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探监
列夫·托尔斯泰
典狱长站起来,走了出去,于是剩下聂赫留朵夫和玛丝洛娃两个人了。
对于聂赫留朵夫来说,关键性的时刻到了。他一直在责备自己,上次见面没有对她说出主要的话,也就是没有说他要和她结婚,现在他下定决心要告诉她。她坐在桌子的一边,聂赫留朵夫坐在对面。屋里很亮,聂赫留朵夫第一次在近距离内看清了她的脸,看到了她眼角、嘴边的皱纹和浮肿的眼皮。他比以前更怜惜起她来。
他用臂肘支着身子,紧紧靠在桌子上,说:“要是这状子不顶事,那咱们就告御状。凡是能做的,咱们都要做到。”
“是啊,要是以前有个好律师就行了……”她打断他的话说,“那时候要是大家知道我跟您认识,就大不一样了。可结果怎样呢?都把我当成小偷了。”
聂赫留朵夫正要说说心里话,可是她又说起来:“我有一件事要对您说说。我们这儿有一个很好的老婆子,平白无故坐起牢来,她坐牢,儿子也坐牢。大家都知道他们没有罪,可是有人控告他们放火,所以就坐了牢。她儿子姓敏绍夫。您就行行好,帮她操操心吧。”她说着,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垂下眼睛笑笑。
“好的,我去办,问问是怎么一回事儿。”聂赫留朵夫接着说,“不过我想和您谈谈自己的事。您记得上次我对您说的话吧?”
“您说了很多呀。上次您说什么来着?”她一面说,一面不停地笑,转悠着脑袋,一会儿转到这边,一会儿转到那边。
“我说过,我来请求您饶恕我。”他说。
“怎么啦,老是饶恕呀饶恕,一点儿也用不着……”
“我说过我要弥补我的过错。”聂赫留朵夫继续说,“不是嘴上说说,而是用行动来弥补。我决定和您结婚。”
她脸上流露出惊骇的神气。她那斜视的眼睛呆住了,像是在看他,又像不是在看他。
“又是为什么呀?”她恶狠狠地皱着眉头说。
“我觉得,我应该这样做,才对得起上帝。”
“怎么又把什么上帝搬出来啦?什么上帝?当初您要是记着上帝就好啦。”她说完这话,就张大了嘴,不说了。
聂赫留朵夫这时才闻到她嘴里有一股浓烈的酒气,于是明白了她兴奋的原因。
“您安静一点儿。”他说。
“我没有什么安静不安静的。你以为我醉了吗?我就是醉了,也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她忽然很快地说起来,脸涨得通红:“我是苦役犯,您是老爷,是公爵,用不着来沾我,弄一身脏。你去找你们那些公爵小姐好啦,我的身价是一张十卢布的红票子。”
“不论你说得多么难听,也说不出我心里是什么滋味。”聂赫留朵夫浑身哆嗦着,小声说,“你想象不出,我觉得对不起你,心里有多么难受!”
“‘我觉得对不起你’……”她恶狠狠地学着他的腔调说,“那时候你倒不觉得,却塞给我一百卢布。那就是你出的价钱……”
“我知道,知道,可是现在究竟该怎么办呢?”聂赫留朵夫说,“现在我决定再也不离开你了。”他又说了一遍:“我说到做到。”
“可是我说,你做不到!”她说着,大声笑了起来。
“卡秋莎!”他说着,就去摸她的手。
“你走开,别挨我。”她气得一张脸变了颜色,叫了起来,一面把手从他手里往外抽。“你是想拿我来拯救你自己,你今生拿我寻欢作乐,来世还要拿我来拯救自己!我讨厌你,你走开,走开!”她腾地站起来,嚷道。
“请您再等一下。”聂赫留朵夫说。
玛丝洛娃又坐了下来,垂下眼睛,两只小手交叉着子指头紧紧攥在一起。
“你不相信我。”聂赫留朵夫说。
“您说要和我结婚,这永远办不到。我宁可上吊!就这样。”
“我反正还是要为你出力。”
“哼,那就是您的事了。不过我一点儿也用不着您。我这是对您说老实话。”她说,“可我当初为什么没有死掉呀?”她又说了一句,并且像诉苦似的哭了起来。
聂赫留朵夫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她的泪水挑动了他的泪水。
她抬起眼睛看了看他,就好像感到吃惊似的,并且用头巾擦起脸上流着的泪水。
这时看守走过来,提醒说分手的时间到了。玛丝洛娃站起身来。
“您现在很激动。要是能行的话,我明天再来。您考虑考虑吧。”聂赫留朵夫说。
玛丝洛娃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看他,就跟着看守走出去了。
“哈,好闺女,你现在时来运转了。”等玛丝洛娃回到牢房里,科拉布列娃对地说,“看样子,他可是真迷上你了;趁他常常来找你,你可别错过机会。他会把你救出去的。有钱的人什么事都能办得到。”
“怎么样,我的事你说了没有?”那个老婆子问道。
可是玛丝洛娃没有回答同牢房女犯们的话,她躺到床上,一双斜视的眼睛凝望着角落里,就这样躺到天黑。她心里激烈地翻腾着。聂赫留朵夫对她说的一番话,又使地回到她又恨又不理解、受尽折磨之后离开的那个世界。现在她已经脱离以往浑浑噩噩过日子的那种状态,而要带着清醒的记忆生活下去又太苦恼。晚上,她又买了酒,和同牢房的女犯痛饮一场。
