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质
(英)约翰·高尔斯华绥
格斯拉先生的店房朴素安静,橱窗里陈列的几双靴子太美观了,是模范品,只有亲眼看过靴子灵魂的人才能做出那样的靴子。
格斯拉先生有点儿像皮革制成的人,脸黄皱皱的,头发和胡子是微红和鬈曲的,双颊和嘴角间斜挂着一些皴纹,话音很单调,喉音很重,有点僵硬和迟钝,只有蓝灰眼睛含蓄着朴实严肃的风度,好像在迷恋着理想。人们不时常到他那里去,因为他所做的靴子非常经穿,好像把靴子的本质缝到靴子里去了。
一个人年纪大了而又荒唐起来以至于赊账的时候,也决不赊格斯拉先生的账;人们走进他的店堂,不会像走进一般店铺那样怀着“请把我要买的东西拿来,让我走吧”的心情,而是像走进教堂那样。来客坐在那张仅有的木椅上等候,因为他的店堂里从来没有人的。过了一会儿,看到他从店堂二楼楼梯口往下边望,随后听到一阵喉音,以及趿拉着木皮拖鞋踏在窄狭木楼梯的踢踏声;他终于站在来客的面前,没有穿外衣,背有点儿弯,腰间围着皮围裙,袖子往上卷起,眼睛眨动着——像刚从靴子梦中惊醒过来。我说:“格斯拉先生,可以给我做一双俄国皮靴吗?”
他一声不响地离开我,退回去,我继续坐在木椅上欣赏皮革的香味。不久,他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张黄褐色皮革。他盯着皮革对我说:“多么美的一张皮啊!”等我也赞美一番后,他继续说:“你什么时候要?”我回答说:“啊!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就什么时候要。”于是他说:“半个月以后,好不好?”我含糊地说:“谢谢你,再见吧。”他边说“再见”,边继续注视手里的皮革。
一天,我对他说:“格斯拉先生,在城里散步时靴子咯吱咯吱地响了。”他看了我一下,没有做声,蹙蹙眉头,好像在搜寻对那双靴子的回忆。“把靴子送回来!”他说,“如果我不能把它修好,就不收这双靴子的工钱。”
有一次,我穿着因为急需才在大公司买的靴子,走进他的店铺。他的眼睛在细看我脚上的次等皮革,他说:“那不是我做的靴子。”为了讲究时髦,我左脚的靴子有一处很不舒服。他用手在那地方压了一下。“这里痛吧,”他说,“这些大公司真不顾体面,把一切垄断了,”他说,“他们利用广告而不靠工作把一切垄断去了。我热爱靴子,但是他们抢去了生意,我很快就要失业了。”我看看他满是褶皱的面孔,看到了我以前未曾注意到的东西:惨痛的东西和惨痛的奋斗!我定了许多靴子,这些靴子格外经穿。差不多穿了两年,我也没想起要到他那里去一趟。
我再去那里的时候,他的店铺外边的两个橱窗中的一个漆上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也是一个靴匠的名字。那几双常见的旧靴子已经失去了孤高的气派,挤缩在单独的橱窗里了。
“啊!格斯拉先生!”我结结巴巴地说,“你的靴子实在太结实了!”
“是的,”他说,“人好像不要结实靴子了。”
我定做了几双靴子。过了很久,靴子才送到——但是这几双靴子比以前的更结实。不久,我到国外去,过了一年多回到伦敦。我离去时,他是个六十岁的人,回来时,他仿佛已经七十五岁了,衰老极了,看了叫人难过。
“啊!格斯拉先生,”我说,“你做的靴子好极啦!我差不多一直穿。”他细看我这双皮靴,把手放在靴面上说:“这里还合脚吗?我记得费了很大劲才把这双靴子做好。”我向他确切地说明:靴子非常合脚。“你要做靴子吗?”他说,“我很快就做好,现在我的生意很清淡。”我说:“我急需靴子——每种靴子都要!”
