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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冰河(节选)
汤成难
索朗老人一早就去了铁悬桥,他要去看看河面的冰冻情况。一夜过后,冰又厚了一层。这条冰河是查村通往县城的唯一途径。
第二天,太阳还没出来,他们就动身了。索朗老人、多吉、达瓦、达瓦父亲,四个人组成一支队伍,此行目的是将多吉和达瓦送到县城的学校去。学校还有十一天就开学了,如果路上顺利,需要步行十天,这样正好能在开学前赶到。
他们要沿着山脚下的赞斯卡河谷徒步前行,河谷里的光线还不太好,两侧高高的山峦遮挡了阳光,四周十分寒冷。宽阔的河面只剩下窄窄的一道,水流奔袭,蓝色水流涌动处可以看到冰的厚度,足足有一尺多厚。
四个人排成一队,当头的是达瓦父亲,两个孩子在中间,索朗老人在最后。他们都戴着雪镜,说是雪镜,不过是用墨汁涂抹在眼镜上而已。大风四起,狂风夹杂着雪珠,平地又升起一片白雾,无法看清脚下。在冰河上行走,每一步都暗藏险情。每年都有被冲进冰层之下的人,每年都有死于冰河的人。
他们身上背着几十斤重的行李——十天的干粮、木柴、铝锅、水壶、碗、帐篷,蹚水的靴子,以及孩子们的衣物。肩上的背包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脚下打滑,尤其是在有坡度的雪上,每走几步就会摔倒一次,滑出很远。每当这时,达瓦的父亲就会笑起来,两个孩子也跟着一阵笑。
不久前的一场雪覆盖大地,又结成一道薄薄的浮冰,脚踩上去,嘎吱一声,落在另一层冰面上。鞋底很快便沾上了冰块,厚厚的,得用力跺一脚,或者坐下来使劲敲掉。为了保持体力,四个人并不说话,山谷静悄悄的,耳边只有冰碴破裂的清脆声。
孩子们这一去不知几年才能回来,县城离查村有三百多公里,那里有一个福利学校,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捐赠的。查村附近没有学校,当然,查村的孩子大多是不读书的,他们一辈子在山坳里放羊、割草,过着繁重又简单的生活。几年前,一些开明的父母把孩子送到福利学校去。去福利学校的孩子无法每学期回家,因为路上耽搁的时间太久,且危险四伏。
休息的时候,两个孩子便坐到一起窃窃私语。多吉问达瓦,你想去上学吗?达瓦摇了摇头,又点点头。达瓦很想做村里的孩子王,他以为今年不去上学,这样自己就成为村里年龄较大的那一个了。达瓦也问多吉,想去上学吗?多吉想了会儿,点了点头,又摇摇头。多吉内心是复杂的,他多么想去县城啊,可又害怕离开查村。
积雪还在加深,覆盖着山川大地。风吹着冰口,发出尖啸之声。傍晚,他们经过一处宽阔的河面,脚下的冰一踩一个坑,冰冷的河水瞬间涌出,多吉和达瓦的靴子很快被河水浸湿。他们不得不停下来,坐在一块干燥的石头上。索朗老人帮多吉脱下靴子,倒出许多雪水,又使劲拧干袜子。达瓦的小脚丫也被冻得通红,人也开始打哆嗦。达瓦的父亲赶紧生起一小堆火,给他们烤干袜子和鞋,毕竟这才是出发的第一天,接下来还有更艰难的路要走。
达瓦和多吉说,他们会顺利到达县城的,因为他的阿妈向佛祖祈求过了。他褪下一只手套,从脖子里拽出一串念珠给多吉看,这是他的阿妈从山顶寺庙里求回来的。
多吉也脱掉手套,红通通的小手在念珠上摩挲一阵。多吉没有阿妈,他的阿妈在他出生时就死了。他也没有喝过阿妈的奶水,索朗老人用羊奶喂他。等多吉学会说话了,他问爷爷,他的阿妈呢?索朗老人便指着一只母羊告诉他,我的小多吉啊,母羊就是你的阿妈咯。
