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失主
司玉笙
老头儿已经连续三天在这儿等人了。
其实,他所要等的人他并不认识,只是两幅照片的失主。这照片是他在这条名为合欢路上的一个移动垃圾箱里扒拉出来的,均镶有精致的玻璃镜框,约一尺见方。从垃圾箱里提溜出来时,镜框是在一个塑料袋里,与废纸、旧笔记本等混杂在一起……
自退休后,老头儿不知怎么迷上了废品。每天走合欢路晨练时,都会到这垃圾箱瞅瞅。晨练回来,手中提的不是文具书籍,就是废纸,还有八九成新的衣物等,俨然是一个打劫回来的浪人。老妻见了,嗔道,“你捡这些破烂干吗,咱家有些东西还得往外扔哩。”
“你不懂,多好的东西都当垃圾扔了……”
老妻说不动他,又撺掇女儿劝。
“爸,咱家不缺钱,你不嫌丢人我们还觉得脸发臊哩。”
“发啥的臊?浪费东西看似不丢人,实际上是等于犯罪。”
“就算不丢人,天天拾来那些东西你往哪儿放?”
“有地方,有地方。”
他家住一楼,带个小院,还有一间放三轮车的小房子。拾来的物品,老头儿都会细心地分类整理,衣物鞋袜打捆打包送到一里外的“爱心捐衣箱”内,其他的积攒到一定的数量便拉到废品收购点换取现金。文具和书籍是他最钟爱的,清理干净放到小房子里。遇到喜爱的书籍,将边边角角抚平。掉了封面的,用漂亮的硬纸再封一个,并写上书名,注明哪年哪月哪日拾于何处。包装好了,坐在院子里,仔细地阅读,还在本子上记着什么。老妻有时对回家的女儿说,“你爸啥也不热,就热那些垃圾,连瞧都不瞧我一眼,有病了哩。”
女儿笑道,“那不是病,是癖好——总比打麻将强。”
“是的,老了老了多了这一癖。”
听到妻女的对话,他冷不丁地插了一句,“世人都有这一癖就好了!”
玻璃镜框被带回后,他仔细地将它们擦拭干净,一对老人的合影便清晰地显现出来。另一幅是“全家福”,老老少少五个,是四十年前拍的,黑白照。从中依稀可以辨认出坐在前排的就是这对老人中年时的容貌,且个个都面带自然的微笑。再看看那老年时的合影,尽管是彩照,可那微笑竟没了。
怎么能将老人的照片丢进垃圾箱?是粗心大意,还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翻那笔记本,有字的都被撕掉了,也没线索。他的眉头皱起几道浅的弯沟,心想,一定要归还失主,一定!
次日天刚亮,他便骑着三轮车出去,到那垃圾箱附近等待。
这条路不是主干道,很僻静,过往的车辆行人不多,只有一个年纪偏大的女环卫工在合欢树下忙碌。他将照片挂在车把上,而后不由得向垃圾箱骑去,忽又停下,转身回到车前,守着照片在原地转圈儿跑动。
太阳升高了,路上的行人渐多,他们急急忙忙而过,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镜框。等到上班时间,一个骑自行车的年轻人瞥了照片一眼,下了车倒回来,问,“老先生,您在寻亲?”“不是我,是他们在寻亲。”他指指照片,“你认识不?”
年轻人眯了眼凑近了看,摇摇头,走了。
这一整天,除了那个年轻人问,再一个就是那环卫工。
第二天有三个人问,其中一个与女环卫工年龄相仿,近七十了,戴副宽边眼镜。她本走过去了,忽像发现了什么,摘下眼镜过来瞅照片。瞅着瞅着,一滴亮晶晶的老泪便溢出眼角。
“这位大姐,照片上的人你认识?”
女人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抹去泪珠。看看他,说,“真像我二姐……”
“是二姐的就拿走呗。”
“我二姐陪护我父母一辈子,从未嫁过人……”
说着,低泣离开。走了几步,悲声大放,看得他也禁不住泪下。
第三天,他将三轮车停在距垃圾箱较远的一个单位家属院大门旁,以防众人误将他当作拾荒者。可等到傍黑,也没有人往那照片上多看一眼。而他的三轮车上,不知啥时候堆了不少纸箱子等。他也记不得是谁往这车上丢的,他也不敢翻看,怕再发现被丢弃的照片。
此时,身边多了一个人,是女儿。
“爸,回家吧,我妈做好饭在家等你哩。”
唉,三天了,还是等不到失主……
“爸,这世上有很多失主,你可能永远找不到他们……明天你还来吗?”
