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北舞(节选)
曾剑
绿皮列车终于摆脱京城的喧嚣,钻出夜色,钻进晨雾,在莽莽丛林间穿行。
韩泽中觉得,这趟驶向军营的列车,将是他辉煌人生的开始。
列车把他们带到一个小县城,他们换乘汽车,辗转到一个小镇。在这里,他开始了他的军营生活:站军姿,走队列,跑步,周而复始,亦步亦趋。
一个月后,韩泽中被一辆“勇士”接走。山路漫长,车行颠簸,“勇士”钻出大山,进入一片江湾,远远地,一抹红色跳入眼帘,那是飘扬在哨所塔楼上的五星红旗。这面红旗,骤然把他一路颠落的力气召唤了回来。
欢迎仪式,其实就是自我介绍。
“我叫韩泽中,来自山东临沂。”
“简历上说你是在读大学生,哪个大学?”
“北舞。”他说。
“‘北舞’是哪里?”一个老兵问。
“北京舞蹈学院。”他的声音极轻极细,好像来自那儿,是一件不光彩的事。
“啊!”老兵们发出感叹。他们恍然大悟,难怪这么瘦弱,这么白净。
第二天清晨,韩泽中到哨所的第一班岗。真枪实弹,双人双岗。班长将自己与他排在同一班,不知是关切,还是不放心。
不过,这不重要。国旗如此之近,就在头顶飘扬。他觉得这是世上最醒目最好看的国旗。
离国界线只一步之遥,两道红漆画的线,上面是齐腰高的不锈钢栅栏。他,一个舞者,抬腿就能过去,但他不能,他是战士!
夜班岗如期而至,哨所的夜是寂静的,只有江声被风吹送过来。一只壮实的军犬伴在他身旁,隔一段时间,它会摇晃一下尾巴,巡视一圈,然后重回哨位。
他怕荒废了专业,偷偷练功,他不能大张旗鼓地练,这里只有哨兵,没有舞者。
他站得没有刚开始那么笔直了,腰有些松懈。哨长发现了这个问题。
那天午饭后,哨长带着他上了山。荆棘丛生的山路,又陡又窄,韩泽中虚汗直冒,几次不留神,脚下一滑差点滚落下去。他们走了很久,直把头顶的太阳走到西边去了,才到达山顶。这里是一个废弃的瞭望哨,哨长讲起一个叫沈海洋的兵。十四年前,沈海洋与另一个战士被分到这里。无水无电、条件艰苦。后来同伴被抽调去边防团,得再派一个人上山,沈海洋申请让妻子余香义务当哨兵。余香支持丈夫,辞掉了工作,一守就是六年,韩泽中问哨长,你说的是咱们班长沈海洋?哨长说,是他。现在科技发达,设了电子监控,“夫妻哨所”成了历史,但它像一座灯塔,在这边地上闪亮着。
回哨所的路上,韩泽中一直在回想,他说不清是哪一步促使他走进军营,像是偶然,像是一时冲动,更像是冥冥中的必然。第一学期专业课考核,同学说他秀气,建议他男扮女装,跳一段“贵妃醉酒”。他当时没想太多,只是想挑战一下。他成功了,收获了鲜花与掌声。 然而,喜悦太短暂,同学们随后喊他“韩媚娘”。他们并无恶意,但他听着刺耳。那个夜晚,敏感而脆弱的他一夜未眠,天亮后,去食堂,路旁的征兵标语攫住了他的心:“想成为男子汉吗?到军营去!”就是在那一刻,他萌发了从军的想法,而且那么强……但,这好像又不是最初始的缘由。他记得,小时候爷爷常指着电视上国旗护卫队说,你长大了也要像他们一样……
从“夫妻哨所”回来后,韩泽中开始严格要求自己。他学习控制情绪,让自己变得阳刚沉稳;他开始主动工作,从细小工作开始。
这里是雪的故乡,大地有三四个月被白雪覆盖。那晚大雪,他站在岗亭外,一动不动,一股来自体内的力量告诉他,战胜严寒其实是战胜自己。他就那么笔挺地站着,上级察看视频,以为是假人,来电责问,哨长说,是真人呢,是我们的韩泽中在站岗。上级说这么冷的天可以进岗亭,提高警惕就行。可韩泽中不进去。他觉得这样的时刻,哨兵岗位是不平凡的。 他站得笔挺。
边防急需驾驶员,哨长让韩泽中去学。“可是,我晕车。”他怯声道。“学完汽训,就不晕了。”哨长说。那是一段紧张的日子,让他自己都不解的是,他竟然无数次想念那个让他寂寞得落泪的哨所。回到哨所,已是第二年春天,他的肌肉强壮了,还长高了两厘米。没有比这身材更适合跳舞的了,他骄傲地想。他依然站岗,偶尔巡逻时,他驾驶“勇士”,穿行在林海间。果然,他不再晕车了。
一切都在改变,他身上已有老兵的味道了。那张脸黝黑,比刚入伍时棱角更分明。先前嘴唇上不易觉察的汗毛,已全然成了黑色的胡须。细嫩光洁的双手也粗砺了,骨节变大,但他觉得用这样的手向国旗敬礼,更神圣。他比以前成熟了,哨长和班长都这么说,他自己也这么觉得。
天黑下来,他来到哨位,持枪上岗。
以前,他习惯遥望北极星;现在,他的目光总被边境线上家家户户的点点灯火吸引。他想,正是因为他们的守卫,它们才那么恬静地亮着。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全篇叙述视角灵活,借不同视角转换来展现边地环境的艰苦,更展现了哨所官兵默默奉献勇于担当的美好品质。 |
B.小说注重环境描写,既展现了边境独有的风光,也为人物活动提供了一个阔大的舞台,富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
C.“是我们的韩泽中在站岗”,“我们的”一词,表现出哨长消除了对韩泽中的诸多误解,对他站岗态度十分认可。 |
D.小说使用了很多简短的句式,节奏鲜明生动,既符合军营生活简单作风硬朗的特色,又能加快故事情节的推进。 |
3.小说洋溢着青春的激情,回荡着青春的旋律。请结合文本,从“青春的价值”角度谈谈作品的意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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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米尼克坐在熄灭的炉火旁边等待他宴请的宾客。每天晚上,他都要邀请几位爵爷和一些风趣的人跟他共进晚餐。由于出身高贵,富裕而且好客,他从不会孤单。火把尚未点燃,屋子里的日光已经颓然消逝。
突然间,他听到一个声音,一个遥远而又贴近的声音对他说:“多米尼克。”——他分明听到那声音在呼唤,在很远又很近的地方呼唤:“多米尼克。”他吓得浑身冰凉。他从未听见过这种声音,可这声音多么熟悉,他清楚地分辨出那是一个受害者,一个已经死去、出身高贵的受害者的声音。他寻思自己究竟犯下了哪条旧时罪孽却又想不起来。然而这声音的语调分明在谴责一种罪恶,一种无疑是他在不知不觉中犯下而又负有责任的罪恶——他的悲哀和恐惧便是明证。他抬起眼睛,看见他面前站着一个严肃而又亲切,模样混沌不清而又动人心魄的陌生人。多米尼克用几句充满敬意的话向他的那个忧郁而又自信的权威致意。
“多米尼克,难道我是你唯一没有邀请参加晚宴的人吗?你想用我来弥补旧日的过失,那是错误的。当你衰老的时候,我要给你介绍从未来过这里的其他人。”
“我邀请你参加晚宴。”多米尼克带着他也不明白的诚挚回答道。
“谢谢。”陌生人说。
他的戒指底座没有印刻任何徽饰,他通过言语传递的思想不曾结出锋利闪光的寒霜。然而多米尼克对他那亲如手足而又强劲有力的目光一见如故,陶醉在一种不可言喻的幸福之中。“不过,如果你想把我留在你的身边,你就必须打发走其他客人。”
多米尼克听见客人在敲门。火把尚未点燃,屋里一片漆黑。
“我不能把他们打发走,”多米尼克回答,“我害怕单独一人。”
“其实,跟我在一起你还是单独一人,”陌生人悲哀地说,“可是你必须挽留我,你从前错怪了我,你必须弥补。比起他们来我更喜欢你,让我教你怎样谢绝他们。当你衰老的时候,他们是不会来的。”
“我不能。”多米尼克说。
他明白自己刚才牺牲的是一种高高的幸福,遵奉的是一种不可推脱而又庸俗不堪的习俗,他为服从这种习俗所付出的代价根本没有乐趣可言。
“赶快选择吧。”陌生人傲慢地恳求道。
多米尼克去为客人开门,与此同时他头也不敢回地问陌生人:“你究竟是谁?”
已经消失的陌生人对他说:“你今天晚上牺牲我去服从这种习俗,到了明天你给我造成的伤口流出的鲜血将会更多。你遵奉的习俗一次比一次专横,它每天都使你离我更远,迫使你给我带来更大的痛苦。你很快就会杀死我,你再也见不到我了。然而比起其他人来,你欠我更多,在不久的将来,这些人会抛弃你。我与你融为一体而又始终离你很远,我已经几乎不存在了。我是你的灵魂,我就是你本人。”
客人们进来了,他们走进餐厅,多米尼克想把他与失踪的来访者的谈话讲出来,然而,看到晚宴主人的一脸烦恼和显而易见的疲惫,吉罗拉莫(注:客人)不想让大家和多米尼克本人扫兴,他用这样的结论打断多米尼克的话题:“永远不要单独一个人待着,忧郁是孤独的产物。”
接着,大家重又开始饮酒;多米尼克毫无喜悦地与人交谈,然而他却得到了所有到场的显赫贵客的一致恭维。
1.分析第一段两处画线语句在文中的作用。(4分)
2.小说中的陌生人实为多米尼克本人,文章却以陌生人和多米尼克之间的对话来展开情节,这种写法有什么好处?