多吉想起那个在查村逗留的年轻人。
当他合上本子的时候,一张照片从本子里面缓缓飘了下来。
四个人走了一整天,现在又饿又累。他们找到一个背风处,决定在这里安营扎寨。夜空中繁星点点,多吉还睡不着觉,伸出半个脑袋看着头顶的天空。他的眼前突然闪过一颗蓝色的东西,啊,是蓝色闪蝶。多吉还没叫出声来,蓝色就不见了,他不知道是自己眼花了还是真的看见闪蝶了。他皱了皱眉,轻轻叹了口气。
……
一连两天,太阳都没有出现,灰蒙蒙的天空使人的眼睛看不远,他们握紧拐杖,在雪地里缓慢前进。好在到了第三天,头顶浓重的乌云开始变得稀薄,它们慢慢地被撕裂,露出一点一点的淡蓝来。
蓝色,蓝色。多吉指着天空告诉达瓦。这时候蓝色的出现,让多吉感到十分欣喜。他们停下来歇歇,仿佛为了庆祝这消失已久的蓝天。
达瓦想看一看多吉的蓝色闪蝶照片,多吉便解开背包找出来,他们的目光立即被粘连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金属一样的蓝。
他们就这样一问一答,或一答一问,直到索朗老人催促上路了,才停止了对话。
向前走了一段路后,多吉问索朗老人,县城里有蝴蝶吗?
索朗老人说,我的小多吉啊,快赶路吧,县城里什么都有。
有蓝颜色的吗?
嗯,县城里什么颜色都有。
多吉闭上眼睛,眼前便出现一只蓝色闪蝶,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下牙紧紧地咬住上唇。
(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和分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A.去县城前,大家做了充分准备,用墨汁涂抹在眼镜上制成雪镜,并准备了几十斤重的行李。 |
B.大风四起、平地起雾、冰面打滑、光线不好等因素影响着他们能否在开学前顺利赶到学校。 |
C.达瓦阿妈出于对行程的担忧,前往山顶寺庙向佛祖祈求,带回念珠让达瓦一路随身携带着。 |
D.索朗老人指着一只母羊告诉多吉“母羊就是你的阿妈咯”,因为多吉是吃羊奶的长大的。 |
A.故事叙述以线性顺序为主,“第二天”“傍晚”“一连两天”等时间词标志着情节的发展。 |
B.小说选取富有地域特色的意象——“冰河”,它既是行程的阻碍,又是通往希望的途径。 |
C.从年轻人和多吉的交谈中,可见年轻人的见多识广、视野开阔,也侧面反映出查村的闭塞。 |
D.“头顶浓重的乌云开始变得稀薄”,隐喻着冰河之路已经走完,多吉的心情也变得欣喜。 |
4.“蓝色的天空、蓝色的河流、蓝色的蝴蝶”,小说中一直闪烁着的“蓝色”有怎样的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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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目金刚
韩少功
老邱会砌墙,一把砌刀敲得当当响;他又会打猎,一枪放倒野猪。身手不凡,加上全乡在他整治下粮食增产,他这两年臭脾气见长,“你小子”“我老子”“他妈的”“老子崩了你”一类行伍京骂,动不动就遍地开花,大戳乡亲们的耳朵。
这一天,吴家村的玉和倒霉了。刚过大年初五,老邱召集村干部们学习。玉和来迟了,拍拍身上的雪花,笼着袖子往墙角里蛇行鼠窜。书记铁青着脸,“站住!怎么又迟到?你猪娘养的啊?要是在战场上,迟到半分钟也不行。妈的,贻误战机,军法从事,老子一枪崩了你!”
