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人 【法】莫泊桑
玛兰做梦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官运!
有天早上,他从报上看到从前一位同学新近当了议员。玛兰重新成了他那位同学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朋友。
不久议员摇身一变当了部长,半年后玛兰就被任命为行政法院参事。
起初,他简直有点飘飘然了。为了炫耀,他在大街上走来走去,仿佛别人只要一看见他,就能猜到他的身份。后来出于一种有权势而又有宽宏大量者的责任感,他油然萌生一股压抑不住要去保护别人的欲望。无论在哪里遇到熟人,他都高兴地迎上去,不等人家问,就连忙说:“您知道,我现在当参事了,很想为您出点力。如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您甭客气,尽管吩咐好了。我在这个位置上,是有点权力的。”
一有机会,他对任何人都主动给予无限慷慨的帮助。他每天都要给人写十封、二十封、五十封介绍信,他写给所有的官吏。他感到幸福,无比幸福。
一天早上,他准备去行政法院,屋外已经下雨了。
雨越下越大。他只好在一个房门口躲雨。那儿已有个老神父。在当参事前,他并不喜欢神父。自一位红衣主教在一件棘手的事情上客气地向他求教以后,他对他们也尊敬起来。他看看神父,关切地问:“请问您到那一区去?”
神父有点犹豫,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朝王宫方向去。”
“如果您愿意,神父,我可以和您合用我这把伞。我到行政法院去。我是那里的参事。”
神父抬起头,望望他:“多谢,我接受您这番好意。”
玛兰接着说:“您来巴黎多半是为散心吧。”
神父回答:“不,我有事。”
“哦!是件重要的事吗?如果您用得着我,尽管吩咐好了。”
神父好像挺为难。吞吞吐吐地说:“啊!是一件无关紧要的私事……一点小误会。您不会感兴趣的。是……是一件内部的……教会方面的事。”
“哎呀,这正属行政法院管。您尽管吩咐我好了。”
“先生,我也正要到行政法院去。您心肠真是太好了。我要去见勒尔佩、萨翁两位先生。说不定还得见珀蒂帕先生。”
“哎呀,他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刮刮叫的同事。我都恳切地去替您托托关系。包在我身上好了。”
神父嘟囔着说了许多感恩的话。
玛兰高兴极了。“哼!您可碰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神父。瞧吧,瞧吧,有了我,您的事情解决起来一定非常顺利。”
他们到了行政法院。玛兰把神父领进办公室,请他坐在火炉前面,然后伏案写到:“亲爱的同事:请允许我恳切地向您介绍德高望重的桑蒂尔神父,他有一件小事当面向您陈述,务请鼎立协助。”
他写了三封信,那受他保护的人接了信,千恩万谢地走了。
这一天平静地过去了。玛兰夜里睡得很好,第二天愉快地醒来,吩咐人送来报纸。他打开报纸念到:
有个桑蒂尔神父,被控告做过许多卑鄙龌龊的事……谁知他找到一位叫玛兰的行政法院参事做他的热心辩护人,该参事居然大胆地替这个披着宗教外衣的罪犯,给自己的同事们写了最肯切的介绍信……我们提请部长注意该参事令人不能容忍的行为……
他一下就蹦起来去找珀蒂帕。
珀蒂帕对他说:“唉!您简直疯了,居然把那老阴谋家介绍给我。”
他张皇失措地说:“别提了……您瞧……我上当了……他这人看上去那么老实……他耍了我……卑鄙可耻地耍了我。我求您,求您设法狠狠地惩办他一下,越狠越好。我要写信。请您告诉我要办他,得给谁写信?……对,找总主教!”
他突然坐下了,伏在珀蒂帕的桌子写道:“总主教大人:我荣幸的向阁下报告,最近有一个桑蒂尔神父欺我为人忠厚,用尽种种诡计和谎言陷害我。受他花言巧语哄骗,我竟至于…”
他把信封好,扭转头对同事说:“您看见了吧,亲爱的朋友,这对您也是个教训,千万别再替人写介绍信了。” (据郝运译文删改)
1.下列对小说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最恰当的两项是A.玛兰被珀蒂帕训斥后,急于为自己辩解,并马上归罪于桑蒂尔神父。这足以看出他似乎很想保护别人,但实际上更关心自己的利益。 |
B.桑蒂尔神父起初并不想用“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麻烦玛兰,因此他回应玛兰的请求时吞吞吐吐,这种神情表现了他内心的犹豫。 |
C.由于同学的帮助,玛兰才当上了行政法院参事。因此他无论在哪里遇到熟人,都主动 向对方提供帮助,这是他回报的方式。 |
D.给总教主写信后,玛兰告诫同事要牢记自己的教训,“千万别再替人写介绍信了”。这表明他力图文过饰非,变被动为主动。 |
E.在当参事前,玛兰并不喜欢神父,但是在一位红衣主教向他请教以后,“他对他们也尊敬起来”。这样描写达到了照应上文的目的。 |
3.小说后半部分引用了报纸上的一段报道,作者这样写对情节安排有那些作用?
4.这篇小说以“保护人”为题,有主题思想、人物塑造、情节结构等多方面的考虑,请选择一个方面,结合全文,陈述你的观点并作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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绳子的故事
莫泊桑
这是个赶集的日子。戈德维尔的集市广场上,人群和牲畜混在一起,黑压压一片。整个集市都带着牛栏、牛奶、牛粪、干草和汗臭的味道,散发着种田人所特有的那种难闻的人和牲畜的酸臭气。
布雷奥戴村奥士高纳大爷正在向集市广场走来。突然他发现地下有一小段绳子,奥士高纳大爷具有诺曼底人的勤俭精神,他弯下身去,从地上捡起了那段细绳子。这时他发现自己的冤家对头马具商马朗丹大爷在自家门口瞅着他,颇感坍台【注】。他立即将绳头藏进罩衫,接着又藏入裤子口袋,然后很快便消失在赶集的人群中去了。
教堂敲响了午祷的钟声,集市的人群渐渐散去。朱尔丹掌柜的店堂里,坐满了顾客。突然,客店前面的大院里响起了一阵鼓声,传达通知的乡丁拉开嗓门背诵起来:“今天早晨,九、十点钟之间,有人在勃兹维尔大路上遗失黑皮夹子一只。内装法郎五百,单据若干。请拾到者立即交到乡政府,或者曼纳维尔村乌勒布雷克大爷家。送还者得酬金法郎二十。”
午饭已经用毕,这时,宪兵大队长突然出现在店堂门口。他问道:“布雷奥戴村奥士高纳大爷在这儿吗?”坐在餐桌尽头的奥士高纳大爷回答说:“在。”于是宪兵大队长又说:“奥士高纳大爷,请跟我到乡政府走一趟。乡长有话要对您说。”
乡长坐在扶手椅里等着他。“奥士高纳大爷,”他说,“有人看见您今早捡到了曼纳维尔村乌勒布雷克大爷遗失的皮夹子。马朗丹先生,马具商,他看见您捡到了啦。”这时老人想起来了,明白了,气得满脸通红。“啊!这个乡巴佬!他看见我捡起的是这根绳子,您瞧!”他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了那一小段绳子。但是乡长摇摇脑袋,不肯相信。他和马朗丹先生当面对了质,后者再次一口咬定他是亲眼看见的。根据奥士高纳大爷的请求,大家抄了他的身,但什么也没抄着。最后,乡长不知如何处理,便叫他先回去,同时告诉奥士高纳大爷,他将报告检察院,并请求指示。