(节选自《复活》)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A.玛丝洛娃的眼角、嘴边的皱纹和浮肿的眼皮,凸显了她整体生活状况不好。 |
B.聂赫留朵夫说要“告御状”“凡是能做的都要做到”,只是在敷衍玛丝洛娃。 |
C.聂赫留朵夫听完玛丝洛娃拒绝嫁给他的话,感觉得不到真爱而难过得浑身哆嗦。 |
D.聂赫留朵夫流泪让玛丝洛娃好像感到吃惊,是因为她原以为恶毒的他没有真情。 |
A.她恶狠狠地“皱着眉头”“学着他的腔调”与前文“垂下眼睛笑笑”“不停地笑”等描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突出了玛丝洛娃受到的伤害之深。 |
B.玛丝洛娃对自己当时没有好律师和聂赫留朵夫帮助的遗憾,既承接上文聂赫留朵夫“帮她继续告状”的话,也为下文希望他帮老婆子一事作铺垫。 |
C.小说用精彩的语言描写,表现玛丝洛娃与聂赫留朵夫的不同,后者急于求婚赎罪,前者对此表现出强烈的不屑,突出了玛丝洛娃安于堕落的心理。 |
D.小说中玛丝洛娃回到牢房后,老婆子问“我的事你说了没有”的情节,照应了前文她请求聂赫留朵夫帮助老婆子的事,使小说的结构更为严谨。 |
4.托尔斯泰主义中有“道德的自我完善”的观点。请简要分析小说选文中男女主人公在哪些方面体现了这一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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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会之后
列夫·托尔斯泰
“你们是说,一个人本身不可能懂得什么是好,什么是坏,问题全在环境,是环境坑害人。我却认为问题全在机缘。就拿我自己来说吧……”人人敬重的伊凡·瓦西里耶维奇就这样说起来了。
“拿我自己来说吧。我的整个生活一夜之间,或者不如说,在一个早晨,就起了变化。
“当时我正在热烈地恋爱。她叫瓦莲卡,十八岁的时候,她简直能叫人入迷。那时候我是一所外省大学的学生,我的主要乐趣在参加晚会和舞会。正当我狂热地爱着她的期间,我在谢肉节的最后一天参加了本省贵族的舞会,主人是一位忠厚长者,一位豪富好客的侍从官。这次舞会好极了,我跳华尔兹舞,又跳波尔卡舞,自然是尽可能跟瓦莲卡跳。
“‘您看,他们在请爸爸跳舞,’她对我说道,一边指着她那身材魁梧端正、戴着银色肩章的上校父亲,他正跟女主人和其他的太太们站在门口。
“瓦莲卡的父亲是一个很漂亮的老人,长得端正魁梧,神采奕奕。我们走近门口的时候,上校笑眯眯地把手伸到左边,从刀剑带上取下佩剑,交给一个殷勤的青年人,右手戴上麂皮手套,‘一切都要合乎规矩。’他含笑说,然后握住女儿的一只手,微微转过身来,等待着拍子。
“等到玛祖卡舞曲开始的时候,他灵敏地踏着一只脚,伸出另一只脚,于是他的魁梧肥硕的身体就一会儿文静从容地,一会儿带着靴底踏地声和两脚相碰声,啪哒啪哒地、猛烈地沿着舞厅转动起来了。格外使我感动的是他那用裤脚带箍得紧紧的靴子,那是一双上好的小牛皮靴,但不是时兴的尖头靴,而是老式的、没有后跟的方头靴。这双靴子分明是部队里的靴匠做的。‘为了把他的爱女带进社交界和给她穿戴打扮,他不买时兴的靴子,只穿自制的靴子。’我想。
“我离开舞会是四点多钟,等我到家,在家里坐了一坐,我出门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走到瓦莲卡家附近的空地,看见靠游息场所的一头有一团巨大的、黑糊糊的东西,而且听到从那里传来笛声和鼓声。我的心情一直很畅快,玛祖卡曲还不时在我耳边萦绕。而这一次却是另一种音乐,一种生硬的、不悦耳的音乐。
“走了一百来步,我才从雾霭中看出那里有许多黑色的人影。这显然是一群士兵。士兵们穿着黑军服,面对面地分两行持枪立定,一动也不动。鼓手和吹笛子的站在他们背后,不停地重复那支令人不快的、刺耳的老调子。
“‘他们这是干什么?’我问那个站在我身边的铁匠。
“‘对一个鞑靼逃兵用夹鞭刑。’铁匠望着远处的行列尽头,愤愤地说。
“我也朝那边望去,看见两个行列中间有个可怕的东西正在向我逼近。向我逼近来的是一个光着上身的人,他的双手被捆在枪杆上面,两名军士用这枪牵着他。
“他的身旁有个穿大衣、戴制帽的魁梧的军官,我仿佛觉得很面熟。罪犯浑身痉挛着,两只脚噗嚓噗嚓地踏着融化中的积雪,向我走来,棍子从两边往他身上纷纷打下,他一会儿朝后倒,于是两名用枪牵着他的军士便把他往前一拉,一会儿他又向前栽,于是军士便把他往后一推,不让他栽倒。
