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边城》节选内容,完成小题。
远处鼓声又蓬蓬地响起来了,黄狗张着两个耳朵听着。翠翠问祖父听不听到什么声音。祖父一注意,知道是什么声音了,便说:
“翠翠,端午又来了。你记不记得去年天保大老送你那只肥鸭子?早上大老同一群人上川东去,过渡时还问你。你一定忘记那次落的行雨。我们这次若去,又得打火把回家;你记不记得我们两人用火把照路回家?”
翠翠还正想起两年前的端午一切事情哪。但祖父一问,翠翠却微带点儿恼着的神气,把头摇摇,故意说:“我记不得,我记不得,我全记不得!”其实她那意思就是“你这个人!我怎么记不得?”
祖父明白那话里意思,又说:“前年还更有趣,你一个人在河边等我,差点儿不知道回来,天夜了,我还以为大鱼会吃掉你!”
提起旧事,翠翠嗤地笑了。
“爷爷,你还以为大鱼会吃掉我?是别人家说我,我告给你的!你那天只是恨不得让城中的那个爷爷把装酒的葫芦吃掉!你这种人,好记性!”
“我人老了,记性也坏透了。翠翠,现在你人长大了,一个人一定敢上城去看船,不怕鱼吃掉你了。”
……
翠翠一天比一天大了,无意中提到什么时,会红脸了。时间在成长她,似乎正催促她,使她在另外一件事情上负点儿责。她欢喜看扑粉满脸的新嫁娘,欢喜说到关于新嫁娘的故事,欢喜把野花戴到头上去,还欢喜听人唱歌。茶峒人的歌声,缠绵处她已领略得出。她有时仿佛孤独了一点,爱坐在岩石上去,向天空一片云一颗星凝眸。祖父若问:“翠翠,想什么?”她便带着点儿害羞情绪,轻轻地说:“在看水鸭子打架!”照当地习惯意思就是“翠翠不想什么”。但在心里却同时又自问:“翠翠,你真在想什么?”同时自己也在心里答着:“我想的很远,很多。可是我不知想些什么!”她的确在想,又的确连自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祖父是一个在自然里活了七十年的人……他为翠翠担心。有时便躺到门外岩石上,对着星子想他的心事。他以为死是应当快到了的,正因为翠翠人已长大了,证明自己也真正老了。无论如何,得让翠翠有个着落。翠翠既是她那可怜母亲交把他的,翠翠大了,他也得把翠翠交给一个人,他的事才算完结!交给谁?必需什么样的方不委屈她?
(节选自沈从文《边城》)
1.下列对《边城》节选文段内容的表述,A.小说中的故事发生在小城茶峒。 |
B.翠翠已经长到情窦初开的年龄。 |
C.翠翠正为做谁的新嫁娘而忧愁。 |
D.祖父很想帮翠翠找到她的幸福。 |
A.“远处鼓声又蓬蓬地响起来了”,唤起翠翠对“两年前的端午一切事情”的回忆。 |
B.祖父提到了天保送的肥鸭子,既在暗示翠翠天保对她有情,又在试探翠翠的心意。 |
C.“大鱼会吃掉你”用了傩送曾跟翠翠开的玩笑,祖父以此试探翠翠对傩送的态度。 |
D.从祖孙对话看,祖父暗示翠翠要嫁给一个不会委屈她的人,这个人就是天保大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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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识
沈从文
哲学硕士张六吉,长江中部某处小地主的独生子,年龄恰满二十岁,那年正是“五四运动”的一年。他觉得在小城里呆毫无意义,弄了一笔钱,离开了家乡。
他出外目的在寻求知识,十多年来所得到的知识,当真也不少了。凡是好“知识”他差不多都知道了。在国内大学毕业后又出国,在某国一个极负盛名的大学里得了学位。他的论文为“人生哲学”,他的学问成就,是那大学研究院一个导师尽力指导的,那是个世界知名的老博士。他信仰这个人如一个神。
他想把自己所学贡献社会,一时却找不着相当工作。他心想不如回到我那个“野蛮”家乡吧。他记起家乡有点忧郁,以为一面是一群毫无教育的乡下人,一面是他自己。要说话,无人了解;有意见,无人来倾听。他觉得孤独。
离家乡三天路上,见一坝山田中有个老农夫在锄草,大路旁树阴下却躺了个青年男子,从从容容在那儿睡觉。他同那老农攀谈:“天气热,你年纪一大把了,怎不休息休息?”
“要吃的,无办法,热也不碍事!”
“你怎不要那小伙子帮一手,却尽他躺在树阴下睡觉?"
那老的仍然同先前一模一样的,从从容容的说道:“他死了,扎前一会儿被毒蛇咬死了。”
他吓了一大跳,细看躺下这一个,那小子鼻端上有个很大麻苍蝇。果然人已死掉了。赶忙问:“这是谁?”
老农夫用手抹了抹额上汗水,走过树阴下来吸烟。“他是我的儿子。”说时,把苍蝇逮住了,摘下一张桐木叶,盖到死者脸上去。
“是你的儿子!儿子死了你不哭,你这个老古怪!?”
老农夫像是自言自语:“世界上哪有不死的人,天旱地涝我们就得饿死,军队下乡土匪过境我们又得磨死。好容易活下来,一死也就完事了。人死了,我坐下来哭他,让草在田里长,好主意!”他看到老农夫的样子,要再说几句话也说不出口,老农夫却又下田赶活去了。张六吉临走时,老农夫说:“你过前面寨子,第三家门前有个土坪坝,是我的家。我姓刘,名叫老刘,见我老婆就便告她一声,说冬福死了,送饭时送一个人的饭。”他想,“你这老糊涂老古怪!儿子被蛇咬死了,满不在乎,还有心吃中饭,还吝啬另一个人的中饭!”
到土坪坝里,看到两个妇人正在磨石旁磨碎豆子。他问两个妇人,刘家住在什么地方。两个妇人说自己便是刘家人,问有什么事。“我只是来传个话儿。”他说得那么从容,“你们家儿子被蛇咬死了!”
他看看两个妇人又说下去,“那小伙子被蛇咬后死在大路旁,你们当家的要我捎个信来……”两个妇人听了,颜色不变,答应了一个“哦”字,仍然不离开那磨石,还是把泡在木桶里的豆子,一瓢一瓢送进石孔里去,慢慢的转动那磨石。
那份从容使传话的十分不平。他说,“你们不相信我的话?你们去看看,是不是当真有个人死在那里!”
年纪老些的妇人说,“怎不相信?死了的是我儿子,不死的是我丈夫。两人下田一人被毒蛇咬死了,这自然是真事!”
“你不伤心,这件事对于你一定——”
“我伤什么心?天旱地涝我们就得饿死,军队下乡土匪过境我们又得磨死。好容易活下来!人死了,我坐下来哭,对他有何好处,对我有何益处?”
那老年妇人进家里去给客人倒水喝,他问那个年轻的妇人,死者是她什么人。
“他是我兄弟,我是他姐姐。”
“你是他姐姐?同气连枝的姊弟也不伤心?”
“我为什么伤心?我问你……”
“你为什么不伤心?我问你。”
“爸爸妈妈生养我们,同那些木簰完全一样。入山斫本,缚成一个大筏。我们一同浮在流水里,忽然风来雨来,木筏散了,有些下沉,有些漂去,这是常事!”
一会儿,来了一个年纪二十来岁的乡下人,女的向那男子说:“秋生,你冬福哥哥被蛇咬死了,就是这个先生说的。”
那小子望了望张六吉,“是真的假的?”
“真的!”
“那真糟,家里还有多少事应当做,不小心给一条蛇咬死!”
张六吉以为这一家人都不近人情,只这后生还有点人性看看后生神气很惨,以为一定非常伤心。
“你难受,是不是?”
“他死了我真难受。”
“怎么样?你有点……”
屋后草积下有母鸡生蛋,“咯咯大”只是叫,年轻的妇人拖围裙擦手赶过屋后取热鸡蛋去了。后生望望陌生人,悄悄说:“他不能这时就死,他得在家里做事,……我那糊涂哥哥死了,把我们计划完全打破了……”他说明这件事原是两人早已约好了的。
他说了一件什么事情?不用问,反正这件事使张六吉听到吃了一大惊。乡下人那么诚实,他不能不相信那乡下人说的话。他心想,“这是真的假的?”