3.小说以“陌生人”为题,有哪些深刻意蕴?(6分)
4.多米尼克会改变自己以后的生活吗?请根据文章具体内容加以探究。
最后的耕耘
曹春雷
宝山走进院里时,老奎正蹲在堂屋门前的石阶上,稀里呼噜喝面条,花白的胡子一翘一翘的。
“爹,那事您考虑得咋样了?”宝山站在柿子树下,远远地问。
“啥事?”老奎没抬头,鼓囊着嘴,专注于他的面条。
“就是那块地的事啊。别人家都签了,就剩您没签。”
“别人家签了我也不签,我就剩这块地了,以后我上哪儿种地去?”老奎抬起头,停下忙碌的嘴,气气地抛出这么一句话。
“爹,您干嘛非要种地呢?您看,现在咱们村发展得多好,引来好几个厂子,村里的男人妇女都进厂上班,一个月能拿不少钱。这些厂一年也给村里不少钱。村里有钱了,啥事都好办。”
老奎将饭碗放在身旁的石阶上,抹了把嘴。儿子说的没错,如今村里人出了家门就能上班。就连他,也在一家厂子里看大门,工资不算低。村里给60岁以上的老人,每人每月发150元钱。
宝山干村主任这几年,村子确实发展得挺不错。
“爹啊,这次引来的是草帽厂,不污染,别的村子都抢这个项目,因为老板是我同学的同学,我抢来了。建成后,效益肯定不错,咱村的人都能跟着沾光。”
看到老奎不言语,宝山又说:“我是村主任,咱村就您不支持工作。您说,下一届村主任选举,您还打算继续让我干不?”
老奎还是不言语,掏出烟来,点上。吐出的烟圈,袅袅升起来。屋檐下的一只麻雀扑棱一下,穿越其中一个烟圈,飞出了院子。
宝山站在那里,看着一个个烟圈在空中扩散。
一支烟抽完,老奎闷闷地说:“我签。”
宝山顿时喜眉笑眼起来。走近老奎,从怀里掏出软包烟,抽出一颗,给老奎。
老奎不接,站起来,到牛栏前,看牛。牛卧在那里,慢条斯理地反刍。
老奎对牛说:“老黑啊,好好吃,过了晌午,咱去西洼犁地。”
老黑没搭腔。背后的宝山却说话了:“爹啊,您刚才都说答应签了,咋这会儿又说去犁地呢?”
老奎扭过头来,梗着脖子:“我晚上签,没签之前,地还是我的。我愿咋样就咋样。”
宝山知道爹的脾气,不敢再说,转过身,溜溜地出了院门。
老奎进了牛栏,蹲下来,抚摸牛。牛毛不光滑,肋骨鲜明地凸着。老奎说:“老了,老黑啊,你和我一样老了。”停顿了一会儿,老奎又说:“老黑啊,可我心里觉着没老,你觉着呢?”
老黑扭过头来,看他。从老黑的眼里,老奎看到了自己皱纹纵横的脸。
相对无言。很长时间后,老奎拍拍老黑的背,说:“这事咱就这么定了啊,下午去犁地。”说完后,站起来,去库房,拾掇盖满了灰尘的犁具。
老黑是村里最后一头牛了。好几年前,就是最后一头牛了。
现在,他要带着这最后一头牛,披挂上阵。
吃过饭后,老奎用推车推着犁具,牵着老黑,一前一后出了院门。老黑很久没出院门了,走得慢慢吞吞。
一路上,很多人都和老奎打招呼,说:“您这是咋啦?都啥年代了,还牵着牛去犁地?再说,那地不是都租出去了么?”
老奎却只是笑笑,并不答话。
终于到了地边。老奎放下车,将犁具卸下来,放开老黑,让它自己找青草去。这时的太阳,已挪到西边去,将老奎和老黑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袋烟后,终于要下地了。老黑套上了犁具,老奎扶着。“驾!”老奎喊了。老黑缓缓地迈开步子。
两趟过后,老奎拄着犁具,喘粗气。老黑也张大了嘴,喘粗气。老奎说:“老伙计啊,再坚持一会儿。你知道吗,犁完这块地,咱俩就正式从田里退休了。”
老黑轻轻地甩了甩尾巴,算是回应。
西边的太阳越来越矮,脸越来越红,像是缀上了个秤砣,斜斜地缓慢地往下坠。
老奎的脸,和夕阳的脸差不多红。汗流浃背。他喘粗气的声音,和牛喘粗气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越来越沉重,像两个老旧的风箱。
偌大的田野,一个人,一头牛,都披了夕阳的红。
只剩下最后一趟了。
老奎两股战战。老牛也是,有些站不稳了。老奎喊:“加把劲,老黑,最后一趟了。”
终于到头了。老奎斜依着犁,摇晃了几下才站稳。老牛四条腿在打颤。
老奎喊:“老黑——”老黑回过头来。老奎看见,老黑的眼角慢慢凝聚了一滴泪。这滴泪缓缓落下去,砸疼了大地。
(选自《短篇小说》2018年第3期)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儿子宝山从不同角度苦苦劝说父亲,最后老奎极不情愿地答应签字,这表明老奎内心有一种强烈的保护耕地和环境的意识。 |
B.儿子对犁地表示奇怪,老奎梗着脖子驳斥,其他人表示奇怪,老奎则笑而不答,运用映衬的表现手法使人物的形象更加丰满。 |
C.文中写人和牛喘粗气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越来越沉重,像两个老旧的风箱”,兼用比拟和比喻,凸显了人和牛的疲惫衰老。 |
D.小说结尾部分叙述老奎驾牛犁地时,穿插了多处景物描写,营造出一种沉重、悲凉的氛围,有力烘托了老人和老牛的形象。 |
3.在小说主人公老奎身上,作者寄寓了怎样的情感态度?
桂树情结
凌鼎年
提起“丁家中医”,老娄城没有不知道的,传到丁一言父亲这一辈已是第六代了。
他家在翰林弄,据说丁一言父亲是抗战胜利后买下这宅院的,当初相中这宅院就是因为前院有两棵老桂树,少说也有300年以上树龄。老爷子偏爱桂树,说桂花清可绝尘,浓能远溢,认为“两桂当庭”“双桂留芳”,乃吉宅。
丁一言父亲买下这宅子后,又在后院移植了四棵桂花树,有金桂、银桂、丹桂、四季桂,这样,一年中就有好几个月有桂花香,他还请书法名家题写了“桂香小筑”的匾额,自己则用隶书写了元代大画家倪云林《桂花》诗中的一联:“桂花留晚色,帘影淡秋光”。
解放后,丁一言的父亲进了娄城人民医院当医生,因医术精湛,在当地颇有口碑,到20世纪60年代初,已是副院长了。
丁一言儿时印象最深的就是每年十月的摇桂花,做桂花蜜。
那桂花味道真好闻,丁一言从小喜欢桂花,但父母很固执,每当摇桂花都让妹妹去摇,不让他摇。父亲还教妹妹一边摇一边唱民歌:“秋风柔柔地吹,桂香淡淡地飘。我呀轻轻地摇,摇得嫦娥姐姐笑……”
丁一言很不理解,难道我不比妹妹有力气,为什么不让我来摇呢?如果我来摇,三下两下就把满树的桂花都摇落下来了。
父亲拦住丁一言,说:“让你妹妹摇!你力气太大了,树要伤的。”这算什么理由,但似乎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丁一言感到很委屈。后来从母亲的嘴里知道:让女孩儿来摇桂花,是老祖宗传下的规矩,据说这样做出的桂花蜜更有香味。
说是说“八月桂花香”,其实,一般要九月才开初花,十月才满树盛开,满院溢香。
到了十月,父亲会选一个晴天,让母亲把旧床单铺在桂花树下,让妹妹去摇,妹妹力气小,摇得轻,但熟透了的桂花还是纷纷扬扬地掉下来,掉在床单上,一片金黄,香气扑鼻。
母亲就把床单上的桂花倒在竹匾里,筛一下,再把树叶、树枝等杂物小心捡拾干净。之后,用淡盐水浸泡一会儿,以起杀菌、驱虫作用,再清水洗一遍,沥干后放竹匾里晾晒,直到干透。
有了这些原料,母亲就开始做桂花蜜了。家里有几个瓷瓶,她把干桂花放一层,再放一层白糖,再一层干桂花,再一层白糖,每放一层,压紧一次,快到瓶口时再用白糖封顶,最后倒入蜂蜜,让蜂蜜渗透到底。这些程序后,就密封起来。大约过了三个星期,瓷瓶里的干桂花就把蜂蜜、糖分都吸附到花瓣上了,又香又甜,就可以食用了。
开瓶满屋香,丁一言最喜欢吃的就是母亲做的桂花糖芋艿与桂花糖年糕,那一个香啊,用一句娄城土语形容,就是打耳光不放。
丁一言最喜欢那棵丹桂,不像银桂颜色淡淡的,丹桂那种橘黄色醒目亮眼,如诗如画,但那棵树的桂花,母亲从来只做香囊,不做桂花蜜。丁一言不解,问父亲。父亲告诉他:“丹桂有微毒,宜闻香,不宜食用。”父亲还告诉他:“桂花还是一味中药呢,花、果实、根都可入药。花,能散寒破结,化痰止咳……”
丁一言从父亲那儿学到了不少课堂上学不到的知识,对父亲有点崇拜。
20世纪60年代中后期,丁一言的父亲受到了冲击,有人揭发他过着修正主义的生活,譬如,上班喝桂花茶,下班喝桂花酒,完全是资产阶级小姐、太太、老爷的腐朽生活方式。还有人揭发他在后院的桂花树下,散养了几只兔子。谁是吴刚?谁是嫦娥?到底想干什么?……
好在丁一言的父亲是医生,爷爷也是中医,无党无派,从来都是靠治病救人赚钱过日子的,历史是清白的,再说病家信赖他,副院长不做就不做,能继续看病当医生,他就心满意足了。
后来,房管所看中了前院的那块地,要造房子,丁一言的父亲已靠边站了,自然不好多说,造就造吧。唯一的要求就是:那两棵三四百年的名贵老桂树能不能不要砍伐,哪怕移植。
房管所的人笑笑,说:“移植?三四百年的老树,谁有本事移植种活,你吗?”
