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鼻子
[苏联]左琴科
商人叶列麦伊·巴勃金的一件貂皮大衣被人偷走了。商人叶列麦伊·巴勃金号哭了起来。他真心疼这件皮大衣呀。他说:“诸位,我那件貂皮大衣可真是好货啊,太可惜了。钱我舍得花,我非把这个贼捉到不可。我要啐他一脸唾沫。”
于是,叶列麦伊·巴勃金叫来警犬搜查。来了一个戴鸭舌帽、打绑腿的便衣,他领着一条狗。狗是个大个头,毛是褐色的;嘴脸尖尖的,一副尊容很不雅观。便衣把那条狗推到门旁去闻脚印,自己“嘘”了一声就退到一边。警犬嗅了嗅,朝人群中扫了一眼(四周自然有许多人国观),突然跑到住在5号房的一个叫费奥克拉的女人眼前,一个劲儿地闻她的裙子下摆。女人往人群里躲,狗一口咬住裙子。女人往一旁跑,狗也跟着。一句话,狗咬住女人的裙角就是不放。女人“扑通”一声跪倒在便衣面前。
“完了,”她说,“我犯案啦,我不抵赖。”
她说:“有五桶酒,这不假。还有酿酒用的全套家什,这也是真的,都藏在浴室里。把我送到公安局好了。人们自然惊得叫出声来。
那件貂皮大衣呢?”有人问。她说:“皮大衣我可不知道,听都没听说过。别的都是实话。抓走我好了,随你们罚吧。”
这女人就这么被带走了。便衣牵过那条大狗,又推它去闻脚印,说了声“嘘”又退到一旁。狗转了转眼珠,鼻子嗅了嗅,忽地冲着房产管理员跑去。管理员吓得脸色煞白,摔了个仰面朝天。他说:“诸位好人呀,你们的觉悟高,把我捆了吧。大伙交的水费,全让我给乱花了。”
住户们当然一拥而上,把管理员捆了起来。这当儿警犬又转到7号房客的跟前,一口咬住他的裤腿。这个房客一下子面如土色,瘫倒在人群前面。他说:“我有罪,我有罪。是我涂改了劳动履历表,瞒了一年。照理,我身强力壮,该去服兵役,保卫国家。可我反倒躲在7号房里,用着电,享受各种公共福利。你们把我逮起来吧!”人们发慌了,心想:“这是条什么狗,这么吓人啊!”那个商人叶列麦伊·巴勃金,一个劲儿地眨巴着眼睛。他朝四周看了看,掏出钱递给便衣。“快把这条狗牵走吧,真见它的鬼。丢了貂皮大衣,我认倒霉了。丢就丢了吧……”他正说着,狗已经过来了,站在商人的面前不停地摇尾巴。商人叶列麦伊·巴勃金慌了手脚,掉头就走,狗追着不放,跑到他跟前闻他那只套鞋。商人吓得脸色倏地就白了。他说:“老天有眼,我实话实说了吧。我自己就是个混账小偷。那件貂皮大衣,说实话也不是我的,是我哥哥的,我赖着没还。我真该死,我真后悔啊!”这下子人们哄地四散而逃。狗也顾不得闻了,就近咬住了两三个人,咬住就不放。这几个人也一一坦白了:一个打牌把公款给输了;一个抄起熨斗砸了自己的太太;还有一个,说的那事叫人没法言传。人一跑光,院子里便空空如也,只剩下那条狗和便衣了。这时警犬忽然走到便衣跟前,大摇尾巴。便衣的脸色突然变了,他一下子跪倒在狗跟前,说:“老弟,要咬你就咬吧。你的狗食费,我领的是三十卢布,可自己吞了二十卢布……”后来怎样,我就不得而知了。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便赶紧溜了。
(选自《世界经典小小说100篇》,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开头先介绍商人叶列麦伊·巴勃金丢失了一件貂皮大衣的事情,这是展开下文故事情节的必要前提。 |
B.作者用笔简洁,往往用三言两语便刻画出事物的形象特点。如对警犬的外貌描写,便刻画出了其阴郁和可怕。 |
C.小说最后对便衣的描写是故事的高潮,不仅使情节波澜起伏,而且深化了作品的主题。 |
D.犯过错的人在警犬面前原形毕露,不是警犬可怕,而是他们做贼心虚,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良心发现。 |
3.标题“狗鼻子”在故事的叙述中起了什么作用?这样布局谋篇有什么好处?请结合作品进行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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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分硬币
黑岛传治
“妈妈,买根陀螺绳儿嘛。”
藤二缠起妈妈来了。
“问问爸爸,看叫买不。”
“说行哩。”
妈妈对所有的事情都很小气,一个原因是家里的日子难过。尽管是答应给买了,还要把堆房翻腾一遍,看清楚是不是还有健吉玩旧的绳儿。这沿河的小村庄的孩子们,都聚集到庙门前去,把新绳儿缠在新陀螺上使它转动起来,两个人一组撞陀螺,比输赢。孩子们把这种玩法叫作“撞嘎嘎”。缠好绳儿使劲一抽把陀螺撒出去,它就飞快地转动起来。两个人一起撒,轮流让自己的陀螺去撞对方的,直到一方的陀螺停止转动,陀螺先停下来的就算输了。
“瞧,光俺一个人用这样又黑又旧的陀螺呢。也给俺买个新的陀螺吧。”
藤二缠着妈妈。
“陀螺,不是有一个嘛,不买也行了。”
“这个,瞧,不都这么黑了吗?……人家都是新的!”
“净说傻话,这个陀螺还不好!”健吉说,他深信自己从前用过的陀螺好,又舍不得拿钱给弟弟买陀螺。
“嗯。”
原来,藤二是哥哥说啥都相信的。
“这个陀螺好呀,不信跟他们比比看。能够打败它的陀螺,谁也不会有的。”
说到这里,陀螺用旧的,算是说通了。可一到跟妈妈两个人去买绳儿时,藤二又贪婪地摸弄起铺子里装在木盒中的涂得红红绿绿的新陀螺来了。
绳儿一共有几十条,都剪得一般长,其中只有一条比起别的来短那么一尺左右。那是按尺码量着剪下来,最后剩了那么一条不足尺码的。
“多少钱一条哇?”