消息传开了。老人一走出乡政府就有人围拢来问长问短,于是老人讲起绳子的故事来。他讲的,大家听了不信,一味地笑。他走着走着,凡是碰着的人都拦住他问,他也拦住熟人,不厌其烦地重复他的故事,把只只口袋都翻转来给大家看。他生气,着急,由于别人不相信他而恼火,痛苦,不知怎么办,总是向别人重复绳子的故事。
第二天,午后一时左右,依莫维尔村的农民布列东大爷的长工马利于斯•博迈勒,把皮夹子和里面的钞票、单据一并送还给了曼纳维尔村的乌勒布雷克大爷。这位长工声称确是在路上捡着了皮夹子,但他不识字,所以就带回家去交给了东家。
消息传到了四乡。奥士高纳大爷得到消息后立即四处游说,叙述起他那有了结局的故事来。他整天讲他的遭遇,在路上向过路的人讲,在酒馆里向喝酒的人讲,星期天在教堂门口讲。不相识的人,他也拦住讲给人家听。现在他心里坦然了,不过,他觉得有某种东西使他感到不自在。人家在听他讲故事时,脸上带着嘲弄的神气,看来人家并不信服。他好像觉得别人在他背后指指戳戳。
下一个星期二,他纯粹出于讲自己遭遇的欲望,又到戈德维尔来赶集。他朝克里格多村的一位庄稼汉走过去。这位老农民没有让他把话说完,在他胸口推了一把,冲着他大声说:“老滑头,滚开!”然后扭转身就走。奥士高纳大爷目瞪口呆,越来越感到不安。他终于明白了,人家指责他是叫一个同伙,一个同谋,把皮夹子送回去的。
他想抗议。满座的人都笑了起来,他午饭没能吃完便在一片嘲笑声中走了。他回到家里,又羞又恼。愤怒和羞耻使他痛苦到了极点。他遭到无端的怀疑,因而伤透了心。于是,他重新向人讲述自己的遭遇,故事每天都长出一点来,每天都加进些新的理由,更加有力的抗议,更加庄严的发誓。他的辩解越是复杂,理由越是多,人家越不相信他。
他眼看着消瘦下去。将近年底时候,他卧病不起。年初,他含冤死去。临终昏迷时,他还在证明自己是清白无辜的,一再说:“一根细绳……乡长先生,您瞧,绳子在这儿。”
(有删改)
【注】坍台:吴方言,丢脸。
1.下列对小说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最恰当的一项是( )
A.奥士高纳大爷在赶集路上捡到一段绳子,因被冤家陷害,又受到众人奚落,最后忧郁而死,小说通过这一故事,主要反映了小人物的性格悲剧。 |
B.小说中的下层人民思想麻木,是非不分,是荒唐社会道德的基础,但奥士高纳大爷的死不是社会道德堕落的必然悲剧,而是马具商与他个人纠葛和他个人性格悲剧所造成的必然结果。 |
C.这篇小说叙事详略得当,巧妙地处理了“赶集”这样一个特定环境中的群众场面和主要人物的关系,使主要人物形象鲜明,个性突出。 |
D.小说的语言简练而富有表现力,通篇没有纤巧华美的辞藻,淡淡的幽默与辛辣的讽刺相交织,使全文呈现出含蓄冷峻的风格特点。 |
3.小说是如何塑造奥士高纳大爷这一主要人物形象的?请简要分析。
(二)
有一个星期天,她到极乐公园去走走,舒散一星期来的疲劳。这时候,她忽然看见一个妇人领着一个孩子在散步。原来就是佛来思节夫人,她依旧年轻,依旧美丽动人。
路瓦栽夫人无限感慨。她要上前去跟佛来思节夫人说话吗?当然,一定得去。而且现在她把债都还清,她可以完全告诉她了。为什么不呢?
她走上前去。“你好,珍妮。”
那一个竟一点也不认识她了。一个平民妇人这样亲昵地叫她,她非常惊讶。她磕磕巴巴地说:
“可是……太太……我不知道……你一定是认错了。”
“没有错。我是玛蒂尔德·路瓦栽。”
她的朋友叫了一声:
“啊!……我可怜的玛蒂尔德,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是的,多年不见面了,这些年来我忍受着许多苦楚,……而且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这是怎么讲的?”
“你一定记得你借给我的那挂项链吧,我戴了去参加教育部夜会的那挂。”
“记得。怎么样呢?”
“怎么样?我把它丢了。”
“哪儿的话!你已经还给我了。”
“我还给你的是另一挂,跟你那挂完全相同。你瞧,我们花了十年工夫,才付清它的代价。你知道,对于我们这样什么也没有的人,这可不是容易的啊!……不过事情到底了结了,我倒很高兴了。”
佛来思节夫人停下脚步,说:
“你是说你买了一挂钻石项链赔我吗?”
“对呀。你当时没有看出来?简直是一模一样的啊。”
于是她带着天真的得意的神情笑了。
佛来思节夫人感动极了,抓住她的双手,说:
“唉!我可怜的玛蒂尔德!可是我那一挂是假的,至多值五百法郎!……”
1.对选段内容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A.偶遇佛来思节夫人,玛蒂尔德勇敢地上前相认,是因为她要满怀信心地找佛来思节夫人清算使自己十年艰辛的旧账。 |
B.“十年”后的玛蒂尔德,已经由一个美丽动人、活泼高雅、富于幻想的姑娘,变成了顾不上梳妆打扮,粗壮耐劳、高声大气的妇人。这些变化使得她的昔日女友都认不出她来了。 |
C.唉!我可怜的玛蒂尔德!可是我那一挂是假的,至多值五百法郎!……”一句中“可怜”一词,表现了佛来思节夫人对玛蒂尔德的极端嘲讽。 |
D.听了玛蒂尔德十年艰辛赔项链的叙述,佛来思节夫人“感动极了”,这句话表达了佛来思节夫人对自己无意之中得到一挂真项链后的欣喜与感激之情。 |
A.十年的艰苦生活结束,终于还清了债务,她心里感觉轻松极了。 |
B.十年的生活虽然艰辛,但她变得吃苦耐劳,成为了生活的强者。 |
C.偿债的艰辛终于使她明白追求享乐、爱慕虚荣是自己不幸的原因。 |
D.赔偿的项链没有被佛来思节夫人认出,她维护了自己的信用和尊严。 |
A.借项链时,佛来思节夫人竟爽快答应。如果项链是真的 ,她就可能不愿借出 ,即使碍于情面不得已而借出 ,也理应嘱咐妥善保管,这是蛛丝马迹之一。 |
B.玛蒂尔德在皇宫街一家铺子里,看见一挂钻石项链,恰好跟他们找的那一挂项链一样,标价四万法郎,说明原来那挂是假的。 |
C.当玛蒂尔德惴惴不安地还项链时,佛来思节夫人竟然“没有打开盒子看”,这说明那挂项链本不是什么贵重首饰。 |
D.当玛蒂尔德去买项链时,珠宝店老板“查看了许多账簿以后”说:“我只卖出这个盒子。”这说明项链与盒子本不是原配,项链是假的。 |
绳子的故事
莫泊桑
这是个赶集的日子。戈德维尔的集市广场上,人群和牲畜混在一起,黑压压一片。整个集市都带着牛栏、牛奶、牛粪、干草和汗臭的味道,散发着种田人所特有的那种难闻的人和牲畜的酸臭气。
布雷奥戴村奥士高纳大爷正在向集市广场走来。突然他发现地下有一小段绳子,奥士高纳大爷具有诺曼底人的勤俭精神,他弯下身去,从地上捡起了那段细绳子。这时他发现自己的冤家对头马具商马朗丹大爷在自家门口瞅着他,颇感坍台【注】。他立即将绳头藏进罩衫,接着又藏入裤子口袋,然后很快便消失在赶集的人群中去了。
教堂敲响了午祷的钟声,集市的人群渐渐散去。朱尔丹掌柜的店堂里,坐满了顾客。突然,客店前面的大院里响起了一阵鼓声,传达通知的乡丁拉开嗓门背诵起来:“今天早晨,九、十点钟之间,有人在勃兹维尔大路上遗失黑皮夹子一只。内装法郎五百,单据若干。请拾到者立即交到乡政府,或者曼纳维尔村乌勒布雷克大爷家。送还者得酬金法郎二十。”
午饭已经用毕,这时,宪兵大队长突然出现在店堂门口。他问道:“布雷奥戴村奥士高纳大爷在这儿吗?”坐在餐桌尽头的奥士高纳大爷回答说:“在。”于是宪兵大队长又说:“奥士高纳大爷,请跟我到乡政府走一趟。乡长有话要对您说。”