两棵三四百年的老桂树就这样被砍了,不知被拉到了何处。
丁一言第一次看到父亲流泪了。
20世纪80年代末,丁一言的父亲病危了,弥留中,丁一言听到父亲在喃喃自语:“桂……花……树,桂花……蜜……”
丁一言知道父亲有桂树情结,估计父亲是不放心后院的那四棵桂花树,因为老城区改造,翰林弄要拆迁,桂花树会不会也像那两棵三四百年的老桂树一样被砍伐?这四棵桂树是父亲当年亲手移植栽种的,也有将近半个世纪的树龄了。
丁一言附在父亲的耳边说:“我已与市绿化办联系过了,他们派人派车来挖那四棵桂花树,移植到公园里。”
父亲终于放心了,他沉沉睡去,魂归九泉,脸色是平静的、松弛的,仿佛去了月宫,他是那么安详、平静……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A.父亲让妹妹摇桂花树而不让丁一言摇,这主要是因为用女孩儿摇下的桂花做成的桂花蜜更有香味。 |
B.父亲对丹桂桂花只做香囊,不做桂花蜜从医学的角度进行了解释,父亲的解释符合他医者的形象。 |
C.房管所的人无视父亲的请求,砍伐了两棵老桂树,这突出小说批判人们缺乏文物保护意识的主题。 |
D.小说结尾写丁一言出于孝心向父亲谎称市绿化办已妥善安排了四棵桂花树,这个善意的谎言令人动容。 |
A.小说开篇写丁一言父亲因医术精湛、颇有口碑而当上副院长,这与后文父亲被免去副院长的情节相照应,小说结构严谨。 |
B.小说采用补叙的叙述方式,叙述了丁一言父亲在20世纪60年代因喝桂花茶、桂花酒而遭到批判,可见其对桂花的喜爱。 |
C.小说用一连串动词描写母亲制作桂花蜜的过程,母亲细致、认真地制作桂花蜜,也表现出了母亲对桂花的特殊情感。 |
D.我国自古就有把月亮和桂树联系在一起的传统,文末写父亲去世后“仿佛去了芳香四溢的月宫”,增强了小说的文化韵味。 |
4.散文化小说是介于散文和小说之间的一种文体,这类小说改变了传统小说重情节、重人物的惯例,以抒情为主导,富有诗意美感。本篇小说具有散文化小说的特点,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花瓷细腰鼓
眉间坊是一条街。为什么叫坊不叫街,好像没人说得清楚。街不宽,也不长,四月的风卷着落花从东头过来,百米之后就消失在了西头的车流里。街还不直,微有弧线。
鲁老师一个人住在眉间坊一座三间平房围成的小四合院里。地是红砖铺的,年岁久了,一地青红,青红的小院里堆积着春日的阳光,几朵槐花在阳光里飞扬。围墙是灰砖砌的,高过人头,爬满七里香。
院门半掩,街坊四邻常看见鲁老师在院子里写写字、喝个茶什么的。有时候鲁老师也念些旧文,只是鲁老师念旧文的时候要打节奏,打节奏用的是一个瓷的细腰鼓,两头蒙皮,是什么皮大家不知道,但那瓷鼓晶莹而深透,秋水一般。鲁老师腰悬瓷鼓,左击右拍,嘴里念:“爱亲者不敢恶于人,敬亲者不敢慢于人。爱敬尽于事亲,而德孝加于百姓,刑于四海……”
鼓声穿云裂石,鲁老师满面沧桑。
街上的人偶尔也来串串门,送点时下的青瓜小葱什么的,但都不进去,就站在门口。站在院门口能看到鲁老师客厅里挂着的字,字是:无念尔祖,幸修厥德。
关于鲁老师,一直就有很多的猜侧。
有人说鲁老师书香门第,早年是留过洋的,会几句国外语;也有人说鲁老师祖上是有名的富商,传下宝贝无数;当然,也有人说,鲁老师就一个离群索居的退休老头,儿孙都在国外,多年不曾回来过。
不管怎么着,大家都知道鲁老师是个文化人,很敬重。
常进鲁老师院里的是老宋。老宋是厂里的水暖工,也懂点电,所以谁家管道破了,电不通了,都请老宋去看看。老宋经常到鲁老师家去,因为鲁老师那房子也老了,经常有个下水道堵了,灯泡坏了之类的事情。开始时,鲁老师家有事,悄悄喊声老宋,老宋就去了;后来老宋也不让鲁老师喊了,差不多了就去鲁老师家检查检查。有事处理个事,没事就坐在院里看鲁老师打腰鼓念旧词儿。
人总是要老的,鲁老师眼看着就一年一年老了。老了的鲁老师也写写字,也打打鼓,但是看见过的人都说,鲁老师写字手已经开始发抖了,打鼓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节奏感了。大家就想,要是鲁老师哪天忽然走了,谁来给他送终啊?
这个问题渐渐成了眉间坊所有人的心结。
当然,想归想,却没有人说破,只是大家走过鲁老师家门前的时候,会忍不住停一下脚步,或者不自觉地回头望上一眼鲁老师那青灰的院门,看见墙上的七里香花瓣又掉了不少,对联上的字又淡了一些……
那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听见老宋的叫声,大家都跑过去。鲁老师半躺在院子里的一把藤椅上,脸色青灰,冲大家笑了笑,笑得很艰难。大家说快把鲁老师送医院吧,鲁老师摇头,意思是不必了。鲁老师看看桌上那只腰鼓,又慢慢抬眼看着老宋。
那腰鼓黑地、乳蓝白斑,漂亮得不染一丝烟火气--大家第一次这么近地看到那只鼓,也第一次发现鲁老师家里空空荡荡让人心酸。
老宋为难地看看鲁老师。
鲁老师叹了口气,显得特别失望。大家说老宋你什么意思?你真要鲁老师放不下?老宋说哪敢让鲁老师放不下?跟鲁老师这么些年,这腰鼓我不是不会打,我是怕我念得不好,不像鲁老师那样。大家说你念得不好我们帮你念,你打鼓可以吧?
听到这话,鲁老师眼里忽然闪过一丝绚丽的光彩。
老宋深吸了一口气,拿起腰鼓,开始拍打,那声音清越而悠远,仿佛带着几千年辽远的气息。大家一起念:“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谨身节用……”
没有人问大家是啥时候学会那些旧词的,所有人都觉得那腰鼓的声音清丽而深重,像暗夜里的昙花开放,像七里香的香气四处飘荡,整个城市,不,整个天地之间,都浸透了青花瓷的声音……
后来,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有操着外地口音的人来眉间坊打听鲁老师的那花瓷细腰鼓,说那可不是一般的东西,是香山段店窑烧制的,是唐钧瓷的鼻祖“黑唐钧”,是皇宫的贡品,连皇帝都用过,是祖上传下来的宝贝呢!眉间坊的人说,就你懂?你懂为啥不明白“地之性,惟人为贵;人之行,莫大于孝”也是祖上传下来的?
那人赧然,掩面而去。
1.下列对这篇小说有关内容与艺术特色的分析和鉴赏,最恰当的一项是______A.作者以“眉间坊”为故事发生的背景,小说开头部分又特别交代航拍镜头下“人字的那一撇”,暗示了与“做人”相关的小说主题。 |
B.小说中描写了鲁老师居住的“小四合院”,青红的小院、飞扬的槐花相交织,渲染出神秘阴森的氛围,烘托出鲁老师离群索居的特点。 |
C.作者描写鲁老师击鼓时“鼓声穿云裂石”“满面沧桑”这一场景,意在表现鲁老师技艺的高超,以及众人对鲁老师文化人身份的敬畏。 |
D.“听到这话,鲁老师眼里忽然闪过一丝绚丽的光彩”,是因为鲁老师觉得老宋得到自己的真传,可以和自己一样打鼓念旧词而感到欣慰。 |
3.小说以“花瓷细腰鼓”为题内涵丰富,请结合全文进行分析。
访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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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少访人,却常访草。朋友们都有工作,各忙各的,而草则永远安详地在那儿。我自己便像一株草,总在家里,朋友们来,很少找不到我。
这个世界若没有了草,人便无法活下去。一个地方若望不见草,对于我来说就成了牢狱。此时我活在草种多到让我有选择的地方,就像食品多到让我只选取佳肴珍馐一般,故我感到十分幸福——虽然对于我自身以外的世界我感到十分不幸。
我的围墙门,就像陶渊明所说的“虽设而常关”,门闩经常蒙着一层锈,偶尔开门时(有客来时,到村子里去买吃食时,上城市买书时,出去访草时),就粘满了手。
单是庭面上便有三四十种草,其中如碎米知风草、小画眉草、线叶飘忽草,便可爱得有如小天使,又如天真稚气的小女孩。有了这些草,我实在可以不必再去拉动那生了锈的门闩到田野去。可是一如家里虽有几橱架的书,时而忍不住还是要出去买几本,这庭面边的草就好像是我的另一橱架的书,每日阅读着、摩挲着,给了我无上的快乐与安慰,然而既已知道外边还有些橱架上没有的,就忍不住要出去。
各个角落有各个角落的草。有时我不出门,就在屋角边访草,或者反过来说,草到家来访我了。一连下过一二十日的雨之后,那大树底下的屋基或后墙上,就不期然有一片新绿吸引住我的目光,苔藓和小冷水花不知几时来家了。
萧、艾、蒿是草原三姊妹。艾、蒿庭下就有,萧则已随童少年时光一起消失了,于是它成了我的童少年时光的象征,每怀念起童少年时光就想起萧,怀念起萧就想起童少年时光。那一年我在近山脚的荒地上发现了一小片萧,仿佛见着童少年时光返转。不久再去,已了无踪迹。一个小学生在那里放羊,问我何所寻。我说寻萧。小学生笑着说:“搬家了。”我问:“搬哪里去了?”小学生说:“搬到无人的地方去了。”的确,这个时代有人的地方万物就不好存活。最近我在绝对无人到的山脚溪床沙地上发现了一大片萧。啊,但愿这个地方永远不会有人到,好让我的童少年时光跟萧草群落一起长驻!
