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蜂人之歌
项丽敏
①昨晚又梦到太平湖,梦到湖边的黄檫和山樱开花了,油菜地
②但是很快,这个梦就变成灰色调——飞在半空中的我撞进一团乌云,灰蒙蒙什么也看不见。恐惧从四面袭来,绳索一样捆住我,喊救命,却怎样也喊不出声音。在拼命的挣扎中醒了过来,回想方才的梦境,觉得那个放蜂人有几分面熟,虽然戴着面罩看不清眉眼。
③十多年前住在太平湖时认识一个放蜂人。二月末尾放蜂人的帆布帐篷突然出现在湖边的油菜地旁,一同到来的还有放蜂人的妻子、孩子,一只大黄狗和围在地上的一排排木头蜂箱。从我的窗户就可以看见放蜂人的帐篷,放蜂人的妻子将头发随意挽在脑后,怀里搂着孩子,安静地晒着太阳。
④放蜂人的家在北方,祖孙三代以养蜂为业,放蜂人说他自记事起就跟着父亲到处跑, 没有读过书,长大后想改行也不行了,只有接过父亲的蜂箱,长年在野外过着流浪者样的生活。“等孩子上学就不出来了,自己耽误也就算了,不能再耽误孩子。现在蜜蜂也不好养, 到处都在建楼,蜜源地越来越少,好不容易找到蜜源地又是打过农药的,蜜蜂采了打农药的花就会死,前年有十多箱蜜蜂就这样没了。”
⑤放蜂人离开的时候是春末,也不知道是哪天,当我打开窗户望出去,觉得少了一些什么的时候,才发觉帐篷已经不在了。想起几天前有辆大货车停在帐篷外面,放蜂人一家应该是跟着货车迁徙到别处去了。
⑥如果不是这个梦,我早已忘记了那个放蜂人。不过我梦里的放蜂人似乎又并不是他。我梦里的放蜂人是会唱歌的,一首没有歌词的春之歌,可以把全世界的蜜蜂和花朵领着,翻过一座又一座山的歌。就在我醒来的那刻,耳边还响着歌声。
⑦梦到放蜂人可能跟最近看的一部纪录影片有关。影片的拍摄地在欧洲的北马其顿。哈提娜是养蜂女,也是这部纪录片的主角,与年老的母亲生活在已然成为废墟的村庄里。
⑧哈提娜的养蜂手艺很古老,近于天然,高山岩壁、村庄废弃的石墙、树洞,就是她的养蜂之所。对她来说,蜜蜂是她除了母亲之外的亲人,需要她看顾照料,也给予她生命和情感的喂养。哈提娜已经不年轻了,样貌苍老,甚至有些丑陋,不过她的身体还是轻盈的,如同一只野鹿,当她背着蜂笼逆光走在山间,或跪在地上,将蜜蜂放飞在开满花朵的草地,嘴里发出温柔的充满魔力的歌调时,完全就是山野牧神的样子。和那些蜜蜂、树木、石头一样,哈提娜属于这片山野。
⑨哈提娜在固定的月份收获蜂蜜,她撬开墙洞的石块,看着储满蜜糖的蜂脾——“恩赐,这是上天的恩赐”。无论蜂巢里的蜂蜜多么丰足,哈提娜遵循祖辈的规矩,只收取一半,留下一半供蜜蜂食用,繁衍它们的族群。
⑩哈提娜很容易就能获得满足和快乐,尤其是和孩子们在一起时,她甚至比那些孩子更像个孩子,拉着他们的手唱歌跳舞,舞姿有让人感动的笨拙与天真。那些孩子是在某天随着父母来到这个村子的。一同涌进村子的还有大群饥饿的牛。村子的宁静被突然到来的这一家人打破了,尘土和喧闹声四处宣扬。
