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穷苦人
【俄】列夫·托尔斯泰
在一间渔民住的茅屋里,渔夫的妻子冉娜坐在灯下缝补旧渔帆。风在院子里呼啸、哀嚎,浪涛冲击着海岸,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天气又黑又冷,但渔夫的茅屋里却温暖如春,炉火还没有熄灭。挂着白蚊帐的床上有五个小孩在大海的咆哮声中熟睡。冉娜的丈夫,一大早就出海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她倾听着波涛的喧嚣和狂风的呼啸,心里忐忑不安。
旧式的木制钟嘶哑地敲过了10点、11点……丈夫还是没有回来。冉娜直嘀咕。丈夫从不顾自己的身体,时常冒着严寒在风浪中打鱼。她从早到晚忙着干活,又怎样呢?一家人勉强糊口而已。孩子们连鞋都穿不上,不管夏天还是冬天都光着脚跑路。吃的不是白面包,要是黑面包够吃,就算不错了。下饭的只有鱼。“咳,总算命好,孩子们没灾没病,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冉娜这样想道,又留心听着风暴的呼啸。“他在哪儿呢?上帝保佑他,救救他,可怜他吧!”她一边说,一边画着十字。
睡觉还嫌太早。冉娜站了起来,往头上披了一块厚头巾,点着提灯,走出门外,看看大海是不是平静一些了,灯塔上的灯是不是还亮着,能不能看得见丈夫的小船。但是,海上什么也看不见,风使劲地刮着她的头巾,一块掉下来的什么东西叩打着街坊小屋的门,于是冉娜突然想起来,从傍晚起她就想去看望生病的街坊。“还没有人去照料过她呢!”冉娜想道,敲了敲房门仔细听着……没有人应声。
“寡妇的处境真难啊!”冉娜站在门口想道,“孩子虽然并不多,只有两个,可是一切都得她一个人操心。而她自己又有病!唉,寡妇的处境真艰难啊!我进去看看她。”
冉娜又敲了敲门,还是没有人应声。
“哎,街坊!”冉娜喊了一声。“出了什么事情了?”她想道,推了一下门。门开了,冉娜走进了屋。
小木屋又潮又冷,冉娜提起灯,看看病人在哪儿。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正对着门的一张床,床上躺着她的街坊。她如此安静地、一动也不动地仰卧着,好像刚刚咽气一样。冉娜把提灯再靠近一些,不错,她脑袋向后仰着,在那张冰凉发青的脸上呈现出死的安详。死者一只苍白的手仿佛要去拿什么东西,落了下来,垂在草垫上,而就在死去母亲的旁边,睡着两个胖脸蛋、卷头发的娃娃,身上盖着件破衣裳,蜷着腿,两个黄头发的小脑袋紧紧靠在一起。看来,母亲在临终前还曾来得及用旧头巾裹住他们的小腿,用自己的衣服把他们盖上。他们呼吸得匀称而平静,睡得香甜而酣畅。
冉娜取下摇篮,用头巾把他们裹好,抱回家来。她的心跳得很厉害,她自己不知道,她怎么会这样做,又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她知道,她不能不做她已经做了的事。
回到家,她把没醒的孩子放在床上自己孩子的旁边,急忙把帐子拉好。她激动得脸色发白,好像受到良心的折磨。“他会说些什么呢?”她自言自语道,“养活五个孩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事,还不够他操心的……是他回来了?不是,他还没有回来,为什么要把这两个孩子领回来呢……他会揍我一顿!那也活该,我该挨揍。他回来了!不是……唉,不回来更好。”
门吱呀响了一下,仿佛有人进来了,冉娜颤抖了一下,从椅子上欠起身子。
“没人,还是一个人也没有!上帝啊!我干吗要做这件事?我现在怎么还敢看他的眼睛?”冉娜心事重重,久久坐在床边,默不作声。
雨停了,天亮了,但是风还在呼啸,海仍在咆哮。
突然大门开了,一股新鲜的海上空气冲了进来,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的渔夫拖着湿漉漉的剐破了的鱼网走进小屋,说道:
“我回来了,冉娜!”
“哎,是你!”冉娜说道,没有勇气抬头看丈夫。
“嘿,夜真黑啊,可怕极了!”
“是呀,多可怕的天气!咳,打了多少鱼?”
“真是糟透了,糟透了,什么也没有打着,鱼网还剐破了。情况很坏啊……我告诉你,碰上了倒霉的天气。我好像从来没碰见过这样的黑夜。还说打什么鱼!能活着回来就算万幸了。得啦,我不在家的时候你都干了些什么事?”
渔夫把网拖进屋里,坐在火炉旁。
“我?”冉娜说,脸色苍白,“我干了什么事……我在家缝缝补补……大风呼叫得我都有点害怕了。我真为你担心。”
“对,对,”丈夫低声说,“天气坏透了!有什么办法呢!”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你知道吧,”冉娜说,“街坊西玛死了。”
“真的?”
“不知是什么时候死的,大概是昨天吧,看来死时很痛苦。想必是心疼孩子。两个孩子还都是小不点呢……一个不会说话,而另一个刚刚会爬……”
冉娜沉默下来。渔夫皱起眉头,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而忧虑。
“是呀,这倒是件事!”他说道,不时地搔搔后脑勺,“好吧,又有什么办法呢!得把他们抱过来,要不他们就醒了,孩子们怎能同死人在一起呢!好吧,就这么办吧,咱们总能熬得过去。快去领他们吧!”
但冉娜没有动地方。
“你是怎么啦?不愿意吗,冉娜?”
“他们就在这儿。”冉娜说着,把蚊帐拉开了。
(节选自《外国微型小说名篇鉴赏》,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风在院子里呼啸、哀嚎,浪涛冲击着海岸”,体现出当时天气和环境的恶劣,烘托了冉娜丈夫出海时的凶险。 |
B.“丈夫从不顾自己的身体,时常冒着严寒在风浪中打鱼”,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勤劳、不畏艰辛、勇于担当的人。 |
C.冉娜一家人勉强糊口,她也从早到晚都忙着干活,但她认为还算“命好”,没什么可抱怨的,体现出她的乐观。 |
D.冉娜在街坊寡妇西玛去世以后将她遗留的两个孩子带回了家,可见这里民风淳朴和谐,居民平时也会互相帮助。 |
A.“一块掉下来的什么东西叩打着街坊小屋的门”这一细节设置巧妙,自然地引出下文冉娜去查看街坊的情况,使情节更连贯。 |
B.天气的变化暗示了时间的推移,构成了文章的一条线索,虽然波涛仍汹涌、风仍呼啸,但“雨停了,天亮了”,渔夫平安归来。 |
C.冉娜的丈夫主动提出收养邻居留下的两个孩子,这个结局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因为前文已经多处埋下相应的伏笔。 |
D.“渔夫皱起眉头,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而忧虑”运用神态描写,渔夫听到街坊去世的消息后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也符合现实逻辑。 |
4.有学者认为本文体现了“富与穷的矛盾冲突”,对此你是怎么理解的?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2 .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难道这是应该的吗
列夫·托尔斯泰