乡长坐在扶手椅里等着他。“奥士高纳大爷,”他说,“有人看见您今早捡到了曼纳维尔村乌勒布雷克大爷遗失的皮夹子。马朗丹先生,马具商,他看见您捡到了啦。”
这时老人想起来了,明白了,气得满脸通红。“啊!这个乡巴佬!他看见我捡起的是这根绳子,您瞧!”他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了那一小段绳子。但是乡长摇摇脑袋,不肯相信。
他和马朗丹先生当面对了质,后者再次一口咬定他是亲眼看见的。根据奥士高纳大爷的请求,大家抄了他的身,但什么也没抄着。最后,乡长不知如何处理,便叫他先回去,同时告诉奥士高纳大爷,他将报告检察院,并请求指示。
消息传开了。老人一走出乡政府就有人围拢来问长问短,于是老人讲起绳子的故事来。他讲的,大家听了不信,一味地笑。他走着走着,凡是碰着的人都拦住他问,他也拦住熟人,不厌其烦地重复他的故事,把只只口袋都翻转来给大家看。他生气,着急,由于别人不相信他而恼火,痛苦,不知怎么办,总是向别人重复绳子的故事。
第二天,午后一时左右,依莫维尔村的农民布列东大爷的长工马利于斯•博迈勒,把皮夹子和里面的钞票、单据一并送还给了曼纳维尔村的乌勒布雷克大爷。这位长工声称确是在路上捡着了皮夹子,但他不识字,所以就带回家去交给了东家。
消息传到了四乡。奥士高纳大爷得到消息后立即四处游说,叙述起他那有了结局的故事来。他整天讲他的遭遇,在路上向过路的人讲,在酒馆里向喝酒的人讲,星期天在教堂门口讲。不相识的人,他也拦住讲给人家听。现在他心里坦然了,不过,他觉得有某种东西使他感到不自在。人家在听他讲故事时,脸上带着嘲弄的神气,看来人家并不信服。他好像觉得别人在他背后指指戳戳。
下一个星期二,他纯粹出于讲自己遭遇的欲望,又到戈德维尔来赶集。他朝克里格多村的一位庄稼汉走过去。这位老农民没有让他把话说完,在他胸口推了一把,冲着他大声说:“老滑头,滚开!”然后扭转身就走。奥士高纳大爷目瞪口呆, 越来越感到不安。他终于明白了,人家指责他是叫一个同伙,一个同谋,把皮夹子送回去的。
他想抗议。满座的人都笑了起来,他午饭没能吃完便在一片嘲笑声中走了。他回到家里,又羞又恼。愤怒和羞耻使他痛苦到了极点。他遭到无端的怀疑,因而伤透了心。于是,他重新向人讲述自己的遭遇,故事每天都长出一点来,每天都加进些新的理由,更加有力的抗议,更加庄严的发誓。他的辩解越是复杂,理由越是多,人家越不相信他。
他眼看着消瘦下去。将近年底时候,他卧病不起。年初,他含冤死去。临终昏迷时,他还在证明自己是清白无辜的,一再说:“一根细绳……乡长先生,您瞧,绳子在这儿。”
(有删改)
【注】坍台:吴方言,丢脸。1.下列对小说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最恰当的两项是 ( )
A.奥士高纳大爷在赶集路上捡到一段绳子,因被冤家陷害,又受到众人奚落,最后忧郁而死,小说通过这一故事,主要反映了小人物的性格悲剧。 |
B.小说中的下层人民思想麻木,是非不分,是荒唐社会道德的基础,但奥士高纳大爷的死不是社会道德堕落的必然悲剧,而是马具商与他个人纠葛和他个人性格悲剧所造成的必然结果。 |
C.马具商是农村小奸商,他狡猾、阴险、诡诈,通过他的行为和举动,可以看出,他的处世哲学具有广泛的社会基础。 |
D.小说的语言简练而富有表现力,通篇没有纤巧华美的辞藻,淡淡的幽默与辛辣的讽刺相交织,使全文呈现出含蓄冷峻的风格特点。 |
E.这篇小说叙事详略得当,巧妙地处理了“赶集”这样一个特定环境中的群众场面和主要人物的关系,使主要人物形象鲜明,个性突出。 |
3.小说是如何塑造奥士高纳大爷这一主要人物形象的?请简要分析。
张秋阁
孙犁
一九四七年春天,冀中区的党组织号召发动大生产运动,各村都成立了生产委员会。
一过了正月十五,街上的锣鼓声音就渐渐稀少,地里的牛马多起来,人们忙着往地里送粪。
十九这天晚上,代耕队长曹蜜田拿着一封信,到妇女生产组组长张秋阁家里去了。秋阁的爹娘全死了,自从哥哥参军,她一个人带着小妹妹二格过日子。现在,她住在年前分得的地主曹老太的场院里。
曹蜜田到了门口,看见她还点着灯在屋里纺线,在窗口低头站了一会,才说:“秋阁,开开门。”
“蜜田哥吗?”秋阁停了纺车,从炕上跳下来打开门,“开会呀?”
曹蜜田低头进去,坐在炕沿上,问:“二格睡了?”
“睡了。”秋阁望着蜜田的脸色,“蜜田哥,你手里拿的是谁的信?”“你哥哥的,”蜜田的眼湿了,“他作战牺牲了。”
“在哪里?”秋阁叫了一声把信拿过来,走到油灯前面去。
她没有看信,她呆呆地站在小橱前面,望着那小小的跳动的灯火,流下泪来。
她趴在桌子上,痛哭一场,说:“哥哥从小受苦,他的身子很单薄。”
“信上写着他作战很勇敢。”曹蜜田说,“我们从小好了一场,我想把他的尸首起回来,我是来和你商量。”
“那敢情好,可是谁能去呀?”秋阁说。
“去就是我去。”曹蜜田说,“叫村里出辆车,我去,我想五天也就回来了。”
“五天?村里眼下这样忙,”秋阁低着头,“你离得开?我看过一些时再说吧,人已经没有了,也不忙在这一时。”她用袖子擦擦眼泪,把灯剔亮一些,接着说“爹娘苦了一辈子,没看见自己的房子、地就死了,哥哥照看着我们实在不容易。眼看地也有得种,房也有得住,生活好些了,我们也长大了,他又去了。”
“他是为革命死的,我们不要难过,我们活着,该工作的还是工作,这才对得住他。”蜜田说。
“我明白。”秋阁说,“哥哥参军的那天,也是这么晚了,才从家里出发,临走的时候,我记得他也这么说过。”
“你们姐俩是困难的。”曹蜜田说,“信上说可以到县里领恤金粮。”
“什么恤金粮?”秋阁流着泪说,“我不去领,哥哥是自己报名参军的,他流血是为了咱们革命,不是为了换小米粮食。我能够生产。”
曹蜜田又劝说了几句,就走了。秋阁坐在纺车怀里,再也纺不成线,她望着灯火,一直到眼睛发花,什么也看不见,才睡下来。
第二天,她起得很早,把二格叫醒,姐俩到碾子上去推棒子,推好叫二格端回去,先点火添水,她顺路到郭忠的小店里去。
郭忠的老婆是个歪材。她原是街上一个赌棍的女儿,在旧年月,她父亲在街上开设一座大宝局。她从小在那个场合里长大,应酬人是第一,守家过日子顶差。等到大了,不知有多少人想算着她,父亲却把她嫁给了郭忠。谁都说,这个女人要坏了郭家小店的门风,甚至会要了郭忠的性命。娶过门来,她倒安分守已和郭忠过起日子来,并且因为她人缘很好,会应酬人,小店添了这员女将,更兴旺了。
可是小店也就成了村里游手好闲的人们的聚处,整天价人满座满,说东道西,拉拉唱唱。
郭忠有个大女儿名叫大妮,今年十七岁了。大妮以前也和那些杂乱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近来却正眼也不看他们。她心里想,这些人要不得,你给他点好颜色看,他就得了意,顺杆爬上来,顶好像竭子一样螫他们一下。
大妮心里有一种苦痛,也有一个希望。在村里,她是叫同年的姐妹们下眼看的,人们背地说她出身不好,不愿意叫她参加生产组,只有秋阁姐知道她的心,把她叫到自己组里去。她现在很恨她的母亲,更恨那些整天游手好闲的那些人,她一心一意要学正派,要跟着秋阁学。
秋阁来到她家,在院里叫了一声,大妮跑出来,说:“秋阁姐,到屋里坐吧,家里没别人。”
“我不坐了,”秋阁说,“吃过饭,我们去给抗属送粪,你有空吧?”
“有空。”大妮说。
大妮的娘还没有起来,她在屋里喊:“秋阁呀,屋里坐坐嘛。你这孩子,多咱也不到我这屋里来,我怎么得罪了你?”
“我不坐了,还要回去做饭哩。”秋阁走出来,大妮跟着送出来,送到过道里小声问:“秋阁姐,怎么你眼那么红呀,为什么啼哭来着?”