⑪很显然,这户人家的到来意味着某种入侵。不过哈提娜似乎并不那么在意,她领着孩子们唱歌跳舞之后又喂他们吃蜂蜜,这是她能拿得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也是她愿意与邻居分享的东西。当邻居向她讨教养蜂技艺时,她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们。
⑫邻居很快用车子拖来了蜂箱,在与哈提娜一墙之隔的空地饲养起蜜蜂。起先他们还能依照哈提娜所说的“取一半留一半”的规矩,但没多久邻居就抛开了这个规矩,他们有那么多孩子要喂养,这就使得他们觉得拥有的始终不够,还需要更多。
⑬邻居饲养的蜜蜂在失去食物后开始大量减少,哈提娜的蜜蜂也跟着遭殃,被邻居家前来夺食的蜜蜂攻击、咬死。哈提娜再也没有地方放飞她的蜜蜂,草木来不及生长就被牛群啃食,村庄和周围的山野变得更为荒凉。当哈提娜在应该收取蜂蜜的月份撬开岩壁石块时,没有像从前那样看见里面挂满蜂蜜的蜂脾,她原本宁静自足的生活被击溃了。
⑭这部名叫《蜜蜂之地》的纪录片拍摄了三年之久。在这三年里,哈提娜失去了她的蜜蜂,后来又失去了她的母亲。哈提娜的母亲半失明,长年卧在靠窗的窄床上。纪录片里有很多母女的对话,那些随意说出来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话,听起来又温暖又心酸。当哈提娜问母亲“你能想象春天来的时候吗?”母亲说:“有春天吗?我已经历了太多冬天。”
⑮母亲去世之后,村子里就剩下哈提娜一个人了——那户有着众多孩子的邻居也走了。
⑯不知道那些消失的蜜蜂是否还会回到哈提娜身边——应该还会回来的,在村子恢复了宁静、春天来临、草木又生长起来的时候。
概括本文的主旨,并谈谈你的阅读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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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丹佛车站,一帮旅客拥进开往东部方向的BM公司的快车车厢。在一节车厢里坐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年轻女子,她身边摆满了有经验的旅行者才会携带的豪华物品。在新上车的旅客中走来了两个人。一位年轻英俊,神态举止显得果敢而又坦率;另一位则脸色阴沉,行动拖沓。他们被手铐铸在一起。
两个人穿过车厢过道,一张背向的位子是唯一空着的,而且正对着那个迷人的女人。他们就在这张空位子上坐了下来。年轻的女子看到他们,脸上即刻浮现出妩媚的笑容,圆润的双颊也有些发红。接着只见她伸出那戴着灰色手套的手与来客握手。她开口说话的声音听上去甜美而又舒缓,让人感到她是一位爱好交谈的人。
她说道:“噢,埃斯顿先生,怎么,他乡异地,连老朋友也不认识了?”
