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 净
刘建超
欧阳市长急匆匆从家里出来,冒着雨钻进越野车,嘴里还嘟囔着:“可惜了那一池子热水了,没有泡成澡。”
司机小马脚下一踩,汽车闪电般钻进雨夜中。
突如其来的暴雨,恶魔般袭击了这座城市。布置完防涝应急预案后,欧阳回到家,妻子刚给放好了一池子洗澡水。市办来电话说,大名村遇到山洪暴发,随时都会有泥石流和滑坡的可能。欧阳匆匆换了件衣服,到大名村还得两个多小时的山路呢。
越野车在暴雨中疾驰,空中不时有闪电划过,雨夜忽明忽暗。
欧阳说:“小马,你老家不就是大名村的吗?你说说情况。”
小马说:“大名村有五百多户人家,沿着大名山散住着,蜿蜒有十多里长。居民住的房屋大都是土木结构的,好多年没遇到过这么大的雨了。”
欧阳说:“我们把抢险指挥部设在小马家里。关秘书,通知相关人员立即赶往大名村。”
车在山路上颠簸,欧阳把手伸在脖子后摩挲,自言自语:“真该泡一泡了。”
欧阳打小就爱泡澡。小时候爱哭闹,哭起来就没个完,只要把他往热水盆子里一泡,立马就安生了,眼角还挂着泪珠,脸上已经笑成一朵花。上大学以后,欧阳一直就是学霸,但他课余不会天天捧书本钻图书馆,更多的时候是去泡澡堂子。按欧阳的说法,只要泡进热水池子,就立刻激活了脑细胞,所学所用那叫一个清楚。同一宿舍的几个兄弟,每到快考试时就陪着欧阳一起去泡澡。欧阳就在热雾氤氲中,说重点,押大题,都是八九不离十。
研究生毕业后,欧阳被分配到老街建设局,三五年的摔打,就当上了局长。老街城区改造,建设局成了最忙碌的单位,不管工作到多晚,欧阳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泡池子。
一位开发商为了揽下老街的项目,趁着欧阳去省里开会,给欧阳家里安装了一个浴盆。浴盆是进口的,可以恒温加热,还带有气泡冲浪按摩功能。欧阳回到家一看,就冲着妻子发火了,妻子委屈地说:“他们说是你订购的,我哪懂这些啊。”
第二天,欧阳邀请开发商去了老街养老院,举行了一个企业捐赠仪式,那只多功能浴盆就被捐赠给了养老院。
欧阳在当上市长第二年的秋天,让妻子把她的舅舅请到家里来住。妻子纳闷儿,说:“你成天忙得脚不沾地,三亲六故来家里你都顾不上一起吃顿饭,咋想起来把老舅接来呢?”
欧阳说:“和老舅也长时间没有见过面了,想了,来聊聊。”
老舅背着家乡的土特产,到了欧阳家。
欧阳让妻子好吃好喝款待老舅,他下了班就带老舅去泡澡。泡透了,欧阳就仔细地为老舅搓澡。一连泡了七天,老舅受不了了,找到欧阳说:“大外甥,你就别泡你老舅了,我知道自己做错事了,我不该打着你的旗号给儿子大办婚事,借机收礼。我回去就把收的礼钱如数退还,中了吧?”
欧阳笑呵呵地说:“老舅啊,没事多泡泡澡,促进血液循环,有益健康。你老人家健健康康的,我们才能全身心地做好工作啊。”
越野车在小马家门口停住,欧阳下了车,同等在门口的乡长、村主任一起到村民家中看望,了解情况。欧阳一身雨水一身泥地回到小马家里,已经是半夜时分。吃着泡面、榨菜,欧阳靠着墙睡着了。
小马对父母说:“把盛粮食用的空水缸挪进里屋,烧几锅开水,让欧阳市长泡泡澡。”几个人把大水缸挪进屋里,开始烧水。水烧好了,水缸里冒着热气。
村主任急匆匆跑进屋,大声喊着:“东山坡出现了险情,有两家的老人怎么也不肯离开老房子!”