“我哥哥牺牲了。”秋阁说。
“什么,秋来哥呀?”大妮吃了一惊站住了,眼睛立时红了,“那你今儿个就别到地里去了,我们一样做。”
“不,”秋阁说,“我们还是一块去,你回去做饭吃吧。”
(节选自《白洋淀纪事》)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开头交代了故事发生的时间和背景,环境描写使小说具有了明显的时代特征。 |
B.“那你今儿个就别到地里去了,我们一样做。”这句话既是对张秋阁的热切关心,也表明了郭大妮的坚定决心。 |
C.小说叙写根据地干部群众的支前生活场景,从正面渲染了战争场面的血腥与残酷。 |
D.小说写出了战争年代冀中区人民的生活风貌,表现了他们的美好人性。 |
A.该小说的情节由曹蜜田的退场和郭大妮的出场划分为两个相对独立的单元。 |
B.小说描写小店环境,插叙郭忠老婆的情况,主要是为了映衬张秋阁的美好形象。 |
C.小说大量运用口语,社会生活气息浓厚,语言生动,风格朴实。 |
D.小说中的人物对话富有个性,既展现了人物的思想性格,又推动了情节发展。 |
4.荷花淀派是以孙犁为代表的一个当代文学的流派,浪漫主义气息和乐观精神是这一文学流派的显著特征,请以本文为例,简析这一特征。
暗记
聂鑫森
宽敞的画室里,静悄悄的。
初夏的阳光从窗口射进来,洒满了摆在窗前的一张宽大的画案。画案上,平展着一幅装裱好并上了轴的山水中堂。右上角上,写着五个篆字作画题:南岳风雨图。
年届六十的知名画家石丁,手持一柄放大镜,极为细致地检查着画的每个细部。他不能不认真,这幅得意之作是要寄往北京去参展的。何况装裱这幅画的胡笛,是经友人介绍,第一次和他发生业务上的联系。
画是几天前交给胡笛的。胡笛今年四十出头,是美院国画专业毕业的,原在省城一所大学教授美术,其山水画在省内外也颇有点名气。据说因为看不惯艺术招生中的潜规则,跟领导闹矛盾,下海在湘潭城开了一家不大的裱画店,既是老板又是装裱师傅。朋友说胡笛的装裱技艺比不少老一辈要强,且人品不错,何必舍近求远,送到省城的老店去装裱呢?
画是胡笛刚才亲自送来的,石丁热情地把他让进画室,并沏上了一杯好茶。石丁是素来不让人进画室的,之所以破例,是要当面检查这幅画的装裱质量,如有不妥的地方,他好向胡笛提出来,甚至要求返工重裱。
胡笛安闲地坐在画案一侧,眼睛微闭,也不喝茶,也不说话。
石丁对于衬绫的色调、画心的托裱、木轴的装置,平心而论,极为满意。更重要的是这幅画没被人仿造――有的装裱师可以对原作重新临摹一幅,笔墨技法几可乱真,然后把假的装裱出来,留下真的转手出卖。石丁的画已卖到每平方尺一万元,眼红的人多着哩。眼下,画、题款、印章,都真真切切出自他的手,他轻舒了一口气。且慢!因为他是第一次和胡笛打交道,对其人了解甚少,不得不防患于未然,故在交画之前,特地在右下角一大丛杂树交错的根下做了暗记,用篆体写了“石丁”两个字,极小,不经意是看不出来的。石丁把放大镜移到了这一块地方,在杂树根部处细细寻找,“石丁”两个字不翼而飞。又来来回回瞄了好几遍,依旧没有!
石丁的脖子上,暴起一根一根的青筋,他万万没有想到这居然不是他的原作,而是胡笛的仿作。这样说来,胡笛的笔墨功夫就太好了!他从十几岁就下气力学石涛,尔后走山访水,参悟出自家的一番面目,自谓入乎石涛又能出乎石涛,却能轻易被人仿造,那么,真该焚笔毁砚、金盆洗手了。
就在这时,胡笛猛地睁开了眼睛,笑着说:“石先生,可在寻那暗记?”
石丁的脸忽地红了,然后又渐渐变紫,说:“是!这世间小人太多,不能不防!”
胡笛端起茶杯,细细啜了一口茶,平和地说:“您设在杂树根部处的暗记,实为暗伤,是有意设上去的。北京城高手如林,若有细心人看出,则有污这一幅扛鼎之作。您说呢?”石丁惊愕地跌坐在椅子上,问:“那……那暗记呢?”
胡笛说:“在右下部第五重石壁的皴纹里!‘石丁’两个字很有骷髅皴的味道,我把它挖补在那里,居然浑然一体。树根处空了一块,我补接了相同的宣纸,再冒昧地涂成几团苔点。宣纸的接缝应无痕迹,补上的几笔也应不会丢先生的脸。”
石丁又一次站起来,拿起放大镜认真地审看这两个地方。接缝处平整如原纸,这需要理出边沿上的纤维,彼此交错而“织”,既费时费力,又需要有精到的技艺。而补画的苔点,活活有灵气,更是与他的笔墨如出一辙。他不能不佩服胡笛的好手段!
石丁颓然地搁下了放大镜。
胡笛站起来,说:“石先生,裱画界虽有个别心术不正的人,但毕竟不能以偏概全。暗记者,因对人不信任而设,我着力去之,一是为了不玷污先生的艺术,二是为了我们彼此坦诚相待。谢谢。我走了。”
胡笛说完,很从容地走出了画室。
石丁发了好一阵呆,才记起还没有付装裱费给胡笛。正要追出去,又停住了脚步,家里还有好些画需要装裱,明日一起送到胡笛的店里去吧!
他决定不将《南岳风雨图》寄去北京参展,他要把它挂在画室的墙上,永远铭记那个让他羞愧万分的暗记……
1.下列对小说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不恰当的两项是( ) ( )A.“暗记”有两层意思,表面看就是石丁画上的记号,实际上是指因不信任胡笛而产生误会,由此在自己心灵上留下的无地自容的印记。 |
B.“石丁的脸忽地红了,然后又渐渐变紫”一句中,石丁的神态变化表明了他对世间小人之多的愤怒。 |
C.“朋友说胡笛的装裱技艺比不少老一辈要强,且人品不错”以及“画、题款、印章,都真真切切出自他的手”等文句都是为下文胡笛并没有换走石丁的原作埋下的伏笔。 |
D.“胡笛安闲地坐在画案一侧,眼睛微闭,也不喝茶,也不说话”,此描写表现了胡笛的傲慢以及不满。 |
E.石丁“决定不将《南岳风雨图》寄去北京参展,他要把它挂在画室的墙上”他这样做是为了警醒自己,也是对人与人之间真诚与信任的呼唤。 |
3.你认为小说中胡笛改掉石丁画作中的暗记这个情节的安排合理吗?请结合全文简要说说你的看法和理由。
腊梅
吴连广
腊梅嫁给顺子时,村里的年轻小伙子都当八路走了。腊梅就问顺子:“顺子,人家都当八路打小鬼子去了,你咋没去?”顺子低着头,小声地说:“俺爹俺娘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不能下地干庄稼活儿,俺去当八路打小鬼子,爹娘咋办?”
顺子说的是实情,爹娘虽然年岁不大,只有五十多岁,可都一身的病,别说下地干庄稼活儿,就连走路都困难。八路军和地方政府也看到了这些,也就没有动员顺子参军。腊梅听顺子的话是真话,也就没多说什么。
第二年一开春,腊梅有了身孕,挺着肚子操持着家务,伺候着病病歪歪的公婆。忽然有一天,顺子对腊梅说:“明天,俺要到二姑家去一趟,有点事,过几天就回来。”
顺子走后,腊梅就听说辽南支队来村里招收新兵。腊梅越想越觉得顺子走得蹊跷,早不走晚不走,偏这个时候到三十里外的二姑家去。第二天,腊梅做好够公婆一天吃的饭菜就走了。她要去找回顺子,让他参加辽南支队打小鬼子。
腊梅一见到在二姑家的顺子,一句话也不说,拉着顺子就走,顺子不敢不跟腊梅走。走了一段路程,腊梅哭了,她望着低着头的顺子说:“打小鬼子,不是哪一个人的事,你不去,他也不去,小鬼子什么时候才能打走!”顺子一下子抱住腊梅激动地说:“腊梅,俺也想参加八路军打小鬼子,可俺舍不得你和肚子里的孩子,还有俺爹俺娘。”两行清澈的泪水从顺子的脸上滚落下来,顺子理了一下腊梅被山风吹乱的头发,接着说:“上了战场,就不能当孬种,可子弹不长眼睛,死了就死了,咱们的孩子就没爹了。”
顺子穿上灰色的军装走了,再也没有回头。腊梅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直到看不到走远的部队。初秋腊梅生了一个大胖儿子,她也听说了辽南支队开赴前线作战的消息,后来这支黑土地上壮大的部队,转战东北抗日战场,奋勇杀敌,让日本关东军非常头痛,无数关东军的尸体倒在黑土地上。
腊梅像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望着把小日本早一天打回老家去,顺子就会回来。可小日本还没打走,东北战场上的战事还很激烈,就传回顺子回来了的消息。当腊梅飞似的跑到村口的大槐树下,望着一群人抬着担架走来,腊梅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不知道顺子是啥模样,她预感到了那不堪入目的一瞬。
人群渐渐地近了,腊梅再次飞奔过去。担架上抬着的是顺子,顺子双腿被炮弹炸飞了。走的时候,是一个有双腿走路如飞的男人;回来时,却把一双腿留在了战场上。腊梅哭了,泪水像雨点似的,砸在了地上。她擦了擦眼泪笑了,无论怎样总算回来了。
自从顺子回来以后,脾气非常暴躁,总是和腊梅发脾气,有时还骂腊梅,拿起东西就砸腊梅。腊梅并不在意顺子对她的不公,依旧细心照料着顺子。那天,顺子又发脾气了,拿起喝水的碗砸在腊梅的头上,一股鲜血顺着脸流了下来,腊梅望着顺子苦苦笑了笑说:“顺子,俺知道你想赶俺走;不想拖累俺,俺知道,俺不走,俺是你的女人,不管你是什么样子,这一辈子俺都是你的女人!”