“一条一角钱呀,那条短的就算您八分钱吧。”
“算八分钱……”
“是啊。”
“那么,这条短的就好了。”
说着,妈妈拿出一角钱递给老板,被找回来两分钱硬币,就仿佛是赚了两分钱一样感到高兴。直到妈妈催藤二回家,他还在玩弄那盒子里的新陀螺,看起来十分爱惜的样子。然而,却也并没有硬逼着妈妈给他买,就跟着妈妈回来了。
邻村庙前的广场上,来了串乡的摔跤班子。孩子们都结伴去看热闹。藤二也想去,但是正赶上收割稻子大忙的节骨眼儿上,而且牛棚里上了扼(牛拉东西时架在脖子上的器具)的牛,也正拉磨磨粉,团团地围着中间的柱子打转,得让藤二看着。
“连看牛都讨厌,那该怎么办呀?”不知怎的,藤二讨厌看牛。他把绳儿拴在牛棚房檐下的柱子上,两只手握住绳头儿用力抻着。
“那么,你就去赶麻雀吧。”
“不。”
“你这么任着性子怎么行啊?粉得磨,麻雀又会来吃稻子!”妈妈带着生气的口吻说。藤二似乎在跟柱子拔河一样,转过身子去拉绳儿,过了一会儿,低声说:“大伙儿可都去看摔跤的了。”
“像咱家这样子的穷棒子,哪儿能够去干那样的事啊!”
“嘿!”藤二失望地喊着,还是一个劲儿地抻着绳儿。
“那么抻,绳儿可要断了。”
“哼,比人家的都短呀!”
“抻也长不了——那么抻要摔到后面去的呀!”
“嘿,一抻就长了。”
这时候,爸爸回来了,盯着藤二说:“阿藤,你嘟囔什么呀?”
“瞧,这不是挨说了吗?——喏,看着牛啊。”
妈妈趁机安顿好藤二就下田去了。爸爸把稻子倒在漏斗里,看到温顺的牛正在望着人脸,慢腾腾地拉着磨,就出去了。藤二自从买了陀螺绳儿,到孩子们中间去转陀螺,就慢慢发现自个儿的绳儿比别人的短很多。这使他感到不开心。把绳儿的一头并齐,一比,他的绳儿比谁的都短。他才六岁,跟上了学的大孩子玩“撞嘎嘎”总是输,所以他总是不断地抻绳儿。他一边看着牛,一边把绳儿套在中间的柱子上,揪住两头用力抻,嘴里仿佛在念叨着:“绳儿啊,长长了吧。”
牛就在他身后团团地转着。
健吉正在割稻,去看摔跤的孩子回来了。归途中,他们到处停下来玩着陀螺。后来,一家三口又割了一会儿稻子,眼看太阳就要落山,才担着稻捆儿回家来了。
“牛棚里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哇?”
“嗯。”
“藤二上哪儿去玩了吧?”妈妈放下稻捆儿走上前去往牛棚里一瞧,吓了一大跳,颤抖着叫了起来:“阿健啊,快来!”健吉扔下稻捆儿,赶忙跑过去,发现看牛的藤二,手里握着陀螺绳儿躺在阴暗的牛棚里,他的脖颈断了,满头是血。黄牛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是在守护着孩子。夕阳穿过竹窗棂,照着黄牛的眼珠。一两只苍蝇在黄牛身旁嗡嗡地煽动着翅膀……“畜生!瞧你干的好事!”黄牛吓得口吐白沫,在牛棚里跑来跑去。牛轭打烂了,六尺扁担也打断了。三年过去了。
“那时候,叫他去看摔跤的就好了!”
“不给他买那么短的陀螺绳儿就好了,可是——他是把陀螺绳儿套在柱子上用力抻,一只手抻脱,栽倒在地上,给牛踩死的。不给他买那根短绳儿就好了,可——省下两分钱又顶什么用啊!”妈妈一想起藤二,就这么念叨起来,直到如今,还要流泪哩。
(有删改)
[注]此文作于1925年,当时日本的资本主义侵入农村,地主富农残暴,大量农民破产,十分贫困。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中写“孩子们‘撞嘎嘎’”“串乡的摔跤班子”“上了轭的牛拉磨磨粉”“麻雀又会来吃稻子”等,弥漫着浓浓的乡土气息。 |
B.小说中“那么抻,绳儿可要断了”“看到温顺的牛正在望着人脸,慢腾腾地拉着磨,就出去了”等情节为后文藤二出事做了铺垫。 |
C.“夕阳穿过竹窗棂”“一两只苍蝇在黄牛身旁嗡嗡地煽动着翅膀”等环境描写渲染出一种死寂的氛围,突出了小说的悲剧色彩。 |
D.“妈妈一想起藤二,就这么念叨起来”,类似《祝福》中祥林嫂说阿毛的事情,“妈妈”念叨的内容主要表现了“妈妈”因儿子死去的悲伤。 |
3.小说的悲剧看似是一个偶然事件,实际上背后有复杂的原因。请结合小说简要分析。
庆功酒
余显斌
老梁已经不行了,可仍大睁着眼睛,不愿闭上。
老梁是在等着儿子梁道回来。梁道是老梁的骄傲,老梁的得意,一个从山村走出的年轻人,一步步走出去,当干事,当副镇长,当局长,然后是副县长、县长。老梁高兴得呵呵的,嘴都合不拢。那次,梁道回来,老梁特意去前面店里买了一瓶酒,是贞元增酒,梁道最爱喝的。这酒清亮洁净,倒在杯中,清幽幽的。梁道第一次喝的时候,咂吧着嘴道:“口感醇厚,嗯,齿颊留香啊。”老梁听了,眼睛笑得眯在一起了。儿子喜欢,他忒满足,也喝了一杯,咂吧着嘴道:“真的,是香啊。”
以后,梁道每次回来,他都会买一瓶,父子俩你一杯我一杯,喝完一瓶结束。儿媳白阳劝:“少喝点。”
梁道说:“不要紧,爹酒量我知道,我们喝不醉的。”
可是,梁道当上县长回来的那天,老梁就喝醉了,话就多了,说儿啊,你给爹长脸了,你妈要是活着,会乐坏的。然后,老梁就呜呜地哭了,说老婆子没福分哎,福都让我给享了。说儿啊,好好干啊,给你地下的妈长脸啊,当个大清官,别当贪官,不然,你妈在地下都睡不安宁,都受着别人的唾啊。
老梁哭,梁道哭,白阳也呜呜地哭。
这次,梁道回来要呆两天,老梁因此特意买了两瓶贞元增酒,第二天准备开另一瓶,让梁道拦住了,说不能喝了,下回回来喝。老梁一听,睁大眼问,下回是啥时候啊?梁道说,一个月后,保证回来。
老梁说,好,就那样。
于是,老梁就把那瓶酒放在了橱柜上,等着梁道回来。他掐着指头算着日子,一个月过去,再一个月过去……一年过去了,梁道都没有回来。村里人就在背后议论了,说梁道过去一个月一定回来看老梁一次啊,现在一年都没回来,只有他老婆回来,打电话也是他老婆接,是不是梁道出事了?另外的人就问,啥事?说的人叹口气,当官的,能有啥事?大家看到老梁走来,就不说了,就摇着头悄悄走了。
老梁隐隐听到这些闲话,心就贼了,就打电话。电话仍是白阳接的,老梁就试探着问,梁道呢,咋不回来啊?