欧阳一激灵站立起来,挥着手说:“走!”一行人急匆匆隐入雨幕中。
小马出门前,对父亲说:“温着水啊,等我们回来。”
欧阳没能再回来。他们把几个老人强行背出老屋后,山体滑坡、泥石流就下来了,紧急关头,欧阳把背着老人的村主任推到了安全地带,自己却被泥沙掩埋了。
为了寻找欧阳市长,大家在淤积的泥沙里挖了三天,依然找不到。
欧阳的妻子看到大家疲惫的身子,看到大家肿胀的双脚、满手的血泡,哭着阻止大家继续寻找,说:“就让欧阳安息在这里吧。”
小马哭着,继续用手刨着,说:“市长还没有洗澡,还没有洗澡啊。”
欧阳的妻子握着小马的手说:“孩子,你欧阳叔不用洗澡,他干净着呢。”
后来,人们在掩埋欧阳的山坡上种植了松树,郁郁葱葱的,几年之后便长成了一片松林。
(有删改)
小说为什么多次写到“雨”?请结合作品简要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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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一:
人世间(节选)
梁晓声
周秉义从北京调回了本市,终日足不出户,只是看书,偶尔也与冬梅晚饭后看看电视剧。
冬梅的耳中刮进了一些关于丈夫任职的议论。她忍不住问:“确实是平调回来了?”
他肯定地说:“是啊。”
她又问:“到底为什么?”
他奇怪地反问:“我信中不是写了吗?”
“你想干的实事,到底是什么实事呢?”
“现在说了也没用,得看这次怎么任命。先不聊这个话题,好不好?”
“跟我还有什么不便说的吗?是不是在北京没干好啊?”
“看你,我说不聊了,你偏要聊这个话题!我在哪个岗位上没干好过?我离开北京前,领导还给我开了欢送会呢!干得不好能有那种待遇吗?”
冬梅心中疑惑,也只好不再问下去了。
春节过后,组织部门下达了正式任命,周秉义担任副市长,他的分工只有一项,主抓招商引资,尽快改造城市面貌,消除土坯房,促进本市房地产业发展。
一天下午,周秉义来到弟弟家,让秉昆陪他在光字片走一走。那天降了一场大雪。
秉昆说:“哥,这么大的雪,改天吧。”
秉义说:“我正是因为下这么大的雪才来的啊。没人出门,也就没人注意咱们嘛,想看哪儿看哪儿。”
老哥儿俩逛起光字片来。光字片的面积比以前大了,人口也比以前稠密多了。大雪覆盖之下低矮的土坯房一片连一片,东倒西歪,横七竖八。稍一细看,都会从积雪之下发现外露的种种肮脏——垃圾堆,各种令人作呕的脏水结成了冰。老哥儿俩在光字片转啊转,不知不觉天黑了。
……
常进步下班比往日早了些,他从窗口看到秉昆,迎出门来。常进步他妈与周秉义,当年是职工与老领导关系。周秉义做党委书记,常宇怀是他最倚重的中层干部,他们夫妇和周秉义的关系非同一般。
“嫂子!”面对满头白发的烈士遗孀,周秉义的眼泪夺眶而出。
常进步他妈拉着他的手微笑着说:“知道你调回来了,工作肯定忙,何必来看我们呢!”
周秉义说:“对不起,嫂子,我本该经常来看你们的啊!”他侧转身,一手捂面,泣不成声。
“进步,还不快请你周叔叔进屋!”常进步他妈拉开了家门。
周秉义回到当年的军工厂家属区,他内心五味杂陈。周秉昆心里越发有点儿瞧不起哥哥,觉得哥哥一点儿也没有副市长的风范,在小事上那么感情外露。
四月,天刚转暖,光字片受了一场虚惊。某日来了几组测量小队,临街住户人心惶惶,以为要修路。修路当然是好事,可那得拆除多少房屋啊!一旦被拆除了,都住哪儿呢?有人与测量队的人攀谈,才知道不是要修路,而是要对光字片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造。
半信半疑的人们又问,“大刀阔斧”怎么理解呢?
