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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文学类-单文本 难度:0.65 引用次数:89 题号:21944403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误会

柳青

那是落雪季节。我在一次考察旅行中,到了一个乡镇,是在后方,当我在八路军兵站医院和那里的政治委员谈毕话,已是黄昏。天气很冷,我想吃一点东西,就跑到一家小饭铺里。

在那里,我和他初次相遇。

他年约二十四五岁,瘦长的脸上长着一张长嘴巴,不单嘴巴长,而且似乎很多嘴,能同各种的人谈各样的话,看他那憔悴的容颜,一身灰布棉军衣整齐的样子,我想他可能是兵站医院的休养员。

坐在饭铺小坑凳时,我咒骂这令人生厌的雪天。山头上、街道上、院子里……到处是白茫茫的。

“好同志,就这天气,前方一样要打!”那个长嘴巴漠然地说着。

他开始问我“贵姓”和“哪一部分”一类的见面话。我看他的样子,并不懂我说的“部分”。因为在这个偌大的战争中,“部分”实在多极了。不过,他好像由我出身的地方判断,我并非什么坏蛋,因此,他很高兴和我谈。

“很辛苦吧,嘿嘿……”当他知道我长足旅行时,他不甚健康的脸和善地笑着。

开始筹饭时,我递给他一支烟,他谦逊地接受了。吸着烟,我们渐渐谈得很亲热,仿佛老友相遇。

“你哪部分的,同志?”我问。

“一一五师!”他说。

“一一五师哪部分?”我接着问。

“听说现在归陈支队了。”他看我的脸,吸了两口烟。

“那么,”我说,“你是挂了彩在这里休养的。”

“对!”他点头说,“快好了,个把月工夫就回前方去。”

一切都表现得很直率,我想:假若问他是怎样挂彩的,也许可听到一个有趣的故事。

但是他等待的两碗水饺,这时端来了。他扔掉烟头子,就将一碗摆到我这边来,示意我吃。我坚持不扰他。他也就安然地吃起来。他身体很虚弱,吃着吃着就满头汗珠。他用手揩一揩额头,擦一擦眼窝,向我解释着:他开刀才十多天。大腿上子弹是取出去了,可身体还没复原。他想多吃点好东西,早点好了就回部队去。

吃过饭,他就比山说水地回答我怎样挂彩的问题。

那是一九三八年九月十四日。他们一营人在薛公岭截击日本汽车。薛公岭是座乱石山,汽车路一转一弯、一上一下地盘着这座山。这一回,日本汽车要从东边到西边去。

“这儿,你看!”他用食指在桌上画着,“这边一道沟,这边又一道沟,汽车路就在这中间通过。我们占领了这两道沟旁边的这个山头,这个山头……日本汽车过来了,这边沟里就打;往这边冲,这边也打;往山头上冲,山头也打。这样,他们就上了我们的摆布……”他停了,缓了一口气说,“这回搞到的东西可多啦,枪呀,炮呀,白米呀……”

“那么,你是怎么挂的彩呢?”我问,忍不住笑。

“你不要忙啊!”他改变了坐姿说,“战斗快解决时,我听见渠里有人呻吟,原来是一个同志挂了彩,我就背他往上走。猛然觉得大腿上一痛,血就淌出来了……”

“血就淌出来了”“个把月工夫就回前方去”“就这天气,前方一样要打”……我几乎把他的话都在脑子里转了一遍。我竭力想了解他。

“你参加八路军几年了?”

“四年了。”他说。

“四年了!你是不是……”我考虑着词句地问,“你是一个党员,是不是?”