顺子哭了……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和鉴赏,最恰当的一项是A.小说通过写抗日战争时期一对青年男女顺子和腊梅的故事,歌颂了两个青年人在民族解放事业上的牺牲精神。 |
B.男主人公顺子因家庭困难逃避参军,几经波折后,才在妻子腊梅的帮助下改变了落后思想,在最后毅然从军。 |
C.村里招收新兵,顺子为了躲避从军,谎称有事躲到了二姑家里,直到腊梅追到二姑家,顺子才极不情愿地回来。 |
D.顺子负伤回家后,脾气变了很多,经常向腊梅发脾气,这一切说明顺子怨恨腊梅,腊梅越对他好,就越让他想到腊梅内心的愧疚,因为是她让他去当兵的。 |
3.小说中的细节描写体现了顺子参军过程中的复杂心理,请结合全文,谈谈你的理解。
抉择
林语堂
战争开始之时,木兰正和全家在牯岭避暑。牯岭是长江沿岸的名胜。
阿眉现在已经是十七岁的少女,在南京一所教会中学念书。阿通已经大学毕业,正在上海附近政府电信局的无线电台做事。这个电台能以强大的电力越过太平洋把信息发到旧金山。他请了六个礼拜的假,随家到牯岭。
在七月十七号,终于达成了最重要的决定,蒋介石向全国广播抗战到底的国策。他警告全国,必须准备重大牺牲,中途绝无妥协可能,否则其恶果更为不堪。
荪亚说:“他这个人,别人做不了的事他都做成了。北伐战争这项空前艰巨的任务,他必须要担当起来,他已经完成了。现在他又遇到更艰难的任务,要领导中国对抗日本。”
阿通说:“我愿给他做个渡船夫。”
木兰喊道:“什么?”她的脸突然沉下来。
“妈,怎么?您不恨日本吗?”
木兰看着荪亚,默不作声,荪亚也一言不发。
阿通又问:“您不赞成?现在国家需要人人奋斗哇。”
但是木兰却走开了,依然没说话。又经过一个钟头,她也一句话没说。她失去了心情的平静。她突然的感觉,就犹如战争来临时普天下的父母的感觉一样。战争已经来到门前。为什么过去她没想到呢?中国现在向她来有所索取,索取她的儿子。
她和丈夫商量这件事。一个钟头之后,她和荪亚把阿通叫去,有话和他说。
她问:“你已经决定去打仗了吗?”
阿通回答说:“我若不去,我受教育有什么用?妈,我不了解您的意思。”
“你不能了解……我只是问你是不是已经决定。”
阿通说:“是,我已经决定。”
木兰心里在挣扎交战,她眼中流出泪来。她说:“阿通,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说着哭起来。
荪亚说:“儿子,你现在年轻,你不懂父母的心……”木兰喊道:“我宁愿自己死,不愿看见你死。我受不了。”他父亲又说:“阿通,你听着。你妈和我已经商量过。国家若需要你,你必须要去。可是你要知道,在我和你妈这方面忍受的牺牲比你的牺牲要大。年轻的爱国志士在战场上死得光荣快乐——他也有他的战友——可是他年迈的父母在家里活着,怎么受得了。我们并不是阻拦你。你也要为家里想一想。”
阿通说:“国若亡了,家还有什么用?”
父亲很有耐性的说:“这个我自然知道。我现在若像你那么年轻,我自己也是要去打仗。但是我们家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我们已经把你大姐献给国家了。你妈和我都上了年纪,再不能有儿子。”
阿通两手很紧张的攥住椅子的两臂,他说:“爸爸,妈,我知道您两位老人家难过……可是我不得不去。”
木兰脸上流着眼泪,抬头看了看儿子,她说:“好,去吧!我命里是要受罪,是要伤心的。”阿通在家和父母过了几天,回到上海去办公。不久,他父母接到他一封信,说无线电台的高塔,都在日本第一次轰炸下毁灭了,其他一同遭受摧毁的还有图书馆、博物馆、体育馆,江湾市民活动中心的体育场。他们只能尽量抢救设备,以供将来在公共租界恢复电台的活动。
中国大批援军进入吴淞地区,在上海附近长江三角洲上将要进行大规模的阵地战。战事已发展成为全面的,范围势将越来越广。京沪铁路沿线的城市时常遭敌机空袭,乘火车旅行已经不安全了。杭州已遭轰炸数次。很多上海杭州的居民四散逃难。杭州人往上海的外国租界逃,以求安全,上海居民则往内地逃,逃离日渐扩展的战事地区。
就在这个时候,荪亚要去南京接阿眉,木兰要去上海看曼娘。他们出发的头一天晚上,接到阿通的一封信:父母大人尊前,敬禀者,儿已从军。念及国若不存,家有何用?若为人子者皆念父母儿女之私情,中国将如何与日本作战?祈勿悬念。不驱倭寇于东海,誓不归来。
(节选自《京华烟云》)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我愿给他做个渡船夫”一句指出阿通想要参加抗战,保家卫国,甘为人梯,帮助蒋介石一起赶走日本人的愿望。 |
B.木兰和荪亚一开始不同意阿通从军打仗,是因为他们首先是站在父母角度考虑孩子的人身安全,这是人之常情。 |
C.“阿通两手很紧张的攥住椅子的两臂”这一细节描写,生动地写出了阿通在听到父母不愿让他去抗战时的纠结心理。 |
D.文章以时间为序展开叙述,描写了一个小家庭在大背景之下的抉择,展现了国难当头时刻国人的爱国精神。 |
3.小说叙写阿通写给父母的两封信分别有何作用?请简要分析。
逝 川
迟子建
大约是每年的九月底或者十月初吧,一种被当地人称为“泪鱼”的鱼就从逝川上游哭着下来了。
它们到来时整条逝川便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如果不想听这悲凉之声,那么只有打捞泪鱼了。在阿甲渔村有一种传说,泪鱼下来的时候,如果哪户没有捕到它,一无所获,那么这家的主人就会遭灾。
渔妇们把丈夫捕到的泪鱼放到硕大的木盆中,安慰它们,一遍遍祈祷般地说着:“好了,别哭了;好了,别哭了……”泪鱼果然就不哭了,它们在岸上的木盆中游来游去,心安理得了。次日凌晨时人们再将它们放回逝川,它们再次入水时便不再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了。
当晚秋的风在林间放肆地撕扯失去水分的树叶时,敏感的老渔妇吉喜就把捕捞泪鱼的工具准备好了。吉喜七十八岁了,干瘦而驼背,喜欢吃风干的浆果和蘑菇,常常自言自语。
雪是从凌晨五时悄然来临的,窗棂发出刮鱼鳞一样的嚓嚓的响声。吉喜被敲门声惊醒,来人是胡会的孙子胡刀。“吉喜大妈,这可怎么好,这小东西真不会挑日子,爱莲说感觉身体不对了,挺不过今天了,唉,泪鱼也要来了,这可怎么好,多么不是时候……”
男人第一次当爸爸时都是这么慌乱不堪的。吉喜喜欢这种慌乱的神态。
吉喜戴上银灰色的头巾便出门了。一百多幢房屋的阿甲渔村在雪中显得规模更加小了。房屋在雪中就像一颗颗被糖腌制的蜜枣一样。吉喜望了望逝川,似乎能感觉到泪鱼到来前河水那微妙的震颤了。她想起了胡刀的祖父胡会,这个可怜的老渔民在七十岁那年成了黑熊的牺牲品。年轻时的胡会能骑善射,围剿龟鱼最有经验。那时的吉喜有个天真的想法,认定百里挑一的她会成为胡会的妻子,然而胡会却娶了毫无姿色和持家能力的彩珠。胡会曾在某一年捕泪鱼的时候告诉吉喜没有娶她的原因:“你太能了,你什么都会,你能挑起门户过日子,男人在你的屋檐下会慢慢丧失生活能力的,你能过了头。”
吉喜恨恨地说:“我有能力难道也是罪过吗?”吉喜的这种想法酿造了她一生的悲剧。在阿甲,男人们都欣赏她,都喜欢她,但没有一个男人娶她。
逝川日日夜夜地流,吉喜一天天地苍老,两岸的树林却愈发蓊郁了。吉喜过了中年特别喜欢唱歌。但过了四十岁就不再歌唱了,她开始沉静地迎接她头上出现的第一根白发,频繁地出入一家家为女人们接生。
胡刀的妻子挺直地躺在炕上,因为阵痛而挥汗如雨,见到吉喜,眼睛湿湿地望了她一眼。
“吉喜大妈,我会死吗?”产妇从毯子下伸出一只湿漉漉的手。
“头一回生孩子的女人都想着会死,可没有一个人会死的。有我在,没有人会死的。”吉喜安慰道,用毛巾擦了擦产妇额上的汗。
产妇朝她歉意地笑了,“吉喜大妈,您去捕泪鱼吧。没有您在逝川,人们就觉得捕泪鱼没有意思了。”
吉喜说:“我去捕泪鱼,谁来给你接生?”