玉和读过私塾,算是知书识礼之士,还被尊为“吴先生”,吃酒席总是入上座,祭先人总是跪前排。堂堂君子今天成了茅厕板子说踩就踩?不就是迟到吗?他姓邱的凭什么狼心狗肺当众打脸?玉和抹了把脸,端坐着一声不吭,休会时在门口拦住了邱书记,“你骂我对,骂我娘不对。你左一句‘猪娘养的’,右一句‘妈的’,这事与我娘到底有什么关系?你同我说清楚。”书记左看一眼,右看一眼,说不出话来,最后憋出了一个大红脸,呼啦啦甩下烟头拂袖而去。
“他姓邱的是树上结的?是土里长的?大年初六得讲个喜庆和睦,他指着鼻子骂娘,是不是欺人太甚?出门要尊贤,入门要敬长,他连这个道理也不懂?去年他来我们队蹲点,我娘为他煮过饭,烧过茶,洗过衣,做过鞋垫,亏了他吗?他不记恩也就算了,为何一转脸恩将仇报?我娘快七十的人了,一辈子没做过恶事。我要他到我家去坐一下,给我娘赔礼说声对不起。老邱的行伍脾气我也知道,只是士可杀不可辱也。”不愧是吴先生,果然条理分明,情理并茂,大义凛然,气壮山河。
几天过去了,玉和一心一意等着,等着老邱上门来的那一刻。谁知邱天保没多久接到调令,脚板下抹了油,已经去县里上任,你八抬大轿也接他不来了。天啊天,那家伙肇事逃逸,欠债不还,杀人不偿命,拉完臭屎屁股一撅就溜了?他邱天保得听好了:躲得了初一但躲不过十五,他就是躲进了蛇洞,吴玉和这辈子也要挖洞灌水凿洞灌烟;他就是逃到了台湾,中国人民也一定要解放台湾!
十多年的日子就这样过着,有晴有雨有暖有寒地过着。
又一年冬天到来了。村里遭遇一次山火。那天风太大,烈焰横窜,火团远跳。玉和的儿子在火场差点丢了小命,清创、消炎、植皮等费用两三万,女人几天来以泪洗面。玉和赶到医院时,女人告诉他邱天保都来看过了,还批了一张条子,要县民政局特事特办,给伤者家庭补助一万元。玉和愣了一下,接过纸条顺手撕成碎片。女人大惊,忙不迭地捡起碎片,“不就是一句话吗?那句话能吃?能穿?能生金子?”玉和气歪了脑袋,“我没得到这一句话,还算个人?还算我娘的儿?没有钱,我去卖血总可以吧?”吴玉和翻了翻医院账单,果然出门去卖血。
儿子出院后,身上虽有几块疤,但行走已无大碍。“君子不吃嗟来之食,饿死了吗?饿死了吗?”玉和对这种结局兴高采烈,冲着儿子问一句,冲着老婆问一句。不过从这天起,家里不开电灯,也不用肥皂。玉和戒了酒,不买烟,在务农之外寻找一切挣钱的生计。最后,他还跟着后生们上山倒树。年过半百的老汉,在陡坡上和密林里蹿上蹿下钻来钻去,被马蜂刺,被树刺扎,被毒草割,被风雨淋,一张沾有青苔和泥沙的脸落在水潭里,他手捧清水洗了几把,随口吟出:“人面兽心方可恨,兽面人心又何妨?”
他那干瘦如钉的两条腿越来越哆嗦晃荡了。终于有一天,他突然觉得肩头重量消失,膝盖和腰身忽然舒坦,阳光明亮耀眼,山风鼓荡爽身,整个身体飘起来——他在村民们的大声惊呼中,一失足连人带树坠下山崖。在谷底找到他的时候,发现他嘴巴、鼻孔、眼眶、耳穴里都流血,手腕已无脉跳,全身正在变冷。
遵照他以前有过的交代,丧事一切从简。但有些规矩则不得马虎:儿孙晚辈一定要跪着守灵,白豆腐和白粉条一定要上丧席,香烛一定要买花桥镇刘家的——那一家的质量最好;祭文一定要出自桃子湾彭先生的手笔——那是死者生前最为知心的文友;出殡的队伍还一定要绕行以前的两个老屋旧址——死者在那里度过几十年,必须向熟悉的土地和各类生灵最后一别。
入殓前,儿子发现父亲大睁双眼,目注苍天,让人想起佛庙门前的怒目金刚。家人最明白他的心事,赶忙到村部去打电话。邱天保在省城办事,从吱吱喳喳的电流声中知道事情原委,不免大吃一惊,依稀想起了十多年前。他连夜赶火车,换汽车,把慢腾腾的火车汽车骂了个狗血喷头,连跑带蹄赶到死者面前,已是天亮时分了。他跌跌撞撞扑向床前,一把抓住死者的手放声大叫:“玉和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我邱天保,在这里给你赔礼,给你娘赔礼!”
