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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文学类-单文本 难度:0.65 引用次数:370 题号:15158959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金戒指

周立波

我听到了好多的人,谈论和称赞侦察员张海。有的说他身轻如燕,能飞檐走壁。有的说他枪法如神,能百步穿杨。他的妻子张叔贤是一个劳动英雄。她把纺线赚的钱,蓄攒起来,买了一个金戒指,新婚之夜戴在了张海的无名指上。从此以后,金戒指从来没有离开他的手。

我们的支队进到山西平遥县境内,为了通过敌人一条宽阔、复杂和危险的封锁线,要派一个胆大、精细和忠纯的侦察员去侦察沿途的敌情。司令员最初和最后都想起了张海。路程是来回两百四十里,赶路,侦察,休息,又赶路,两天一夜。

第二天清早,雪花没天盖地地飘落着,山野全白了。带着湿味的初冬的雪片飘积在道边群树上。有好几处,发脆的杨木的枝桠被雪压断了。寻食的鸦雀在树木之间展翅,跳跃,振落着树枝上的积雪。远近的几个萧索的山村,全埋在雪里。远处的群峰,在弥漫的雪的烟雾里,变成了灰色,再远的,溶入迷蒙的空际。在山路上,有一个穿着旧的青布棉袄的农民,冒着风雪,正在急急忙忙地赶路。在日落以前,这个人走到了离敌人碉堡只有两里半路的汾河大桥旁,他在桥上来回地走了一次,又横走了一次,用脚步计量了桥的长和宽。在桥的两端,他看了地形,于是,走远一点,蹲在河沿上,从衣兜里掏出本子来,用铅笔把地形做了一些粗略的图书。这时候,一声枪响,子弹嗖嗖地从头上飘过,接着又是一枪。他离开了桥旁,取道另一条山路,往回赶路了。这个赶路的农民,就是张海。

前面是一座松树林子。靠近林旁,张海瞧见了一座村庄,他突然感到了疲倦,他已经走了一百四十里路了。走进村落,看见有一家门外挂着“骡马大店”的木牌,他迈步走进。对这种荒村野店,张海本来是有戒心的。

女人点起蜡油灯,昏黄的灯光中,隐约的可以看见壁泥驳落的窑壁和火焰熏黑的窑顶。女人走到炕头的灶下,生起火来,烧炕兼烧水,通红的灶火的光焰,照着肥胖的脸面,蓬乱的头发。水热了,她打一盆水给客人洗脸。绞手巾时,张海露出了他的黄腾腾的金戒指,那女人瞟了一眼,便装做没有看见,卷起一床被,搬到隔壁窑洞里去了。

约莫是半夜,仿佛有人用铁丝把门闩从外边轻轻的拨开,门轻轻的开了,月光涌进门里来。从门外跳进一个黑色的人,提一把短刀,向炕上扑去,月的光亮里,刀光一闪,刀锋剁在炕砖上,冒出了火花。炕上是空的,凶手着了慌,转身要跑,刚奔到门边,听到有人笑。

“饶了我,带我走吧。都是我的掌柜叫我干的。看见了你的金戒指,”她伏到他的肩上,呜咽起来。“我就见财起意。饶了我,带我走吧。”张海心里想:“混蛋,去你的吧,你刚才还要杀我哩。”虽说这样想,张海还是被她的眼泪打动了。张海是一个硬汉,但他怕眼泪,他把她轻轻地但是坚决的推开,把枪倒插在胸前,走出门去。他要在天黑以前,赶回司令部。

走不到半里,他摸摸口袋,吃了一惊,他的记事本子失掉了,凭着侦察员特有的推断力和联想力,他知道是店里那女人扑在他的身上呜咽的时候偷去的。他跑回了店里。

那女人要求用金戒指换本子,张海犹豫了一下,果断地从手上取下戒指,扔到了炕上。女人把戒指戴在手上,立马翻脸不认账了。正在这时,张海一眼瞥见了瓦盆底下露出的本子的一角,他连忙拿起来,走到了门边,心里想着:“留了这女人,是一个祸害。她又看见了本子,可能猜着我军的企图了。”他向着那女人扳一下枪械,头也不回地走了。尖锐的枪声,划破了黎明的山野的沉寂。