“来!”
下雨了,是清明雨。
(选自《微型小说选刊》2020 年第6期,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按时间顺序逐一写来。这样处理,使文章结构清晰,脉络分明,便于阅读。 |
B.询问照片的过路人,写法上详略得当。第一天写得简略;第二天写得最为详细;第三天,一带而过,只突出了三轮车上堆的不少纸箱子。 |
C.小说中的老头儿自退休后,迷上了废品并且往家捡废品,他的妻子和女儿对他的行为不太理解但还能包容。 |
D.小说中的景物描写,文字虽然不多,但都能很好地为塑造主人公老头儿这一形象服务,尤其是结尾的景物描写,含义隽永,耐人寻味,深化了主题。 |
3.小说以“等待失主”为标题,有哪些作用?请结合小说简要分析。
天津的开合桥
茅以升
开合桥就是可开可合的桥,合时桥上走车,开时桥下行船,一开一合,水陆两便,是一种很经济的桥梁结构。但在我国,这种桥造得很少,直到现在,几乎全国的开合桥都集中在天津,这不能不算是天津的一种“特产”。南运河上有金华桥,于牙河上有西河桥,海河上有全钢桥、全汤桥、解放桥。这些都是开合桥。为什么天津有这样多的开合桥呢?
对陆上交通说,过河有桥,当然是再好没有了。但是河上要行船,有了桥,不但航道受限制,而且船有一定高度,如果桥的高度不变,水涨船高,就可能过不了桥。要保证船能过桥,就要在桥下预留一个最小限度的空间高度,虽在大水时期,仍然能让最高的船通行无阻。这个最小限度的空间高度,名为“净空”,要等于河上航行的船的可能最大高度。根据河流在洪水时期的水位,加上净空,就定出桥面高出两岸的高度。如果河水涨落差距特别大,如同天津的河流一样,那么,这桥面的高度就很惊人了。桥面一高,就要在桥面和地面之间造一座有坡度的“引桥”,引桥不仅增加了桥梁的造价,而且对两旁的房屋建筑非常不利。这在城市规划上成了不易解决的问题。这便是水陆文通之同的一个矛盾。为了陆上交通,就要有正桥过河,而正桥就妨碍了水上交通;为了水上交通,就要有两岸的引桥,而引桥又妨碍了陆上交通,因为上引桥的车辆有的是要绕道而行的,而引桥两旁的房屋也是不易相互往来的。在都市里,除非长度有限,影响不大的以外,引桥总是一种障碍物,应当设法消除。开合桥就是消除引桥的一种桥梁结构。天津开河桥多,就是这个原因。
开合桥的种类很多,一种是“平旋桥”,把两孔桥联在一起,在两孔之间的桥墩上,安装机器,使这两孔桥围绕这桥墩在水面上旋转九十度,与桥的原来位置垂直,让出两孔航道,上下无阻地好过船。一种“升降桥”,在一孔桥的两边桥墩上,各立塔架,安装机器,使这一孔桥能在塔架间升降,就像电梯一样,桥孔升高时,下面就可以过船了。一种是“吊旋桥”,把一孔桥分为两叶,每叶以桥墩支座为中心,用机器转动,使其临空一头,逐渐吊起,高离水面,这样两叶同时展开,就可让出中间通道,以便行船。一是“推移桥”把一孔桥用机器沿着水平面拖动,好像拉抽屉是一样,以使让出河道行船。
开合桥桥面不必高出地面,不用引桥,但开时不能走车,合时不能通船,水陆交通不可同时进行。特别是,桥在开合的过程中,既非全开,又非全合,于是在这一段时间里,水陆都不能通行,这在运输繁忙的都市,如何能容许呢?因此,在桥梁史上,开合桥虽曾风行一时,但在近数十年来,就日益减少了。
那么,开合桥怎样才能更好地服务呢?应当说,有几种改进的可能:一是将桥身减轻,改用新材料,使它容易开动;二是强化桥上的机器,提高效率,大大缩减开桥合桥的时间;三是利用电子仪器,使桥的开合自动化,以期达到这些都不是幻想,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实现。
