先知道是谁非要把小格拉西莫夫传给小格拉西莫夫不可。
齐叔说,应该是王某某,我师姐。两年前来西县画画,住土坨,小格拉西莫夫不知怎么就迷上了油画,也不出工了,柿子也不卖了,一天天摞着王某某。我想,谁传给他的这不是关键,再说也不是王某某一定要把油画播种到土坨。关键是小格拉西莫夫不知怎么就迷上了它,走火入魔,你懂吧。油画让他的灵魂不安分了。有了油画,他就成了一个生活中的胜利者。每次画画回来,他把新作别在麻绳上,唱着曲——老调梆子又改苏联歌曲了。我们在他眼里反倒总像个失败者。
油画之于他,他之于油画,意义到底又在哪里呢?我问。
这是我留给你的问题,你是作家。
(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格拉西莫夫跟齐叔初次相见就请他去家里“馏山药”,主要是表明他热情好客,性格开朗。 |
B.前文写的小格拉西莫夫专心致志观察齐叔作画,为后文他评价齐叔的画作了铺垫。 |
C.小三是小说中的次要人物,虽着墨不多,但他的存在有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的作用。 |
D.油画之于小格拉西莫夫,《哦,香雪》中铅笔盒之于香雪,都蕴含主人公的精神寄托。 |
A.王某某的出现说明了主人公小格拉西莫夫接触油画的缘由,使得故事情节更加完整。 |
B.王某某无意中将油画带给了小格拉西莫夫,从某种意义上说,王某某是一个启蒙者。 |
C.王某某的到来使小格拉西莫夫迷上油画,小说借此含蓄批评小格拉西莫夫为艺术而失去自我。 |
D.小说在结尾处才交代了王某某的有关信息,这在客观上有利于激发读者的阅读兴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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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享好时光
铁 凝
我记事以来的第一位女性朋友,是保姆奶奶的一位邻居,我叫她大荣姨。
那时候我三岁,生活在北京。大荣姨是个中学生,有一张圆脸,两只细长眼睛,鼻梁两侧生些雀斑。我不讨厌她,她也特别喜欢我,经常在中午来到保姆奶奶家,自愿哄我睡午觉,一边给我讲些啰唆而又漫长的故事,也不顾我是否听得懂。那些故事全被我遗忘了,至今只记得有个故事中的一句话:“他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什么叫“狮子路口”呀?三岁的我竭力猜测着:一定是那个路口有狮子。狮子我是见过的,父母抱我去过动物园的狮虎山。但我从未向大荣姨证实过我的猜测,因为每当她讲到“十字路口”时,我就快睡着了。梦中也没有狮子,倒常常出现大荣姨那张快乐的圆脸。我弄懂“十字路口”这个词的含义是念小学以后的事。这时我已随父母离开了北京,离开了我的保姆奶奶和大荣姨。但我仍然愿意在假期里去北京看望她们。
小学二年级的暑假里,我去北京看望了保姆奶奶和大荣姨。奶奶添了不少白头发,大荣姨是个地道的大人了,在副食店里卖酱油——这使我略微有点失望。我总以为,一个会讲“十字路口”的人不一定非卖酱油不可。但是大荣姨却像从前一样快乐,我和奶奶去她家时,见她正坐在一只马扎上编网兜,用红色透明的玻璃丝。她问我喜欢不喜欢这种网兜,并告诉我,这是专门装语录本用的。北京的女孩子,很多人都在为语录本编织小网兜,然后斜背在身上,或游行,或开会,很帅,正时兴呢。那时的中国,已经到了人手一册《毛主席语录》的时期。我也拥有巴掌大的一本,觉得若是配以红玻璃丝网兜背在肩上,一定非比寻常。现在想来,我那时的心态,正如同今日女孩子们渴盼一条新奇的裙子或一双时髦的运动鞋那般焦灼了。我请大荣姨立刻给我编一个小网兜,大荣姨却说编完手下这个才能给我编,因为手下这个也是旁人求她的,那求她的人就在她的家里坐等。