产妇说:“我自己。你告诉我怎样剪脐带,我一个人在家就行,让胡刀也去捕泪鱼。”
吉喜嗔怪道:“看把你能耐的。”
夜越来越深了,吉喜换上一根新蜡烛,给产妇讲她年轻时闹过的一些笑话。产妇入神地听了一会儿,忍不住笑起来。吉喜见她没了负担,这才安心了。
大约午夜十一时许,吉喜大叫着:“胡刀胡刀,你可真有造化,一次就儿女双全了!”
胡刀兴奋得像只采花粉的蜜蜂。产妇终于平静下来,“吉喜大妈,兴许还来得及,您快去逝川吧。”产妇疲乏地说。
吉喜吃力地朝逝川走去。逝川的篝火玲珑剔透,许多渔妇站在盛着泪鱼的木盆前朝吉喜张望。没有那种悲哀之声从水面飘溢而出了,逝川显得那么宁静。吉喜将网下到江里,又艰难地给木盆注上水。她开始起网了,网从水面上刷刷地走过,那种轻飘飘的感觉使她的心一阵阵下沉。一条泪鱼也没捕到,是个空网,她跌坐在河岸上。
天色渐渐地明了,篝火无声地熄灭了。放完泪鱼的渔民们陆陆续续地回家了。吉喜慢慢地站起来,艰难地靠近木盆,这时她惊讶地发现木盆的清水里竟游着十几条美丽的蓝色泪鱼!它们那么悠闲地舞蹈着,吉喜的眼泪不由弥漫下来了。一抹绯红的霞光出现在天际,使阿甲渔村沉浸在受孕般的和平之中。
吉喜用尽力气将木盆拖向岸边。她跪伏在岸边,喘着粗气,用瘦骨嶙峋的手将一条条丰满的泪鱼放回逝川。这最后一批泪鱼一入水便迅疾朝下游去了。
(选自《短篇小说三十年精选》,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赏析,A.阿甲渔村在每年初雪降临的黄昏捕捞泪鱼,是为了消灾祈福。人们在寒冷的夜晚安慰了一条条悲伤的鱼,便也得到了内心的安宁。 |
B.胡会告诉吉喜:“男人在你的屋檐下会慢慢丧失生活能力的,你能过了头。”这是吉喜古稀之年仍然单身的直接原因,而根源却在于吉喜保守落后。 |
C.这篇小说充满了北国情调,对景物描写生动贴切,如“窗棂发出刮鱼鳞一样的嚓嚓的响声”“房屋在雪中就像一颗颗被糖腌制的蜜枣一样”。 |
D.作者描绘的一条神秘的河流——逝川,它会发出呜咽之声,是一条时间之河,也是一条生命之河,见证了世间的欢乐悲苦。 |
3.请探究小说最后一段的表达效果。
山里人
侯发山
周末,我和老孟等几个朋友驱车前往靠山屯的一家农家乐,那儿有土鸡肉、野兔等野味,还有乌龟、鹿肉什么的。我去的次数多了,跟老板二狗熟悉,他透露说也有一部分是圈养的,其实他不说我也能猜测个八九不离十。
老孟,是个盖房子的,尊称房地产商,这天是他请客。刚坐下,就对二狗豪气十足地说:“先来盘鳄鱼肉。”
二狗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为难地说:"老板,小店没有这个。”
老孟眼也不瞄二狗,"啪"地声甩出鼓囊囊的钱包:“不差钱,上。"
二狗忙掏出烟来给我们散烟:“老板,这个真没有。不信您问候老板。”
“行了老孟,有那个意思就行了……来,土鸡一只,野兔一份……”二狗拿我当救星,我不能不出面。我知道老孟这人,在有些人面前当孙子,来这里尝尝当大爷的滋味,找找平衡。
二狗这儿有个规矩,怕客人喝多后算账掰扯不清,点菜后先交钱再上菜。
点完菜,二狗一算账,四百八。老孟从钱夹里捻出四张老人头。二狗死活不愿意,说俺是实诚人,饭菜也是实价格,没法优惠。
老孟又抽了一张五十的。二狗还是不愿意。
我见识过二狗的较真,劝老孟:“人家也不容易,你也不差这-星半点的,给了吧。”
老孟没说话,又掏出一张十元的。
“还差二十。”二狗伸着手,很执着,“都是有本钱的,俺不能干赔本买卖。”
我看不过去,刚要掏钱,老孟见状,忙掏出一张五十的摔给二狗:“不用找了。”
二狗也不说话,又找回老孟三十元。
“太抠了,以后打死我也不来了。”老孟黑着脸。
菜一道道上来了。味道嘛,也确实不错。气氛在酒精的滋润下活跃起来,老孟的脸色慢慢变得红润了。这就好,吃饭嘛,要的就是心情。
这当口来了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高声叫道:“一碗鸽子面。”二狗笑眯眯地应答着,收下了男孩递过去的一张红色的钱币。
面条还没做成,男孩到门外边耍去了。我忍不住提醒二狗:“狗老板,你看清楚了,那可是冥币!”
“我知道。”二狗说罢,就把团在手里的冥币撕了。
“难道男孩的父亲是个地头蛇?“我有点糊涂地看着二狗。
二狗淡淡一笑:“孩子得过脑膜炎,脑子不大灵醒,常把冥币当钱使。”
老孟附和道:“都是有本钱的,咋说也不能干赔本买卖啊。”听口气,完全是在嘲讽二狗。
“他也只是买碗面,没啥。”二狗不以为然。
我由衷地说:“你这么好心,孩子真幸运。”
二狗说:“不只是我,村里凡是开店铺的都这样对他。”
这时,服务员刚好过来端菜,她说:“这个孩子是村主任的。”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
老孟放下酒杯,冷冷一笑,说:“谁说山里人老实?也会拍马屁嘛。”
二狗真是傻蛋,居然没有看出老孟的冷嘲热讽,说:“别说吃碗面条,吃俺身上的肉俺都舍得。”
想想也是的,谁让人家的爸爸是村主任呢?许多事要仰仗人家。这么一想,我也就释然了,忙给老孟碰杯,不让他再嘲弄二狗。
“明白了,村主任挂着账行。狗老板会做生意。”老孟一副豁然明白的样子。
“肯定这样。”在座的一个朋友同意老孟的说法。
难道他们说的是事实?我眨巴着眼盯着二狗。如果真是如他们所说,错也不在二狗。
二狗没接话茬,叹口气,说:“去年秋天一个晚上,大暴雨,村主任进山巡视,见屋子裂缝了,忙背出孤寡老人刘大爷,刘大爷说收音机还在屋里。村主任刚返回屋子,轰隆一声,屋子塌了刘大爷在屋子前跪了整整一天。”
我们几个人一下子都沉默了。
半个月后,接到老孟的电话,邀我一起去靠山屯。我说:”嘴又馋了?”老孟说:“我觉得那个农家乐还真有点味道。”
(有删改)
1.下列对文章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开篇写老孟点菜时先点鳄鱼肉,再“甩出鼓囊囊的钱包”,言行看似充满豪气,实际上是老孟在山里人面前显示优越感。 |
B.“忙掏出烟来给我们散烟”,表现了二狗对顾客的恭敬,其中含有没能满足顾客要求的歉意,也有与顾客拉近情感距离的善意。 |
C.二狗将团在手里的红色钱币撕掉,说明他知道自己从男孩手中接过来的就是冥币,那一刻他的内心有着深深的无奈和愤怒。 |
D.小说插叙了村主任为救刘大爷牺牲的内容,解说了男孩免费吃面的原因,也展现了山村淳朴的民风,升华了小说表达的情感。 |
3.关于本篇小说的主人公,有人说是二狗,有人认为是老孟。请结合全文,谈谈你的看法。
小家庭制度下的牺牲
冰心
老太太噙着眼泪,拿着一封信正看着。忽然听见外面脚步的声音,连忙将这封信,压在一本书底下,站了起来。
老头儿从外面进来了,摘了帽儿,坐在椅子上,喘息着拿手巾去拭额汗,一语不发。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赔笑问道:“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老头儿冷笑道:“毅甫只说现在外头找事很难,叫我暂候一候。但是看他的意思,似乎嫌我老,做不了什么事。他还问我荃儿的事情很好,为何还不能顾家?我也无言可答。他便借给我二十块钱。我本想不要,一想这也是老朋友的情分,而且我也实在没有钱,只得收了。咳,人穷志短!也是我没有生下好儿子,以致像我这样的年纪,还要奔衣走食,实在叫人可气可叹!”