在一片田野上,有一座规模很大的熔铁工厂。工厂的四面都砌着高墙,好几个大烟囱整天不住地冒着烟,打铁的声音很大,就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也都听得见。几个格外庞大的熔铁炉立在场院中,旁边是一条运送货物的小铁道,周围还有一片工厂的管理人和工人居住的许多房屋。
在矿山里头做工的人,跟在熔铁厂做工的人一样,多得跟蚂蚁似的。他们爬到离地面有百尺多深的矿山里去做工,矿山中的空间很小,又暗又窄,又有臭味又潮湿,常常要把人闷死。那些做工的人天天都要从早晨到晚上,或者从晚上到早晨,没命地挖铁。还有一些人弯着身子在黑暗中把铁或者黄土运到铁坑里去。之后,他们再重新拉着空车回来,装满了,又运到那里去。每天,他们都要做十二个小时或十四个小时的工。
在矿山中做工是这样辛苦,而在那熔铁厂里做工的人也丝毫不轻松,他们每天都工作在炙热不堪的火炉旁边;有些人在烧剩的铁和铁渣流下来的地方做工;还有些机器匠、火夫、打铁匠、瓦匠、木匠等其他在工厂里的人,也都一样,都要做十二个小时或十四个小时的工。
等到了礼拜日那天,一些拿到了工钱的工人便出去洗澡休息。他们有时也不去洗澡,而是跑到酒馆饭店里去吃喝。直到喝得大醉才罢休。等礼拜日一过,礼拜一一大早,他们就又要做那种辛苦的工作了。
在工厂附近,有很多乡下人牵着瘦弱的老马,来耕别人家的田地。天还没亮起来,他们就驾着马从家里出来,怀里揣着几块干面包,就到别人家田地里去耕种了。
还有一些离工厂不远的乡下人,他们坐在石头道上,用席子挡着自己的身体,在那里打石子。他们的腿磨坏了,手也长出了厚茧,满身都是污泥,且不说脸面、头发和胡须,就连肺里头也装满了不少的石灰屑。
那些人从石堆里取下一块没被打碎的大石,把它放在地上,然后抡起沉重的锤子,用力砸下去,直到把那块石头砸碎为止。等到那石头被砸碎了,他们再拿砸碎了的石头继续砸,非得等到石片砸得十分碎才算完。
等砸完了这个,他们又拿起一整块石头,又开始……这些人每天都是如此,从清晨开始做工一直做到晚上,差不多要做十五个小时或是十六个小时的工。好在饭后他们还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他们一天吃两顿饭,早饭和晚饭都用干面包和清水来果腹。
那些在矿山里,在工厂里做工的人和农夫、石匠,从小到老都是这样生活的,他们的妻子和母亲因为艰苦的工作导致种种疾病缠身,也是这样生活;还有他们的父亲和孩子,吃得不好,穿得不好,还要做一些劳力过度,又伤害健康的工作,从早到晚,从小到老,也是这样生活。
而在这座工厂的附近,在石匠和农人的身旁,在许多居无定所、以求乞为生的男女中间,竟有一辆十分美丽的马车,这辆马车由四匹红栗毛的骏马驾着——就连其中最差的一匹马,都超过了农夫所有的家产。那些马在那里驰骋着。
在这辆美丽的马车中,坐着两位贵夫人。她们撑着美丽的遮阳伞,头上戴着昂贵的帽子,帽儿上的白羽毛十分精美,光是看它的价值,简直比乡下人耕田的马都要贵上好几倍,风一吹,它们便迎风飘起来,十分好看。
马车的前座上,是一位军官,他穿着一套很讲究的衣服,上面的金纽扣金光闪闪的。再说这个马夫,马夫身上穿的是一套蓝色的制服,他喝了一点酒,驾着车一路横冲直撞,几乎把路上的小孩都踏倒。有一个刚从工厂里做工回来的乡人,也驾着一辆车,刚巧遇着这辆马车直撞过来,几乎就把这位乡人撞入小河里。
那辆精致马车上的马夫竟然还大怒起来,扬着鞭子对那乡人说:“你难道看不见吗?”
那乡人听了这话,赶紧一只手拉着绳,一只手战战兢兢地摘掉帽子,一脸抱歉的神色。
马车后面有两男一女,驾着自行车飞也似地跟着,嘴里不住地说说笑笑,好几个乞丐在后面跟着跑,他们却一直不理。
又有男女两人骑着马在石道上驰骋。那马和鞍子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就是一顶带面衣的黑帽子,差不多抵上石匠两个月的工钱,再看那一条英国式的马鞭,矿山里苦工辛苦做上一个礼拜的工也买不来。马的后面跟着一只又肥又大的外国狗,戴着一个很贵的项圈。那只狗伸长舌头在后面跑着,一步也不离开它的主人。
距离这辆马车不远的地方有另外一辆马车紧跟着。车上载着一个穿白围裙、一脸笑容穿得又很体面的姑娘;还有一个长着胡子的肥胖男人。那男人嘴里衔着一根纸烟,正在那里不知和姑娘说些什么话。
看吧,这就是那些坐在车里,骑在马上和自行车上的人的仆人。其实这也不是一件多么稀奇的事情。整个夏天他们都是这样生活的,差不多每天都要出去逛,偶尔还带茶酒美味,等等,为的是换着地方吃吃喝喝,这样才会有新鲜感。
这几位先生分别来自三个家庭,他们全住在乡下的别墅里:一位是乡下的绅士,家里有两千多亩田地;一位是做官的,每月三千卢布的薪水;还有一位是一家富有的大厂主家的子弟。
这些人看着这群围着他们乞讨的人和苦工,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当然,他们也一点也不觉这些人值得同情。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很正当的现象。
一会儿工夫,马车、马、自行车便都远去了,好像成了另外一个世界的东西。然而那些在工里做工的工人、石匠和农夫依旧重复着他们辛苦乏味的工作,一直到他们死去。
这些穷苦的人目送那些贵人离去,自己不禁心想:“人类就应该是这样活着的吗?”想到这里,他们的心里更觉得一阵阵的难受。
难道这就是应该的吗?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中贵夫人的出场是“未见其人,先见其车”,马车如此的美丽,马匹如此的贵重,既为写贵夫人的奢华做了铺垫,又与下层民众的生活形成对比。 |
B.小说并未写贵夫人的神态,却给她们戴的帽子尤甚是帽子上的白羽毛一个特写镜头,以细腻的笔触直接刻画出衣着高贵的贵夫人趾高气扬的姿态。 |
C.小说中详细刻画了马夫形象,他因为自己是贵族的马夫,酒后驾车,无视路上的孩子,无视乡人的车子,置底层民众的生命于不顾,是统治阶级的帮凶。 |
D.当贵人离去时,那种奢华的生活似乎被遗忘;但是那些底层的民众为自己的生活感到特别痛苦,每天又重复起了他们的辛苦而无味的工作。 |
A.这四段主要通过对熔铁厂和矿山的工人日常生活状态的叙写,从而刻画出一群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中工作、精神已近麻木的下层劳动者形象。 |
B.小说写矿山工人工作时,既有对他们工作时间的叙述,又有对他们整日没命地进行重复工作的状态的描写,这样使人物的立体感更加强烈。 |
C.熔铁厂的工人也同样的辛苦,虽然他们从事的工作种类不同,但无论在哪一个工作岗位上,其工作都是超长时间、超大强度。 |
D.第四段写工人们拿到了工钱可以去做一些让自己放松的事,旨在突出备受剥削下的下层劳动者还有些可以自己支配的自由,让人感到庆幸。 |
4.这篇小说没有主角的名字,有的只是对人物言行的叙述,但其主题不仅没有被削弱,反而更显深刻?请结合小说谈谈你的认识。
3 .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穷苦人
【俄】列夫•托尔斯泰
在一间渔民住的茅屋里,渔夫的妻子冉娜坐在灯下缝补旧渔帆。风在院子里呼啸,哀嚎,浪涛冲击着海岸,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天气又黑又冷,但渔夫的茅屋里却很温暖,炉火还没有熄灭,挂着白蚊帐的床上有五个小孩在大海的咆哮声中熟睡。冉娜的丈夫,一大早就出海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她倾听着波涛的喧嚣和狂风的呼啸,心里忐忑不安。