临走时他自言自语说,“这才是我要学的!”到了家乡后,第一件事是写信给他那博学的先生说:“老骗子,你教我十来年书,还不如一个大字不识的乡下人聪明。你所知道的全是活人不用知道的,人必需知道的你却一点不知道!”第二件事是把所有书籍全烧掉了。
他就留在那个野蛮家乡里,跟乡下人学他还不曾学过的一切。不多久,刘家那小子来找他,两人就走了。走到哪儿去,别人都不知道。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的主线故事是张六吉回乡奇遇,叙事遵循时间脉络,以第三人称为叙述主体,向读者展示了大多数人闻所未闻的风俗人事。 |
B.“天旱地涝我们就得饿死,军队下乡土匪过境我们又得磨死”,小说借人物之口表现农民生活的艰难,暗示了故事发生的时代背景。 |
C.刘家后生对张六吉说了什么,读者不得而知,但此后张六吉写信骂先生、烧书、出走,说明两人交流的内容促进了张六吉知识观的转变。 |
D.小说突破常规的写法,没有严谨的结构和曲折的故事情节,呈现给读者的是乡村日常生活的自然状态,具有浓郁的地域色彩。 |
3.小说的结局有哪些必然性?蕴含作者怎样的深意?请简要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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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窠围的夜
沈从文
天快黄昏时落了一阵雪子,不久就停了。天气真冷,在寒气中一切都仿佛结了冰。便是空气,也像快要冻结的样子。我包定的那一只小船,在天空大把撒着雪子时已泊了岸,从桃源县沿河而上这已是第五个夜晚。看情形晚上还会有风有雪,故船泊岸边时便从各处挑选好地方。沿岸除了某一处有片沙嘴宜于泊船以外,其余地方全是黛色如屋的大岩石。石头既然那么大,船又那么小,我们都希望寻觅得到一个能作小船风雪屏障,同时要上岸又还方便的处所。凡是可以泊船的地方早已被当地渔船占去了。小船上的水手,把船上下各处撑去,钢钻头敲打着沿岸大石头,结果这只小船,还是不能不同许多大小船只一样,在正当泊船处插了篙子,把当作锚头用的石碇抛到沙上去,尽那行将来到的风雪,摊派到这只船上。
河面大小船只泊定后,莫不点了小小的油灯,拉了篷。各个船上皆在后舱烧了火,用铁鼎罐煮红米饭。饭焖熟后,又换锅子熬油,哗的把菜蔬倒进热锅里去。一切齐全了,各人蹲在舱板上三碗五碗把腹中填满后,天已夜了。水手们怕冷怕冻的。收拾碗盏后,就莫不在舱板上摊开了被盖,把身体钻进那个预先卷成一筒又冷又湿的硬棉被里去休息。至于那些想喝一杯的,发了烟瘾得靠靠灯,船上烟灰又翻尽了的,或一无所为,只是不甘寂寞,好事好玩想到岸上去烤烤火谈谈天的,使莫不提了桅灯,或燃一段废缆子,摇晃着从船头跳上了岸。
黑夜占领了全个河面时,还可以看到木筏上的火光,吊脚楼窗口的灯光,以及上岸下船在河岸大石间飘忽动人的火炬红光。这时节岸上船上都有人说话,吊脚楼上且有妇人在黯淡灯光下唱小曲的声音,每次唱完一支小曲时,就有人笑嚷。什么人家吊脚楼下有匹小羊叫,固执而且柔和的声音,使人听来觉得忧郁。我心中想着,“这一定是从别一处牵来的,另外一个地方,那小畜生的母亲,一定也那么固执的鸣着吧。”算算日子,再过十一天便过年了。“小畜生明不明白只能在这个世界上活过十天八天?”明白也罢,不明白也罢,这小畜生是为了过年而赶来,应在这个地方死去的。此后固执而又柔和的声音,将在我耳边永远不会消失。我觉得忧郁起来了。我仿佛触着了这世界上一点东西,看明白了这世界上一点东西,心里软和得很。
这时节天气太冷,大门必已上好了,屋里一隅或点了小小油灯,屋中土地上必就地掘了浅凹火炉膛,烧了些树根柴块。火光煜煜,且时时刻刻爆炸着一种难于形容的声音。火旁矮板凳上坐有船上人,木筏上人,有对河住家的熟人。且有虽为天所厌弃还不自弃年过七十的老妇人,闭着眼睛蜷成一团蹲在火边,悄悄的从大袖筒里取出一片薯干或一枚红枣,塞到嘴里去咀嚼。有穿着肮脏身体瘦弱的孩子,手擦着眼睛傍着火旁的母亲打盹。屋主人有退伍的老军人,有翻船背运的老水手,有单身寡妇,借着火光灯光,可以看得出这屋中的大略情形,三堵木板壁上,一面必有个供奉祖宗的神龛,神龛下空处或另一面,必贴了一些大小不一的红白名片。这是近一二十年来经过此地若干人中一小部分的题名录。这些人各用一种不同的生活,来到这个地方,且同样的来到这些屋子里,坐在火边或靠近床边,逗留过若干时间。这些人离开了此地后,在另一世界里还是继续活下去,但除了同自己的生活圈子中人发生关系以外,与一同在这个世界上其他的人,却仿佛便毫无关系可言了。
河面静静的,木筏上火光小了,船上的灯光已很少了,远近一切只能借着水面微光看出个大略情形。另外一处的吊脚楼上,又有了妇人唱小曲的声音,灯光摇摇不定,且有猜拳声音。我估计那些灯光同声音所在处,不是木筏上的牌头在取乐,就是水手们小商人在喝酒。妇人手指上说不定还戴了水手特别为从常德府捎带来的镀金戒指,一面唱曲一面把那只手理着鬓角,多动人的一幅画图!我认识他们的哀乐,这一切我也有份。看他们在那里把每个日子打发下去,也是眼泪也是笑,离我虽那么远,同时又与我那么相近。这正是同读一篇描写西伯利亚的农人生活动人作品一样,使人掩卷引起无言的哀戚。我如今只用想象去领味这些人生活的表面姿态,却用过去一分经验,接触着了这种人的灵魂。
羊还固执地鸣着。远处不知什么地方有锣鼓声音,那一定是某个人家禳土酬神还愿巫师的锣鼓。声音所在处必有火燎与九品蜡照耀争辉。眩目火光下必有头包红布的老巫师独立作旋风舞,门上架上有黄钱,平地有装满了谷米的平斗。有新宰的猪羊伏在木架上,头上插着小小五色纸旗。有行将为巫师用口把头咬下的活生公鸡,缚了双脚与翼翅,在土坛边无可奈何的躺卧。主人锅灶边则热了满锅猪血稀粥,灶中正火光熊熊。
邻近一只大船上,水手们已静静的睡下了,只剩余一个人吸着烟,且时时刻刻把烟管敲着船舷。
一切光,一切声音,到这时节已为黑夜所抚慰而安静了,只有水面上那一分红光与那一派声音。那种声音与光明,正为着水中的鱼和水面的渔人生存的搏战,已在这河面上存在了若干年,且将在接连而来的每个夜晚依然继续存在。我弄明白了,回到舱中以后,依然默听着那个单调的声音。我所看到的仿佛是一种原始人与自然战争的情景。那声音,那火光,都近于原始人类的战争,把我带回到四五千年那个“过去”时间里去。
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落了很大的雪,听船上人细语着,我心想,第二天我一定可以看到邻船上那个人上船时节,在岸边雪地上留下那一行足迹。那寂寞的足迹,事实上我却不曾见到,因为第二天到我醒来时,小船已离开那个泊船处很远了。
(有删改)
备注:《鸭窠围的夜》是《湘行散记》中的一篇,是沈从文散文代表作。1934年沈从文回乡看望病重的母亲他和张兆和商定写信报告旅途的情况,这些书信后来结集为《湘行书简》,沈从文的《湘行散记》正是根据这些书简写成的。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的理解和分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A.文章开篇交代时令、天气与泊船过程,描绘岸边的景致,渲染了鸭窠围岸边迷蒙枯寂清冷的氛围。 |