人们真真切切听清了这一句。这时,天上突然劈下一个惊雷,震得灵堂烛火慌慌地跳荡,在山谷里激起隆隆回声。顷刻之间大雨也狂泻而至,在门外拍过白花花的一浪浪雨雾,又把一团团雨雾送入门内。据说死者就是在这一刻牙关松弛,欣然闭目,隐隐呼出最后一丝气息,眼角还神奇地挂上了一滴泪。
(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邱书记身兼数艺治乡有方但脾气不佳,他当众教训迟到的吴玉和,粗暴的话语侮辱了吴母,二人的矛盾由此产生。 |
B.吴玉和知道邱天保的行伍脾气,只是老邱的行为太失礼,必须要登门道歉,这成了他绵延十多年的心结。 |
C.吴玉和撕掉邱天保批给民政局的条子,坚持不要补助,是因为他认为邱天保虚情假意,故宁可卖血筹钱来救儿子。 |
D.“被马蜂刺,被树刺扎,被毒草割,被风雨淋,一张沾有青苔和泥沙的脸落在水潭里”,写出了倒树环境的恶劣。 |
A.本文以“全知视角”叙事,叙述人对所发生的故事、各个人物都了如指掌,有时还跳到前台对人物评头论足。 |
B.吴玉和生前交代丧事从简,但有些规矩不得马虎等细节,突出了吴玉和守礼的人物形象,也呼应了前文情节。 |
C.小说结尾惊雷炸响大雨狂泻,与关汉卿《窦娥冤》中雪飞六月一样,都以超现实情节表现对恶势力的反抗。 |
D.小说意蕴丰富深厚,作者未直接表达用意,却让故事自己说话,趣从容地娓娓道来,举重若轻,引人深思。 |
4.读书小组认为韩少功的小说语言别具特色,邀请你结合本文中的实例,精选角度,写出你语言鉴赏札记的要点。
开春儿
王翠玲
青河沿一带是冀东最辽阔的平原,站在田野上,放眼望去,横的竖的,左一堆右一堆全是大白菜窖,就像一头头老黄牛,醒着或者睡去,每看一眼,都能看出这是一道独特的风景。
开了春儿,在地窖里搂了一冬的大白菜就该出手了。这阵子,菜农李二牛总是把脑袋削成尖儿钻进白菜收购站,真真假假地与外地商贩砍白菜价。
无论哪个白菜收购站都不过三两个人,这些人,不单会种菜,也会联络全国各地的人开着大车前来收菜,然后从中赚取差价。这是一个令菜农和菜贩都不信任的角色,稍不注意,就讨不到任何一方的好。李二牛从来就没有讨到过他们的好,自己的好也不想被他们讨去。但在收购站,李二牛竟天天讨得到菜贩的好,像矿泉水、香烟及纸巾等一些小物件,菜贩子都舍得给他,只是拒绝谈菜价。不谈就不谈,都是老面孔,李二牛也不记着。
大哥你多少钱卖?有个胖子这样问李二牛。
胖子天津口音,是个买菜的新手,李二牛没见过。于是他拉着他的手挤出人群,在收购站旁边的破墙头上,三下五除二地就谈妥了价钱,并且胖子一口一个大哥地叫着交了五百元的定钱。
俗话说,种菜人生得怪,越贵越不卖。李二牛的怪,是拿了定钱,不说卖也不说不卖,扭身就跑到自己的田里,帘子一掀就跳进了白菜窖。
李二牛媳妇吓一跳,慌乱中拿起白菜就砸到了丈夫的脑袋上。白菜十来斤重,一砸就砸了丈夫一个乌眼青。丈夫骂她傻老娘们儿,虎了吧唧的不算,还不懂卖菜的行道,涨价的时候,在窖里哪怕躲半天,甚至一个小时,都有可能发个大财。
这话是真的,去年晚卖了半天,就多卖出了两万块钱。对于土里刨食的庄稼人,别说两万,两百放在手里也是沉甸甸的钱哩!