看他的眼色,他见怪我了。

“不是……”他迟疑了一下回答。

我觉得空气很不自然,想找别的话头来改换一下。“陈支队里有多少人呢?”我问。

“咱也不晓得。咱下火线多时了。”

他简单地说了这一句,看了看我的脸。这样,空气依然是不愉快的。

我自认我的态度是无邪的,一个想写点文章的人要求知道得更多更清楚的态度,而他却好像有了什么心事。当我用八路军生活很苦一类的话对他表示同情时,他竟开始说起反话来,说着一些同起初显然矛盾的话。

“八路军太苦,真不想干了……”说话完全没有讲他挂彩时的庄重。

一会儿,我要的面条也端来了。他看了看天色说:“天黑了。你吃饭,我要回去了。院部还要查房哩。”他付过饺子钱就走了。

当我正要起身回住室时,一道电光直向饭铺的门,接着进来一群人。我看他们一共五个人:一个拿电筒的,好像是头目;两个背步枪的;还有两个徒手,其中一个就是长嘴巴。他这时做出凶狠的样子,长嘴巴更长了。

拿电筒的将电光在屋里兜了一圈,问长嘴巴:

“在哪里?在这里?”

“就这个!”他两只眼睛死盯着我回答。

我是有根有底的——哪里来哪里去,办什么事,带护照……可没办法,那个长嘴巴又多嘴起来了,好像我们结了冤仇一样。

“带护照不干正经事的可多啦!”他那长嘴巴很快地煽动着。

拿电筒的很稳健,用半命令式的口气说:

“既然你讲认识我们的政治委员,就麻烦你踏踏雪,跟我们去院部一趟吧!”

我们披着雪花,踏进院部门槛时,那天同我谈了一下午的政治委员就从桌前站起来,惊奇地叫着:

“啊——捉了这样一个汉奸!”

“哈哈……”他和我的笑声重叠着。

政治委员向我解释误会,说有个休养员报告街上有个人,可能是汉奸。他表示他恨极了,说非把他抓住不可。

“没关系。”我一直微笑着,感到这误会很使我愉快。

不久,我要辞别了。当我转到门口大院子时,后边雪上有些微小动静,转头一看,那个长嘴巴不声不响地赶上来了。我听见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声的抱歉音调,他说完,还继续跟我一齐走着,暗中找寻着我的手,找到一只就握住它。在那落雪的夜间,我只感到他的手才是温暖的——不,是我的心感到他的心是温暖的!

一九三八年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我”来后方考察旅行的目的是写点文章,因此,“我”对长嘴巴挂彩的故事饶有兴趣。
B.吃饭时满头汗珠,连讲故事时都缓了口气,这表明长嘴巴伤情不轻,身体依然虚弱。
C.长嘴巴告密回来,态度与之前相比变化很大,主要是因为他们共进来五个人,更有胆量。
D.这次误会让“我”看到了后方战士的斗争风貌,给了“我”别样体验,因此心生愉快。
2.下列对小说艺术特色的分析与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以长嘴巴来称呼休养员,既强化了人物的外貌特征,又使他的告密行为显得合理。
B.长嘴巴讲述薛公岭战斗时,破碎的语言配上比划的动作,贴合人物的身份与心情。
C.小说中人物对话占较大篇幅,使情节更为集中紧凑,同时又有助于人物形象刻画。
D.小说表现敌我斗争,回避正面战场的描写,而选择叙写后方平凡小事,选材独特。
3.请谈谈小说是如何围绕“误会”把故事讲得曲折生动的。
【知识点】 中国现当代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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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文阅读-文学类-单文本 | 适中 (0.65)
名校
【推荐1】阅读语段,完成各题。

安乐居

汪曾祺

安乐居是一家小饭馆,挨着安乐林。安乐林围墙上开了个月亮门,门头砖额上刻着三个经石峪体的大字,像那么回事。走进去,只有巴掌大的一块地方,有几十棵杨树。当中种了两棵丁香花,一棵白丁香,一棵紫丁香,这就是仅有的观赏植物了。这个林子是没有什么逛头的,在林子里走一圈,五分钟就够了。附近一带养鸟的爱到这里来挂鸟。他们养的都是小鸟,红子居多,也有黄雀。大个的鸟,画眉、百灵是极少的。他们不像那些以养鸟为生活中第一大事的行家,照他们的说法是“瞎玩儿”。他们不养大鸟,觉得那太费事,“是它玩我,还是我玩它呀?”把鸟一挂,他们就蹲在地上说话儿,——也有自己带个马扎儿来坐着的。