“那魁梧的军官迈着坚定的步子,大摇大摆地,始终跟他并行着。这就是她的脸色红润、留着雪白唇髭和络腮胡子的父亲。
“罪犯每挨一棍子,总是像吃了一惊似的,把他的痛苦得皱了起来的脸转向棍子落下的一边,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重复着两句同样的话。直到他离我很近的时候,我才听清这两句话。他不是说话,而是呜咽道:‘好兄弟,发发慈悲吧。好兄弟,发发慈悲吧。’但是他的好兄弟不发慈悲,当这一行人走到我的紧跟前时,我看见站在我对面的一名士兵坚决地向前跨出一步,呼呼地挥动着棍子,使劲朝鞑靼人背上劈啪一声打下去。鞑靼人往前扑去,可是军士们挡住了他,接着,同样的一棍子又从另一边落在他的身上。这一行人经过我站立的地方的时候,我向夹在两个行列中间罪犯的背部瞥了一眼。这是一个斑斑驳驳的、湿淋淋的、紫红的、奇形怪状的东西,我简直不相信这是人的躯体。
突然间,上校停了一停,随后快步走到一名士兵跟前。
“我看见他举起戴麂皮手套的有力的手,给了那惊慌失措、没有多大气力的矮个子士兵一记耳光,只因为这个士兵没有使足劲儿往鞑靼人的紫红的背脊打下棍子。
“‘来几条新的军棍!’他一边吼叫,一边环顾左右,终于看见了我。他假装不认识我,连忙转过脸去。我垂下眼睛,匆匆回家去了。
“我再也不能像原先希望的那样去服兵役,我不但没有担任军职,也没有在任何地方供职,所以正像你们看到的,我成了一个废物。”
“那么,爱情呢?”我们问。
“爱情吗?爱情从这一天起衰退了。当她像平常那样面带笑容在沉思的时候,我立刻想起广场上的上校,总觉得有点别扭和不快,于是我跟她见面的次数渐渐减少。结果爱情便消失了。”他结束道。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A.小说采用讲故事的方式展开剧情,主要讲述主人公在舞会中看到上校跳舞风度翩翩和在舞会后看到上校监督士兵暴打逃兵,从而改变想法的故事。 |
B.小说中主人公在讲述故事时,不仅对上校的肖像进行了具体描述,还对他跳舞的情形进行详细描述,这时他深爱瓦莲卡,对她的父亲也格外关注。 |
C.小说中描写笛声和鼓声“是另一种音乐”“生硬的、不悦耳的音乐”“令人不快的、刺耳的老调子”,小说氛围由此发生变化,情节也由此发生转折。 |
D.小说善于运用细节描写来表现人物的内心情感,如“我垂下眼睛,匆匆回家去了”,着力表现“我”在看到逃兵惨不忍睹的伤口时的悲悯之情。 |
3.托尔斯泰擅长敏锐捕捉、精细呈现人物复杂多变的心理,请简析主人公伊凡·瓦西里耶维奇在舞会前后的心理变化过程及其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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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活》节选
列夫•托尔斯泰
带玛丝洛娃来的看守在离桌子稍远的窗台上坐下。对聂赫留朵夫来说,决定命运的时刻到了。他不断责备自己,上次见面没有说出主要的话,就是他打算跟她结婚。现在他下定决心要把这话说出来。玛丝洛娃坐在桌子一边,聂赫留朵夫坐在她对面。屋子里光线很亮,聂赫留朵夫第一次在近距离看清她的脸:眼睛边上有鱼尾纹,嘴唇周围也有皱纹,眼皮浮肿。他见了越发怜悯她了。
他把臂肘搁在桌上,身子凑近她。
“要是这个状子不管用,那就去告御状。凡是办得到的事,我们都要去办。”
“唉,要是当初有个好律师就好了……”,她打断他的话说,“我那个辩护人是个十足的笨蛋。他老是对我说肉麻话,”她说着笑了,“要是当初人家知道我跟您认识,情况就会大不相同了。”
“她今天好怪。”聂赫留朵夫想,刚要说出他的心事,却又被她抢在前头了。
“我还有一件事要跟您说。我们那儿有个老婆子,人品挺好。说实在的,大家都弄不懂是怎么搞的,这样一个顶刮刮的老婆子,竟然也叫她坐牢,不但她坐牢,连她儿子也一起坐牢。大家都知道他们没犯罪,可是有人控告他们放火,他们就坐了牢。她呀,说实在的,知道我跟您认识,”玛丝洛娃一面说,一面转动脑袋,不时瞟聂赫留朵夫一眼,“她就说:‘你跟他说一声,让他把我儿子叫出来,我儿子会原原本本讲给他听的’。那老婆子叫明肖娃。怎么样,您能办一办吗?”玛丝洛娃说,对他瞧瞧,又垂下眼睛笑笑。
“好的,我来办,我先去了解一下。”聂赫留朵夫说,对她的态度那么随便,越来越感到惊奇。“但我自己有事要跟您谈谈。您还记得我那次对您说的话吗?”他说。
“您说了好多话。上次您说了些什么呀?”玛丝洛娃一面说,一面不停地微笑,脑袋一会儿转到这边,一会儿转到那边。
“我说过,我来是为了求您的饶恕。”聂赫留朵夫说。
“嘿,何必呢,老是饶恕饶恕的,用不着来那一套……您最好还是……”
“我说过我要赎我的罪,”聂赫留朵夫继续说,“不是嘴上说说,我要拿出实际行动来。我决定跟您结婚。”