可李二牛媳妇还是觉得悬乎,肯定哪里不对劲,她只是说不出来。刚才还一棵一棵地抱着白菜揪黄叶子,一棵一棵地码菜垛子,就多了个丈夫,这菜窖居然狭窄了许多,闷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走出菜窖,窖帘上的尘土呛得她咳嗽,她掐掐脖子,试着喊两声,除了惊飞了几只麻雀,心里还是憋得慌,后来干脆数畦埂玩,松散松散。但数着数着,她一只脚偏就陷进刺猬的窝里。刺猬就知道祸害庄稼,抠出来一定砸死它!刚抠一会儿,几个小刺猬却骨碌出来,它们的小白脚丫都顶着一粒粒黄土,那红润润的小肚皮,一按,软鼓囊囊地招人疼。李二牛媳妇撸下择菜的套袖,把小刺猬包裹好重又放进窝里,之后她的思维就莫名其妙地混乱起来,她想起自己的孩子,刚生下来的小屁蛋儿,月子里没有一块好尿垫子,就坐在畦埂上大哭起来。
中午的时候,起风了。李二牛媳妇上窖顶去压风口,也该着别扭,塑料,塑料不听话;帘子,帘子不听话,就连这石头也和她较起劲来,愣是搬不动它。李二牛媳妇气得骂风,风没皮没脸还没耳朵,她就“啪啪啪”地扇压风口的石头,扇得石头哩哩啦啦地直掉红面子。
嗨,臭二嫂子,闲得没啥干的揭这么早的窖?有人路过这里,猛然间吆喝她一声。
二嫂好,卖菜吗?一个胖子也随着打了声招呼。胖子的脸一团和气,很像自己的亲弟弟,这让李二牛媳妇心里一颤,她知道,这一定是买菜的,千里迢迢地来了,就是为挣几块钱。
不知咋弄的,李二牛媳妇把给丈夫从家带来的玉米面饽饽,从怀里掉在地上,几只蚂蚁和一条臭虫迅速爬过来,啃食这意外的收获。
她上去一脚踩死了蚂蚁,也踩碎了玉米面饽饽,并且她还希望此刻踩到的是丈夫的一只手,一只接了五百块钱的手。
这样想着,一股痛痛快快的劲头,从她的脚底就涌向她的喉咙,她立刻喊了一声,卖!她知道,白菜多贱今天都得卖,再贱,丈夫的人格也得买回来。
刚才那个叫她“臭二嫂子”的人,是白菜收购站的,也是这个村的村主任。这个时候,他带着那个交给李二牛五百块定钱的胖子,正一个菜窖挨一个菜窖地找人。
李二牛媳妇这一嗓子“卖”,让这个外地的胖子焦躁的心,踏实了下来。胖子看到,满眼的春天就从那个“臭二嫂子”站立的菜窖上吹了过来。
(选自《小小说月刊·上半月》2020年09期,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引用种菜人的怪是为了引出李二牛的怪,“扭身”“跑”“跳”等一系列的动作,既写出了李二牛动作的敏捷,也流露出他内心的狂喜。 |
B.李二牛媳妇觉得菜窖里居然狭窄了许多,此处运用了夸张手法,体现了她对丈夫的不满,真正让李二牛媳妇喘不过气来的是李二牛的做法。 |
C.小说对胖子的语言和神态描写让李二牛媳妇的内心一颤;之后的那一嗓子“卖”,既写出了她的爽快、正直,也体现了她在家中的地位。 |
D.小说中的李二牛是个精明、投机、善于钻营的菜农,他不讲情义,将利益看得高于一切,他的形象和他媳妇的形象形成鲜明的对比。 |