安乐居其实叫个小酒铺更合适些。到这儿来喝酒的比吃饭的多。这家的酒只有一毛三分一两的。一毛三他们喝“服”了,觉得喝起来“顺”。

酒菜不少。煮花生豆、炸花生豆,暴腌鸡子,拌粉皮,猪头肉,——单要耳朵也成,都是熟人了!猪蹄,偶有猪尾巴,一忽的工夫就卖完了。也有时卖烧鸡、酱鸭,切块。最受欢迎的是兔头。一个酱兔头,三四毛钱,至大也就是五毛多钱,喝二两酒,够了。——这还是一年多以前的事,现在如果还有兔头也该涨价了。这些酒客们吃兔头是有一定章法的,先掰哪儿,后掰哪儿,最后磕开脑绷骨,把兔脑掏出来吃掉。没有抓起来乱啃的,吃得非常干净,连一丝肉都不剩。安乐居每年卖出的兔头真不少。这个小饭馆大可另挂一块招牌——“兔头酒家”。

酒客进门,都有准时候。

头一个进来的总是老吕。安乐居十点半开门。一开门,老吕就进来。他总是坐在靠窗户一张桌子的东头的座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这成了他的专座。他不是像一般人似的“垂足而坐”,而是一条腿盘着,一条腿曲着,像老太太坐炕似的踞坐在一张方凳上,脱了鞋。他不喝安乐居的一毛,总是自己带了酒来,用一个扁长的瓶子,一瓶子装三两。酒杯也是自备的。他是喝慢酒的,三两酒从十点半一直喝到十二点差一刻:“我喝不来急酒。有人结婚,他们闹酒,我就一口也不喝,——回家自己再喝!”他一边喝酒,吃兔头,一边慢条斯理地抽关东烟。这人整个儿是个慢性子,说话也慢。他也爱说话,但是他说一个什么事都只是客观地叙述,不大参加自己的意见,不动感情。一块喝酒的买了兔头,常要发一点感慨:“那会儿,兔头,五分钱一个,还带俩耳朵!”老吕说:“那是多会儿?——说那个,没用!有兔头,就不错。”西头有一家姓屠的,一家子都很浑愣,爱打架。屠老头儿到永春饭馆去喝酒,和服务员吵起来了,伸手就揪人家脖领子。服务员一胳臂把他搡开了。他憋了一肚子气,回去跟儿子一说。他儿子二话没说,捡了块砖头,到了永春,一砖头就把服务员脑袋开了!结果:儿子被抓进去了,屠老头还得负责人家的医药费。这件事老吕目睹。一块喝酒的问起,他详详细细地叙述了全过程。坐在他对面的老聂听了,说:“该!”

坐在里面犄角的老王说:“这是什么买卖!”

老吕只是很平静地说:“这回大概得老实两天。”

老聂原是做小买卖的,现在退休在家。电话局看中他家所在的“点”,在他家安公用电话,每月贴给他三十块钱。老聂的日子比过去“滋润”了,但是他每顿还是只喝一两半酒,多一口也不喝。

画家来了。画家风度翩翩,梳着长长的背发,永远一丝不乱。衣着入时而且合体。春秋天人造革猎服,冬天羽绒服。——他从来不戴帽子。这样的一表人才,安乐居少见。他在文化馆工作,算个知识分子,对人很客气,彬彬有礼。他这喝酒真是别具一格:二两酒,一扬脖子,一口气,下去了。这种喝法,叫作“大车酒”,过去赶大车的这么喝。西直门外还管这叫“骆驼酒”,赶骆驼的这么喝。文墨人,这样喝法的,少有。他和老王过去是街坊。喝了酒,总要走过去说几句话。“我给您添点儿?”老王摆摆手,画家直起身来,向在座的酒友又都点了点头,走了。