我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在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位和我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大荣姨手中的这件半成品,便是她的了。不知为什么,此刻我很想在这个女孩子面前显示我和大荣姨之间的亲密,用现在的话讲,就是显示我们的“够哥们儿”。我说:“先给我编吧。”“那可不行。”大荣姨头也不抬。“为什么不行?”“因为别人先求了我呀。”“那你还是我的大荣姨呢。”“所以不能先给你编。”“就得先给我编。”我口气强硬起来,心里却忽然有些沉不住气。大荣姨也有点冒火的样子,又说了一个“不行”,就不再理我的茬儿了。看来她是真的不打算先给我编,但这已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这使我在那陌生女孩子跟前出了丑,这还算朋友吗?我嘟嘟囔囔地出了大荣姨的家,很有些悲愤欲绝,并一再想着,其实那小网兜用来装语录本,也不一定好看。
第二天早晨,当我一觉醒来,发现枕边有一只崭新的玻璃丝网兜。保姆奶奶告诉我,这是大荣姨连夜给我编的,早晨送过来就上班去了。我撅着嘴不说话,奶奶说我不懂事,说凡事要讲个先来后到,自家人不该和外人“嚼清”。那么,我是大荣姨的“自家人”了,我们是朋友。因为是朋友,她才会断然拒绝我那“走后门”式的请求。我把那只小网兜保存了很多年,直到它老化得又硬又脆。虽然因为地理位置,因为局势和其他,我再也未曾和大荣姨见过面,但我们共度的美好时光却使我难以忘怀。什么时候能够再次听到朋友对你说“那可不行”呢。
我想起那年夏季在挪威,随我的丹麦朋友易德波一道去看她丈夫的妹妹。这位妹妹经营着一个小农场。正是夕阳普照的时刻,当我们的车子停在农场主的红房子跟前时,易德波的小姑子首先迎了出来。那是一位有着深栗色头发的年轻妇女,身穿宽松的素色衣裙。这时易德波也从车上缓缓下来,向她的小姑走去。我以为她们会快步跑到一起拥抱、寒暄地热闹一阵,因为她们不常见面,况且易德波又带来了我这样一个外国人。但是姑嫂二人都没有奔跑,她们只是彼此微笑着走近,在相距两米左右的地方站住了。然后她们都抱起胳膊肘,面对面地望着,宁静、从容地交谈起来,似乎是上午才碰过面的两个熟人。橙红色的太阳笼罩着绿的草地、红的房子和农场的白色围栏,笼罩着两个北欧女人沉实、健壮的身躯,世界显得异常温馨和美。
那是一个令我感动的时刻,使我相信这对姑嫂是一对朋友。拉开距离的从容交谈,不是比紧抱在一起夸张地呼喊更真实吗?拉开了距离彼此才会看清对方的脸,彼此才会静心享受世界的美好。一位诗人告诉我,当你去别人家做客时,给你摆出糖果的若是朋友,为你端上一杯白开水的便是至交了。只有白开水的清淡的平凡,才能使友人之间无所旁顾地共享好时光吧。
(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A.文章写大荣姨是保姆奶奶的邻居,既解释了我们是好朋友的缘由,又交代了“我”敢与她“嚼清”的原因。 |
B.“我”对大荣姨从事卖酱油工作感到失望,侧面体现了“我”对大荣姨的认可,也反映出那个时代人们固有的功利思想。 |
C.文章围绕大荣姨先后编织红玻璃丝网兜的事情,体现了大荣姨作为大人的坚持以及她与“我”关系的亲密。 |
D.描写易德波的小姑子的发色和穿着等,除了展现其美丽和穿着的得体外,也能体现她为见嫂子而精心打扮。 |
A.文章描写大荣姨时使用了外貌、语言等正面描写的手法,刻画了一位热心帮助别人、有是非观念的女性形象。 |
B.文章描写保姆奶奶,都是以“我”的视角来写,通过“我”的耳闻目睹和感受等个人体验从侧面勾勒出保姆奶奶的形象。 |
C.文章是一篇回忆性散文,但用了“现在想来”“用现在的话讲”等语言,这体现出文章是用成人的眼光剖析当时的事情。 |