我对这几双靴子并不存什么指望,但有一天靴子送到了。我一双双地试穿,不论在式样或尺寸上,在加工或皮革质量上,这些靴子都是他给我做过的最好的靴子。一星期后,我想向他说明:他做的新靴子是如何的合脚。走进他的店铺时,店堂里只有一个年轻人。
“格斯拉先生呢?”我问道。
“啊!”他说,“可怜的老头儿是饿死了。他不让任何人碰他的靴子,接了定货后,费好长时间去做,顾客可不愿等待呀。结果,他失去了所有的顾客。在伦敦,没有一个人可以比他做出更好的靴子!他从不登广告,用最好的皮革,还要亲自做,这就是他的下场。”
“但是饿死——”“他从不让自己有吃饭的时间;店里从来不存一个便士。所有的钱都用在房租和皮革上了。他是个怪人,但是他做了顶好的靴子。”
“是的,”我说,“他做了顶好的靴子。”
(据沈长钺译本,略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最恰当的两项是( )( )
A.开始时格斯拉先生鞋店的橱窗里陈列的几双靴子非常美观,后来靴子失去了原有的气派,挤缩在单独的橱窗里,这形象地表明格斯拉先生鞋店的境况今非昔比。 |
B.小说中的“我”多次说格斯拉先生做的靴子“结实”,又说“我对这几双靴子并不存什么指望”,实则是委婉含蓄地批评格斯拉先生做的靴子式样笨重难看。 |
C.格斯拉先生有点像皮革制成的人,严肃、僵硬,因此,人们不敢赊他的账,走进他的店铺就像走进教堂一样,不敢有丝毫的随意。 |
D.小说以小见大,通过描写格斯拉先生的悲剧,展现了现代社会机器大生产几乎完全取代了原始的手工业生产、大公司行业垄断的残酷现实。 |
E.小说成功地塑造了靴匠格斯拉先生的形象,寄寓了作者对他的深切同情,也深刻地揭示了资本主义社会的人与人之间的隔膜和无情。 |
3.小说中的“我”有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
4.对于格斯拉先生,有人认为小说表现了作者对他的赞赏,也有人认为小说隐含了作者对他的批评。请结合全文,谈谈你的观点和理由。
相似题推荐
人间烟火
鸟 语
老杨犹豫了几天还是出摊了。
三十六年前,老杨还是小杨时就摆过几次地摊。那时叫“跳蚤市场”,逢周日开设。偌大的田径场,卖吃的少,多设在看台墙根下,卖货的多,都聚在足球场土地上,那年月谁也没见过“绿茵场”长得啥模样。卖吃的多是炸油饼、馒头、粉浆面条等果腹之食,当年还没有份饭出售,因没有一次性餐具产品,苍蝇嗡嗡,大蒲扇哗哗。卖货的也多是针头线脑,旧衣物,肥皂牙刷,手绢,布鞋、胶鞋、塑料鞋等日常生活用品,电器物品是见不到的,缸盆都是搪瓷的。一张席,一块破油布,地上铺开,一个砖头敲成四块,压住四角防风便是一个标准摊位,行列还算齐整,乌瞰倒像大型团体操图案。
小杨摆的是书摊,其实也不能算是书摊,书是舍不得卖的,小杨卖的是刊物,刊物也不是新刊物,都是小杨从牙缝挤钱买的、页面翻起角的旧文学刊物。
卖旧刊物是为贴补买新书新刊物的钱,能省一角几分的也是省。一个退伍兵,三级工,34元的死工资,交母亲30元,攒着等将来娶媳妇用,手里每月只有4元的零花钱,一个5角的烧饼夹牛肉都吃不起,喝的是军用水壶装的烧开水,喝光了就再去灌上一壶自来水。一套两个兜“的确良”军装,斜挎军用书包,一顶麦秸编织的草帽是标配,书包里倒是装几本《数理化自学丛书》,摆摊看书两不误。
上大学的梦想破灭了,考个电大还是有戏的。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这类吆喝声是不会有人喊的,小杨更不喊,他只理头看书,时不时拿个树棍在土地上写点什么,再用脚抹掉,再划拉,再抹掉。
“柳庭风静人眠昼,昼眠人静风庭柳。香汗薄衫凉,凉衫薄汗香。手红冰碗藕,藕碗冰红手。郎笑藕丝长,长丝藕笑郎。”
好字!一阵清香风吹来一声莺鸣赞语。
小杨从藏在一双白色塑料凉鞋里的秀脚往上看,一袭白底蓝碎花连衣裙摇曳生姿,小蛮腰两把可掐,一字型美人骨上一抹鹅颈托着一张秀美恬静的鹅蛋脸,淡淡柳眉下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墨染长发如瀑。
这个妹妹我见过。小杨心里突突。
俩人从“云想衣裳花想容”到“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聊得风生水起。常谈不烦,久处不厌,只因书摊边多看了你几眼。
后来的后来,皆是凡人俗事,无非是转干,提职称,有房有车有孩子,有饭局,有老板椅坐。平平淡淡,淡淡轻轻。
一场新冠疫情,打破了许多成功学讲座听多了、鸡汤文看多了、立志求功名、坐井说天阔的人的梦想。
“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酒肉穿肠过,老杨一拍桌,对一群愁眉苦脸的狐朋狗友小老板们说:“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出摊!”
卖啥?去哪里卖?一小兄弟醉眼迷离地问。
卖存货,去库存,哪里让卖,哪里好卖,就去哪里卖。你们手里都有啥货?