3.请结合全文分析结尾处“胖子看到,满眼的春天就从那个‘臭二嫂子’站立的菜窖上吹了过来”的意蕴。
【推荐3】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生死之间
苏叔阳
您到底来了。坐,您坐。喝茶,早就沏得了,正酽。
您能上我们这儿来聊聊,可真不易。没有一位作家肯上我们这儿来体验生活。
提起我们这单位,人家头皮子发麻:火葬场。这是一。二来呢,人家都觉着我们这儿没生活,净“死活”。我们这帮子大俗人入不了文学跟艺术的殿堂。好像小说里一写上我们,我们浑身的尸首味儿就会把百花儿都熏蔫了,把艺术之神吓跑了,连她的琴也扔在我们那焚尸炉里。他们觉着我们这儿是庸人俗事,跟生活的洪流不沾边儿,合著我们跟死神是哥们儿。他们老写医院,老写医生——我并不反对写这个,可是,我们跟医院是流水作业呀,他们治不了的就往我们这儿送。凭什么就把医院歌颂得神圣得不得了,把我们这儿贬得一钱不值呢?说我们的生活跟哲理无缘,倘或没了哲理,文学艺术就没了灵魂,是,这话不错。可说这话的大爷糊涂哇,生与死,从来就透着神秘,所有的宗教都跟阴间、来世相联系着。宗教是不是哲学?火葬场里头会没有哲理?他是纯粹的外行。说透点儿吧,这些个人是瞧不上我们,觉着我们整天跟死人打交道,和死人也就差不多。旧社会把我们叫“忤作”,下九流的最末一流。这思想,到今儿也还有普遍性。虽说,每位作家,早晚吧,也得成了我们的“业务”,可这会儿,他们老觉着离我们越远越好。其实呢,我们接待过的作家、艺术家多了去啦,那边儿,足可以成立一个电影制片厂、乐团、歌舞团、话剧团,外带成立一个挺大的作家协会,绝不比这边儿的质量差多少,您信不信?
您来了,好。我们知道,您也差一点儿干了我们这行。甭瞪眼,我们也会打听。上回,我们跟您差一点儿进去工作的那个火葬场交流经验,怎么搞好团的工作——我们这儿也有青年:男的、女的,都有;也有知识分子,虽说程度不高,可高中毕业生也有一批。我就是高中毕业。——那个兄弟单位指着您的名儿问我们:“知道谁谁谁不?”“知道”。“他差点儿进我们这儿工作,宣传火葬的好处。人家这会儿是作家啦!"我知道,那会儿您正走背字儿。可从火葬场里成长起几位作家、诗人、画家、音乐家、科学家,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干嘛总那么踩乎我们呢?您说是不?
哟,说了这么多废话,还没到正题儿上。您是想问问我,我的家,我爱人这些个事,对吧?
打哪儿说起呢?
先说我父亲吧。老爷子伺候了一辈子死人。他从来没闹过情绪。他老说:
“人生一世,到了儿都有这么一回。善待别人,等于善待自己。活着的时候儿,人有王公卿侯、杠户、叫花子之分;一闭眼,大家伙儿可就平等啦。那边儿,不兴耀武扬威。倘或有那路人死心不死的主儿,还想爬在人上头,那边儿有咱们的革命家,高台儿上一站,集合个成千上万的部下那是保险的事儿,闹个革命,建个平等的社会,比这边儿容易得多。”
您听,老爷子这话,有没有哲理,有没有幻想,有没有诗意?