白阳告诉他,梁道很忙,没空。
老梁说,梁道说了,要回来喝酒,酒还放在那儿呢。
白阳劝老梁,等到梁道有了空闲,自己就陪着他回去,就给炒几个菜,让他们爷儿俩好好喝喝。可是,老梁仍不放心,说梁道是不是出事了?那边,白阳楞了一下,问啥事啊。老梁就将村人的猜测说了,问梁道是不是被抓起来了。说着,老梁就哭了,说如果那样啊,自己将来咋去地下见老婆子哎,自己死了,只有用火纸盖着脸。
白阳也哭了,劝他:“爹,你放心吧,你儿是一个好官,清官啊。”
老梁仍不放心地问,那梁道为啥一直不接自己电话啊。
白阳解释,梁道去援藏扶贫去了,几年后才回来,他去的地方没有信号,手机不通。老梁听了,放心了,高兴了,让白阳告诉梁道,那瓶酒啊自己给留着,到时梁道回来,就做庆功酒,爷儿俩好好喝喝。
白阳连连说:“好的爹,他回来,我们马上回村看你。”
老梁说是要等儿子回来喝酒呢,可是,七十多岁的人,就如风中的烛,说等不了就等不了了,那天起来,头发晕,没扶住墙,就倒下去,被人救起来就不行了。等到白阳赶到,老梁已经处于弥留之际了,看着橱柜的那瓶酒,轻声道:“给梁道……喝啊……”
白阳流着泪,哎哎地点着头。
老梁喃喃道:“我去见……老太婆,告诉她,她儿是清官……”然后,他闭上了眼,停止了呼吸,可是脸上始终带着微笑。
白阳哽咽着,泪流满面。
埋葬了老梁,白阳拿出那瓶包装精美的贞元增酒,打开盖子,一缕香味飘溢到空中,弥散开来,流淌到阳光里,如一片清醇的花香。她将白亮的酒水缓缓地倒在地上,朝着远方轻声道:“梁道,这是爹留给你的庆功酒,你喝了吧。”
而在遥远的雪域高原上,有一座坟墓,坟头正对着这儿的方向,是梁道的。
梁道援藏扶贫,在一次工作中遭遇了暴风雪,离开这个世界,已经一年多了。
1.下列对这篇小说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以“老梁已经不行了……不愿闭上”一句起笔,给读者造成疑问,以此吸引读者的阅读兴趣。 |
B.村里人议论梁道,是因为猜测梁道是否出了人身安全问题,老梁听到后试探着打电话也是基于同样的担心。 |
C.结尾贞元增酒的香味飘溢弥漫,雪域高原上坟墓坟头对着家乡,这些描写在解释梁道为何不回家的同时也让故事结尾留有余味。 |
D.小说围绕着梁氏父子的“庆功酒”,刻画了具有优秀品质的两代人的形象,表达了对他们的赞美。 |
十字街口
初曰春
程庆龙又跟家里闹掰了。
父亲说要断绝父子关系,他愣了愣,默默挂断电话。回想起来,他跟家里一直闹着别扭。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
程庆龙还在当义务兵的时候,父亲就让他赶紧退役回老家,在部队锻炼两年后,接手家里的小企业。他说才干了两年公安消防,兵还没当够,得再来上三年士官。程庆龙说什么也不肯让步。知子莫若父,老人只好遂了他的心愿。
眼巴巴地等了三年。2016年底,程庆龙还想继续干下去,父亲急眼了,当天深夜赶到了部队驻地,找领导诉苦,说家里边困难,就等着儿子回去帮衬一把。
程庆龙怎么也没想到,父亲会在部队领导面前撒谎,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了,活脱脱的戏精附身。最终的结果是,他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部队。
父子两人随即爆发了一场“冷战”,好不容易熬过了春节,程庆龙拿出退伍安置费跟战友一起跑到乡下,合伙养起了鸭子。他是想用这种方式向父亲抗议。
那段时间,程庆龙时常做梦,无论梦境多么稀奇古怪,梦中的他总是身穿制服在宽广的街道上齐步走。用战友的话讲,他睡觉的时候,都把身子紧绷成了立正姿势。
生活波澜不惊,转眼就是一年。
2018年春上,某天午后,迎着刺眼的阳光,他给鸭子喂食,看着眼前的那些小家伙,程庆龙做了个决定,他决定离开家乡,去繁华的城市寻个穿制服的工作,最好还能在公安队伍里。
是年5月20日,他去了离老家很近的南京,报考了市公安局交管局的辅警,成为机动大队铁骑中队的一员。
铁骑中队被誉为“金陵铁骑”,负责治理内环路拥堵“顽疾”,首要的一条就是得练好摩托车驾驶技术。不知怎么了,程庆龙愣是搞不定,他感觉自己笨得像之前养过的鸭子。得亏队长和同事们帮忙,教他技巧,陪他“加餐”,他才在考核时取得了优异的成绩。
正式工作没多久,姐姐打来电话,说父亲生病,让他火速赶回,还发来一张照片——父亲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病恹恹的样子,让人心疼。程庆龙请了假,火急火燎地赶回去,一进家门就傻眼了,父母正跟姐姐在打麻将,说回来的正好,三缺一。
程庆龙气得肺都炸了,母亲和姐姐轮番上阵,好话孬话说了一箩筐,他就是油盐不进。转念一想,他必须承认,家人说的不无道理,在外千好万好也不及一家人团圆好。但他在家里待了两天三宿,还是决定回南京。
可怜天下父母心,没几天,父母便认怂了,还专门让姐姐从老家寄来土特产,让程庆龙分给同事们。二老的想法是,得让儿子搞好人际关系,真碰到了困难也能有人照应着。
老人的担心是多余的,铁骑中队是个团结的集体,毫不客气地说,已经成为了南京交警的名片。那些成绩不用说也跑不了,反正是得到了老百姓的认可和夸赞。
时间如流水一般,一如既往地向前。算下来,程庆龙已经在南京两个年头了。换句话说,直到这次父亲再次闹情绪,他才意识到,跟这支队伍乃至街上的市民有了感情。有时,看着陌生的人们,他会展开联想,想象对方或是赶赴家庭聚会,或是刚谈成了一单生意。总之,一切都是美好的。
又是一天下班高峰期,程庆龙他们接到求助电话,说:“破了,启动紧急预案,护送对方去市妇幼医院。”程庆龙没听清,心想破了就补胎,去什么医院啊。
等知道人家是羊水破了的时候,他心里“咯噔”一下,根据以往处置突发事件的经验,如果送诊不及时,会导致胎儿缺氧窒息……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在队长的调度下,程庆龙和其他五位同事一起,找到求助的那辆车,有两人到前方开辟绿色通道,其他四人滚动式护卫。
落到纸面上是干巴巴的文字,实际发生的事情可是真凶险。还好有惊无险。
等程庆龙护卫完毕骑车回到固定岗位上,大老远的,就看到父母站在街口四处张望。他以为自己眼睛出了毛病,等确认真是两位老人时,他心想敢情又要故伎重演,跟领导演苦情戏?