我有三十万的汽车儿童安全座椅。
我有六十万的白酒。
……
我出车。我出人。
……
全部按进价卖,卖不动再打折卖,盘活存量,有了现金流就能活下去,挺过去就是赢家。
中央商务区灯火辉煌,停车场热闹非凡。有车载音响发出的当红网络歌曲,没有一般地摊劣质喇叭的吵杂声。游人也少有嘴上撸串串、唧唧喳喳的,均悠闲自得。
楚河汉界。主车道西侧,一色的车后盖打开,车原价不超五十万,货品大众化;东侧全是车价百万左右豪车,车盖上摆放的都是奢饰品。西侧车主年龄参差不齐,东侧俊男靓女衣着光鲜。
“人家是生活,咱们是活着;人家是体验生活,咱们是为了活着;人家有诗和远方,咱们是眼前的苟且。”与老杨搭伙卖货的“二货”酸溜溜地诌上了“鸡汤”。
切!干活吧!诗和远方都很贵,星辰大海也收费。老杨目光炯炯,坚定地说。
二货:“诺,嫂子来了。”
顺着“二货”手指的方向,老杨再熟悉不过的一个身影出现在五彩斑斓的世界。她身后那座形似玉米棒的标志性建筑跳闪出一行大字:地摊经济,人间烟火!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三十六年前,摊位上多是针头线脑、旧衣物、搪瓷缸盆,现在有了奢侈品,反映出不同时期的社会风貌,体现了时代的发展。 |
B.小杨作为一个退伍兵、三级工,工作之余通过摆摊卖书和自学,不断完善提高自己,他的上进心使他小有成就。 |
C.“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干!”一句,写出了老杨在新冠疫情影响下,不怨天尤人,能主动寻找出路的积极态度。 |
D.“人家是生活,咱们是活着”表现了“二货”的不平衡心理,“诗和远方都很贵,星辰大海也收费”则写出了老杨的牢骚。 |
A.小说注重场面描写,对三十六年前与现在的摆摊场景进行了详细描写,使小说跨越不同时代,富有厚重感。 |
B.小说中“去哪里卖”“哪里好卖,就去哪里卖”等对话简短有力,说明老杨虽生活很不如意,却能乐观面对。 |
C.小说善于运用衬托手法,用小老板们面对经济不景气的苦恼和“二货”的态度,衬托主要人物老杨的形象。 |
D.小说以“人间烟火”为题,紧扣时代命题,意在表达唯有实实在在打拼才能成为人生赢家的主题。 |
4.小说是怎样讲述老杨故事的?请简要分析。
四世同堂(节选)
老舍
北平陷落了,瑞宣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出来进去,不知道要做什么好。他失去了平日的沉静,也不想去掩饰。出了屋门,他仰头看看天,天是那么晴朗美丽,他知道自己还是在北平的青天底下。一低头,仿佛是被强烈的阳光闪的,眼前黑了一小会儿——天还是那么晴蓝,而北平已不是中国人的了!他赶紧走回屋里去。到屋里,他从平日积蓄下来的知识中,去推断中日的战事与世界的关系。忽然听到太太或小顺儿的声音,他吓了一跳似的,从世界大势的阴云中跳回来;他知道中日的战争必定会使世界的地理与历史改观,可是摆在他面前的却是这一家老少的安全与吃穿。祖父已经七十多岁,不能再去出力挣钱。父亲挣钱有限,而且也是五十好几的人。母亲有病,禁不起惊慌。二爷的收入将将够他们夫妇俩花的,而老三还正在读书的时候。天下太平,他们都可以不愁吃穿,过一份无灾无难的日子。今天,北平亡了,该怎么办?平日,他已是当家的;今天,他的责任与困难更要增加许多倍!在一方面,他是个公民,而且是个有些知识与能力的公民,理当去给国家做点什么,在这国家有了极大危难的时候。在另一方面,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平日就依仗着他,现在便更需要他。他能甩手一走吗?不能!不能!可是,不走便须在敌人脚底下作亡国奴,他不能受!不能受!
出来进去,出来进去,他想不出好主意。他的知识告诉他那最高的责任,他的体谅又逼着他去顾虑那最迫切的问题。他想起文天祥、史可法,和许多许多的民族英雄,同时也想起杜甫在流离中的诗歌。
老二还在屋中收听广播——日本人的广播。
老三在院中把脚跳起多高:“老二,你要不把它关上,我就用石头砸碎了它!”
小顺儿吓愣了,忙跑到祖母屋里去。祖母微弱的声音叫着:“老三!老三!”
瑞宣一声没出地把老三拉到自己的屋中来。
哥儿俩对愣了好大半天,都想说话,而不知从何处说起。老三先打破了沉寂,叫了声:“大哥!”瑞宣没有答应出来,好像有个枣核堵住了他的嗓子。老三把想起来的话又忘了。
屋里,院中,到处,都没有声响。天是那么晴,阳光是那么亮,可是整个的大城——九门紧闭——像晴光下的古墓!忽然的,远处有些声音,像从山上往下轱辘石头。
“老三,听!”瑞宣以为是重轰炸机的声音。
“敌人的坦克车,在街上示威!”老三的嘴角上有点为阻拦嘴唇颤动的惨笑。
老大又听了听。“对!坦克车!辆数很多!哼!”他咬住了嘴唇。
坦克车的声音更大了,空中与地上都在颤抖。
最爱和平的中国的最爱和平的北平,带着它的由历代的智慧与心血而建成的湖山、宫殿、坛社、寺字、宅园、楼阁与九条彩龙的影壁,带着它的合抱的古柏、倒垂的翠柳、白玉石的桥梁与四季的花草,带着它的最轻脆的语言、温美的礼貌、诚实的交易、徐缓的脚步与唱给宫廷听的歌剧……突然的都让给了敌人!
“大哥!”老三叫了声。
街上的坦克,像几座铁矿崩炸了似的发狂地响着,瑞宣的耳与心仿佛全聋了。
“大哥!”
“啊?”瑞宣的头偏起一些,用耳朵来找老三的声音,“呕!说吧!”
“我得走!大哥!不能在这里做亡国奴!”
“啊?”瑞宣的心还跟着坦克的声音往前走。
“我得走!”瑞全重复了一句。
“走?上哪儿?”
……
坦克的声音稍微小了一点
“上哪儿都好,就是不能在太阳旗下活着!”
“对!”瑞宣点了点头,“不过,也别太忙吧?谁知道事情准变成什么样子呢。万一过几天‘和平’解决了,岂不是多此一举?你还差一年才能毕业!”
“你想,日本人能叼住北平,再撒了嘴?”
“除非把华北的利益全给了他!”
“没了华北,还有北平?”
瑞宣愣了一会儿,才说:“我是说,咱们允许他用经济侵略,他也许收兵。武力侵略没有经济侵略那么合算。”
瑞宣听了听,接着说:“我不拦你走,只是请你再稍等一等!”