十一月起,小金英(兔儿菜)遍地都是,随着朝日的升起,满田野绽开千千万万黄金似的小花,灿烂地闪烁着千千万万点的金光,仿佛随着季节来到,那土层中含蕴着的金质就凝聚着开成了花,要来增饰南台湾美丽的冬春二季一般。这个季节一到,我就频频拉动门闩,门闩再也不生锈了——而且雨季也过去了。小金英随着日出展蕊,直开到晌午便一齐闭合萎谢,第二天晨光到来它又随之而开。这半年花期的田野,上下午截然是两样世界。下午在田野间走着,会觉得上午直似幻境。但是这一两年来遭村人当药材无保留地采拔,景观已经衰残。
春天一到,满路满阡陌的黄蝴蝶,一忽儿停在草尖上,一忽儿飞起,千点万点,明明灭灭,起起落落,停下时是蝴蝶花,飞起时是花蝴蝶——我一直将它看成是世上唯一会飞舞的花,是异常珍贵的景观,而它却也已随着童少年时光消逝了。今年年初,我在一处已枯的豆田看见了约五十只的小景观,谛视良久,看到惨淡而且褪了色的童少年时光,不由感到一阵凄然。
村里每个人都记得全村人的名字,在村道上遇见,不单是点点头或挥挥手,而且还唤名。田野里的草,对于我,就跟村里人一样,在路旁田畔遇见,我总要唤唤它的名字;有的,我甚至会站在一旁告诉它,你晓得吗?你有许多名字,也唤这个,也唤那个。比如萧,也叫香蒿,又叫青蒿,又叫茵陈蒿,台湾农人还叫它蚊子香——农家大量用它来为牛熏蚊,这使得萧很快趋于绝灭;而现在农村没牛了,萧看着可能复苏了。
英国伟大散文家乔治·吉辛喜欢遇见不认识的植物,借着书本的帮助,下一次看见它在路旁闪耀时叫出它的名字。能够叫出原是不认识的草的名字固然快乐,但熟悉的草,唤着它熟悉的名字更加亲切。
我不是食草的动物,但我没有草便跟食草动物一样活不下去。我固然喜爱孤独,但若不是天上有千万点星星,地上有亿兆根青草,我一刻也无法孤独下去。其实我有这么多的伴,我并不曾孤独过。我所谓孤独,只是求脱出世尘的熏染而已。
(有删改)
1.请简要分析文章标题的妙处。2.请赏析文中画线句子。
3.文中看似普通的草有哪些实用价值和精神意义?请结合文章内容简要概括。
4.本文表达了作者怎样的思想感情?请结合文章内容简要概括。
不是这么回事
[美]兰·休士
露西·卡农小姐是一位呱呱叫的白人老太太,乔大叔一向是这么说的。不过她有一样不好,那就是她打心眼里不喜欢黑人。下面是乔大叔讲给我听的有关露西小姐的有趣的故事中的一个。
她有一位朋友,乔大叔说,一位上了年纪并且也已退休的北方老太太对露西小姐说:“亲爱的,你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受折磨。你说你所有的医生都看过了,所有的矿泉浴和药物也都试过了。那么你为什么不试一下我的康复之道?为何不试一试信仰疗法?”
几天之后,露西小姐独自从帕萨迪纳一路赶到好莱坞。她拄着那根与她形影不离的拐杖,用左腿跛行着,她的心脏有点不舒服,心里痛苦得要命。就这样,她在阳光下好歹慢悠悠地、庄严地步行了六个街区,走进一条街道,那位医疗师的诊所和住宅就在这条街上。
当她来到她寻找的那所房屋跟前——那是一所新漆过的大木屋——她看见上面有一块牌子:波林·琼斯小姐。
“原来这就是她的名字。”露西小姐心里在想。门铃上方有一张小卡片:“进屋前请按铃!”露西小姐就这样走进屋子,但第一件事情就使她感到有点吃惊:没有人来接待她。因此她只得坐下等候。10分钟过去了,15分钟,20分钟……最后她变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从头到脚,痛苦,痛苦,痛苦!屋里甚至连一本可翻阅的杂志都没有。“天哪!”她不耐烦地说,“真不像话!啊,从未见过!”墙上有一块牌子,上面写道:“我愿再等10分钟。”露西小姐读了一遍,然后看看手腕上的表。10分钟尚未过去,有个女人从前门进来,坐了下来。露西小姐吓了一大跳:她是个黑人。露西小姐心里嘀咕着:“我绝对没法习惯北方。看吧,一个伟大的——我的朋友说是伟大的——信仰医疗师,竟给黑家伙治病!啊,要是在亚拉巴马,黑种病人哪里敢到这里来,就这样和白人平起平坐啊!”
但是女人总是女人,露西小姐可不能沉默这么久。她熬不住不讲话。“今天早晨我感到不舒服。”她对黑妇人说。她迁就对方,首先打开话匣子。
“不是这么回事。”黑妇人心平气和地说——这多少使露西小姐感到一惊,她把下巴翘起来。
“的确是这么回事,”她气愤地说,“我的心脏几乎要衰竭了,呼吸也很急促。”
“根本不是这么回事。”黑人平静地说。
“哼!”露西小姐喘着粗气说,“胆大包天!我对你说,完全是这么回事!今天早晨我差点儿来不了这里。”
“不是这么回事。”黑人平静地说。
“除了心脏以外,”露西小姐继续说道,“我的右半个屁股痛得使我在这里坐都坐不住。”
她说:“不是这么回事。”
“我对你说,的确是这么回事!”露西小姐尖叫着说,“医疗师在哪里?我不愿意在这里忍受这种无礼的话了。
我受不了!这简直要我的命!真是岂有此理!”
“不是这么回事。”大个子黑妇人沉静地说。此时露西小姐站起身来,苍白的脸涨得通红。
“医疗师在哪里?”她大声问道,一面朝室内四下望了一眼。
“就在这里!”那位黑妇人说。
“什么?”露西小姐叫道,“你就是——啊——是你?”
“我就是琼斯小姐。”
“嘿,我从没听说过这种事情,”露西小姐气急败坏地说,“一个黑种妇人能这样出名吗?哼,你一定在撒谎!”
“不是这么回事。”那女人平静地说。
“嘿,我不愿在这里再待一分钟!”露西小姐大声说。
“那么拿10块钱出来,”黑妇人说,“不管怎样,反正你已经受过治疗了。”
“10块钱!实在太贵啦!”
“不是这么回事。”
露西小姐愤愤然打开钱包,将一张10元钞票丢在桌上,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头冲出门去。她沿着林荫道像一阵风那样走完三个街区,一路上自言自语。
“不是这么回事,”她咕哝道,“不是这么回事?我对她说我有病,她却说‘不是这么回事’!”她一路疾走,步子轻快得像个年轻姑娘——因为她气疯了,全然忘了身上的种种病痛,甚至她的心脏病——这时候她突然叫了起来:“老天爷保佑,我的拐杖!三年来我还是第一次不用拐杖啊!”
接着,她意识到呼吸一点也不困难了,腿也不痛了。她的怒气平息了下来。阳光显得多么明媚和温暖。她感到很舒服。
“我看哪,黑人倒真有些稀奇古怪的超自然的魔力哪。”她独自笑着说。随即她又沉下脸来。“但是他们简直无礼透顶!她一到了北方竟自称为波林·琼斯小姐。真荒唐!架子十足,一共说了几遍‘不是这么回事’就向我索取10块钱!”