让程庆龙意外的是,父母听说他刚救了孕妇,说那可是一人两命,感动得稀里哗啦,当即交了实底儿,说只要他过得顺心,怎么着都好。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母亲说傻小子,走到哪儿你也是我们的儿子,你爸想明白了,准备把家里的企业转出去,到南京开个小店,反正南京离老家也没多远。
话都说开了,父子关系也就缓和了。爷儿俩时不时地通过微信互动,扯的都是些不咸不淡的话题。
在一家四口的微信群里,父亲常常发红包,程庆龙每次都第一个抢到。时间长了,他觉得有些蹊跷,因为在上班期间不能用手机,可下班后红包依旧在那里等着他。
后来,姐姐偷偷对他说,父亲故意那么干,就怕你缺钱花,苦了自己。程庆龙反驳说,我又不是“妈宝男”“啃老族”。但他心里却是热乎的,很想对父亲说声“谢谢”。
7月下旬的一天,往常酷热难耐的天气有些凉爽,程庆龙的心情不错。父亲在微信上转来一个链接,他一看是国务院关于同意设立“中国人民警察节”的新闻,随手回复:我马上要去执勤,几个意思?
父亲答:警察节啊。你们的节日,你不关注吗?
程庆龙反问:在你眼里,我不就是个小辅警吗?
父亲发了个尴尬的小表情,说辅警也是警,全国有好几百万呢,我还看过一条新闻,年初公安部就给你们辅警出台了政策。
程庆龙没再回复,他得执勤去了。路上,他腰杆笔直,走路带风。他心里甭提多兴奋了。站在十字街口,他的一举一动都特别带劲儿。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又”字在小说开头即引起悬念,让小说的氛围一下紧张起来,激起了读者了解程庆龙与家人关系的兴趣。 |
B.“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是开始插叙的标志,文本插叙的内容呈现了程庆龙父子矛盾的来龙去脉。 |
C.程庆龙因从父亲那里得知了“警察节”设立和辅警政策出台的好消息,非常兴奋,工作起来特别带劲。 |
D.姐姐在小说中出现不多,看似无足轻重,却是父子之间情感交流的桥梁,是推动小说情节发展的重要人物。 |
A.这篇小说用程庆龙最终心愿达成的经历告诉我们,只要我们坚持自我,其他人最终还是会向我们妥协。 |
B.程庆龙复员回家即和父亲“冷战”,根源在于他父亲向部队领导撒谎的“戏精”丑态,让他无颜留在部队。 |
C.程庆龙被父亲假病骗回家中,家人的劝说让他犹豫了两天三宿,但他依然坚定地回到单位。 |
D.小说通过描写程庆龙的工作生活,反映了“金陵铁骑”团结严整、心系百姓的工作风貌,体现了辅警的价值。 |
4.文中程庆龙和父亲之间的关系有什么样的变化,请进行概括。
风 语
胡炎
风卷着梦的香气,一阵一阵,撩得人难受。
村头老杨树下,他蹲着,目光驻在密密匝匝的枝叶间。叶片上,昨夜的梦还在跳荡,金光灿灿的,晃得人眼晕。抬手捋一把,那叶子全是钱,新崭崭、香喷喷,揣进怀里,平素蔫软的腰杆儿硬是生生挺得笔直。
身前,烟屁股滚了一地。最后一支抽尽,再把烟屁股捡起来,点燃,狠狠地补抽几口。
心,也给灼得火烧火燎:这财,别人发得,我怎么就发不得?
“爹!”进家,他叫。
“弄啥?”爹不看他,手里的锤子起起落落,只顾加固他的锄头。
“钱……我得用。”
爹的手停了,翻他一眼:“那是留着给你娶媳妇的。”
“媳妇不急,钱急。”他给爹敬支烟。
“到底弄啥?”
“正事,别问!”他把字咬得很重。
爹不再言语。这是他唯一的儿子。儿子一贯是老实本分的,他不能不依儿子。
叔、伯、舅、姑……挨个儿借了个遍。然后村西的,村东的,南头的,北头的,挨门槛进,讨好地笑,把一张脸都给拉伤了。
“就你,也做白日梦?”村人的眼里,满是鄙夷和不屑。
他依旧笑,心里却骂:“狗眼看人低,等着瞧!”
购置设备,联系货商,组织人手……第一批成品终于出炉。没想到,事儿来了。
一块黑砖,拍晕了他:“敢跟老子抢生意?”
他摸索着爬起来,捂着流血的后脑勺:“疤哥,我不懂事,您老人家大人大量,抬抬手,给兄弟一条生路。”
疤哥叉着腰:“这砖,挨得亏不亏?”
“不亏。”
“想不想再挨一砖?”