年轻英俊的那位听到她的声音,立刻强烈地一怔,显得局促不安起来,然后他用左手握住了她的手。
“费尔吉德小姐,”他笑着说,“我请求您原谅我不能用另一只手来握手,因为它现在正派用场呢。”他微微地提起右手,只见一副闪亮的“手镯”正把他的右手腕和同伴的左手腕扣在一起。年轻姑娘眼中的兴奋神情渐渐地变成一种惶惑的恐惧。脸颊上的红色也消退了。她不解地张开双唇,力图缓解难过的心情。埃斯顿微微一笑,好像是这位小姐的样子使他发笑一样。他刚要开口解释,他的同伴抢先说话了。这个脸色阴沉的人一直用他那锐利机敏的眼睛偷偷地察看着姑娘的表情。
“请允许我说话,小姐。我看得出您和这位警长一定很熟悉,如果您让他在判罪的时候替我说几句好话,那我的处境一定会好多了。他正送我去内森维茨监狱,我将因伪造罪在那儿被判处7年徒刑。”
“噢,”姑娘舒了口气,脸色恢复了自然,“那么这就是你现在做的差事,当个警长。”
“亲爱的费尔吉德小姐,”埃斯顿平静地说道,“我不得不找个差事来做。钱总是生翅而飞的。你也清楚在华盛顿是要有钱才能和别人一样地生活。我发现西部是赚钱的好去处,所以当然警长的地位自然比不上大使,但是——”
“大使——”姑娘兴奋地说道,“你可别再提大使了,大使可不需要做这种事情,这点你应该是知道的。你现在既然成了一名勇敢的西部英雄,骑马,打枪,经历各种危险,那么生活也一定和在华盛顿时大不一样。你可再也不和老朋友们一道了。”
姑娘的眼光再次被吸引到了那副亮闪闪的手铸上,她睁大了眼睛。
“请别在意,小姐,”另外那位来客又说道,“为了不让犯人逃跑,所有的警长都把自己和犯人铸在一起,埃斯顿先生是懂得这一点的。”
“要过多久我们才能在华盛顿见面?”姑娘问。“我想不会是马上,”埃斯顿回答,“我想恐怕我是不会有轻松自在的日子过了。”
“我喜爱西部。”姑娘不在意地说着,眼光温柔地闪动着。看着车窗外,她坦率自然,毫不掩饰地告诉他说:“妈妈和我在西部度过了整个夏天,因为父亲生病,她一星期前回去了。我在西部过得很愉快。金钱可代表不了一切,但人们常在这点上出差错,并执迷不悟地——”
“我说警长先生,”脸色阴沉的那位粗声地说道,“这太不公平了,我需要喝点酒,我一天没抽烟了。你们谈够了吗?现在带我去抽烟室好吗?我真想过过瘾。”
这两位铸在一起的旅行者站起身来,埃斯顿脸上依旧挂着迟钝的微笑。
“我可不能拒绝一个抽烟的请求,”他轻声说,“这是一位不走运的朋友。再见,费尔吉德小姐,工作需要,你能理解。”他伸手来握别。“你现在去不了东部太遗憾了。”她一面说着,一面重新整理好衣裳,恢复起仪态,“但我想你一定会继续旅行到内森维茨的。”“是的,”埃斯顿回答,“我要去内森维茨。”两位来客小心翼翼地穿过车厢过道进入吸烟室。
另外两个坐在一旁的旅客几乎听到他们的全部谈话,其中一个说道:“那个警长真是条好汉,很多西部人都这样棒。”
“如此年轻的小伙子就担任一个这么大的职务,是吗?”另一个问道。
“年轻?”第一个人大叫道,“为什么——噢!你真的看准了吗?我是说你见过把犯人铸在自己右手上的警官吗?”
想一想:这篇小说结尾暗示了什么?前文对这一结尾做了哪些铺垫?港口和大海
【芬兰】托伊沃·佩卡宁
港口总是港口,它吞噬了许多人的性命,每年,每周,几乎每天那里都发生悲剧,我们有时从报上看到港口的新闻,惨绝人寰的受伤事故、自杀和死亡,但这一切并非最糟糕的。那最可怕的是看不见的,尤其那些被港口活活吞没,终身被禁锢在樊笼里的则更可怕。但这也许不能归咎于人,因为他们之中好人毕竟多于坏人。
港口只是港口,肮脏,阴暗,不可思议……然而港口也有吸引人的有趣东西。那儿有从南美来的游艇,有在希腊船上跳舞的孟加拉黑小子,有满嘴镶金牙的中国厨师,他们给人带来了冒险精神和异国风情,给陆地带来了浩瀚的海洋气息和友好的问候。缆索在风中呼叫,蒸气噗噗喷出白气,卷扬机和吊车发出轰隆隆的吼鸣,火车和卡车穿梭来往不息。这就是港口,它给人带来面包,也夺走许多人的人性。
五月初的一天,海伦•卢斯号驶进了港口。从船舷走下一个名叫里斯托•朗达拉的人,他准备同轮船和海洋永远告别了。他出生在这个城市,但已没有活着的亲人。他离开这儿已八年了。正如人们常说的,海洋曾经“燃烧”过他,然而尚未把他“烧透”。他见过海上能见到的一切,经历了海上能经历的一切,但在他的心灵深处还有一点纯洁的地方——还留有一个美好的记忆。当大海猛地松开大手,一个徙居异域的人心里自然会勾起许多奇异的联想,陷入回忆的漩涡。他感到一切犹如发生在昨天,漫长的八年和大海恍如黎明前的一场噩梦,一去不复返了。只有家乡留的那个记忆是真实的。不过生活是不允许人们忘却的,何况八年的海洋生活将惩罚,报复……
现在,里斯托•朗达拉踏上了故乡城市的码头,心想今天自己终于回来了,可以见到埃伦啦!
