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再来
埃特加·凯雷特 (以色列)
我有个好父亲。我知道自己很幸运,不是每个人都有个好父亲的。上周,我陪他去医院做一个很常规的检查,医生告诉我,他要死了。他所患口咽癌已到晚期,无法治愈了。几年前,癌症已降临在我父亲身上。那时医生们是乐观的,而父亲的确击败了疾病。
医生们说有几种选择:我们什么也不做,我父亲会在几周后死去;父亲可以接受化疗,如果起作用的话,能多给他几个月的生命;父亲也可以接受放疗,不过很可能它带给父亲的伤害要大于助益;或者可以通过手术,把父亲的舌头和喉咙摘除掉——那是个复杂的耗时将超过10个小时的手术,而考虑到父亲年事已高,医生们认为这不是个可行的选择。不过父亲喜欢这个主意。“在我这个年纪,我不再需要一条舌头啦,只要头上有眼睛、心脏在跳动就行了。最糟糕的情况不过是不能亲口说出你有多漂亮了,而是得把它写下来。”
医生脸红了。“如果手术成功,你不光是不能说话,还要面临手术创伤。”她说,“还要遭受痛苦和进行康复治疗。这可是对你生活质量的一次巨大打击。”
“我热爱生活,”父亲给了她一个固执的笑容,①“如果生活质量好,那最好不过;如果不好,那就不好呗。我没那么挑剔。”
在我们从医院回家的出租车里,父亲抓着我的手,好像我回到了5岁。我们准备穿过一条繁忙的街道。他兴奋地谈着各种治疗方案,就像一个企业家谈论各种新的商业机遇。他一边抚摸着我的手,一边十分认真地说,“我喜欢在事情到谷底时做决定。现在的情况太恶劣了,我只能向前看:做化疗,我没多久就完蛋;做放疗,我的下巴全烂光;每个人都确定我在手术中活不下来,因为我已经84岁了。”
“我知道。”我说。我确实知道。
我7岁的时候,我们搬家。我们的新居与旧公寓在同一条街上,我们都很爱旧公寓,但父亲坚持要我们搬去一个更宽敞的地方。“二战”期间,我父亲和他的父母,还有其他一些人,在波兰小镇的一个地洞里藏了将近600天。洞太小了,他们不能在里面站着或躺下,只能坐着。当苏联人解放了那个地方,军人们不得不把我父亲和祖父母架出来,因为他们已经动不了了,他们的肌肉已经萎缩。父亲在洞里度过的时光让他对隐私很敏感。事实上,哥哥、姐姐和我在同一个房间里长大让他抓狂。他想让我们搬去一个每人都有自己房间的公寓。我们小孩其实喜欢共住一间房,不过当父亲打定了主意时,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搬离前几周的一个周六,他带我们去看新公寓。公寓虽然已经竣工,但还没人入住。父亲带我们进了电梯,那幢楼是那个街区唯一一幢有电梯的建筑物,电梯短短的上升过程令我们震颤。到了5楼,父亲打开了新公寓坚固的大门,开始向我们展示房间。先是儿童房,再是主卧,最后是客厅和超大的阳台。视野太美了,我们每个人,尤其是父亲,在将成为我们新家的神奇宫殿中狂喜不已。
“你们见过这样的景色吗?”他抱着母亲,指着从客厅窗户可以望见的绿色小山。
“没见过。”母亲勉强回答。
“那你为什么板着一张苦瓜脸?”父亲问。
“因为地上没铺瓷砖啊。”母亲低声咕哝着,低头看看我们脚下的尘土和裸露在外的金属管。直到这时我才和哥哥姐姐一起低头,看到母亲所看到的景象。我的意思是,在这之前我们都已发现没铺瓷砖,但是由于父亲的兴奋和热情,我们都没太在意这个事实。父亲现在也朝下看了。
“抱歉,”他说,“我已经没有多余的钱了。”
“在我们搬过来后,我是要铺瓷砖的,”母亲用她最平常的口气说,“我知道如何擦瓷砖,而不是沙子。”
“好了,好了,”父亲说,“如果你不再抱怨这个,让我安静一会儿的话,我就考虑考虑这个问题。你懂的,是吧?”母亲毫无把握地点点头。电梯下行的时候,欢乐气氛少了许多。
当我们几周后搬进新公寓时,地面全铺上了瓷砖,每个房间一种颜色。在20世纪70年代前期的以色列,只有一种颜色——芝麻色的瓷砖,而我们公寓的彩色瓷砖——红色、黑色、棕色,与我们曾见过的任何瓷砖都不同。
“看见了吗?”父亲自豪地吻着母亲的额头,“我说过我会考虑这事的。”
只过了一个月,我们就发现了他是怎么办到的。那天当我一个人在家洗澡时,一个灰色头发、穿着领尖有纽扣的白衬衫的男人带着一对年轻情侣进了浴室。“这些是我们的‘火山红’瓷砖,直接进口自意大利。”他指着地上的瓷砖说。
那天吃晚饭的时候,我告诉大家发生了什么事,父亲这才揭开了他的秘密。由于他没钱买瓷砖,他就和瓷砖公司达成了交易:他们免费提供瓷砖给我们,而父亲让他们把我们的公寓当作样板房。
出租车已经到了我父母现在住的大楼楼下,当我们下车时,父亲依然握着我的手。②“我就喜欢在这种情况下做决定,当没有什么可以失去时,怎样都是赚了。”他重复道。当我们打开公寓的门,扑面而来的是愉快、熟悉的气息,十数种颜色的瓷砖,以及唯一的强有力的希望。也许这一次,生活和父亲也会令我们惊讶不已地达成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交易。
(2016年8月第15期《读者》,有删改。)
1.文章主要写了父亲哪几件事?请简要概括。2.文中两处画线句分别表现了父亲怎样的精神面貌?请简要分析。
3.文中多处运用了插叙,请说明插叙7岁搬家这一情节的作用。
4.请探究文章结尾“也许这一次,生活和父亲也会令我们惊讶不已地达成另一个意想不到的交易”的丰富意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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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窟窿
[苏联]克拉夫琴科
屋子外面的风雪一直不停地呼啸。他坐在桌旁一边喝茶,一边倾听着风雪的声音。小木屋里生着火盆,暖烘烘的。灵敏的火苗跳动不停,给屋里洒满摇曳不定的昏暗光线。忽然,一阵开门的响声传进屋来,火舌猛地一抖,险些儿被风吹灭。大门又砰的一声阖上了,响声也随之消失。一个女人出现在门口。她朝桌子走来,缓缓地在凳子上坐下。
“有何贵干?”他闷声闷气地问,伸手到衣袋里去摸烟。
女人抬起头,她脸上泪水直淌。
“她的脸怎么啦?莫非外面化雪了?”他暗想——火光昏暗里的他看得并不很清楚。
女人抽咽着,泣不成声地说,“我的安德留什卡呀……一清早就到林子里去了,这时候还没回来……”
他两手的指头反勾在一起,眼睛瞧着屋角,问道:“上哪儿去了?”