B.棉被又冷又硬,可见水手的生活条件艰苦;睡觉、抽烟、喝酒、烤火、聊天等,表现出水手生活的寂寥单调又不乏生活原味。 |
C.那些大小不一的红白名片,让沈从文感受到各色湘西人的气息,且不能自己地去揣想他们后来的命运。 |
D.文中通过大量的场景描写细腻地呈现出水上人的生活状态,寄寓着作者对普通人际遇命运的深刻理解。 |
A.“船”是贯穿文本的标识物,身为叙述者的“我”始终在船上,对鸭窠围进行了多角度的描写,刻绘入微,细节生动饱满。 |
B.不同于其他游记散文侧重于时间层面的线性描述,本文只将视角转向空间,在多个景物的转换中展现作者自由而灵活的审美趣味。 |
C.文章半写景物,半叙人事,全篇在人与自然契合的背景上动人地展现了这一方水上人“也是眼泪也是笑”的苦乐人生。 |
D.沈从文笔下的声音,沿袭了古典诗歌中对声、光的重视,由声、光而引发对于周边环境的想象,并以此谱写了一首湘西之歌。 |
4.沈从文在《湘行书简》中写道:“历史是一条河。从那日夜长流千古不变的水里石头和砂子,腐了的草木,破烂的船板,使我触着平时我们所疏忽了若干年代若干人类的哀乐。”请结合文本说说你对这句话的理解。
王 嫂
沈从文
王嫂在这一家中的工作是洗衣烧饭,间或同卖鸡蛋清毛房的乡下人嚷嚷,一切动机无不出于护主。为人性情忠诚而快乐,爱清洁,又惜物不浪费,所以在一家中极得力,受一家重视。这点重视为王嫂感觉到时,引起她的自尊心,事情便做得更有条理。
王嫂的儿子十二岁,已到城西区茶叶局服务当差,净挣十五块钱一个月。王嫂怕他不学好,一来就骂骂,装成生气样子,要孩子赶快回去。孩子虽是她唯一宝贝,可并不娇惯,守规矩,从不胡乱花钱。王嫂的女儿出嫁后生孩子喝不干净的水死掉了,经过这样大变故的王嫂,竟还是一切照常,用来稳定她的生命或感情的,原来是古人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八个字。
这家里同别的人家一样,有鸡,有狗,有猫儿。这一切统由王嫂照管。她看见横蛮霸道的大公鸡欺侮小母鸡时,就追着那公鸡踢一脚,一面骂着,“你个良心不好的扁毛畜生,一个小小肚子吃多少!我打死你!”公鸡还是大模大样不在乎,为的是这扁毛畜生,已认识了王嫂实在是个好人。每天大清早,家中小黑狗照例来追逐公鸡玩。到后真正来援救解围的,照例只有王嫂一人。小狗尽管挨骂,挨打,小狗心中还是清楚明白,一家中唯有王嫂最关心它。
下半天是她洗衣的时间,衣服虽不少,她倒不慌不忙的做去。事情永远做不完,可并不使她懊恼。一面搓衣一面间或还用本地调子唱唱歌,喉咙窄,声调十分悦耳。偶然为主人听到时,要她好好唱下去,就觉得害臊,把个脸羞得红红的,决不再开口。
一切事都简单具体,使这个简单的人生活下来觉得健康而快乐,世界虽不断的在变,人心也在变,鸡狗好象都在变,唯有这个乡下进城的农妇,人生观和希望,却始终变得不怎么大。
三月后城区经常有空袭警报。警报来时,王嫂一面笑一面说:“先生,来了来了,快走快走!”说话得极少,主要表示倒是她并不怕。为什么不怕?孔子遗教在这颗简单的心上有了影响,“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这一次情形不同一点,三点左右竟真有二十七架飞机排队从市空飞过。到飞机场投了弹。飞机的样子,声音,轰炸消息,共同在王嫂脑子中产生一个综合印象。
这件事也就过去了。第二天到了下午,小狗忽然狂吠起来。原来那个在茶业局当差的小儿子来了。小孩子脸黑黑的,裤子已破裂,要他母亲给缝补缝补。
“福寿,你走哪里来?” 孩子说:“我从近日楼那个法国甘美医院来。”
“昨天警报你在哪里?” 孩子说:“我在河甸营。”
这一来王嫂呆住了。“你怎么到飞机场去。日本飞机不是把河甸营炸平了吗?炸死好多好多人。你去看热闹!有什么好看的!”
“我有事去。飞机来了,丢下十二个炸弹,三个燃烧弹,房子烧了,倒了,我前前后后是人手人脚。土把我埋了。有人摸我还有一点气,汽车装我到甘美医院。今天九点钟我醒回来了,他们说王家孩子,你回家去吧,你妈找你!他们说我真命大,全身没有伤,死里逃生的。”
孩子把事情叙述得清清楚楚,毫不觉得可怕。坐在他母亲洗衣盆边,裤子破了一个大裂口,把手抹抹,瘦瘦的腿子全裸露出来了。王嫂声哑了,“咦,咦,咦,你不炸死!你看到死人?看到房子倒了烧起来?你看到人手人脚朝天上飞?人家抬你到医院去,九点钟才醒。回去主任骂不骂你?来,我看看你裤子!”
小孩子走到她身边去,她把破裤子一拉,在孩子精光光的瘦臀上巴巴的打了三下。“你不怕死?我自己打死你,省得吃水缸大炸弹五马分尸!”小孩子却嘻嘻笑着,看看母亲的眼睛,已湿莹莹的了。
孩子说:“我不怕日本,我长大了还要当兵去!”
王嫂一面拉围裙抹眼角,一面生气的说:“好,你当兵去,人家让你豆子大人当兵去,老鸦看你以为是耗子,叼你上天去!”
王嫂不再同孩子争辩了,赶忙去取针线给孩子缝裤。把针线取来,坐到小竹椅边时,又拍打了孩子几下,孩子却感到一种爱抚的温情,问他母亲:“娘,你怕不怕?”
“咄,我怕什么?天在头上。”
她看看天,天上蓝蓝的,有一团团白云镶在空间。恰有三只老鸦飞到院中树枝上停下来,孩子一拍掌,老鸦又飞去了。王嫂把裤子缝好后,用口咬下那点线头,把针别到头髻上去,打抱不平似的,拉住孩子脏耳朵说:“你当兵去,老鸦就叼你到树上去。福寿,你能当兵?”孩子不作声,只快乐的微笑。孩子走后,家中人知道了这件事,都以为王嫂人好,心好,命好。
王嫂不作声,只是微笑。到晚上,却悄悄的买了些香纸,拿到北门外去烧化。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赏析,A.小说开头介绍王嫂的情况,点明王嫂的身份,说明王嫂和主人一家相处融洽。 |
B.王嫂的儿子在城西当差,他一来,王嫂就骂骂,这是因为王嫂怕他学坏。 |
C.王嫂反复提到老鸦把儿子叼走,是为了表明儿子的瘦弱,表现了她的迷信思想。 |
D.小说详细叙述了儿子遇险的经过,为孩子要当兵抗日的朴素愿望做铺垫。 |
3.请探究小说最后一段的意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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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翠翠不能忘记祖父所说的事情,梦中灵魂为一种美妙歌声浮起来了,仿佛轻轻地各处飘着。翠翠只迷迷糊糊地躺在粗麻布帐子里草荐上,以为这梦做得顶美顶甜。祖父却在床上醒看,张起个耳朵听对溪高崖上的人唱了半夜的歌。他知道那是谁唱的,他知道是河街上天保大老走马路的第一招,又忧愁又快乐地听下去。
第二天天一亮,翠翠就同祖父起身了,用溪水洗了脸,把早上说梦的忌讳去掉了,翠翠赶忙同祖父去说昨晚上所梦的事情:
“爷爷,你说唱歌,我昨天就在梦里听到一种顶好听的歌声,又软又缠绵,我像跟了这声音各处飞,飞到对溪悬崖半腰,摘了一大把虎耳草,得到了虎耳草,我可不知道把这个东西交给谁去了。我睡得真好,梦的真有趣!”