他幌荡幌荡地走出村外才清醒。过度紧张之后的过度疲劳,使他昏昏欲睡了。走到松林边,脚踢着一颗松树的盘根,他吃一惊,才清醒了,他摸了摸怀里的本子,忽然想起来,忘记从那女人身上取回金戒指。他要回去取,刚走两步,只听见从东方,从店的近侧,打了一枪。紧接着又是一枪。以后是大枪和小枪的乱放。这一定是听到打那女人的枪声,出来救援的敌特。

敌人报复的射击暴雨一般地足足持续一刻钟。有一颗子弹打在他头顶的松枝上,蹦下一块冰块,正打着张海的后脑。

张海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家老百姓的炕上。“我被俘了。”他想着,立即跳下炕来,往外就跑,在场院里,他碰到了两个司令部的骑兵侦察员。他们把他扶到了炕上,把他昏倒以后的一切情形都告诉了他。

他们奉命来接应张海。走到这近边的店里,发现一个女人,胸部中一弹,躺在地上,但还没有死。她把他们当做她一伙的人,要他们快去追捕一个八路军探子。她说,她已经通知了五个人去追赶他了。她又说,起始,她看见他穿着庄稼人衣服,却又带了一个金戒指,她疑心他。他们给了她一刀,取下了戴在她手上的金戒指。

他们回来以后的第二天午夜,我们的支队开过汾河桥。在前行部队的三个尖兵的前面,有一个穿便衣的小伙子跟着一个向导并排走着,谈谈笑笑,十分潇洒。这个小伙子就是侦察员张海,用我们的司令员的话来说,就是“跳皮鬼”张海。

1947年5月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A.司令员最初和最后都想起了张海,既说明张海的能力,也暗示他将轻松完成任务。
B.张海对“骡马大店”保持戒心,体现了一个侦察员对敌情的敏锐和对危险的预判。
C.小说取材于战争年代的故事,张海、张叔贤是真实人物,但女人和敌特是虚构的。
D.过汾河桥时,穿便衣的小伙走在支队前面谈谈笑笑,十分潇洒,真是一个跳皮鬼。
2.下列对小说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以侦察员张海的传说开头,借鉴了中国民间传说写人的手法,有虚有实,虚实相间,故事惊险奇特又富有生活气息,耐人寻味。
B.小说善于用拟声、状貌类词语来营造氛围,如“嗖嗖地”“冒出了火花”“尖锐的”“暴雨一般地”,强化了形势的紧迫感。
C.小说采用通过人物自身行动显示人物的表现手法,如张海的英勇机智在行动中自显,具有传奇色彩,但也重蹈人物模式化的窠臼。
D.小说充分发挥环境描写的作用,如对冬晨雪景的描写,一方面展示了北方风景的独特,另一方面用抒情的笔调推动叙事的进程。
3.小说采用第一人称讲述故事,这种讲述方法有什么效果?
4.小说为什么要以“金戒指”为题?请结合文本加以分析。
【知识点】 中国现当代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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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文阅读-文学类-双文本 | 适中 (0.65)
名校

【推荐1】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费孝通

1936年的初夏,在一座介于苏州和杭州之间的小镇上,一间丝厂开张了。大运河从这座新建工厂前面流过,河上航船满载茧袋。工人们在码头卸下茧袋,将其存放在仓库里。茧袋不断流进工厂,好似自己在运动。

突然,茧袋平顺的流动中断了。张婶的闯入,扰乱了茧袋的运输秩序。张婶不知所措,她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扰乱了工厂的运转。她忘了自己此时并不在村里,平常在自己的村子里,和劳作中的邻里打招呼是常事,她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茧袋越堆越高,没有反应过来,也没有躲开。转过头去,这才看到有名年轻男子正盯着她,张婶越加困窘。她知道可能是出了什么事,而年轻人正等着她解释。但她舌头打结,不知怎么称呼他。在老家,她可以叫他小叔子,可她意识到,此时此地这么称呼他是不妥的。她突然想到可以叫他先生先生她说,我来找我的儿媳的,她在哪儿呢?