女人连忙又说了一遍。
“这么说,用得着我了?想起我来了?”他冒出这么两句,脸上露出一丝难看的讥笑。
她垂下头,默不作声。他把嘴上的烟点着,使劲抽起来。她看看他。他深深吸了一口,便皱皱眉头,揉灭烟,狠狠扔在地上。他一只手撑住桌子站起来,向房门走去,从墙上拿下自己的外衣,慢慢地穿上。女人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当他从墙上取下猎枪,伸手去拉门把时,她也站了起来。
“坐下,”他说,“你不用去。难道还要叫我拖着两个人从林子里往回走吗?”
女人只好坐下,他走了出去。女人朝屋门呆望了一阵,然后站起身,走到窗前,微弱的光线照着窗外的一片地方,只见雪地上暴风雪在飞旋,飞旋……
也是在一个风雪的日子里,他们相识了。曾经有一段时间,她觉得自己也是爱他的。可是就在这时候,突然从外地来了个叫格奥尔基的男人,而且他们很快地相爱、结婚、生子了——其实这种事情也是生活中常有的。没想到那个格奥尔基在这里只住了一年便走了,真像是一个自由自在的鸟儿!妇女们都劝她改嫁。她觉得格奥尔基这样一个男人已经够她烦心的了,已经领教过了,还嫁人干什么呢?而且那个阿利缅蒂•格奥尔基还不时寄来钱和好东西,每逢节日寄来礼物。这说明他还没有忘记她,还想着她,还会回来的……只要能把安德留什卡找回来就好了。他一定能把他找回来的。可现在,她还能去求谁呢?没人可求……既然他不可心,这能怪她吗……
她朝小屋里四下看了看,在旁边的窗台上有一个信封,她拿起它,心里颇感惊讶:谁都知道他在世上是孑然一身。笔迹是她熟悉的。她回头张望了一下,便展开信纸,慢慢坐到凳子上,信居然是格奥尔基写的。
“你好!我想你大概是疯了。我要谈的事儿不多。你要我转寄给她的钱和东西,我每次都如数寄去。大概这些钱对你来说是多余的!你要我转寄的礼物,我也都寄给她了,出于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同情,我可怜你,可有什么办法呢?你不必太伤心,你会找到一个如意的娘们的。至于与她结婚,你死了这条心吧,她是个倔强的女人。说良心话,我娶她是故意气你的,我就是看不惯你跟她好,所以我就千方百计地去追求她。你还记得有一回你是怎么故意冲散我们约会的了吗?我是坦率地向你说这些的。算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再见!祝你好运。”
她捏着信的手颓然落到膝盖上……
这时,房门大开。门坎上出现的是她的儿子安德留什卡。她向他奔去,紧搂着他哭起来。儿子用双手推开她的胸脯,吃力地蠕动着冻得发紫的嘴唇说道:“叔叔还在那里……掉进冰窟窿里去了。他说要你快点去。”
她飞跑出小屋。从小屋前可以清楚地望见小河。离河岸不远的河面上有一小圈黑水,浓得象一团焦油。小河的上方,暴风雪在放声悲嚎。
(选自中国文联出版社《中外微型小说精选》)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故事里的他表面上看来对女人冷漠,内心却充满热烈的爱,所以在女人被格奥尔基抛弃时,无私地帮助她,最后为之牺牲生命。 |
B.女人认为格奥尔基是爱她的,只是不喜欢家庭的束缚,所以不时寄来的钱和礼物。这使她对他们的爱还心存幻想。这也是女人后来也没有选择男主人公的原因之一。 |
C.小说以格奥尔基的口吻道出了两个男人在爱情中所扮演的真正角色,这使女人对奥格尔基彻底死了心,从而达到了突出格奥尔基薄情的目的。 |
D.小说借助三人的爱情故事来表现不同人对爱情的理解和选择,含蓄地诠释了男主人公以对方为出发点的隐忍和深沉的爱才是真正的爱。 |
A.小说一开始就用呼啸的风雪交代了故事发生的背景,渲染了一种紧张不安的氛围,为之后的女人求助、他救人落水等情节埋下了伏笔。 |
B.小说突出地使用了动作描写来展示人物幽微隐秘的内心世界。如他在听到孩子走失后“两手的指头反勾在一起”,“眼睛瞧着屋角”表现了他故作冷漠背后的紧张和焦急。 |
C.小说标题的使用暗藏玄机,既照应了主人公掉进冰窟窿的情节,又揭示人物心理,她明白真相和他的牺牲后非常痛苦,心好像掉进冰窟窿。 |
D.小说巧妙地用回忆的形式将时间和空间跨度很长的内容集中于一刻,揭示了三人感情的纠葛和爱情的真相,也使故事再生波澜,吸引了读者的注意力。 |
4.小说的结尾在暴风雪的放声悲嚎中戛然而止,并没有直接交代他获救与否。请结合文本对他的结局进行合理推断,并写出理由
半壶水
孔立文
夕阳染红了整个大漠。
一只狼,一只披着细碎残阳的瘦狼,跌跌撞撞地闯入了陆归林眼前这雄奇瑰丽的画卷。
他轻轻地解下了外腰带,这个两端有铁环、铁扣的军用腰带,可攻可防。
狼伫立在远方,略仰着头,对着他示威。这绝对是一只历经苦难和沧桑的老狼,它啼血的嗥叫声中包含着悲伤、绝望和忧郁。
“我要杀了它。”陆归林坚定地对自己说。
他抡起军用腰带,冲向那狼。狼奔逃而去,速度极快。
可是,没过多久,他发现,它又出现在他的身后。
这狼和他打起了游击战。几个回合下来,陆归林已是精疲力竭。
他走,它就走;他停,它也停。而且距离总是三四十米。
夜色来临,他找了个斜坡,对着那只狼,枕着交织的双手,仰面半躺着。狼也停下来,蜷在地上。
漠野苍茫,四周静寂。中午的那场沙尘暴使陆归林脱离了勘探队的战友,在寻找队伍中误入了这茫茫沙漠。漫天的风沙和徒劳的奔跑,他的迷彩服硬得成了一块铁板。他太累了,累得全身像散了架,两腿如灌了铅。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在清冷的沙漠风中睡着了。一觉醒来,他吓了一跳,因为他看见了前方狼的眼睛。狼的眼睛正一闪一闪的,这让他睡意全无。