测量队的人说,他们也不清楚,那是一位副市长的原话。
人们猜想,那肯定就是周秉义啦!光字片的男女老少奔走相告,测量队接连测量了数日,整个光字片也接连亢奋了数日。
此后,每天晚上总会有几个男人相约来到秉昆家聊天。他们回忆起了秉昆父亲周志刚,周志刚虽然没享着大儿子的福,全光字片的人可托上周秉义的福了。谁承想光字片会出一位副市长呢?他是光字片的大救星啊!男人们聚到周家,想知道对光字片“大刀阔斧”的改造究竟何时开始?将改造到什么程度?光字片的人家也能过上享受燃气灶和自来水的生活吗?
对于他们的探问,周秉昆一句也回答不了。他已经好久没见到哥哥了。
“五一”过后,大队的建筑人马浩浩荡荡地向光字片进发,建筑大军的载人卡车彩旗招展。光字片的青年闻讯后,骑着自行车迎接,但建筑大军的目的地分明不是光字片。建筑大军一直往前开,开到了马路尽头——虎皮冈,在那里安营扎寨。
光字片的人们疑惑极了,一拨接一拨到周秉昆家问个究竟:难道你哥要在那地方为咱们光字片的人建楼?那可是连兔子都不刨窝的地方啊!咱们光字片就是再烂,毕竟属于城区啊!秉昆,你一定要替我们问问你哥……
与测量队刚离开那几天相比,光字片人们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从满怀憧憬到感觉被耍了,男人女人们询问起周秉昆时都义愤填膺。
虎皮冈那边,昼夜机声隆隆,工程突飞猛进。十月份,两排十幢二十层高楼在虎皮冈拔地而起。市政府发布了正式公告,宣称那里将成为本市的“希望新区”。
那天晚上,周秉义终于现身弟弟家……
第二天,秉昆媳妇郑娟去派出所把全家的户口迁出。她又到新区,在市公安局接待点把户口落上。
那事成了一条新闻,却没引来多少人效仿。光字片的人们仍在观望。
有人说:“周家哥俩演起双簧来了!”他们都有等着看笑话的意味。
新区为周家的到来开了欢迎会,周家的门面房和两居室住房都经过了简单装修。
后来,光字片开来了卡车队,连续替一些人家免费搬家,搬往新区。
周秉义终于在光字片露面,他站在一辆小卡车上,那天他精神抖擞,向人们讲话:我从小到下乡前生活在这里,我们老周家三个儿女,没有什么瞒得了光字片的人。咱们光字片人家的许多长辈,一九四九年前就居住于此,当时这里叫穷人窝。后来,他们中许多人成了东北解放后最早的产业工人,这个地方也不再叫穷人窝了。但是,这里却一直住着本市很穷的人家。
我不是在北京当官当不下去了,我是自己要求调回来的。为什么呢?我老了,快到退休年龄了。
近年来,光字片的存在越来越成为我一块儿心病。一想到咱们光字片,我就心疼生活在这里的父老乡亲。新中国成立半个多世纪,光字片却变得比当年更糟糕,处处不堪入目。人掉进厕所的事发生几次了,还淹死过孩子。我知道,从大人到孩子,谁都不愿再生活在光字片了。
我想在退休之前,将光字片彻底改造。这很不容易……现在我要做的事完成一半了。大家已经看到,光字片与过去不一样了……
(有删改)
《人世间》塑造的周秉义的形象令人印象深刻,小说是如何塑造这一人物形象的?请结合文本一简要分析。
果树园
丁玲
这时张裕民和杨亮①中还留在果树园里。从树叶中漏进来的阳光,斑斑点点铺在地上,洒在他们身上。他们吃着果子,摘了满满一篮。这是张裕民舅舅郭全的,他在去年清算复仇后,分了许有武的五分果木园子。杨亮从来没看见过这样的景致。葫芦冰的枝条,向树干周围伸张,像一座大的宝盖,上边密密地垂着深红、浅红、深绿、淡绿、红红绿绿的肥硕的果实。
杨亮每走过一棵树,就问是谁家的。当知道又是属于穷人的时候,他就禁不住喜悦。他问道:“这么一株树的果子,至少有二百斤吧?”