“疤哥,您说笑。”
“识相点,拜老子的山头,有钱大家赚。”
“懂了,疤哥,您是爷。”
“好孙子。”疤哥又朝他后脑勺拍了两下,这次不是砖,是手。
有了疤哥,生意竟出奇地红火。
人前人后,他便再也不是那个“老实蛋子”,好烟潇洒地掷过去,说话便有了十足的底气。
村人的眼光,也把他托了起来。
唯有爹,一张瘦瘦的黑脸平静得像十月的秋空,怎么也拧不出个表情。或许在他心中,只有锄头、泥土、庄稼,才是生命的全部。
这晚,他置了好酒好菜,硬是把爹从牛棚子里拉到餐桌旁。
“爹,喝一口酒解解乏,咱爷儿俩好好说说话。”他捧起酒碗,敬爹。
爹的手上沾满泥土,接过碗,却没喝。沉吟了一会儿,爹说:“带上酒菜,跟爹走。”
他不知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拾掇了酒菜,跟着走。
月光下,爹的身影更显瘦削,那是日晒的,风吹的,雨淋的。他不由得心痛,日后,得让爹好好歇歇,可劲儿享一把清福了。
出村向北,穿过一片树林,半山坡上,是自家的祖坟。
墓碑前,摆好酒菜。爹拉他一把:“给先人跪下。”
四周静得出奇,唯有虫声唧唧。
爹说:“儿呀,当着先人的面,你要说实话。”
“嗯。”
“你干的,是正经营生吧?”
“是……”他低着头,不敢看碑。
“那就好,咱家世世代代没啥本事,可都是老实人、正经人,你爷爷走时对我说,种好田,养好儿,吃安稳饭是大福。可别辱没了祖宗。”
“……”他哑然,心底像被一只手狠狠掏了一把,底气全给掏光了。然而,一阵风吹过,底气一下子又回来了。
订单越来越多,运气来了,山都挡不住。
车买了,楼盖了,漂亮媳妇娶了,四面都是风光。唯有爹,照样耕他的田,犁他的地,侍弄他的庄稼。地是他的命,随他吧。
然而有一日,他从风声里,听到了异样。
风很猛,揪下了叶片上的梦。脊骨一软,腰杆儿竟再也挺不起来了。
两个月后,一条新闻充斥大街小巷:全国特大地沟油案主犯被判无期徒刑。
这天,荒草萋萋的祖坟前,爹长跪不起。末了,一头撞在墓碑上。
风,依旧卷着梦的香气,撩着很多汉子的心。一张张焦裂的嘴,吐出一团团墨蓝的烟雾,在风中飘呀飘,飘呀飘……
(有删改)
1.下列对这篇小说思想内容与艺术特色的分析和鉴赏,最恰当的一项是( )A.“叶片上,昨夜的梦还在跳荡”与“风很猛,揪下了叶片上的梦”前后呼应,前者是“他”发财梦的开始,后者暗示“他”发财梦的破灭。 |
B.“身前,烟屁股滚了一地”的描写,暗示“他”当时正在对怎样做地沟油生意做周密的思考,但后面挨砖的情节表明他没有把疤哥考虑进去。 |
C.从“满是鄙夷和不屑”和“村人的眼光,也把他托了起来”可以看出,小说中的村人鄙视穷人,巴结有钱人,这加深了小说对人性的揭示。 |
D.爹带着“他”到祖坟前询问生意的情节,说明爹知道“他”做非法生意后,希望“他”改邪归正,但爹的这一做法并没有产生作用。 |
黛玉之死
高 鹗
(黛玉听说宝玉和宝钗的婚事后,病情日渐加重。)
黛玉向来病着,自贾母起,直到姊妹们的下人,常来问候。今见贾府中上下人等都不过来,连一个问的人都没有,睁开眼,只有紫鹃一人。自料万无生理,因扎挣着向紫鹃说道:“妹妹,你是我最知心的,虽是老太太派你伏侍我,这几年,我拿你就当作我的亲妹妹。”说到这里,气又接不上来。紫鹃听了,一阵心酸,早哭得说不出话来。迟了半日,黛玉又一面喘一面说道:“紫鹃妹妹,我躺着不受用,你扶起我来靠着坐坐才好。”紫鹃道:“姑娘的身上不大好,起来又要抖搂着了。”黛玉听了,闭上眼不言语了。一时又要起来。紫鹃没法,只得同雪雁把他扶起,两边用软枕靠住,自己却倚在旁边。黛玉那里坐得住,下身自觉硌的疼,狠命的撑着,叫过雪雁来道:“我的诗本子。”说着又喘。
雪雁料是要他前日所理的诗稿,因找来送到黛玉跟前。黛玉点点头儿,又抬眼看那箱子。雪雁不解,只是发怔。黛玉气的两眼直瞪,又咳嗽起来,又吐了一口血。雪雁连忙回身取了水来,黛玉漱了,吐在盒内。紫鹃用绢子给他拭了嘴。黛玉便拿那绢子指着箱子,又喘成一处,说不上来,闭了眼。紫鹃道:“姑娘歪歪儿罢。”黛玉又摇摇头儿。紫鹃料是要绢子,便叫雪雁开箱,拿出一块白绫绢子来。黛玉瞧了,撂在一边,使劲说道:“有字的。”紫鹃这才明白过来,要那块题诗的旧帕,只得叫雪雁拿出来递给黛玉。紫鹃劝道:“姑娘歇歇罢,何苦又劳神,等好了再瞧罢。”只见黛玉接到手里,也不瞧诗,扎挣着伸出那只手来狠命的撕那绢子,却是只有打颤的分儿,那里撕得动。紫鹃早已知他是恨宝玉,却也不敢说破,只说:“姑娘何苦自己又生气!”黛玉点点头儿,掖在袖里,便叫雪雁点灯。雪雁答应,连忙点上灯来。黛玉瞧瞧,又闭了眼坐着,喘了一会子,又道:“笼上火盆。”紫鹃打谅他冷,因说道:“姑娘躺下,多盖一件罢。那炭气只怕耽不住。”黛玉又摇头儿。雪雁只得笼上,搁在地下火盆架上。黛玉点头,意思叫挪到炕上来。雪雁只得端上来,出去拿那张火盆炕桌。那黛玉却又把身子欠起,紫鹃只得两只手来扶着他。黛玉这才将方才的绢子拿在手中,瞅着那火点点头儿,往上一撂。紫鹃唬了一跳,欲要抢时,两只手却不敢动。雪雁又出去拿火盆桌子,此时那绢子已经烧着了。紫鹃劝道:“姑娘这是怎么说呢。”黛玉只作不闻,回手又把那诗稿拿起来,瞧了瞧又撂下了。紫鹃怕他也要烧,连忙将身倚住黛玉,腾出手来拿时,黛玉又早拾起,撂在火上。此时紫鹃却够不着,干急。雪雁正拿进桌子来,看见黛玉一撂,不知何物,赶忙抢时,那纸沾火就着,如何能够少待,早已烘烘的着了。雪雁也顾不得烧手,从火里抓起来撂在地下乱踩,却已烧得所余无几了。那黛玉把眼一闭,往后一仰,几乎不曾把紫鹃压倒。