他的画怎么样?没见过。

这天,安乐居来了三个小伙子:长头发,小胡子,大花衬衫,苹果牌牛仔裤,尖头高跟大盖鞋,变色眼镜。进门一看:“嗨,有兔头!”——他们是冲着兔头来了。这三位要了十个兔头、三个猪蹄、一只鸭子、三盘包子,自己带来八瓶青岛啤酒,一边抽着“万宝路”,一边吃喝起来。安乐林喝酒的老酒座都瞟了他们一眼。三位吃喝了一阵,把筷子一挥,走了。他们都骑的是亚马哈。嘟嘟嘟……桌子上一堆碎骨头、咬了一口的包子皮,还有一盘没动过的包子。

老王看着那盘包子,撇了撇嘴:“这是什么买卖!”

安乐居已经没有了。房子翻盖过了。现在那儿是一个什么贸易中心。

一九八六年七月五日晨写完

1.文章前四段对安乐居的描写不厌其繁,最后一段却突然收尾,试分析这样的结构安排有什么好处。
2.第⑫段特意写“三个年轻小伙子在安乐居吃饭”的情节有何作用?
3.请分析本文和《百合花》在小说叙述视角上有何不同。
4.小说语言运用重视“人物特征与语言的对等性”,请结合安乐居中老酒客和《哦,香雪》选段,各举一例具体内容加以鉴赏。

那个白白净净的年轻乘务员真下车来了……姑娘们私下里都叫他北京话北京话双手抱住胳膊肘,和她们站得不远不近地说:喂,我说小姑娘们,别扒窗户,危险!

哟,我们小,你就老了吗?大胆的凤娇回敬了一句。

姑娘们一阵大笑,不知谁还把凤娇住前一搡,弄得她差点撞在他身上。这一来反倒更壮了凤娇的胆:喂,你们老呆在车上不头晕?她又问。

房顶子上那个大刀片似的,那是干什么用的?又一个姑娘问。她指的是车厢里的电扇。

烧水在哪儿?

开到没路的地方怎么办?

你们城市里一天吃几顿饭?香雪也紧跟在姑娘们后边小声问了一句。

真没治!”“北京话陷在姑娘们的包围圈里,不知所措地嘟囔着。

2022-08-28更新 | 236次组卷
现代文阅读-文学类-单文本 | 适中 (0.65)
名校
【推荐2】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公社书记

郭澄清

我被分配到公社里做宣传干事,今天上任。

公社办公室里冷清清的,只有秘书一个人。他待人很热情,一面给我倒水,一面向我介绍书记是谁,社长是谁……

我问他:“他们都干什么去啦?”

“全下队啦。”

“项书记什么时候下去的?”

“今天早上。”秘书回答说,“昨天晚上赶回来,向县委作了个电话汇报,今天起早看了一阵文件,又下去了。”

“去哪儿啦?”

“那我得看看。”秘书往东南墙角一望,回头说,“上南部去啦。老项有个习惯,南去准扛猎枪,北去准背粪篓。”

“这是为什么?”

“你听我说呵,北部有条公路,车马多,粪多,背上筐,走一趟,准能闹个满载;南部有片山岗,草多,洞多,野物多,扛上枪,保险!”

我又乘兴问道:“书记的枪法怎么样?”

“百发百中,全社第一。”

这时,我恨不能一下子见到项书记。秘书向我建议说:“他不来,你也没事干,你干脆去找他吧!”

我离开公社,顺着杨柳成荫的机耕道,一直向南走去。天晴地湿,风吹禾摇,一路都是丰收景象。我听见一伙干活的社员们,好像是在议论项书记,就势问道:“喂!借光,你们见到项书记没有?”

“见到啦!刚过去,到方庄去啦!”一位快嘴姑娘指手画脚地说,还有几位老汉插言插语,热情地向我介绍书记的长相和衣着。不过,我都没有用心听,一个公社书记的模样,我是可以想象出来的!

又走了一里多路,见路边蹲着一个人,农村干部打扮,怀里竖着一支长筒猎枪,蹲在那儿正对着一棵棉花出神。我暗自赞叹:“项书记可真朴素呵,不愧为劳动人民出身的干部!”