(有删改)
1.下列对文中“引桥”的理解,A.引桥是建造在河的两岸有一定坡度的桥,其作用是引导车辆驶上正桥。 |
B.在设计引桥时,需要综合考虑空间高度、桥梁造价、城市规划等因素。 |
C.引桥方便了水上交通,但会妨碍陆上交通,因为上引桥的车辆必须绕道。 |
D.在都市里,长度过长、影响太大的引桥是一种障碍物,应该设法消除。 |
A.开合桥成为天津的“特产”,与天津河流水位涨落差距特别大密切相关。 |
B.建桥时,正桥桥面高出两岸的高度等于河流平时的水位加上桥的净空。 |
C.除平旋桥之外,升降桥、吊旋桥、推移桥这三种都属于一孔桥。 |
D.改进开合桥的关键是尽可能缩减桥的开合时间,提高通行效率。 |
最后的耕耘
曹春雷
宝山走进院里时,老奎正蹲在堂屋门前的石阶上,稀里呼噜喝面条,花白的胡子一翘一翘的。
“爹,那事您考虑得咋样了?”宝山站在柿子树下,远远地问。
“啥事?”老奎没抬头,鼓囊着嘴,专注于他的面条。
“就是那块地的事啊。别人家都签了,就剩您没签。”
“别人家签了我也不签,我就剩这块地了,以后我上哪儿种地去?”老奎抬起头,停下忙碌的嘴,气气地抛出这么一句话。
“爹,您干嘛非要种地呢?您看,现在咱们村发展得多好,引来好几个厂子,村里的男人妇女都进厂上班,一个月能拿不少钱。这些厂一年也给村里不少钱。村里有钱了,啥事都好办。”
老奎将饭碗放在身旁的石阶上,抹了把嘴。儿子说的没错,如今村里人出了家门就能上班。就连他,也在一家厂子里看大门,工资不算低。村里给60岁以上的老人,每人每月发150元钱。
宝山干村主任这几年,村子确实发展得挺不错。
“爹啊,这次引来的是草帽厂,不污染,别的村子都抢这个项目,因为老板是我同学的同学,我抢来了。建成后,效益肯定不错,咱村的人都能跟着沾光。”
看到老奎不言语,宝山又说:“我是村主任,咱村就您不支持工作。您说,下一届村主任选举,您还打算继续让我干不?”
老奎还是不言语,掏出烟来,点上。吐出的烟圈,袅袅升起来。屋檐下的一只麻雀扑棱一下,穿越其中一个烟圈,飞出了院子。
宝山站在那里,看着一个个烟圈在空中扩散。
一支烟抽完,老奎闷闷地说:“我签。”
宝山顿时喜眉笑眼起来。走近老奎,从怀里掏出软包烟,抽出一颗,给老奎。
老奎不接,站起来,到牛栏前,看牛。牛卧在那里,慢条斯理地反刍。
老奎对牛说:“老黑啊,好好吃,过了晌午,咱去西洼犁地。”
老黑没搭腔。背后的宝山却说话了:“爹啊,您刚才都说答应签了,咋这会儿又说去犁地呢?”
老奎扭过头来,梗着脖子:“我晚上签,没签之前,地还是我的。我愿咋样就咋样。”
宝山知道爹的脾气,不敢再说,转过身,溜溜地出了院门。
老奎进了牛栏,蹲下来,抚摸牛。牛毛不光滑,肋骨鲜明地凸着。老奎说:“老了,老黑啊,你和我一样老了。”停顿了一会儿,老奎又说:“老黑啊,可我心里觉着没老,你觉着呢?”
老黑扭过头来,看他。从老黑的眼里,老奎看到了自己皱纹纵横的脸。
相对无言。很长时间后,老奎拍拍老黑的背,说:“这事咱就这么定了啊,下午去犁地。”说完后,站起来,去库房,拾掇盖满了灰尘的犁具。
老黑是村里最后一头牛了。好几年前,就是最后一头牛了。
现在,他要带着这最后一头牛,披挂上阵。
吃过饭后,老奎用推车推着犁具,牵着老黑,一前一后出了院门。老黑很久没出院门了,走得慢慢吞吞。
一路上,很多人都和老奎打招呼,说:“您这是咋啦?都啥年代了,还牵着牛去犁地?再说,那地不是都租出去了么?”