新的一天来临,陆归林又开始了沙漠上的舞蹈。指北针留在了军车的驾驶室里,陆归林只能靠太阳判定方位,他的目标就是向西,向西,再向西。
沙海滚动着热浪。狼,也已经被饥饿和干渴折磨得摇摇晃晃。
陆归林轻轻地晃动了一下水壶,他要再听一下水的声音,水的声音就是生命的声音。昨天发现自己迷路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水壶里的水,那时壶里的水只剩下现在这半壶。他知道在沙漠里迷路意味着什么,所以他一直没敢动那水,实在渴得难受,他就轻轻晃动一下水壶,水晃动的声音总能让他充满希望。
当太阳如蛇一样缠着他的时候,陆归林下了喝水的决心。他拧开水壶的盖子,手有些抖,干裂的嘴唇也抖动起来。当他把壶口放到唇边时,他看到了那狼。
他一下子就有了主意。
一个半埋在沙丘里残缺的动物骨架出现在他的视野。他把这个白花花的东西拽出来,扯下一块扇形的骨头,铺好,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水倒在这个骨头的凹处。可是水落在上面连湿都没湿一下,就不见了。倒,再倒……骨头上终于出现了一汪清水,那一汪清水就像镶在少女项间的一枚珍珠,光彩夺目,绚烂动人。
狼果然向他走了过来,当狼毫无防备贪婪地舔食那汪清水的时候,陆归林高高举起军用腰带,却迟迟下不了手。
他原本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干掉这狼的。但是,他放弃了,他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什么。
他喝掉了壶里所剩无几的水。
水的力量就是这么神奇。沙漠中划过一声尖锐有力的嚎叫,狼高昂着头,像获得了新生一般。
狼对着他持续地嚎叫,然后竟独自蹒跚而去。它走走停停,不断地转头,并发出模糊不清的叫声。
陆归林读懂了狼的语言。
他跟在了狼的后面,机械地跟着。它走,他就走;它停,他也停。而且距离的把握,也是三十米左右的样子。
傍晩将至,当他跟着那狼费尽全力爬上一个硕大的沙坡时,奇迹出现了——映入眼帘的是迷人眼的绿色,久违了的绿色!在绿色与绿色之间,是银光闪闪的水面。一条河横亘于草地之间,河的那一端,是林带,是庄稼地,是村庄……
绿洲,这就是孕育生命的绿洲。
陆归林踉踉跄跄地奔到河边,疯了一般,他捧起那清凉甘冽的水,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忽然,陆归林的耳畔传来一片呐喊声,猛地一抬眼,他看见一群人正在追赶那只狼。再看那只狼,速度如闪电一般,从河畔奔向了他们刚刚走出的茫茫大漠。
(选自《微型小说选刊》2018年第11期)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以“半壶水”为题,能很好地吸引读者的阅读注意力,同时,这半壶水又串联起主要情节,成为推动故事向前发展的关键所在。 |
B.小说的心理描写言简意深,“他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什么”,既是对他放弃除狼计划的解释,也暗示了此时他有了新计划,想通过老狼带自己走出沙漠。 |
C.小说以补充叙述的方式,交代了陆归林独自陷身沙漠并与老狼对峙的原因,既消除了读者心中的疑惑,也使得情节更显严谨、完整。 |
D.茫茫大漠是陆归林与老狼的相遇地,他们以此为背景演绎了一波三折的人狼之战,小说于惊心动魄的叙述中,具有发人深省的力量。 |
3.小说最后一段有什么作用?请结合作品阐述理由。
无名高地
老舍
已是三月中旬,冬与春的斗争更激烈了。乘着夜晚,冬把所有的泥和水都冻上,太阳一出来,春就进行总攻,把道路化成一片泥浆,田里的积雪已化净,土壤的黑色加深,发出些潮润的喜悦的光泽,该准备春耕了,离前线远些的志愿军守备部队已在商讨给朝鲜人民助耕的计划。远处高峰上的积雪虽然未见减少,近山山脚下的既象涧溪又象小河的驿谷川却起了点变化:还冻着冰,可是每当晴明的晌午,河中就漾出水来,把冰上一冬的积尘与积雪冲洗开一些,显出些颜色不同的沟沟道道来。小河的一举一动和任何变化都惹起战士们的、特别是后勤部队的密切注意。运输连的一位老班长每每这么说:“这条该死的河就是咱们的绊马索!”老班长并非怕它,而是想早日消灭敌人,不再教敌人的炮火封锁着咱们的运输线。
小谭才十八岁,窄长秀气的脸还没有长成熟,每逢炮弹或敌机从他的头上飞过,他总是傲慢地向上斜一斜眼,然后微笑一下——只有饱经世故的中年人才会这么微笑。“老子不怕!”他担任驿谷川渡口的查线接线工作。敌人的炮火日夜封锁着这个渡口。空中的和水里的电线随时被炸断,他得去检查修理。他的瘦长的身子上已受过许多次伤。他不但知道电话是部队的耳目,而且保证使这耳目永远灵通。当他看到手上的、臂上的、腿肚子上的伤疤的时候,他会那么老练地一笑,心里说:现在虽然还不是英雄,这些伤疤却是能作英雄的根据。
像冲破坚冰的春水,青春的生命力量与愿望是源源而来,不受阻扼的。谭明超切盼有那么一天,能给贺营长当通讯员。想想看,抱着一部步行机,他不仅是部队的耳目,而且是一位百战百胜的英雄的通讯员!这有多么光荣!