“不是这么回事!”她头脑里清楚地听到这么一声。
(有删改)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在第一段就特意指出露西小姐“打心眼里不喜欢黑人”,其实就暗示了下面的故事是发生在露西小姐与黑人之间的。 |
B.在琼斯小姐还没有出场时,“信仰疗法”其实已经开始实施了,比如前面没有人接待露西小姐以及让她长时间等待等。 |
C.“全然忘了身上的种种病痛”一句其实就表明了露西小姐并没有病,她念念不忘自己的病痛才是造成她痛苦的原因。 |
D.小说的最后有关露西小姐“独自笑”以及后来“又沉下脸来”的生动描写,十分精妙地刻画了露西小姐善变的性格特点。 |
A.小说采用倒叙的手法,讲述了白人小姐露西接受“信仰治疗”的过程,突出表达了人们一贯坚守的信仰或理念是可以改变的。 |
B.“她拄着……慢悠悠地庄严地步行了六个街区,走进一条街道”属于动作描写,与后文“一阵风那样走完三个街区”形成对比。 |
C.小说中对环境的描写虽着墨不多,但对刻画人物起到了重要作用,比如“阳光显得多么明媚和温暖”体现了露西小姐内心的变化。 |
D.小说的矛盾冲突主要是借助语言描写完成的,作者通过描写琼斯小姐与露西小姐之间的对话,推动故事情节的发展。 |
4.小说以“不是这么回事”为标题有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
风水
黄大刚
乾隆三十五年(公元1770年),吏部奏请朝廷,授任吴缵姬为江西省广信府铅山县知县。
吴缵姬对当官兴趣不大,倒是喜欢读书。他天赋聪颖,博览群书。论学识,熟知的无不竖大拇指,也有人不以为然:“厉害在哪儿?中了什么功名,说来听听。”坚信吴缵姬厉害的人受了侮辱般,怂恿吴缵姬参加科举考试,考了两次,一次在乾隆十七年(公元1752年),中了举人;另一次在乾隆二十五年(公元1760年),登乾隆庚辰恩科毕沅榜,殿试二甲名列第二。那一拨进士都春风得意地走马当官去了,只有吴缵姬不想出仕。吴缵姬觉得这下可以安安静静地读书、教书了,便回到海南出任琼台书院掌教(即今学校校长)。
朝廷的任命让吴缵姬意外、为难,但君命不二,他只得收拾书籍衣物,晓行夜宿赴任。
一进入铅山县境,一股荒凉的气息勒裹得吴缵姬胸闷气短。所到之处,田地荒废,村庄破败,行人稀少。进了城,人气倒是有了,可满街的乞丐,扶老携幼,肌瘦骨立,蜷缩在店门前或墙根下。
“老爷,行行好,给点儿吃的,俺孙女快饿死了。”一位老妪佝偻着腰,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把一个破了边的脏碗伸到了他面前。吴缵姬细看小女孩,小女孩瘦得皮包骨头,身体软绵绵的,似乎连睁眼的气力也没有了。吴缵姬让书童把袋子里的包子拿出来,周边的乞丐见了,蜂拥上来,一抢而空。
吴缵姬又气又无奈,还好县衙在望。
晚饭出乎意料地丰盛,师爷特地邀请了当地几位有头脸的乡绅,为吴缵姬接风洗尘。
“大人,都是小人的不是,没有带人去接您。”师爷边给吴缵姬斟酒边自责道。
“大人辛苦了,请尝尝本县有名的灯盏馃。”乡绅频频举杯敬酒,举箸劝菜。
想到路上所遇,吴缵姬没有一点儿胃口。
“本县最近是否遭遇了灾荒?”
“哪有什么灾荒,大人尽管放心喝酒。”一肥头大耳的乡绅举起了酒杯。
“为何路上有那么多饥民?”吴缵姬把脸转向师爷。
“回大人,今年天旱少雨,加上没水灌田,庄稼颗粒无收啊!”师爷摇头。
吴缵姬心里像灌了铅,沉甸甸的,接风宴便草草散了。
第二天,吴缵姬让师爷带着去田野查看,站在田埂上,一眼望去,平展展的田地干裂如龟纹,连杂草也枯萎发黄。
“多好的田地呀!”吴缵姬叹了口气。
“这田地肥沃,以前是闻名的鱼米之乡,乡民出产的粮稻吃不完,还卖给商贩,换得银两。但靠天吃饭,得看老天爷的脸色。”师爷附和道。
水,只要有水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吴缵姬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在屋里困兽似的转圈儿,脑袋想得快爆炸了,还是没有一点儿头绪。
“大人,抓到一个偷引南濠水的盗贼。”捕头禀报。
“南濠水?”吴缵姬头脑一时拐不过弯儿来。
“大人,小民无意冒犯,地里的庄稼实在旱得没了法子,小民才……请大人饶小民这一回,小民再也不敢了。”庄稼汉连连磕头。
“南濠水在哪儿?你速速带本官去。”吴缵姬欢喜得连轿子也不坐,跟着庄稼汉就出了门。
目光一与波光潋滟的南濠水相遇,吴缵姬如见到聚宝盆般兴奋。南濠水顺着地势本可以奔流而下,却被人拦起堤坝。
“这是怎么回事?”吴缵姬脸露怒色。
“回大人,这是前任知县赵大人派人堵塞的,风水先生说,南濠水方位上冲县衙,不拦住会伤及县太爷……”师爷颤着声为自己解脱。
“什么风水?你们这不是拿百姓的生死胡闹吗?”
“大人,风水这东西,宁可信其有,胜过信其无。”师爷劝道。
“那,我问你,赵知县这样搞,升官了吗?”
师爷哑了口,赵知县因治下民不聊生,被贬到了边远的地方。
“赵知县糊涂,你们也跟着糊涂。你们这样,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这样的官,我没脸皮当!”吴缵姬越说越气愤。
“马上开了南濠水。”吴缵姬稳了稳情绪,吩咐道。
“大人,要不要请个先生挑个日子再动土?”师爷迟疑道。
“本官就在这儿看着你们开。”吴缵姬板着脸说。
清清的南濠水欢快地奔向了干渴的百顷良田。田地又恢复了生机,瓜果飘香,稻浪滚滚,城里没了乞丐的踪影,夕阳下,村庄炊烟袅袅。
解决了百姓吃饭问题,吴缵姬又捐俸重修鹅湖书院,并撰写了《修铅山县文庙序》,以文兴邑。
一日,吴缵姬听到衙门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衙役进来报,说有一伙乡民抬着一块大石头,欲立于县衙大门东北角。吴缵姬诧异,步出门外,那块巨石闯进眼里来。他说:“你们这是……”一位乡民顾不得擦去脸上的热汗,长揖道:“大人为了我们开了南濠水,我们可不能让风水伤害到大人。大伙儿合计,凑钱买来泰山石,我们请风水先生看过了,立于东北角,可保大人健康平安。”
泰山石立了起来,吴缵姬每次路过时,都要好好看上几眼,时刻提醒自己:民心才是最好的风水。
(选自《微型小说选刊》2019年第27期)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恰当的一项是A.小说开头并没有紧扣题目展开,而是写朝廷任命吴缵姬当县令,交代了故事发生的时间和环境。 |
B.作者善用修辞手法,如比喻句“田地干裂如龟纹”、拟人句“南濠水欢快地奔向了干渴的百顷良田”等。 |
C.捕头向吴县令禀报,“抓到一个偷引南濠水的盗贼”,引起吴县令的不解,这直接推动了情节的发展。 |
D.中了进士却任书院掌教、接风宴和开南濠水等情节,刻画了吴县令不贪权位、爱护百姓和务实办事的形象。 |
3.小说取名为“风水”,有什么艺术效果?
实验
[西班牙]塞尔吉·巴米艾斯
阿图罗总是在固定时间起床。他从来不改变上班路线,并且认为为了世界的正常运转,日常习惯的系统化是不可或缺的。然而,最近几个月,他发现周围的人不能理解自己这种对规则的遵守。比如,孩子们就取笑他,说他躲藏在这种一成不变的程式里是因为害怕面对生活环境的多变。
阿图罗没有争辩。妻子抱怨他那种一成不变的程序化生活(周一看电视,周二看电影,周三去超市,周四看电视,周五滑冰,周六探望父母,周日做弥撒),他也没有争辩。在工作中,阿图罗也察觉到了风向的改变。经理不久前还夸奖他的才干和谨慎,转而却更加关注那些难以预料的“有创造力的”职员。对阿图罗来说,这种所谓的创造力不过是用“首创精神”这种委婉的说法来对草率行事进行美化而已。
他感觉到自己一直奉行的价值观不再像从前那般被推崇。不仅在家里和工作中大家开始贬低他的条理性,在报纸上也越来越频繁地发现一些证据,表明人们更崇尚那种仿佛过了今天没明天似的随心所欲,轻易改变看法和感情上的朝三暮四也常常受到赞美。
在与这种大肆鼓吹反复无常习气作斗争时,阿图罗努力不生气:生气相当于在对手面前示弱。越来越少有人意识到事物的不可预见性不会给我们带来任何好处,这种情况让阿图罗很吃惊。出于实验和打赌这双重目的,他决定稍微改变一点习惯。这个决定不是为了求证,而是为了再次肯定自己的态度;也不是源于冲动,而是出于理智。为了不惊动周围的人,他做得很谨慎。实验就这样开始了。
最初的举动:上班迟到20分钟,不穿平时的那件西装上衣,而是穿着一件鹦鹉绿休闲毛衣;平时到了晚上,他都是坐在沙发上,准备看事先和妻子说好的节目,然而那天他向她提议到一家泰式餐馆吃晚饭。在这两件事上他都遭到了当事人的不理解。经理批评他迟到,并且上下打量他的学院风毛衣。要知道他从来没改变过穿衣习惯,总是那两套一模一样的外套和裤子,一周换一次。至于去泰式餐馆吃晚饭的提议,妻子连一声回应都没有。
阿图罗一点也没有沮丧,失败恰恰让他坚信自己平时的态度是正确的。然而他不喜欢半途而废,一周后他又再次开始实验。在原本该看电影的那一天,他没有事先通知妻子,就对她说想待在家里吃晚饭。妻子很惊讶,继而明确反对,毫不犹豫地告诉他既然星期二都定好了要看电影,为什么要改变?真见鬼!