老奎却只是笑笑,并不答话。
终于到了地边。老奎放下车,将犁具卸下来,放开老黑,让它自己找青草去。这时的太阳,已挪到西边去,将老奎和老黑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袋烟后,终于要下地了。老黑套上了犁具,老奎扶着。“驾!”老奎喊了。老黑缓缓地迈开步子。
两趟过后,老奎拄着犁具,喘粗气。老黑也张大了嘴,喘粗气。老奎说:“老伙计啊,再坚持一会儿。你知道吗,犁完这块地,咱俩就正式从田里退休了。”
老黑轻轻地甩了甩尾巴,算是回应。
西边的太阳越来越矮,脸越来越红,像是缀上了个秤砣,斜斜地缓慢地往下坠。
老奎的脸,和夕阳的脸差不多红。汗流浃背。他喘粗气的声音,和牛喘粗气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越来越沉重,像两个老旧的风箱。
偌大的田野,一个人,一头牛,都披了夕阳的红。
只剩下最后一趟了。
老奎两股战战。老牛也是,有些站不稳了。老奎喊:“加把劲,老黑,最后一趟了。”
终于到头了。老奎斜依着犁,摇晃了几下才站稳。老牛四条腿在打颤。
老奎喊:“老黑——”老黑回过头来。老奎看见,老黑的眼角慢慢凝聚了一滴泪。这滴泪缓缓落下去,砸疼了大地。
(选自《短篇小说》2018年第3期)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儿子宝山从不同角度苦苦劝说父亲,最后老奎极不情愿地答应签字,这表明老奎内心有一种强烈的保护耕地和环境的意识。 |
B.儿子对犁地表示奇怪,老奎梗着脖子驳斥,其他人表示奇怪,老奎则笑而不答,运用映衬的表现手法使人物的形象更加丰满。 |
C.文中写人和牛喘粗气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越来越沉重,像两个老旧的风箱”,兼用比拟和比喻,凸显了人和牛的疲惫衰老。 |
D.小说结尾部分叙述老奎驾牛犁地时,穿插了多处景物描写,营造出一种沉重、悲凉的氛围,有力烘托了老人和老牛的形象。 |
3.在小说主人公老奎身上,作者寄寓了怎样的情感态度?
义渡传人
侯发山
“过罢年,我就整整撑了40年。我老喽,干不动了。”父亲一直看着春子,眼光里有疼爱,有欢喜,有期待。
春子瞅着升腾的火苗,没有说话。
“因老家遭了大水,你老爷(曾祖父)带着一家老小落脚到这里。感念这里的人好,你老爷会些木工手艺,就自造了一条小船,摆渡,不取分文报酬。你老爷临死立下遗嘱,子孙后代义渡乡亲……”父亲不像是自言自语,像是说给春子听。
春子的目光溜出门外,望着眼前缓缓流动的小河,心里生起无端的怨恨。
“你老奶(曾祖母)去世时,你老爷上午忙完丧事,下午就到渡口去了……到你爷爷这一辈,他结婚那天,拜了天地后,直奔渡口……轮到我,那就多了。有一年,我下河救人,上岸后发起了高烧,在医院躺了半个月才出院。你打工没回来,我就掏了1000元雇人摆渡了半月……”说到这里,父亲的脸上有了神采,连那一道道皱纹里都放出光来。
“乡亲们的情啥时候才能还完?”春子忍不住说道。
“还不完!咋能还完呢?若是当年他们不收留你老爷,只怕早就变成孤魂野鬼了,哪会有我?更别说你了。”说到这里,父亲指了指墙角的蓑衣和竹篙,说,“还有外面的船,这就是咱的传家宝。从你老爷到我这一辈,先后渡坏22只木船,撑破一百多把竹篙……到你这里,不能断了,还要传给我的孙子。”
“这有什么可骄傲和自豪的?”春子又带气又带笑。他在外面打工,每月四五千块的收入,实在不愿意回来。
这时候,门外传来踢踢踏踏的凌乱的脚步声。有人过河!父亲站了起来,要去拿墙角的竹篙。
“大叔,过年了,陪你喝两盅。”随着话音,门口一暗,进来几个村民。一个个手里都不空,提溜水果,还有酒和菜肴。春子认得,其中一个是老村长。
看到春子,老村长说道:“春子也在啊,啥时间回来的?过了年不走了吧?”