“要等到走不了的时候,可怎么办?”
瑞宣叹了口气。“哼!你……我永远走不了!”
“大哥,咱们一同走!”
瑞宣的浅而惨的笑又显露在抑郁的脸上:“我怎么走?难道叫这一家老小都……”
“太可惜了!你看,大哥,数一数,咱们国内像你这样受过高等教育,又有些本事的人,可有多少?”
“我没办法!”老大又叹了口气,“只好你去尽忠,我来尽孝了!”
这时候,李四爷已立起来,轻轻地和白巡长谈话。白巡长已有四十多岁,脸上剃得光光的,看起来还很精神。他很会说话,遇到住户们打架拌嘴,他能一面挖苦,一面恫吓,而把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因此,小羊圈一带的人们都怕他的利口,而敬重他的好心。
今天,白巡长可不十分精神。他深知道自己的责任是怎样的重大——没有巡警就没有治安可言。虽然他只是小羊圈这一带的巡长,可是他总觉得整个的北平也多少是他的。他爱北平,更自己觉得能做北平城内的警官。可是,今天北平被日本人占据了;从此他就得给日本人维持治安了!论理说,北平既归了外国人,就根本没有什么治安可讲。但是,他还穿着那身制服,还是巡长!他不大明白自己是干什么的!
“你看怎样呀?巡长!”李四爷问,“他们能不能乱杀人呢?”
“我简直不敢说什么,四大爷!”白巡长的语声很低,“我仿佛是教人家给扣在大缸里啦,看不见天地!”
“咱们的那么多的兵呢?都哪儿去啦?”
“都打仗来着!打不过人家呀!这年月,打仗不能专凭胆子大,身子棒啦!人家的枪炮厉害,有飞机坦克!咱们……”
“那么,北平城是丢铁了?”
“大队坦克车刚过去,你难道没听见?”
“铁啦?”
“铁啦!”
“怎么办呢?”李四爷把声音放得极低,“告诉你,巡长,我恨日本鬼子!”
巡长向四处打量了一眼:“谁不恨他们!得了,说点正经的,四大爷,你待会儿到祁家、钱家去告诉一声,教他们把书什么的烧一烧。日本人恨念书的人!家里要是存着三民主义或是洋文书,就更了不得!我想这条胡同里也就是他们两家有书,你去一趟吧!我不好去——”巡长看了看自己的制服。
李四爷点头答应。白巡长无精打采地向葫芦腰里走去。
(取材于老舍同名长篇小说第四章)
1.【小说综合选择题】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瑞宣得知北平陷落后,想起文天祥、史可法等民族英雄和杜甫在流离中的诗歌,这与他的所受的教育有着密切的关系。 |
B.老二在屋中收听日本人的广播,老三在院中扬言要“用石头砸碎了它”,可见二人虽是亲兄弟,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观念。 |
C.“上哪儿都好,就是不能在太阳旗下活着!”老三这句话说出了自己和大哥瑞宣共同的心声,因而赢得了大哥的全力支持。 |
D.小说运用了心理描写、肖像描写、语言描写、神态描写等多种手法塑造瑞宣的形象,突出表现了他的矛盾和苦恼。 |
3.【语言分析简答题】赏析文中画波浪线的句子。
五十块钱一天
于心亮
父亲跟着街坊去干活。街坊说了,五十块钱一天,就是收花生、苞米和豆子。父亲说五十块就五十块,不就是收庄稼吗?简单。该刨的用锄头刨,该割的用镰刀割,该捆的用绳子捆,半点技术含量都没有,无非出上点力气。
不过,父亲还是问了句:“晌午,管饭吗?”
街坊说:“没说,要不……身上带点钱吧,万一不管饭呢?”
父亲想了想,就在身上装了五十块钱,绿色的一张,虽说有点旧,可看着稀罕人,就像庄稼一样。干活的地方不远也不近。街坊说:“坐我的三轮车吧,跑得快!”
于是父亲就坐着三轮车,嘣嘣嘣……一路冒着黑烟走了。
父亲干得飞快,就像在自家地里一样。街坊说:“干这么快做什么?反正五十块钱一天,还指望雇户多给你几个啊?”
父亲“哦”了一声,速度就慢了下来。可一会儿,父亲又嗖嗖地干到了前面。
街坊还是忍不住数落:“一天五十块钱,用不着那么仔细,凑合着干就行了。”
父亲嘴里答应着,手里的活儿还是该怎么干就怎么干。
父亲对自己说:说好五十块钱一天,就要对得起五十块钱一天,哪好熊诓人呢?
也没觉得累,天就晌午了。雇户就送来了晌午饭:馒头、炒菜、稀饭……父亲搓着手,挺过意不去:“简单弄点,能吃饱就行了,真是给您添麻烦了啊!”
父亲啃了馒头,吃了炒菜,喝了稀饭,肚子就饱了。街坊说:“吃、使劲吃,不吃白不吃!”父亲笑笑,找个半阳的草坡趄下,心说吃饱就行了,吃撑了,下晌干活不舒服啊。
父亲趄着身子打了个盹儿,精神头儿就又有了。撒了泡尿,紧紧裤腰,倒倒鞋洞的沙,走进地里又埋头干了起来,当然也要拉呱了。比如街坊说:“在过去,咱们这就是给地主干活啊!”
