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一:
蒲柳人家(节选)
刘绍棠
长河落日圆。何满子(一丈青的孙子)跟周檎,在郑整儿和荷妞那里吃过晚饭,踏着夕阳西下的霞光,沿运河边纤夫踏出的小路回村去。夏日的傍晚,运河上的风景像一幅瑰丽的油画。残阳如血,晚霞似火,给田野、村庄、树林、河流、青纱帐镀上了柔和的金色。荷锄而归的农民,打着鞭花的牧童,归来返去的行人,奔走于途,匆匆赶路。村中炊烟袅袅,河上飘荡着薄雾似的水汽。鸟入林,鸡上窝,牛羊进圈,骡马四棚,蝈蝈在豆丛干和南花上叫起来。月上柳梢头了。何满子的胳臂上还将着个小饭篮,那是替荷妞给老木匠郑端午送饭;老木匠郑端午那块瓜田,正在他们回村的半路途中。这块瓜田,从河岸上一直种到河坡下,原本只有一亩;另外那三分,是老木匠郑端午带着郑整儿和荷妞,一冬一春挑土垫出来的。老木匠郑端午不但是一位能工巧匠,而且是一名高手瓜把式:他的瓜个儿大,皮儿薄,结得多,色、香、味都是上品,很是名贵。然而,他的瓜从不丢失。老木匠郑端午从十二岁学手艺,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木匠这一行的规矩最讲究。他这大半辈子,手艺上从没走过尺寸,规矩上从没差过板眼。他是北运河两岸的活鲁班,但是从不目中无人,从不恶语伤人,更从不与同行结怨、损人利己;因此,他在这一方是个出名的老好人。他的瓜田本来不必看守,就是手脚最不干净的人物,也不忍心偷他一个瓜,摘他一片叶;他住在瓜棚里,是为了驱赶黑夜进犯瓜田的刺猬和狼叭狗子。白天,他一个人孤独寂闷,常常到渡口上找摆渡船的柳罐斗,或是到钉掌铺找吉老秤,一坐就是半天一晌;等回到瓜田,到瓜垄里转一遭,哪一棵秧少了一个瓜,拔一拨瓜叶,扒一扒浮土;就会找到或是扒出三两个铜板。何满子跟着周檎来到老木匠郑端午的瓜田地边,突然站住了脚,说:“檎叔,你替我把饭篮送过去吧。”
“为什么?”周檎感到奇怪。
“我不敢过去。”何满子说,“一到瓜田,干爷就得让我吃瓜,不吃得肚儿滚圆不让我走。”
那你就放开肚量吃吧!”周檎笑道,“瓜吃多了撑不着人,走两趟小水就泄空了。”
何满子摇头说:“干爷种瓜,是为了挣出一年的嚼谷,我怎么能糟害他老人家呢?”
