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穷苦人
【俄】列夫·托尔斯泰
在一间渔民住的茅屋里,渔夫的妻子冉娜坐在灯下缝补旧渔帆。风在院子里呼啸、哀嚎,浪涛冲击着海岸,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天气又黑又冷,但渔夫的茅屋里却温暖如春,炉火还没有熄灭。挂着白蚊帐的床上有五个小孩在大海的咆哮声中熟睡。冉娜的丈夫,一大早就出海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她倾听着波涛的喧嚣和狂风的呼啸,心里忐忑不安。
旧式的木制钟嘶哑地敲过了10点、11点……丈夫还是没有回来。冉娜直嘀咕。丈夫从不顾自己的身体,时常冒着严寒在风浪中打鱼。她从早到晚忙着干活,又怎样呢?一家人勉强糊口而已。孩子们连鞋都穿不上,不管夏天还是冬天都光着脚跑路。吃的不是白面包,要是黑面包够吃,就算不错了。下饭的只有鱼。“咳,总算命好,孩子们没灾没病,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冉娜这样想道,又留心听着风暴的呼啸。“他在哪儿呢?上帝保佑他,救救他,可怜他吧!”她一边说,一边画着十字。
睡觉还嫌太早。冉娜站了起来,往头上披了一块厚头巾,点着提灯,走出门外,看看大海是不是平静一些了,灯塔上的灯是不是还亮着,能不能看得见丈夫的小船。但是,海上什么也看不见,风使劲地刮着她的头巾,一块掉下来的什么东西叩打着街坊小屋的门,于是冉娜突然想起来,从傍晚起她就想去看望生病的街坊。“还没有人去照料过她呢!”冉娜想道,敲了敲房门仔细听着……没有人应声。
“寡妇的处境真难啊!”冉娜站在门口想道,“孩子虽然并不多,只有两个,可是一切都得她一个人操心。而她自己又有病!唉,寡妇的处境真艰难啊!我进去看看她。”
冉娜又敲了敲门,还是没有人应声。
“哎,街坊!”冉娜喊了一声。“出了什么事情了?”她想道,推了一下门。门开了,冉娜走进了屋。
小木屋又潮又冷,冉娜提起灯,看看病人在哪儿。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正对着门的一张床,床上躺着她的街坊。她如此安静地、一动也不动地仰卧着,好像刚刚咽气一样。冉娜把提灯再靠近一些,不错,她脑袋向后仰着,在那张冰凉发青的脸上呈现出死的安详。死者一只苍白的手仿佛要去拿什么东西,落了下来,垂在草垫上,而就在死去母亲的旁边,睡着两个胖脸蛋、卷头发的娃娃,身上盖着件破衣裳,蜷着腿,两个黄头发的小脑袋紧紧靠在一起。看来,母亲在临终前还曾来得及用旧头巾裹住他们的小腿,用自己的衣服把他们盖上。他们呼吸得匀称而平静,睡得香甜而酣畅。
冉娜取下摇篮,用头巾把他们裹好,抱回家来。她的心跳得很厉害,她自己不知道,她怎么会这样做,又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她知道,她不能不做她已经做了的事。
回到家,她把没醒的孩子放在床上自己孩子的旁边,急忙把帐子拉好。她激动得脸色发白,好像受到良心的折磨。“他会说些什么呢?”她自言自语道,“养活五个孩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事,还不够他操心的……是他回来了?不是,他还没有回来,为什么要把这两个孩子领回来呢……他会揍我一顿!那也活该,我该挨揍。他回来了!不是……唉,不回来更好。”
门吱呀响了一下,仿佛有人进来了,冉娜颤抖了一下,从椅子上欠起身子。
“没人,还是一个人也没有!上帝啊!我干吗要做这件事?我现在怎么还敢看他的眼睛?”冉娜心事重重,久久坐在床边,默不作声。
雨停了,天亮了,但是风还在呼啸,海仍在咆哮。
突然大门开了,一股新鲜的海上空气冲了进来,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的渔夫拖着湿漉漉的剐破了的鱼网走进小屋,说道:
“我回来了,冉娜!”
“哎,是你!”冉娜说道,没有勇气抬头看丈夫。
“嘿,夜真黑啊,可怕极了!”
“是呀,多可怕的天气!咳,打了多少鱼?”
“真是糟透了,糟透了,什么也没有打着,鱼网还剐破了。情况很坏啊……我告诉你,碰上了倒霉的天气。我好像从来没碰见过这样的黑夜。还说打什么鱼!能活着回来就算万幸了。得啦,我不在家的时候你都干了些什么事?”
渔夫把网拖进屋里,坐在火炉旁。
“我?”冉娜说,脸色苍白,“我干了什么事……我在家缝缝补补……大风呼叫得我都有点害怕了。我真为你担心。”
“对,对,”丈夫低声说,“天气坏透了!有什么办法呢!”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你知道吧,”冉娜说,“街坊西玛死了。”
“真的?”
“不知是什么时候死的,大概是昨天吧,看来死时很痛苦。想必是心疼孩子。两个孩子还都是小不点呢……一个不会说话,而另一个刚刚会爬……”
冉娜沉默下来。渔夫皱起眉头,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而忧虑。
“是呀,这倒是件事!”他说道,不时地搔搔后脑勺,“好吧,又有什么办法呢!得把他们抱过来,要不他们就醒了,孩子们怎能同死人在一起呢!好吧,就这么办吧,咱们总能熬得过去。快去领他们吧!”
但冉娜没有动地方。
“你是怎么啦?不愿意吗,冉娜?”
“他们就在这儿。”冉娜说着,把蚊帐拉开了。
(节选自《外国微型小说名篇鉴赏》,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风在院子里呼啸、哀嚎,浪涛冲击着海岸”,体现出当时天气和环境的恶劣,烘托了冉娜丈夫出海时的凶险。 |
B.“丈夫从不顾自己的身体,时常冒着严寒在风浪中打鱼”,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勤劳、不畏艰辛、勇于担当的人。 |
C.冉娜一家人勉强糊口,她也从早到晚都忙着干活,但她认为还算“命好”,没什么可抱怨的,体现出她的乐观。 |
D.冉娜在街坊寡妇西玛去世以后将她遗留的两个孩子带回了家,可见这里民风淳朴和谐,居民平时也会互相帮助。 |
A.“一块掉下来的什么东西叩打着街坊小屋的门”这一细节设置巧妙,自然地引出下文冉娜去查看街坊的情况,使情节更连贯。 |
B.天气的变化暗示了时间的推移,构成了文章的一条线索,虽然波涛仍汹涌、风仍呼啸,但“雨停了,天亮了”,渔夫平安归来。 |
C.冉娜的丈夫主动提出收养邻居留下的两个孩子,这个结局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因为前文已经多处埋下相应的伏笔。 |
D.“渔夫皱起眉头,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而忧虑”运用神态描写,渔夫听到街坊去世的消息后陷入了深沉的思考,也符合现实逻辑。 |
4.有学者认为本文体现了“富与穷的矛盾冲突”,对此你是怎么理解的?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2 .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文本一:
战争与和平(节选)
列夫·托尔斯泰
安德烈公爵走进书斋时,老公爵戴上老年人用的眼镜,穿着一件洁白的长衫,除开会见儿子之外,他从未穿过这件长衫接见任何人,这时公爵正坐在桌旁写字。他掉过头来望一眼。
“你要走了吗?”他又握着笔管写起字来。
“我来告辞了。”
“吻我这里吧,”他指指面颊,“谢谢,谢谢!”
“您为什么要谢我?”
“因为你没有稽延多日,没有纠缠着女人的衣裙。服兵役第一。谢谢,谢谢!”他继续写字,墨水飞溅,笔尖沙沙地作响。“若是要说什么话,你就说吧。我可以同一时间做两件事。”他补充一句。
“关于我的老婆……我把她留了下来让您老人家操劳,我实在不好意思……”
“你瞎说什么?说你该说的话吧。”
“我老婆分娩的时候,请您派人去莫斯科请个产科男医生……叫他到这里来。”
“嗯……嗯……”老公爵喃喃地说,一面继续把信写完,“我一定办妥。”
安德烈沉默不言,父亲了解他,这使他觉得愉快,又觉得不愉快。老年人站起身来,把信递给他儿子。“你听我说,”他说道,“不要替老婆操心,凡是可能办到的事,都一定办到。你听着:把这封信转交米哈伊尔·伊拉里奥诺维奇。我在信上写了,要他任用你,谋个好差事,不要让你老是当个副官,糟糕透了的职务啊!”