父亲说:“那不一样啊,过去给地主干活,那是在剥削劳动力,现在人家五十块钱一天,是请咱们帮他干活,而咱们能来干活,那也是在照顾他面子,性质不一样,你说是不是?”
不知不觉一天的活儿就干完了,太阳也靠了西山。雇户很满意,掏出五十块钱给街坊,再掏,就掏出张一百块钱的。雇户继续翻找钱包,父亲想起身上装的五十块钱,就掏出来说:“你给我一百,我找你五十,不就结了?”
赚了钱,自然就美。街坊说:“走,上三轮!回头,咱俩喝两盅!”
父亲没上街坊的三轮,他说要去山岗的地里看看,自家那块晚熟豆子是不是也好收割了。街坊开着三轮车一路冒着黑烟走了。父亲没去山岗地,那块山岗地里的豆子,早就被勤快的父亲收割过了。父亲这么说,就是不想喝上两盅。
回到家的父亲,就不勤快了,他想烧饭,可又懒怠弄。晃晃暖壶,捏起壶塞,把手掌贴上去,感觉有温气儿。父亲就取过个碗,掰进块饼子,想想,又挖上块猪大油,挑进筷子咸菜,然后倒上水,搅一搅,拌一拌,就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填饱了肚子,他蹬了鞋,趄在了炕上。
父亲惬意地掏出那一百块钱,红色的一张,虽说有点旧,但透着一股子喜庆劲儿,看着真稀罕人,父亲想,雇户晌午管了饭,自己带的五十块钱没花,因此饭钱省了,活儿干完了没凑着去喝酒,所以赚的钱也省了,如此里外一算,咱等于一天赚了一百块钱哪!
父亲这样想着,就又快乐起来了。他打开电视看电视。
电视响了。父亲的呼噜也响了。
(选自《天池》2017年第8期,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A.小说重视在细节中塑造人物,如写父亲“撒了泡尿,紧紧裤腰,倒倒鞋洞的沙”,看似随意的动作实际是在写父亲干活前的认真准备状态。 |
B.针对街坊“咱们这就是给地主干活”的观点,父亲对自己劳动的性质表示了不同的看法,体现了他朴素的平等意识。 |
C.结尾用电视的声响和父亲的呼噜相呼应,营造出一种嘈杂躁动的氛围,目的是烘托父亲经过一天劳作后疲惫乏困的状态。 |
D.文章的语言通俗易懂,如话家常,像“稀罕人”“熊诓人”“趄着身子”“拉呱”等词语散发着浓浓的乡土气息,读来真实亲切。 |
A.父亲担心雇主晌午时分不管午饭,所以装了五十块钱。 |
B.父亲担心收工后,街坊说:“走,上三轮!咱俩喝两盅!”时,自己挣的钱少,街坊瞧不起。 |
C.引出后文给雇户找钱的情节。 |
D.前面是绿色的钱,后面是红色的钱,色彩形成对应关系,暗示父亲劳有所得后内心的喜悦。 |
龙须沟(节选)
老舍
[提示]话剧《龙须沟》以主人公程宝庆在旧社会由艺人变成“疯子”,解放后又从“疯子”变为艺人的故事为主线,描述了北京一个小杂院四户人家在社会变革中的不同遭遇。节选部分的故事发生在1950年初夏。
[娘子由外面匆匆走来。
二春:娘子,看见二嘎子没有?
娘子:怎能没看见?他给我看摊子呢!
大妈:他荒里荒唐的,看摊儿行吗?
娘子:现在,三岁的娃娃也行!该卖多少钱,卖多少钱,言无二价。小偷儿什么的,差不离快断了根!(低声)听说,官面上正加紧儿捉拿黑旋风。一拿住他,晓市就全天下太平了。他不是土匪头子吗?哼,等拿到他,跟那个冯狗子,我要去报报仇!能打就打,能骂就骂,至不济也要对准了他们的脸,啐几口,呸!呸!呸!偷我的东西,还打了我的爷们!
[程疯子慢慢地由屋中出来。
二春:疯哥,你在家哪?
疯子:有道是,在家千日好,出外一时难!
娘子:又是疯话!我问你,你这两天又怎么啦?
疯子:别瞪眼!我就怕吵架!我呀,有了任务!
二春:疯哥,给你道喜!告诉我们,什么任务?
疯子:民教馆①的同志找了我来,教我给大家唱一段去!
二春:那太棒了!多少年你受屈含冤的,现在民教馆都请你去,你不是仿佛死了半截又活了吗?
娘子:对啦,疯子,你去!去!叫大家伙看看你!王大妈,二姑娘,有钱没有?借给我点!我得打扮打扮他,把他打扮得跟他当年一模一样的漂亮!
疯子:我可是去不了!
二春:怎么?怎么?
娘子:怎么?怎么?
疯子:我十几年没唱了,万一唱砸了,可怎么办呢?
娘子:你还没去呢,怎就知道会唱砸了?
疯子:还有,唱什么好呢?
二春:咱们现编!等晚上,咱们开个小组会议,大家出主意,大家编!
疯子:难办!难办!
[四嫂夹着一包活计,跑进来。
四嫂:娘子,二妹妹,黑旋风拿住了!拿住了!
娘子:真的?在哪儿呢?
四嫂:我看见他了,有人押着他,往派出所走呢!
娘子:我啐他两口去!
二春:走,我们斗争他去!把这些年他所作所为都抖漏出来,教他这个坏小子吃不了兜着走!
娘子 :疯子,你也来!
疯子:(摇头)我不去!