当一营调到后面去调整的时候,谭明超真的遇见了他所敬仰的贺营长。他坚决地清楚地向营长说出他的心愿,说出他正在练习掌握步行机。
说完,他以为营长也许象敷衍孩子似的敷衍他两句。营长是英雄,到过北京,见过毛主席啊!
哪知道,营长是那么诚恳、谦蔼、亲热,不但注意地听了他的话,而且详细地问了他的姓名、年岁、哪里的人和他的工作,并且鼓励他要在业务上努力学习。至于将来有没有机会带他到战场去,营长不能马上肯定,那要看作战时节,兵力怎样配合;团的通信连是有可能分配到营里去的。“好好地干吧!我记住你的名字!”
营长走了两步,又回头笑着说:“我参军的时候比你还小两岁呢!”
这短短的一段情景中的每一细节,一个微笑,一个眼神,都深深地印在这青年的心里,比任何图画的色彩都更鲜明,线条更细致。从这以后,每逢值班的时候,他不再用以前常进去的小隐蔽洞,而始终在河滩上,紧守着渡口的电话线。小洞子离渡口还有三十来米远,他不愿跑来跑去,耽误时间。干粮随身带着,渴了就嚼一块冰——他纳闷:为什么吃冰还压不住胃火,嘴角依旧烂着那么一小块儿呢!只在拾起不少炸断的碎线的时候他才跑回小洞,储藏起来。他珍惜那些碎线,象战士们珍惜子弹那样。
黄昏以前,敌人向渡口发了几排炮,炮一出口,谭明超就听得出,是哪一种炮,和要往哪里打。炮到,他轻快地卧倒;炸过后,他马上接线。地上、冰上、空中,弹片乱飞,可是他好象会找弹片的缝隙,既能躲开危险,又能紧张地工作。
拾了些碎线,他往小洞那边跑,正遇上几位工兵来搭桥。渡口的木桥是天天黄昏后搭好,拂晓以前撤去,以免教敌人的炮火打烂。
刚到洞口,迎面来了常班长,背上背着一箱手榴弹。小谭把碎电线扔在洞里,一步跨到班长身旁:“给我!班长!”
班长的脸扁,眼睛很长,眼珠子总得左右移动好几次才能定住。好容易定住眼珠他又干又倔地问:“干嘛?”“我替你背!老……同志!”小谭不忍看老班长还背着这么重的东西爬山过水。
“你有你的任务,我有我的任务,小家伙!”班长决定不肯放下背上的负担。
小谭知道班长的倔脾气,所以一方面敬重他,一方面又想调皮一下。“我替你背过去,你不是怕那条‘绊马索’吗?”老常火啦。“我怕?我打仗的次数总比你认的字多!我愿早早地打一仗,歼灭敌人,不再受这条‘绊马索’的气!我受够了!”
“我受够了气!”是战士们大家都想说的一句话。本来是嘛,驿谷川东边方圆十来里地都日夜被敌人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敌人看得清清楚楚的,枪炮随时向我们打来。白天,这里没有一个人影;夜晚,我们才能活动。
东边来了两个人,常班长知道桥必定已经搭好,慢慢地站起来。
“等等吧,他们还没来。”小谭还想跟班长多扯一会儿。“我丢不了我的兵!你也别丢了你的电线!”班长说的是好话,可是不大好听。
“丢了我的脑袋,也丢不了电线!”小谭也还了句硬的,颇得意。
这时候,被常班长落在后边的几位运输员都赶了上来。天色已十分黑暗。常班长赶紧打招呼:“都歇歇吧!要抽烟的可以到洞子里去。”
大家不肯停下,怕过一会儿敌人打起照明弹,过桥麻烦。上士叹了口气:“真!咱们谁都受着这个月白紫花颜色的邪气!我愿意一下子把敌人全捶在那个山包里,一个不剩!”