不等春子说话,父亲呵呵一笑,豪气地说:“不走了,不走了,该接班喽。”
春子站起来给老村长打过招呼,回家了。回到家,娘刚蒸出一笼馍。家的味道,年的味道,一下子把春子包围了,心里的不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春子刚要伸手抓个花卷吃,娘拍了一下他的手,说还没敬河神呢,等会儿吃。
听说要敬河神,春子心里又生出隐隐的不快。
娘似乎知道春子的心思,说:“你爹让你回来就回来吧,有地,饿不死,挣那么多钱干嘛?人这一辈子,名声比啥都重要。”
“娘,别说了,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春子看到娘的头上一片雪白,心里动了一下。
过罢年,春子真的就接替了父亲摆起了渡。让人万万想不到的是,春子破例收取费用,一个人一次两元钱。
“你到底要干啥?”父亲强压住心头的火气。
春子说:“我收钱,乡亲们就没有亏欠感了。”
“放屁!是咱欠乡亲们的!”有好多天,父亲都不敢出门,不敢面对乡亲们。
其实,父亲的猜测和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对于春子摆渡收费,有不少村民倒还是理解的。老村长知道父亲的心思,还特意赶来安慰他,说收费是应该的,早应该收费了。
私下里,有人曾给春子算过一笔账,一个人一次两元,一船按10人计算,每天大概30个来回,每个月至少有两三万的收入。春子要发大财了。
父亲再出门时,明显感觉到了乡亲们的目光跟先前有很大的不同,见了面也没有过去的热乎劲了。
春子也有类似的体会,乡亲们的眼神,较之以往,少了温度,少了情谊,多了冷冰冰,多了敌意。有时当着他的面,指鸡子骂狗,话也说得难听。
一年后,村里来了一支建筑队,在小河上架起了一座桥。
春子的小船、竹篙和蓑衣真的成了文物。有村民还幸灾乐祸的,见到春子,还假惺惺地关心,说有了桥,春子要失业了。春子淡淡一笑,没有说话,没有一点失落的样子,当桥竣工那天起,春子又到外地打工去了。
那天,父亲忍不住告诉老村长,说那座小桥是春子出资修建的。
(节选自2017年《天池》,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思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和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父亲想让春子继承父业,但春子不乐意,在父母的劝说下,春子决定摆渡,但破例要收取费用,春子最初的目的是想用这些费用架桥回报乡亲。 |
B.小说末尾父亲告诉村长,是春子出资修的桥。这样作结,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使得春子的形象更加丰满,又深化了文章的主旨。 |
C.“听说要敬河神,春子心里又生出隐隐的不快。”这句话运用了心理描写手法,表现了春子对父亲要求他回家接班,继续摆渡这件事的抵触。 |
D.小说刻画父亲这个形象,从父亲的言行可以看出父亲身上有中华民族“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精神品质,这种品质在物欲横流的时代,更不应该被丢掉。 |
3.春子这一人物形象有何特点?在当今社会有何现实意义?请结合小说内容及生活现实简要分析。
军 号
申志远
一支衣衫褴褛的队伍行进在草地上,远远的,一个人走在前头,他的影子在天际线下,是一个小黑点,后面,很远很远的地方,是打着军旗行进的红军。
从茨坪出发,过湘江,一直走到这一眼看不到边的草地,陆青一直都走在这支队伍的前头,他是号手,军号一响,红军战士就要向前冲锋。陆青19岁,曾经是茨坪的一个喇叭匠,婚丧嫁娶、红白喜事都少不了他,老表们都叫他“喇叭青”。那年,镇上闹红军,他跟了私塾的教书先生一起投了红军。
政委问他:“娃子,你会干啥?”“我会吹喇叭。”“吹喇叭?那去当号兵吧!”