祖父温和悲悯地笑着,并不告给翠翠昨晚上的事实。
昨晚上唱歌的,老船夫还以为是天保大老,日来便要翠翠守船,借故到城里去送药,探听情况。在河街见到了大老,就一把拉住那小伙子,很快乐地说:
“大老,你这个人,又走车路又走马路,是怎样一个狡猾东西! ”
但老船夫却做错了一件事情,把昨晚唱歌人“张冠李戴”了。这两弟兄昨晚上同时到碧溪岨去,为了作哥哥的走车路占了先,无论如何也不肯先开腔唱歌,一定得让那弟弟先唱。翠翠同她祖父晚上听到的歌声,便全是那个傩送二老所唱的。大老伴弟弟回家时,就决定了同茶峒地方离开。这时正想下河去看新船装货。老船夫见他神情冷冷的,他拍了大老一下,轻轻地说:
“你唱得很好,别人在梦里听着你那个歌,为那个歌带得很远,走了不少的路!你是第一号,是我们地方唱歌第一号。”
大老望着弄渡船的老船夫涎皮的老脸,轻轻地说:
“算了吧,你把宝贝孙女儿送给了会唱歌的竹雀吧。”
这句话使老船夫完全弄不明白它的意思。老船夫搓着手说:
“大老,听我说句正经话,你那件事走车路,不对;走马路,你有分的!”
那大老把手指着窗口说:“伯伯,你看那边,你要竹雀做孙女婿,竹雀在那里啊!”老船夫抬头望到二老,正在窗口整理一个渔网。
回碧溪岨到渡船上时,翠翠问:
“爷爷,你同谁吵了架,脸色那样难看!”
祖父莞尔而笑,他到城里的事情,不告给翠翠一个字。
(节选自沈从文的《边城》第十四章)
(二)
两人吃完饭坐在屋里,因屋前滨水,长脚蚊子一到黄昏就嗡翁的叫着,翠翠便把蒿艾束成的烟包点燃,向屋中角隅各处晃着驱逐蚊子。晃了一阵,估计全屋子里已为蒿艾烟气熏透了,才搁到床前地上去,再坐在小板凳上来听祖父说话。从一些故事上慢慢地谈到了唱歌,祖父话说得很妙。祖父到后发问道:
“翠翠,梦里的歌可以使你爬上高崖去摘那虎耳草,若当真有谁来在对溪高崖上为你唱歌,你预备怎么样?”祖父把话当笑话说着的。
翠翠便也当笑话答道:“有人唱歌我就听下去,他唱多久我也听多久!”
“照理说:炒菜要人吃,唱歌要人听。可是人家为你唱,是要你懂他歌里的意思!”
“爷爷,懂歌里什么意思?”
“自然是他那颗想同你要好的真心!不懂那点心事,不是同听竹雀唱歌一样了吗?”
“我懂了他的心又怎么样?”
祖父用拳头把自己腿重重地捶着,且笑着:“翠翠,你人乖,爷爷笨得很,话说得不温柔,莫生气。我信口开河,说个笑话给你听。你应当当笑话听。河街天保大老走车路,请保山来提亲,我告诉过你这件事了,你那神气不愿意,是不是?可是,假若那个人还有个兄弟,走马路,为你来唱歌,向你攀交情,你将怎么说? ”
翠翠吃了一惊,低下头去。因为她不明白这笑话有几分真,又不清楚这笑话是谁谄的。
祖父说:“你告诉我,愿意哪一个?”
翠翠便微笑着轻轻地带点儿恳求的神气说:“爷爷莫说这个笑话吧。”翠翠站起身了。
“我说的若是真话呢? ”
“爷爷你真是个……”翠翠说着走出去了。
祖父说:“我说的是笑话,你生我的气吗? ”
翠翠不敢生祖父的气,走近门限边时,就把话引到另外一件事情上去:“爷爷看天上的月亮,那么大!”说着,出了屋外,便在那一派清光的露天中站定。
月光极其柔和,溪面浮着一层薄薄白雾,这时节对溪若有人唱歌,隔溪应和,实在太美丽了。她在月光下坐了一阵,心里却当真愿意听一个人来唱歌。久之,对溪除了一片草虫的清音复奏以外,别无所有。翠翠走回家里去,在房门边摸着了那个芦管,拿出来在月光下自己吹着。觉吹得不好,又递给祖父要祖父吹。老船夫把那个芦管竖在嘴边,吹了个长长的曲子,翠翠的心被吹柔软了。
(节选自沈从文的《边城》第十五章)
1.下列对小说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A.“祖父温和悲悯地笑着,并不告给翠翠昨晚上的事实。”这句话表明祖父细腻的心思,他不想让她过早地涉入爱河,饱尝爱的伤痛。 |
B.天保、傩送兄弟二人都爱上了翠翠。天保走车路(托人提亲),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傩送走马路(通过唱歌表达爱意) 胜过天保,天保退出竞争,离开茶峒。 |
C.“摘了一大把虎耳草,得到了虎耳草,我可不知道把这个东西交给谁去了。”这句话暗示了翠翠当时朦胧的爱情状态,无奈的现实使她无法选择。 |
D.“翠翠,梦里的歌可以使你爬上高崖去摘那虎耳草,若当真有谁来在对溪高崖上为你唱歌,你预备怎么样?”这是爷爷的语言描写,表现祖父对孙女爱情的关心。 |
A.选文 (二)从环境渲染、人物对话、心理活动、人物的行动等多个角度和层面来表现翠翠情窦初开的羞涩情感。 |
B.小说对人物的心理进行了细腻的刻画,或通过对话、神态等展现,或借助景物、人物侧面烘托。 |
C.选文 (二)多处写到月光,对月光的描绘意在营造出静谧清幽美好的水滨环境,用此烘托翠翠的心理,塑造其迷蒙凄美的形象。 |
D.文本情节集中,以天保兄弟对翠翠的感情为明线,以船夫对翠翠的关心为暗线,明暗结合,富有韵味。 |
4.有人说:“某个区域的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会对该区域人的性格有一定的影响。”请结合小说《边城》相关内容谈谈你对这一说法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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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城(节选)
沈从文
夜间果然落了大雨,换以吓人的雷声。电光从屋脊上掠过时,接着就是訇的一个炸雷。翠翠在暗中抖着。祖父也醒了,知道她害怕,且担心她招凉,还起身把一条布单搭到她身上去。祖父说:
“翠翠,不要怕!”
翠翠说:“我不怕!”
说了还想说:“爷爷你在这里我不怕!”
訇的一个大雷,接着是一种超越雨声而上的洪大闷重倾圮声。两人皆以为一定是溪岸悬崖崩落了!担心到那只渡船,会早已压在崖石下面去了。
祖孙两人便默默地躺在床上听雨声雷声。
但无论如何大雨,过不久,翠翠却依然就睡着了。醒来时天已亮了,雨不知在何时业已止息,只听到溪两岸山沟里注水入溪的声音。翠翠爬起身来,看看祖父还似乎睡得很好,开了门走出去,门前已成为一个水沟,一股浊流便从塔后哗哗地流来,从前面悬崖直堕而下。并且各处皆是那么一种临时的水道。屋旁菜园地已为山水冲乱了,菜秧皆掩在粗沙泥里了。再走过前面去看看溪里一切,才知道溪中也涨了大水,已漫过了码头,水脚快到茶缸边了。下到码头去的那条路,正同一条小河一样,哗哗地泄着黄泥水。过渡的那一条横溪牵定的统绳,已被水淹去了。泊在崖下的渡船,已不见了。
翠翠看看屋前悬崖并不崩坍,故当时还不注意渡船的失去。但再过一阵,她上下搜索不到这东西,无意中回头一看,屋后白塔已不见了。一惊非同小可,赶忙向屋后跑去,才知道白塔业已坍倒,大堆砖石被凌乱地摊在那儿。翠翠吓慌得不知所措,只锐声叫她的祖父。祖父不起身,也不答应,就赶回家里去,到得祖父床边摇了祖父许久,祖父还不作声。原来这个老年人在雷雨将息时已死去了。
翠翠于是大哭起来。
过一阵,有从茶峒过川东跑差事的人,到了溪边,隔溪喊过渡,翠翠正在灶边一面哭着一面烧水预备为死去的祖父抹澡。那人以为老船夫一家还不醒,急于过河,喊叫不应,就抛掷小石头过溪,打到屋顶上。翠翠鼻涕眼泪成一片地走出来,跑到溪边高崖前站定。
“喂,不早了!把船划过来!”