“差太远了。像今年这么个大年,每棵树至少也有八九百斤呢。”
他们走了一阵,仍觉得园子里很静,没有什么人。只有郭全老头儿在他们摘过果子的树下耙松土。把土梳得松松平平。要是有人再去摘这树上的果子,土上面会留下脚印,他就能知道。
他们把果子账算到一个阶段的时候,张裕民又接着他们在路上没谈完的话:“在会上我当然不能提,干部里面有他②的耳目呢。再说,提出来了,通不过也是白费。”
“你不是已经派了民兵暗地监视着吗?”
“民兵也不敢全告诉呀!要是都能像张正国那才好。这是一条汉子,大义灭亲,死活只有一个党。”
“赵得禄是老村长了,我看倒也是个精明人。他家里穷得那样子,老婆连件上衣也没有,这样的人也靠不住?”
“这人心里明白,就脸软,拉不下来。唉,各有各的藤藤绊绊,斗哪一个,也有人不愿意!”
“要斗这个人,首先干部就不可靠,是么?”
“老杨,你要在咱们村再住上几天,就全懂了。老百姓的眼睛在看着干部,干部却不肯带头,你说这事怎么办嘛!”
“全村就没有一个敢走在头里的?咱们试着去找一找,总有受害深的肯出来。干部不出头,咱们先找群众,只要群众肯出头,就不怕干部讲私情。”
接着杨亮又鼓励了张裕民。当张裕民觉得杨亮并非一个没有办法的人,他就更感到有依靠了。他听从了杨亮的嘱咐,要与大家共同商量出一个办法来。他看到天色已经不早,就先提着一篮果子走回去。杨亮便再走到郭全住的看园子小屋来。
这个老头有两撇八字胡,是一个不爱多说话的老头子。他靠在屋外的一个树根上,仿佛很悠然自得。
杨亮看见他膝前篮子里捡得有十几个烂了的果子,便问:
“这有什么用呢?”
老头子笑了,含糊地说:“哎……还有半边不坏,晒干喝茶可好呢……”后来他睁眼望着杨亮说:“同志,以前连捡这么个烂的也不成呀!干望着这几棵树五六十年了,今年才算有了三棵半树,就敢把这烂的丢了?不丢,不丢!”
杨亮听他这样说,又想起适才当他外甥来摘果子时他的慷慨样子,他指点着,叫他们多摘些,还说吃完了他会再送去。杨亮便说:“你这人太好了,看我们刚才摘了你那么多。”“多?不多。”老头子又正经地说,“这还不全是你们给咱的。你们是好人,你们把富人的东西全分给咱们穷人了。你们这回又来干这号子事,村子上人全明白呢。”
“咱们是什么人呢?为啥要干这号子事呢?”杨亮觉得这老头很有趣。
“你们,”老头子确切的笑了,“你们是共产党。你们的头子毛主席叫你们这么干的嘛!”
“毛主席又为啥呢?老伯,你说说看。”
“他为咱们嘛!他为的是穷人,他是穷人王。”老头子仍然很肯定地笑着。
“哈……”杨亮也靠在树干上笑开了。他笑过之后,悄悄地问老头子:“你们村上有共产党没有?”
“没有。咱们没有这个。”
“你怎么知道没有呢?”
“咱村子上的人咱全认识,都是老百姓,没这个。”
“老伯,假若你们村上有共产党,你入不入?”杨亮试探着他。
“为啥不入?只要有人我就入,要是没有人,我一个人就不入。”
“一个人怕什么呢?”
“不怕什么,一个老头子办不了事呀!”
“呵……”杨亮觉得意外地高兴了,劝他参加党,共产党是为了许多许多人的幸福的。老子听得迷迷糊糊地笑着,结果他也告诉杨亮,假如他入党,得先找一个人商量商量。杨亮说:“这种事怎么能找人商量呢?只能你自己做主呀!”老头子便显出为难的样子,最后杨亮只好问他想和谁商量,老头子低低地说:“咱外甥嘛!你看能成不能?”杨亮呵呵笑了,连连点头说:“能成,能成。”
天已经在黑下来,杨亮觉得这果园真使人留恋,他再三地去握老头子的手,告诉他,他会再来看他。老头子憨憨地笑着,要留杨亮吃晚饭。但杨亮却不得不去了,走以后还时时地回头望着这渐渐被黑暗模糊了的果木林,和模糊在林中的郭全老头儿。
(节选自丁玲《太阳照在桑干河上》)
【注】①张裕民是暖水屯的党支部书记。杨亮是上级派来领导土改斗争的干部。②指恶霸地主钱文贵。当时因为群众尚未发动起来,所以还难以展开对他的批斗。
杨亮与张裕民第二阶段(5-12自然段)的对话在小说中有怎样的作用?