“好个懂事的孩子!”周檎很感动,提着篮子走向瓜棚。瓜棚里没有人,他向四下喊道:“郑大舅,端午大舅!”瓜田一角的沙冈上,有个女人答话:“把饭篮挂在瓜棚横梁上吧!你舅舅吩咐,叫你赶快到他船上去,他们老哥几个在那儿聚会。”
这是一副微微沙哑而又甜润悦耳的嗓子。
周檎知道,她是舅舅柳罐斗的情人云遮月,一位每年入夏到运河滩走村串庄唱京东大鼓的女艺人。
“满子,你自个儿敢回家吗?”周檎向瓜田地边扬手问道。
“我陪云姑奶奶坐一会儿,你走吧!”何满子跑过来,“要是我睡着了,你把我背回家去,我跟你睡。”
周檎答应一声走了,何满子就跑上瓜田一角的沙冈,在云遮月的身边仰巴跤躺下来。
(有删改)
文本二:
品读《蒲柳人家》
穆雨彤
京杭大运河,这是一个始建于春秋时期的工程,当时也是和长城齐名的。北起涿郡(今北京通州),南到余杭(今杭州塘栖)。有诗云:“天地悠悠,运河泱泱。雪浪千里,云樯八方。浩荡无匹,奔流最长。”如今随时代转动却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蒲柳人家》作品的主题正如恩格斯写给明娜·考茨基的信中所写:“应当是不要特别地说出,而要让它自己从场面和情节中流露出来。”刘绍棠曾写道:“我要以我的全部心血和笔墨,描绘京东北运河农村的 20 世纪风貌,为 21 世纪的北运河儿女留下一幅 20 世纪家乡的历史、景观、民俗和社会学的多彩画卷,这便是我今生的最大心愿。”我想,他做到了——在“刘绍棠现象”余热不减的今天,越走近他,便越能感受到古人所言“蒲柳之姿,松柏之质”的真义。
(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一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作者生动细腻地描绘了一幅夏日运河黄昏图,人与人、人与物之间的关系十分和谐,情感浓郁。 |
B.“这是一副微微沙哑而又甜润悦耳的嗓子”,这表明云遮月是一位音色别具特色的民间艺术家。 |
C.小说并没有刻意表现,而是把普通百姓的生活巧妙地展现在读者面前,且人物形象丰满,使人印象深刻。 |
D.《蒲柳人家》虽是小说,却用散文化的笔法,把京东北运河沿岸农村的独特地域风貌、民俗风情描绘了出来。 |
A.郑端午有精湛的匠艺,又擅长耕种,聪明能干,精益求精,传承了传统匠人的精神。 |
B.郑端午的瓜从不丢失,和他与人为善的品格有关,也表现了运河岸边的民风、民情。 |
C.小说没有对郑端午的真实面貌作详细介绍,主要通过有限视角展示他的性格特征。 |
D.小说寥寥数笔,如论家常,却将郑端午这一人物形象生动刻画出来,令人印象深刻。 |
4.文本二中说《蒲柳人家》的主题是“自己从场面和情节中流露出来”的,请结合文本一简要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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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的哥哥(节选)
陈忠实
唰——、唰——、唰——
一张粗铁丝编织的双层罗网,用三角木架支撑在沙滩上,他手握一把被砂石赠磨得明光锃亮的钢皮锨,前弓后踮着腿,从沙梁上铲起饱饱的一锨砂石,一扬手,就抛甩到罗网上,于是就发出这种连续不断的、既富于节奏而又沉闷单调的响声。
一切都显得十分简单:抛沙取石,卖石头挣钱。只需给手心喷上唾液,摸紧锨把儿,使足劲儿,出力流汗就解决一切问题了。不要精心的谋划,也不必过细的算计,只要一天三顿塞饱肚子,胳膊上有源源不断的力气产生出来就行啰……绕口的数学公式呀,冗长的政治名词的概念呀,堆积如山的数理化习题呀,令人恤恤不安的频繁的考试呀,都像脚印一样留在身后,遥远而又冷寂了,他——18岁的高中毕业生曹润生,作为一个年轻的庄稼汉,加入到曹村庄稼汉们庞大的劳动大军中来了。
一切既显得简单,也很自然。
他背着书包,车架上捆绑着被褥卷儿,网袋里装着脸盆、牙具和杂物,涉过小河,从五里镇中学回到曹村来了。
父亲在门口的槐树下,正用一把铁梳子给黄牛梳制着皮毛,抬起头,淡淡地问:“念完了?”
“完了”他说,也是波淡的口气,“毕业了。”
“大学……考得咋样?”
“不咋样”
父亲就不再问了,继续用铁梳子梳刮黄牛卧圈时粘在臀部和肚皮上的粪便和土屑。他只精通作务庄稼和养育牲畜,连自己的名字也写不到一块的粗笨庄稼汉,对于儿子念书和考学的事,大约连问询的话题也找不出来……
一月后,他接到一封信,那是高等学校统考成绩通知单。他看了一眼,就塞到裤兜里去了,结果是羞于让人再看一眼,或者告诉他人的。
“润娃,心放开!”父亲显然猜透了信的内容,不用询问,就朗声宽慰儿子,“而今考大学跟中状元一样,太难咧!听人说,咱小河一川几十个村子,只考中了一个女子,人说那女子连着考了三年才得中……”
“嗯……”他不置可否地应着。
“你要是不死心,再念一年,明年再考一回,爸供给你。”父亲说,“爸做那几亩庄稼,还成哩!”