他很高兴,往事又从记忆中涌现出来。埃伦只是个一般姑娘,他们之间没有山盟海誓,彼此都没承担什么义务。但里斯托感到,仿佛有个人在等待他。
八年前的一天早晨,一艘挪威轮船把他带走了……三小时以前,他拉着一位姑娘的手,这个姑娘就是埃伦。“有一天你会回来吗?”姑娘问道。“我就跑这一次,”小伙子回答说……就这样,他们谁也没有作出许诺,谁也没有承担什么义务。
他现在不知埃伦在哪里,也不知她现在怎样了。他印象中的姑娘还是八年前的,但一切恍惚就在昨天,今天还能继续下去。
里斯托遇上并认出老邻居罗登贝格老人,两人十分兴奋……
有两个女人,两个被港口吞噬了的女人,两个涂脂抹粉、红颜已衰的女人打他们前面走了过去。这种女人是社会为码头工人和水手寻欢作乐而制造的。里斯托没有注意,但老头注意到了:“方才走过去的就是埃伊诺拉家的那个埃伦。”
里斯托转过身去,一眼就看见了她,并认出了她。上帝!他看到的埃伦竟和他在各个港口遇见的女人一模一样。他蓦地感到自己还在大海上,他是属于大海的,埃伦只是个幻象。
里斯托心中惟一的希望破灭了,他感到自己是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这里的亲人都死了,一个美好的记忆,他心灵中唯一纯洁的、曾经促使他来到这里的东西已经不复存在。他的行囊还在轮船上,现在已没有取下来的必要了。
“港口是个不可思议的地方,”老头继续说,“简直没有办法!姑娘的父亲过世后,她开始到这儿来找点活干,她说她在等你。活儿挺累,而你的船始终不见影子,而许多别的船来了,许多别的人来了,来了又走了……”
来了又走了。大海把里斯托又带走了,就像带走许多其他人一样,终有一天,大海将把他扔在某个港口——充斥着污泥浊水的港口,不再理睬他。
(选自《经典外国小小说》,有删改)
下列对小说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最恰当的两项是( )( )
A.港口之所以肮脏,阴暗,不可思议,主要是因为这里每年每周几乎每天都发生受伤、自杀、死亡等悲剧,它吞噬了许多人的性命。 |
B.“大海把里斯托又带走了,就像带走许多其他人一样”,看似不经意的一笔,却含蓄道出了里斯托这一形象的普遍的社会意义。 |
C.倒数第二段借罗登贝格之口叙述了埃伦的命运,既承上交代了埃伦堕落的原因,突出主题内涵,同时推动情节发展,强化悲剧感。 |
D.小说对里斯托的塑造主要通过大量的心理描写和语言描写来完成,细腻地写出了他由充满希望到幻灭而被无情抛弃与吞噬的过程。 |
E.这篇小说文字简洁,寓意深刻,情节简单集中,结构自然紧凑,罗登贝格老人既是整个故事的见证人,又起着穿针引线的作用。 |
饥饿的歌声
陈力娇
米粒初中毕业,暂时没有工作,待在家里和母亲做土豆包包。
土豆包包很烦琐,且费时费力,孤寂难耐,有时不留神,还会被磨板刮破手指,血洇出来时,米粒再也不想干了,却苦于母亲严厉的眼神。
这天米粒来了解救的人,是街道的曾阿姨。曾阿姨一来,母亲绽开笑脸迎了上去。曾阿姨对母亲说,听说你家米粒歌唱得好,我是特地来请她,水城之夏音乐会,想让米粒拿头彩。母亲一听乐了,说,我家米粒唱得是好,但是你们那里供饭吗?米粒一走,土豆包包没人做了,我家还有等着吃饭的呢。米粒的母亲说着,眼光投向一直生病在床的米粒的哥哥。曾阿姨忙道,就是因为供饭我才找米粒的,我知道你们家困难,粮食不够吃,米粒去练唱,半个月就可给你省下六斤粮食,那要顶多少土豆包包呀!