儿媳是个多么令人愉悦的鲜活词语啊,工人们听见了张婶说的,笑着,起哄着。去那里问问,这儿可没人知道你儿媳在哪儿。张婶不太相信自己问错了地方。这不就是工厂吗,不就是儿媳来上班的地方吗。没错啊。她之前已经问过好几个人,他们都说镇上没有其他工厂。但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阻碍她进厂子,可她说不清。她站着,笑话起自己:我个戆度,宝珠在这个洋工厂里上班,肯定忙得很,不像乡下的女人,缫丝的时候随时都能停下来搭话。自责了一番,她冷静了下来。

呜——”“呜——,航船驶入了村庄,宝珠站在船头。这是她第一次从工厂回家。她离开村子时还是初夏,那时荷花开得正盛,而现在转眼已是隆冬,时光飞逝,宝珠似乎已经忘记了乡村的生活。

张婶已等了宝珠许久。宝珠下了船,提着行李,跃向张婶。张婶想帮她提行李,被宝珠拽住了,她只好叨叨:好,好,你可回来了。随后她们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去。

宝珠走进屋里,妈,您猜我挣了多少钱?宝珠从她的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在婆婆面前打开,这是她六个月的工作所得。张婶四周张望了下,门如往常一样开着,但没人在那里。她转身背对着门。嘘嘘——,小声点。别让人看到——这么一大沓崭新的钞票,张婶都看花了眼。妈,我还给您做了一件新的棉毛线外套,您正月就穿上它吧。宝珠音调很高,就像长辈从集市回来给孩子们发糖果一般。

宝珠让婆婆坐在凳子上,拿出衣服来,妈,这料子人家叫羊毛,又结实又舒服。这是宝珠第一次能够送礼物给婆婆。以前,她能做的就是取悦婆婆,而现在可以议论好坏了。她变了,这变化使张婶感到害怕。这时,她注意到宝珠还穿着旧裙子,这令她感动,哦不,不要给我这么好的料子,会浪费的,拿去给自己做件裙子吧。”“妈,我不需要新裙子,我们穿制服。”“——看,我给妈织了一条围巾,您戴上,让我看看怎么样。她拿出围巾,给张婶围上。您觉得暖和不?您再也不会害神经痛了。我还给三福买了件毛衣。

宝珠折好衣服,做了个鬼脸。妈,我还当选了自治会的主席呢。您晓得的,主席的意思是头儿,自治意思是我们自己管理自己。张婶吃了一惊。什么?主席,头儿——我这么信任你,是因为你少言少语,只管自己的事情。为什么你要当头儿?宝珠,不要干那事,枪打出头鸟,还有,自己管理自己是什么意思?你还年轻,从人家那里挣钱,一定要顺人家的意。我不明白女孩子怎么管理自己。不要开玩笑了。她换了副声调,因为她发现宝珠有些失望。宝珠,好孩子,你也不想我担心你吧。跟我保证,回厂子后就辞了。当头儿什么好处都没有,就只有惹麻烦,这是千真万确的,老话就是这么说的。宝珠完全没料到婆婆会有这种反应,她原以为婆婆得知此事会为她骄傲。婆婆却又唠叨说:做个好姑娘,不要出头,年末回来和我待在家里。

宝珠还记得自己如何走向讲台、当选主席的情景,千百双眼睛追随着她。这是一种荣耀。当选那刻,她为自己的丈夫三福和婆婆不在现场而遗憾。若是他们在,那就更是意义非凡了。她真心热爱这一切,但此刻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将她往外推。她的短发,她麻利的动作,充满活力的清亮噪音,都与周遭格格不入。在她和这个家之间有什么正暗自滋长。别工作,别说话,顺从,接受一切,做命运的奴隶,重演婆婆的人生轨迹——她做不到。一切已无法逆转。她记得经理李义浦的声音,他说:你有你的责任,通过你,村里人将会实现现代化。