这些话打到每个人的心坎上。
大家一齐向东望了望。他们想望见的就是敌人常常夸口的“监视上下浦坊的眼睛”“汉城的大门”,“最坚固的阵地”的“老秃山”——“上浦坊东无名高地”,大战即将开始。
(老舍小说改编)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A.小谭因没有得到贺营长的明确答复而失望,但却由于贺营长的激励变得更加勇敢。 |
B.老班长拒绝小谭的帮助,写出其在小谭面前刻意表现出身为老班长的威信和韧劲。 |
C.常班长嘱咐抽烟的到洞子里去,是考虑到大家较为辛苦,洞子里能够更好地休息。 |
D.尾段“眼睛”“大门”等词语突出无名高地战略位置的重要,预示着战斗的激烈。 |
A.小说多次提到“绊马索”,反映出部队运送物资的艰难,凸显战士们消灭敌人、解除封锁的决心。 |
B.小说第二段“傲慢”“饱经世故”等词语的运用,突出小谭对战争的异常反感和不屑一顾的态度。 |
C.小说虽然只选取了大战前的几个片段,看似平淡,却能给读者带来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感。 |
D.“我替你背!老……同志!”这句话,写出了小谭对班长的心疼和敬畏,也写出了他调皮的特点。 |
4.魏巍在《谁是最可爱的人》中说:“在朝鲜的每一天,我都被一些东西感动着,我越来越深刻地感觉到谁是我们最可爱的人。”请谈谈本文是如何塑造文中这些“最可爱的人”的。
【推荐1】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美国太太的金丝雀
海明威
火车飞驶过一长排红石头房子,房子有个花园,四棵茂密的棕榈树,树荫下有桌子。另一边是大海。接着有一条路堑穿过红石和泥土间,大海就只是偶尔跃入眼帘了,而且远在下面,紧靠岩礁。
“我在巴勒莫买下它的,我们在岸上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那天是星期天早上。这人要求付好几美元,我只给了他一块半美元。它唱得可好听呢。”美国太太说。
火车上好热,卧铺车厢里好热。窗子敞开也没有风吹进来。美国太太把百叶窗拉下,就此再也看不见大海了,连偶尔也看不见了。另一边是玻璃,外面是过道,对面是一扇开着的窗,窗外是灰不溜秋的树木,一条精光溜滑的路,一片片平展展的葡萄田,后面有玄武石丘陵。
许多高高的烟囱冒着烟——火车开进马赛,减低速度,沿着一条铁轨,穿越许多条其他铁轨,进了站。火车在马赛站停靠二十五分钟,美国太太买了一份《每日邮报》、半瓶埃维矿泉水,她好容易才及时上了车。美国太太耳朵有点背,她生怕发出了开车信号自己听不见。
火车离开了马赛站,不但调车场和工厂的烟都落在后面,回头一看,连马赛城和背靠石头丘陵的海港,以及水面上的夕阳余晖都落在后面。天快黑时,火车开过田野一所着火的农舍。沿路停着一排汽车,农舍里搬出来的被褥衣物都摊在田野上。许多人在观看火烧房子。天黑后,火车到了阿维尼翁。旅客上上下下。准备回巴黎的法国人在报摊上买当天的法国报纸。站台上有黑人士兵。他们穿着棕色军装,个子高大,紧挨着电灯光下,脸庞照得亮堂堂。他们的脸很黑,个子高得没法逼视。火车离开阿维尼翁站,黑人还站在那儿。有个矮小的白人中士跟他们在一起。
卧铺车厢里,乘务员把壁间三张床铺拉下来,铺开准备让旅客睡觉。夜里,美国太太躺着,睡不着觉,因为火车是快车,开得很快,她就怕夜里的车速快。美国太太的床靠着窗。从巴勒莫买来的金丝雀,笼子上盖着块布,挂在去洗手间的过道上通风处。车厢外亮着盏蓝灯,火车通宵开得飞快,美国太太醒着,等待撞车。
早上,火车开近巴黎了,美国太太从洗手间里出来,尽管没睡,气色还是很好,一看就是个半老的美国妇女,她拿下鸟笼上的布,把笼子挂在阳光下,就回到餐车里去用早餐。她再回到卧铺车厢时,床铺已经推回壁间,弄成座位,在敞开的窗子照进来的阳光里,金丝雀在抖动羽毛,火车离巴黎更近了。
“它爱太阳,”美国太太说。“它一会儿就要唱了。”
金丝雀抖动羽毛,啄啄毛。“我一向爱鸟,”美国太太说。“我把它带给我的小女儿。瞧——它在唱了。”
金丝雀叽叽喳喳唱了,竖起喉间的羽毛,接着凑下嘴又啄羽毛了。我有好几分钟没听那个美国太太同我妻子说话。
“你丈夫也是美国人吧?”那位太太问。
“是的,”我妻子说。“我们俩都是美国人。” “我还以为你们是英国人呢。”“哦,不是。”
“也许因为我用背带的缘故,”我说。我原想开口说吊带,后来为了保持我的英国特色,才改了口说背带①。美国太太没听见。她耳朵真是背极了;她看人家嘴唇动来辨别说话的意义,我没朝她看。我望着窗外呢。她径自同我妻子说话。
“我很高兴你们是美国人。美国男人都是好丈夫,”美国太太说着。“不瞒你说,所以我们才离开大陆。我女儿在沃韦②爱上一个男人。”她停了一下。“他们疯狂地爱上了。”她又停了一下。“我当然把她带走了。”
“她断念了没有?”我妻子问。
“我看没有,”美国太太说,“她根本不吃也不睡。我想尽办法,可是她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她对世事不闻不问。我不能把她嫁给外国人啊。”她顿了一下。“有个人,是个很好的朋友,有一回告诉我,‘外国人做不了美国姑娘的好丈夫。’”
“对,”我妻子说,“我看做不了。”
美国太太称赞我妻子的旅装,原来这位美国太太二十年来也是一直在圣昂诺路这家裁缝店买衣服的。店里有她的身架尺寸,有个熟悉她,知道她口味的店员替她挑选衣服,寄到美国去。现在店里也有她女儿的身架尺寸了。她成人了,现在尺寸不大有变化的可能了。
火车这会儿进入巴黎了。防御工事都夷为平地了,不过野草还没长出来。铁轨上停着许多节车厢——棕色木头的餐车、棕色木头的卧铺车。早餐什么都没得吃。
“美国人做丈夫最好,”美国太太跟我妻子说。我正往下拿行李包。“美国男人是世界上唯一值得嫁的人。”
“你离开沃韦有多久了?”我妻子问。
“到今年秋天就两年了。不瞒你说,我就是把金丝雀带去给她的。”“你女儿爱上的人是瑞士人吗?”