D.两句“那可不行”构成间隔反复,前句是大荣姨的话语,后者是叙事后的感慨,以此强调大荣姨的话对“我”的人生的影响。 |
4.请结合文本内容,简要赏析文章最后两段的具体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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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琴祭
梁晓声
那两棵树,是生长极慢的树,其材最适合做琴。那位老制琴师呢,他的经验是,一棵那样的树,只能锯取一段,做成一把音质优良的小提琴。所以他打算用那两棵树同时做两把小提琴,使它们在音质上不分轩轾。
琴取于材,材取于树。老制琴师当年亲手栽下的两株小树苗,在十余载里,不但增加着年轮,也像少年和少女渐渐长成健壮的青年和标致的女郎一样,深深地相爱了。它们彼此欣赏,彼此赞美,永不厌倦地诉说着缠绵的情话。
但是,琴还没做,老制琴师却病倒了。他临终前对儿子说:“世人对于任何事物,包括人的才能,总习惯于评论出个孰高孰低。这是由于人心的偏狭导致的愚蠢啊!我有个夙愿,想要制成两把音质同样优良的小提琴,以此向世人证明,世上有些不同事物的美好是同样的。儿子啊,我想做的事我是做不到了,你可一定要替我做到……”
后来,他的儿子伐倒那两棵树,锯取了它们各自最好的一段,制成了两把音质同样一流的小提琴。他把琴送到了琴店,郑重地交代:“如果有谁在这两把琴中反复比较、挑选,那么无论他最终选择了哪一把,都不卖给他。如果有人说它们是同样好的琴,那么可以将两把琴都送给他。如果是两个人,那么一人一把。”
有一天,琴店来了两位父亲,带着两名少年。两位父亲是好友,他们是陪儿子来选琴的。两名少年不约而同地看上了那两把小提琴,于是店主取出琴让他们试一试。
他们各拉一曲后,都说以他们的耳听来,两把琴的音质同样优良。为了使大人们相信他们所选的不后悔,他们还毫不犹豫地交换了琴。于是他们幸运地接受了赠予。
后来,他们果然都成了“家”,声名鹊起。无论何时何地,他们一直合奏着。
世人欣赏并赞美他们的合奏,但世人的心理是古怪易变的。不久,开始了他们之间孰高孰低的纷纭众说。水平一样,琴还没有差别吗?没有优劣的差别,还没有好和更好的差别吗?即使两把琴没有差别,他们的演奏风度也没有差别吗?人心一旦发现了美中不足,其实和最初欣赏美时是一样快意的。而寂寞的传媒一口咬住那纷纭众说,推波助澜,好比饥犬叼住了一块腔骨。
最后,他们不能再合奏下去了,只能迫不得已地分开,各自独奏。但他们都是那么眷恋合奏,因为他们觉得只有合奏才能发挥出他们的演奏天赋。
比他们更眷恋合奏的是那两把小提琴。只有合奏的时候,它们才有机会相见。
但自从分开后,它们再没“见到”过对方。它们被思念折磨着,它们的琴音里开始注入了缕缕忧伤,正如苦苦相思着的情人的信上有泪痕一样。
然而两位由合奏而独奏的演奏家,心里竟渐渐地相互生出嫉恨来。他们不知不觉就坠入了别人的“阴谋”。他们曾经的珠联璧合引起了别人的嫉恨。别人想要离间他们,想要看他们成为仇敌。
结果事情变得这样子了——倘如他们中谁到某城市演出,那座城市的许多人包括一切媒体,不仅用热情洋溢的方式报导欢迎他的到来;而且还充满恶意地贬低另一个,以证明所欢迎之人备受欢迎;同时证明他们,只有他们对音乐的鉴赏才是一流的……不消说,同样的情形几乎同时出现在另一座城市。
再后来事情变得这样子了:他们中谁到了某座城市,所受的已不是欢迎而是拒绝,更是嘲笑和耍弄。因为按照运算的定理,他们的第二轮巡回演出必定会是那样的局面。
终于,他们中的一个心理崩溃了。他摔毁了他心爱的小提琴,跃下阳台,一命呜呼。
那时,另一个正在舞台上演出。他提琴的几根弦,随弓皆断。弦断之际,小提琴发出类似哀号的最后一声颤音……
悲剧的发生使人心趋于冷静,对死者的同情超过了人心对其他一切的表现。有同情就有憎恨,有悲剧就有责任。另一个还没来得及从惊愕中悟到什么,已然懵懂地成了罪魁祸首。最后,他疯了。