“不咧!”润生苦笑着摇摇头,口气却是坚定的,他的高考成绩离得那个录取的分数杠儿,距离太远了。他看着父亲皱皱巴巴的脸颊上的笑纹,反倒难受了,是啊!他供给他念到高中毕业,花了多少钱哪!而他却把好多时间抛洒在五里镇中学的篮球场上了,他断然说:“不用补习了,爸。”
“那也好!而今做庄稼,日子也好过了。”父亲轻松地笑着,仍然在替儿子宽解。在他看来,年轻人都想通过念书考试而进入城市,达不到目的的就三心二意,连做庄稼也觉得没意思了。他说:“你看看,天底下的庄稼人有多少……甭在心!”
他和父亲在自家的责任田里秋收,掰苞谷,掐谷子,随后就在收获过庄稼的田地里播种下麦子,当秋收秋播的忙季一过,父子俩闲不了。
“得寻个活儿干呀!庄稼人怎能闲吃闲坐呢?”父亲在灯下抽着旱烟,“整整一个冬天,整整一个春天,到搭镰割麦,地里没活儿。润娃,你得搞个营生呀!”
“我早想好了——”润生看父亲一眼,胸有成竹地说,“我要养蜂,爸,我把一本《养蜂学》看得快要背过了。”
“哪来的本钱呢?”父亲总是切实地想问题,“一箱蜂要七、八十块,咱能买起几箱呢?养得少,划不着:养得多,又没那么大的本钱……”
“给我买一张罗网。”润生早有打算,“我下河滩捞石头,挣下线来买蜂。东场村俺同学家养了十群意大利蜜蜂,他爸不会管理,没赚着利,不想养了。我想把他那些蜜蜂连窝端过来,我今年捞一冬石头,挣的钱差不多够了。”
“你爱弄,就去弄那蜂儿去。”父亲从来不违拗儿子,总是顺着儿子的兴趣。
他扛上铁锨和罗网,走出自家小院低矮的门楼,下了场楞,下河滩来了。河滩里刚刚落下头一场小雪,冬小麦嫩绿的叶尖翘在薄雪上头,像河岸两边的庄稼人一样,在宽阔的沙滩上,选择一道石头多的沙梁,用三角木架支撑起罗网,用铁锨抛起第一锨砂石,石头撞击崭新的铁丝罗网的第一声响亮的声音,新奇而又陌生,长久地留在他的记忆里。
他没有烦恼,倒是很踏实地在曹村门前的沙滩上撑起了自己的罗网。他学业平平,只是个中等生,对于参加高考,本来就缺乏一定要考中的狠劲,结果自然是早可预料的。因为所望不高,失败时也就减轻了痛苦的程度。他喜欢蜜蜂,那个神秘的王国比什么大学现在都令人动心;他喜欢养蜂人的生活,天南海北去赶花采蜜……为了尽快地把东杨村那十群蜜蜂买过来,他现在必须埋头苦干,拼命轮动铁锨,从一锨一锨抛起的砂石中,挣下买蜂的钱来!东杨村那个同学他爸,简直是个大笨熊,把二十多箱可爱的金黄色的意大利纯种蜜蜂,弄死了大半,太可惜了……到他攒下千元款项的时候,就要把那十箱蜜蜂连窝端过来。那时候,他就扔下铁锨和罗网,离开这冬季奇冷而夏天特热的沙滩了……
唰——
曹润生抛着沙子。他穿一件蓝色秋衣,短头发的运动员平头上,热气蒸腾,红润润的脸膛上流着汗水,可胳膊上并不困乏。下河滩近一月来,最初的不适应重体力劳动的时期已经过去了,双手已经磨出厚硬的茧子,无论速度和耐力,乃至捉锨扬沙的姿势,都完全可以与任何一位庄稼汉相抗衡了。在篮球场上训练出来的四肢,灵活而轻便;膀阔腰细,行动敏捷,连抛沙提笼倒石头的动作,都带着投篮时的优美的姿势。
他抹一把汗,欣赏着不断增高的石头堆子,嘴角常出得意的而又不满足的微笑,像球赛时瞥一眼记分牌上的积分数字的神气。