旧式的木制钟嘶哑地敲过了十点、十一点……丈夫还是没有回来。冉娜直嘀咕。丈夫从不顾自己的身体,时常冒着严寒在风浪中打鱼。她从早到晚忙着干活,又怎样呢?一家人勉强糊口而已。孩子们连鞋都穿不上,不管夏天还是冬天都光着脚跑路。吃的不是白面包,要是黑面包够吃,就算不错了。下饭的只有鱼。“咳,总算命好,孩子们没灾没病,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冉娜这样想,又留心听着风暴的呼啸。“他在哪儿呢?上帝保佑他,救救他,可怜他吧!”她一边说,一边划着十字。
睡觉还嫌太早。冉娜站了起来,往头上披了一块厚头巾,点着提灯,走出门外,看看大海是不是平静一些了,灯塔上的灯是不是还亮着,能不能看得见丈夫的小船。但是,海上什么也看不见。风使劲地刮着她的头巾,一块掉下来的什么东西叩打着街坊小屋的门,于是冉娜突然想起来,从傍晚起她就想去看望生病的街坊。“还没有人去照料过她呢!”冉娜想,敲了敲房门。仔细听着……没有人应声。
“寡妇的处境真难啊!”冉娜站在门口想,“孩子虽然并不多,只有两个,可是一切都得她一个人操心。而她自己又有病!唉,寡妇的处境真艰难啊!我进去看看她。”
冉娜又敲了敲门。还是没有人应声。
“哎,街坊!”冉娜喊了一声。“出了什么事情了?!”她想,推了一下门。门开了,冉娜走进了屋。
小木屋又潮又冷。冉娜提起灯,看看病人在哪儿。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正对着门的一张床,床上躺着她的街坊。她如此安静地,一动也不动地仰卧着,好像刚刚咽气一样。冉娜把提灯再靠近一些,不错,她脑袋向后仰着。在那张冰凉发青的脸上呈现出死的安详。死者一只苍白的手仿佛要去拿什么东西,落了下来,垂在草垫上,而就在死去母亲的旁边,睡着两个胖脸蛋、卷头发的娃娃,身上盖着一件破衣裳,蜷着腿,两个黄头发的小脑袋紧紧靠在一起。看来,母亲在临终前还曾来得及用旧头巾裹住他们的小腿,用自己的衣服把他们盖上。他们呼吸得匀称而平静,睡得香甜而酣畅。
冉娜取下摇篮,用头巾把他们裹好,抱回家来。她的心跳得很厉害,她自己不知道,她怎么会这样做,又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她知道,她不能不做她已经做了的事。
回到家,她把没醒的孩子放在床上自己孩子的旁边,急忙把帐子拉好。她激动得脸色发白,好像受到良心的折磨。“他会说些什么呢?”她自言自语道,“养活五个孩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事,还不够他操心的……是他回来了?不是,他还没有回来,为什么要把这两个孩子领回来呢?!……他会揍我一顿?!那也活该,我该挨揍。他回来了!不是!……唉,不回来更好。”
门吱呀响了一下,仿佛有人进来了。冉娜颤抖了一下,从椅子上欠起身子。
“没人。还是一个人也没有!上帝啊!我干吗要做这件事?我现在怎么还敢看他的眼睛?” 冉娜心事重重,久久坐在床边,默不作声。
雨停了,天亮了,但是风还在呼啸,海仍在咆哮。
突然大门开了,一股新鲜的海上空气冲了进来,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的渔夫拖着湿漉漉的剐破了的渔网走进小屋,说道:“我回来了,冉娜!”
“哎,是你!”冉娜说道,没有勇气抬头看丈夫。
“嘿,夜真黑啊,可怕极了!”
“是呀,多可怕的天气!咳,打了多少鱼?”
“真是糟透了,糟透了,什么也没有打着,渔网还剐破了。情况很坏啊!……我告诉你,碰上了倒霉的天气。我好像从来没碰见过这样的黑夜。还说打什么鱼!能活着回来就算万幸了。得啦,我不在家的时候你都干了些什么事?”
渔夫把网拖进屋里,坐在火炉旁。
“我?”冉娜说,脸色苍白,“我干了什么事……我在家缝缝补补……大风呼叫得我都有点害怕了。我真为你担心。”
“对,对,”丈夫低声说,“天气坏透了!有什么办法呢!”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你知道吧,”冉娜说,“街坊西玛死了。”
“真的?”
“不知是什么时候死的,大概是昨天吧……两个孩子还都是小不点呢。一个不会说话,而另一个刚刚会爬。”
冉娜沉默下来。渔夫皱起眉头,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而忧虑。
“是呀,这倒是件事!”他说道,不时地搔搔后脑勺,“好吧,又有什么办法呢!得把他们抱过来,要不他们就醒了,孩子们怎能同死人在一起呢!好吧,就这么办吧,咱们总能熬得过去。快去领他们吧!”
但冉娜没有动地方。
“你是怎么啦?不愿意吗,冉娜? ”
“他们就在这儿。”冉娜说着,把蚊帐拉开了。
(有删减)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开篇用比喻和拟人的手法,从听觉、视觉两个方面描摹了屋外恶劣的自然环境,颇具画面感和冲击力。 |
B.面对眼前已经死去的母亲和被母亲临死前照顾得很好而睡得香甜酣畅的孩子,冉娜觉得必须把孩子抱回家。 |
C.小说以“穷苦人”为题,反映了西玛和冉娜两家窘迫的生活状况,寄寓了作者对穷苦人悲惨命运的深深同情。 |
D.冉娜夫妇的选择与其家庭现实形成反差,冉娜的忐忑不安又与丈夫的毫不犹豫形成反差,增强了小说的感染力。 |
3.本文结构紧凑,请简要分析。
4 .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复活(节选)
列夫·托尔斯泰
玛丝洛娃转过身,抬起头,挺起胸部,带着聂赫留朵夫所熟悉的温顺表情,走到铁栅栏跟前,惊讶地盯着聂赫留朵夫,却没有认出他来。
不过,她从衣衫上看出他是个有钱人,就嫣然一笑。
“您找我吗?”她问,把她那张眼睛斜睨的笑盈盈的脸凑近铁栅栏。
“我想见见……”聂赫留朵夫不知道该用“您”还是“你”,但随即决定用“您”。他说话的声音并不比平时高。
玛丝洛娃听不清聂赫留朵夫在说些什么,但他说话时脸上的那副神情使她突然想起了他。但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她的笑容消失了,眉头痛苦地皱起来。
“您说什么,我听不见。”她叫起来,眯细眼睛,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来是……”
“对,我在做我该做的事,我在认罪。”聂赫留朵夫想。他一想到这里,眼泪就夺眶而出,喉咙也哽住了。他用手指抓住铁栅栏,说不下去,竭力控制住感情,免得哭出声来。
玛丝洛娃看到聂赫留朵夫激动的神气,认出他来了。
“您好像是……但我不敢认。”玛丝洛娃眼睛不看他,叫道。她那涨红的脸突然变得阴沉了。
“我来是要请求您饶恕。”聂赫留朵夫大声说,但音调平得像背书一样。
他大声说出这句话,感到害臊,往四下里张望了一下。但他立刻想到,要是他觉得羞耻,那倒是好事,因为他是可耻的。于是他高声说下去:
“请您饶恕我,我在您面前是有罪的……”他又叫道。
她一动不动地站着,斜睨的目光盯住他不放。
“我知道要您饶恕我很困难。”聂赫留朵夫开口说,但又停住,觉得喉咙哽住了,“过去的事既已无法挽回,那么现在我愿尽最大的努力去做。您说说……”
“您是怎么找到我的?”她不理他的话,径自问。她那双斜睨的眼睛又像在瞧他,又像不在瞧他。
“天哪!您帮帮我,教教我怎么办!”聂赫留朵夫望着她那张变丑的脸,暗自说。
“前天您受审的时候,我在做陪审员。”他说,“您没有认出我来吧?”
“没有,没有认出来。我没有工夫认人。当时我根本没有看。”玛丝洛娃说。
“不是有过一个孩子吗?”聂赫留朵夫问,感到脸红了。
“谢天谢地,他当时就死了。”她气愤地简单回答,转过眼睛不去看他。
“真的吗?是怎么死的?”