桑蚕吐丝作茧,蚕蛹破茧成蝶,蚕茧本身有何用呢?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思想内容的分析与概括,不正确的一项是(     
A.张婶初到小镇有些不知所措,这是因为她习惯了乡里的生活,对现代化的生产环境不熟悉。
B.宝珠给家人购置了新衣,而自己穿的还是旧裙子,这说明宝珠是一个孝顺、爱家的人。
C.张婶说“做个好姑娘,不要出头”,这说明在乡里人张婶的眼里,循规蹈矩是常态。
D.宝珠觉得“一股强大的力量正在将她往外推”,这说明当下的环境不接受宝珠的行为。
2.下列对文本的理解与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开头对工厂环境的描写,可以让读者充分感受到这个江南小镇的忙碌与生机。
B.小说中穿插的人物对话,既暗示了人物之间隐藏的矛盾,也让情节更加紧凑集中。
C.文末插入了一段宝珠当选主席的回忆,将宝珠内心的犹豫不决刻画得十分传神。
D.本篇小说与《包身工》题材上有相似之处,但两者所表达的主题却有所不同。
3.文中的宝珠与《祝福》中的祥林嫂都是旧社会的劳动妇女,但两人却最终走向了不同的命运,请简要分析其原因。
4.费孝通认为“变革的力量蕴藏在农民自身的转变中”。请具体谈谈本文是如何体现这一观点的。
2023-06-07更新 | 223次组卷
现代文阅读-文学类-单文本 | 适中 (0.65)
【推荐2】阅读下面的文章,完成小题。

密运

1930年夏天,汕头的太阳格外毒辣。迎面吹来的风都是热的,仿佛大地山川的粗重呼吸。蝉有气无力,叫得快要虚脱了。

山路上出现一个青年男子。他穿着袄子,手提葫芦,行走艰难,气喘吁吁,汗水像山泉一样汩汩流淌。突然,他一阵摇晃。只见他闭起双眼,紧皱眉头,双手不住按压人中,揉搓太阳穴,似乎中暑了。他从破烂的袄子里抓出一撮金银花,扔到嘴里细细咀嚼,接着对着葫芦一阵猛喝。然后坐在树荫下,解开袄子大口大口喘气。

休息了许久,他在葫芦里灌满山泉,继续赶路。他走得很慢,频繁喝水,不时擦拭身上涌出的汗。走了两个时辰,前面出现一个渡口,几个荷枪实弹的白军正在逐个检查上船的百姓。他突然精神振奋,嘻笑着,蹦跳着挤过去,前面排队的人立即闻到一阵浓臭。白军很快注意到这个行为异常的男人。

“什么人?去哪里?干嘛穿这么厚?”一个刀疤脸的白军用枪指着男子。

“行亲戚,去香港,梅县人我。”男子一口浓重的客家口音,语无伦次。他嘴角流出口水,全身还不住打寒颤。

刀疤白军生气地看着这个疯癫男子:“问你干嘛穿这么厚,你听到没有?”

“打摆子(疟疾),作孽(可怜)啊!”男子全身抖得更厉害了。

“过来!搜身!”刀疤白军表情凶狠。

“好好好,全身随你摸!”男子表情猥琐,举止疯癫,双手舞动着迎过去,像笨鸟扇着翅膀跳跃一样可笑。一阵阵馊味越发强烈,空气中都是烈日烘烤下的浓重酸臭。周围的人全都捂住鼻子,刀疤白军大骂:“癫佬(疯子),再乱动毙了你!”

“不要,不要!老婆都没有讨到,不敢杀我!”男子满脸恐惧,急忙高举双手,抖索着站直。

“癫佬还想讨老婆!”刀疤白军嘴上嘲讽着,双手从男子的胳肢窝往下搜。

男子咧嘴傻笑,很得意:“我去香港就系讨老婆的!”嘴一咧口水流得更多了,在场的人立即发出一阵哄笑。男子高举的双手不由自主往下垂,他急忙用双手捂住嘴巴,脸未遮住的部分露出尴尬的笑。这个疯子还有羞耻心,怕别人看到口水。大家看到他的丑态,笑声更大了。

男子全身脏臭,袄子摸起来很湿润,似乎随手一抬就会流出咸酸的臭水。刀疤白军和男子靠得很近,臭味很呛鼻。他皱着眉头,屏住呼吸为男子搜身,表情无比嫌恶,像摸狗屎一样恶心。旁边的白军很不耐烦:“赶紧让癫佬走,太臭了!”