玛丝洛娃脸上顿时现出恐惧的神色。她那双斜睨的眼睛发呆了,又像在瞧他,又像不在瞧他。
“这又是为什么呀?”玛丝洛娃愤愤地皱起眉头说。
“我觉得我应该在上帝面前这样做。”
“怎么又弄出个上帝来了?您说的话总是不对头。上帝?什么上帝?咳,当初您要是记得上帝就好了。”她说了这些话,又张开嘴,但没有再说下去。
聂赫留朵夫这时闻到她嘴里有一股强烈的酒味,才明白她激动的原因。
“您安静点儿。”他说。
“我可用不着安静。你以为我醉了吗?我是有点儿醉,但我明白我在说什么,”玛丝洛娃突然急急地说,脸涨得通红,“我是个苦役犯,是个……您是老爷,是公爵,你不用来跟我惹麻烦,免得辱没你的身份。还是找你那些公爵小姐去吧,我的价钱是一张红票子。”
“不管你说得怎样尖刻,也说不出我心里是什么滋味,”聂赫留朵夫浑身哆嗦,低声说,“你不会懂得,我觉得我对你犯了多大的罪!……”
“‘我觉得犯了多大的罪……’”玛丝洛娃恶狠狠地学着他的腔调说。“当初你并没有感觉到,却塞给我一百卢布。瞧,这就是你出的价钱……”
“我知道,我知道,可如今我该怎么办呢?”聂赫留朵夫说。
“如今我决定再也不离开你了。”他重复说,“我说到一定做到。”
“可我敢说,你做不到!”玛丝洛娃说着,大声笑起来。
“卡秋莎!”聂赫留朵夫一面说,一面摸摸她的手。
“你给我走开!我是个苦役犯,你是位公爵,你到这儿来干什么?”她尖声叫道,气得脸都变色了,从他的手里抽出手来。“你想利用我来拯救你自己,”玛丝洛娃继续说,急不可待地把一肚子怨气都发泄出来。“你今世利用我作乐,来世还想利用我来拯救你自己!我讨厌你,讨厌你那副眼镜,讨厌你这个又肥又丑的嘴脸。走,你给我走!”她霍地站起来,嚷道。
看守走到他们跟前。
“你闹什么!怎么可以这样……”
玛丝洛娃垂下眼睛,把她那双小手的手指紧紧地交叉在一起,又坐下了。
聂赫留朵夫站在她前面,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不相信我。”他说。
“您说您想结婚,这永远办不到。我宁可上吊!这就是我要对您说的。”
“我还是要为你出力。”
“哼,那是您的事。我什么也不需要您帮忙。我对您说的是实话,”玛丝洛娃说。“唉,我当初为什么没死掉哇?”她说到这里伤心得痛哭起来。
聂赫留朵夫说不出话,玛丝洛娃的眼泪也引得他哭起来。
玛丝洛娃抬起眼睛,对他瞧了一眼,仿佛感到惊奇似的,接着用头巾擦擦脸颊上的眼泪。
这时看守又走过来,提醒他们该分手了。玛丝洛娃站起来,也没有对他瞧一眼,就跟着看守走出去。
“嘿,姑娘,这下子你可要走运了,”玛丝洛娃回到牢房里,柯拉勃列娃就对她说。“看样子,他被你迷住了。趁他来找你,你别错过机会。他会把你救出去的。有钱人什么事都有办法。”
“这倒是真的,”道口工用唱歌一般好听的声音说。“有钱人想什么有什么,要怎么办就准能办到。”
“怎么样,我的事你提了没有?”那个老婆子问。
玛丝洛娃没有回答同伴们的话,却在板铺上躺下来。她那双斜睨的眼睛呆呆地望着墙角。她就这样一直躺到傍晚。她的内心展开了痛苦的活动。聂赫留朵夫那番话使她回到了那个她无法理解而对之满怀仇恨的世界。她在受尽了折磨后离开了那地方。现在她已经无法把往事搁在一边,浑浑噩噩地过日子,而要清醒地生活下去又实在太痛苦了。到傍晚,她就又买了些酒,跟同伴们一起痛饮起来。
1.下列对小说思想内容的分析与概括,A.作者巧妙地把对话安排在玛丝洛娃醉酒的状态下,其实是为了让她无所顾忌地宣泄压抑已久的痛苦和悲愤之情。 |
B.“用不着来那一套……您最好还是……”欲言又止,语意未尽,说明玛丝洛娃对聂赫留朵夫口头上的道歉并不在意,希望他最好能付出更多的实际行动来帮助自己。 |
C.玛丝洛娃两次说道“我的价钱是一张红票子”“一百卢布”,这是对聂赫留朵夫侮辱自己人格感情的指责与控诉。 |
D.文末写她“又买了些酒,跟同伴们一起痛饮起来”,现实生活的痛苦让她无法“复活”,只能选择用酒精暂时地麻醉自己。 |
A.文章开头通过聂赫留朵夫的视角观察玛丝洛娃的脸庞,写了她脸上的皱纹和浮肿的眼皮,表现他的怜惜之情。 |
B.玛丝洛娃虽身陷牢狱,饱受折磨,但她仍然请求聂赫留朵夫帮助明肖娃母子,这体现了玛丝洛娃的厚道和善良。 |
C.文章在描述二人会面的场景时,主要借助对话的形式展开,既方便深入展现人物的内心世界,又有力地推动了情节发展。 |
D.文中柯拉勃列娃、道口工等人的劝告既突显了牢房中底层民众的内心追求,也反衬了玛丝洛娃对人格尊严的坚贞执着。 |
4.车尔尼雪夫斯基说:“托尔斯泰伯爵才华的特点就是不限于描写心理过程的结果;他所关心的是过程本身——那种难以捉摸的内心生活现象,彼此异常迅速而又无穷多样地变换着的,托尔斯泰伯爵却能巧妙地描写出来。”请结合选文,简要分析托尔斯泰是如何描写玛丝洛娃的心理变化过程的。
玛丝洛娃的绝望