“我当时自己病了,差一点儿也死掉。”玛丝洛娃说,没有抬起眼睛来。
“——说这些干什么呀!我什么都不记得,全都忘了。那事早完了。”
“不,没有完。我不能丢下不管。哪怕到今天我也要赎我的罪。”
“没有什么罪可赎的。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全完了。”玛丝洛娃说。接着,全出乎他的意料,她忽然瞟了他一眼,嫌恶又妖媚又可怜地微微一笑。
接着是一阵沉默。
她又像刚才那样微微一笑。
“我想请求您……给些钱,要是您答应的话。不多……只要十个卢布就行。”她突然说。
“行,行。”聂赫留朵夫窘态毕露地说,伸手去掏皮夹子。
她急促地瞅了一眼正在屋里踱步的副典狱长。
“当着他的面别给,等他走开了再给,要不然会被他拿走的。”
等副典狱长一转过身去,聂赫留朵夫就掏出皮夹子,但他还没来得及把十卢布钞票递给地,副典狱长又转过身来,脸对着他们。他把钞票团在手心里。
“这个女人已经丧失生命了。”他心里想,同时望着这张原来亲切可爱、如今饱经风霜的浮肿的脸,以及那双妖媚的乌黑发亮的斜睨眼睛——这双眼睛紧盯着副典狱长和聂赫留朵夫那只紧捏着钞票的手。他的内心刹那间发生了动摇。
“这个女人已经无可救药了,”魔鬼说,“你只会把石头吊在自己脖子上,活活淹死,再也不能做什么对别人有益的事了。给她一些钱,把你身边所有的钱全给她,同她分手,从此一刀两断,岂不更好?”他心里这样想。
不过,他同时又感到,他的心灵里此刻正要完成一种极其重大的变化,他的精神世界这会儿仿佛搁在不稳定的天平上,只要稍稍加一点力气,就会向这边或者那边倾斜。他决定此刻把所有的话全向她说出来。
“卡秋莎!我来是要请求你的饶恕,可是你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饶恕我,或者,什么时候能饶恕我。”他说,忽然对玛丝洛娃改称“你”了。
她没有听他说话,却一会儿瞧瞧他那只手,一会儿瞧瞧副典狱长。等副典狱长一转身,她连忙把手伸过去,抓住钞票,把它塞在腰带里。
“您的话真怪,”她鄙夷不屑地——他有这样的感觉——微笑着说。
不过,说也奇怪,这种情况不仅没有使他疏远她,反而产生一种特殊的新的力量,使他去同她接近。聂赫留朵夫觉得他应该在精神上唤醒她,这虽然极其困难,但正因为困难就格外吸引他。他现在对她的这种感情,是以前所不曾有过的,对任何人都不曾有过,其中不带丝毫私心。他对她毫无所求,只希望她不要像现在这样,希望她能觉醒,能恢复她的本性。
这时候,探监的人纷纷出去。副典狱长走到聂赫留朵夫跟前,说探望的时间结束了。玛丝洛娃站起来,顺从地等待人家把她带回牢房。
“再见,我还有许多话要对您说,可是,您看,现在没时间了。”聂赫留朵夫说着伸出一只手。“我还要来的。”
“话好像都已说了……”
她伸出一只手,但是没有同他握。
“不,我要设法找个可以说话的地方再同您见面,我还有些非常重要的话要对您说。”聂赫留朵夫说。
“好的,那您就来吧。”她说,做出一种要讨男人喜欢的媚笑。
“您对我来说比妹妹还亲哪!”聂赫留朵夫说。
“真怪!”她又说了一遍,接着摇摇头,向铁栅栏那边走去。
文本二:
“心灵辩证法”是车尔尼雪夫斯基评价托尔斯泰创作时,对他描写人物心理活动的艺术手法,所提出的精辟论断。他说“托尔斯泰伯爵最感兴趣的,却是心理过程本身,是这种过程的形态和规律,用一个特定的术语来表达就是心灵的辩证法。”也就是说,“心灵辩证法”常常将人物放在特定的矛盾处境中,通过艺术手法细细展现人物心灵的辩证发展过程。
心理矛盾既是人的心灵运动的一种主要形态,又是心灵运动的内在动力。所以,托翁首先特别注意描写人物的心理矛盾。聂赫留朵夫与玛丝洛娃法庭相遇之后,思想冲突激化,面临同邪恶的决战,同自我的决战,同本阶级的决战。托翁就精细入微地描写了交织在他内心的错纵复杂的矛盾:他意识到自己有罪,怕罪恶披露,却又故作镇静,“若无其事地坐”在法庭上,“把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摆弄着他的夹鼻眼镜”。
总之,在表现人物心灵运动的现实主义艺术中,托尔斯泰无疑是超越前人,并使后人景仰的艺术大师。
(选自屈骥明《<复活>中的“心灵辩证法”》,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A.聂赫留朵夫刚见到玛丝洛娃不知道该用“您”还是“你”,但随即决定用“您”,表现他对玛丝洛娃由衷的尊敬,同时说明他内心的犹豫不决。 |
B.从“那事早完了”“没有什么罪可赎的”等表述可知,玛斯洛娃已经不计前嫌,原谅了聂赫留朵夫。 |
C.当问起玛斯洛娃为他生下的那个孩子时,聂赫留朵夫“感到脸红了”,此时,他的内心交织着怜悯、愤恨、内疚、羞耻多种情感。 |
D.“您对我来说比妹妹还亲呢”,说明聂赫留朵夫从内心对玛丝洛娃的感情开始由爱情向亲情转变,标志了他的人性开始“复活”。 |
A.小说通过聂赫留朵夫内心“兽性的我”与“精神的我”的对话,充分展示了聂赫留朵夫的内心陷入矛盾中,斗争激烈。 |
B.小说以聂赫留朵夫到监狱探望玛丝洛娃为明线,以双方恩怨情仇为暗线,双线交错,为读者展现了一幅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故事场景。 |
C.小说不仅使用大量的对话描写,或细化了故事发展,或延缓了叙事进程,还插写典狱长的介入,增加了波澜,延缓了叙事节奏。 |
D.“聂赫留朵夫”是列夫·托尔斯泰好几部作品的主人公。这篇小说中的他心存善念,深陷于心灵的激烈矛盾中,是作者精神上艰难探索的艺术记录。 |
4.请结合文本二,分析聂赫留朵夫面对玛斯洛娃要钱的情节,作者用了哪些艺术手法展现了他怎样的心灵辩证发展过程。
初见玛丝洛娃受审
列夫·托尔斯泰
第三个被告是玛丝洛娃。
玛丝洛娃一进来,法庭里的男人便都把目光转到她身上,久久地盯住她那张白嫩的脸、那双水汪汪的黑眼睛和高高的胸部。当她在人们面前走过时,就连那个宪兵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直到她坐下。等她坐下了,宪兵这才仿佛觉得有失体统,慌忙转过脸去,振作精神,木然望着窗外。
庭长等着被告坐好。玛丝洛娃坐了下来,庭长就转过脸去对书记官说话。
例行的审讯程序开始了,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毫不耽搁,气氛十分庄严。这种有条不紊、一丝不苟的仪式使参加者都很满意,他们更加坚信自己是在参加一项严肃而重大的社会工作。
庭长说,陪审员的权利是可以通过庭长审问被告,可以使用铅笔和纸,可以察看物证。庭长讲话完毕,就向几个被告转过身去。
“你叫什么名字啊!”好色的庭长特别亲切地问第三个被告。
“你得站起来。”他发现玛丝洛娃坐着不动,和颜悦色地说。
玛丝洛娃身姿矫捷地站起来,现出唯命是从的神气,挺起高耸的胸部,用她那双笑盈盈而略微斜睨的黑眼睛直盯住庭长的脸,什么也没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
“柳波芙。”她迅速地说。
聂赫留朵夫这时已戴上夹鼻眼镜,随着庭长审问,挨个儿瞧着被告。他眼睛没有离开第三个被告的脸,想:“这不可能,她怎么会叫柳波芙呢?”他听见她的回答,心里琢磨着。
庭长还想问下去,但那个戴眼镜的法官怒气冲冲地嘀咕了一句,把他拦住了。庭长点点头,又对被告说:“怎么叫柳波芙呢?”他说,“你登记的不是这个名字。”
被告不作声。
“我问你,你的真名字叫什么?”