“我想必会死在你前头。你听我说,这里是我的回忆录,在我去世后,把它呈送国王,这里有一张债券和一封信:这里有奖励《苏沃洛夫战史》著述者的一笔奖金。把这些东西寄到科学院去。这里是我的诠注,在我去世后,你自己可以浏阅,从其中获得裨益。”
安德烈没有对父亲说,他想必还能活很久。他心里明白,这种话是用不着说的。
“爸爸,这一切我都能办妥。”他说道。
“好啦,再见吧!”他让他儿子吻吻他的手,然后拥抱自己的儿子。“安德烈公爵,有一点你要牢记在心,如果你被敌人打死,我这个老头子会感到非常悲痛的……”他出乎意料地默不作声,突然他用尖锐刺耳的嗓音继续说,“如果我知道你的行为不像我的儿子,我就会……感到汗颜!”他突然用那小尖嗓儿叫了一声。
“爸爸,您可以不对我说这种话。”儿子面带微笑地说道。
老年人默不作声了。
“我还有求于您,”安德烈公爵继续说下去,“如果我被敌人打死,如果我将来有个儿子,请让他留在您身边,不要他离开,正如我昨天对您说的那样,让他在您这儿成长……请您照顾一下。”
“不把儿子交给老婆吗?”老年人说了这句话,大笑起来。
他们沉默不言,面对面地站着。老年人的敏锐的目光逼视着儿子的眼睛。老公爵的面颊的下部不知怎的颤抖了一下。
“辞别已经完毕了……你走吧!”他忽然说道。“你走吧!”他把书斋门打开,提高嗓门怒气冲冲地喊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啦?”公爵夫人和公爵小姐望见了安德烈公爵和那身穿白长衫、未戴假发、戴着一副老年人用的眼镜、愤怒地吼叫的老年人匆匆探出来的身子,于是问道。
“安德烈,怎么,告别完了吗?”矮小的公爵夫人说道,她脸色惨白,恐惧地望着丈夫。他搂抱她。她尖叫一声,不省人事地倒在他的肩膀上。
他很小心地移开被她枕着的那只肩膀,望了望她的面孔,爱抚地扶她坐在安乐椅上。
“玛丽亚,再见吧。”他轻声地对他妹妹说道,他和她互相吻吻手,从房里飞快走出来。
公爵夫人躺在安乐椅上,布里安小姐给她揉搓太阳穴。公爵小姐玛丽亚搀扶嫂嫂,她那双美丽的眼睛泪痕斑斑,还在望着安德烈公爵从那里走过的门口,她画着十字,为公爵祈祷祝福。书斋里多次地传出老头子的怒气冲冲的像射击似的擤鼻涕的声音。安德烈公爵刚刚走出去,书斋门很快就敞开了,从门里露出那个穿白色长衫的老年人的威严的身影。
“他走了吗?那就好了!”他说道,愤怒地望望不省人事的个子矮小的公爵夫人,他露出责备的神态摇摇头,砰的一声关上门了——
文本二
《战争与和平》人物形象分析
张化夷
安德烈是保尔康斯基公爵的儿子,清高、正直、睿智,富有批判精神。他蔑视一切,对贵族和宫廷生活持否定态度,但这种否定带有隐性自恋人格特征,带有作者自身的投射。他的悲剧命运蕴含着作者带有悲剧意味的人生观,也体现出他面对时代现实的感伤情绪。
安德烈入伍后参与了奥斯特里茨战役,在战役中受重伤被俘虏,对拿破仑的崇拜慢慢褪去。战争中他擎起军旗冲锋,体现了他的勇敢。他的身上寄托着托尔斯泰对俄罗斯贵族优良品质的期许。
他热爱祖国,坚定而无畏。俄国遭到入侵之后,他谢绝了库图佐夫让他当副官的要求,主动到前线投入了战斗。重伤后在医疗帐篷里,看到了赤裸裸的死亡和痛苦,于是换了一种眼光看待战争,也在苦难中领会了普世之爱。
在拉斯托夫家养伤时,与娜塔莎重叙旧情,最后在濒死之际,他认识到,世界的本原不是来自外部,而是在人的生命之中的爱。他所谓这种爱的信仰对立于宗教体制,认为有爱一切才会存在。如果说皮埃尔寄托着作者的理想,安德烈带有些自恋的孤绝就暗含着托尔斯泰对人生和爱情的看法。他弥留之际的爱的领悟,也体现了托尔斯泰爱的哲学:宽恕、博爱,同情和关怀。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父亲了解他,这使他觉得愉快,又觉得不愉快”看似矛盾,实则表现了安德烈公爵离别家人奔赴战场时的复杂心理。 |
B.安德烈公爵清高、正直、睿智、勇敢,热爱祖国,注重亲情,富有批判精神。寄托着作者对俄罗斯贵族优良品质的期许。 |
C.老公爵保尔康斯基热爱祖国,疼爱儿子,大公无私,所以与儿子离别时“他走了吗?那就好了!”一语特别耐人寻味。 |
D.文本一重在对安德烈离别亲人奔赴战场的描写,文本二重在对安德烈的整体分析,共同奏响了个人英雄主义的主旋律。 |
3.文本二反复强化了“爱”:“普世之爱”“人的生命之中的爱”“有爱一切才会存在”“博爱”。请简要分析文本一是从哪些方面体现“爱”的。
复活(节选)
【俄】列夫·托尔斯泰
聂赫留朵夫特别喜爱一个叫克雷里卓夫的害痨病的青年,克雷里卓夫跟玛丝洛娃在同一个队里,被流放去苦役,聂赫留朵夫早在叶卡捷琳堡就认识了他,在途中又同他见过多次面,还同他聊过天。夏天里,有一次在站上休息,聂赫留朵夫跟他一起消磨了一整天,克雷里卓夫兴致勃勃地把自己的经历讲给他听,还讲了他如何成为革命者,他入狱前的经历很简单,父亲是个富有的南方地主,他小时候父亲就去世了,他是个独生子,由母亲抚养长大,他念中学和念大学都很轻松,大学数学系毕业时名列前茅,得到硕士学位,学校要他留校,以后还要送他出国深造,他犹豫不决,这时候,有几个同学要他给公共事业捐点钱。他知道,这种公共事业便是革命事业,但那时他对此还毫无兴趣,只是出于同学的情谊和自尊心,唯恐人家说他胆小怕事,就捐了钱。收钱的人被捕了,搜出一张字条,知道钱是克雷里卓夫捐的,所以他也被捕了,先是关在警察分局,后来进了监狱。
“我坐的那个监狱。”克雷里卓夫对聂赫留朵夫讲道,“那个监狱不算太严,我们不仅可以敲敲墙壁互通音讯,而且可以在过道来回走动,随便交谈,到了晚上甚至可以齐声歌唱。我原来有一副好嗓子。真的,要不是我母亲伤心过度,我待在牢里也还不错,甚至很愉快。我在这里认识了赫赫有名的彼得罗夫,还有别的人,但那时我还不是个革命者。我还认识了隔壁牢房里的两个人,他们都是因涉嫌波兰宣言案被捕的,后来又在押往车站途中企图逃跑而受审。一个是波兰人,姓洛靖斯基;另一个是犹太人,姓罗卓夫斯基。那个罗卓夫斯基还是个孩子,他说他十七岁,可是看上去只有十五岁,他很瘦小,两只黑眼睛亮晶晶的,人挺机灵,也像所有犹太人那样富有音乐才能,唱起歌来格外好听,是啊!他们被提审我是看到的,他们一早被带出去,傍晚回来,说是被判了死刑。这事谁也没想到。他们的案情实在很轻,只不过企图从押解兵手里逃走,又没有伤人。再说,把罗卓夫斯基这样一个孩子判处死刑,实在大不近人情了。我们关在牢里的人,都认为这只是吓唬吓唬他们,上级是不会批的。开头大家还激动了一阵,后来平静了,又像原来那样过日子。不料有一天晚上,看守来到我的门边,鬼鬼祟祟地告诉我说,来了几个木匠,正在搭绞架,我开头没弄懂是怎么回事,什么绞架不绞架的,但看守老头很激动,我瞅了他一眼,这才明白是那两个人预备的。我想敲敲墙壁,把这事通知大伙儿,可是又怕被那两个人听见。大伙儿都沉默了,显然都知道了。那天晚上,过道里和车房里死一般的安静,我们没有敲墙壁,也没有唱歌。是啊!那真是个可怕的夜晚。我通宵留神听着各种声音。”