母亲不吭声了。
第二天米粒去练唱了。米粒的嗓音,天生丽质,高音亮而圆,一般歌曲都是原调唱,唱郭兰英的《我的祖国》,根本不用降调,又柔又软,余音悠长,懂行的人闭眼一听,俨然在品尝郭兰英甜美的歌声,不由得对米粒刮目相看。
乐手们很久没听到这样的声音了,曲音一落,他们放下手中的乐器都不吭声了,他们完全陶醉了,他们被这小姑娘的歌声征服了。
曾阿姨站在一旁,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虽不懂音乐,但米粒唱得好她还是知道的,乐手们发了愣她还是看得出来的。曾阿姨就当即许愿,米粒好好唱,音乐会若一举夺魁,阿姨推荐你去文工团。
曾阿姨的话,搅动起米粒的心思,她做梦都想上文工团,那样她就不用天天做土豆包包了。米粒高兴得唱了一首又一首,她的嗓音适应能力强,能唱反串,把胡传魁和阿庆嫂,还有刁德一的唱腔唱得惟妙惟肖。
食堂里吃得好,每顿一个菜,两个馒头,米粒就想到了哥哥。哥哥瘫痪在床,从没吃过白面馒头。米粒一想到他,就吃不下去了。就和曾阿姨提出,能不能把自己的另一个馒头,带给自己的哥哥。
若是别人,曾阿姨不会同意,但是她是米粒,音乐会最有希望得大奖的歌手。曾阿姨就点头了。从这天起,米粒每顿都吃一个馒头,把另一个馒头留给了哥哥。
一个馒头很快就消化完了,米粒会很快感到饥饿,但她会转移方向,她一饿就唱歌,一唱歌就什么都忘了。这办法很帮米粒的忙,既赶跑了饥饿,还把歌越练越好,米粒成了大家的宠儿。
一转眼,水城之夏音乐会临近了,排练也在紧锣密鼓中。这天彩排,彩排实际就是领导检查节目。曾阿姨对彩排十分重视,她说,主管文化的县长前来观看,文化局长前来观看,这次演出,不亚于正式演出。米粒第一次上台,曾阿姨鼓励她,好好唱,县长看你唱得好,会特批你去文工团。米粒是个孩子,只要能去文工团,她什么都不害怕,别说在台上唱一两首歌。
米粒的放松果然让她声名鹊起,歌声像一只漂亮的鸟,飞向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让人久久挥之不去。县长上台和演员合影时,特意拉过米粒,问寒问暖,还让摄影师给他们单独摄了一张。
曾阿姨对米粒的表现,别提多高兴了。
三天以后音乐会开始了。演出顺序排在下午。曾阿姨为鼓舞演员的士气,中餐特地由馒头改成面条。又特地把米粒和一个小演员单独安排在一张桌上。可是那小演员突然肚子痛,面条都没吃,青着脸回去了。米粒很惋惜那碗面条,若是馒头,她会给哥哥留着。
小演员突然掉队让曾阿姨很是不悦,但一想到有米粒顶着,能一俊遮百丑,曾阿姨一心的乌云也就散了。可是事情往往不随人愿,往往都是指儿不养娘,指地不打粮。谁都没想到这么有优势的米粒,会意外地把这次演出搞砸了,米粒在演唱时高音区根本就没上去,而且声音喑哑,还出现了破音儿。
曾阿姨失望了,当时就撂了脸子。米粒自己也失望,下了台妆都没卸,一个人哭着回家了。不用说去文工团的事也泡汤了。
米粒又开始做土豆包包了,任谁也问不出她败场的原因,成为一个谜。