老太太灰白着脸,嘴唇颤动,似乎要说话,却说不出来。
老头儿又说:“人家养儿子为的是养老送终,我们只是为儿孙作牛马,从小儿多灾多病的,好容易捧到这么大。为着他念书,把田地也典了,房子也卖出去了。他又说要去留学。我想这蛮貊之邦,子弟一定要学坏的,但是至终也依了他。如今我们的精神心血也耗尽了,家产也花完了,马牛也当够了,只指望苦尽甜来,有个欢娱的晚景,也不枉……”这时老头儿喘得说不下话去。
老太太仍旧呆立着动也不动。
老头儿接着又说:“谁知道他如今……外国也去过了,文明的媳妇也娶了,毛羽丰满远走高飞了!像我这样的年纪,大限已经快来到了,生前的福我自然享不着了,但是——还恐怕这把老骨头,终究要葬在野兽的腹里呢!”
这时老太太忍不住了,忽然伏在椅背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老头儿看见他老伴哭了,心中也觉得不忍,叹了一口气,便不往下说。
他们一时寂静下来。两个悲凉灰白的脸,衬在这奄奄的暮色里,造成了一派阴森的气象。
老头儿忽然说:“前天我写了一封信给他,至今还没有回信。我如今亲自去拜望他,同他理论理论。”一面自己站了起来。
老太太伸手要揭开那本书,拿出信来——但她看着老头儿的脸,又没有那一分勇气,慢慢地又缩回去。
老头儿已然戴上帽子,走出去了。
老太太连忙唤道:“不用,不用去了!这里……”那时一声门响,那白发盈头的老者,已经踽踽凉凉的去了。
老太太扶着椅背,站了半天。重新拿出那封信来,上面大草纵横,又有许多的圈点,可怜她生花的老眼,如何看得清楚。只零零落落的念道:
……中国贫弱的原因在哪里?就是因为人民的家庭观念太深……观念太深这万恶的大家庭制度,造成了彼此依赖的习惯……我们这一班青年人,在这过渡的时代,更应当竭力地打破习惯,推翻偶像……我们为着国家社会的前途,就也不得不牺牲了你二位老人家了……新妇和我都是极其赞成小家庭的制度,而且是要实行……你老人家昨天的信,说得实在可笑!只为你们的脑筋,没有吸收过新思想,因此错解了“权利”“义务”的名词……简单说一句,我们为要奉行“我们的主义”,现在和你们二位宣告脱离家庭关系。
老太太看完了,大概也还明白,一时心头凉透,两手颤动着将这封信撕了,眼睛发直望着窗外。
这时,天色渐渐发黑,一片咿哑的声音,绕着庭树,正是那小鸦衔着食物,回来哺它的老鸦呢。
(选自《燕大季刊》1920年6月)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标题“小家庭制度下的牺牲”能够引发我们对于如何处理新旧家庭观念的思考,在当代同样具有重要意义。 |
B.“信”在小说中反复出现,既设置了悬念,激发了读者的阅读兴趣;又作为线索,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 |
C.小说语言朴实却饱含情义,“还恐怕这把老骨头,终究要葬在野兽的腹里呢!”一句将老头老无所终的悲哀表露无遗。 |
D.小说通过对两位老人早年含辛茹苦,晚年生活凄苦的描写,表达了对老人老无所依的同情和他们教子无方的嘲讽。 |
3.请简要分析文章最后一段的作用。
旧历的年底毕竟最像年底,村镇上不必说,就在天空中也显出将到新年的气象来。灰白色的沉重的晚云中间时时发出闪光,接着一声钝响,是送灶的爆竹;近处燃放的可就更强烈了,震耳的大音还没有息,空气里已经散满了幽微的火药香。我是正在这一夜回到我的故乡鲁镇的。虽说故乡,然而已没有家,所以只得暂寓在鲁四老爷的宅子里。他是我的本家,比我长一辈,应该称之曰“四叔”,是一个讲理学的老监生。他比先前并没有什么大改变,单是老了些,但也还未留胡子,一见面是寒暄,寒暄之后说我“胖了”,说我“胖了”之后即大骂其新党。但我知道,这并非借题在骂我:因为他所骂的还是康有为。但是,谈话是总不投机的了,于是不多久,我便一个人剩在书房里。
第二天我起得很迟,午饭之后,出去看了几个本家和朋友;第三天也照样。他们也都没有什么大改变,单是老了些;家中却一律忙,都在准备着“祝福”。这是鲁镇年终的大典,致敬尽礼,迎接福神,拜求来年一年中的好运气的。杀鸡,宰鹅,买猪肉,用心细细的洗,女人的臂膊都在水里浸得通红,有的还带着绞丝银镯子。煮熟之后,横七竖八的插些筷子在这类东西上,可就称为“福礼”了,五更天陈列起来,并且点上香烛,恭请福神们来享用,拜的却只限于男人,拜完自然仍然是放爆竹。年年如此,家家如此,——只要买得起福礼和爆竹之类的,——今年自然也如此。天色愈阴暗了,下午竟下起雪来,雪花大的有梅花那么大,满天飞舞,夹着烟霭和忙碌的气色,将鲁镇乱成一团糟。我回到四叔的书房里时,瓦楞上已经雪白,房里也映得较光明,极分明的显出壁上挂着的朱拓的大“寿”字,陈抟老祖写的,一边的对联已经脱落,松松的卷了放在长桌上,一边的还在,道是“事理通达心气和平”。我又无聊赖的到窗下的案头去一翻,只见一堆似乎未必完全的《康熙字典》,一部《近思录集注》和一部《四书衬》。无论如何,我明天决计要走了。
况且,一想到昨天遇见祥林嫂的事,也就使我不能安住。那是下午,我到镇的东头访过一个朋友,走出来,就在河边遇见她;而且见她瞪着的眼睛的视线,就知道明明是向我走来的。我这回在鲁镇所见的人们中,改变之大,可以说无过于她的了:五年前的花白的头发,即今已经全白,全不像四十上下的人;脸上瘦削不堪,黄中带黑,而且消尽了先前悲哀的神色,仿佛是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间或一轮,还可以表示她是一个活物。她一手提着竹篮,内中一个破碗,空的;一手拄着一支比她更长的竹竿,下端开了裂:她分明已经纯乎是一个乞丐了。
1.选文1、2两段的环境描写为我们揭示了怎样的社会背景?请结合全文分析其作用。2.选文第3段运用了人物肖像描写的手段,联系全文,简要概括祥林嫂的形象特点。
3.试分析选文中划线句子的句式特点及其作用。
过客【注】
鲁迅
时:
或一日的黄昏。
地:
或一处。
人:
老翁——约七十岁,白头发,黑长袍。
女孩——约十岁,紫发,乌眼珠,白地黑方格长衫。
过客——约三四十岁,状态困顿倔强,眼光阴沉,黑须,乱发,黑色短衣裤皆破碎,赤足著破鞋,胁下挂一个口袋,支着等身的竹杖。
东,是几株杂树和瓦砾,是荒凉破败的丛葬;其间有一条似路非路的痕迹。一间小土屋向这痕迹开着一扇门:门侧有一段枯树根。
(女孩正要将坐在树根上的老翁搀起。)
翁——孩子。喂,孩子!怎么不动了呢?