“第二天一早,忽然听见过道的门开了,进来好几个人,我站在窗洞旁。过道里点着一盏灯,第一个进来的是典狱长,他是个胖子,平时神气活现,行动果断,但这会儿也脸色惨白,垂头丧气,好像吓破了胆。他后面是副典狱长,皱着眉头,神情严肃,再后面是一个卫兵。他们经过我的门口,在旁边那个牢房门前站住,我只能看见典狱长一个人,他站在那儿,脸色苍白,时而解开胸前的纽扣,时而又扣上,还耸耸肩脖。是啊!他好像怕什么似的闪开身子,原来是洛靖斯基从他身边经过,来到我门外,他是个漂亮的小伙儿,生有一张好看的波兰人脸型:前额开阔平直,一头细密的淡黄色鬈发,一双美丽的天蓝色眼睛,他是个身强体壮、血气方刚的男子汉。他站在我的窗洞前面,所以我看见了他整个脸庞,他的脸瘦削、灰白,怪吓人的。他抽起烟来,心事重重,忽然他想到什么事似的,开口说:‘太残忍,太不讲理了!我什么罪也没有,我……’我的眼睛一直盯住他那白嫩的脖子,看见他喉咙里有样东西在抖动,他无法说下去,是啊!这时,我听见罗卓夫斯基在过道里用尖细的犹太人嗓子嚷着什么,洛靖斯基丢掉烟头,从我的牢门口走开去。于是,罗卓夫斯基就出现在我的窗洞口,他那张孩子气的脸涨得通红,还在冒冷汗,眼泪汪汪的,他也穿着一身干净的衬衣,可裤子太大,他老是用两手把它往上提,整个身子打着哆嗦。然后传来一片喧闹和脚步声。后来,声音越去越远,过道的门哗啦响了一声,接下来就一片肃静……”
随后他沉默了好久,吃力地喘着气,把涌到喉咙里的哽咽硬压下去。
“我从那时起就成了革命者。”他平静下来说,他简短地讲完了他的身世。他参加了民意党,还当上了破坏小组的组长,专门对政府官员采用恐怖手段,迫使他们放弃政权,让人民掌权。他为达成目的到处奔走,一次又一次获得成功。后来却被一个他最信任的人出卖了。他被捕,受审讯,在监狱里度过了两年,被判死刑,后来改为终身苦役。他在狱中得了痨病,以现在这种条件看来他只能再活几个月。他知道这一点,但对自己的行为从没有后悔。他说,如果让他再活一辈子,他还是会那么干,也就是破坏他眼前那种罪恶昭彰的社会制度。聂赫留朵夫从克雷里卓夫的身世中和同他的接触中懂得了许多以前不懂的事。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A.聂赫留朵夫特别喜爱一个叫克雷里卓夫的害痨病的青年,是因为他们早就认识,在流放途中又见过多次面,一起聊过天。 |
B.克雷里卓夫坐过的监狱可以互通音讯、在过道里来回走动、随便交谈,甚至齐声歌唱,可见当时监狱具有人道主义精神。 |
C.当时俄国制度严明,对人民的管控十分严厉,洛靖斯基和罗点夫斯基只是企图从押解兵的手里逃走,结果却被判了死刑。 |
D.聂赫留朵夫从克雷里卓夫身上感受到当时革命者的精神,他们为了人民的利益奔波忙碌,不惧辛苦,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 |
A.小说通过克雷里卓夫的讲述展开情节,使故事情节更为集中,而监狱故事以第一人称“我”来叙述,增强了小说的真实性。 |
B.小说对洛靖斯基进行了较为详细的肖像描写,突出了洛靖斯基是一个漂亮的小伙子,他虽无罪却被处以绞刑,更令人痛惜。 |
C.在洛靖斯基和罗卓夫斯基被处以绞刑的那天,典狱长的神情和他平时的表现形成鲜明对比,揭露了当时社会滥用刑法的黑暗。 |
D.小说运用倒叙手法,形象地描摹了克雷里卓夫的言行,详细记述了他的心理活动,丰富了小说内容,语言也十分生动形象。 |
4.列宁称列夫·托尔斯泰是“俄国革命的一面镜子”,是具有“最清醒的现实主义”的“天才艺术家”,试结合文本,谈谈你对此的理解。
4 .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复活(节选)
【俄】列夫·托尔斯泰
玛丝洛娃走到门口,她的脸红红的。她很带劲儿地在看守后面走着,并且不住地笑着,摇晃着脑袋。她一看到典狱长,就带着惊恐的神气盯住他,但立即就恢复常态,并且又快活又带劲儿地同聂赫留朵夫打招呼。
“您好。”她拉长了声音说,并且笑盈盈地使劲握了握他的手,不像上一次那样了。
“我是带了状子来让您签名的。”聂赫留朵夫一面说,一面看着她迎接他的那种带劲儿的样子,感到有点儿奇怪。
“好的,签名也可以。什么都可以。”她笑盈盈地
他告诉她怎样签名,签在什么地方。
她很用心地拿笔蘸了蘸墨水,轻轻抖了抖,便写上自己的名字。
“再没有别的什么了吧?”她忽而看看聂赫留朵夫,忽而看看典狱长,忽而把笔放在墨水缸上,忽而放在纸上,一面问道。
“我有些话要对您说说。”聂赫留朵夫说着,接过她手上的笔。
“好,请您说吧。”她说过这话,忽然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心事或者想睡觉,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典狱长站起来,走了出去,于是剩下聂赫留朵夫和玛丝洛娃两个人了。
她坐在桌子的一边,聂赫留朵夫坐在她对面的另一边。这间屋里很亮,聂赫留朵夫第一次在近距离内看清了她的脸,看到了她眼角和嘴边的皱纹和浮肿的眼皮。他比以前更怜惜起她来。
他开口说:“要是这状子不顶事,那咱们就告御状。凡是能做的,咱们都要做到。”
“是啊,要是以前有个好律师就行了……”她打断他的话说。她笑了起来。“那时候要是大家知道我跟您认识,就大不一样了。可结果怎样呢?都把我当成小偷了。”
“她今天多么怪呀。”聂赫留朵夫想道。他正要说说心里话,可是她又说起来。
“我有一件事要对您说说。我们这儿有一个很好的老婆子,说真的,大家简直都感到吃惊。这样好的老婆子,可是平白无故坐起牢来,她坐牢,儿子也坐牢。大家都知道他们没有罪,可是有人控告他们放火,所以就坐了牢。她听说我认识您,”玛丝洛娃转动着脑袋,看着聂赫留朵夫说,“她就说:‘你对他说说,让他把我儿子叫出来,我儿子会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她儿子姓敏绍夫。怎么样,您能办一办吗?说真的,她可是一个好得不得了的老婆子呀,很明显是冤枉的。您就行行好,帮她操操心吧。”她说着,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垂下眼睛笑笑。
“好的,我去办,问问是怎么一回事儿。”聂赫留朵夫说着,看着她那种大大咧咧的样子,心中觉得诧异。“不过我想和您谈谈自己的事。您记得上次我对您说的话吧?”他说。
“您说了很多呀。上次您说什么来着?”她一面说,一面不停地笑,转悠着脑袋,一会儿转到这边,一会儿转到那边。
“我说过,我来请求您饶恕我。”他说。
“哎,怎么啦,老是饶恕呀,饶恕,一点儿也用不着……您最好是……”
“我说过我要弥补我的过错,”聂赫留朵夫继续说,“不是嘴上说说,而是用行动来弥补。我决定和您结婚。”
她脸上流露出惊骇的神气。她那斜视的眼睛呆住了,像是在看他,又像不是在看他。
“这又是为什么呀?”她恶狠狠地皱着眉头说。“我觉得,我应该这样做,才对得起上帝。”
“怎么又把什么上帝搬出来啦?您说的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上帝?什么上帝?当初您要是记着上帝就好啦。”她说过这话,就张大了嘴,不说了。
聂赫留朵夫这时才闻到她嘴里有一股浓烈的酒气,于是明白了她兴奋的原因。
“您安静一点儿。”他说。