[俄]列夫·托尔斯泰
这天夜里,玛丝洛娃久久不能入睡。她睁大眼睛躺在板铺上,想着心事。
她想,她到了萨哈林岛后绝不能嫁个苦役犯,要么嫁个长官,或者嫁个文书,至少也得嫁个看守。他们都是色鬼,想起那个辩护人怎样盯住她,庭长怎样盯住她,法庭上遇见她和故意从她身边走过的男人怎样盯住她。
她想到许许多多人,就是没有想到聂赫留朵夫。因为回想起来太痛苦了,这些往事原封不动地深埋在她的心底。今天她在法庭上没有认出他来,倒不是因为她最后一次看见他时他还是个军人,没有留胡须,如今却留着大胡子,显得很老成,主要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他。在他从军队回来,却没有拐到姑母家去的那个可怕的黑夜,她在心里把她同他发生过的事全部埋葬掉了——
在那个夜晚以前,她满心希望他回来,因此不仅不讨厌心口下的娃娃,而且常常对她肚子里时而温柔、时而剧烈地蠕动的小生命感到亲切。但在那个夜晚以后一切都变了。后来的遭遇使未来的孩子纯粹成了累赘。
两位姑妈都盼望聂赫留朵夫,可是他回电说不能来,因为要如期赶回彼得堡。玛丝洛娃决定自己到火车站去同他见面。玛丝洛娃服侍两个老姑娘上床睡了,怂恿厨娘的女儿玛莎陪她一起去。
这是一个黑暗的风雨交作的秋夜,温暖的大颗雨点时下时停。玛丝洛娃虽然熟悉这条路,但或许太兴奋,在树林里还是迷失了万向。玛丝洛娃一跑上站台,立刻从头等车厢的窗子里看见了他。这节车厢里的灯光特别明亮。有两个军官面对面坐在丝绒座椅上打牌。聂赫留朵走穿着紧身的马裤和雪白的衬衫,坐在软椅扶手上,臂肘靠着椅背,脸上泛着让玛韭洛娃感到神秘奇怪的笑容。玛丝洛娃急切地用冻僵的手敲敲窗子。但就在这当儿,火车缓缓开动了。一个军官手里拿着纸牌站起来,往窗外张望。她又敲了一下窗子,把脸贴在窗玻璃上。那个军官想放下窗子,可是怎么也放不下来。聂赫留朵夫站起来,推开那个军官,粗暴地把窗子放下,这时玛丝洛娃彻底看清了仅一窗之隔的这张陌生的脸上那神秘奇怪的笑容。
火车加快了速度。玛丝洛娃也加快脚步跟住火车。就在窗子放下的一刹那,一个列车员走过来把她推开,自己跳上火车。玛丝洛娃落在后头,但她仍一个劲儿地在湿漉漉的站台上跑着,但头等车厢已经离得很远了。接着二等车厢也一节节从她旁边驶过,然后三等车厢以更快的速度掠过,但她还是跑个不停。等尾部挂着风灯的最后一节车厢驶过去,她已经越过水塔,周围一点遮拦也没有了。风迎面刮来,掀起她头上的头巾,吹得衣服裹紧她的双腿。她的头巾被风吹落了,但她还是一个劲儿地跑着。
“阿姨!卡秋莎阿姨【注】!”玛莎喊着,好容易才追上她,“您的头巾掉了!”
“他在灯光雪亮的车厢里,坐在丝绒软椅上,有说有笑,喝酒玩乐,可我呢,在这儿,在黑暗的泥地里,淋着雨,吹着风,站着哭!”玛丝洛娃想着站住了,身子往后一仰,双手抱住头,放声痛哭起来。
玛莎害怕了,楼住她湿淋淋的衣服。
“阿姨,我们回家去。”
“等一列火车开过来,往轮子底下一钻,就完事了。”玛丝洛娃想着,没有回答小姑娘的话。
她打定主意这样做。但就在这当儿,她肚子里的孩子,他的孩子,突然颤动了一下,忽然间,那在一分钟前还那么折磨她、使她觉得几乎无法活下去的重重苦恼,她对聂赫留朵夫的满腔愤恨,她不惜一死来向他报复的念头——这一切顿时都烟消云散了。她平静下来,理了理衣服,扎好头巾,匆匆走回家去。
从那天起,她心灵上发生了一场大变化,她不再相信善了。如果她心里发生疑问:为什么人们互相欺凌,受苦受难?那么,最好就是不要去想它。如果她感到苦闷,那就抽抽烟,喝喝酒,同男人谈谈爱情,这样也就会把苦闷忘掉。
(节选自《复活》,有删改)
【注】卡秋莎:玛丝洛娃的名字。
1.下列对作品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不恰当的一项是( )
A.玛丝洛娃在法庭上没有认出聂赫留朵夫不是因为完全忘记了他,而是不愿意想起他,想起他就痛苦,说明玛丝洛娃没有完全麻木。 |
B.小说中画线部分的风雨描写有力渲染了社会环境的无情冷漠,推动了故事情节的发展,烘托了玛丝洛娃内心的悲伤与无助凄惨的处境,也暗示了玛丝洛娃悲惨的命运。 |
C.小说节选部分采取了补叙的手法,描述了玛丝洛娃遭聂赫留朵夫抛弃的情形,对玛丝洛娃和聂赫留朵夫的性格塑造都很完整全面。 |
D.玛丝洛娃从孩子那里获得活下去的力量与前文中她觉得孩子是累赘两者并不矛盾,这样的情节安排更符合人物的独特经历。 |
3.小说第⑥段对车厢内聂赫留朵夫和另一个军官的描写有怎样的不同?这样安排有什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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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铁尔寡妇