先行者的脚步(节选)
阿耐
雷东宝四处问询,越问越远,发觉大家都在喊承包责任制,可迈出的步子有大有小,有的则是光喊不动,十来天走访下来,他心中大致有了底。
他还想到村后废弃已久的砖窑看看,想让砖窑重新工作,增加大队的收入,忽然听见有喊声传来,原来是两姐弟,他们掉进沟坎里去了。
雷东宝一手拉出了宋运辉,另一只手就递给了宋运萍,更是轻易得跟老鹰抓小鸡似的把宋运萍拉了上来。
雷东宝看着这两个斯斯文文的男女,心中生出老大的不放心,说道:“这儿以前烧砖,路给挖得坑坑洼洼的,你们小心跟着我走。”
宋家姐弟都觉得这人挺好,连忙紧紧跟上。“这儿是小雷家大队,你们家是前面红星大队的吗?红星大队落实了承包责任制,听说今年农业收成很好。”
宋运萍接过雷东宝的话,说:“我们家还要远,在红卫大队。”
这红卫大队,雷东宝正好刚去过,忙道:“你们还得走两个小时啊。从市里过来的吗?红卫大队也开始了承包责任制啊,不过开始得晚,今年收成还没啥大变化。”
“我家不是农业户口,不大清楚责任制的情况。”
宋运辉本来一直在后面默默听着,当他听到承包责任制,忍不住插了一句:“同志,你说的是安徽凤阳小岗村式的大包干生产责任制,还是分组联产计酬?”
这么多天来,雷东宝终于见到一个能说得明白的,大喜,转身站住,一把抓住宋运辉的肩膀,大力摇了两摇,欣喜道:“你是大学生?你能耐了。你跟我说说,这个大包干怎么做,联产那个怎么做?我们大队正要搞这个,但整个公社没人说得明白。”
宋运辉倒并不是道听途说的,而是听政治老师在讨论课上告诉全班同学的,再结合自己看的报纸内容,他胸有成竹地说:“先说分组联产计酬,是将大队社员全部按自愿结合组成三四个小合作组,而不是以前的上级指定分组。合作组按照人数承包相应的农田,再按照大队规定的承包数上交粮食。我这样说清楚了吗?”
“清楚,很好,我想起来你们红卫大队就是这么做的。大包干呢?”
宋运辉见雷东宝一点也不客气,倒也喜欢他的爽直:“大包干,说白了就是把分组联产计酬的包产到组分得更细,变为包产到户。眼下很多人认为大包干是土地私有化的前兆,是一种倒退,是要走资本主义道路,但是我们讨论后认为,土地只是被承包使用,而土地的所有权还是大队公有,其公私性质并没有变,不存在走资本主义道路的问题。”
宋运辉一口气说了不少,雷东宝却抓住本质说:“这分成小组,怎么与分到自己家比?从来都是自留地伺候得火热,公家地稀稀拉拉。分到自己家,才能调动村民种地的积极性啊。”他又开心地说:“我姓雷,雷东宝,刚刚复员,政府让我负责大队承包责任制的事。我想既然是承包,就干脆承包到户,别什么承包到组,一组那么多人,要偷懒还是可以偷懒的。承包到户了,看谁还偷懒,偷懒了饿死自己。”
宋运辉冷静地说:“对,一竿子插到底。但事前对村民的思想工作要做好,其他地方推行时听说阻力很大。我们姓宋,雷同志请留步,快出村口了。”
雷东宝又与宋家姐弟客气一番,他很想请两人起码去他家喝口热汤,但姐弟俩急着赶路,都不肯歇脚,他只得作罢。看着姐弟俩离开,他竟是在雪地风口站了许久,直看到他们的背影消失。
(节选自《大江大河》)
选文虽然没有集中写社会环境,但社会环境却蕴含于字里行间。请结合作品分析文中社会环境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