“癫佬快去讨你的老婆!”刀疤白军没搜出异常,便往男子的屁股上一踢,然后吐了一口口水到掌心,双手用力擦了几下。

“感谢!长官!有闲(有空)到梅县来,老鸡嬷(老母鸡)杀两只你食。”男子摸着屁股,哈着腰,涎着脸,表情谄媚,边说边跳跃着向船上倒退。臭气随着他的行动四处扩散,举手投足之间无不在推波助澜,行人纷纷避让。

“滚远一点!”刀疤白军骂了一句,头也不回,继续搜查行人。

男子买了票,屁颠屁颠上船。浓臭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他走到哪就烧到哪,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大家都不要他同坐,他只好一个人坐在船角。突然,他捂住袄子,全身哆嗦,额头流着大汗,嘴里却连连说:“好冷!好冷!”大家都知道这是个神经病,没人理他。

船到香港,旅客纷涌而下,男子一个人慢吞吞地跟着。等大家都走远,他迅速往小路走,越走越偏僻。走了许久,他的身子开始晃动,表情痛苦,双手不住揉搓人中和太阳穴。烈日越发毒辣,似乎每一缕光芒都足够把他点燃。他往嘴里塞了一大把金银花,然后把葫芦里的水往头上浇,强撑着继续走。

荒野出现一座破烂的土房子,他痛苦扭曲的脸上露出喜色摇摇晃晃地走上前。好不容易到了门口,他弓着腰,一只手抵住门,让自己不会倒下,另一只手用一种特殊的节奏敲门。还没敲完,他就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主人闻声开门,只见一个男子昏迷在地,穿着棉袄,全身滚烫,脸颊赤红。主人判断他是中暑了,赶紧关起门,把他移到密室,先给他喂药,再解开衣服散热。主人脱下袄子,见里面还穿着一件内衣,双臂鼓鼓胀胀,把内衣脱下,双臂缠着一层层纱布。解开纱布,一块块大洋纷纷掉落。主人很惊奇,等他把全部纱布解开后,惊奇更甚了。双臂还有一层大洋没掉落,犹如巨型白鱼身上闪光的鳞片,密密麻麻,又井然有序。原来大洋缠得太久,最里面的一层已经深嵌肉里。

主人看得胆战心惊,愣了好久才找出镊子,把大洋一块块夹下,夹了几个,他不敢再夹了。因为有些银元已经和血肉结在一起,一夹会把疮痂撕烂,鲜血直涌。

主人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男子。过了一个时辰,男子悠悠醒来,男子看着双臂残留的大洋,笑着说:“你想留给我做辛苦费吗?”他双手交互着乱抠,银元纷纷落地,宛如珠玉敲击金盘,声音悦耳。双臂的鲜血混杂一块块撕裂的疮痂,恰似一朵朵红黑相间的玫瑰在怒放。

“卢伟良,这是怎么回事?”主人瞪大眼,指着满地闪亮的大洋。

男子叫卢伟良,广东梅县人,是大埔县青溪秘密交通站的站长,主人是香港秘密交通站的接头员。

原来,闽粤边界的红色政权在打倒土豪劣绅的过程中收缴大量财物,闽西特委决定拿出一批大洋支持上海的革命,经过慎重考虑,特委选定卢伟良,让他护送这笔巨款到香港,再由香港秘密交通站送到上海。闽西到香港的路途大都是白区,关卡重重。卢伟良用纱布把大洋紧缠在双臂上,外面再穿上内衣和袄子。天气酷热,他穿得严实,又不洗澡,没几天身上就酸臭难闻。经过关卡时,他装疯卖傻,先挥动袄子,让臭气更熏人,然后把手举得老高。白军忍着臭味,草草搜一遍腰腿就放他走,谁也想不到这个“疯子”竟然身携巨款。大洋很重,他举起双手时,很快就支撑不住,便假装流口水,顺势把双手放下捂住嘴巴。他穿着袄子在炎热中翻山越岭,负重前行,艰辛可想而知,在二十多天的艰苦跋涉中,他中暑好几次,差点要倒在路上。

接头员听完前因后果,用敬佩的眼光看着卢伟良。只见他虽然精神虚弱,每只手臂都有十几处在冒血,但说得神采飞扬。接头员竖起大拇指,说了句粤语:“好犀利!”