“你的教名叫什么?”那个怒容满面的法官问。
“以前叫卡吉琳娜。”
“这不可能。”聂赫留朵夫嘴里仍这样自言自语,但心里已毫不怀疑,断定她就是那个他一度热恋过,确确实实是热恋过的姑娘,姑妈家的养女兼侍女。当年他糟蹋了她又抛弃了她,从那以后,他再也不去想她,因为想到这事实在太痛苦了,这事使他原形毕露,表明他这个以正派人自居的人不仅一点也不正派,对那个女人的行为简直是十分下流。
对,这就是她。这会儿他看出了她脸上那种独一无二的神秘特点。这种特点使整张脸都别具一格,与其他人不同。尽管她的脸苍白和丰满得有点异样,她的特点,与众不同的可爱特点,还是表现在脸上,嘴唇上,表现在略微斜睨的眼睛里,尤其是表现在她那天真烂漫、笑盈盈的目光中,表现在脸上和全身流露出来的唯命是从的神态上。
“你早就该这么说了。”庭长又特别和颜悦色地说。“你的父名叫什么?”“我是个私生子。”玛丝洛娃说。“那么按照你教父的名字该怎么称呼你呢?”“米哈依洛娃。”
“她会做什么坏事呢?”聂赫留朵夫心里仍在琢磨,他的呼吸有点急促了。
“你姓什么,通常人家叫你什么?”庭长继续问。“通常用母亲的姓玛丝洛娃。”“身份呢?”“小市民。”“职业呢?你做什么工作?”玛丝洛娃不作声。“你做什么工作?”庭长又问。“在院里。”她说。“什么院?”戴眼镜的法官严厉地问。“什么院您自己知道。”玛丝洛娃说。她扑哧一笑,接着迅速地向周围扫了一眼,又盯住庭长。
她脸上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神情,她的话、她的微笑和她迅速扫视法庭的目光是那么可怕和可怜,让庭长不禁垂下了头。庭上刹那间变得鸦雀无声。接着,这种寂静被一个旁听者的笑声打破了。庭长抬起头,继续问她:“你以前没有受过审判和侦审吗?”“没有。”玛丝洛娃叹了一口气,低声说。“起诉书副本收到了吗?”“收到了。”“你坐下。”庭长说。
被告就像盛装的贵妇人提起拖地长裙那样提了提裙子,然后坐下来, 一双白净的不大的手拢在囚袍袖子里,眼睛一直盯住庭长。
接着传证人,再把那些用不着的证人带下去,又推定法医,请他出庭。然后书记官起立,宣读起诉书。他念得很响很清楚,但因为念得太快,以致发出来的声音成了一片连续不断的嗡嗡声,令人昏昏欲睡。法官们一会儿把身子靠在椅子的这边扶手上,一会儿靠在那边扶手上,一会儿搁在桌上,一会儿靠在椅背上,一会儿闭上眼睛,一会儿睁开眼睛,交头接耳。有一个宪兵好几次要打哈欠,都勉强忍住。
几个被告中,卡尔津金颊上的肌肉不断抖动。包奇科娃挺直腰板坐在那里,镇定自若,偶尔用一只手指伸到头巾里搔搔头皮。
玛丝洛娃时而一动不动地望着书记官,听他宣读,时而全身抖动,脸涨得通红,似乎想进行反驳,然后又沉重地叹着气,双手换一种姿势,往四下里看了看,又盯住书记官。
聂赫留朵夫坐在第一排靠边第二座的高背椅上,摘下夹鼻眼镜,望着玛丝洛娃,他的内心展开了一场复杂而痛苦的活动。
(节选自长篇小说《复活》,有改动)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宪兵“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直到玛丝洛娃坐下,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转过脸去”,这样的细节描写,侧面表现了玛丝洛娃迷人的魅力。 |
B.小说刻画玛丝洛娃,着重突出了她的眼睛之美,修饰语“水汪汪”“天真烂漫”各用了一次,“黑”“笑盈盈”“略微斜睨”都是用了两次。 |
C.作者很注意局部细节的前后照应,如前面写聂赫留朵夫“戴上夹鼻眼镜”,最后又写他“摘下夹鼻眼镜”,内容前后勾连,结构也显得严谨。 |
D.小说写庭长“特别亲切”“和颜悦色”,又写戴眼镜的法官“怒气冲冲”“严厉地问”,旨在让两者形成鲜明对比,从而表现人们个性的不同。 |
A.“庭长不禁垂下了头”的动作,是说玛丝洛娃表现出的可怜样子引起了庭长的深切同情。 |
B.小说写旁听者发出笑声有承上启下的作用:照应前文“鸦雀无声”,引出庭长的问话。 |
C.玛丝洛娃“一直盯住庭长”的细节照应前文两处“盯住庭长”,使情节结构显得紧密。 |
D.像贵妇人一样提提裙子然后再坐的细节,形象地写出了玛丝洛娃在法庭上的从容淡定。 |
4.庭长、法官等组成了极其丑恶的官僚集团群像,小说是怎样表现他们的丑恶的?请举例分析。
复活(节选)
列夫·托尔斯泰
每一条河都是有的地方河身狭窄,水流湍急;有的地方河身宽阔,水流缓慢;有的地方河水清澈,有的地方河水浑浊,有的地方河水冰凉,有的地方河水温暖。人也是这样。每一个人都具有各种人性的胚胎,有时表现这一种人性,有时表现那一种人性。他常常变得面目全非,但其实还是他本人。有些人身上的变化特别厉害。聂赫留朵夫就是这一类人。这种变化,有的出于生理原因,有的出于精神原因。
在第一次探望卡秋莎以后,他体会到一种获得新生的庄严而欢乐的心情。如今这种心情已一去不返,代替它的是最近一次会面后产生的恐惧。他决定不再抛弃她,也没有改变同她结婚的决心,只要她愿意的话,然而现在这件事却使他感到痛苦和烦恼。
在走访玛斯连尼科夫后的第二天,他又坐车到监狱去看她。
典狱长准许他同她会面,但不在办公室,也不在律师办事室,而是在女监探望室里。典狱长虽然心地善良,但这次对待聂赫留朵夫的态度不如上次热情。聂赫留朵夫同玛斯连尼科夫的两次谈话显然产生了不良后果,上级指示典狱长对这个探监人要特别警惕。
“见面是可以的,”典狱长说,“只是有关钱的事,请您务必接受我的要求……至于阁下写信提出要把她调到医院里去,那是可以的,医生也同意了。只是她自己不愿意,公爵,她们那帮人就是这样的。”他补充说。
聂赫留朵夫什么也没回答,只要求让他进去探望。典狱长派一个看守带他去。聂赫留朵夫就跟着他走进一间空荡荡的女监探望室。
玛丝洛娃已经在那里。她从铁栅栏后面走出来,模样文静而羞怯。她走到聂赫留朵夫跟前,眼睛不看他,低声说:“请您原谅我,德米特里·伊凡为奇,前天我话说得不好。”
“可轮不到我来原谅您……”聂赫留朵夫想说,但没有说下去。
“不过您还是离开我的好,”玛丝洛娃补充说,用可怕的目光斜睨了他一眼。聂赫留朵夫在她的眼睛里又看到了紧张而愤恨的神色。
“究竟为什么我得离开您呢?”
“就该这样。”
“为什么就该这样?”
她又用他认为愤恨的目光瞅了瞅他。
“嗯,说实在的,”她说。“您还是离开我吧,我对您说的是实话。我受不了。您把您那套想法丢掉吧,”她嘴唇哆嗦地说,接着沉默了一下。“我这是实话。要不我宁可上吊。”
聂赫留朵夫觉得,她这样拒绝,表示她因为他加于她的屈辱恨他,不能饶恕他,但也夹杂着一种美好而重要的因素。她这样平心静气地再次拒绝他,这就立刻消除了聂赫留朵夫心里的种种猜疑,使他恢复了原先那种严肃、庄重和爱怜的心情。
“卡秋莎,我原先怎么说,现在还是怎么说,”他特别认真地说,“我求你同我结婚。要是你不愿意,现在不愿意,那么,我继续跟着你,你被发送到哪里,我也跟到哪里。”
“那是您的事。我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她说,嘴唇又哆嗦起来。
聂赫留朵夫也不作声,觉得说不下去了。
“我现在先到乡下去一下,然后上彼得堡,”他终于镇定下来说,“我将为您的事……为我们的事去奔走。他们会撤销原判的。”
“不撤销也没有关系。我就算不为这事,也该为别的事受这个罪……”玛丝洛娃说,他看见她好容易才忍住眼泪。
他问她还需要什么,她回答说什么也不需要。
他们又沉默了。
“哦,至于医院的事,”她忽然用那斜睨的眼睛瞅了他一眼,说,“要是您要我去,那我就去。酒我也不再喝了……”
聂赫留朵夫默默地瞧了瞧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在微笑。
“那很好。”他只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说完就同她告别了。
“是啊,是啊,她简直换了一个人了。”聂赫留朵夫想。他消除了原来的种种疑虑,产生了一种崭新的感觉,那就是相信爱的力量是不可战胜的。
玛丝洛娃在同聂赫留朵夫见面以后,回到臭气熏天的牢房里,脱下囚袍,坐到铺上,两手支住膝盖。牢房里只有几个人,道口工拿着一只袜子,一面手指灵敏地不断编织着,一面走到玛丝洛娃跟前。
“嗯,怎么样,见到了?”她们问。
玛丝洛娃没有回答,坐在高高的铺上,晃动着两条够不到地的腿。
“你哭什么呀?”道口工说。“千万别灰心。哎,卡秋莎!说吧!”她两手敏捷地编织着说。
玛丝洛娃没有回答。
“怎么,是不是他变卦了,不想同你结婚了?”柯拉勃列娃问。
“不,他没有变卦,是我不愿意,”玛丝洛娃说,“我就这样对他说了。”
“瞧你这个傻瓜!”柯拉勃列娃声音沙哑地说。
“他说:‘不论你被发送到哪里,我都跟你到哪里。’”玛丝洛娃说:“他去就去,不去就不去。我可不求他。现在他上彼得堡奔走去了。那边的大臣全是他的亲戚,”她继续说,“不过我还是不需要他。”
“这个当然!”柯拉勃列娃忽然同意说,一面理着她的袋子,显然在想别的事。“咱们来喝点酒怎么样?”