他那一把琴被换了弦,又摆在琴店里了。然而,无人问津,因为它已被视为不祥之物。只要琴弓一搭在弦上,便会发出号哭一般的声音。
是的,那真是一把小提琴在号哭——在为它不幸的爱人而号哭……
再后来,店主干脆把琴丢进了堆放破旧杂物的仓房。
等到琴师的儿子找上门来,想要买回那把琴时,耗子已在琴膛里安了家,一窝小耗子刚刚出生,那琴也被咬得面目全非。
在秋季午后祥和而温暖的阳光里,这个男人不禁泪流满面……
(有删改)
1.下列对作品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老制琴师的儿子为实现父亲遗愿,把琴送到琴店并郑重交代:可以将两把音质同样优良的小提琴赠送给反复比较、挑选的人。 |
B.两位演奏家后来“各自独奏”,还“相互生出嫉恨来”,与他们当初买琴、合奏时的默契形成鲜明对比,令人叹惋,也令人深思。 |
C.老琴师希望能够借助这两把琴来点化、教育人们,小提琴的“面目全非”和他儿子的“泪流满面”,表明他的夙愿未能实现。 |
D.小说把“双琴”喻为一对“恋人”,讲述了它们前世为树、今生为琴的“姻缘”,演绎了一出由相爱相依至分离毁废的悲剧。 |
A.第八段画线句在全文结构上起过渡作用:“世人欣赏并赞美他们的合奏”紧承上文,“但世人的心理是古怪易变的”则引领下文。 |
B.第十一段用拟人和夸张的修辞手法,写出了两把小提琴因分离而不能彼此欣赏、赞美的相思之苦和饱受思念折磨的忧伤情状。 |
C.小说在叙述时,“他们”“它们”交替使用,人和物相互穿插交融,灵活地展现了事件的过程,也暗示了人和物命运的共同性。 |
D.文章最后一段的景物描写,借“祥和而温暖的阳光”,更衬托出琴师儿子的悲痛心情,他既为琴而悲,也为人而悲。 |
4.请简要分析文章标题的作用。
①前面的枪声,已响得稀落了。感觉上似乎天快亮了,其实还只是半夜。外边月亮很明,也比平日悬得高。前面又下来一个重伤员。屋里铺位都满了,我就把这位重伤员安排在屋檐下的那块门板上。担架员把伤员抬上门板,但还围在床边不肯走。一个上了年纪的担架员,大概把我当作医生了,一把抓住我的膀子说:“大夫,你可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治好这位同志呀!你治好他,我……我们全体担架队员给你挂匾!……”他说话的时候,我发现其他的几个担架员也都睁大了眼盯着我,似乎我点一点头,这伤员就立即会好了似的。我心想给他们解释一下,只见新媳妇端着水站在床前,短促地“啊”了一声。我急拨开他们上前一看,我看见了一张十分年轻稚气的圆脸,原来棕红的脸色,现已变得灰黄。他安详地合着眼,军装的肩头上,露着那个大洞,一片布还挂在那里。
②“这都是为了我们,……”那个担架员负罪地说道,“我们十多副担架挤在一个小巷子里,准备往前运动,这位同志走在我们后面,可谁知道反动派不知从哪个屋顶上撂下颗手榴弹来,手榴弹就在我们人缝里冒着烟乱转,这时这位同志叫我们快趴下,他自己就一下扑在那个东西上了……”
③新媳妇又短促地“啊”了一声。我强忍着眼泪,给那些担架员说了些话,打发他们走了。我回转身看见新媳妇已轻轻移过一盏油灯,解开他的衣服,她刚才那种忸怩羞涩已经完全消失,只是庄严而虔诚地给他拭着身子,这位高大而又年轻的小通讯员无声地躺在那里……我猛然醒悟地跳起身,磕磕绊绊地跑去找医生,等我和医生拿了针药赶来,新媳妇正侧着身子坐在他旁边。
④她低着头,正一针一针地在缝他衣肩上那个破洞。医生听了听通讯员的心脏,默默地站起身说:“不用打针了。”我过去一摸,果然手都冰冷了。新媳妇却像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到,依然拿着针,细细地、密密地缝着那个破洞。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低声地说:“不要缝了。”