阿图罗只是反复说着她曾年复一年对他说的那些理由:“有时应该改变一下,就算已经定好了某些目标,违反一下也好,可以让我们感觉更有活力。”妻子吁了一口气,说道:“那么,我们到底干什么?”她的怒气是那么明显,他激动得差点想拥抱她。这正是他所期待的反应。
可此后,阿图罗开始察觉到无论是妻子还是同事,对待他的态度都和以前不同了。一天晚上,阿图罗正在等孩子们回家。像平时一样,他坐在门前,数着分秒等待约定时间到来。这时他开始自问:既然准备好引入“创造性”的变化,那么出去转一圈是不是更合适?妻子自行吃了安眠药睡得正香,利用这个机会,他穿上衣服出门而去。
黎明时分,他在大街上晃了一圈回到家,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场面:妻儿都在门口等着他。他们冲他大吼大叫,指责他既没有事先通知也没有留张便条。他微笑起来,对家人的反应很满意,坚信自己能够向他们解释清楚这是他的实验。然而大家都不听他解释。妻子开始呜咽,断断续续地发出刺耳的声音,孩子们则仿佛面对堕落分子似的看着他。阿图罗向他们保证会恢复自己素来的习惯,然而都是徒劳。
接着就在同一天,妻子和经理对他说了同样一句话:“我们得谈一谈。”两场谈话的共同点似乎都在重复着同一个理由:他们要赶他走,因为他们发现他心不在焉,已经没有从前一直坚持的沉稳。那种沉稳虽然也不值得称道,但是至少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
在这两场谈话中,阿图罗都没有争辩。在内心里,他觉得这是自己的错。他不应该抵挡不住混乱无序的诱惑。他默默地办理了离职手续。而在家里,由于被急剧增长的敌视氛围所迫,他不得不收拾行李离开。
面试新工作时,他重新穿上那件常穿的西装上衣。尽管人家要求的是诸如既要年轻活力又要经验丰富等相悖的条件,他还是坚持呈现自己始终如一、严格精准和认真负责的一面。给他做面试的人不屑地看着他,虽然他们没有明说,他还是意识到他们要找的是那种有创造力、不满足于现状、不合常规、难以预测的人。
如今的他保持着固定的生活节律。上午去图书馆,下午在综合体育馆,在那里他观察社区业余排球队的变化。在训练方式上,阿图罗也发觉即兴创造与按部就班之间的斗争。一些人的力量和另一些人的才干互为补充,懂得这些的人总是这样说。通过观察比赛,阿图罗得出结论,从统计数据来看,始终如一和可以预见比心血来潮更为可靠。
这更坚定了他的原则。
尽管目前出于环境原因,他不再向任何突如其来、出乎预料,却可能改变他生活的变化关闭大门。更有甚者,他盼望它。最初几周,他多少有些急切地盼望。后来,是平静地盼望。随着时间流逝和不断坚持,他把这种盼望变成了一种习惯。
(选自2019年02期《译林》,有删节)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正确的一项是A.阿图罗做实验,是为了证明“事物的不可预见性不会给我们带来任何好处”。只可惜没有人能理解他的实验,以致于他最后因此失去了工作和家庭。 |
B.面对身边的人的取笑、抱怨和不理解,阿图罗从不争辩,并且在第--次实验遇挫后他“一点也没有沮丧”,说明他是一个乐观豁达的人。 |
C.作者以阿图罗的视角来讲述整个故事,有利于读者深入主人公的内心来理解他的思想和情感。而作者本身的情感却隐藏了起来,叙事风格较为平和、稳重。 |
D.小说以“实验”为题,既因“实验”是整篇小说的中心事件,还因“实验”中人的态度和反应都体现了作者对像阿图罗这样的小人物的讽刺和批判。 |
3.你认为阿图罗的实验成功了还是失败了?请简要阐述理由。
拨云记
维摩
①最好是秋天。
②草尖上的绿色尚未褪去,树梢却已有红叶探头。蜿蜒入岭的小路边,柿子树孤零零站着,她的青春凋零殆尽,皱纹横生。一个寒暑的风华积攒在枝头,积攒在那些甜蜜的灯盏里,沉静而内敛,就像这个生长于豫西绵绵丘陵之巅的小村落,熬过了贫寒与辛劳,终于聚焦了幸福与甜美,等待人们来采摘品味。九月,秋风正在高天上放牧流云。日光如瀑,透过云层的边缘倾泻而下,把山谷中的潮气鼓荡蒸腾,化为薄雾,而云朵吸收了这些水汽,更加变幻无定,东沟西岭掩映在淡淡的云影之中,鸡鸣犬吠遥遥可闻。
③这座村子,注定与云有缘。
④大约是在七十多年前,有几位长衫先生携酒登岭。荒烟蔓草,山道崎岖,他们向着白云聚集之处缓缓而行,行吟之声打破了峰峦间的寂静,一路惊雀鸣虫,让他们精神抖擞,谈兴渐浓。待到登顶之时,已是正午时分,骄阳如火,云散天开,碧空如洗,他们惊奇地发现,在这波涛如怒的山岭间竟然有炊烟袅袅升起。当是时也,中原黎民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谁能想到,在这豫西大山里,竟然还藏着这样的桃花源。
⑤看到先生们登岭,村子里的一间间柴门便吱吱呀呀打开了。村民们虽然生活清苦,但也对这些传承文化星火的人以礼相待。从那以后,这几位先生就常常带着学生登岭授课。这里夜可以观星象,昼可以习文史,闲暇可以登高望远,吟诗作赋,一解胸中激愤。七年间,省立河南大学变成了“国立”,曾经不可一世的敌人兵锋渐疲,颓势尽显。此时登岭一望,山河壮美,如同拨云见日,“拨云岭”之名遂在此地流传开来。
⑥先生们终究还是走了,日寇在穷途末路之时还突袭了山下的古镇。血案发生后,国立河南大学辗转他处,直到抗战胜利也没有回来过。文脉赓续离不开他们,瘠薄的土地也养不住他们,山乡重新落入寂静,这一静就是七十年,七十年里,山外边经历着翻天地覆的变化,山里却依旧是贫苦如往昔。当地的村支书老杨说,全村四百多口人,散落在五平方公里的丘陵之中,虽然广阔,但山高地薄,温饱不易,有些能耐的村民大都外出打工去了,恋家守土的则怨气满腹。
⑦穷则思变,可拨云岭在“变”中吃够了苦头。老杨说,那些年,听说坡地适合种烟叶,我就发动村民种烟,眼看着种烟的收成好,发了家,村民们就一窝蜂地开荒扩种,本指望从此以后能把扣在岭上的贫帽子摘掉,谁知事与愿违,植被被破坏以后,水土流失严重,烟叶种不成,反倒连口粮都成了问题。
⑧高天上的秋风如同牧羊人,将变幻无定的云朵又赶了过来,我看见云影投在老杨的脸上,他的脸沟壑纵横,一如面前沧桑的山岭。他把自己最蓬勃的岁月都种在了山里,又用汗水去灌溉它,终于守到了拨云见日的一天。
⑨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我们从东沟走到西岭。如今的拨云岭,大小道路都已硬化,主道宽阔可供载重汽车出入,深黄浅绿的树丛中,别致的木屋民宿点缀其间,隔着窗子一望,里面的设施早已和现代接轨,只是静等着游人在此流连驻足了。在一棵枣树下,我遇见一位编藤筐的老人,我的脚步惊动了土狗,激烈的叫声则惊动了他,他一面训斥着,一面满含歉意,要摘自种的黄瓜给我解渴。他背后的院子与山外镇上的居民无异,或许里面的陈设还要更好些。
⑩同行的朋友敲下了几枚柿子递给我,我捧着这些甜蜜的灯盏,刚吃一口就已经满口生津。如今乡民已经不再稀罕这些,它们掉落在田间地头,便化为孕育希望的肥料。田间的树们刚刚卸去沉重的果实,拨云岭“拨云见日”的密码就在这里:千余亩核桃树下的油用牡丹。四年前,老杨和村干部们动员村民退耕还林改种核桃;三年前,他们成立合作社统一收购外销;两年前,他们在核桃树下套种油用牡丹……
⑪而不知何时,云影从老杨的脸上悄然离开了。秋日清明,阳光令他眯起了眼。有那么一瞬间,他脸上的光芒也令我眯起了眼来。
(有删改)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文章综合运用了叙述、描写、抒情等表达方式,以记游的形式将回忆与现实巧妙结合起来,历史跨度大,字里行间流露出作者真挚的情感。 |
B.第④段有关先生们登山过程和所见所闻的内容,长短句交错,语言形象生动,将他们第一次登临拨云岭的真切感受凸显了出来。 |
C.种烟叶破坏植被,导致水土流失,而退耕还林种核桃、油用牡丹,拨云岭才得以摘掉贫困帽,文章以此表现脱贫攻坚中环境先行的主旨。 |
D.“他脸上的光芒也令我眯起了眼来”既与上文老杨沟壑纵横、沧桑的脸相照应,又饱含着对他的赞美,正是在他这样无私奉献的干部带领下,村民过上了幸福生活。 |
3.为什么作者说“这座村子,注定与云有缘”?请结合文章简要分析。
炭河(节选)
韩振远
铁锁觉得才睡了一会儿就被掀靓了,迷迷物糊的。还想在炕上所赖--会儿,马上又鹏到不对。平常喊他起床的是妈,等到他洗完脸,走出家门时,爹要么下河还没回来,要么打着很响的呼嚷还没睡醒。铁愤爹是个前公。到河里跑船经常一月半月不回家,佚锁记御,昨晚睡觉时,爹明明还不在家,没想到这么快就国来了,而且声音急泊,像出了什么大事。他坐起来,揉揉职,一副很不情感的样子,爹朝他背上狠狠拍了-巴掌,有点儿终,他便彻底醒了,眯眼坐起来。爹说:快穿衣裳,跟臭蛋请假。
铁锁嘟囔:请什么假?