“我没有什么安静不安静的。你以为我醉了吗?我就是醉了,也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她忽然很快地说起来,并且满脸涨得通红,“我是苦役犯,原来是……您是老爷,是公爵,用不着来沾我,弄一身脏。你去找你们那些公爵小姐好啦,我的身价是一张十卢布的红票子。”
“不论你说得多么难听,也说不出我心里是什么滋味,”聂赫留朵夫浑身哆嗦着,小声说,“你想象不出,我觉得对不起你,心里有多么难受……”
“‘我觉得对不起你……’”她恶狠狠地学着他的腔调说,“那时候你倒不觉得,却塞给我一百卢布。那就是你出的价钱……"
“我知道,知道,可是现在究竟该怎么办呢?”聂赫留朵夫说,“现在我决定,再也不离开你了。”他又说了一遍。
“我说到做到。”
“可是我说,你做不到!”她说着,
“卡秋莎!”他说着,就去摸她的手。
“你走开,别摸我。我是苦役犯,你是公爵,你用不着到这儿。”她气得一张脸变了颜色,叫了起来,一面把手从他手里往外抽。“你是想拿我来拯救你自己。”她继续说着,急不可待地要把心中一股怨气全吐出来。“你今生拿我寻欢作乐,来世还要拿我来拯救自己!我讨厌你,讨厌你那副眼镜,讨厌你这一副又肥又丑的嘴脸。你走川,走开!”她“腾”地站起来,嚷道。
玛丝洛娃又坐了下来,垂下眼睛,两只小手交叉着手指头紧紧攥在一起。聂赫留朵夫站在她旁边,不知如何是好。
“你不相信我。”他说。
“您说要和我结婚,这永远办不到。我宁可上吊!就这样。”
“我反正还是要为你出力。”
“哼,那就是您的事了。不过我一点也用不着您。我这是对您说老实话。”她说,“可我当初为什么没有死掉呀?”她又说了一句,并且像诉苦似的哭了起来。
聂赫留朵夫说不出话来了,因为她的泪水挑动了他的泪水。
她抬起眼睛看了看他,就好像感到吃惊似的,并且用头巾擦起脸上流着的泪水。
这时看守又走过来,提醒说,分手的时间到了。玛丝洛娃站起身来。
“您现在很激动。要是能行的话,我明天再来。您考虑考虑吧。”聂赫留朵夫说。
她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看他,就跟着看守走出去了。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内容理解分析A.选文开头反复写玛丝洛娃“带劲儿”的举止,是因为聂赫留朵夫信守承诺帮助她上诉,使她重新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
B.玛丝洛娃不顾自身处境,为同监狱的老婆子求助聂赫留朵夫,从中可见她善良的本性,这也为她的“复活”提供了可能性。 |
C.玛丝洛娃的经历和同监狱的老婆子被控纵火都反映了当时俄国社会的黑暗,底层人民是被侮辱、被损害的对象。 |
D.玛丝洛娃在聂赫留朵夫提出要与她结婚时,她十分愤怒,并当场发泄着自己心底的痛苦,这是她精神转变的征兆。 |
A.玛丝洛娃“眯着一只眼睛”,为讨好聂赫留朵夫而故作妩媚,说明她此时并不相信他上一次探监时所表达的愧疚。 |
B.在两人激烈冲突前,玛丝洛娃为监狱老婆子向聂赫留朵夫请求帮忙的情节,舒缓了小说的节奏,使叙述张弛有度。 |
C.玛丝洛娃的强烈不屑与聂赫留朵夫的态度形成对比,更加鲜明地表现出玛丝洛娃得过且过、安于堕落的心理。 |
D.作者多次用“笑”刻画玛丝洛娃的心理,如写她“大声笑了起来”,表现她对聂赫留朵夫承诺的不信、不屑以及内心的痛苦。 |
4.有人认为《复活》体现了托尔斯泰的理念——“道德的自我完善”。请结合选文内容,谈谈你的理解。
5 .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难道这是应该的吗
列夫·托尔斯泰
在一片田野上,有一座规模很大的熔铁工厂。工厂的四面都砌着高墙,好几个大烟囱整天不住地冒着烟,打铁的声音很大,就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也都听得见。几个格外庞大的熔铁炉立在场院中,旁边是一条运送货物的小铁道,周围还有一片工厂的管理人和工人居住的许多房屋。
在矿山里头做工的人,跟在熔铁厂做工的人一样,多得跟蚂蚁似的。他们爬到离地面有百尺多深的矿山里去做工,矿山中的空间很小,又暗又窄,又有臭味又潮湿,常常要把人闷死。那些做工的人天天都要从早晨到晚上,或者从晚上到早晨,没命地挖铁。还有一些人弯着身子在黑暗中把铁或者黄土运到铁坑里去。之后,他们再重新拉着空车回来,装满了,又运到那里去。每天,他们都要做十二个小时或十四个小时的工。
在矿山中做工是这样辛苦,而在那熔铁厂里做工的人也丝毫不轻松,他们每天都工作在炙热不堪的火炉旁边;有些人在烧剩的铁和铁渣流下来的地方做工;还有些机器匠、火夫、打铁匠、瓦匠、木匠等其他在工厂里的人,也都一样,都要做十二个小时或十四个小时的工。
等到了礼拜日那天,一些拿到了工钱的工人便出去洗澡休息。他们有时也不去洗澡,而是跑到酒馆饭店里去吃喝。直到喝得大醉才罢休。等礼拜日一过,礼拜一一大早,他们就又要做那种辛苦的工作了。
在工厂附近,有很多乡下人牵着瘦弱的老马,来耕别人家的田地。天还没亮起来,他们就驾着马从家里出来,怀里揣着几块干面包,就到别人家田地里去耕种了。
还有一些离工厂不远的乡下人,他们坐在石头道上,用席子挡着自己的身体,在那里打石子。他们的腿磨坏了,手也长出了厚茧,满身都是污泥,且不说脸面、头发和胡须,就连肺里头也装满了不少的石灰屑。
那些人从石堆里取下一块没被打碎的大石,把它放在地上,然后抡起沉重的锤子,用力砸下去,直到把那块石头砸碎为止。等到那石头被砸碎了,他们再拿砸碎了的石头继续砸,非得等到石片砸得十分碎才算完。
等砸完了这个,他们又拿起一整块石头,又开始……这些人每天都是如此,从清晨开始做工一直做到晚上,差不多要做十五个小时或是十六个小时的工。好在饭后他们还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他们一天吃两顿饭,早饭和晚饭都用干面包和清水来果腹。
那些在矿山里,在工厂里做工的人和农夫、石匠,从小到老都是这样生活的,他们的妻子和母亲因为艰苦的工作导致种种疾病缠身,也是这样生活;还有他们的父亲和孩子,吃得不好,穿得不好,还要做一些劳力过度,又伤害健康的工作,从早到晚,从小到老,也是这样生活。
而在这座工厂的附近,在石匠和农人的身旁,在许多居无定所、以求乞为生的男女中间,竟有一辆十分美丽的马车,这辆马车由四匹红栗毛的骏马驾着——就连其中最差的一匹马,都超过了农夫所有的家产。那些马在那里驰骋着。
在这辆美丽的马车中,坐着两位贵夫人。她们撑着美丽的遮阳伞,头上戴着昂贵的帽子,帽儿上的白羽毛十分精美,光是看它的价值,简直比乡下人耕田的马都要贵上好几倍,风一吹,它们便迎风飘起来,十分好看。
马车的前座上,是一位军官,他穿着一套很讲究的衣服,上面的金纽扣金光闪闪的。再说这个马夫,马夫身上穿的是一套蓝色的制服,他喝了一点酒,驾着车一路横冲直撞,几乎把路上的小孩都踏倒。有一个刚从工厂里做工回来的乡人,也驾着一辆车,刚巧遇着这辆马车直撞过来,几乎就把这位乡人撞入小河里。
那辆精致马车上的马夫竟然还大怒起来,扬着鞭子对那乡人说:“你难道看不见吗?”