“项,项……同志,你就是项书记吧?”

那人打量我一眼,眯笑着说:“对了一半儿!我姓项,可不是书记,是副社长!”

他告诉我,方才项书记和社员们锄了一阵地,又和他研究了一番棉花生长情况,对棉花的中期管理提出指导意见,把枪放在这儿,就往方庄去了,现在还过不去前面的黄土岗……

来到黄土岗,只见有一位推车的老汉。这老汉,标准的老农打扮:头上戴着一顶破草帽,肩上搭着一件灰不灰黄不黄的褂子,整个脊背又黑又亮,裤脚卷过膝盖,脚上没有穿鞋,后腰上插着旱烟袋,像钟摆似的两边摆动着。

“老乡,到哪儿去呀?”

“上方庄。”他擦了一把满脸的汗水,又问我,“小伙子,你上哪?”

“也到方庄。”

“那好,我抓你个差吧。”说着,他放下车子,在车子上栓了一条绳子,向我一举,笑哈哈地说:“来,小伙子,帮帮忙吧,前边这条路不大好走!”

没办法,我只好接过绳子,拉起车子来。使我惊奇的事发生了,他抓我这个差,不感激我也罢,还一股劲地挑三挑四:

“小伙子,你缺‘基本功’呵——不带劲!……不懂?我告诉你——塌下腰,挺起胸来,再挺挺。把头抬起来,眼向前看。把膀子晃开,把胳膊甩开,甩上点劲儿……”

走进方庄,天已傍晌,社员们刚刚收工。一进村,几个男社员从各个角落凑过来,热情地打招呼。一位小伙子接过车子,继续推。一位大娘大概是听到了喊声,急急忙忙走出门,手扶门框开了腔:“老项!中午到我家来,我还有活叫你干哩!”老项摘下草帽扇着风,笑哈哈地说:“好吧,王大娘,中午你多做一个人的饭,我先到队部。”

方才我被这情景迷住了。现在老项一走,我倒忽地想起一件事来,便向身边的一位中年人问道:“同志,项书记在哪里?”

“项书记?”那人沉静一下,“哦,你找我呵?”

我就自我介绍起来。说着说着,他嘎嘎地笑了:“同志,你弄错了。你是找公社书记吧?我是支部书记!”

“公社书记呐?”

“方才你给谁拉的车子?他就是公社书记呀!”

支书又补充说:“你别看我们老项这样儿,论本事可不简单啦,是锄杆,是枪杆,是笔杆……”他一说到“笔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前几天的省报上,曾发表过他的一篇稿子。他在这篇稿子里,用自己的工作实践,论证了研究党的政策的重要性。这篇稿子发表后,影响很大。当时,我曾这样想:“项书记一定是个知识分子干部,也一定整天埋头书案……”

支书越说越有劲:“老项常跟咱讲,建设社会主义,‘三个杆子’缺一不可。对于咱们这些领导农业生产的人来说,尤其是不要跟锄杆子闹不团结!”

支书领我来到队部,这时的项书记,打扮和在路上一样;不过,我觉得他似乎比那时高了许多。我走上前去,恭敬地喊了一声“项书记”,接着就自我介绍。他非要让我喊他“老项”,说:“你就把路上叫我‘老乡’的尾音加重,‘老乡’改成‘老项’,这多省劲!小崔!”

这时,街上传来老大娘的喊声:“老项哟!吃饭了!”于是,我随在老项的身后,向王大娘家走去。

我实在跑累了,吃完饭,身子一躺就入了梦乡。一觉醒来时,天已过半晌。我赶到地里时,人们大概已经干了一阵子活,老项正坐在柳树下和社员聊天。

我问老项:“我干什么活呀?”“

你第一次出勤,就派你个轻松活吧!”他指着那辆车子说,“你把它送到何庄去吧。”又嘱咐说:“你到了那里,要利用今天晚上的时间,帮助队干部们,讨论讨论抓好生产和群众生活问题……”