[哥伦比亚]马尔克斯
堂·何塞·蒙铁尔一命归阴,人人都觉得解了心头之恨,只有他老婆例外。可是让众人深信此人确死无疑,却着实花了好几个钟头。得赶紧把棺材盖板的螺丝拧上,送进奢华的祠堂供着,好让众人放心,他并非躺着装死。
下葬之后,除他老婆之外,有一件事真让人难以相信:何塞·蒙铁尔竟是自然死亡,并非暴卒。大伙儿一直以为他大概中了埋伏,挨了冷枪,可他老婆一口咬定他是年迈归天,寿终正寝。他虽则忏悔了,却没有露出一丝痛苦,活像一名新教徒。不过有些细节,这女人还是给弄混了。何塞·蒙铁尔是某个礼拜三下午八点钟未遵医嘱而大动肝火死在吊床上的。他老婆满心希望全镇居民都来参加亡夫的下葬仪式,希望她的房子变得窄小,花圈多得容纳不下。然而,只来了几名志同道合的老熟人和几个宗教团体,仅仅收到镇公所敬献的几个花圈。她的儿子以驻德领事的身份拍来了唁电,而她的两个女儿则从巴黎拍来了长达三页的唁电。显而易见,他们是站着用邮局里的公用墨水草拟电文的。他们费了许多电报稿子才凑满耗资二十美元的字数。他们谁也没答应要赶回来。那天晚上,六十二岁高龄的蒙铁尔寡妇伏在曾给她带来幸福的亡夫枕过的枕头上呜呜地哭,第一回尝到痛楚的滋味。“我要永远隐居起来,”她想,“反正我觉得我跟何塞·蒙铁尔一样,也给塞进那个盒子里去了。这世界上的事,我什么都不想知道啦。”
男人的尸体从家里抬出三天之后,她流了不少眼泪才明白自己应该做出某种反应,可是不知今后应该如何开始新的生活。
蒙铁尔寡妇叹了一口气。十月份的日子拉长了,
寡妇打开窗户,这是她丈夫死后第一回。
“这世道真坏透了。”她叹了一口气。
丈夫死后,蒙铁尔寡妇濒临绝境,她以为卡尔米恰尔先生能力挽狂澜,但事情并不尽如人意。何塞·蒙铁尔过去倚仗权势垄断了地方商业,如今老百姓摆脱了他的胁迫,就进行报复了。没有顾客光顾,牛奶便成罐成罐地堆积在院子里凝结起来,蜂蜜发了酵,而奶酪则搁在仓库阴暗的柜子里喂肥了蛆虫。在装着电灯,供着仿大理石天使塑像的陵墓里,何塞·蒙铁尔在为他六年来杀人和欺压的暴行付出代价。国家历史上谁也没有像他那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如此大发其财。独裁政权的首任镇长进镇那会儿,穿着裤衩、坐在谷仓门前度过了大半生的何塞·蒙铁尔还是个谨小慎微、不论谁当政都拥护的人。他财运亨通,笃信宗教,有一阵子名声不赖。他曾扬言,要是他彩票中了奖,就给神殿捐赠一个真人般大小的圣约瑟塑像。过了两个礼拜,他得了六份奖,实现了自己的诺言。人们第一次看到他穿着鞋子是在新镇长走马上任那会儿。这位新镇长当过警长,是个左撇子,为人粗野,负有消灭反对派的特别使命。何塞·蒙铁尔当起他的秘密情报员来。这位谦卑的商人虽说是个性情平和的胖子,但整起他的富的和穷的政治对手来,丝毫没有不安的神色。穷的,由警察在公共广场上执行枪决;富的,则限令其在二十四小时内离开本镇。何塞·蒙铁尔整日跟镇长躲在闷热的办公室里策划着这场屠杀。
有一段时间何塞·蒙铁尔忙得不可开交。其实,穷人死也罢活也罢,他没啥油水可捞;轰有钱的主儿,倒有笔好生意哩。自从镇长开枪打烂了有钱人的大门,要他们限期离镇以来,何塞·蒙铁尔便买下了他们的土地和牲畜,而且,价格是由他自己定的。
不到一年,反对派便按这种速度被清洗干净,何塞·蒙铁尔变成镇上最有钱有势的人物。他把女儿送去巴黎,给儿子谋到驻德领事的职位,自己挤出老命来巩固他的帝国。可惜,他虽攒下偌大一份产业,只享了不到六年的清福。
何塞·蒙铁尔去世已经一年,他的遗孀倒没有听见楼梯咯吱作响,只感到一个坏消息沉重地压在头上。傍晚时分,总有人来。“又闹贼啦,”有人说,“昨天,五十头小牛给偷走啦。”蒙铁尔寡妇坐在摇椅上一动不动地咬着指甲,只感到心头一阵绞痛。
“我一直跟你说,何塞·蒙铁尔,”她自言自语,“这地方的人没良心,你尸骨未寒,人们就变了嘴脸。”
儿女们谁也没有回家。那几个月
“这倒好了,”她说,“我受尽了欺骗,吃足了苦头。你想拿什么就拿什么吧,让我安安静静地死了就得了。”
从那时起,她跟这世界唯一的来往便是每月月底给女儿写信。“这地方人坏透了。”她告诉女儿。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堂·何塞·蒙铁尔一命归阴,人人都觉得解了心头之恨”,小说一开场就设置了悬念,激发了读者的阅读兴趣。 |
B.“他们谁也没答应要赶回来”与后文“儿女们谁也没有回家”相照应,使结构更加紧凑,更加完整。 |
C.小说两次写到“淫雨连绵”的天气,属于环境描写,渲染了凄冷悲凉的氛围,烘托了蒙铁尔寡妇的心情。 |
D.“这地方的人没良心”“这地方人坏透了”运用语言描写,旨在刻画蒙铁尔寡妇脆弱无力的形象。 |
3.马尔克斯在《百年孤独》中写到“生命从来不曾离开过孤独而独立存在”。请结合小说简要说说你对这句话的理解。