⑤她却对我异样地瞟了一眼,低下头,还是一针一针地缝。我想拉开她,我想推开这沉重的氛围,我想看见他坐起来,看见他羞涩的笑。但我无意中碰到了身边一个什么东西,伸手一摸,是他给我开的饭,两个干硬的馒头……
⑥卫生员让人抬了一口棺材来,动手揭掉他身上的被子,要把他放进棺材去。新媳妇这时脸发白,劈手夺过被子,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自己动手把半条被子平展展地铺在棺材底,半条盖在他身上。卫生员为难地说:“被子……是借老百姓的。”
⑦“是我的——”她气汹汹地嚷了半句,就扭过脸去。在月光下,我看见她眼里晶莹发亮,我也看见那条枣红底色上洒满白色百合花的被子,这象征纯洁与感情的花,盖上了这位平常的、拖毛竹的青年人的脸。
(节选自茹志鹃《百合花》)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点的理解、分析、概括与鉴赏,说法不正确的一项是( )A.“上了年纪的担架员”的话一方面交代了小通讯员壮烈牺牲的情景,另一方面也表现了小通讯员的机智和勇敢。 |
B.新媳妇两次“短促地‘啊’了一声”,第一次是表明她认出伤员是小通讯员,第二次是表明她发现小通讯员伤势严重,可能已经牺牲。 |
C.“我也看见那条枣红底色上洒满白色百合花的被子”中的“百合花”象征着小通讯员的纯洁与高尚,同时也照应了题目。 |
D.《百合花》中的“我”,不仅起到串连情节的作用,还表明文中的人和事是作者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的,第一人称的使用,突出了内容的真实性。 |
A.恩疏宠不及,桃李伤春风。 |
B.今日花自好,兹人已远行。 |
C.无情有态缘何事,也倚新妆弄晚晴。 |
D.晓镜为谁妆未办,沁痕犹有泪胭脂。 |
(1)新媳妇却像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到,依然拿着针,细细地、密密地缝着那个破洞。
(2)我想拉开她,我想推开这沉重的氛围,我想看见他坐起来,看见他羞涩的笑。
4.颁奖辞是指在某一主题的颁奖典礼上,对获奖对象的事迹所作的一种陈述评价性的礼仪文稿。假如“通讯员”被《建国七十周年·人物》栏目评选为“感动中国文学人物”,请你为“通讯员”撰写一段颁奖辞。要求:突出人物形象特点,最少使用一种修辞,不少于80字。
【推荐3】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邻居吴者先生
叶圣陶
一天早晨,太阳很好,可没见同院的邻居吴者先生出来,晒他的手提皮箱。一打听知道他病倒了。说是病其实不大贴切,既不发烧,又没什么痛楚,不过头脑有些儿胀,胸口有些儿闷,就懒得起来。他那儿子任夫先生,一个公务员,对我解释道:“只为昨天表兄来了,随随便便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呢?”
“家父问他家乡情形怎么样,他说秩序还不错,地方上跟日本人处得很好,日本人常常说,你们这儿的人是最出色的中国人,就是这么一句话。”
“他老先生听了怎么说?”
“他听了闭上眼睛皱着眉,不说什么。半晌才看定了我,‘我决意做迁川第一世祖了’,他说。‘最出色的中国人,日本人口里评定的,咱们不能跟他们一伙儿住。我是老了,无所谓,你还年轻,还有小林儿,我希望你们的骨头有些斤两。四川也好,就住四川吧。往后有人问你贵处哪儿,你就说鄙籍四川。千万不要把家乡的名儿说出来。打这会子起,我对家乡的名儿感到羞惭,我不好意思再说我是某地方人。’他老人家说了这么些话,到夜就没有吃晚饭。”
“他老先生原是最巴望回去的,今儿胜利等不到明儿动身似的。你看他见着太阳总不忘晒他的手提皮箱,只怕动身日子一到,为了晒皮箱耽搁。”
“他老先生真的就横了心,不想回去了吗?”