紫鹃连忙叫雪雁上来将黛玉扶着放倒,心里突突的乱跳。欲要叫人时,天又晚了;欲不叫人时,自己同着雪雁和鹦哥等几个小丫头,又怕一时有什么原故。好容易熬了一夜。却说宝玉成家的那一日,黛玉白日已经昏晕过去,却心头口中一丝微气不断,把个李纨和紫鹃哭的死去活来。到了晚间,黛玉却又缓过来了,微微睁开眼,似有要水要汤的光景。此时雪雁已去,只有紫鹃和李纨在旁。紫鹃便端了一盏桂圆汤和的梨汁,用小银匙灌了两三匙。黛玉闭着眼,静养了一会子,觉得心里似明似暗的。此时李纨见黛玉略缓,明知是回光返照的光景,却料着还有一半天耐头,自己回到稻香村,料理了一回事情。这里黛玉睁开眼一看,只有紫鹃和奶妈并几个小丫头在那里,便一手攥了紫鹃的手,使着劲说道:“我是不中用的人了!你伏侍我几年,我原指望咱们两个总在一处,不想我——”说着,又喘了一会儿,闭了眼歇着。紫鹃见他攥着不肯松手,自己也不敢挪动。看他的光景,比早半天好些,只当还可以回转,听了这话,又寒了半截。半天,黛玉又说道:“妹妹!我这里并没亲人,我的身子是干净的,你好歹叫他们送我回去。”说到这里,又闭了眼不言语了。那手却渐渐紧了,喘成一处,只是出气大,入气小,已经促疾的很了。紫鹃忙了,连忙叫人请李纨。可巧探春来了。紫鹃见了,忙悄悄的说道:“三姑娘,瞧瞧林姑娘罢。”说着,泪如雨下。探春过来,摸了摸黛玉的手,已经凉了,连目光也都散了。探春、紫鹃正哭着叫人端水来给黛玉擦洗,李纨赶忙进来了。三个人才见了,不及说话。刚擦着,猛听黛玉直声叫道:“宝玉!宝玉!你好——”说到好字,便浑身冷汗,不作声了。紫鹃等急忙扶住,那汗愈出,身子便渐渐的冷了。探春李纨叫人乱着拢头穿衣,只见黛玉两眼一翻,呜呼!香魂一缕随风散,愁绪三更入梦遥!
当时黛玉气绝,正是宝玉娶宝钗的这个时辰。紫鹃等都大哭起来。李纨探春想他素日的可疼,今日更加可怜,也便伤心痛哭。因潇湘馆离新房子甚远,所以那边并没听见。一时大家痛哭了一阵,只听得远远一阵音乐之声,侧耳一听,却又没有了。探春李纨走出院外再听时,惟有竹梢风动,月影移墙,好不凄凉冷淡!
【注】黛玉所焚之稿,一是她在从前病中寂寞时读《秋闺怨》有所思念而写在帕子上的《秋窗风雨夕》,一是大观园结社时所写之诗。
1.下列对小说的分析最恰当的一项是( )
A.紫鹃是黛玉的侍女,也是黛玉的知心,她处处照顾、安慰黛玉,是一个善良聪慧而又细心的姑娘。因此黛玉在临死前嘱托紫鹃一定要让她亲自把自己送回家乡。 |
B.在黛玉病重期间,贾母从来没有到潇湘馆来看望黛玉,贾府上下也没有一个人来过问,使黛玉得不到关怀和及时的治疗,这直接导致了黛玉的死亡。 |
C.帕子上的诗是黛玉心曲的自然流露,黛玉在焚帕时犹豫了一下,说明她对爱情还是有着期待。 |
D.黛玉是在宝玉和宝钗结婚之日死去的,因此她的死也就更具悲剧意义。她既是封建礼教的受害者,也是抗争者。正如她在《葬花辞》中所写的“质本洁来还洁去”,她以自己的死表现了人格的纯洁和对爱情的忠贞。 |
3.黛玉临死之时:“猛听黛玉直声叫道:‘宝玉!宝玉!你好——’说到好字,便浑身冷汗,不作声了。”人们认为这是画龙点睛的神妙之笔,试具体分析好在什么地方。
那一束光
李朝德
挂上电话,我立刻就后悔了。
车窗外,最后一抹余晖落下,远山只剩下黛色的模糊轮廓。
火车还有一个多小时才经过村里,那时天早就黑了,那么晚让母亲站在路口做什么呢?
火车在夜色中呼啸、望着车窗外的阑珊灯火,我一路
那天,我从昆明乘火车去一个叫宣威的小城参加会议,这趟城际列车要穿过家乡的村庄。我家离铁路并不远,直线距离也就五六百米。
火车夜过家乡,最熟悉的景致与最亲近的人就在窗外一闪而过,兴奋激动转眼间成远离失落,那种感觉难以描述。
十多分钟前,我打电话告诉母亲我要坐火车去宣威,要路过村里。母亲很是高兴:“去宣威做什么?大概几点钟到?“我一一回答,但有些遗憾:“可惜村里没有站,不然可以回家看看。”母亲说:“你忙你的,我身体好好的,不用管,”说完这句,电话里一阵沉默。
我理解这时的沉默,我与母亲都不太善于表达感情,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
父亲在世时,彼此都习惯这种沉默,即便一句话不说,却也温暖而坦然。但现在的沉默却让我内心紧缩,父亲过世后,母亲常说,时间过得慢,太阳总不落山,天黑后,天又总也不亮。
近些年,我隔三岔五总要打个电话问问,很多时候不为别的,就为听听母亲的声音。
如果不是假期或者有特殊事情,我一般很少回家,母亲总是说:“你哥你姐就住在村里,我身体好好的不用挂念:打个电话就行了,那么远,跑来跑去浪费车费!”
我理解母亲的本意:儿子好不容易在城里立足,她希望我小心翼翼走好每一步路,不管是生活还是工作,都不要有半点闪失,因此,她不愿意耽搁儿子的时间,在母亲眼里,总是把孩子看得重于泰山,却把自己看得轻于鸿毛。
但是,车过村庄,母子相距几百米却不能相见,对我来说终究是一个大大的遗憾。于是,我打破沉默:“妈,要不火车快到的时候,我打电话给你,你去村里的铁路口等我,我在7号车厢的门口,会向你招手,你就可以看见我,我也可以看见你了,”
这个突然的提议,我自己也觉得有点意外和为难,夜色中叫母亲在路口等着见我,算怎么一回事?但是母亲很高兴,一口答应下来。
我们都知道那个路口,那个叫小米田的路口是连接村庄与田地的一个主要路口。近些年火车多次提速,由单线变成复线后,铁路沿线早在十多年前就全线封闭了。
小米田路口虽然还在,但已被栅栏隔断,现在只剩下几米宽的道口。火车通过那个道口需要多长时间呢?估计就是一闪而过吧,我与母亲相互能看见吗?