橱窗里的幸福
【意大利】莫拉维亚
每天,傍晚时分,退休的老公务员米隆内就会带上体态肥胖的老伴儿埃尔米妮以及已是青春年华但心情忧郁、脸色苍白的女儿乔万娜走出家门,到大街上去遛达。
一家三口,顺着埃尔米妮笨重、蹒跚的步子,从他们居住的自由广场出发,沿着长长的安佐大街的人行道,慢慢悠悠地逛去,认真地欣赏着每一家商店的橱窗。踱到复兴广场,便转向对面的人行道,仍然是那么仔细地观赏着商店的橱窗,最后再折回到自由广场。
这样的散步每次大约持续两个小时,回到家里恰好是晚餐的时间。对于经济拮据、久已未有福分进电影院和咖啡店的米隆内一家来说,这种散步委实是他们生活中唯一的乐趣。
一天,像往常那样,他们沿着安佐大街遛达。快要走到复兴广场的时候,他们的注意力不约而同地被一家新开张的商店吸引住了。奇怪!这儿昨天分明还是一片尘土飞扬的破木栅。而今橱窗里射出炫目的光辉,使人难以瞧清楚陈列的商品。三人忙走几步,一言不发,在这家商店橱窗前摆下了半圆形的阵势。
现在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出售的商品了——幸福。和世上所有的人一样,米隆内一家对这种货物闻名已久,却至今未有缘分真正见过。
万万没有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在这家商店里,人人都可随意买到幸福了,好像买皮鞋、锅碗一样平常方便。米隆内一家三人在橱窗前伫立时流露出了痴痴发呆的神情,这确实是不难理解的。
这家商店宽敞的玻璃橱窗,四周用华丽的大理石镶边,闪烁出异样的光彩;招牌、柜台是最摩登式样,所有的内部装饰都亮闪闪的。在橱窗里边,幸福犹如无数复活节的鸡蛋,花色繁多,每一只幸福的样品都附着精致的标签,上面用优雅的笔迹标明售价。
终于,米隆内老头用长辈的口气,说出了共同的感想:“多少年了,我们听人说,意大利没有幸福,幸福在我们这儿供不应求。从国外进口又贵得要命……现在却突然开了一家专门出售幸福的商店。”老头儿有点生气。
“也许是发现了新的幸福产地。”女儿说道。
“什么新的幸福产地?在哪里?”这会儿老头儿发火了。“不是一直向我们宣传什么意大利地下资源贫乏吗?没有石油,没有铁砂,没有煤炭,没有幸福……不,这样的事情瞒不了人的。你想一想,要真是那样,报纸不早就吹开了,不,不……这一定是外国货。”
“不过,”母亲温和地说,“这有什么不好呢?他们那里的幸福太多,而我们一点儿也没有,所以向我们输出……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吗?”
老头子愤怒地耸了耸肩膀说:“女人家的浅薄之见……可你知道什么是进口?这意味着要用宝贵的外汇去交换……这些外汇应当用来购买粮食……如今大家饿肚子……粮食乃是急需的东西……不,太太,不能这样,才积累了这么一星半点的美元,却糟蹋掉去换这种商品。”
“可是幸福我们也需要啊。”女儿从旁提醒。“我多么想买这样一件小小的幸福呀。”
“走啦!”老头儿阴沉而又坚决地说道,“走啦!”
老头儿的怒气还很旺盛:“你也知道,像幸福这类货色只有投机商人、大亨、百万富翁才购买得起……一个小小的公务员无力也不该贪图幸福……你说你想买它一件,这证明你至少是太无知无识了……再说,我们的房子是花钱租的,退休金死活不管总是到月初才能领到。而你……唉!你一点儿也不知道体贴我,丝毫不懂人情世故。”
女儿的眼睛慢慢润湿起来,灌满了泪水。母亲开始为女儿打抱不平:“你瞧,你这是干什么?你老是伤她的心。她年纪轻轻的,什么世面都没有见过,想买件幸福又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自然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可她的爸爸没有幸福也对付着过了一辈子,她没有幸福也照样能活下去。”
他们走到了复兴广场。老头子一反惯例,硬要顺着原来的人行道走回去。再一次踱到幸福商店跟前的时候,他停了下来,久久地盯视着橱窗,然后断然说道:“你们可知道,我在想什么?——这是假造的商品!”“我昨天刚在报上看到一条消息。说是最小号的一件幸福在美国价值数百美元,在这儿用这样低贱的价格出售,那怎么可能呢?光运费也比这贵好几倍,这是假的幸福,人造货……一点儿也不错。”
“可是许多人都在购买。”母亲怯生生地说。
“世上有什么东西人不拿来做买卖的?……买到家里过几天,他们就会后悔的……骗子!”散步在继续。乔万娜在悲伤地哽咽,可是她心里仍然坚持着:她需要幸福,纵然它是假的。
1.小说一开始就叙写米隆内一家三口每天傍晚时分到大街上去遛达,这样写有什么用意?请简要分析。2.参考例句,简要分析下列句子中省略号的隐藏含义及作用。
例句:买到家里过几天,他们就会后悔的……骗子!