(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中塑造人物非常细致,父亲“朗声安慰儿子”、润生“苦笑着摇摇头”这些细节描写生动形象地展现了人物的内心世界, |
B.小说中的“父亲”是一个矛盾的人物,他辛苦劳作供儿子上学,但对儿子的学习成绩并不十分关心,“淡淡地问”体现了这一点。 |
C.小说故事简单,但透露出父亲很多的人生哲学,如“而今做庄稼,日子也好过多了”“庄稼人怎能闲吃闲坐呢”、不能“三心二意”。 |
D.小说结尾用“得意的而又不满足的微笑”写曹润生看自己劳动成果石头堆子的神态,并借球赛看积分数字来具体生动地描幕。 |
A.小说开篇描写了曹润生筛沙取石的工具以及扬沙的动作,直接勾勒出他劳动的画面。 |
B.曹润生认为“抛沙取石,卖石头挣钱”比高中学习轻松,因为出力流汗就能解决问题。 |
C.曹润生以打篮球练就的体魄,筛起沙来得心应手,所以没有对重体力劳动的不适应。 |
D.曹润生认为养蜂人天南海北的生活很精彩,他对此颇为向往,所以不觉得筛沙辛苦。 |
4.主人公曹润生与我们考生年龄相仿,他的经历对我们有什么启示?请结合内容概括分析。
欲栽大木柱长天
黄晖
“何谓修身?修养一己之道德情操,勉以躬行实践,谓之修身。修身是一个人,一个读书人,一个想成为堂堂君子之人成材的第一道门坎。什么是修身的第一要务呢?两个字:立志!”
教室里,杨昌济【注】正在给学生上第一节修身课。
他在黑板上用力写下“立志”二字,转过身来继续:“凡修身,必先立志,志存高远而心自纯洁!”
他走下讲台,到学生中间,说道:“我想请在座的各位同学谈一谈你的志向是什么。”他看看身边课桌上贴着的学生姓名:“周世钊同学,就从你开始吧。”
周世钊笔直地站起来,朗声答道:“我的理想,是当一个学校的校长。”杨昌济颇感兴趣地问:“哦,为什么?”
“我小时候每天早上都看到学校的门口,所有的学生向校长敬礼。我想我长大了,也要像他一样,那么威严,那么受人尊敬。”
“很好。”杨昌济微微一笑,说,“下一位,罗学瓒同学。”“为国为民,舍生取义,做一个像戊戌君子中的谭嗣同那样的人。如国家有事,则奋不顾身,死而后已。”
杨昌济点点头,说:“舍身成仁,高洁之至,很好。易永畦同学。”易永畦有些紧张地站起:“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杨昌济鼓励他说:“不要紧张。你从小到大,总有过这样那样的梦想吧?不妨一说,姑且言之嘛。”
“我⋯⋯我想当三国里的关云长大将军。”易永畦话音才落,教室里就有不少同学小声笑了起来,易永畦那副单薄如纸的身材实在不能让人把他跟武圣人关云长联系起来。
“嗯,纵横沙场,精忠为国。虽童真稚趣,却存英雄之气,好!下一个,刘俊卿同学。”
刘俊卿显然早已准备好答案了,他站起来,很自负地回答:“学生的理想,就是要好好读书,将来做一个学识渊博、为世人所景仰、为政府所器重的社会精英,凭自己的学问和才能,傲立于天地之间。”
“做立于天地之间?因为学问而傲吗?”杨昌济问。“是,老师。只有学识出众之人,才能为人所敬重,学生就是要做这样的精英。”
杨昌济似乎想说什么,想想又收住了口。他看看桌上的姓名,认真打量了毛泽东一眼,问:“你的志向是什么?”