“是的,”美国太太说。“他出身沃韦一个很好的门第。他就要当工程师了。”
“我熟悉沃韦,”我妻子说。“我们在那儿度过蜜月。我们租了间很讲究的房间,秋天里这地方真可爱。”
火车开过三节出事的车皮。车皮都四分五裂了,车顶也凹了进去。“瞧,”我说,“出过事了。”
美国太太瞧了瞧,看见最后一节车。“我整夜就担心出这事,”她说,“我往往有可怕的预感。我今后夜里决不乘坐快车了。一定还有别班开得不这么快的舒服火车。”
这时火车开进里昂车站的暗处,停下了,乘务员走到窗口前。我妻子跟美国太太告了别,我也跟她告了别。我们跟随提着箱子的乘务员走到火车旁的一长溜水泥站台上。站台尽头有扇门,一个人收了车票。
我们回到巴黎去办理分居手续。
(选自《海明威短篇小说全集》,陈良廷译,有删改)
【注】①背带:搭在肩上、系住裤子或裙子的带子。英国男子长裤上常系有背带(braces),此词在美国称为吊带(suspenders)。②沃韦,瑞士的一个城镇。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美国太太丰富却纷杂的话语、絮叨且逻辑不清的措辞既是她表达欲旺盛的体现,也是内心孤独、渴望交流的写照。 |
B.站台上的士兵、夷为平地的防御工事以及出事的车皮揭示了战争对家园的破坏远未消除,世界仍是一片混乱。 |
C.美国太太毁掉了女儿的爱情,女儿做出的反应也非常激烈。因为女儿喜欢鸟,美国太太买了一只金丝雀去安慰她。 |
D.妻子谈到度蜜月的地方沃韦时流露出对美好生活的留恋,只是她并没有长久地沉浸在这种情绪中。 |
A.小说的开头交代了故事发生在飞驰的列车上,美丽开阔的自然景观和后文灰暗压抑的景物描写形成对比。 |
B.小说中的“我”是整个故事的见证者和叙述者,整个故事都是基于“我”的心理和感官来叙述的,全文采用了第一人称的有限视角。 |
C.小说的后半段以妻子和美国太太琐碎的对话描写为主,通过话题转换来呈现人物微妙的心理活动,并以此丰富作品内涵。 |
D.小说跟《老人与海》一样,多处运用了象征的手法。如美国太太的耳背象征着她思想的陈旧保守,对女儿的情感诉求充耳不闻。 |
A.美国太太对我们夫妻是美国人的询问以及“美国男人都是好丈夫”的观点,既体现了她强烈而固执的国籍偏见,又引出她武断地干涉她女儿爱情一事。 |
B.美国太太在与“我”妻子交谈中提及的“沃韦”,引起“我”的妻子对过去甜蜜爱情的回忆,这与结尾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去办理分居手续形成巨大反差。 |
C.小说写美国太太称赞“我”妻子的旅装,以及她们都在同一家裁缝店买衣服,是为了表现美国太太和“我”的妻子有着相同的审美。 |
D.小说以一位美国太太和一对美国夫妻在开往巴黎的火车上的旅行生活为叙述线索,讲述了一对夫妻和一对情人各自不幸的感情故事。情节简单,但意蕴丰富。 |
祖母的刺绣
【乌克兰】尤里·维尼楚克
在我的记忆中,祖母总在刺绣。
起初我对她绣的东西不太在意,直到有一次,我发现她把我家窗边的一棵樱桃树绣成图案后,那棵樱桃树竟然消失了。那是一棵老而干枯的樱桃树,有几次祖父想砍掉它,但不知什么原因没见他动手。
从那之后,我又陆续发现有一些其他东西也伴随着祖母的刺绣消失了。
比如说,那条曾经四处游荡的野狗。以前一到夜里,这条狗就狂吠不止,街坊邻居都在诅咒它,小孩出门得有人照看着。街坊们抓过它几次,但它跑得很快。还很狡猾,每次他们都空手而归。不过现在,大家已经有一周没见到那条野狗了。当然,它可能已经死了,也可能去了其他地方。直到有一天,在祖母绣的一只枕头上,我看到了野狗的图案。
那时候,我就全都明白了————任何东西,只要被祖母绣下来就会马上消失。
我忍不住把这个发现告诉祖父。祖父耸了耸肩,说∶“那又怎么样?这些我都知道。”
“为什么从没听你说起过?”