“船跑了!”
“你爷爷做什么事情去了呢?他管船,有责任!”
“他管船,管了五十年的船——他死了啊!”
翠翠一面向隔溪人说着一面大哭起来。那人知道老船夫死了,得进城去报信,就说:“真死了吗?不要哭吧,我回城去告他们,要他们弄条船带东西来!”
那人回到茶峒城边时,一见熟人就报告这件事,不多久,全茶峒城里外便皆知道这个消息了。河街上船总顺顺,派人找了一只空船,带了副白木匣子,即刻向碧溪岨撑去。城中杨马兵却同一个老军人,赶到碧溪岨去了,砍了几十根大毛竹,用葛藤编作筏子,作为来往过渡的临时渡船。筏子编好后,撑了那个东西,到翠翠家中那一边岸下,留老兵守竹筏来往渡人,自己跑到翠翠家去看那个死者,眼泪湿盈盈的,摸了一会躺在床上硬僵僵的老友,又赶忙着做些应做的事情。到后帮忙的人来了,从大河船上运来的棺木也来了,住在城中的老道士,还带了许多法器,一件旧麻布道袍,并提了一只大公鸡,来尽义务办理念经起水诸事,也从筏上渡过来了。家中人出出进进,翠翠只坐在灶边矮凳上呜呜地哭着。
到了中午,船总顺顺也来了,还跟着一个人扛了一口袋米、一坛酒、大腿猪肉。见了翠翠就说:
“翠翠,爷爷死了我知道了,老年人是必须死的,不要发愁,一切有我!”
各方面看看,就回去了。到了下午入了殓,一些帮忙的回家去了,晚上便只剩下了那老道士、杨马兵同顺顺家派来的两个年轻长年。黄昏以前老道士用红绿纸剪了一些花朵,用黄泥作了一些烛台。天断黑后,棺木前小桌上点起黄色九品蜡,燃了香,棺木周围也点了小蜡烛,老道士披上那件蓝麻布道袍,开始了丧事中绕棺仪式。老道士在前拿着个小小纸幡引路,孝子第二,马兵殿后,绕着那具寂寞棺木慢慢转着圈子。两个长年则站在灶边空处,胡乱地打着锣钹。老道士一面闭了眼睛走去,一面且唱且哼,安慰亡灵。提到关于亡魂所到西方极乐世界花香四季时,老马兵就把木盘里的纸花,向棺木上高高撒去。
到了半夜,事情办完了,放过爆竹,蜡烛也快熄灭了,翠翠眼泪婆娑的,赶忙又到灶边去烧火,为帮忙的人办消夜。吃了消夜,老道士歪到死人床上睡着了。剩下几个人还得照规矩在棺木前守夜,老马兵为大家唱丧堂歌取乐,用个空的量米木升子,当作小鼓,把手剥剥剥地一面敲着升底一面唱下去——唱王祥卧冰的事情,唱黄香扇枕的事情。翠翠哭了一整天,也同时忙了一整天,到这时已倦极,把头靠在棺前眯着了,但只一会儿,翠翠又醒了,仿佛梦到什么,惊醒后明白祖父已死,于是又幽幽地干哭起来。
“翠翠,翠翠,不要哭啦,人死了哭不回来的!”
老马兵接着就说了一个做新嫁娘的人哭泣的笑话,因此引起两个长年咕咕地笑了许久。黄狗在屋外吠着,翠翠开了大门,到外面去站了一会,耳听到各处是虫声,天上月色极好,大星子嵌进透蓝天空里,非常沉静温柔。翠翠想:
“这是真事吗?爷爷当真死了吗?”
“呀……”一颗大流星使翠翠轻轻地喊了一声。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爷爷你在这里我不怕!”这句话写出翠翠对祖父的依赖,表现了祖孙二人相依为命的深厚情感。 |
B.经过一夜大雨,溪水上涨,泊在崖下的渡船不见,老船夫也溘然离世,船的遭际和老船夫的命运融为一体。 |
C.祖父去世,船总顺顺带着人、米、酒、猪肉前来,写出他为人慷慨大方,能够济人之急的形象特点。 |
D.老马兵在守夜时唱王祥卧冰和黄香扇枕的故事,意在借古人事亲至孝的行为和精神,赞扬翠翠孝敬祖父。 |
A.开头写大雨、炸雷、闪电等极端天气,把人物的活动和命运置于一个恶劣的典型环境之中,有很强的渲染效果。 |
B.从大哭到呜呜地哭再到干哭,作者运用典型的细节写出祖父死亡对翠翠的打击之大,展现了翠翠内心的痛苦。 |
C.从情节发展上来看,老船夫在雷雨之夜离世,是翠翠悲剧命运的起点,从此她无依无靠,孤身一人靠渡船为生。 |
D.小说对老船夫丧事的描写,富有古朴的地方色彩,使人窥见湘西地域的丧葬风俗,展现了湘西的人情美和人性美。 |
4.汪曾祺认为《边城》“不是挽歌,而是希望之歌”,请结合本文谈谈“《边城》是希望之歌”的理由。
边城①(节选)
沈从文
黄昏来时翠翠坐在家中屋后白塔下,看天空为夕阳烘成桃花色的薄云。十四中寨逄场,城中生意人过中寨收买山货的很多,过渡人也特别多,祖父在渡船上忙个不息。天快夜了,别的雀子似乎都在休息了,只杜鹃叫个不息。石头泥土为白日晒了一整天,草水为白日晒了一整天,到这时节皆放散一种热气。空气中有泥土气味,有草木气味,且有甲虫类气味。翠翠看着天上的红云,听着渡口飘来乡生意人的杂乱声音。心中有些儿薄薄的凄凉。
黄昏照样的温柔,美丽,平静。但一个人若体念到这个当前一切时,也就照样的在这黄昏中会有点儿薄薄的凄凉。于是,这日子成为痛苦的东西了。翠翠在成熟中的生命,觉得好像缺少了什么。好像眼见到这个日子过去了,想在一件新的人事上攀住它,但不成。好像生活太平凡了,忍受不住。
“我要坐船下桃源县过洞庭湖,让爷爷满城打锣去叫我,点了灯笼火把去找我。”
她便同祖父故意生气似的,很放肆的去想到这样一件事,她且想象出走后,祖父用各种方法寻觅全无结果,到后如何躺在渡船上。
人家喊,“过渡,过渡,老伯伯,你怎么的,不管事!”“怎么的!翠翠走了,下桃源县了!”“那你怎么办?”“怎么办吗?拿把刀,放在包被里,搭下水船去杀了她!”……
翠翠仿佛当真听着这种对话,吓怕起来了,一面锐声喊着她的祖父,一面从坎上跑向溪边渡口去。见到了祖父正把船拉在溪中心,船上人喁喁说着话,小小心子还依然跳跃不已。
……
翠翠抱膝坐在月光下,傍着祖父身边,问了许多关于那个可怜母亲的故事。间或吁一口气,似乎心中压上了些分量沉重的东西,想挪移得远一点,才吁着这种气,可是却无从把那东西挪开。
月光如银子,无处不可照及,山上篁竹在月光下皆成为黑色。身边草丛中虫声繁密如落雨。间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忽然会有一只草莺“落落落落嘘!”啭着它的喉呢,不久之间,这小鸟儿又好象明白这是半夜,不应当那么吵闹,便仍然闭着那小小眼儿安睡了。
祖父夜来兴致很好,为翠翠把故事说下去,就提到了本城人二十年前唱歌的风气,如何驰名于川黔边地。翠翠的父亲,便是唱歌的第一手,能用各种比喻解释爱与憎的结子,这些事也说到了。翠翠母亲如何爱唱歌,且如何同父亲在未认识以前在白日里对歌,一个在半山上竹篁里砍竹子,一个在溪面渡船上拉船,这些事也说到了。
翠翠问:“后来怎么样?”