“我不喝了,”玛丝洛娃回答。“你们喝吧。”
(草婴译,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典狱长虽然准许聂赫留朵夫同玛丝洛娃会面,但态度不如上次热情,是因为聂赫留朵夫来探望玛丝洛娃产生了不良后果,而且没有给他钱。 |
B.玛丝洛娃宁可上吊也不接受聂赫留朵夫,并多次强调她说的是“实话”,这说明她还不能饶恕聂赫留朵夫给她造成的伤害,表现了她的倔强。 |
C.聂赫留朵夫探望玛丝洛娃在心情上经历了第一次探望后的欢乐,到最近一次会面后的恐惧,再到这一次探看后的消除疑虑后崭新感觉的过程。 |
D.柯拉勃列娃叫玛丝洛娃一起喝酒,玛丝洛娃说“我不喝了”,这在结构上照应前文,同时也说明玛丝洛娃已转变,表明玛丝洛娃人性的复苏。 |
3.文中多次写到玛丝洛娃的眼睛,画线的两处分别表现了她怎样的心理状态?请简要分析。
复活(节选)①
(俄)列夫·托尔斯泰
阴森森的监狱,门前站着岗哨,门口点着风灯,尽管蒙着一层洁白的雪幕,使大门、屋顶和墙壁都显出一片雪白,尽管监狱正面一排排窗子灯火通明,它给聂赫留朵夫的印象却比早晨更加阴森。
威风凛凛的典狱长走到大门口,凑近门灯,看了看聂赫留朵夫和英国人的通行证,困惑不解地耸耸强壮的肩膀,但还是执行命令,邀请这两位来访者跟他进去。他先领他们走进院子,然后走进右边的门,沿着楼梯走上办公室。他请他们坐下,问他们有什么事要他效劳。他听说聂赫留朵夫要跟玛丝洛娃见面,就派看守去把她找来,自己则准备回答英国人通过聂赫留朵夫的翻译向他提出的问题。
“这座监狱照规定可以容纳多少人?”英国人问,“现在监禁着多少人?有多少男人,多少女人,多少儿童?有多少苦役犯,多少流放犯,多少自愿跟着来的?有多少害病的?”
聂赫留朵夫随口翻译英国人和狱长所说的话,没有深究那些话的含义。他想到马上就要跟玛丝洛娃见面,完全出乎他的意外地心慌起来。他给英国人翻译到一半,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办公室的门开了,像以往历次探监那样,先是一个看守走进来,接着是身穿囚服、头包头巾的玛丝洛娃。他一见玛丝洛娃,立刻感到心情沉重。
“我要生活,我要家庭和儿女,我要过人的生活,”正当她垂着眼睛,迈着快步走进房来时,这样的念头掠过他的脑海。他站起来,迎着她走出几步,他觉得她的脸色严肃而痛苦,就像上次她责备他时那样。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手指头拘挛着揉搓她衣服的边缘,时而看他一下,时而低下眼睛。
“您知道减刑的事成功了吧?”聂赫留朵夫说。
“是的,看守已经告诉我了。”
“那么,只要公文一到,您就可以出去,在您愿意住的地方住下来。我们要考虑一下……”
她赶紧打断他的话说:“我有什么可考虑的?西蒙松到哪儿去,我就跟着他到哪儿去。”
尽管她非常激动,她却抬起眼睛来瞧着聂赫留朵夫,把这几句话讲得又快又清楚,倒好像事先准备好了似的。
“哦,是这样!”聂赫留朵夫说。
“喏,这是说如果他要我跟他一块儿生活的话,”她惊慌地停住嘴,然后又纠正自己的话说,“这是说如果他要我留在他身边的话。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呢?我得把这看作幸福才是。我还图个什么呢?”
“也许她真的爱上西蒙松,根本不要我为她作什么牺牲;也许她仍旧爱我,拒绝我是为了我好,不惜破釜沉舟,把自己的命运同西蒙松结合在一起。二者必居其一,”聂赫留朵夫想,不禁感到害臊。他觉得自己脸红了。
“如果您爱他……”他说。
“什么爱不爱的?这种事我早就丢掉了。不过,西蒙松是个十分特殊的人。”
“是啊,当然,”聂赫留朵夫开口说。“他是个非常好的人,我想……”
她又打断他的话,仿佛生怕他会说出什么多余的话,或者生怕她没机会把她要说的话说完似的。
“要是我做得不合您的心意,您要原谅我才好,”她说着,用神秘的、斜睨的目光瞅着他的眼睛。“看起来就该这么办。您也得生活啊。”
她说的恰好是刚才他所想的。然而现在他已经不这样想,他的想法和他的感情已然不同了。他不但感到羞愧,而且舍不得失去由于她的决定而要失去的一切。
“我没有料到会这样,”他说。
“您何必在这儿生活和受苦呢。您已经受够苦了。”她说着,古怪地微微一笑。
“我并没有受苦,我过得挺好。要是可能的话,我还想为您出力。”
“我们,”她说到“我们”的时候,看了聂赫留朵夫一眼,“我们什么也不需要了。您为我出力已经够了。要不是您……”她本想说什么,可她的嗓音发抖了。
“您总不能对我道谢。”聂赫留朵夫说。
“那么我该走了吧?”她发现英国人在等他,就说道。
“我不想告别,我还要跟您见面的。”聂赫留朵夫说。
“那我们就分手了。”她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他们的目光相遇了,聂赫留朵夫听着她说,“那我们就分手了”而没有说一般的告别话,看着她那
现在她想到地办成了她所要办的事,不由得暗暗高兴,不过转念想到她就要跟他分手,又不免心里难过。她握一下他的手,慌忙转身走出办公室。
聂赫留朵夫回过头去看英国人一眼,准备跟他一块儿走,可是英国人正在他的笔记本上记什么。聂赫留朵夫不愿意打断他,就在靠墙的木榻上坐下,忽然感到很疲倦。他所以疲倦,不是因为昨夜失眠,也不是由于旅途劳顿,更不是由于激动,而是他感到对全部生活厌倦极了。他靠着小木榻的靠背,闭上眼睛,立刻睡着了,而且睡得又熟又酣畅。
(原文有删改)
【注】①本文节选自《复活》第三章第二十五节,记叙了聂赫留朵夫和玛丝洛娃的最后一次见面。在此之前的内容是,聂赫留朵夫为玛丝洛娃争取到了减刑,并决心和玛丝洛娃结婚,但是他前往探监,却遭到了狱长的拒绝。聂赫留朵夫只能求助于当地的长官,在那里他得到了允许,作为一位翻译,陪同前来采访的英国人进入了监狱。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
A.“聂赫留朵夫随口翻译英国人和狱长所说的话,没有深究那些话的含义”,敷衍的态度表明他此刻恐慌的心态。 |
B.玛丝洛娃拒绝了聂赫留朵夫的求婚,是因为西蒙松是一个“特殊的人”,她已经移情别恋,不再爱聂赫留朵夫了。 |
C.文中写聂赫留朵夫舍不得“由于她的决定而要失去的一切”,“失去的一切”,包括失去爱人以及失去赎罪的机会。 |
D.文中加点处“古怪”的目光和“凄凉的”笑容,虽然都在写玛丝洛娃的“笑”,但是却透露出人物截然不同的心理。 |
A.文章采用了第三人称有限视角,读者可以无障碍地了解人物内心的想法,创造出一种“叙事共鸣”的效果。 |
B.文章以环境描写起笔,其中“洁白的雪幕”和“明亮的窗户”强化了监狱清冷阴森的氛围,烘托出人物的压抑感。 |