那乡人听了这话,赶紧一只手拉着绳,一只手战战兢兢地摘掉帽子,一脸抱歉的神色。
马车后面有两男一女,驾着自行车飞也似地跟着,嘴里不住地说说笑笑,好几个乞丐在后面跟着跑,他们却一直不理。
又有男女两人骑着马在石道上驰骋。那马和鞍子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就是一顶带面衣的黑帽子,差不多抵上石匠两个月的工钱,再看那一条英国式的马鞭,矿山里苦工辛苦做上一个礼拜的工也买不来。马的后面跟着一只又肥又大的外国狗,戴着一个很贵的项圈。那只狗伸长舌头在后面跑着,一步也不离开它的主人。
距离这辆马车不远的地方有另外一辆马车紧跟着。车上载着一个穿白围裙、一脸笑容穿得又很体面的姑娘;还有一个长着胡子的肥胖男人。那男人嘴里衔着一根纸烟,正在那里不知和姑娘说些什么话。
看吧,这就是那些坐在车里,骑在马上和自行车上的人的仆人。其实这也不是一件多么稀奇的事情。整个夏天他们都是这样生活的,差不多每天都要出去逛,偶尔还带茶酒美味,等等,为的是换着地方吃吃喝喝,这样才会有新鲜感。
这几位先生分别来自三个家庭,他们全住在乡下的别墅里:一位是乡下的绅士,家里有两千多亩田地;一位是做官的,每月三千卢布的薪水;还有一位是一家富有的大厂主家的子弟。
这些人看着这群围着他们乞讨的人和苦工,一点儿也不觉得奇怪,当然,他们也一点也不觉这些人值得同情。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很正当的现象。
一会儿工夫,马车、马、自行车便都远去了,好像成了另外一个世界的东西。然而那些在工里做工的工人、石匠和农夫依旧重复着他们辛苦乏味的工作,一直到他们死去。
这些穷苦的人目送那些贵人离去,自己不禁心想:“人类就应该是这样活着的吗?”想到这里,他们的心里更觉得一阵阵的难受。
难道这就是应该的吗?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中贵夫人的出场是“未见其人,先见其车”,马车如此的美丽,马匹如此的贵重,既为写贵夫人的奢华做了铺垫,又与下层民众的生活形成对比。 |
B.小说并未写贵夫人的神态,却给她们戴的帽子尤甚是帽子上的白羽毛一个特写镜头,以细腻的笔触直接刻画出衣着高贵的贵夫人趾高气扬的姿态。 |
C.小说中详细刻画了马夫形象,他因为自己是贵族的马夫,酒后驾车,无视路上的孩子,无视乡人的车子,置底层民众的生命于不顾,是统治阶级的帮凶。 |
D.当贵人离去时,那种奢华的生活似乎被遗忘;但是那些底层的民众为自己的生活感到特别痛苦,每天又重复起了他们的辛苦而无味的工作。 |
A.这四段主要通过对熔铁厂和矿山的工人日常生活状态的叙写,从而刻画出一群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中工作、精神已近麻木的下层劳动者形象。 |
B.小说写矿山工人工作时,既有对他们工作时间的叙述,又有对他们整日没命地进行重复工作的状态的描写,这样使人物的立体感更加强烈。 |
C.熔铁厂的工人也同样的辛苦,虽然他们从事的工作种类不同,但无论在哪一个工作岗位上,其工作都是超长时间、超大强度。 |
D.第四段写工人们拿到了工钱可以去做一些让自己放松的事,旨在突出备受剥削下的下层劳动者还有些可以自己支配的自由,让人感到庆幸。 |
4.这篇小说没有主角的名字,有的只是对人物言行的叙述,但其主题不仅没有被削弱,反而更显深刻?请结合小说谈谈你的认识。
6 .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穷苦人
【俄】列夫•托尔斯泰
在一间渔民住的茅屋里,渔夫的妻子冉娜坐在灯下缝补旧渔帆。风在院子里呼啸,哀嚎,浪涛冲击着海岸,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天气又黑又冷,但渔夫的茅屋里却很温暖,炉火还没有熄灭,挂着白蚊帐的床上有五个小孩在大海的咆哮声中熟睡。冉娜的丈夫,一大早就出海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她倾听着波涛的喧嚣和狂风的呼啸,心里忐忑不安。
旧式的木制钟嘶哑地敲过了十点、十一点……丈夫还是没有回来。冉娜直嘀咕。丈夫从不顾自己的身体,时常冒着严寒在风浪中打鱼。她从早到晚忙着干活,又怎样呢?一家人勉强糊口而已。孩子们连鞋都穿不上,不管夏天还是冬天都光着脚跑路。吃的不是白面包,要是黑面包够吃,就算不错了。下饭的只有鱼。“咳,总算命好,孩子们没灾没病,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冉娜这样想,又留心听着风暴的呼啸。“他在哪儿呢?上帝保佑他,救救他,可怜他吧!”她一边说,一边划着十字。
睡觉还嫌太早。冉娜站了起来,往头上披了一块厚头巾,点着提灯,走出门外,看看大海是不是平静一些了,灯塔上的灯是不是还亮着,能不能看得见丈夫的小船。但是,海上什么也看不见。风使劲地刮着她的头巾,一块掉下来的什么东西叩打着街坊小屋的门,于是冉娜突然想起来,从傍晚起她就想去看望生病的街坊。“还没有人去照料过她呢!”冉娜想,敲了敲房门。仔细听着……没有人应声。
“寡妇的处境真难啊!”冉娜站在门口想,“孩子虽然并不多,只有两个,可是一切都得她一个人操心。而她自己又有病!唉,寡妇的处境真艰难啊!我进去看看她。”
冉娜又敲了敲门。还是没有人应声。
“哎,街坊!”冉娜喊了一声。“出了什么事情了?!”她想,推了一下门。门开了,冉娜走进了屋。
小木屋又潮又冷。冉娜提起灯,看看病人在哪儿。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正对着门的一张床,床上躺着她的街坊。她如此安静地,一动也不动地仰卧着,好像刚刚咽气一样。冉娜把提灯再靠近一些,不错,她脑袋向后仰着。在那张冰凉发青的脸上呈现出死的安详。死者一只苍白的手仿佛要去拿什么东西,落了下来,垂在草垫上,而就在死去母亲的旁边,睡着两个胖脸蛋、卷头发的娃娃,身上盖着一件破衣裳,蜷着腿,两个黄头发的小脑袋紧紧靠在一起。看来,母亲在临终前还曾来得及用旧头巾裹住他们的小腿,用自己的衣服把他们盖上。他们呼吸得匀称而平静,睡得香甜而酣畅。
冉娜取下摇篮,用头巾把他们裹好,抱回家来。她的心跳得很厉害,她自己不知道,她怎么会这样做,又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她知道,她不能不做她已经做了的事。
回到家,她把没醒的孩子放在床上自己孩子的旁边,急忙把帐子拉好。她激动得脸色发白,好像受到良心的折磨。“他会说些什么呢?”她自言自语道,“养活五个孩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事,还不够他操心的……是他回来了?不是,他还没有回来,为什么要把这两个孩子领回来呢?!……他会揍我一顿?!那也活该,我该挨揍。他回来了!不是!……唉,不回来更好。”
门吱呀响了一下,仿佛有人进来了。冉娜颤抖了一下,从椅子上欠起身子。
“没人。还是一个人也没有!上帝啊!我干吗要做这件事?我现在怎么还敢看他的眼睛?” 冉娜心事重重,久久坐在床边,默不作声。
雨停了,天亮了,但是风还在呼啸,海仍在咆哮。
突然大门开了,一股新鲜的海上空气冲了进来,一个身材高大面色黝黑的渔夫拖着湿漉漉的剐破了的渔网走进小屋,说道:“我回来了,冉娜!”
“哎,是你!”冉娜说道,没有勇气抬头看丈夫。
“嘿,夜真黑啊,可怕极了!”
“是呀,多可怕的天气!咳,打了多少鱼?”
“真是糟透了,糟透了,什么也没有打着,渔网还剐破了。情况很坏啊!……我告诉你,碰上了倒霉的天气。我好像从来没碰见过这样的黑夜。还说打什么鱼!能活着回来就算万幸了。得啦,我不在家的时候你都干了些什么事?”
渔夫把网拖进屋里,坐在火炉旁。
“我?”冉娜说,脸色苍白,“我干了什么事……我在家缝缝补补……大风呼叫得我都有点害怕了。我真为你担心。”
“对,对,”丈夫低声说,“天气坏透了!有什么办法呢!”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你知道吧,”冉娜说,“街坊西玛死了。”
“真的?”
“不知是什么时候死的,大概是昨天吧……两个孩子还都是小不点呢。一个不会说话,而另一个刚刚会爬。”
冉娜沉默下来。渔夫皱起眉头,他的脸色变得严肃而忧虑。
“是呀,这倒是件事!”他说道,不时地搔搔后脑勺,“好吧,又有什么办法呢!得把他们抱过来,要不他们就醒了,孩子们怎能同死人在一起呢!好吧,就这么办吧,咱们总能熬得过去。快去领他们吧!”
但冉娜没有动地方。
“你是怎么啦?不愿意吗,冉娜? ”
“他们就在这儿。”冉娜说着,把蚊帐拉开了。
(有删减)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开篇用比喻和拟人的手法,从听觉、视觉两个方面描摹了屋外恶劣的自然环境,颇具画面感和冲击力。 |
B.面对眼前已经死去的母亲和被母亲临死前照顾得很好而睡得香甜酣畅的孩子,冉娜觉得必须把孩子抱回家。 |
C.小说以“穷苦人”为题,反映了西玛和冉娜两家窘迫的生活状况,寄寓了作者对穷苦人悲惨命运的深深同情。 |
D.冉娜夫妇的选择与其家庭现实形成反差,冉娜的忐忑不安又与丈夫的毫不犹豫形成反差,增强了小说的感染力。 |
3.本文结构紧凑,请简要分析。
7 .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安娜之死
【俄】列夫·托尔斯泰
①在火车进站的时候,安娜夹在一群乘客中间下了车。她想着,如果没有回信就准备再乘车往前走。她拦住一个挑夫,打听有没有一个从渥伦斯基伯爵那里带信来的车夫。
②她正询问时,那个面色红润、神情愉快、穿着一件挂着表链的时髦外套、显然很得意那么顺利就完成了使命的车夫米哈伊尔,走上来交给她一封信。她撕开信,还没有看,她的心就绞痛起来。
③“很抱歉,那封信没有交到我手里。十点钟我就回来。”渥伦斯基字迹潦草地写道。
④“是的,果然不出我所料!”她含着恶意的微笑自言自语。
⑤“好,你回家去吧,”她轻轻地对米哈伊尔说。她说得很轻,因为她的心脏的急促跳动使她透不过气来。“不,我不让你折磨我了,”她想,既不是威胁他,也不是威胁她自己,而是威胁什么迫使她受苦的人。她顺着月台走过去,走过了车站。
⑥几个年轻人盯住她的脸,怪声怪气地又笑又叫,从她旁边走过。站长走过来,问她乘车不乘车。一个卖汽水的男孩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天哪,我这是到哪里去呀?”她想,沿着月台越走越远了。她在月台尽头停下来。几个太太和孩子来迎接一个戴眼镜的绅士,高声谈笑着,在她走过来的时候沉默下来,紧盯着她。她加快脚步,从他们身边走到月台边上。一辆货车驶近了,月台震撼起来,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坐在火车里了。
⑦突然间她回忆起和渥伦斯基初次相逢那一天被火车轧死的那个人,她醒悟到她该怎么办了。她迈着迅速而轻盈的步伐走下从水塔通到铁轨的台阶,直到匆匆开过来的火车那儿才停下来。她凝视着车厢下面,凝视着螺旋推进器、锁链和缓缓开来的第一节车的大铁轮,试着衡量前轮和后轮的中心点,估计中心点对着她的时间。
⑧“到那里去!”她自言自语,望着投到布满砂土和煤灰的枕木上的车辆的阴影。“到那里去,投到正中间,我要惩罚他,摆脱所有的人,摆脱我自己!”