一直到十年后,米粒考上了音乐学院,偶然的一次机会,米粒遇到当年的一位乐手,乐手请米粒吃饭,席间问起了这事,米粒听了乐手的话,神情怅然了许久,最后才幽幽地说:那碗面条,扔了真的太可惜了。
(选自《小说月刊》,有删改)
下列对小说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最恰当的两项是
A.米粒在音乐会上败场,令曾阿姨很失望,没有去成文工团,后来考上了音乐学院,揭开了谜底,“饥饿”是她败场的主因。 |
B.文中“歌声像一只漂亮的鸟,飞向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运用比喻的修辞手法,形象生动地描写出了米粒歌声的优美动人。 |
C.母亲不让米粒去唱歌,因为唱歌就不能做土豆包包挣钱,无法补贴家用,但是,听到可以供饭就不吭声了,这说明母亲很小气。 |
D.米粒每顿饭可以有两个馒头,但是,她想到瘫痪在床的哥哥从没有吃过馒头,就留下一个给哥哥,这事破例得到曾阿姨的同意。 |
E.米粒不想跟母亲在家里做土豆包包,做土豆包包烦琐又费时费力,而且不小心会刮破手指,表明米粒不爱劳动。 |
开罗那个年幼的城市漫游者
蔻蔻梁
开罗是个见鬼的城市。太古老的文明像太多灰尘累积成壳,令这个总是炎热的城市有种无法擦拭的陈旧感,所有的秩序都在暗中执行。对于一个游客而言,开罗总有种持历史自傲,看着你出笑话的距离感。
经历了几场粗暴的骗局之后,我把自己的钱包和心防都看得很紧。晚上八点,吃过了晚饭,气温总算凉爽一点儿,开罗人三三两两地聚集在路边,干点儿什么或者什么都不干,只是这么扎着堆儿,吹点儿风。
一个15 岁左右的男孩子走近我,他瘦瘦的,个子不高,穿着一件很难形容的夹克,和所有人一样的牛仔裤。“你好,你是游客吗?”不错的英语,但我没有力气再对付一个小骗子了。“哎,你好,我在跟你打招呼呢,你为什么不理我?”小孩有点儿不依不饶。
“你要干什么?”我盯着他问。他摊了摊手:“没什么。我只是想练练英语,到处逛逛。你要不要我带你到处逛逛?我不是导游,我不要你的钱,只想练练英语。”
这个黝黑的小孩有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睛里有令人信服的诚恳。一个孩子,又能把我怎么样呢?我开始放松警惕,连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耸起的肩头垂了下来。“我来了好几天了,该看的都看过了。你能带我看什么呢?”我问。
“啊,小姐,开罗很大,我带你去看任何游客都不会去看的东西。”好吧,我承认这个孩子点中了我的死穴。路灯亮起来,我走在他略后面一点,跟他钻进了开罗老城区的小巷里。每路过一堆人的时候都会有人打量我们这对奇怪的组合。一路上小孩跟很多人打招呼,从四五十岁的大人到与他同龄的小孩。
“你怎么认识那么多人?”我问他。
“在开罗,人们都认识很多人。你住在一个地方。附近一公里住的人你都会认识。”小孩子带着一种毫不夸张的语气说着这些话。
“你在跟他们说什么?”