祖父说:“后来的事当然长得很, 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这种歌唱出了你。”
祖父于是沉默了,不曾说“唱出了你后也就死去了你的父亲和母亲”。
【注】①《边城》:以20世纪30年代川湘交界的边城小镇茶峒为背景,以兼具抒情诗和小品文的优美笔触,描绘了湘西地区特有的风士人情;借船家少女翠翠的纯爱故事,展现出了人性的善良美好,在中国近代文学史上具有独特的地位。节选部分发生在翠翠对船总顺顺的二儿子傩送心生爱慕,而帷送与天保兄弟俩知晓了各自都喜欢翠翠这一心意,并约定当夜开始以唱歌的方式争取自己心爱的姑娘之后。
1.下面有关《边城》这部作品的表述,不正确的一项是( )
A.《边城》以翠翠与天保、傩送的爱情为线索,表达了对田园牧歌式生活的追求,与现实恶俗生活形成对比。 |
B.《边城》中,翠翠的父亲服毒而死,翠翠的母亲等到腹中的小孩生下后,到溪边吃了许多冷水死去了。 |
C.《边城》是一幕爱情悲剧,文字轻松酣畅,笔墨浓晕幽幽,她的感人正是因为爱情的奔放浓烈。 |
D.沈从文以简练、细腻、散淡、自然的笔法刻画人物心理历程,使读者情不自禁地融进人物的心灵世界。 |
A.第一段的景物描写,视、听、触、嗅相结合,写出了黄昏的温柔、美丽与平静,隐含着静谧迷人的生活情调。 |
B.“想要在一件新的人事上攀住它”就是指有所爱的人来填补自己的空虚和寂寞,实际上,翠翠此时所缺的就是亲情。 |
C.作者描写翠翠时,将语言、行动与心理结合,静观、揣摩其在青春发育期所表现的各种情态,展示出其独特的个性。 |
D.祖父回答翠翠“后来怎么样”时,没有告诉翠翠“唱出了你后也就死去了你的父亲和母亲”,表现出祖父对翠翠的疼爱。 |
4.祖父说:“后来的事当然长得很,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这种歌唱出了你。”作者为什么不把这很长的故事写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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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毅”字很重要
宗璞
昆明下着雪,雪花勇敢地直落到地上。红土地、灰校舍和那不落叶的树木,都蒙上了一层白色。天阴沉沉的,可是雪白得发亮,一切都似乎笼罩在淡淡的光里。这在昆明是很少见的。
几个学生从校门走出,不顾雪花飘扬,停下来看着墙上,雪光随着他们聚在这里。各样的宣传抗战的标语壁报,或只是几句话,有的刚贴上去,有的已经掉了一半,带着厚厚糊的纸张被冷风吹得飒飒地响,好像在喊叫。
孟嵋坐在教室里。教室房顶的洋铁皮换成了茅草,屋角有一条裂缝,原来很窄,现在变宽了。七年了,还没有走出战争,那裂缝仿佛也长大了,变老了,是在等着我们去打胜仗么?
这一节课是江昉先生的《楚辞》选修课。有些理工科的学生也选读,还有从别的学校特地赶来的。他们说,听江先生的课,如同饮一杯特制的美酒,装的是中华文化的浪漫精神。讲义是江昉自编的,他正在校勘《楚辞》,把研究心得和其他诗人的创造力融合在一起,使得这门课十分叫座。这些日子因战事和学生从军,人心波动不安,这间教室现在还是坐满了人。
嵋在椅子的搁板上摆好讲义和笔记本,正襟危坐。旁边的同学在小声说话,一个同学上前把黑板仔细地擦了一遍,一面哼着“打胜仗,打胜仗。中华民族要自强——”
打胜仗,打胜仗!嵋心里想着,再不打胜仗,连这教室都老了。
江昉抱着一摞书走进教室,把手中的书摊在桌上,把口中叼着的烟斗放在讲台上,他从不含着烟斗上课。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国殇”两个大字。教室里一阵翻讲义的声音,随即是肃静。
江昉坐在椅上,两眼望着屋顶,慢慢地吟诵。他的声音低沉而洪亮,抑扬顿挫,学生们随着声音认真地读着诗句。读完全诗,江昉把摊在桌子上的书又摞整齐。这是他的习惯,带了书来,摊一下就算是用过了。
默然片刻以后,他开始讲,先介绍了《国殇》在《九歌》中的地位,便逐句讲解。江昉讲话时,微阖双目,有时把烟斗在桌上磕一磕。讲完这两句,他问大家:“我说得够明白?”稍停了一下,又接下去讲。
讲到“首身离兮心不惩”这一句时,激昂起来:“首身分离是古来一句常用的话,用具体的形象表示死。人死了,可是其心不改,精神不死。屈原在《离骚》中有句云‘虽九死其犹未悔’一个人,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就要靠这点精神。最后一句‘魂魄毅兮为鬼雄’,有的版本作‘子魂魄兮为鬼雄’,这样一来就差一些,还是‘魂魄毅兮为鬼雄’好,这个‘毅’字很重要。”
江昉起身到黑板前写字,只听“哧”的一声,长衫的下摆被椅上露出的钉子撕破了,现出里面的旧棉袍,上面有好几个破洞,棉絮从破洞里露出来。他毫不觉得,只管讲述,同学们也视而不见。写完板书,他就捏着粉笔站着讲,棉絮探着头陪伴他一直到下课。
几个同学围上去提问题。其他同学在议论滇西情况。敌人占领了我滇西土地,切断了滇缅公路,一切外援物资都靠空运。这条空运道路非常艰险,飞机在山谷中飞行,又有敌机拦截,坠落牺牲常有所闻。大家愤愤不已。有人说战场听起来太远了,应该走进去,每人都出一把力。
嵋想到了“面目枯槁、衣衫褴褛”这几个字,好像有人这样形容屈原,他用生命的膏汁点燃丰富的思想,把自己烧尽。他的死如同琴弦的崩裂,如同夜空中耀眼的闪电,留下滚滚雷鸣,响彻古今。先生们也是这样,会不会?大概那也是值得的。
江昉走后,嵋收拾书包。同学庄无因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伞:“要下雪了,知道么?”又下雪了,下的很急,不像昆明的雪。两人走进图书馆,在最里面的长桌前,对面坐了。无因取出一叠粗纸,开始笔谈。
“解析几何有问题么?”嵋的下节课是解析几何,无因特来做课前辅导。“现在的问题不是解析几何,我有更重要的问题。”
无因脸上显出一个大问号。
“我在想,社会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最应该做什么?我想去从军。”嵋在“从军”下面重重画了条横线。
“你从军能做什么?我很难想象。”
急雪在窗外飞钟,敲打着薄薄的就璃窗。窗隙中透进了冷风,有同学过去将窗关紧。这一切他们两人都不觉得。
“我做我能做的一切。”这是嵋的回答。
无因在后面接着写道:“我可以做些建议么?”
“我知道你的建议,应该好好读书,可是现在更需要我们的地方是战场。”无因看了不语。
嵋又推过一张纸来,上写着:“我只是烦了,连教室都老了。我想去加一把力,打胜仗,好结束战争。我想,那也是我们的本分。”
“当然我也有这样的本分,不过我也有别的本分。你也有别的本分。”
嵋抬头望了无因一眼,不觉“哧”地一笑,仍低头看那张粗纸,写道:“你应该继续读书,你会有大作为的。”
“也许战场上的每一个生命都会有大作为。我相信你就会为这世界增添很多,增添什么我不知道。”“莫非是数学定理?”嵋抬起眼睛又一笑,微向上翘的睫毛挂着几颗晶莹的水珠。
两人相视无语。无因收起那些粗纸,两人走出图书馆。急雪已经过去,几点雪花缓缓飘落。无因打伞送嵋到教室,便自走了。
嵋不知这节课讲些什么。看着年轻的教员,只觉得他很像一个士兵。
晚饭后父亲弗之才回来,他是学校的历史系教授,也是教务长,下午刚去送过一批参军的学生。他说:“我站在那里,看着眼前那些年轻的脸,一个个都显得那样聪明活泼。我们不得不将他们送上战场,我们不得不如此。我难过的是,自己不能去。”
灯光昏暗,弗之长叹一声。这时嵋忽然大声说:“爹爹,娘,我要去从军。”
母亲碧初猛然站起来,一手扶住嵋的肩。
“你?”弗之说,“可你是女孩子!”