火车一过沾益县城,我就给母亲打电话让她去道口等着。沾益县城离老家松林村不到二十公里,估计不到十分钟我就可以看见母亲。
此时一明一暗,车里车外仿佛两个世界。我把脸贴在7号车门的玻璃上,努力寻找熟悉的山川轮廓。
窗外模糊一片,夜色包裹着车厢,我计算着时间与路程,却总不能看见熟悉的村庄。
焦躁中,却看见远远的公路上有车流的灯光,黑夜中流光溢彩。
正纳闷这是哪一条路呢,远远的路上放着光芒的“施家屯收费站”白色大字突然出现了。我心里一阵酸楚,“施家屯”已是隔壁村庄,火车刚在一分钟前驶过松林村,我竟然没有看见我熟悉的村庄与站在路口的母亲。
我颓然地打电话告诉母亲:“妈,天太黑了,我还没等看见你,火车就已经到了施家屯了。”
母亲也说:“刚才有趟火车经过,太快了:没有看见你、我想应该就这趟火车,知道你坐在上面,就行了。”
我为自己的粗心愧疚不已,说不出话来,年迈的母亲在黑夜的冷风中站着,我在明亮、温暖的车厢里坐着,本想让她看见我,我也看见她,却害得她在路边白白等待和空欢喜一场。
我不甘心,对母亲说:“妈,要不明晚我返回时,在最近的曲靖站下?站上有到村里的汽车,半个小时就到家了,住一晚再回昆明,方便得很。”
电话里,母亲慌忙阻止,语气固执而又坚定,仿佛我如果这样做,都是因为她引起的。我没有办法,告诉母亲,那明晚还是在这个路口,到时候我会站在最后一个车厢的车门旁招手,我们一定可以看见对方。
翌日返程,我早早地走到最后一节车厢的车门旁。黑夜的火车如一条光带在铁轨上漂移,伏在玻璃上我把眼睛使劲睁大,可还是很难看清车窗外的任何景物。
这时候,我又看见了“施家屯”这几个字。
车内外温差大,窗户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我慌忙用手掌擦拭玻璃,用双手罩住眼眶,以遮挡车内的亮光,在微弱的光线下仔细搜寻外面的一景一物,我终于能看见车灯照出几米远模糊的路面轮廓,还看见了如萤火样的村庄里的昏黄灯光。
就在一个路口,我突然看见有束电筒光在黑暗中照着火车!我刚要摇手呼喊,火车却又过了!
我忙掏出电话,颤抖着告诉母亲:妈,我看见你在路口了。
母亲在电话里说:我也看见你了。
两句话说完,车外再没有了村庄,母亲越来越远了。
我在夜色的火车中,不过是一晃而过的黑点,那个叫做小米田的道口,不过只有三四米宽,而站在路口等我的母亲,她还没有一米六高啊……
(选自《意林》2020年第1期,有删改)
1.文章第四自然段“火车在夜色中呼啸。望着车窗外的阑珊灯火,我一路2.结合上下文,体会文中画线句子的含意。
父亲过世后,母亲常说,时间过得慢,太阳总不落山,天黑后,天又总也不亮。
3.文章最后一个自然段在表达情感上有何作用?
4.本文在选入《散文选刊》(2020年第2期)时,题目为《黑夜的火车》,《那一束光》和《黑夜的火车》这两个题目,你喜欢哪一个?请说明理由。
山中所见——一棵树
辛笛
你锥形的影子遮满了圆圆的井口
你独立,承受各方的风向
你在宇宙的安置中生长
因了月光的点染,你最美也不孤单
风霜锻炼你,雨露润泽你,
季节交替着,你一年就那么添了一轮
不管有意无情,你默默无言
听夏蝉噪,秋虫鸣
1.下列对这首诗的理解和分析,不恰当的一项是( )A.本诗写的是一棵树,咏的是一类人。运用象征的艺术手法表现了诗人对人生意义的思考。 |
B.本诗第一节写“树”的空间位置,因为有月光,这棵树在宇宙中的存在和生长并不孤单。 |
C.本诗第二节写“树”的生长过程,“一年就那么添了一轮”蕴含了诗人深深的遗憾之情。 |
D.本诗句式参差灵动中又有整齐对称,诗歌节奏富于变化。语言清新隽永,感情细腻丰富。 |
修炼成角儿
周天红
吹唢呐不是简单的事儿,能成角儿,那也需要一个苦心修炼的过程。爹说这句话时,刘茂才大没当成回事儿。
吹唢呐有什么好难的?只要中气足,指拇灵活,能控制好节奏,吹出来,那就是调是曲。刘茂才提起唢呐一吹,当真有板有眼,有模有样,有声有色,把村子里好多人都震住了。
你这调呀,还不行,听起来总是差那么一点味道。爹就是不满意。
吹个唢呐,哪有那么多的讲究哟。能吹出调调,能混饭吃,就行。
不讲究,你能把《鹦哥调》吹会吗?
为什么一定要会吹《鹦哥调》呢?
《鹦哥调》你都不会,还能叫学会了吹唢呐吗?
鹦哥岩这地方,吹唢呐吹《鹦哥调》那是基本功打门锤。哪家哪户有个大事小事,请吹唢呐的上门,《鹦哥调》是必点的。早些时候,听说鹏哥岩上真住着一对鹦哥。有一天,有猎人把雄的那只鹦哥打了。太阳落山的时候,那雌鹦哥见不着伴,大声地叫着,一头从半岩上冲到正沟的一块大石头上,撞死了。从此,那猎人挂了枪再没打过猎。村里有人根据这个故事创作了一首唢呐曲《鹦哥调》,吹遍了村子,吹动了三十里地界。
在鹦哥岩,不会吹《鹦哥调》,能成角儿吗?
