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的亚子先生
谢冰莹
我和亚子先生第一次会面,是在一九三〇年的秋天,当高尔柏先生带我走进他的住所时,我竟有点像乡下姑娘初次进城似的感到忸怩不安。这并不是我胆小,而是我从来没有过这样规规矩矩地去拜访一个名人的缘故。
亚子先生是这样地和蔼、诚恳,见到了他,真像一个孩子见到了他久别的母亲那么高兴!他有口吃的毛病,说起话来,有时要很久才能继续下去,我小的时候很喜欢学口吃的人说话,以致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染上了那种毛病;长大后,虽然好了,可是一见口吃的人说话,我就要发笑,而且笑得那么傻,有时个把钟头还不能停止。但对于亚子先生却是例外,不但从来没有过笑的念头,而且格外增加了对他的景仰和尊敬的情绪。我知道他想要说的是什么话,有时他只提一个字,我就替他说出下面的句子来。
凡是读过亚子先生诗文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热情的革命文学家,虽然他今年已五十岁了,但他的思想还像创办南社时一般先进。虽然他是一个不善于说话的人,但他的文章却写得短小精悍而有力。比方在第二十四卷第五号《教育杂志》的“读经问题”专号上,他说:“时代已是一九三五年,而中国人还在提倡读经,是不是神经病,我也不用多讲了!”又说:“主张读经的人,最好请他多读一点历史,诵《孝经》以退黄巾,结果只有作黄巾的刀下鬼罢了!”这里只是寥寥几十个字,已把那些提倡复古的道学先生骂得痛快淋漓了!
他不但是个聪敏博学的才子,而且是个多愁善感,充满了热情的诗人,但他绝不是愁自身的什么问题,发些无谓的牢骚,他是忧时忧世,挂念一些为生活,为工作而感受压迫的朋友,以及那些在苦斗中受难的青年。有一次他说了一句最使我感动而永远不能忘记的话:“我虽然老了,不能直接去参加新社会的建设运动,然而无论如何,我是要尽量帮助大家的……”他说这话时的态度十分严肃,而语气又是这样地诚恳、坚决,使听者感到无限的兴奋。是的,亚子先生就是这样的一位“老”少年,“老”革命文学家!
在这里,我要来一个小小的声明,亚子先生是不高兴“老”的,虽然有时和我们说笑话,偶尔也会说出“我老了”的句子来,但他的精神和思想,永远是年青的。记得我们初次通信时,我总是称呼他“长者”,他不但对这两个字不高兴接受,而且连“先生”两个字都不准用,要直呼他的名字,他才高兴。由此也可以看出他是如何地谦虚,如何地喜欢年青!
凡是认识他的人,在第一次的见面后,就会在脑海中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感到他是个最好的朋友。记得前年一月,我同特第一次去拜访亚子先生时,一见面,他就紧紧地握着特的手,高兴得几分钟还说不出一个字来。我呢,呆呆的像一个傻瓜似的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结果还是特请他坐下,他才放开了特的手。我们急于返湘,那天没有谈多久就走了。回到船上,特对我说:“我从来没有遇到一个像亚子先生那么热情的老人家,你看他的手多有力,我被他握痛了。”
一九三三年的春天,我几乎苦痛到要自杀的地步。亚子先生是那样恳挚地劝慰我,鼓励我拿出理智来战胜环境,不要白白地牺牲了自己有希望的前途!等到我将和特结合的消息报告他时,他几乎快乐得发狂了,居然在梦里作起诗来,半夜里赶快披衣起床写好寄给我们。“十日三传讯,开缄喜欲狂。”这是描写他知道我的精神有了寄托后的愉快与安慰。“冰莹今付汝,好为护红颜。”读到这两句诗时,特从心坎里发出快乐的微笑:“这简直像丈人公写给女婿的诗呢!”这话引得我也笑起来了。
本来他就有这么一个怪脾气,在高兴的时候,可以一天给你写一封快信,而里面所写的有时仅仅只有几个字;如果遇到他不高兴时,你就是一连去几封信,他也不会理你的。
一九三六,六月于南村
(有删改)
文章倒数第二段运用了何种写作手法来塑造亚子先生的形象?请简要分析。
相似题推荐
“对你说:你去管闲事干什么……”这边有人喝道。
“老天爷在上,我连知道也不知道。”那边有个女犯大声说。
玛丝洛娃看到聂赫留朵夫激动的神气,认出他来了。
“您好像是……但我不敢认。”玛丝洛娃眼睛不看他,叫道。她那涨红的脸突然变得阴沉了。
“我来是要请求你饶恕。”聂赫留朵夫大声说,但音调平得像背书一样。
A.课文开篇写林冲和李小二的对话,可以佐证:他明知高俅“生事陷害”,自己才吃了官司,被刺配到沧州,但和李小二说到这件事时,他并不气愤、痛恨,还称高俅为“太尉”,甚至认为是自己冒犯了高太尉才受了官司。 |
B.管营派林冲看守草料场,林冲是心有疑虑的,但他还是听从了安排,而且作了长久打算。 |
C.买酒途经山神庙时,还祈求“神明庇祐”。生命已危在旦夕,林冲却仍在幻想安稳度过刑期,回家团聚。 |
D.林冲在东京时曾“看顾”过李小二,在沧州服刑,还“把些银两”给李小二“做本钱”,这说明林冲不光自己安分守己,还要李小二安分守己,好好做买卖。 |
玛丝洛娃听不清聂赫留朵夫在说些什么,但他说话时脸上的那副神情使她突然想起了他。但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她的笑容消失了,眉头痛苦地皱起来。
“您说什么,我听不见。”她叫起来,眯细眼睛,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来是……”
“对,我在做我该做的事,我在认罪。”聂赫留朵夫想。他一想到这里,眼泪就夺眶而出,喉咙也哽住了。他用手指抓住铁栅栏,说不下去,竭力控制住感情,免得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