⑨她想倒在开到她身边的第一节车厢的车轮中间。但是她因为从臂上往下取小红皮包而耽搁了,已经太晚了;车厢中心开过去了。她不得不等待下一节车厢。一种仿佛她准备入浴时所体会到的心情袭上了她的心头,于是她画了个十字。这种熟悉的画十字的姿势在她心中唤起了一系列少女时代和童年时代的回忆,笼罩着一切的黑暗突然破裂了,转瞬间生命以它过去的全部辉煌的欢乐呈现在她面前。但是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开过来的第二节车厢的车轮,车轮与车轮之间的中心点刚一和她对正了,她就抛掉红皮包,缩着脖子,两手着地投到车厢下面,她微微地动了一动,好像准备马上又站起来一样,但又扑通跪了下去。就在这一刹那,一想到自己在做什么,她吓得毛骨悚然。“我这是在哪里?我这是在做什么?为了什么呀?”她想站起来,闪开身子,但是什么巨大的无情的东西撞在她的头上,从她的背上碾过去了。“上帝,饶恕我的一切!”她说,觉得无力挣扎。一个正在铁轨上干活的矮小的农民,咕噜了句什么。一支蜡烛,她曾借着它的烛光浏览过充满了苦难、虚伪、悲哀和罪恶的书籍,比以往更加明亮地闪烁起来,为她照亮了以前笼罩在黑暗中的一切,哔剥响起来,开始昏暗下去,永远熄灭了。
(选自《安娜·卡列尼娜》,周扬、谢素台译,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她含着恶意的微笑自言自语”原因在于安娜看信后对之前自己的选择充满了憎恶。 |
B.“轻轻地对米哈伊尔说”“说得很轻”,几个“轻”是情感“沉”的抑制性表现。 |
C.“威胁什么迫使她受苦的人”这是安娜对社会、人生、世界、命运等的反抗。 |
D.安娜卧轨前“取下”“抛掉”红皮包,写出了她和现实物质世俗世界的诀别。 |
A.火车站、火车、铁轨、车厢等形象反复出现,既在情节上形成照应,也预示人物最终结局。 |
B.车夫的脸色神情和安娜的伤心绝望形成了强烈对比,有力地刻画出女主人公凄冷心凉的形象。 |
C.反复强调“到那里去”,安娜企图报复“爱”过的人,以此震撼社会,是决绝,亦是超脱。 |
D.最后一段通过心理、语言、动作描写,写出安娜死得决绝,没有半点犹豫,增强了悲剧意味。 |
4.列夫·托尔斯泰的《安娜之死》和鲁迅的《祝福》都塑造了经典的女性形象,但安娜之死和祥林嫂之死有很大的不同,请结合作品简要分析它们的不同之处。
8 .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复活(节选)
列夫·托尔斯泰
玛丝洛娃转过身,抬起头,挺起胸部,带着聂赫留朵夫所熟悉的温顺表情,走到铁栅栏跟前,惊讶地盯着聂赫留朵夫,却没有认出他来。
不过,她从衣衫上看出他是个有钱人,就嫣然一笑。
“您找我吗?”她问,把她那张眼睛斜睨的笑盈盈的脸凑近铁栅栏。
“我想见见……”聂赫留朵夫不知道该用“您”还是“你”,但随即决定用“您”。他说话的声音并不比平时高。
玛丝洛娃听不清聂赫留朵夫在说些什么,但他说话时脸上的那副神情使她突然想起了他。但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她的笑容消失了,眉头痛苦地皱起来。
“您说什么,我听不见。”她叫起来,眯细眼睛,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来是……”
“对,我在做我该做的事,我在认罪。”聂赫留朵夫想。他一想到这里,眼泪就夺眶而出,喉咙也哽住了。他用手指抓住铁栅栏,说不下去,竭力控制住感情,免得哭出声来。
玛丝洛娃看到聂赫留朵夫激动的神气,认出他来了。
“您好像是……但我不敢认。”玛丝洛娃眼睛不看他,叫道。她那涨红的脸突然变得阴沉了。
“我来是要请求您饶恕。”聂赫留朵夫大声说,但音调平得像背书一样。
他大声说出这句话,感到害臊,往四下里张望了一下。但他立刻想到,要是他觉得羞耻,那倒是好事,因为他是可耻的。于是他高声说下去:
“请您饶恕我,我在您面前是有罪的……”他又叫道。
她一动不动地站着,斜睨的目光盯住他不放。
“我知道要您饶恕我很困难。”聂赫留朵夫开口说,但又停住,觉得喉咙哽住了,“过去的事既已无法挽回,那么现在我愿尽最大的努力去做。您说说……”
“您是怎么找到我的?”她不理他的话,径自问。她那双斜睨的眼睛又像在瞧他,又像不在瞧他。
“天哪!您帮帮我,教教我怎么办!”聂赫留朵夫望着她那张变丑的脸,暗自说。
“前天您受审的时候,我在做陪审员。”他说,“您没有认出我来吧?”
“没有,没有认出来。我没有工夫认人。当时我根本没有看。”玛丝洛娃说。
“不是有过一个孩子吗?”聂赫留朵夫问,感到脸红了。
“谢天谢地,他当时就死了。”她气愤地简单回答,转过眼睛不去看他。
“真的吗?是怎么死的?”
“我当时自己病了,差一点儿也死掉。”玛丝洛娃说,没有抬起眼睛来。
“——说这些干什么呀!我什么都不记得,全都忘了。那事早完了。”
“不,没有完。我不能丢下不管。哪怕到今天我也要赎我的罪。”
“没有什么罪可赎的。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全完了。”玛丝洛娃说。接着,全出乎他的意料,她忽然瞟了他一眼,嫌恶又妖媚又可怜地微微一笑。
接着是一阵沉默。
她又像刚才那样微微一笑。
“我想请求您……给些钱,要是您答应的话。不多……只要十个卢布就行。”她突然说。
“行,行。”聂赫留朵夫窘态毕露地说,伸手去掏皮夹子。
她急促地瞅了一眼正在屋里踱步的副典狱长。
“当着他的面别给,等他走开了再给,要不然会被他拿走的。”
等副典狱长一转过身去,聂赫留朵夫就掏出皮夹子,但他还没来得及把十卢布钞票递给地,副典狱长又转过身来,脸对着他们。他把钞票团在手心里。
“这个女人已经丧失生命了。”他心里想,同时望着这张原来亲切可爱、如今饱经风霜的浮肿的脸,以及那双妖媚的乌黑发亮的斜睨眼睛——这双眼睛紧盯着副典狱长和聂赫留朵夫那只紧捏着钞票的手。他的内心刹那间发生了动摇。
“这个女人已经无可救药了,”魔鬼说,“你只会把石头吊在自己脖子上,活活淹死,再也不能做什么对别人有益的事了。给她一些钱,把你身边所有的钱全给她,同她分手,从此一刀两断,岂不更好?”他心里这样想。
不过,他同时又感到,他的心灵里此刻正要完成一种极其重大的变化,他的精神世界这会儿仿佛搁在不稳定的天平上,只要稍稍加一点力气,就会向这边或者那边倾斜。他决定此刻把所有的话全向她说出来。
“卡秋莎!我来是要请求你的饶恕,可是你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饶恕我,或者,什么时候能饶恕我。”他说,忽然对玛丝洛娃改称“你”了。
她没有听他说话,却一会儿瞧瞧他那只手,一会儿瞧瞧副典狱长。等副典狱长一转身,她连忙把手伸过去,抓住钞票,把它塞在腰带里。
“您的话真怪,”她鄙夷不屑地——他有这样的感觉——微笑着说。
不过,说也奇怪,这种情况不仅没有使他疏远她,反而产生一种特殊的新的力量,使他去同她接近。聂赫留朵夫觉得他应该在精神上唤醒她,这虽然极其困难,但正因为困难就格外吸引他。他现在对她的这种感情,是以前所不曾有过的,对任何人都不曾有过,其中不带丝毫私心。他对她毫无所求,只希望她不要像现在这样,希望她能觉醒,能恢复她的本性。
这时候,探监的人纷纷出去。副典狱长走到聂赫留朵夫跟前,说探望的时间结束了。玛丝洛娃站起来,顺从地等待人家把她带回牢房。
“再见,我还有许多话要对您说,可是,您看,现在没时间了。”聂赫留朵夫说着伸出一只手。“我还要来的。”
“话好像都已说了……”
她伸出一只手,但是没有同他握。
“不,我要设法找个可以说话的地方再同您见面,我还有些非常重要的话要对您说。”聂赫留朵夫说。
“好的,那您就来吧。”她说,做出一种要讨男人喜欢的媚笑。
“您对我来说比妹妹还亲哪!”聂赫留朵夫说。
“真怪!”她又说了一遍,接着摇摇头,向铁栅栏那边走去。
文本二:
“心灵辩证法”是车尔尼雪夫斯基评价托尔斯泰创作时,对他描写人物心理活动的艺术手法,所提出的精辟论断。他说“托尔斯泰伯爵最感兴趣的,却是心理过程本身,是这种过程的形态和规律,用一个特定的术语来表达就是心灵的辩证法。”也就是说,“心灵辩证法”常常将人物放在特定的矛盾处境中,通过艺术手法细细展现人物心灵的辩证发展过程。
心理矛盾既是人的心灵运动的一种主要形态,又是心灵运动的内在动力。所以,托翁首先特别注意描写人物的心理矛盾。聂赫留朵夫与玛丝洛娃法庭相遇之后,思想冲突激化,面临同邪恶的决战,同自我的决战,同本阶级的决战。托翁就精细入微地描写了交织在他内心的错纵复杂的矛盾:他意识到自己有罪,怕罪恶披露,却又故作镇静,“若无其事地坐”在法庭上,“把一条腿架在另一条腿上,摆弄着他的夹鼻眼镜”。
总之,在表现人物心灵运动的现实主义艺术中,托尔斯泰无疑是超越前人,并使后人景仰的艺术大师。
(选自屈骥明《<复活>中的“心灵辩证法”》,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A.聂赫留朵夫刚见到玛丝洛娃不知道该用“您”还是“你”,但随即决定用“您”,表现他对玛丝洛娃由衷的尊敬,同时说明他内心的犹豫不决。 |
B.从“那事早完了”“没有什么罪可赎的”等表述可知,玛斯洛娃已经不计前嫌,原谅了聂赫留朵夫。 |
C.当问起玛斯洛娃为他生下的那个孩子时,聂赫留朵夫“感到脸红了”,此时,他的内心交织着怜悯、愤恨、内疚、羞耻多种情感。 |
D.“您对我来说比妹妹还亲呢”,说明聂赫留朵夫从内心对玛丝洛娃的感情开始由爱情向亲情转变,标志了他的人性开始“复活”。 |
A.小说通过聂赫留朵夫内心“兽性的我”与“精神的我”的对话,充分展示了聂赫留朵夫的内心陷入矛盾中,斗争激烈。 |
B.小说以聂赫留朵夫到监狱探望玛丝洛娃为明线,以双方恩怨情仇为暗线,双线交错,为读者展现了一幅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故事场景。 |
C.小说不仅使用大量的对话描写,或细化了故事发展,或延缓了叙事进程,还插写典狱长的介入,增加了波澜,延缓了叙事节奏。 |
D.“聂赫留朵夫”是列夫·托尔斯泰好几部作品的主人公。这篇小说中的他心存善念,深陷于心灵的激烈矛盾中,是作者精神上艰难探索的艺术记录。 |
4.请结合文本二,分析聂赫留朵夫面对玛斯洛娃要钱的情节,作者用了哪些艺术手法展现了他怎样的心灵辩证发展过程。
玛丝洛娃转过身,抬起头,挺起胸部,带着聂赫留朵夫所熟悉的温顺表情,走到铁栅栏跟前,从两个女犯中间挤过来,惊讶地盯着聂赫留朵夫,却没有认出他来。
不过,她从衣衫上看出他是个有钱人,就嫣然一笑。
“您找我吗?”她问,把她那张眼睛斜睨的笑盈盈的脸凑近铁栅栏。
“我想见见……”聂赫留朵夫不知道该用“您”还是“你”,但随即决定用“您”。他说话的声音并不比平时高。“我想见见您……我……”
“你别跟我啰唆了,”他旁边那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叫道。
“你到底拿过没有?”
“对你说,人都快死了,你还要什么?”对面有一个人嚷道。
玛丝洛娃听不清聂赫留朵夫在说些什么,但他说话时脸上的那副神情使她突然想起了他。但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过,她的笑容消失了,眉头痛苦地皱起来。
“您说什么,我听不见。”她叫起来,眯细眼睛,眉头皱得更紧了。
“我来是……”
“对,我在做我该做的事,我在认罪。”聂赫留朵夫想。他一想到这里,眼泪就夺眶而出,喉咙也哽住了,他用手指抓住铁栅栏,说不下去,竭力控制住感情,免得哭出声来。
“对你说:你去管闲事干什么……”这边有人喝道。
“老天爷在上,我连知道也不知道。”那边有个女犯大声说。
玛丝洛娃看到聂赫留朵夫激动的神气,认出他来了。
“您好像是……但我不敢认。”玛丝洛娃眼睛不看他,叫道。她那涨红的脸突然变得阴沉了。
①“我来是要请求你饶恕!”聂赫留朵夫大声说,但声调平得像背书一样。
他大声说出这句话,感到害臊,往四下里张望了一下。但他立刻想到,要是他觉得羞耻,那倒是好事,因为他是可耻的。于是他高声说下去:
“请你饶恕我,我在你面前是有罪的……”他又叫道。
她一动也不动地站着,斜睨的目光盯住他不放。
…… ……
“姑妈她们怎么会放您走的?”
“谁还会把一个怀孩子的女佣人留在家里呢?她们一旦发现这事,就会把我赶出来。说这些干什么呀!我什么都不记得,全都忘了。那事早完了。”
“不,没有完。我不能丢下不管。哪怕到今天我也要赎我的罪。”
“没有什么罪可赎的。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全完了。”玛丝洛娃说。接着,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她忽然瞟了他一眼,又嫌恶又妖媚又可怜地微微一笑。
玛丝洛娃怎么也没想到会看见他,特别是在此时此地,因此最初一刹那,他的出现使她震惊,使她回想起她从不回想的往事。最初一刹那,她模模糊糊地想起那个充满感情和理想的新奇天地,这是那个热爱她并为她所热爱的迷人青年给她打开的。然后她想到了他那难以理解的残酷,想到了接二连三的屈辱和苦难,这都是紧接着那些醉人的幸福降临和由此而产生的。她感到痛苦,但她无法理解这事。她就照例把这些往事从头脑里驱除,竭力用堕落生活的特种迷雾把它遮住。此刻她就是这样做的。最初一刹那,她把坐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同她一度爱过的那个青年联系起来,但接着觉得太痛苦了,就不再这样做。现在这个衣冠楚楚、脸色红润、胡子上洒过香水的老爷,对她来说,已不是她所爱过的那个聂赫留朵夫,而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人。那种人在需要的时候可以玩弄像她这样的女人,而像她这样的女人也总要尽量从他们身上多弄到些好处。就因为这个缘故,她向他妖媚地笑了笑。她沉默了一会儿,考虑着怎样利用他弄到些好处。
…… ……
“我想请求您……给些钱,要是您答应的话。不多……只要十个卢布就行。”她突然说。
“行,行!”聂赫留朵夫窘态毕露地说,伸手去掏皮夹子。
她急促地瞅了一眼正在屋里踱步的副典狱长。
“当着他的面别给,等他走开了再给,要不然会被他拿走的。”
等副典狱长一转过身去,聂赫留朵夫就掏出皮夹子,但他还没来得及把十卢布钞票递给她,副典狱长又转过身来,脸对着他们。他把钞票团在手心里。
“这个女人已经丧失生命了。”他心里想,同时望着这张原来亲切可爱、如今饱经风霜的浮肿的脸,以及那双妖媚的乌黑发亮的斜睨眼睛——这双眼睛紧盯着副典狱长和聂赫留朵夫那只紧捏着钞票的手。他的内心刹那间发生了动摇。
昨晚迷惑过聂赫留朵夫的魔鬼,此刻又在他心里说话,又竭力阻止他思考该怎样行动,却让他去考虑他的行动会有什么后果,怎么才能对他有利。
“这个女人已经无可救药了,”魔鬼说,“你只会把石头吊在自己脖子上,活活淹死,再也不能做什么对别人有益的事了。给她一些钱,把你身边所有的钱全给她,同她分手,从此一刀两断,岂不更好?”他心里这样想。
不过,他同时又感到,他的心灵里此刻正要完成一种极其重大的变化,他的精神世界这会儿仿佛搁在不稳定的天平上,只要稍稍加一点力气,就会向这边或者那边倾斜。
他决定此刻把所有的话全向她说出来。
“卡秋莎!②我来是要请求你的饶恕,可是你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饶恕我,或者,什么时候能饶恕我。”他说,忽然对玛丝洛娃改称“你”了。
她没有听他说话,却一会儿瞧瞧他那只手,一会儿瞧瞧副典狱长。等副典狱长一转身,她连忙把手伸过去,抓住钞票,把它塞在腰带里。