爹说:涨河了,捞炭。
爹说这话时,兴奋得像一匹昂扬的叫驴。铁锁以前听爹说过捞炎,也跟着兴奋起来,一蹬腿穿上短裤,跳下炕要洗脸。爹说:洗屁脸,一会儿下了河有你洗的。快去,跟你师傅请假。
月色水一样在巷里流清,微微有点风,真凉快,也不知几点了。铁锁出了门。爹光着膀子,和铁锁一样只穿条齐膝短裤,拉辆平车,也出了门。爷俩没走几步,”巷里到处响起狗吠声,叫得人心慌,接着渐次响起吱呀呀的开门声,一个个晃动的人影全都急匆匆往河边赶。师傅家在村口,去河边正好路过。铁锁紧跑几步,把爹落在后面,啪啪拍师傅家的破门,没等拍开,爹拉着平车过来了,喊:拍门环!铁锁就把手高高举起,使劲拍,清脆的门环撞击声在月色中响起米,飘落到巷两头。里而终于有了响动,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蹯意,还带着几分嘶哑,全然没有了上课时的威严与洪亮。谁呀?铁锁怯怯说:师傅,是我。门吱一声开了,师傅光光的肚皮从门缝里闪出米,带着股酸臭汗味。
师傅问:是铁锁,什么事,把门敲得山响?
铁锁懦懦的,觉得为这事好像不应该请假,像上课时回答不了提问一样:师傅,我请假。
师傅问:出了什么大事,等不到天明吗,才四点多。
铁锁说:我爹让请假。
师傅急了,问:这娃,到底什么事?
铁锁说:涨河了,爹让我跟着下河。
铁锁说完,师傅一愣神,眼睛发亮,问:涨什么河,炭河吗?
铁锁说:爹让我下河捞炭。
师傅说:铁锁,你要上学,不能去。
爹还没走,站在黑暗处,接着铁锁的话,瓮声瓮气:臭蛋,涨炭河了,水大得很,满河都漂着炭块子。碰得船梆子咚咚响,我跑了几十年船,还没见过这阵势,这是老河给咱带财里,能不捞吗?
师傅又一愣神,说:你刚锚船上岸吗,这回还是去潼关?爹说:这一趟可费劲了,刚出了禹门口,船就在干滩上搁了三天,过了蒲州,又搁了三天,干等着涨水,蚊子能把人咬死。
铁锁这才明白爹是刚从河里上来,看见涨了炭河,还没喘口气,马上又下河捞炭,十几天没好好睡觉,也不知爹累不累。
师傅好像又愣了神,说:你是要铁锁跟你去吗?
爹说:半大小子,能帮上忙了。
师傅说:铁锁不能去。
爹说:臭蛋,听我的,让铁锁去,几年才能涨一回炭河。
爹已经拉着平车朝河那边走了,铁锁望了师傅一眼,跑过去跟上,没走几步,就听见脚步声响,又有人急着朝河边赶。
臭蛋是师傅小名,村里老年人都这么叫。铁锁从不把臭蛋叫臭蛋。什么时候都叫师傅,他知道这么叫也不对,正规的叫法应该是老师,可是,爹和长辈们都这么叫,铁锁觉得这么叫也没什么不好,就跟着这么叫了。
村小学共十三个学生,臭蛋给他们上课第一天,先在黑板上大大地写了三个字:刘满强。说:这是我的名字,我叫刘满强,你们都熟悉,原先是种地的,你们陈老师调走了,一时来不了新老师,支书说了,让我先凑合几天,要不把你们课误了。听爹说,臭蛋是老高中生,肚里墨水不少。
臭蛋说他凑合几天,结果却一直这么教着,黄河沿子苦,老师都不愿意上这地方来,铁锁总觉得臭蛋不像个老师,没脾气,管不住学生,和村里别的汉子没什么区别。星期天,或者放了暑假、寒假,一样去地里干话。臭蛋做庄稼活经常叫老婆骂得头也不敢抬。
铁锁想着师傅,不觉得和爹拉开了距离,一朵云彩掩住月亮,爹的光脊梁隐在了黑暗中,只听得空平车在土路上颠得砰砰响,下了坡,路旁是一条通到黄河的沟,另一旁是土崖,月光把崖上面那棵老柿树照出了阴影,像个人站起了脚尖朝河那边望。听妈说,这叫官崖。下河的男人出去时间长了,女人都会攀到官崖项朝河里望,男人一天不回来,女人就一天也不间断地上到崖顶望,有的女人流着眼泪,一站就是一天。昨天,铁锁还看见妈心急火燎地攀上去过,铁锁望着站在崖项的妈,感觉妈也变成了那棵弯曲的老柿树,朝河里倾斜。现在,爹总算回来了,却没在家里待上一会儿,又心急火燎地下河。爹是被河里的炭催得,什么都不顾了。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艺术特点的理解与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通过对铁锁被爹叫醒的情节来设置悬念,与后文“铁锁这才明白爹是刚从河里上来”相照应,使情节完整。 |
B.小说插叙了有关“师傅”的两段文字,介绍“臭蛋”成为铁锁“师傅”的来由,表现出乡村教师的朴实和崇高。 |
C.小说语言朴实自然,适合表现乡村主题。“兴奋得像一匹昂扬的叫驴”等描写生活气息浓郁,使人物形象更生动。 |
D.小说标题“炭河”既是小说的特定环境,也是事件的起因。通过主人公铁锁的讲述,展示出一幅乡村生活西面。 |
3.有人评论说,这篇小说很有美感,请结合选文从人物、环境、情感三方面简要分析。
《水葬》
蹇先艾
“老子算是背了万年时,偷周德高家没有偷到,偏偏遭你们逮住了,真气死人!”这是一种嘶哑粗鲁的嗓音,在沉闷的空气中震荡,是从骆毛的喉头里迸出来的。他的摇动的身体支撑着一张像成天在煤窑爬进爬出的苦工一样的脸孔,瘦筋筋地没有肉,几根骨架子包着一层皮。头发虽然零乱,却缠着青布套头;套头下面,那一对黄色的眼睛睁得很大,放出愤怒的光。看他的年纪不过三十岁的光景。他的两手被背剪着,脚下穿了一双破草鞋,沾满了黄泥巴。旁边有几个斜眉吊眼的汉子气势汹汹地将他把持住,沿着又密又深的松林往前走。
这一行人都是奔小沙河去的。他们押着骆毛去水葬,因为他在梧桐村不守本分,做了贼。绅粮(注:旧社会较有势力的地主)周德高退了他的佃,是完全应该的,放佃、退佃,人家完全有自由,他却不应该报复——去偷周家的东西。哪个敢去惹一脸横肉的那个大绅粮呢!他是曹营长的舅爷,连区长、保长一向都要看他的脸色行事。
骆毛的后面络绎地拖着一大群男女,各式各样的人都有,五花八门的服装,高高低低的身材,老少不同的年纪。有好些都是村中的闲人和富户,他们完全为看热闹而来。穿着比较整齐的有钱人家的孩子们,薄片的嘴唇笑得合不拢来,两只手比着种种滑稽的姿势,他们拖着鞋子踢踢踏踏地跑,鞋带有时被人踩住了,走不上前去的时候,他们就尖起嗓子破口大骂,汗粒在他们头上像雨珠一般地滴下来。
姑娘搀着母亲,奶奶牵着小孙女,媳妇背着娃娃,站在路旁,有的抬起头,叹息着;有的皱起眉毛;有的露着苦脸,口都不敢开。有些老太婆们呢呢喃喃地念起佛来了。中间有几位年老的庄稼汉大踏步地紧跟着行列走。跼蹐(jújí,形容谨慎恐惧的样子)不安的群众,完全不管汗的味道,总是在肉阵中前前后后地挤进挤出,你撞着我的肩膀,我踩着你的脚跟,连一分钟也没有安静过。这时,骆毛的声音,蓦地高朗了许多,像铜锣般响着:
“嘿!看你们祖宗的热闹!周德高狗仗人势,叫老子吃水!他也会有遭殃的一天!他一样不会得好死的!”
骆毛跨着很大的步子,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他仿佛在捉弄那几条汉子。看看已经快离开了这个村落,后面的人群紧紧地跟上来,七嘴八舌并没有停止。骆毛好像听见一长串刺耳的笑声,他一肚子的不高兴,用力地把头扭回来,向那些幸灾乐祸的人们喊道:“跟着你们的祖宗走哪儿去?你们难道也要陪着老子进水晶宫吗?我晓得你们是来看热闹的,你们给周德高带个信去,就说我在鬼门关前等候他。”
那个脸色褐黑的家丁使劲给他背上一拳:“走呀,孙子!”骆毛不服地反踢了他们一脚;但是背上已经接着重重地挨了几拳,连躲闪都躲闪不开。
离开村庄已有半里的光景。骆毛不走了,在一座坟台边休息下来。群众都挤拢来,围成了一个圈子。骆毛依傍着那一块字迹模糊的残碑坐着。
“老子今年三十一!”他向四面看看,似乎在寻找熟人,提高嗓音说,“再过几十年,我不又是一条好汉吗?”
有个叫王七的农民,拐着脚走到坟前来,用手揉着眼睛,向骆毛低声说:“骆大哥!你放心去吧!逢年过节我会来给你烧纸钱的。你身后有什么办不了的事情,我来帮你办。哪个叫你没有钱,又没有势呢!”高个子家丁跑过来,把王七推了几尺远,吼叫着说:“滚你的,哪个稀罕你来讨好卖乖?”“七老弟,各人好好生生地下力去吧!”骆毛冷笑了一声说,“好汉做事好汉当,我不会拖累旁人的,——我的妈来了没有?”