娘子:那么,你没教他们打得顺嘴流血,脸肿了好几天吗?你怎这么没骨头!
疯子:我不去!我怕打架!我怕恶霸!
娘子:你简直不是这年头儿的人!二妹妹,咱们走!
二春:走!(同娘子匆匆跑去)
疯子:(独自徘徊)天下是变了,变了!你的人欺负我,打我,现在你也掉下去了!人、老实人、受委屈的人,都抬起头来;你们恶霸可头朝下!哼,你下狱,我上民教馆开会!变了,天下变了!必得去,必得去唱!一个人唱,叫大家喜欢,多么好呢!
[狗子偷偷探头,见院中没人,轻轻地进来。
狗子:(低声地)疯哥!疯哥!
疯子:谁?啊,是你!又来打我?打吧!我不跑,也不躲!我可也不怕你!你打!我不还手,心里记着你;这就叫结仇!仇结大了,打人的会有吃亏的那一天!打吧!
四嫂:(从屋中出来)谁?噢!是你!(向狗子)你还敢出来欺负人?好大的胆子!黑旋风掉下去了,你不能不知道吧?好!瞧你敢动他一下,我不把你碎在这儿!
狗子:(很窘,笑嘻嘻地)谁说我是来打人的呀!
四嫂:量你也不敢!那么是来抢?你抢抢试试!
狗子:我已经受管制,两个多月没干“活儿”②了!
四嫂:你那也叫“活儿”?别不要脸啦!
狗子:我正在学好!不敢再胡闹!
四嫂:你也知道怕呀!
狗子:赵大爷给我出的主意,教我到派出所去坦白,要不然我永远是个黑人。坦白以后,学习几个月,出来哪怕是蹬三轮去呢,我就能挣饭吃了。
四嫂:你看不起蹬三轮的是不是?反正蹬三轮的不偷不抢,比你强得多!我的那口子就干那个!
四嫂:狗子我说走嘴啦!您多担待!(赔礼)赵大爷说了,我要真心改邪归正,得先来对程大哥赔不是,我打过他。赵大爷说了,我有这点诚心呢,他就帮我的忙;不然他不管我的事!
四嫂:疯哥,别光叫他赔不是,你也照样给他一顿嘴巴!一还一报,顶合适!
狗子:这位大嫂,疯哥不说话,您干吗直给我加盐儿呢!赵大爷大仁大义,赵大爷说政府也大仁大义,所以我才敢来。得啦,您也高高手儿吧!
四嫂:当初你怎么不大仁大义,伸手就揍人呢?
狗子:当初,那不是我揍的他。
四嫂:不是你?是畜生?
狗子:那是我狗仗人势,借着黑旋风发威。谁也不是天生来就坏!我打过人,可没杀过人。
四嫂:倒仿佛你是天生来的好人!要不是而今黑旋风玩完了,你也不会说这么甜甘的话!
疯子:四嫂,叫他走吧!赵大爷不会出坏主意,再说我也不会打人!
四嫂:那不太便宜了他?
疯子:狗子,你去吧!
四嫂:(拦住狗子)你是说了一声“对不起”,还是说了声“包涵”哪?这就算赔不是了啊?
狗子:不瞒您说,这还是头一次服软儿!
四嫂:你还不服气?
狗子:我服!我服!赵大爷告诉我了,从此我的手得去作活儿,不能再打人了!疯哥,咱们以后还要成为朋友吧,我这儿给您赔不是了!(一揖,搭讪着往外走)
疯子:回来!你伸出手来,我看看!(看手)啊,你的手也是人手哇!这我就放心了!去吧!
[狗子下]
四嫂:唉,疯哥,真有你的,你可真老实!
疯子:打人的已经不敢再打,我怎么倒去学打人呢!(入室)
(有删改)
【注】①民教馆:民众教育馆,负责开展群众文化活动。②“活儿”:偷窃。
1.下列对剧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娘子不再担心小偷、地痞偷抢,放心让二嘎子看摊子,反映出新中国成立后社会风气正在转变、新秩序正在形成的社会现实。 |
B.戏剧构思巧妙,借未出场的恶霸黑旋风串联多个场景,推动剧情发展,写出了新中国成立后人民政府打黑除恶带来的新变化,从而突出戏剧主题。 |
C.剧中独白能多维度展现人物性格,程疯子独自徘徊时的一段话,写出了他对时代新变化的喜悦,更表现了他害怕恶霸、不敢当面斗争的懦弱性格。 |
D.“低声地”“笑嘻嘻地”“一揖”等舞台说明交代了狗子向程疯子道歉时的神态、动作,表现出狗子改造自己的自觉性与诚意。 |
3.现代文艺理论家周扬称赞“啊,你的手也是人手哇!”这句台词“有斤两”,请谈谈你对这句台词的理解。
人行羊迹 凸 凹
祖父俊美,身形高大,面白无须。
但右腮上,却孤零零地长了一根长毛,与净洁的额面不协调。家人说,还是拔去吧,因为它让人感到怪异。祖父说,不拔。问其理由,他说,这根长毛有说辞,它叫“玲珑须”,是仙人才有的物件。为什么独独长在我脸上?是造化让我与你们不同。
真是不同。
因为虽一表人才,本可以派上大用场,可他一生只做了一件事:放羊。