“您的话真怪。”她鄙夷不屑地——他有这样的感觉——微笑着说。
聂赫留朵夫觉得她身上有一样东西,同他水火不相容,使她永远保持现在这种样子,并且不让他闯进她的内心世界。
不过,说也奇怪,这种情况不仅没有使他疏远她,反而产生一种特殊的新的力量,使他去同她接近。聂赫留朵夫觉得他应该在精神上唤醒她,这虽然极其困难,但正因为困难就格外吸引他。他现在对她的这种感情,是以前所不曾有过的,对任何人都不曾有过,其中不带丝毫私心。他对她毫无所求,只希望她不要像现在这样,希望她能觉醒,能恢复她的本性。
(节选自《复活》,有删节)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分析,正确的一项是( )A.开头部分对狱中其他人物对话情形的描写从一个侧面展现了当时俄国社会的混乱,为聂赫留朵夫和玛丝洛娃的见面提供了背景,也暗示着男女主人公激烈的矛盾冲突。 |
B.聂赫留朵夫的性格随着情节的发展而变化,他和《大卫·科波菲尔》里的大卫·科波菲尔、《老人与海》里的圣地亚哥一样,都是“圆形人物”。 |
C.聂赫留朵夫先用“您”来称呼玛丝洛娃,既表明他是“严肃、庄重”地来请求玛丝洛娃饶恕的,也表明两人关系的疏离。后来他又用“你”“卡秋莎”来称呼玛丝洛娃,希望讨好玛丝洛娃。 |
D.小说采用第三人称全知视角,深入到人物内心世界,描述人物此时的所思所想。第三人称全知视角突破了第一人称“我”的局限,也拉开了叙述者与故事之间的距离,更具客观性。 |
3.文中画线的“我来是要请求你饶恕”和“我来是要请求你的饶恕”语意相同,但内含不同,试作分析。
初见玛丝洛娃受审
列夫·托尔斯泰
第三个被告是玛丝洛娃。
玛丝洛娃一进来,法庭里的男人便都把目光转到她身上,久久地盯住她那张白嫩的脸、那双水汪汪的黑眼睛和高高的胸部。当她在人们面前走过时,就连那个宪兵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直到她坐下。等她坐下了,宪兵这才仿佛觉得有失体统,慌忙转过脸去,振作精神,木然望着窗外。
庭长等着被告坐好。玛丝洛娃坐了下来,庭长就转过脸去对书记官说话。
例行的审讯程序开始了,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毫不耽搁,气氛十分庄严。这种有条不紊、一丝不苟的仪式使参加者都很满意,他们更加坚信自己是在参加一项严肃而重大的社会工作。
庭长说,陪审员的权利是可以通过庭长审问被告,可以使用铅笔和纸,可以察看物证。庭长讲话完毕,就向几个被告转过身去。
“你叫什么名字啊!”好色的庭长特别亲切地问第三个被告。
“你得站起来。”他发现玛丝洛娃坐着不动,和颜悦色地说。
玛丝洛娃身姿矫捷地站起来,现出唯命是从的神气,挺起高耸的胸部,用她那双笑盈盈而略微斜睨的黑眼睛直盯住庭长的脸,什么也没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
“柳波芙。”她迅速地说。
聂赫留朵夫这时已戴上夹鼻眼镜,随着庭长审问,挨个儿瞧着被告。他眼睛没有离开第三个被告的脸,想:“这不可能,她怎么会叫柳波芙呢?”他听见她的回答,心里琢磨着。
庭长还想问下去,但那个戴眼镜的法官怒气冲冲地嘀咕了一句,把他拦住了。庭长点点头,又对被告说:“怎么叫柳波芙呢?”他说,“你登记的不是这个名字。”
被告不作声。
“我问你,你的真名字叫什么?”
“你的教名叫什么?”那个怒容满面的法官问。
“以前叫卡吉琳娜。”
“这不可能。”聂赫留朵夫嘴里仍这样自言自语,但心里已毫不怀疑,断定她就是那个他一度热恋过,确确实实是热恋过的姑娘,姑妈家的养女兼侍女。当年他糟蹋了她又抛弃了她,从那以后,他再也不去想她,因为想到这事实在太痛苦了,这事使他原形毕露,表明他这个以正派人自居的人不仅一点也不正派,对那个女人的行为简直是十分下流。
对,这就是她。这会儿他看出了她脸上那种独一无二的神秘特点。这种特点使整张脸都别具一格,与其他人不同。尽管她的脸苍白和丰满得有点异样,她的特点,与众不同的可爱特点,还是表现在脸上,嘴唇上,表现在略微斜睨的眼睛里,尤其是表现在她那天真烂漫、笑盈盈的目光中,表现在脸上和全身流露出来的唯命是从的神态上。
“你早就该这么说了。”庭长又特别和颜悦色地说。“你的父名叫什么?”“我是个私生子。”玛丝洛娃说。“那么按照你教父的名字该怎么称呼你呢?”“米哈依洛娃。”
“她会做什么坏事呢?”聂赫留朵夫心里仍在琢磨,他的呼吸有点急促了。
“你姓什么,通常人家叫你什么?”庭长继续问。“通常用母亲的姓玛丝洛娃。”“身份呢?”“小市民。”“职业呢?你做什么工作?”玛丝洛娃不作声。“你做什么工作?”庭长又问。“在院里。”她说。“什么院?”戴眼镜的法官严厉地问。“什么院您自己知道。”玛丝洛娃说。她扑哧一笑,接着迅速地向周围扫了一眼,又盯住庭长。
她脸上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神情,她的话、她的微笑和她迅速扫视法庭的目光是那么可怕和可怜,让庭长不禁垂下了头。庭上刹那间变得鸦雀无声。接着,这种寂静被一个旁听者的笑声打破了。庭长抬起头,继续问她:“你以前没有受过审判和侦审吗?”“没有。”玛丝洛娃叹了一口气,低声说。“起诉书副本收到了吗?”“收到了。”“你坐下。”庭长说。
被告就像盛装的贵妇人提起拖地长裙那样提了提裙子,然后坐下来, 一双白净的不大的手拢在囚袍袖子里,眼睛一直盯住庭长。
接着传证人,再把那些用不着的证人带下去,又推定法医,请他出庭。然后书记官起立,宣读起诉书。他念得很响很清楚,但因为念得太快,以致发出来的声音成了一片连续不断的嗡嗡声,令人昏昏欲睡。法官们一会儿把身子靠在椅子的这边扶手上,一会儿靠在那边扶手上,一会儿搁在桌上,一会儿靠在椅背上,一会儿闭上眼睛,一会儿睁开眼睛,交头接耳。有一个宪兵好几次要打哈欠,都勉强忍住。
几个被告中,卡尔津金颊上的肌肉不断抖动。包奇科娃挺直腰板坐在那里,镇定自若,偶尔用一只手指伸到头巾里搔搔头皮。
玛丝洛娃时而一动不动地望着书记官,听他宣读,时而全身抖动,脸涨得通红,似乎想进行反驳,然后又沉重地叹着气,双手换一种姿势,往四下里看了看,又盯住书记官。
聂赫留朵夫坐在第一排靠边第二座的高背椅上,摘下夹鼻眼镜,望着玛丝洛娃,他的内心展开了一场复杂而痛苦的活动。
(节选自长篇小说《复活》,有改动)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宪兵“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直到玛丝洛娃坐下,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转过脸去”,这样的细节描写,侧面表现了玛丝洛娃迷人的魅力。 |
B.小说刻画玛丝洛娃,着重突出了她的眼睛之美,修饰语“水汪汪”“天真烂漫”各用了一次,“黑”“笑盈盈”“略微斜睨”都是用了两次。 |
C.作者很注意局部细节的前后照应,如前面写聂赫留朵夫“戴上夹鼻眼镜”,最后又写他“摘下夹鼻眼镜”,内容前后勾连,结构也显得严谨。 |
D.小说写庭长“特别亲切”“和颜悦色”,又写戴眼镜的法官“怒气冲冲”“严厉地问”,旨在让两者形成鲜明对比,从而表现人们个性的不同。 |
A.“庭长不禁垂下了头”的动作,是说玛丝洛娃表现出的可怜样子引起了庭长的深切同情。 |
B.小说写旁听者发出笑声有承上启下的作用:照应前文“鸦雀无声”,引出庭长的问话。 |
C.玛丝洛娃“一直盯住庭长”的细节照应前文两处“盯住庭长”,使情节结构显得紧密。 |
D.像贵妇人一样提提裙子然后再坐的细节,形象地写出了玛丝洛娃在法庭上的从容淡定。 |
4.庭长、法官等组成了极其丑恶的官僚集团群像,小说是怎样表现他们的丑恶的?请举例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