卢伟良跳下床,激动地说:“终于可以好好洗澡了!”

1.下列对这篇小说的理解和分析,不正确的两项是(       
A.作者笔下的青年男子,在夏天穿着袄子出现在了山路上,快要中暑了也没有把袄子脱掉,这一情节设置了悬念,引发了读者的阅读兴趣。
B.小说描写男子在关卡遭遇白军检查的时候,不断发抖,举止疯癫,全身散发酸臭的气味,这些丑态丰富了人物形象,表达了作者对男子带病完成密运任务的赞美。
C.刀疤白军和土房主人是小说中的次要人物,作者对他们的描写不吝笔墨,其形象一反一正,对表现小说的主题也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D.文中的金银花、葫芦、大洋等物多次出现,它们共同构成了小说的线索,串起了密运的整个过程,衬托出了主人公的顽强品质。
E.小说构思巧妙,情节引人入胜,叙述语言准确生动,人物语言真实而富有特色,展示了那个时代感人的英雄精神。
2.分析小说首段的环境描写有何作用。
3.小说上下文有多处伏笔照应,请找出两处。
4.简要分析主人公卢伟良的形象特点。
2022-11-17更新 | 152次组卷
现代文阅读-文学类-单文本 | 适中 (0.65)
【推荐3】阅读下面的小说,完成下面小题。

鸡鸭名家

汪曾祺

那两个老人是谁呢?父亲跟他们打招呼,就在江边的沙滩上。沙滩上有人在分鸭子。四个男子汉站在一个大鸭圈里,在熙熙攘攘的鸭群里,一只一只,提着鸭脖子,看一看,分别丢在四边几个较小的圈里。他们看什么?——四个人都一色是短棉袄,下面皆系青布鱼裙。这一带,江南江北,依水而住,靠水吃水的人,卖鱼的,贩卖菱藕、芡实、芦柴、茭草的,都有这样一条裙子。沙滩上安静极了,江流浩浩。东北风。交过小雪了,真的入了冬了。可是江南地暖,不很肃杀,天气微阴,空气里潮润润的。新麦、旧柳,抽了卷须的豌豆苗,散过了絮的蒲公英,全都欣然接受这点水气。鸭子似乎也很满意这样的天气,显得比平常安静得多。看什么呢?哦,鸭嘴上有点东西,有一道一道印子,是刻出来的。这是记号!这一群鸭子不是一家养的。主人相熟,搭伙运过江来了,混在一起,搅乱了,现在再分开,以便各自出卖。

那两个老人是谁?

一个是余老五。

另一个呢?

陆长庚。

余老五是余大房炕房的师傅。他虽也姓余,炕房可不是他开的。余老五成天没有什么事情,老看他在街上逛来逛去,到哪里都提了他那把奇大无比、细润发光的紫砂茶壶,坐下来就聊,一聊一半天,而且声音奇大。这条街上茶馆酒肆里随时听得见他的喊叫一样的说话声音。他一年闲到头,吃、喝、穿、用全不缺。余大房养他。只有每年春夏之间,看不到他的影子了。

清明前后,正是炕鸡的时候。

所谓,是一口一口缸,里头糊着泥和草,下面点着稻草和谷糠,不断用火烘着。火是微火,要保持一定的温度。什么时候加一点草、糠,什么时候撤掉一点,这是余老五的职份。他整天不离一步。他话很少,说话声音也是轻轻的。他的神情很奇怪,总像在谛听着什么似的,怕自己轻轻咳嗽也会惊散这点声音似的。他聚精会神,身体各部全在一种沉湎,一种兴奋,一种极度的敏感之中。炕房里暗暗的,暖洋洋的,潮濡濡的,笼罩着一种暧昧、缠绵的含情怀春似的异样感觉。余老五身上也有着一种母性