毛泽东站起来,犹豫了一下,茫然地回答:“我不知道。”“不知道?”在全班同学的窃窃私语中,杨昌济皱起眉头,问:“一个人对自己的未来怎么会没有一点想法呢?难道你从来就没有想过?”
“我想过,经常想。可是,我找不到答案。”毛泽东望着老师,他的目光清澈如水,他的话显然出自真心。“嗯,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毛君亦在求索之中么?”“求学即求索。”
杨昌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毛泽东说:“你坐下吧。”“老师,”毛泽东刚坐下,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站起来问,“能不能问您一个问题?您的志向是什么?”
他的大胆实在有些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同学们不禁一愣,杨昌济也有些意外地回过身来。他望着毛泽东的眼睛,那双眼睛平静却隐隐地含着让人必须面对的刚毅。一片静默中,杨昌济走上讲台,拿起粉笔,刷刷地在黑板上写了两行苍劲有力的大字:
自闭桃源称太古
欲栽大木柱长天
一片肃穆中,杨昌济用极为平和但却坚定的语调说:“昌济平生,无为官之念,无发财之想,悄然遁世,不问炎凉,愿于诸君之中,得一二良材,栽得参天之大木,为我百年积弱之中华撑起一片自强自立的天空,则吾愿足矣。”
一片寂静之中,周世钊、刘俊卿带头鼓起掌来,掌声立即响成了一片。只有毛泽东仍站在那里,望着老师,没有鼓掌。杨昌济挥手止住掌声:“毛泽东同学,今天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不要求你马上回答,但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五年后,当你迈出一师校门时,我想听到你回答我。能答应吗?”
毛泽东还在揣度着老师写在黑板上的“志向”,想着能说出眼前这十四个字的人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想着什么是他眼里的桃源、太古、大木、长天⋯⋯时至今日,他辗转上过好几所学校,见过数十位老师,却没有谁说过如此让他深思的话。毛泽东看着老师正凝望着自己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说:“我答应您,老师。”
下午,杨家小院里,杨开慧正在送爸爸出门。她一边翻看着毛泽东的一篇文章,一边问爸爸:“他真的就什么也没说?文章写得这么好,怎么会没有理想呢?这个学生真怪啊。”
“是的,他什么也没说。”杨昌济风趣地解释道,“当然他没说并不意味着他没有,而是不肯轻言——有时候,鸿鹄,也要岁月磨炼方成的。”
“爸,你怎么知道他就有鸿鹄之志?说不定是燕雀之志呢?”开慧和爸爸开起了玩笑。
“不会的。”杨昌济肯定地回答。
“为什么?就因为文章写得好吗?”
杨昌济已经出了院门,又回过身来意味深长地说:“不光是文章。还有那双眼睛,明亮、有神——坚定!那不是一般年轻人能有的目光。由目可视其心,那样的目光,必定心存高远。”
“爸,你什么时候变成看相先生了?”