正上高二的小弟合子委屈地说:“我已经去报过名了。可是他们说我年纪太小了。”
嵋说:“我认真考虑过了,我要为胜利加一把力。”
“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弗之喃喃自语。
“我不必市鞍马,也不是替爷征——不过,也算是代爹爹完成一个心愿吧。”说着,望了母亲一眼,不觉流下泪来。碧初也已泪光莹然,弗之伸手拭去了妻子的泪,又抚着嵋的头,手在微微颤抖,默然不语。火盆里燃烧的木炭由红转白,发出轻微的声响。
这一晚,弗之夫妇很久不能入睡。就嵋的性格来讲,她做出什么事,他们都不会惊异。谁都有责任去打胜这场战争,难得有这些好青年。可是嵋究竟是女孩子,年纪又小,叫人怎么放心。碧初坐起来,走到灯下缝东西。弗之说:“又缝什么?灯这么暗,不要缝了。”碧初叹息道:“你没看见嵋的手冻成什么样了?想缝一双棉手套,反正家里有旧布,总比买的便宜。”弗之默然半晌。碧初又缝了一会见他还在那里,便说:“总有办法的,只要大家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怕——现在,嵋又要走了。”弗之叹道:“这也是她的志气。”碧初不再说话,小小的银针在手里飞舞。
三日后,嵋戴着母亲缝制的温暖的手套,告别了父母,和同学一起到曲靖医士训练班报到去了。
1.下列对作品内容的理解和赏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A.文章开篇对“雪”的环境描写,既点明了自然时令特征又营造出了抗战时期严酷的社会氛围。 |
B.在对江昉先生授课的描写中,既运用了语言、动作、心理等正面描写,又运用了侧面描写,从而展现出江昉先生的个人风采。 |
C.文章中“正上高二的小弟合子委屈地说”,这里的“委屈”指无法实现愿望,内心遗憾。 |
D.小说中引用诗句,将一代学子放在中华历史文化背景下来塑造,既塑造了人物形象又凸显了主题。 |
3.《文学词典》中有言“线索是情节发展的脉络,它将有关场面贯穿起来构成情节的整体”。请谈谈文本是如何体现这一点的。
鸭 子
韩映山
“你这就去吗?”娘在屋里问,“早些回来,记着赶鸭子。”
中秋答应着出来,把鸭子赶到淀沿上,鸭子“噗隆隆”地飞到水里去了。中秋像嘱咐小孩儿似的说:“别老在水里玩!傍晚我撑船赶你们。大凸头再调皮,八月十五就杀肉吃。”鸭子好像没理会,扎着猛子跑了。
淀边有一只漂在水里的小船,油光锃亮。中秋提了锚,登上小船,小船轻轻一歪。他点了一篙,小船翘着头离开岸。
这个小村,在白洋淀的东南岸。潴泷河的水流到这儿,向西一拐,注入白洋淀。村东是河套,种着满洼的高粱、棒子。闲时,淀里可以搞副业。
别看中秋只有十八岁,摆弄小船是他的拿手戏,他撑的小船不偏不斜不晃。小船前头的水,涌得哗哗响。
这只小船,是他父亲亲手制造的。中秋小时受穷,全家就靠它摆脚度日。没脚摆,便到北淀摘菱角卖钱。父亲临死,把船遗留给他,嘱咐他好好珍重,说这是他们的“传家宝”。中秋记住父亲的遗言,小心地使用,不让小船磕着碰着,每年都刷一次油。
小船穿过一片苇塘,来到河门,河门处,有一个人在打鱼,戴个大草帽。他知道这是支书李光月。
“叫嘛吓住了?把网拉得那么慢。”中秋笑着问。
支书抬起头来,笑着说:“紧打鱼,慢拉网——拉快了,有鱼也得跳喽。你这是干吗去呀?”
“去看看河岸上那高粱。——打了多少鱼了?”中秋近前看了看,笑了,指着篓里那条小黄瓜鱼说,“这条鱼有好几斤,可是得让它再活个百儿八十年的。”
支书也笑了,说:“打了一早上,就那么一个。谁知道为什么没鱼?”他沉下脸去,“莫非河里又要发水?鱼们等着接水头?”
“不会吧。”中秋说,“鱼知道吗?”
“这是打鱼的经验,一没鱼,河里就要来水。常说:鱼知万里江洪。你没见前两天那场大雨浇山来?我们要防备着。”
中秋撑着小船,看着前边的河岸,心里想:庄稼快要丰收了,要是再来了水……不会的,就是来了也不怕。他想着,小船入了河门,顺着河往南撑。河里水很平静,金黄色的蜻蜓,一群群地,在河面上空飞舞。
小船又走一段路,靠了岸。中秋跳下来,拴好船,上了河岸,来到高粱地。
高粱正晒红米,沉甸甸的大穗头,左播右摆。那边地里的棒子,一棵上长两三个。花红线儿在微风中飘抖。有两棵叫风吹倒了,他赶紧过去扶好。又拣着脚儿走,生怕踩了垄间种植的豆丛。
他钻进高粱地去做活儿。傍晌,西北上起了风,高粱叶子哗哗地响,一低一扬,高粱秆子乱摇摆,直搅中秋的身子。
中秋急忙出了高粱地,看见西北天际,一大片黑云,像野马一样,四面奔驰,一会儿布满天空。他担心地跑上河岸。
“呀!”他惊叫了出来,“河里涨了水了!”
水势非常汹涌,河中心漂着一片片的白沫,水浑得像泥粥,滚滚地打着漩涡流向下边去。小船被水冲得打转转,原先拴船的地方,现在满是水了,看着将要平槽。
中秋把船靠拢岸,跳了上去,小船自己就开了。他赶紧把锚提上船,点起一篙,小船顺流下去。他要急忙告诉村里去,叫大伙儿来护险——保护一年来辛勤劳累所种植的果实。
中秋撑的小船,离开了水皮,像要飞起来。
两岸的土块,“劈劈啦啦”地塌下来。
“哗哗哗哗”——这是流水的声音。中秋细听,有人喊:“快堵!我去寻秫秸。”
“我看不行了,我去叫人!”
他顺着声音,来到近前,支书李光月正领着三个人,慌慌张张地堵口子。
支书向他喊:“快些!帮帮忙。河岸开了!”
中秋使劲儿撑了一篙,小船靠了岸。他紧忙地拴好船,跳上岸,抓过别人的一只锨,往口子里填土。
口子越开越大,填上的土,都被水冲走了。天上又掉下雨来,支书急忙纵身一跃,跳到口子里;中秋紧跟着也下去,一面招呼那两个人:“我们挡着水,你俩赶快往我们身后填土,这样水流慢些。”
支书又说:“赶紧拿过我那网来堵上口子!”
雨越下越大,两只锹不顶事,放上的土,还没冲走的多。口子越开越宽,看看将有一丈多宽了。
中秋看看满洼的庄稼,又看看支书。他突地从水中跳上来说:“光月叔!你也上来。”他三步两步走到船上。对于他的举动谁也不明白。只见他把小船用力一撑,左边一篙,小船横在口子里,大声招呼两个拿锹的人:“快动手!往船舱里填土,把小船压沉,口子便堵住了。”
两个人看看油光锃亮的小船,有点犹豫。支书说:“只有这样了!填吧。”
小船慢慢地下沉,冒了一阵泡儿,沉入水底,堵塞住口子。中秋轻松地嘘了口气,支书也微微一笑。
村里赶来好多人,知道了这件事,都受了很大感动。雨渐渐停了,中秋脱下湿透的衣服,拧了拧又穿上。他忽地想起淀里的鸭子还没往家赶呢。水来了,不往家赶,就会把它们冲跑的。他急忙要去赶鸭子。
有一个人说:“两只鸭子值什么?这样的小船都不要了呢!算了。”
中秋说:“小船不要了倒是有价值,鸭子不要了是不必要的损失呀!”