政委一句话,喇叭换成军号,从此,陆青成了号兵。
军号是德国的,铜的,铮亮铮亮的,能照见号兵的脸。一吹,声音特别嘹亮,十里八里都能听见。军号的主人叫阿贵,每天号不离手。阿贵是广东人,读过学堂,从南昌暴动开始,一路吹到井冈山。号谱虽然复杂,但对喇叭匠陆青来说不是难事,很快就学会了。
阿贵把军号用一个牛皮套套着,拴了一大块红绸子,时刻带在身边。号兵陆青跟屁虫似的追着阿贵,想着有一天自己成为这军号的主人。
有一天,阿贵说:“喇叭青,我要是牺牲了,你得继续吹,吹到革命胜利……”
陆青回答:“我想要军号,可不想你死,我们要一起吹着军号去见毛委员!”
湘江之役,白匪用了飞机大炮,红军的浮桥被打断,战士的鲜血染红了湘江……号兵阿贵在湘江渡口吹响了冲锋号,一颗炸弹在江边爆炸,号声戛然而止,阿贵的脑袋被弹片削掉了,一团血雾喷过来,鲜血浸透了红绸。血喷了陆青一脸,他拾起军号,用尽平生的气力吹响,他的脸和军号、军旗都融在湘江猩红的血色中,①号声呜咽,号声嘹亮……红军在付出巨大的牺牲后,成功突围。
以后,这军号跟了陆青,跟着主力红军,一路走来。
松潘草原的天气,一会儿一变,刚刚是万里晴空,一下子就暴雨如注。陆青行进在草地上,任雨水浇过头顶,他把军号塞进背包,打开背上破旧的油纸雨伞,冒雨前行。雨雾中的陆青感到特别疲惫,他走不动了。雷鸣电闪中,他仿佛看到了阿贵在和他说军号的事……
暴雨过后,草原上弥漫着雨雾,天边还出现了一道彩虹,陆青又饿又乏,放眼回望,军旗变成一个小点。
前方,是一块绿色的草坪,过了草坪就是一大片灌木丛,陆青喝光水壶中最后一口水,扔掉了被雨打烂的油纸伞,擦了擦军号,整理了一下背包,踏上了绿色的草坪。
一脚下去,陆青感觉自己飞了起来,而后整个身子迅速地沉下去,仿佛大地里仲出一只手在拽他,他挣扎着,越挣扎陷得越深。陆青试图扔掉身上的背包,可是根本摘不下来,就这样,他一点一点被绿色的泥浆包围。时间似乎静止了,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陆青半个身子没在沼泽里,他脑子是清醒的,用尽最后的力量,他吹响了军号,②号声嘹亮,号声鸣咽……
吹号加速了陆青的下沉,很快,淤泥没了他的脖子,陆青想,战友们呢,能听到号声吗?一瞬间,他的眼睛模糊了,他清晰地看到了阿贵,张开双臂从红色的湘江走来,他睁不开眼睛了,但是他觉得自己的脚踏在一块石头上,他用左臂,高高地举起军号,他要让战友们看到军号……
红军队伍走到这里,正是晚霞满天的时候。一望无垠的草地上,只见陆青的手在高高地擎起,军号紧握在他的手里,像个路标,红绸子在风中飘舞……
政委和红军战士们向着军号敬了军礼,绕过这片死沼,向远方,向红霞灿烂的地方走去……
(选自2018年第4期《北方文学》,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前半部分交代了陆青成长为一名真正号兵的经历,使人物形象更加饱满、故事情节更加合理,同时使行文跌宕起伏,更具可读性。 |
B.阿贵与陆青两人尽管有着不同的出身经历,但是对军号的珍视和对号兵责任的恪守却惊人相似,两人也都有着同样高贵的精神追求。 |
C.陆青在距离大部队很远的前方引路,这种个人英雄主义的做法造成自己最终深陷沼泽而无人救援的后果,作者在对其褒扬中也暗含批判。 |
D.小说结尾处“向远方,向红霞灿烂的地方走去”,富有象征意义,预示着革命队伍走向光明和胜利,言简意丰,深化了小说的主题。 |
3.小说以“军号”为题,有哪些作用?试结合全文,分条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