他1938年就入党了,为了能顺利地搜集情报,并及时地把情报传递出去,组织上给他配了一群羊。全国解放了,作为革命功臣,组织上让他当地区的武装部部长。他居然辞了。理由是,他尽跟羊打交道了,跟羊有说有笑,跟人却谈不来。
私下里祖父跟家人说,你们看我这双脚,脚面弓着,脚心凹着,是天生走山路的。如果不放羊,这么好的一双脚,就废了。他还说,你们不要认为放羊就委屈了人,是羊让人懂得了许多天地间的道理。譬如说吧,羊一撒出去,就争竞着吃草,可羊不知道,山这么大,遍地是好草,然而羊只有一个胃,这搭吃饱了,那搭就吃不下了。为什么羊的眼里常汪着泪蛋子?因为羊拿遍地的好草没办法,觉得无奈。都说属羊的命不济,毁就毁在一个“贪”字。他又说,村东的云上广其实跟我一样,本来都是雇农,半辈子给地主扛长工,临解放的时候,地主低价甩地,他买进了不少。总以为他赚了,没想到,划成分时被划成了地主,成了专政对象。都说是地把他陷害了,其实是他自己害了自己。
组织上尊重祖父,依旧让他放羊。给他记最高的工分,年终结算的时候,他拿的钱就最多,日子宽裕。但大家也不眼红,因为他们觉得,且不说他是革命的功臣,就是他整天起早贪黑、跋山涉水,比谁都辛苦,自然要多拿一些。
祖父育有六男二女,香火延续,半个村庄都是他的人丁。子孙们的生活,无论顺畅,还是艰辛,他都不过问。每到晚间,他都要喝上一杯,仅仅一杯。他既享受又节制,从不胡言乱语、怨天怨地,从容自在,一世清明。
祖母对他说,子子孙孙可都是你的,无论如何也应该给一些照拂,他们过得好与坏,可都连带着你的脸面。
他说,不,你看到羊没有,无论瘦肥,都是他自己在啃青草,难道他们还不如羊?
祖母说,人毕竟不是羊,人有感情。
他说,羊也有感情——你如果偏袒哪一只羊,别的羊就朝你叫,声声如怨。那只羊再回到羊群里,别的羊就会用犄角顶它,从此就再也不能安生了。再有,病了的羊为什么也不能喂吃喝?因为你一旦喂了,它会真的以为自己病了,撒到山上,它也懒得吃草,它对人产生了依赖,知道你不会让它饿死,到了,它会连跑山的本事都比别的羊差了,不是掉队,就是被狼撵上。怜就是害,道理就在这里。所以,对儿孙的不管不顾,反而是又管又顾,使他们及早懂得自立,自己活出尊严。
祖父的做法,断了子孙们的指望,他们只好咬紧牙关,在苦日子里硬撑硬挺。到了后来,家族里的人竟都变得很有气性:个个要强,个个勤勉,个个乐观,个个本分。五行八作里,都有老羊倌后人的身影。而且,当官的清正,经商的诚信,从医的仁义。
有人问祖父,看你家混得这样齐整,你是怎么调教后人的?
他捻着他那根玲珑须,得意地说,我从不调教。
他真的没有刻意调教,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性去做。一如头羊领走,如果它走得直,后边的羊自然就走得齐整。
我在文学的路上走过许多年之后,一个时期,突然生出焦灼。因为我心中有“高峰”之想,可文章发表之后,却总是不温不火,便陷入幻灭与寂寞。
祖父对我说,你能不能跟我放一天羊?
一天下来,祖父问我,你看,羊最喜欢待在哪里?
我说,半山腰的阳坡。
他又问我,羊最不喜欢待在哪里?
我懵懂无言。
祖父说,羊喜欢待在半山腰的阳坡上,是因为那地方风刮得小,水分存留得多,土质也肥,光照也温暖,百草就繁茂。羊最不喜欢待的地方是山顶,山顶之上,无遮无拦,是个大风口,风刮得那么猛,水土都被卷走了,一片光秃之外,只生荆棘和苦草。山顶是瘦寒之地,绵性的羊是待不下去的。还有,羊都知道,到了山顶,就意味着走下坡路,就意味着归栏,就意味着被关起来,只给它们留下一个字:等。
我明白了祖父的用意。他让我感到,所谓“高峰”之想,无非是名利之念,与文学的本质无关。成大名又如何?如祖父所说,到了山顶,就一步一步地走下坡路了,那可是终极的失落,才真正可怕。所以,一如羊喜欢待在青草繁茂之处,写作者能够自由地读写,就是生命的喜乐福地了。
祖父以90岁的高龄无疾而逝。去世前一天,还赶着羊群,在大山里矫捷行走,绝无老态。他是在睡眠中飘然而去的,最后的面相,妩媚安详,唇角像有一丝笑。子孙们感到他还活着,均肃然起敬。
祖父是没读过书的。站在他的灵前,我想,有文化的,不一定有智慧,有智慧的,不一定有喜乐。祖父的智慧与喜乐,得益于他终生与羊为伴,在大自然里行走。大自然是一部天书,虽然堂奥深广宏富,但不刁难人,字里行间说的都是深入浅出的道理。只要人用心了,终有所得。如果说祖父像个哲人,那么,他的哲学主题就是四个字:人行羊迹。
1.文章开头写祖父的“玲珑须”,有何用意?