“爸爸可不会看相,”杨昌济微微一笑,表情反倒严肃了,“爸爸看的,是那股精气神。”
(节选自《恰同学少年》第五章,有删改)
【注】杨昌济:(1871-1920),湖南长沙人,教育家。先后留学日本、英国,回国后任教于湖南公立第一师范学校。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给学生们上的第一节修身课,杨昌济选择了“立志”的话题,他认为这是人修身的第一要务。 |
B.由文中的细节看,杨昌济对刘俊卿的回答不太满意,但对毛泽东的关注让他不想多费口舌去纠正。 |
C.小说设置的场景很小,甚至在叙事过程中淡化了空间环境,这样更有助于将笔力集中在人物描写上。 |
D.小说语言简洁凝练,富于个性化;尤其杨昌济先生的语言,文白互见,既典雅厚重又不失亲切随和。 |
A.由杨开慧和父亲之间轻松融洽的聊天氛围可知,这是一个开明而温暖的家庭,父女俩无话不谈。 |
B.杨昌济父女之间的对话,侧面展现了一个富有才华、个性突出、有胸怀抱负的青年毛泽东形象。 |
C.面对杨开慧对毛泽东是否有鸿鹄之志的疑问,杨昌济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表达了对毛泽东的认可。 |
D.杨昌济通过对毛泽东的眼睛和精气神的观察,断定他心存高远,杨开慧认为这跟看相一样不可靠。 |
4.“欲栽大木柱长天”是杨昌济在教书育人上的抱负和追求,小说中杨昌济是怎样践行这句话的?
有事就不能瞒他【注】
丁玲
自从胡泰的胶皮车被顾涌赶到了暖水屯之后,暖水屯的人就多了谈话的题材。
暖水屯地势靠山,不是交通要道,附近几个村子都没有这样漂亮的大车。从前李子俊家里也只有铁轮大车。如今怎么顾二伯弄了这么部好车回来?有些好奇的人就去打听,也没有打听出什么新鲜事,好像只是因为八里桥的胡泰生了病,他赶不了车,车搁着没用,就让他亲家借回来使用几天。顾涌果然第二天就到下花园装煤去了,第三天又去,大家也就相信了他,不再追问了。
村子上只有一个人不信他这话,这人便是钱文贵。
钱文贵家里本来也是庄户人家。但近年来村子上的人都似乎不大明白钱文贵的出身了;钱文贵总好像是个天外飞来的富户,他不像庄稼人。他虽然只在私塾读过两年书,就像一个斯文人。说话办事都有心眼,他从小就爱跑码头,去过张家口,不知道是哪一年还上过北京,穿了一件皮大氅回来,戴一顶皮帽子。人没三十岁就蓄了一撮撮胡髭。同保长们都有来往,称兄道弟。后来连县里的人他也认识。等到日本人来了,他又跟上层有关系。不知怎么搞的,后来连暖水屯的人谁该做甲长,谁该出钱,都得听他的话。他不做官,也不做乡长、甲长,也不做买卖,可是人都得恭维他,给他送东西,送钱。大家都说他是一个摇鹅毛扇的,是一个唱傀儡戏的提线线的人。他就有这么一份势力。他们家过的生活就简直跟城里人一样,断不了的酒呀,香片茶呀,常吃的是白面大米,一年就见不到高粱玉茭窝窝,一家人都穿得很时新。如今日本鬼子跑了,八路军来了,成了共产党的世界,四处都清算复仇。去年暖水屯就斗争了许有武,许有武曾经做过大乡长,他逃到了北京,家里人也去了张家口,村子上没收了他的财产。今年春上又斗争了侯殿魁,侯殿魁赔了一百石小米。可是钱文贵呢,他坐在家里啥事也不干,抽抽烟,摇摇扇子,儿子变成了八路军,又找了个村治安员做女婿,村干部中也有人向着他,说不准还是他的朋友,谁敢碰他一根毛?村子上的人遇见了他,赔上笑说:“钱二叔,吃啦吗?”遇不着最好,都躲着他些,怕他看你不顺眼,在什么看不见的地方就来害人。他要坑害人可便当,不拘在哪里说几句话,你吃了亏还不知道这事从哪儿说起,究竟是谁的过。老百姓背地里都说他是一个“尖”,而且是村子上八大尖里面的第一个尖。
听见别人说顾涌借了胡泰的车子,他心里好笑:你顾老二是个老实头儿嘛,也学着扯什么谎?要真是胡泰病倒了,还能放他媳妇回娘家?不是已经到了收蒜的日子吗?胡泰今年至少也能种上四五亩蒜,他们八里桥今年正是种菜的年头,光靠他们自己家里的女人编蒜,都编不过来咧,这里面一定有讲究。钱文贵既然发现了,他就一定要知道,他喜欢打听。要是有事情瞒着他,他一时又闹不清楚,他是不舒服的。他就开始去侦查这件事,尽管大家都信以为真。
在吃早饭的时候,他望着他儿媳妇,这顾家二姑娘忙着把饭菜端到他的炕桌上,回头就走了。她很怕她公公。这时公公却问道:“你回家去来么?”