他老还常说:“咱们善待死者,就是让活着的人,心里头得到份儿安慰,好更踏实地干自己的事由儿。咱这也是为国为民出力。”
这叫没有觉悟?自然,他也有点儿迷信。他临死的时候儿,也是由我们这儿过的境——对我们说:“甭难过,人死如灯灭。我在那边儿朋友多。别看我这会儿一个人先过去,到那边儿朋友们你帮一把,我帮一把,我这灯就又点着啦。”老爷子是笑眯滋儿地过去的。
他有什么不安心的?他没有理亏之事。逢到火化之前,他看到哪位死者身上穿得过于地讲究了,戴着顶好的手表、钢笔啥的,他就劝死者的家属:
“留下他外头穿的这好衣裳吧,那边儿不冷,也不讲究穿戴。还有这手表、钢笔,也留下。那边儿用不着,都是自动地报时,用打字机写文章。您留下呢,一来是个纪念,二来能派上个用场。烧,也是白烧啦。”
十年大折腾那会儿,火葬场整天运来些整死的,冤死的,横死的。老爷子一律善待。照旧给他们洗净了脸面,擦掉了在这边儿得到的不公平的痕迹。不是没人干涉呀!有时候,瘟神一样的活着的主儿,斥挞他:
“老家伙,你有阶级立场没有?”
老爷子翻翻眼皮,细声细气地告诉他:
“别嚷嚷,他魂儿还没走。嚷急了,他老跟着你,白天晚上缠着你,你乐意?再说,这是我们的工作,有我们工作的制度跟要求。要不,劳驾您了,您自个儿把这位搭到炉子里头。何苦呢?您要到了这份儿上,也这么大花脸儿地过去?”
我不知道你们作家怎么看我们老爷子这种人,他算不算善良?算不算心灵美?值不值当写?
还有一回,老爷子跟一个当时挺有名的笔杆子辩论。那位理论家是来监督烧一位屈死的“老机会主义者”的。
老爷子说:“人跟尸首没多大的区别,也就是一口气儿。可,没气儿的活人和有气儿的尸首,多了去啦,数也数不清。”
这句话噎倒了那位理论家,下命令让我们场头儿调查老爷子的三代。场头儿一跺脚,说:
“嗨,三代子殡殓工,揪出来也还是烧死人的。甭查了。”
这就是当时的“革命”。连老爷子这哲理也打不倒。您说不是吗?看看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和将要去的那个世界,您难道不觉得老爷子说的是真理?那边儿,有许多永远活着的死者;这边儿,已经死了的活人,也不在少数。
我自己?没什么好谈的。
我高中毕业,没考上学。我爸爸说:
“还干我这行儿吧。现在单位里缺年青人,谁都不愿意来。再这么下去,死者该摞成架啦。社会主义呀,总不能活着的时候儿挺痛快,死了,挨个儿排长队吧?咱这儿不是银行储蓄所,专门存尸首。早点儿把他们送走,死的活的,两心安呐。去吧,小子。这不是没出息的活儿。你是团员,带个头儿。”
(节选自苏叔阳《生死之间》)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A.“我”不反对作家写医院、医生,但对作家只写医院、医生而不写殡殓工感到愤懑。 |
B.文中的“您”对“我”提到差一点做了殡殓工而瞪眼,因为被揭了老底,往事不想再提。 |
C.老爷子“细声细气地”跟干涉的人说话,是因为老爷子对来人很尊重,很有耐心。 |
D.小说话里话外都表现出对老爷子的理解、尊敬、爱戴、赞美,感情非常真挚。 |
A.小说中人物语言简洁、明快,又带有一些自嘲,自嘲之中隐含对自己所从事工作的无奈。 |
B.小说塑造出老爷子这个鲜活的人物形象,主要得力于个性化的语言描写、生动的神态描写。 |
C.小说中老爷子与“干涉者”、老爷子与“笔杆子”分别构成了对比关系,使人物形象更加突出。 |
D.小说以第一人称自述,在语言描写中塑造人物,推动情节,也增强了人物和故事的真实感。 |
4.有人说,文中“那边儿,有许多永远活着的死者;这边儿,已经死了的活人,也不在少数”这句话有些哲理意味。请结合文本谈谈你对这句话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