孩——(向东望着,)有谁走来了,看一看罢。
翁——不用看他。扶我进去罢,太阳要下去了。
孩—— 我,看一看。
翁——唉,你这孩子!天天看见天,看见土,看见风,还不够好看么?什么也不比这些好看。你偏是要看谁?太阳下去时候出现的东西,不会给你什么好处的。…… 还是进去罢。
孩——可是,已经近了。阿——阿——,是一个乞丐。
翁——乞丐?不见得罢。
(过客从东面的杂树间跄踉走出,暂时踌躇之后,慢慢地走近老翁去。)
客——老丈,你晚上好?
翁——阿,好!托福。你好?
客——老丈,我实在冒昧,我想在你那里讨一杯水喝。我走得渴极了。这地方又没有一个池塘,一个水洼。
翁——唔,可以可以。你请坐罢。(向女孩,)孩子,你拿水来,杯子要洗干净。
(女孩默默地走进土屋去。)
翁——客官,你请坐,你是怎么称呼的?
客——称呼?——我不知道。从我还能记得的时候起,我就只一个人,我不知道我本来叫什么。我一路走,有时人们也随便称呼我,各式各样,我也记不清楚了,况且相同的称呼也没有听到过第二回。
翁——阿——。那么,你是从哪里来的呢?
客——(略略迟疑)我不知道。从我还能记得的时候起,我就在这么走。
翁——对了,那么,我可以问你到哪里去么?
客——自然可以, 但是,我不知道。从我还能记得的时候起,我就在这么走,要走到一个地方去,这地方就在前面。我单记得走了许多路,现在来到这里了。我接着就要走向那边去,(西指)前面!
(女孩小心地捧出一个水杯来,递去。)
客——(接杯)多谢,姑娘。(将水两口喝尽,还杯)多谢,姑娘。这真是少有的好意,我真不知道应该怎样感谢!
翁——不要这么感激,这于你是没有好处的。
客——是的,这于我没有好处。可是我现在很恢复了些力气了。我就要前去。老丈,你大是久住在这里的,你可知道前面是怎么一个所在么?
翁——前面?前面,是坟。
客——(诧异地,)坟?
孩——不,不,不。那里有许多许多野百合,野蔷薇,我常常去玩,去看他们的。
翁——前面?前面,是坟。
客——(西顾,仿佛微笑,)不错。那些地方有许多许多野百合,野蔷薇,我也常常去玩过,去看过的。但是,那是坟。(向老翁)老丈,走完了那坟地之后呢?
翁——走完之后?那我可不知道。我没有走过。
客——不知道?
孩——我也不知道。
翁——我也不知道。我单知道南边、北边;东边,你的来路,那是我最熟悉的地方,也许倒是于你们最好的地方。你莫怪我多嘴,据我看来,你已经这么劳顿了,还不如回转去,因为你前去也料不定可能走完。
客——料不定可能走完?……(沉思,忽然惊起)那不行!我只得走。回到那里去,就没一处没有名目,没一处没有地主,没一处没有驱逐和牢宠,没一处没有皮面的笑容, 没一处没有眶外的眼泪。我憎恶他们,我不回转去。
翁——也不然。你也会遇见心底的眼泪,为你的悲哀
客——不。我不愿看见他们心底的眼泪,不要他们为我的悲哀。
翁——那么,你,(摇头)你只得走了。
客——是的,我只得走了。况且还有声音常在前面催促我,叫唤我,使我息不下。可恨的是我的脚早经走破了,有许多伤,流了许多血。(举起一足给老人看)——因此,我的血不够了;我要喝些血。但血在哪里呢?可是我也不愿意喝无论谁的血。我只得喝些水,来补充我的血。一路上总有水,我倒也并不感到什么不足。只是我的力气太稀薄了,血里面太多了水的缘故罢。今天连一个小水洼也遇不到,也就是少走了路的缘故罢。
翁——那也未必。太阳下去了,我想,还不如休息一会的好罢,像我似的。
客——但是,那前面的声音叫我走。
翁——我知道。
客——你知道?你知道那声音么?
翁——是的,他似乎曾经也叫过我。
客-—那也就是现在叫我的声音么?
翁——那我可不知道,他也就是叫过几声,我不理他,他也就不叫了,我也就记不清楚了。
客——唉唉,不理他……(沉思,忽然吃惊,倾听着)不行!我还是走的好。我息
不下。可恨我的脚早经走破了。(准备走路)
孩——给你!(递给一片布)裹上你的伤去。
客——多谢,(接取)姑娘。这真是……这真是极少有的好意。这能使我可以走更多的路。(就断砖坐下,要将布缠在踝上)但是,不行!(竭力站起,)姑娘,还了你罢,还是裹不下。况且这太多的好意,我没法感激。
翁——你不要这么感激,这于你没有好处。
客——是的,这于我没有什么好处。但在我,这布施是最上的东西了。你看,我全身上可有这样的。
翁——你不要当真就是。
客——是的,但是我不能。我怕我会这样:倘使我得到了谁的布施,我就要象兀鹰看见死尸一样,在四近徘徊,祝愿她的灭亡,给我亲自看见;或者咒诅她以外的一切全都灭 亡,连我自己,因为我就应该得到咒诅。但是我还没有这样的力量;即使有这力量,我也不愿意她有这样的境遇,因为她们大概总不愿意有这样的境遇。我想,这最稳当。(向女孩)姑娘,你这布片太好,可是太小一点了,还了你罢。
孩——(惊惧,退后)我不要了!你带走!
客——(似笑)哦哦, 因为我拿过了?
孩——(点头,指口袋)你装在那里,去玩玩。
客——(颓唐地退后,)但这背在身上,怎么走呢?……
翁——你息不下,也就背不动。——休息一会,就没有什么了。
客——对咧,休息……(但忽然惊醒,倾听)不,我不能!我还是走好。 你总不愿意休息么?
客——我愿意休息。
翁——那么,你就休息一会罢。
客——但是,我不能。
翁——你总还是觉得走好么?
客——是的。还是走好。
翁——那么,你还是走好罢。
客——(将腰一伸)好,我告别了。我很感激你们。(向着女孩,)姑娘,这还你,请你收回去。
(女孩惊惧,敛手,要躲进土屋里去。)
翁——你带去罢,要是太重了,可以随时抛在坟地里面的。
孩——(走向前,)阿——,那不行!
客——阿阿,那不行的。
翁——那么,你挂在野百合野蓊薇上就是了。
孩——(拍手,)哈哈!好!
翁——哦哦……
(极暂时中,沉默。)
翁——那么,再见了。祝你平安。(站起,向女孩)孩子,扶我进去罢。你看,太阳
早已下去了。(转身向门)
客——多谢你们。祝你们平安。(徘徊,沉思,忽然吃惊)然而我不能!我只得走。我还是走好罢……(即刻昂了头,奋然向西走去)
(女孩扶老人走进土屋,随即关了门。过客向野地里跄踉地闯进去,夜色跟在他后面。)
一九二五年三二日。
【注】鲁迅当时处于封建军阀统治中心——北京,深感黑暗势力的浓重,只身奋战的孤独与前途的渺茫;同时又感到战斗不能松懈,必须顽强地坚持下去,故而将思想矛盾通过笔墨表达出来。
1.下列对文章的理解与分析,不恰当的两项是( )
A.老翁是一个“过来人”,曾经也是从太阳升起的地方走出,但他却从“过客”队伍中遗落下来,忘掉了先前呼唤他的声音。 |
B.文中女孩儿善良,对生活和前途充满向往,凭着本性和活力爱着这个肃杀世界中仅存的美好,她是作者心中希望的化身。 |
C.过客谢绝了小女孩送给他包裹脚伤的布片,虽然认为“这真是极少有的好意”,但他不能接受,这体现了他孤傲的性格。 |
D.文中运用象征手法,如“声音”象征时代的希望和理想,“野百合、野蔷薇”象征美好和青春,“坟”象征悲观的革命前景。 |
E.全篇以对话体的诗剧形式来表现,通过三人的对话来展开情节,矛盾冲突的焦点是过客停下、回去、前进,层层推进,构思独特新颖。 |
3.分析文中“过客”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