“他们问你是不是我女朋友。”小孩嘿嘿地笑起来。埃及男人的贫嘴好色、爱搭讪,这些日子以来我见识过不少,只是不曾想过这个其实也是童子功。
孩子喋喋不休地说话,他说平时没事做就在街上乱走。“我觉得这些角落里的地方很神奇,我喜欢在城市里漫游。有些门只是一扇门,但是你推开它,会看到完全不一样的事物。”孩子说他从九岁开始满街走,对开罗比对自己的巴掌都熟悉,“哪怕再小的路,我都一定走过至少一遍。”
这点,我相信,因为我发现自己已经很久不走在大路上了。开罗的夜晚很黯淡,路上本就没有太多的霓虹灯。在这些小路上,即便偶尔有亮着灯的店铺,也是一副电力不足的样子,光线昏黄。开罗有很多猫,无声无息地游荡在街角。
孩子带我来到一栋貌不惊人的老楼面前,推开一扇木门,径直走了进去。我探头看了一下里面的黑暗,有点儿踌躇。男孩在里面喊:“上来呀!上五楼来,加油。”刚变声的嗓子听起来有点紧紧的感觉。
五楼会有什么?更多的房间?我踏上半朽的木楼梯,在黑暗中摸索前进。男孩拉着我的手穿过五楼的走廊,尽头是另外一扇小门,他推开门,日光灯的强烈光线一下子涌了出来——竟然是一个大的市集。它像一个隐匿在时空里的存在,一点儿都不真实地呈现在一个从外面看起来根本不存在的空间里。
这是楼与楼之间违建的一个平台,居民自发形成了一个市集。补衣服的,卖小零碎的,卖冷饮的,卖二手旧物的……所有物品的价格都只是市场上的一半左右。人们各自架起一盏日光灯,摊开一块塑料布,认真而严肃地做着他们的生意。男孩得意地看着瞠目结舌的我。“他们会营业到凌晨两点呢。”他说。这个奇妙的市集一点儿也不喧闹,人们都只是在安静地做自己手上的活计,或者沉默地背着手在过道里穿行。我一直不知道,记忆里的这种安静到底是真实的,还是我当时因为受惊过度,全部注意力都在眼睛上,而让耳朵失去了知觉。
我不得不相信了这个年幼的城市漫游者。在余下的三天里,他陪着我去看“坏掉了的金字塔”“在有四个老婆的人家里喝茶”“专门给妓女剪头发的理发铺”“开罗最漂亮的一盆花”。我负责买他吃饭的单。每到吃饭的时候男孩都很懂事地只点最便宜的一点点主食,仅在我的再三劝说之下才会点一瓶最便宜的当地矿泉水,而大多时候他吃完饭之后都只是到外面去喝自来水而已。告别的时候我总是想塞给他一点点车钱,而他一定回绝说“我喜欢走路”,然后就穿着他破旧的小球鞋欢快地走开。
这是个快乐的男孩,唯一有点让他惆怅的是他梦想有一部自己的电脑:“二手的就好。所以我要练好英语,找个好工作,工作以后我会攒钱买的。”分手的时候我硬塞给了他100美金,“算我支持你买电脑的股份吧。”我对他说。眼泪哗地从他眼睛里涌出来。他把钱好好地叠起来,放在贴身的小口袋里,用手背不停地擦着眼泪。
准备离开开罗的时候我去附近的车站买票,意外地又看到了这个男孩。他站在报亭边上冲一个女孩说:“我不是导游,我只是想练练英语……”
不知道。我情愿相信一切都是真诚的。
(有删改)
文章多处写到开罗的社会环境,请结合文本说说这样写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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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八岁才第一次见到火车。1949年初冬,我正式走进学校,在班上算年龄小的。一位见多识广的大同学,炫耀他见过火车的经历,说火车是世界上最神奇、最巨大的怪物,特别是在夜晚,头顶放射着万丈光芒,喘气像打雷,如天神下界,轰轰隆隆,地动山摇,令人胆战心惊。