支书点点头,笑了笑。
中秋顺着河沿跑下去了。
(原载《天津日报》1952年10月6日,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不让小船磕着碰着,每年都刷一次油”充分体现了中秋对这个“传家宝”的爱惜,这也是对父亲遗言的遵从。 |
B.支书李光月由打鱼的情况联想到河里可能要发水并表示“要防备着”,显示出丰富的生活经验和高度的责任感。 |
C.中秋在回村叫大伙儿来护险途中把小船撑得“像要飞起来”,以致震塌河岸的土块,可见他当时心情何等急迫。 |
D.看见小船沉入水底堵住口子,“中秋轻松地嘘了口气”,这一细节表明他一心只想护岸保粮,完全不计个人损失。 |
A.小说开头写中秋对鸭子说的一番话,就像嘱咐小孩子似的,情趣盎然,读之令人忍俊不禁,生动地展现出这个十八岁青年天真纯朴的一面。 |
B.小说中巧妙运用插叙手法,交代小船的来历及其对于中秋一家的重要意义,这样更能彰显后文中秋为保护河岸而舍弃小船的无私奉献精神。 |
C.小说叙述中秋一天之内的经历,时间集中,情节紧凑,故事简单但写得曲折有致,引人入胜,主人公中秋的形象随着情节发展愈来愈丰满。 |
D.小说将清丽幽静的水乡风景与纯朴善良的美好人性有机结合,相得益彰,创造出一个情景交融、天人合一的美学境界,非常富有诗情画意。 |
4.小说中两次写到支书“笑”,请分析“笑”中所包含的支书心理以及这样写的作用。
蓝旗
陈村
喧闹过去了,草屋格外宁静。泥地在吸吮着泼去的冷茶,村子里狗吠着。
油灯的光,将我的脑袋放大,投在坎坷的潮湿的土墙上,看起来像个多痛的怪物。
有点想家。噢,不要没出息。我来了,自愿的,愉快的,像条真正的汉子,有胡子的不都是汉子。
读吧,吃了十七年白米饭的我,分不清稻与麦的我,读一遍那首“粒粒皆辛苦”,读一遍“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一遍不行,再读一遍。
被褥,铺在草包未解的两个木箱上,老乡教我的,我分不清他们。油灯下,他们的脸一样黄,一样瘦,一样疲惫。
倦了。我不清楚怎样才能打到水。免了吧,洗脸,漱口,从今以后,我是农民,农民讲究的不是这些。
一条狗飞奔而来,黑白相间的毛色,连狗头都不例外。它瞪着我,昂起头,叫声凶狠。
不不,你搞岔了,四条腿的东西,在我面前,这里的主人,轮不到你。
熄灯。
长江从远处流过,撇下一滩低低的圩地。风吹着它,雨打着它,太阳照着它,众多河渠将它化成一块块大小不等的几何图形。图中,野草葱葱茏笼。
村庄都建在土墩上,四周有树,不密。高过村子的只有三里外的大圩埂,它束着潜河,那条连接长江和巢湖的河。山,远远的,淡淡的。
清晨,我套上运动衫裤,跑到晒场做体操,活动腰腿。老乡没见过这,硬说我“有拳”,三天之后村里人人知道,我稍稍一蹲便能跃上屋顶,比鸡还轻。徒劳的解释。
劳动去。扛着大锹,排进妇女的行列,一天挣上六工分。也许还不够抽烟,但是,能不去吗?不去为什么离家,插队在无名的村庄,孤身一人。
河水已被抽干,大鱼小鱼统统就擒。一年挖一遍的河床并未积下多少淤泥,大锹插不下去,往往须助一腿之力。我老在暗自祈祷,这一锹非碰上个硬的。甲鱼,老乡称它为沙鳖,这种与乌鱼沾亲的丑类,不闹饥性,他们是不吃的,就同不吃蟹,不吃螺蛳。多好的乡俗!我情不自禁地赞美。
“小陈哎,沙鳖。”后朝老汉叫着,送了过来。
“大伯,难为你了。”我说,我开始学点儿当地土话。
整个生产队劳力全在为我找鳖。其热情程度,绝不亚于耕种自留地。队长走过来,皱起了眉头,四八子也找到了一个,他不给我,说留着自用,老乡们没有不嘲他的。
休息了,劳力们只愿意坐下抽烟。提着篮子的串乡小贩从二房村走来,放下货篮,收进鸡蛋,交出香烟。做两毛钱生意,得赔上一大箩闲话。
奶奶们给丈夫提来了茶水。当姐姐的小丫头背来了婴孩。喂奶时没了哭声,有的只是笑声,闹声,嗔骂声。
我问后朝:“大伯,你几岁了?”
“几岁?三岁!”四八子讪笑。
“乡里人,不问几岁,问多大。”后朝说,“我五十五喽。”
看来,四八子很想和我攀谈一番,他也是读过书的,但他没敌住那笑声的诱惑,站了起来,终究没走成,因我掏出了最后一包“大前门”。后朝恭敬地双手接过,连声称谢。烟卷上烫金的“门”字,四八子瞅了又瞅,“上海佬,有钱。”他说,“我战友都知道这烟,好香呦,好香!”
“你当过兵?”我问。
“没。”后朝无声地笑着,露出半口稀疏的黄牙,“上几年,他进了城,学了几句新话。”
我划着火柴,后朝连忙躬身站起,双手围成一个井,火灭了,我觉得,还是让他自己点的好。我第一次注意后朝,是在进村的第二天。我理箱子,发觉饭碗碎了一个,手一挥,破碗飞进水田。
“不扔不扔,划了脚不好嘞!”后朝正扛着大锹走过。他脱了鞋,挽起裤腿。水田结了冰,碗片的落点极易辨认。他将破碗摸上来后,在我门前挖了个坑将它埋了。
我深受感动,这就是贫下中农呵!
我们七房村像个土堡,突兀在高高的土墩上。圩区多水,水多成灾。春汛时节,一旦破圩,土壤也无济于事。眼下不必为这发愁,地还冻着。充作绿肥的红花草,从我脚下一直扯到村边。从那儿驶过一头小兽。
“大伯!有狼?”我有点激动。
“哪有狼诶,我家的狗子。”
噢,我的对头,它纵身越过水渠,向二房村逼近。村里响起了狗们无组织的乱叫。
“干活了!干活了!”队长吹响了哨子。
(有删改)
注:文中的“我”是从上海来安徽插队的上山下乡青年。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草屋、泥地、冷茶、狗吠声,营造了质朴的农村环境,流露出了“我”欣喜愉悦的心情。 |
B.“我”晨练被村里人传得神乎其神,说“我”稍稍一蹲便能跃上屋顶,比鸡还轻,“我”解释都没用,表现了农村的人文特色。 |
C.四八子讪笑我问后朝几岁的问法,没当过兵却说“我战友……”,进城学了几句新话,表明他是个活跃外向、喜欢交际的人。 |
D.文章结尾,队长吹响了哨子,吆喝“干活了!干活了!”,结束了劳动中间的休息,表现出生产队时期大家一起劳动的典型特色。 |
A.“我”不懂农村的人情世故,不懂农村老百姓的说话习惯,显得有些莽撞。 |
B.“我”来到农村,接近农村老百姓,多了解他们,特别想与他们打好关系。 |
C.农村老百姓性子直爽,口无遮拦,对我的话反感,就毫不客气地讥讽。 |
D.表现农村人淳朴自然,性情淳朴,与人交往没有隔阂,想说就说。 |
4.陈村小说几乎都是无故事的,他不断地通过叙述来消解小说的故事性,形成了独特的风格,试结合文本加以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