C.小说的人物的语言平实而且精彩,让人物性格鲜明、突出,虽然都是扁平人物,也给读者以栩栩如生之感。 |
D.小说人物塑造手法多变,如写狱长主要采用白描手法,写玛丝洛娃则调动了外貌、语言、动作、心理描写等手法。 |
4.托尔斯泰擅长刻画人物丰富而真实的内心世界,阅读聂赫留朵夫遭到玛丝洛娃拒绝后的相关文字,说说这一艺术特色是如何体现的。
第二次探监
列夫·托尔斯泰
典狱长站起来,走了出去,于是剩下聂赫留朵夫和玛丝洛娃两个人了。
对于聂赫留朵夫来说,关键性的时刻到了。他一直在责备自己,上次见面没有对她说出主要的话,也就是没有说他要和她结婚,现在他下定决心要告诉她。她坐在桌子的一边,聂赫留朵夫坐在对面。屋里很亮,聂赫留朵夫第一次在近距离内看清了她的脸,看到了她眼角、嘴边的皱纹和浮肿的眼皮。他比以前更怜惜起她来。
他用臂肘支着身子,紧紧靠在桌子上,说:“要是这状子不顶事,那咱们就告御状。凡是能做的,咱们都要做到。”
“是啊,要是以前有个好律师就行了……”她打断他的话说,“那时候要是大家知道我跟您认识,就大不一样了。可结果怎样呢?都把我当成小偷了。”
聂赫留朵夫正要说说心里话,可是她又说起来:“我有一件事要对您说说。我们这儿有一个很好的老婆子,平白无故坐起牢来,她坐牢,儿子也坐牢。大家都知道他们没有罪,可是有人控告他们放火,所以就坐了牢。她儿子姓敏绍夫。您就行行好,帮她操操心吧。”她说着,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垂下眼睛笑笑。
“好的,我去办,问问是怎么一回事儿。”聂赫留朵夫接着说,“不过我想和您谈谈自己的事。您记得上次我对您说的话吧?”
“您说了很多呀。上次您说什么来着?”她一面说,一面不停地笑,转悠着脑袋,一会儿转到这边,一会儿转到那边。
“我说过,我来请求您饶恕我。”他说。
“怎么啦,老是饶恕呀饶恕,一点儿也用不着……”
“我说过我要弥补我的过错。”聂赫留朵夫继续说,“不是嘴上说说,而是用行动来弥补。我决定和您结婚。”
她脸上流露出惊骇的神气。她那斜视的眼睛呆住了,像是在看他,又像不是在看他。
“又是为什么呀?”她恶狠狠地皱着眉头说。
“我觉得,我应该这样做,才对得起上帝。”
“怎么又把什么上帝搬出来啦?什么上帝?当初您要是记着上帝就好啦。”她说完这话,就张大了嘴,不说了。
聂赫留朵夫这时才闻到她嘴里有一股浓烈的酒气,于是明白了她兴奋的原因。
“您安静一点儿。”他说。
“我没有什么安静不安静的。你以为我醉了吗?我就是醉了,也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她忽然很快地说起来,脸涨得通红:“我是苦役犯,您是老爷,是公爵,用不着来沾我,弄一身脏。你去找你们那些公爵小姐好啦,我的身价是一张十卢布的红票子。”
“不论你说得多么难听,也说不出我心里是什么滋味。”聂赫留朵夫浑身哆嗦着,小声说,“你想象不出,我觉得对不起你,心里有多么难受!”
“‘我觉得对不起你’……”她恶狠狠地学着他的腔调说,“那时候你倒不觉得,却塞给我一百卢布。那就是你出的价钱……”
“我知道,知道,可是现在究竟该怎么办呢?”聂赫留朵夫说,“现在我决定再也不离开你了。”他又说了一遍:“我说到做到。”
“可是我说,你做不到!”她说着,大声笑了起来。
“卡秋莎!”他说着,就去摸她的手。
“你走开,别挨我。”她气得一张脸变了颜色,叫了起来,一面把手从他手里往外抽。“你是想拿我来拯救你自己,你今生拿我寻欢作乐,来世还要拿我来拯救自己!我讨厌你,你走开,走开!”她腾地站起来,嚷道。
“请您再等一下。”聂赫留朵夫说。
玛丝洛娃又坐了下来,垂下眼睛,两只小手交叉着手指头紧紧攥在一起。
“你不相信我。”聂赫留朵夫说。
“您说要和我结婚,这永远办不到。我宁可上吊!就这样。”
“我反正还是要为你出力。”
“哼,那就是您的事了。不过我一点儿也用不着您。我这是对您说老实话。”她说,“可我当初为什么没有死掉呀?”她又说了一句,并且像诉苦似的哭了起来。
聂赫留朵夫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她的泪水挑动了他的泪水。
她抬起眼睛看了看他,就好像感到吃惊似的,并且用头巾擦起脸上流着的泪水。
这时看守走过来,提醒说分手的时间到了。玛丝洛娃站起身来。
“您现在很激动。要是能行的话,我明天再来。您考虑考虑吧。”聂赫留朵夫说。
玛丝洛娃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看他,就跟着看守走出去了。
“哈,好闺女,你现在时来运转了。”等玛丝洛娃回到牢房里,科拉布列娃对她说,“看样子,他可是真迷上你了;趁他常常来找你,你可别错过机会。他会把你救出去的。有钱的人什么事都能办得到。”
“怎么样,我的事你说了没有?”那个老婆子问道。
可是玛丝洛娃没有回答同牢房女犯们的话,她躺到床上,一双斜视的眼睛凝望着角落里,就这样躺到天黑。她心里激烈地翻腾着。聂赫留朵夫对她说的一番话,又使她回到她又恨又不理解、受尽折磨之后离开的那个世界。现在她已经脱离以往浑浑噩噩过日子的那种状态,而要带着清醒的记忆生活下去又太苦恼。晚上,她又买了酒,和同牢房的女犯痛饮一场。
(节选自《复活》)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A.眼角、嘴边的皱纹和浮肿的眼皮,凸显了玛丝洛娃经常熬夜,导致状态欠佳。 |
B.从聂赫留朵夫第一句话中的“咱们”,可以看出他心里与玛丝洛娃十分亲近。 |
C.聂赫留朵夫闻到酒气,才明白玛丝洛娃听完自己的话为什么恶狠狠地皱眉头。 |
D.玛丝洛娃看到聂赫留朵夫流泪似乎吃惊,是因为她原以为恶毒的人没有真情。 |
A.小说写玛丝洛娃“垂下眼睛笑笑”“不停地笑”与后文“她恶狠狠地皱着眉头”等描写形成了鲜明对比,突出了聂赫留朵夫的话对她产生的刺激之大。 |
B.“你今生拿我寻欢作乐,来世还要拿我来拯救自己”,这表明玛丝洛娃认为聂赫留朵夫请求结婚的目的不纯,这能引发读者对聂赫留朵夫行为的思考。 |
C.聂赫留朵夫和玛丝洛娃开始时都是用“您”称呼对方,中间则都用了“你”,显示出这时候二人因为有分歧而相互间产生了疏离感,少了尊敬的成分。 |
D.玛丝洛娃回到牢房后,老婆子问“我的事你说了没有”,这个情节照应了前文玛丝洛娃请求聂赫留朵夫帮助老婆子的内容,使小说结构更为严谨。 |
4.作者写玛丝洛娃请求聂赫留朵夫帮助老婆子一事,有怎样的写作意图?请简要分析。
复活(节选)
列夫·尼古拉耶维奇·托尔斯泰
“您是怎么找到我的?”她不理他的话,径自问。她那双斜睨的眼睛又像在瞧他,又像不在瞧他。
“天哪!你帮助我,教教我该怎么办!”聂赫留朵夫望着她那张变丑的脸,暗自说。
“前天您受审的时候,我在做陪审员。”他说,“您没有认出我来吧?”