“没有。”二姑娘站住了,用怀疑的眼睛望着公公。二姑娘生得有一副很端庄的面貌。
公公又看了那黑油油的头发一眼,接着说:“你姐姐回来了。”
“听说是昨晚跟你爹回来的。别人家说穿得可是花花绿绿,八里桥到底是一个大村庄,那里的娘们谁都讲究个穿咧,”快五十岁了的婆婆,已经落了两三颗牙齿,还梳上一个假髻,常常簪一朵鲜花在上边。这时她跟着也插嘴了。
公公的眼光已经落到二姑娘的手上,手腕上套了一副银镯子,粗糙的手在这种咄咄逼人的扫射下,很拘束,她卷着衫角,雪白的洋布短衫便把那黑红色的手盖住了。她看见公公端上了酒杯,便又打算走出去,这时公公却又说了:“吃过饭回家去看看吧,问问你姐姐,她们那里的收成怎么样?”
二姑娘走出房来赶忙走到厨房里去,嫂嫂和侄儿也正在吃饭,小姑黑妮在烧开水沏茶,二姑娘一走进来就忍不住喊:
“黑妮!”
厨房里的人全愣起眼睛望着她,黑妮闪着两颗大黑眼珠,半天,也嗤的一声笑了:“二嫂!看你发的什么疯?”
二嫂正要告诉她,北屋里的公公却叫他侄女儿了。黑妮便忙着把开水倒在茶壶里,用一个小茶盘托着两个茶杯和茶壶到她伯父那里去。二嫂便跟着走出来,站在门外边看院子中的两棵石榴花树和两棵夹竹桃。有一个蝴蝶在那些火红的花上面穿来穿去。
钱文贵又嘱咐了侄女,他要黑妮陪她二嫂一道回娘家,看看那个从八里桥回来的女人,问问胡泰什么病,看那边有什么风声没有。那里在铁道线上,消息灵通,有什么变动知道得快些。他是很担心着“中央”军的行动,和即将爆发的内战的。
黑妮说:“管它呢,问这些干什么?和咱们又没关系。”可是她挨骂了。她不敢再顶嘴。心里却想着:“哼,你就爱管闲事!”
她吃过了饭,换了一件衫子,还是和二嫂一道到顾家去了。她打算着一定照二伯父叮嘱的去问,却不一定都告诉他。她不喜欢二伯父,也不被喜欢,她怕他,不过近来她对他的感情比以前要稍微好一些,因为她觉得二伯父近来已经不那么苛刻,很少责怪她。
(有删改)
【注】《太阳照在桑干河上》是现代作家丁玲所创作的一部长篇小说,描写的是1946年华北解放区土地改革运动初期的情况。全书共58节,本文是第3节。
1.关于文中介绍钱文贵的插叙部分,下列说法不正确的一项是( )A.大家“似乎”不明白钱文贵的出身,是大家觉得钱文贵后来不像庄稼人了。 |
B.钱文贵从小就爱跑码头,是说他自小就有喜欢往繁华热闹的地方去的秉性。 |
C.“谁该做甲长,……都得听他的话”,可见钱文贵在暖水屯里很有威望。 |
D.“他坐在家里啥事也不干,抽抽烟,摇摇扇子”,用动作描写表现钱文贵工于心计。 |
3.“她打算着一定照二伯父叮嘱的去问,却不一定都告诉他。”这句话在表现黑妮这一人物形象上有什么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