刚刚出炕的小鸡照理是一般大小,但是看上去,余老五的小鸡要大一圈!怎么能大一圈呢?他让小鸡的绒毛都出足了。别的师傅都不敢等到最后的限度,生怕火功水气错一点,一炕蛋整个的废了。余老五总要多等一个半个时辰。这一个半个时辰是最吃紧的时候,半个多月的功夫就要在这一会见分晓。余老五也疲倦到了极点,然而他比平常更警醒,更敏锐。他完全变了一个人。脾气也大了,动不动就恼怒,简直碰他不得,专断极了,顽固极了。很奇怪,他这时倒不走近火炕一步,只是半倚半靠在小床上抽烟,一句话也不说。小徒弟不放心,轻轻来问一句:起了吧?摇摇头。——起了罢?还是摇摇头,只管抽他的烟。这一会正是小鸡放绒毛的时候。这是神圣的一刻。忽而作然而起:起!徒弟们赶紧一窝蜂似的取出来,简直是才放下手,小鸡就啾啾啾啾纷纷出来了。

余老五高高大大,方肩膀,方下巴,到处方。陆长庚瘦瘦小小,小头,小脸。他不像余老五那样有酒有饭,他是个倒霉的人。他放过多年鸭,到头来连本钱都蚀光了。鸭瘟。好几次,一趟鸭子放到荡里,回来时只剩自己一个人了。看着死,毫无办法。他发誓,从此不再养鸭。

这一带多河沟港汊,出细鱼细虾,是个适于养鸭的地方。这块地上的老佃户叫倪二,前两天说要把鸭子赶去卖了。父亲问他要不要请一个赶过鸭的行家帮一帮,怕他一个人应付不了。运鸭,不像运鸡。鸡是装了笼的。运鸭,鸭在水,人在船,一路迤迤逦逦地走。鸭子路上要吃活食,小鱼小虾,运到了,才不落膘掉斤两。指挥鸭阵,划撑小船,全凭一根篙子。一程十天半月。经过长江大浪,也只是一根竹篙。

不要!

他怕父亲再建议他请人帮忙,偷偷地一早把鸭赶过荡,准备过白莲湖,沿漕河,过江。

倪二在白莲湖里。一趟鸭子全散了!散了,就是鸭子不服从指挥,四散逃窜,钻进芦丛里去了,而且再也不出来。

怎么办呢?

围着的人都说:去找陆长庚,他有法子。

陆长庚在哪里?多半在桥头茶馆。

桥头有个茶馆,照例又是闲散无事人聚赌耍钱的地方。常在后面抖着头看人赌钱的,就是陆长庚,这一带放鸭的第一把手,诨号陆鸭,他跟鸭子能通话,他自己就是一只成了精的老鸭。

说了半天,讲定了,十块钱。他不慌不忙,看一家地杠通吃,红了一庄,方去。这十块钱赚得太不费力了!拈起那根篙子,把船撑到湖心,人仆在船上,把篙子平着,在水上扑打了一气,嘴里啧啧啧咕咕咕不知道叫点什么,赫!都来了!鸭子四面八方,从芦苇缝里,好像来争抢什么东西似的,拼命地拍着翅膀,挺着脖子一起奔向他那只小船的四周来。看看差不多到齐了,篙子一抬,嘴里曼声唱着,鸭子马上又安静了,文文雅雅,摆摆摇摇,向岸边游来,舒闲整齐有致。

这个人真是有点魔法。

当然,第二天大早来时他仍是一个陆长庚:一夜七戳五在手,输得光光的。

这两个老人怎么会到这个地方来呢?他们的光景过得怎么样了呢?

(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内容的理解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余老五高大方正,一副大汉的形态,作者偏偏用“母性”来形容他,实则是有反差的、俏皮的,也与前文暧昧含情的环境相呼应。
B.陆长庚通“鸭性”,“就是一只成了精的老鸭”,却命运不济,几次鸭瘟的打击使他发誓不再养鸭,但手艺偶一亮出仍令人叫绝。
C.本文运用传统小说、评书等常用的叙事方法“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分别讲述了两位乡间巧人的故事,情节更加集中清楚,体现了作品的传统性、文化性。
D.小说在叙事上短句居多,简洁灵动,没有较为完整的故事(开端、发展、高潮、结局),更没有任何曲折的情节,体现了汪曾祺小说散文化的艺术特色。
2.对比手法的大量使用是本文的一个特色,请列举其中三处,并简析其作用。
3.本文开头一段不避其繁,结尾一段不避其简,作者为什么这样安排?请结合文本内容分析。
2022-02-17更新 | 119次组卷
共计 平均难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