“没有,没有认出来。我没有工夫认人。当时我根本没有看。”玛丝洛娃说。
“不是有过一个孩子吗?”聂赫留朵夫问,感到脸红了。
“谢天谢地,他当时就死了。”她气愤地简单回答,转过眼睛不去看他。
“真的吗?是怎么死的?”
“我当时自己病了,差一点儿也死掉。”玛丝洛娃说,没有抬起眼睛来。
“姑妈她们怎么会放您走的?”
“谁还会把一个怀孩子的女佣留在家里呢?她们一发现这事,就把我赶出来了。说这些干什么呀!我什么都不记得,全都忘了。那事早完了。”
“不,没有完。我不能丢下不管。哪怕到今天我也要赎我的罪。”
“没有什么罪可赎的。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全完了。”玛丝洛娃说。接着,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她忽然瞟了他一眼,又嫌恶又妖媚又可怜地微微一笑。
玛丝洛娃怎么也没想到会看见他,特别是在此时此地,因此最初一刹那,他的出现使她震惊,使她回想起她从不回想的往事。最初一刹那,她模模糊糊地想起那个充满感情和理想的新奇天地,这是那个热爱她并为她所热爱的迷人青年给她打开的。然后她想到了他那难以理解的残酷,想到了接二连三的屈辱和苦难,这都是紧接着那些醉人的幸福降临和由此而产生的。她感到痛苦,但她无法理解这事。她就照例把这些往事从头脑里驱除,竭力用堕落生活的种种迷雾把它遮住。此刻她就是这样做的。最初一刹那,她把坐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同她一度爱过的那个青年联系起来,但接着觉得太痛苦了,就不再这样做。现在这个衣冠楚楚、脸色红润、胡子上洒过香水的老爷,对她来说,已不是她所爱过的那个聂赫留朵夫,而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人。那种人在需要的时候可以玩弄像她这样的女人,而像她这样的女人也总是要尽量从他们身上多弄到些好处。就因为这个缘故,她向他妖媚地笑了笑。她沉默了一会儿,考虑着怎样利用他弄到些好处。
“那事早就完了。”她说,“如今我被判决,要去服苦役了。”
她说出这句悲痛的话,嘴唇都哆嗦了。
“我知道,我相信,您是没有罪的。”聂赫留朵夫说。
“我当然没有罪。我又不是小偷,又不是强盗。这儿大家都说,一切全在于律师。”她继续说,“大家都说应该上诉,可是得花很多钱……”
“是的,一定要上诉。”聂赫留朵夫说,“我已经找过律师了。”
“别舍不得花钱,得请一个好律师。”她说。
“我一定尽力去办。”
接着是一阵沉默。
她又像刚才那样微微一笑。
“我想请求您……给些钱,要是您答应的话。不多……只要十个卢布就行。”她突然说。
“行,行。”聂赫留朵夫窘态毕露地说,伸手去掏皮夹子。
她急促地瞅了一眼正在屋里踱步的副典狱长。
“当着他的面别给,等他走开了再给,要不然会被他拿走的。”
等副典狱长一转过身去,聂赫留朵夫就掏出皮夹子,但他还没来得及把十卢布钞票递给她,副典狱长又转过身来,脸对着他们。他把钞票团在手心里。
“这个女人已经丧失生命了。”他心里想,同时望着这张原来亲切可爱、如今饱经风霜的浮肿的脸,以及那双妖媚的乌黑发亮的斜睨眼睛——这双眼睛紧盯着副典狱长和聂赫留朵夫那只紧捏着钞票的手。他的内心刹那间发生了动摇。
昨晚迷惑过聂赫留朵夫的魔鬼,此刻又在他心里说话,又竭力阻止他思考该怎样行动,却让他去考虑他的行动会有什么后果,怎样才能对他有利。
“这个女人已经无可救药了。”魔鬼说,“你只会把石头吊在自己脖子上,活活淹死,再也不能做什么对别人有益的事了。给她一些钱,把你身边所有的钱全给她,同她分手,从此一刀两断,岂不更好?”他心里这样想。
不过,他同时又感到,他的心灵里此刻正要完成一种极其重大的变化,他的精神世界这会儿仿佛搁在不稳定的天平上,只要稍稍加一点儿力气,就会向这边或者那边倾斜。他决定此刻把所有的话全向她说出来。
“卡秋莎!我来是要请求你的饶恕,可是你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饶恕我,或者,什么时候能饶恕我。”他说,忽然对玛丝洛娃改称“你”了。
她没有听他说话,却一会儿瞧瞧他那只手,一会儿瞧瞧副典狱长。等副典狱长一转身,她连忙把手伸过去,抓住钞票,把它塞在腰带里。
“您的话真怪。”她鄙夷不屑地——他有这样的感觉——微笑着说。
聂赫留朵夫觉得她身上有一样东西,同他水火不相容,使她永远保持现在这种样子,并且不让他闯进她的内心世界。
不过,说也奇怪,这种情况不仅没有使他疏远她,反而产生一种特殊的新的力量,使他去同她接近。聂赫留朵夫觉得他应该在精神上唤醒她,这虽然极其困难,但正因为困难就格外吸引他。他现在对她的这种感情,是以前所不曾有过的,对任何人都不曾有过,其中不带丝毫私心。他对她毫无所求,只希望她不要像现在这样,希望她能觉醒,能恢复她的本性。
“卡秋莎,你为什么说这样的话?你要明白,我是了解你的,我记得当时你在巴诺伏的样子……”
“何必提那些旧事。”她冷冷地说。
“我记起这些事是为了要改正错误,赎我的罪,卡秋莎。”聂赫留朵夫开了头,本来还想说他要同她结婚,但接触到她的目光,发觉其中有一种粗野可怕、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他不敢开口了。
这时候,探监的人纷纷出去。副典狱长走到聂赫留朵夫跟前,说探望的时间结束了。玛丝洛娃站起来,顺从地等待人家把她带回牢房。
“再见,我还有许多话要对您说,可是,您看,现在没时间了。”聂赫留朵夫说着伸出一只手,“我还要来的。”
“话好像都已说了……”
她伸出一只手,但是没有同他握。
“不,我要设法找个可以说话的地方再同您见面,我还有些非常重要的话要对您说。”聂赫留朵夫说。
“好的,那您就来吧。”她说,做出一种要讨男人喜欢的媚笑。
“您对我来说比妹妹还亲哪!”聂赫留朵夫说。
“真怪!”她又说了一遍,接着摇摇头,向铁栅栏那边走去。
1.下面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与分析,不恰当的一项是( )A.选段通过玛丝洛娃的回忆,侧面交代了她的悲惨遭遇,比如她的孩子,比如她被赶出家门。 |
B.从“那事早完了”“没有什么罪可赎的”等表述可知,玛丝洛娃已经不计前嫌,原谅了聂赫留朵夫。 |
C.从聂赫留朵夫的语言描写中,可见他是真诚悔过,祈求玛丝洛娃的宽恕,人性开始“复活”。 |
D.聂赫留朵夫与玛丝洛娃做了深入交谈,了解了玛丝洛娃现在的情况,决心以实际行动赎罪。 |
A.小说选段通过精彩的语言、神态细节和细腻的心理描写,把玛丝洛娃的形象刻画得血肉丰满。 |
B.小说选段通过对话描写和心理描写简单回顾了当年聂赫留朵夫和玛丝洛娃的一段感情纠葛。 |
C.玛丝洛娃的心理描写,将当年她所热爱的迷人青年和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老爷进行对比,突出了他们之间身份的巨大差异。 |
D.聂赫留朵夫的心理描写,让我们体会到他感到无法同玛丝洛娃接近,因此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 |
4.玛丝洛娃的“堕落”表现在哪里?应该怎么看待她的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