“我想也不过说说罢了。昨天他说了,我当然顺着他,说做四川人也好。到那一天把日本人赶了出去,我们还不是钻头觅缝想办法,最好挤上头一班下水船?我们为什么不回去?你想,人家是动也没动一动,死守在本乡本土,当顺民,当小汉奸,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哪儿还说得嘴响?我们可完全不一样,我们是吃尽辛苦,跑了几千里路,跟着政府内迁来的,我们是义民——谁说的,一下子想不起来了,总之没有错,我们是义民。地方上有什么事啊务的,还不该由我们来承担?就是说两句公众话,我们的当然也特别有力量。我们为什么不回去?”
我虽然跟他们吴氏父子一样,家乡还在沦陷中,自己是寄寓在四川,可没有想到将来回去可以享受特殊权益,像任夫先生说的。我想这个想头有些妙,一时说不下去,只见任夫先生嫌他的身材不够高似的,狠狠地挺了一挺。
两天过去,吴老先生好了,可是从此以后,太阳虽好,再没见他晒他的手提皮箱。廊沿前他种着两盆石斛,以前几乎见我一回说一回,石斛这东西滋阴,清内热,煎汤喝是最妙的饮料,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带着走,哪怕多花些脚力,川石斛,在下江是太名贵了,这些话,现在也不再说了。
他改变了不出门的习惯,正月初七游草堂寺,春二三月青羊宫赶花会,四月初八望江楼看放生,有什么应景的名目他都要去看看。回来就气吁吁的躺在廊下那张竹梋上,见着我或是他儿子,往往说:“成都确也不错,成都确也不错……”有时还加上说:“只是菜吃不惯,吃了足足六个年头还没有惯,样样要加些花椒面和辣子,还有葱蒜,简直是跟舌头鼻子为难。”
门前有挑着树苗卖的,随便讲价讲成了,他老先生买了两株橘树苗。他叫他儿子种在院子里,他在一旁相度,两株该距离多少远将来才可以各自发展。种停当了,他坐下来,自言自语道:“开花,总得七八年,结果,总得十来年吧。不过没关系,反正有人闻它的香味,吃它的橘子,就是了。”
从橘子谈到了四川的果子。他说除了橘子、广柑、苹果、龙眼以外,其他都不好吃,尤其是枇杷,一层厚皮包着颗核儿,单单忘了长肉。他说他们家里有两株大枇杷树,每年结上五六担,红毛白沙,个儿有核桃大,甜得胜过冰糖,冰糖没有它那股鲜味。他说现在是采枇杷的时令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朝我说:“叶先生,古人说到处为家,你看是不是有些道理?”“人不比树木,树木生根在地里,移动不得,人当然可以到哪儿住哪儿,”我迎合着老先生的意思。
“你看,这儿四川这么多的人,打听他们的祖先,都是旁的地方来的。他们来了,住下了,一样在这儿成立了家室,长养了子孙。”
任夫先生朝我看看,同时擦掉他掌心的土。
吴老先生低下头,喃喃地念着不知道哪儿来的文句:“其俗柔靡,人轻节义……”
1944年5月5日作
【注】抗战爆发,很多不愿做亡国奴的百姓内迁西南。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A.吴老先生既不发烧,又没什么痛楚,只是头脑有些儿胀,胸口有些儿闷,就懒得起来。这是因为思乡成疾。 |
B.作品前半部分借助我与任夫先生的对话,交代了故事发生的背景和起因,目的是引出吴老先生。 |
C.吴老先生决意融入当地生活,不回故乡,任夫先生虽然不赞同这一决定,但一直不明确表态,这说明他很孝顺。 |
D.吴老先生在儿子种橘树苗时,自言自语说到家中的两株大枇杷树,表现了他对家乡的思念之情。 |
A.文章开头写道“太阳很好,可没见同院的邻居吴老先生出来晒手提皮箱”这一细节,初步显示了吴老先生的思想性格。 |
B.作品通过人物的言行、心理及环境描写,形象描绘出抗战时期的社会众生相,表明作者对底层人民既同情又批判的态度。 |
C.吴老先生虽然说决意做迁川第一世祖,但文中却处处透露出对故土的眷恋,这反映出国民具有乡土情怀。 |
D.任夫先生嫌他的身材不够高似的,狠狠地挺了一挺,可见他内心有优越感,所以他才有底气说“我们为什么不回去?” |
4.文章结尾吴老先生念着“其俗柔靡,人轻节义……”有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