“好吧。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祖父看着我,脸上带着温暖的微笑。继续说道∶“那时候战争刚结束,他们开始抓人。每天晚上,他们用马车把抓到的人运到西伯利亚。监狱里挤满了人。你知道他们看加利西亚人的那种眼神……只要发现谁有一丝可疑的地方,就把谁投进监狱。我就是这么被抓的。你祖母不知道怎么化解悲痛,可怜地在监狱附近来回徘徊。一天晚上,她满怀悲伤,坐下来开始绣东西。监狱的模样在她脑中挥之不去,于是她开始绣监狱。绣四周的围墙。绣门卫和狗……关在监狱里的人怎么睡得着?我们躺在那里。想着心事……夜渐渐深了。牢房的墙壁突然消失了。监狱四周的石墙也不见了,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坍塌了。我们爬起来,拼命往各处跑……开始,我们并不知道监狱的消失和你祖母的刺绣有关,都以为是圣母显灵……可是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我们的猫不见了。‘汉努西娅,’我问你祖母,‘马兹克去哪儿了?怎么找不到它了?’我看了一眼桌上放的刺绣上面的图案正是我们的马兹克,我脑子里闪出一个念头。我拿起剪刀,把刺绣拆了。当我拔出最后一根线的时候,我听到了‘喵喵’的叫声!是马兹克!‘瞧,’我说,‘汉努西娅,现在你真的遇上麻烦了!被你绣过的东西,都会马上消失。’她不相信,还嘲笑我。我让她绣自家花园里的稻草人。你猜怎么着?她绣下来后,稻草人一眨眼就消失了!她总算相信自己有特异功能了。从那以后,她变得小心翼翼,不愿失去的东西不绣,不是故意想让它消失的东西也不绣。”
后来,除了我和祖父,邻居们也知道了这个秘密。他们开始回想以前有没有得罪过我祖母,其中有个邻居叫顿约,他想起曾经从我家鸡棚里偷过一只鸡,于是鼓起勇气找我祖母忏悔,同时还带来一只鹅作为补偿。祖母看他态度十分诚恳,便宽恕了他。
没想到第二天,布斯利太太跑来找我祖母要鹅,原来顿约送的那只鹅是她家的。但是有趣的是,后来那只鹅又被布斯利太太送回来了。她拿着鹅,对我祖母说∶“汉努西娅夫人,请收下这只鹅,我求你可怜可怜我,把我丈夫绣走吧。我快被那个酒鬼逼疯了。”
我祖母最恨酒鬼,她没有多加考虑就开始绣布斯利先生。一个星期还没过去,布斯利太太又带着一只鹅,跑我家来恳求我祖母把布斯利先生还给她。
“我不会把图拆掉的。”祖母冷冷地说。
“上帝啊,”布斯利太太开始抽泣,“我现在成了什么?寡妇也不是,女仆也不是!”
“就算有一只鹅跑过来啄我屁股,我也不拆!”祖母发誓说。祖母拿出绣花布摊开放在桌上。
“不过送了一只公鹅,你的丈夫就变成刺绣了。瞧,我还特意把他的腿绣歪了,一眼就能看出他喝醉了。现在你想让我拆了它?”祖母说。
“我丈夫没那么糟糕,”布斯利太太哀号着,“有时候,他也会去打水。…。去店里买牛奶…”
“嗯,”祖母朝她挥了挥手,说,“你自己来吧,别蹲下来求我!”于是布斯利太太把刺绣拆了。
第二天,布斯利先生喝得烂醉如泥。他让家里白白损失了两只鹅,布斯利太太简直被他气疯了。
祖母把头探出窗外,喊道∶“你这个中看不中用的家伙,再喝酒,我立刻就把你绣回去!大不了让你太太再送两只鹅!”布斯利先生张嘴想说什么,但想想还是不作声为妙。
(杨靖译,选自《冰冻时间之窗》,有改动)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文中专门交代樱桃树老而干枯、野狗狂吠惊扰街坊邻居,意在说明祖母把它们绣去是合乎情理的,这也合乎她只绣那些她希望其消失的东西的原则。 |
B.祖母把一棵樱桃树和一只野狗绣成图案后,它们都消失了。虽然“我”没有询问,依然发现了这个秘密,旨在表现“我”留意生活,是个细心的人。 |
C.布斯利太太求祖母绣她丈夫,而后又求祖母拆掉图案,可见家长里短的爱与恨是纠缠不清的,这里面暗含着一个“清官难断家务事”的生活哲理。 |
D.顿约偷“我”家的鸡。表示忏悔送来布斯利太太家的鹅。布斯利太太要回那只鹅,又把鹅送到“我”家,较曲折的情节,简明的叙述,洋溢着生活气息。 |
A.祖父早已知道祖母绣什么什么就消失的特异功能,但没告诉“我”,才有了“我”发现祖母特异功能后的追问,这是作者故意设置的波折。 |
B.本文写祖父和“我”说话时,动作、神态和语气都给人强烈的形象感和现场感,谈话内容验证了我的惊讶“发现”,为后文的情节发展做了铺垫。 |
C.本文善于运用语言描写塑造人物形象,比如祖母告诫布斯利先生,如果他再喝酒,还要把他绣回去,表现出祖母疾“酒”如仇的形象特点。 |
D.祖母绣什么什么就消失,文中并没有交代她为什么有这样的特异功能,因为人本无特异功能,无法交代清楚,勉强交代则会削弱本文的现实意义。 |
4.本文是一篇魔幻现实主义小说,请从“魔幻”与“现实”的角度简析本文的基本特征。
【推荐3】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等待①
[美] 海明威
那匹该死的马倒在腿上的时候,他想大神经一定当真给压断了。腿的确一点儿也不痛。除了刚才转身时有些动作才使他觉得痛,那是因为断骨挤压着旁边的肌肉了。
他伸手拿过轻机枪,从弹仓里取出子弹夹,又从口袋里摸出备用弹夹,把枪筒一折,拆开,往枪管里瞄了瞄,重新把弹夹推进弹仓,直到听到“咔”的一声响,才转头看向山坡下。“也许半个小时,”他想,“现在,放松些。”
他望向山脚,望向松林,试着什么都不想。
他望向河流,想起在桥下阴凉的黑影里时它的模样。“我希望他们来,”他想,“可别他们还没来就昏迷了或怎么的。”你猜,这时候谁会更好受些?有宗教信仰的人,还是就这么直接面对它的人?他们能得到许多安慰,而我们知道没什么可怕。①只有拖得又长又痛苦,让你尊严尽失时,死亡才是坏事。
所以,你很幸运,明白吗?你一个都没遇上。他们走了,太好了。他们走了,我就什么都不在乎了。这就是我说的那种情况,这样真是好极了。想想吧,要是他们全都倒在大灰马的那片山坡上,情况会有多不一样。或者,要是我们全都困在这里等死呢。不,他们走了,他们脱身了。现在,只盼进攻能赢了。你想要什么?什么都要。我什么都想要,给我的我都要。就算这次进攻不行,还有下次。
我想跟祖父聊聊这一次。我敢打赌,他从来没有穿越火线,到敌后去找自己人,唱这样一出好戏。你怎么知道?说不定他干过五十次。不,他说。现实点吧,没人能干五十次这样的事,五次都不行,说不定连一次能比得上这个的都没有。当然有,他们肯定干过,我希望他们马上来,他说。
我希望他们现在就来,因为腿开始痛了,一定是肿了。
我们干得蛮顺手,结果却碰上了坦克,他想。不过,幸亏我在桥下的时候坦克没来。一件事出了差错,就势必引起不良的后果。我们应当有轻便的短波发报机。是啊,有很多东西是我们应当具备的。②我还应当带一条备用的腿儿来。
如果我昏过去什么的,我就一点儿用处也没有了;如果他们使我苏醒过来,他们会问我很多很多问题,酷刑,拷打,什么都干得出来,那就不好。最好是别让他们干这些事情。
③快点儿吧。让敌人快点儿来吧。让他们来。快让他们来!