许多同学都萌生了夜晚去看火车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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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看到从远处投射过来一股强大的光束,穿透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向我们扫过来。光束越来越刺眼,轰隆声也越来越震耳,从黑暗中冲出一个通亮的庞然大物,喷吐着白气,呼啸着逼过来。我赶紧捂紧耳朵睁大双眼,猛然间看到在火车头的上端,就像脑门的部位,挂着一个光芒闪烁的图标:一把镰刀和一个大锤头。
领头的同学却大声说是镰刀斧头。
且不管它是锤是斧,那把镰刀让我感到亲近,特别地高兴。农村的孩子从会走路就得学着使用镰刀,一把磨得飞快、使着顺手的好镰,那可是宝贝。火车头上还顶着镰刀锤头的图标,让我感到很特别,仿佛这火车跟家乡、跟我有了点关联,或者预示着还会有别的我不懂的事情将要发生……
十年后,我以第一名的成绩入伍,进入海军制图学校,毕业后成为海军制图员,接受的第一批任务就是绘制中国领海图,并由此结识了负责海洋测量的贾队长。贾队长有个破旧的土灰色挎包,缝了又缝,补了又补,唯一醒目的是用红线绣的镰刀锤头图案。
既然已经站在了军旗下,自然也希望有一天能站在镰刀锤头下,我对这个图案有一种特殊的亲近和敬意。于是就想用自己的新挎包跟他换。不料贾队长断然拒绝,他说这个挎包对他有特殊的纪念意义,目前还有很重要的用途,绝不能送人。有一次他在测量一个荒岛时遇上了大风暴,在没有淡水没有干粮的情况下硬是坚持了十三天,另外的两个测绘兵却都牺牲了。他用绳子把自己连同图纸资料和测量仪器牢牢地捆在礁石上,接雨水喝,抓住一切被海浪打到身边的活物充饥……后来一位老首长把这个挎包奖给了他。
贾队长答应在我回家探亲的时候可以把挎包借给我,但回队时必须带来一挎包当地的土和菜籽、瓜子或粮食种子。原来他每次出海测量都要带一挎包土和各样的种子,有些岛礁最缺的就是泥土。黄海最外边有个黑熊礁,礁上只驻扎着一个雷达兵,一个气象兵,一个潮汐兵,他们就是用贾队长带去的土和种子养活了一棵西瓜苗,心肝宝贝般地呵护到秋后,果真还结了个小西瓜,三个人却说什么也舍不得吃……
又过了几年,我复员回到工厂干锻工。锻工就是打铁,过去叫“铁匠”。虽然大锤换成了水压机和蒸汽锤,但往产品上打钢号、印序号,还都要靠人来抡大锤。我很快就喜欢上了打铁,越干越有味道,一干就是十年。在锻钢打铁的同时,也锻造了自己,改变了人生,甚至成全了我的文学创作。我成了民间所说的“全科人”:少年时代拿镰刀,青年当兵,中年以后握大锤。对镰刀锤头有了一种说不出的特殊感情。
(有删减)
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贾队长不肯把旧挎包送人,是因为这个挎包关联着他人生中难以忘怀的一段经历,不仅具有特殊的意义,也是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精神寄托。 |
B.尽管“我”的情感体验在各段落中表现不同,但连缀在一起,就将“我”对镰刀锤头图案“说不出的特殊感情”巧妙地“说”了出来。 |
C.本文借对火车、挎包、铁锤等寻常事物的记述,有意形成一种朴实无华的文体风格,暗示正是这些寻常事物成全了“我”的文学创作。 |
D.文章寓象征于写实,喷吐着白气、冲破黑暗呼啸而来的火车,既是写实的,也是象征的,它象征着伟大的力量、崭新的时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