我推着车子走在路上,耳边还在响着老项那朗朗的笑声,眼前晃动着老项那高大的身影……

(选自1963年11月《人民文学》,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的开头写“我”上任报到,公社办公室冷冷清清,只有秘书一人,其目的是与下文农村热闹劳动场面形成对比。
B.寻找途中,姑娘和几位老汉的热情指点与后文中方庄社员们的热情招呼相呼应,从侧面衬托出项书记深受群众的爱戴。
C.“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运用插叙,丰富了小说内容,突出了项书记的实践经验和理论水平,强化了小说的现实意义。
D.小说采用第一人称,讲述“我”上任第一天的所见所闻,记叙了平凡普通的乡村生活故事,给读者以亲近感和真实感。
2.小说采用延宕手法突出项书记的人物形象,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3.有人评价,这篇小说是20世纪60年代中国乡土小说的“范本”。本文的乡土特色体现在哪些方面?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2023-03-20更新 | 169次组卷
现代文阅读-文学类-单文本 | 适中 (0.65)

【推荐3】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嘱咐

孙犁

家乡的平原景色,八年不见,并不生疏。这正在腊月天气,从平地上望过去,一直望到放射红光的太阳那里,他深深地吸了一口。这八年他走的多是山路,他走过各式各样的山路,五台山附近的高山,黄河两岸的陡山,延安和塞北的大土圪塔山……

黄昏时候,他走到了自己的村边,在门口遇见了自己的女人。她正在那里悄悄的关闭那外面的梢门。

水生亲热地喊了一声:

你!

女人一怔,睁开大眼睛,咧开嘴笑了笑,就转过身抽抽搭搭地哭了。水生看见她脚上那白布封鞋,就知道父亲准是不在了。两个人在那里站了一会儿。还是水生把门掩好说:不要哭了,家去吧。他在前面走,女人在后面跟,走到院里,女人紧走两步赶到前面到屋里去点灯。水生在院里停了停。他听着女人忙乱地打火,灯光闪在窗户上,女人喊:进来吧,还做客吗?

他走进屋里,女人从炕上拖起一个孩子来,含着两眼泪水笑着说:

来,这就是你爹,一天价看见人家有爹,自己没爹,这不现在回来了。说着已不成声音。水生说:

来!我抱抱。

孩子从睡梦中醒来,好奇地看着这个生人,这个八路。女人转身拾掇着炕上的纺车线子等等东西。

他望着她身上那自织自纺的棉衣和屋里的陈设。不论是人的身上,人的心理,都表现出是一种深藏的志气支撑,闯过了无数艰难的关口。

从窗户上那块儿小小的玻璃上结起来冰花,夜深了,大街的高房上有人高声广播:

民兵自卫队注意!明天,鸡叫三遍集合。带好武器,和一天的干粮。

准是去胜芳。这两天,那里很紧!女人一边细心听,一边小声地说。

你能在家住几天?

就是这一晚上。我是请假绕道来看望你。

为什么不早些说?

还没顾着啊!

女人呆了。她低下头去,又无力的仄在炕上。过了好半天,她说:

那么就赶快休息休息吧,明天我撑着冰床子去送你。

鸡叫三遍,女人就先起来给水生做了饭吃。这是一个大雾天,地上堆满了霜雪。女人把孩子叫醒,穿的暖暖的,背上冰床,锁了梢门,送丈夫上路。出了村,她要丈夫到爹的坟上去看看。水生说等以后回来再说,女人不肯。她说:

你去看看,爹一辈子为了我们。八年,你只在家里待了一个晚上。爹叫你出去打仗,是他一个老年人照顾了咱们全家。这是什么太平日子呀?整天价东逃西窜。因为你不在家,爹对我们娘俩,照顾的唯恐不到。只怕一差二错,对不起在外抗日的儿子。每逢夜里一有风声,他老人家就先在院里把我叫醒,说:水生家的起来吧,给孩子穿上衣服。不管是风里雨里。多么冷,多么热,他老人家背着孩子逃跑,累得痰喘咳嗽。是这个苦日子,遭难的日子,担惊受怕的日子,把他老人家累死。还有那年大饥荒……