想想他们正在离开,他说。想想他们正穿越森林;想想他们正跨过小溪;想想他们正骑马穿过石楠丛;想想他们正爬上山坡;想想他们能平平安安度过今夜;想想他们在赶路,整夜不停;想想他们明天就能藏好;想想他们,该死,想想他们。对于他们,我就只能想到这么多了,他说。
想想蒙大拿,不行。想想马德里,不行。想想喝上一杯清凉的水,好,就像那样,像喝一杯清凉的水。你这个骗子,不会有事的。只会像那样,没事的。那么,动手吧。现在就动手,现在动手是对的。来,现在就做。不,你一定要等。等什么?你知道的,那就等吧。
我再也等不下去了,他说。再等下去,我就要晕过去了。我知道,因为已经三次出现这种感觉了,我都撑过去了。可我不知道再来一次会怎样。我猜,大概你是有内出血了,就在腿骨断掉的那一块。特别是还翻了个身,结果就肿起来了,让你越来越虚弱,害得你开始晕了。现在动手吧,没问题。真的,我告诉你,那没问题。
可如果你能等得到,拖住他们,哪怕就一小会儿,或者干掉领头的军官,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只要能好好做到任何一样,就能……好,他说。他趴着,非常安静,努力坚持着,他能感觉到,有什么正从自己身体里溜走,就像你留意到有时雪从山坡上开始悄悄融化一样。然后,他轻轻地说,就让我坚持到敌人上来吧。
罗伯特·乔丹的运气非常好,就在这时,他看到骑兵小队走出林子,穿过公路。他看着他们走近,开始爬坡。罗伯特·乔丹看见他们上了山坡,现在,离他很近了。往下望去,他看见公路、桥和桥那头长长的车队。他久久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然后,他抬头望向天空。空中飘浮着大朵大朵洁白的云。他摊开手掌,按了按身边的满地松针,伸出手,摸了摸面前掩护着他的松树树皮。
然后,他调整好姿势,尽量舒服,双肘撑在松针上,枪口紧贴住松树树干。
④那名军官顺着游击队踩出的马蹄印策马小跑而来,他很快就要到达罗伯特·乔丹躺着的地方,现在只有二十码的距离了。这个距离,完全没有问题。那名军官是拜伦多中尉,他从拉格兰哈来,下方哨所被袭的报告一到,他们就接到命令,出发了。他们辛辛苦苦赶来,却因为桥被炸断,不得不兜回去绕个大圈,从高处横穿峡谷,再从林子里绕出来。他们的马都汗湿了,喘着大气,不得不一再催逼,才能小跑起来。
拜伦多中尉注视着那条马蹄印,渐渐靠近,他面容瘦削,神色肃穆。他左臂弯里的手提机枪横搁在马鞍上。罗伯特·乔丹伏在树后面,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免得双手发抖。他在等,等待着这军官来到松林和绿意盎然的草坡相接的那块阳光明媚的地方。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抵着树林里的松针怦怦跳动。
(选自《丧钟为谁而鸣》,天津人民出版社,有删改)
[注]①整部作品以美国人罗伯特·乔丹参加西班牙人民反法西斯战争为题材,所有情节浓缩于三天之内。节选部分是他在炸桥后撤退时身负重伤,送别战友和爱人后,独自留下阻击追击的敌人。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游击队炸桥成功,但中途遇到了敌人的坦克,出现了意外。而在罗伯特·乔丹跟队友撤退时,战马摔倒压断了他的一条腿,使他无法行进。 |
B.“他们走了,太好了。他们走了,我就什么都不在乎了。”送别战友和爱人后的罗伯特·乔丹拂去牵挂,充满舍己为人的勇士精神,人性得以升华。 |
C.“我想跟祖父聊聊这一次”这节,主人公借与祖父的隔空对话,不仅表达对祖父英勇善战的钦佩,也为自己在艰难的等待中寻找精神的支撑。 |
D.一方面,罗伯特·乔丹拖着疲惫虚弱的伤躯,焦急等待着敌人的到来;另一方面,他久久注视周围的一切,表现出对这个世界的喜爱与留恋。 |
A.句子①是主人公对于死亡的思考,在他看来,人在死亡时,要拥有用行动来主宰生命的意识,那才是有价值的死亡。 |
B.句子②是“我”的自嘲,表现了“我”在痛苦中仍具备的乐观幽默,与《老人与海》中圣地亚哥的硬汉形象有所不同。 |
C.句子③简洁明快,语气急切,可以窥见海明威电报体的写作风格,也传神地刻画出了“我”迫切期待与敌人交战的心理。 |
D.句子④犹如特写镜头。拉近的过程,让读者有着强烈的代入感、现场感,让人身临其境般地感受到了现场的紧张氛围。 |
4.有人认为,小说中作者将“自然时空、心理时空与现实时空交织在一起,使人物形象更为立体”。请结合文本,谈谈你对这一看法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