骆毛心里忽然难过起来,站起身来往前走,眼光却东张西望地在人丛中寻找。人群又被他拖着,像带子似的回环在山道上了。一路上他都在咆哮着,像一只被捆得太紧了的老虎一样。
走了一段山路以后,刚才王七那几句话,叫他不由得想起他的母亲,他觉得心头有点发软,不怕死的心情,登时冷了一半;他心里被踌躇和忧虑占据着:“我死了以后,我的妈怎么办呢?她老人家这阵在什么地方呢?”
在小沙河上,那几个虎狼似的家丁搬了一块大石头捆在骆毛身上,从桥头往下一推,他狠心地把眼睛一闭,就沉落下去了,大家喧嚷起来。
天空依旧恢复了沉闷的铅色,梧桐村显得格外的冷落。金黄色的稻田被风吹着,掀起了很自然的波浪。一阵鸟噪从掩映着关帝庙那一派清幽的竹林中传来。层层叠叠的山岭逶迤着,遥遥与天海相接。村后远远的一间茅草房,孤独地立在半山坡上。竹笆门拉开后,一个老妇人拄着拐杖走出来。她微微地喘着气,一手牢牢地把住门边,摩挲着老眼,不转睛地向着远处凝望,好似在等待着什么。看她站立在那里的样子,显然身体非常衰弱,脸上堆满了皱纹,露出很高的颧骨;瘦削的耳朵上还垂着一对小小的耳环。她的背有点驼,斑白的头发,荒草般纷披在前额。她穿着一件补丁重重的衣服,从袖子里伸出来的那只手,颜色青灰,骨头血管都露在外面。
她倚着门框,身子连动也不动一下,嘴唇却不住地颤抖。后来她把拐杖靠在一边,索性在门槛上坐下来了。她深深地蹙着眉头道:“毛儿出去一天一夜,为什么都不回来呢?”说着,又抬起头来望了一望。
直到坡脚朱家吃过了晚饭,窗外吹过一阵风,天气渐渐凉起来,外面冷清清地只有点点的星光在黝黑的天空中闪烁的时候,朱三的媳妇跑到那个老太婆家门口,只见她还坐在门槛上,口里吐着微弱得听不清的声音,仿佛是说:“毛儿,怎么你还不回来?”
(选自蹇先艾《蹇先艾短篇小说选》,有删节)
1.文中画横线部分的环境描写有何作用?2.简析骆毛这一人物形象。
3.这篇小说的悲剧性具体表现在哪里?请简要分析。
林冲棒打洪教头(节选)
施耐庵
叙礼罢,柴进说道;“小可久闻教头大名,不期今日来踏贱地,足称平生渴仰之愿。”林冲答道:“微贱林冲,闻大人贵名,传播海宇,谁人不敬?不想今日因得罪犯,流配来此,得识尊颜,宿生万幸。”柴进再三谦让,林冲坐了客席,董超、薛霸也一带坐了。跟柴进的伴当,各自牵了马,去院后歇息,不在话下。
柴进便唤庄客,叫将酒来。不移时,只见数个庄客托出一盘肉,一盘饼,温一壶酒;又一个盘子,托出一斗白米,米上放着十贯钱,都一发将出来。柴进见了道:“村夫不知高下,教头到此,如何恁地轻意?快将进去。先把果盒酒来,随即杀羊相待,快去整治。”林冲起身谢道:“大官人,不必多赐,只此十分够了。”柴进道:“休如此说。难得教头到此,岂可轻慢。”庄客不敢违命,先摔出果盒酒来。柴进起身,一面手执三杯。林冲谢了柴进,饮酒罢,两个公人一同饮了。柴进说:“教头请里面少坐。”柴进随即解了弓袋、箭壶,就请两个公人一同饮酒。
柴进当下坐了主席,林冲坐了客席,两个公人在林冲肩下。叙说些闲话,江湖上的勾当,不觉红日西沉。安排得酒食、果品、海味,摆在桌上,抬在各人面前。柴进亲自举杯,把了三巡,坐下叫道:“且将汤来吃。”吃得一道汤,五七杯酒,只见庄客来报道:“教师来也。”柴进道:“就请来一处坐地相会亦可,快抬一张桌来。”林冲起身看时,只见那个教师入来,歪戴着一顶头巾,挺着脯子,来到后堂。林冲寻思道:“庄客称他做教师,必是大官人的师父。”急躬身唱喏道:“林冲谨参。”那人全不睬着,也不还礼。林冲不敢抬头。柴进指着林冲对洪教头道:“这位便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枪棒教头林武师林冲的便是,就请相见。”林冲听了,看着洪教头便拜。那洪教头说道:“休拜,起来。”却不躬身答礼。柴进看了,心中好不快意!林冲拜了两拜,起身让洪教头坐。洪教头亦不相让,便去上首便坐。柴进看了,又不喜欢。林冲只得肩下坐了,两个公人亦就坐了。
洪教头便问道:“大官人今日何故厚礼管待配军?”柴进道:“这位非比其他的,乃是八十万禁军教头,师父如何轻慢?”洪教头道:“大官人只因好习枪棒,往往流配军人都来倚草附木,皆道我是枪棒教师,来投庄上,诱些酒食钱米。大官人如何忒认真?”林冲听了,并不做声。柴进说道:“凡人不可易相,休小觑他。”洪教头怪这柴进说“休小觑他”,便跳起身来道:“我不信他,他敢和我使一棒看,我便道他是真教头。”柴进大笑道:“也好!也好!林武师,你心下如何?”林冲道:“小人却是不敢。”洪教头心中忖量道:“那人必是不会,心中先怯了。”因此越来惹林冲使棒。柴进一来要看林冲本事,二者要林冲赢他,灭那厮嘴。柴进道:“且把酒来吃着,待月上来也罢。”
当下又吃过了五七杯酒,却早月上来了,照见厅堂里面,如同白日。柴进起身道:“二位教头较量一棒。”林冲自肚里寻思道:“这洪教头必是柴大官人师父,不争我一棒打翻了他,须不好看。”柴进见林冲踌躇,便道:“此位洪教头也到此不多时,此间又无对手。林武师休得要推辞,小可也正要看二位教头的本事。”柴进说这话,原来只怕林冲碍柴进的面皮,不肯使出本事来。林冲见柴进说开就里,方才放心。只见洪教头先起身道:“来,来,来!和你使一棒看。”一齐都哄出堂后空地上。庄客拿一束棍棒来,放在地下。洪教头先脱了衣裳,拽扎起裙子,掣条棒,使个旗鼓,喝道:“来,来,来!”柴进道:“林武师,请较量一棒。”林冲道:“大官人,休要笑话。”就地也拿了一条棒起来道:“师父请教。”洪教头看了,恨不得一口水吞了他。林冲拿着棒,使出山东大擂,打将入来。洪教头把棒就地下鞭了一棒,来抢林冲。
两个教头在明月地上交手,使了四五合棒,只见林冲托地跳出圈子外来,叫一声:“少歇!”柴进道:“教头如何不使本事?”林冲道:“小人输了。”柴进道:“未见二位较量,怎便是输了?”林冲道:“小人只多这具枷,因此,权当输了。”柴进道:“是小可一时失了计较。”大笑着道:“这个容易。”便叫庄客取十两银子,当时将至。柴进对押解两个公人道:“小可大胆,相烦二位下顾,权把林教头枷开了,明日牢城营内但有事务,都在小可身上,白银十两相送。”董超、薛霸见了柴进人物轩昂,不敢违他,落得做人情,又得了十两银子,亦不怕他走了。薛霸随即把林冲护身枷开了。柴进大喜道:“今番两位教师再试一棒。”
洪教头见他却才棒法怯了,肚里平欺他做,提起棒却待要使。柴进叫道:“且住!”叫庄客取出一锭银来,重二十五两。无一时,至面前。柴进乃言:“二位教头比试,非比其他,这锭银子,权为利物;若是赢的,便将此银子去。”柴进心中只要林冲把出本事来,故意将银子丢在地下。洪教头深怪林冲来,又要争这个大银子,又怕输了锐气,把棒来尽心使个旗鼓,吐个门户,唤做把火烧天势。林冲想道:“柴大官人心里只要我赢他。也横着棒,使个门户,吐个势,唤做拨草寻蛇势。洪教头喝一声:“来,来,来!”便使棒盖将入来。林冲望后一退,洪教头赶入一步,提起棒,又复一棒下来。林冲看他脚步已乱了,便把棒从地下一跳,洪教头措手不及,就那一跳里,和身一转,那棒直扫着洪教头臁儿骨上,撇了棒,扑地倒了。柴进大喜,叫快将酒来把盏。众人一齐大笑。洪教头那里挣扎起来。众庄客一头笑着扶了洪教头, ,自投庄外去了。
(节选自施耐庵《水浒传》第九回)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以洪教头的一再相逼为明线,以柴进的一再激将为暗线,共同推动林冲和洪教头比武的进程。 |
B.本文通过人物的语言、动作、神态和心理活动等方面的细致描写,入木三分、细腻传神地刻画了性格鲜明的人物形象。 |
C.洪教头三次说“来,来,来”,表现了他的自高自大,目中无人,也可以看出他想求胜以显示对柴进的耿耿忠心。 |
D.本文人物语言高度口语化,明快简练,生动准确,富于表现力,符合市井民众的口味,具有极高的艺术成就,更有利于作品的推广普及。 |
3.有人认为文中划线情节设置不合理:柴进与洪教头不可能看不出林冲是带着枷具的。你怎么看待这一情节设置?请结合选文陈述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