在河边,他们上了冰床。水生坐上去,抱着孩子,用大衣给她包好脚。女人站在床子后面,撑起了杆。女人是撑冰床的好手,她逗着孩子说:

看你爹没出息,当了八年八路军,还得叫我撑冰床子送他。她轻轻的跳上冰床子后尾,像一只雨后的蜻蜓爬上草叶。轻轻用杆子向后一点,冰床子前进了。大雾笼罩着水淀,只有眼前几丈远的冰道可以望见。河两岸残留在芦苇上的霜花飒飒飘落,人的衣服上立刻变成银白色。她用一块长的黑布紧紧把头发包住,冰床像飞一样前进,好像离开了冰面行走。她的围巾的两头飘到后面去,风正从她的前面吹来。她连撑几杆,然后直起身子向水生一笑。她的脸冻得通红,嘴里却冒着热气。小小的冰床像离开了强弩的箭,摧起的冰屑,在它面前打起团团的旋花。前面有一条窄窄的水沟,水在冰缝里汹汹的流,她只说了一声:小心,两脚轻轻地一用劲,冰床子就像受了惊的小蛇一样,抬起头来,窜了过去。

水生警告她说:

你慢一些,疯了?

女人擦一擦脸上的冰雪和汗,笑着说:

同志!我们送你到战场上去呀,你倒说慢一些!

擦破了鼻子就不闹了。

不会。这从小玩熟了的东西。今天更不会。在这八年里,你知道我用这床子送过多少次八路军?

冰床在霜雾气里,在冰上飞行。

你把我送到丁家坞,水生说:到那里,我就可以找到部队了。

女人没有言语。她呆望着丈夫。

冰床跑进了水淀中央,这里是没有边界的冰场。太阳从冰面上升出来,冲开了雾,形成一条红色的胡同,铺到这里来,照在冰床上。女人说:

爹活着的时候常说,水生出去是打开一条活路,打开了这条活路,咱们就得活,不然我们就活不了了。八年,他老人家焦愁死了。国民党反动派又要和日本一样,想把我们活着的人完全逼死!

你应该记着爹的话,向上长进,不要为别的事情分心,好好打仗。八年过去了,时间不算太长,只要你还在前方,我等你到死!

在被大雾笼罩、杨柳树环绕的丁家坞村边,水生下了冰床。他望着呆呆站在冰上的女人说:

你们也到村里去暖和暖和吧。

女人忍着眼泪,笑着说:

快去你的吧!我们不冷。记着好好打仗,快回来,我们等着你的胜利消息。

一九四六年河间

(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文章第一段对于平原景象的描写和对山路的回忆形成了对比,具有明显的感情倾向性,说明作者不爱走山路,表达了作者对平原的喜爱和回家探亲的激动心情。
B.“冰床像飞一样前进”、“冰床子就像受了惊的小蛇一样”、“围巾的两头飘到后面去,风正从她的前面吹来”是一幅“冰上飞行图”,刻画了女人在撑冰床时的飒爽英姿。
C.文中孩子看向刚回到家的水生的神态,侧面表现了日本侵华战争给中国人民造成的深重灾难和根据地人民为抗战做出的巨大牺牲,有力地表现了小说的主题。
D.“炕上的纺车线子”、“身上那自纺自织的棉衣”具有典型的时代特征,表现出女人天大困难压不垮的“深藏的志气”,辛苦操持家务、闯过无数生活难关的坚强。
2.“同志!我们送你到战场上去呀,你倒说慢一些!”说说女人为什么把冰床划得那么快?
3.“各种事物都有它的极致。虎啸深山,鱼游潭底,驼走大漠,雁排长空,这就是它们的极致。在一定的环境里,才能发挥这种极致。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性格,也可以从这个角度理解吧。”孙犁的作品体现了这种艺术追求。结合作品的时代背景、地域特征和社会环境,说说“女人”这个人物形象的典型性(极致美)体现在哪里?
2023-06-14更新 | 41次组卷
共计 平均难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