省略号:语意的转折,由老头对幸福的买家的结局设想转向对幸福卖家的痛恨。
(1)不,不……这一定是外国货。
(2)而你……唉!你一点儿也不知道体贴我,丝毫不懂人情世故。
(3)这是假的幸福,人造货……一点儿也不错。
3.结合全文,分条概括陈述米隆内老头认为橱窗里的幸福是假货的理由。
4.综合分析全文的情节发展,为小说续写一个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结尾,不超过200字。
【推荐3】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乌 米
〔俄〕阿·马·高尔基
①……每当早晨醒来,我便打开房间的窗户,倾听着从山上透过果园中茂密的绿阴向我传来的心事重重的歌声。无论我醒得多早,这歌声都已经回荡在充满着盛开的桃花和无花果的香甜气息的晨空里了。
②清风从阿伊——偑特里山巍峨的峰顶簌簌吹来,微微地拂动着我窗前浓密的树叶,树叶的簌簌声给歌声增添了许多令人心旷神怡的美感。歌曲本身并不优美,而且有些单调,整个曲调很不和谐。在看来本应该停顿的地方,听到的却是悲伤而激动的呼号,随后这一惊心动魄的喊叫又同样出人意外地变作了柔肠百转的怨诉。这歌是一个苍老而颤抖的嗓音唱出来的,日复一日,从早到晚,什么时候都能听到这支像山溪一般流下来的唱不尽的歌子。
③村民们对我说,这心事重重的歌声他们已经听了七个年头。我问他们:“这是谁在唱?”他们告诉我,这是一个叫乌米的疯老婆子唱的。六年前她的丈夫和两个孩子出海捕鱼,至今没有回来。
④从那时起,乌米便每天坐在自家土屋的门槛上,望着大海歌唱,等待着自己的亲人。一次,我去看她。我沿着蜿蜒的小道,经过几个伫立在山坡上的土屋,穿过一个个果园和葡萄园,爬上了高山。在山石背后翠绿树丛中,我看到了乌米老太婆的那所半坍塌的土屋。在从亚伊拉山顶滚下的巨石中间,长着几株法国梧桐、无花果树和桃树。溪水潺潺地流着,在它流过的地方形成许多小小的瀑布,土屋顶上长着青草,墙上爬着曲曲弯弯的藤蔓,屋门正对着大海。
⑤乌米坐在门旁的石头上,她的身材匀称颀长,白发苍苍。她那布满细小皱纹的脸,已被太阳晒成了棕褐色。层层叠叠的石堆,年久失修的半塌的土屋,在炎热的蓝天衬托下的阿伊——偑特里山的灰色峰顶,以及在太阳照耀下寒光熠熠的大海,所有这一切在老人周围形成了一种肃穆静谧的气氛。在乌米脚下的山坡上,有一些零零落落的村舍。透过果园的绿树丛看去,它们那五颜六色的屋顶,酷似一个被打翻了的颜料箱。从山下不时传来马具的叮当声,还有潮水拍击海岸的沙沙声。偶尔还可以听到聚集在集市上咖啡馆附近的人们的喧嚷声。在这儿的山顶上是一片宁静,只有淙淙的溪水,伴随着还在六年前已经开始了的乌米的幽思漫漫的歌声。
⑥乌米一面唱,一面用笑脸迎着我。她的脸在微笑时皱得越发厉害了。她的眼睛年轻而明亮,眼里燃烧着专心致志的期待之火。她温存地打量了我一眼,重又凝视着一片荒漠似的大海。
⑦我走近前去,在她身旁坐下,听着她歌唱。歌子是那样奇特:满怀信心的曲调不时为忧思所代替,其中含有焦灼不安和疲倦的调子,它时而中断,寂然无声;时而又响起来,充满了喜悦和希望……
⑧但是不论这歌曲表现什么样的情绪,乌米老太太的脸上却只有一种表情,那是一种坚信不疑的期待,一种满怀信心的、安详而喜悦的期待。
⑨我问她:“你的丈夫叫什么名字?”她粲然一笑,回答说:“阿布德拉伊姆……大儿子叫阿赫乔姆,还有一个叫尤努斯……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他们正在路上,我马上就会看到船了。你也会看见的。”
⑩她说“你也会看见的”这句话时,似乎深信,见到他们父子对我说来也将是莫大的幸福,似乎当她丈夫的渔船出现在海天之际,出现在她那被南方的烈日晒干了的、木乃伊般的棕色手指所指的那一道深蓝色的细线上时,我会感到莫大的快乐。
⑪随后她又唱起了那支期待和希望之歌。我看着她,一面听,一面想:“就这样怀着希望该有多好啊!心里充满了对未来巨大欢乐的期待,这样活着该有多好啊!”
⑫乌米一直在唱着,她微笑地摇晃着身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在日光下闪烁着耀眼光辉的茫茫大海。
⑬她完全沉湎在一种思念里,不理会任何别的东西了,坐在她身旁的我对她说来已不复存在。我对她这种全神贯注的神态满怀敬意,我觉得,她这种只怀着一种希望的生活很值得羡慕,我沉默着,情愿让她把我忘却。这一天海上风平浪静,它像一面明镜,映射出明亮的天色,但并未使我产生什么希望。随后我便满怀惆怅悄然离去。身后传来了歌声和溪水响亮的淙淙声,海鸥在海上翱翔,一大群海豚在离岸不远的地方尽情嬉戏,远方是苍茫的大海。
⑭年迈的乌米永远等不到什么了,但她将怀着希望活着和死去……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A.在清晨时无论“我”起得有多早,“我”总能第一时间听到这“心事重重”的歌声,是因为“我”的内心也心事重重,此歌声和“我”在内心存在某种共鸣。 |
B.乌米住处“长着几抹法国梧桐、无花果树和桃树”,表明乌米尽管无人照料,但乌米却将自己的生活打理得很好,处处井井有条,充满生机和活力。 |
C.乌米所唱的歌子曲调时而充满信心,时而忧虑焦灼,表明乌米在长达数年的吟唱中,内心也有所不安和失落,但整体上乌米初衷不改,满怀期待。 |
D.最后“我”在乌米的深沉思念中“情愿让她把我忘却”“悄然离去”,表明乌米的“沉湎”并未让“我”产生希望,“我”内心始终风平浪静,毫无波澜。 |
A.作品开头部分写到的“单调且不和谐的歌声”具有设置悬念的效果,为后文乌米的出场做了铺垫和准备,同时也奠定了作品感伤而深沉的基调。 |
B.第五段景物描写运用反衬手法,以声写静,烘托出乌米住处肃穆静谧的气氛,突显出乌米内心孤独而宁静的心境,也含蓄表现了乌米内心的坚定。 |
C.乌米幽怨而充满希望的歌声作为全文线索,贯穿作品始终,充分表现了乌米复杂的内心世界,并使作品笼罩在明暗交织的基调中,增强了作品感染力。 |
D.作品中“我”作为乌米经历的见证者和歌声的感受者,具有使作品所写人事更客观的作用,也通过对“我”的感受的描写烘托出乌米鲜明的人物形象。 |
4.小说中乌米的歌声和人生经历让“我”有所触动,请梳理“我”和乌米接触的不同时段,心态经历了怎样的变化?有人认为乌米的等待是不值得的,你对此如何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