2.作者将祖父的特点概括为“智慧”与“喜乐”,试分别举出它们的具体表现。
3.文章的标题“人行羊迹”,试分条概括人从羊身上悟出了怎样的道理,又取得了怎样的效果。
4.文章的结尾说“只要人用心,终有所得”,请结合文章内容和自己的感受,探究“用心”的具体内涵。
祁茂顺
汪曾祺
祁茂顺在午门历史博物馆蹬三轮车。
他原先不是蹬车的,他有手艺:糊烧活,裱糊顶棚。
单件的烧活,接三轿马,一个人鼓捣一天,就能完活。他在糊烧活的时候,总有一堆孩子围着看。糊得了,就在门外放着:一匹高头大白马——跟真马一样大,金鞍玉辔紫丝缰;拉着一辆花轱辘轿子车,蓝车帷,紫红软帘,软帘贴着金纸的团寿字。不但是孩子,就是路过的大人也要停步看看,而且连声赞叹:“地道!祁茂顺心细手巧!”
如果是成堂的大活:三进大厅、亭台楼阁、花园假山……一个人忙不过来,就得约两三个同行一块干。订烧活的规矩,事前不付定钱,由承活的先凑出一份钱垫着,交活的时候再收钱。早先订烧活,都是老式的房屋家具,后来有要糊洋房的,要糊小汽车、摩托车……人家要什么,他们都能糊出来。后来订烧活的越来越少了,都兴火葬了。谁家还会弄一堂“车船轿马”到八宝山去?
祁茂顺主要的活就剩下裱糊顶棚了。后来糊顶棚的活也少了。北京的平房讲究“灰顶花砖地”,纸糊的顶棚很少见了——容易坏,而且招蟑螂,招耗子。钢筋水泥的楼房更没有谁家糊个纸顶棚的。
祁茂顺只好改行。
午门历史博物馆原来编制很小,没有几个职员,不知道为什么,却给馆长配备了一辆三轮车,用以代步。经人介绍,祁茂顺到历史博物馆来蹬三轮车。馆长姓韩。韩馆长是个方正守法的人,除了上下班,到什么地方开会,平常不为私人的事用车,因此祁茂顺的工作很轻松。
祁茂顺很爱护这辆三轮车,总是擦洗得干干净净的。晚上把车蹬回家,锁上,不许院里的孩子蹬着玩。
不过街坊邻居有事求他,他总是有求必应的。隔壁陈大妈来找祁茂顺。“茂顺大哥,你大兄弟病了,高烧不退,想麻烦您送他上一趟医院,不知您的车这会儿得空不得空?”
“没事,交给我了!”祁茂顺把病人送到医院。挂号、陪病人打针、领药,他全都包了。
祁茂顺人缘很好。
离祁茂顺家不远,住着一家姓金的。他是旗人皇室宗亲,是“世袭罔替”的贝勒,行四。街坊则称之为“金四爷”。辛亥革命后,旗人再也不能吃皇粮了。幸好他的古文底子好,又学过中医,协和医学院特约他校点中医典籍,他就有了稳定的收入。
贝勒府原是很大的四合院,后来大部分都卖给同仁堂乐家当了堆放药材的楼房,只保留了三间北房。金四爷还保留一些贝勒的习惯。他不爱“灰顶花砖地”,爱脚踩方砖,头上是纸顶棚,四白落地。上个月下雨,顶棚漏湿了,垮下了一大片。金四爷找到了祁茂顺,说:“茂顺,你给我把顶棚裱糊一下。”
祁茂顺说:“行!星期天。”
祁茂顺星期天一早就来了,带了他的全套工具:棕刷子,棕笤帚,一盆稀稀的糨子,一大沓大白纸。这大白纸是纸铺里切好的,四方的,每一张都一样大小,不是要用时现裁。
金四爷看着祁茂顺做活。
只见他用棕刷子在大白纸上噌噌两刷子,轻轻拈起来,用棕笤帚托着,腕子一使劲,大白纸就“吊”上了顶棚。棕笤帚抹两下,大白纸就在顶棚上呆住了。一张一张大白纸压着韭菜叶宽的边,平平展展、方方正正、整整齐齐。拐弯抹角用的纸也都用眼睛量好了的,不宽不窄,正合适,棕笤帚一抹,连一点褶子都没有。而且,用的大白纸正好够数,不多一张,不少一张。连糨子都正好使完,没有一点糟践。金四爷看着祁茂顺的“表演”,看得傻了,说:“茂顺,你这两下子真不简单,眼睛、手里怎么能有那么准?”
“也就是个熟。”
“没有个三年五载,到不了这功夫!”
“那倒是。"
金四爷给祁茂顺倒了一杯沏了两开的热茶,祁茂顺尝了一口:“好茶!还是叶和元的双窨香片?”
“喝惯了。”
祁茂顺告辞。
“茂顺,别走,咱们到大酒缸喝两个去。”
“大酒缸?现在上哪儿找大酒缸去?”
“八面槽不就有一家吗?他们的酥鱼做得好。”
“金四爷,您这可真是老黄历了!八面槽大酒缸早都没了。现在那儿改了门脸儿,卖手表照相机。酥鱼?可着北京,现在大概都找不出一碟酥鱼!”
“大酒缸没有了?”
“没有喽。"
金四爷喝着茶,连说了几句:“大酒缸没有了。大酒缸没有了。”
很难说得清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有删改)
1.主人公祁茂顺这一形象有哪些特点?请简要分析。
2.祁茂顺帮助金四爷裱糊顶棚的情节有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
3.“烧活、纸糊的顶棚、大酒缸”逐渐淡出人们的生活,对此,你怎么看?请结合全文,谈谈你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