刘茂才吹唢呐,还真成了角儿。这都是在城里的事儿。刘茂才是县城那个歌舞团的角儿。有刘茂才在场,那团里的场子可就热闹了。去晚了半步,票就卖完了,站票,坐票,有时加凳子都加不下去了。刘茂才有名气呀,尤其是那唢呐吹得,一个场子吹翻转,唢呐声响,清风雅静的,过瘾!掌声一阵接着一阵。出了门,都有人刘师傅前刘师傅后地喊着驾着,大有面子。
要说刘茂才在城里吹唢呐成角儿的事儿,那也不是没吃过苦就上来了的。住过工棚,躲过桥洞,还睡过团里场子的后台。大热天热得一身汗,大冷天冷得牙子抖。稀饭,泡面,咸菜,还有那素菜汤,那是什么没吃过?有时还天天吃。他这一路走过来,对生活,那是有不少感悟的。
既然名气大,是角儿了,那你就把《鹦哥调》吹一遍呀!回到村子,刘茂才就不是角儿,走路都夹着头走,少有提吹唢呐的事儿。要真吹,也没人听没人捧场。
怕什么呀,不会就学嘛。爹是一遍一遍地教,刘茂才就是把《鹦哥调》吹不出那个味儿,干声干调,像嘶像吼。真是一曲难死英雄汉。就为这个,除了逢年过节要回来看看爹,刘茂才是很少回到村子里。
不回来不行呀。爹一个人住在村子里,放心不下。从小,娘死得早。就一个娃,爹是一个人一手把他拉扯大的。爹没有什么本事,就会吹唢呐曲。张家办喜事,李家过大寿,赵家嫁姑娘,请着爹上门吹唢呐,爹就带着刘茂才一起混生活。一个单身汉带着一个娃,那日子,那滋味,不说大家都是知道的。刘茂才瘦得一身像藤藤,但中气还是足,是一个吹唢呐的料。
横吹竖吹,白天吹,晚上吹,爬到鹦哥岩上吹,刘茂才就是把《鹦哥调》吹不出那个调调,村里人听了就摆手。
要说爹吹唢呐,那也不是一两天工夫学会的。那年,爹当兵跟了队伍,当上了施号员,就是号兵。班长是个文艺爱好者,教爹吹号,还教爹吹唢呐。爹吹号行,吹唢呐就不行了。为什么呢?都是用嘴用气吹的东西,都是同样的原理,怎么就吹不会呢?
班长说,学吹唢呐,吹是一回事,用心感悟又是一回事儿。班长越说越把爹说糊涂了。爹摸了半天脑门,还是没悟出个道道来。
几声炮响,敌人发起又一轮进攻了。爹还没把吹唢呐的事儿悟出个一二三,一颗炮弹就过来了。班长呼地一下按在爹身上。爹从泥堆子里爬出来时,班长已经牺牲了。班长就牺牲在自己眼前。班长是为救自己牺牲的。
班长下葬那天,爹提起唢呐放气一吹,那调,山梁静默,大河动容,川口无声,把一连的战士都吹得放声大哭。
爹回到村子,那吹唢呐的手艺,就是角儿了。高调的,低调的,山花调的,跑山调的,爹都能吹,一把唢呐吹得出花儿来。尤其是那一曲《鹦哥调》,二三十里吹得有名。好多人大老远地来到鹦哥岩,就单是来听爹吹《鹦哥调》的。有人开了车,有人打了伞,有人抱了乐器,进门就跟着拉着要听爹吹《鹦哥调》。
爹就想把吹唢呐那点压箱子底儿的手艺传给刘茂才。
刘茂才不行呀,接不住爹的绝活儿。刘茂才在城里是角儿,在村子里,没人买账,什么都不是。
茂才呀,《鹏哥调》必须会,你一定要把吹唢呐的手艺,接上手呢。那一夜,爹拉着茂才的手,颤颤微微地,说着说着就闭上了眼睛。无论刘茂才怎么喊怎么样叫,爹真是说走就走了。
没了爹,断了唢呐曲,村子里,一夜安静。静得能听到风和树叶落地的动静。
办理完家里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那些个事儿,那天,刘茂才一个人静静地抬了条板凳坐在爹的坟前,提起唢呐一吹,声音一出,刘茂才自己都惊住了,《鹦哥调》,会吹了!
村里人说,这娃,这下真成角儿了。
(有删改)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通过写刘茂才终于会吹《鹦哥调》的故事,表达了成角儿不易,真正传承传统文化更不易的主题。 |
B.小说描写刘茂才演奏时场子的热闹场面,出门后“有人刘师傅前刘师傅后地喊着驾着”,烘托了刘茂才在城里的风光。 |
C.文章写刘茂才在城里是角儿,在村里不受认可,一热一冷的对比,主要是反映城乡之间在审美眼光、趣味方面的差异。 |
D.“那调,山梁静默,大河动容,川口无声”突出唢呐声的艺术魅力,与“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异曲同工。 |
3.小说交代《鹦哥调》的来历,有什么作用?
(1)那时葛朗台①刚刚跨到七十六个年头。两年以来,他更加吝啬了,正如一个人一切年深月久的痴情与癖好一样。根据观察的结果,凡是吝啬鬼,野心家,所有执著一念的人,他们的感情总特别贯注在象征他们痴情的某一件东西上面。看到金子,占有金子,便是葛朗台的执著狂。他专制的程度也随着吝啬而俱增;如果妻子死了,要把财产放手一部分,哪怕是极小极小的一部分,只要他管不着,他就觉得逆情背理。怎么!要对女儿报告财产的数目,把动产不动产一古脑儿登记起来拍卖?……
(2)“那简直是抹自己的脖子!”他在庄园里检视着葡萄藤,高声对自己说。
(3)终于他主意拿定了,晚饭时分回到索漠,决意向欧也妮屈服,巴结她,诱哄她,以便到死都能保持家长的威风,抓着几百万家财的大权,直到咽最后一口气为止。老头儿无意中身边带着百宝钥匙,便自己开了大门,轻手蹑脚地上楼到妻子房里,那时欧也妮正捧了那口精美的梳妆匣②放到母亲床上,趁葛朗台不在家,母女俩很高兴地在查理母亲的肖像上咂摸一下查理的面貌。
(4)“这明明是他的额角,他的嘴!”老头儿开门进去,欧也妮正这么说着。
(5)一看见丈夫瞪着金子的眼光,葛朗台太太便叫起来:
(6)“上帝呀,救救我们!”
(7)老头儿身子一纵,扑上梳妆匣,好似一头老虎扑上一个睡着的婴儿。
(8)“什么东西?”他拿着宝匣往窗前走去。“噢,是真金!金子!”他连声叫嚷,“这么多的金子!有两斤重。啊!啊!查理把这个跟你换了美丽的金洋,是不是?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交易划得来,小乖乖!你真是我的女儿,我明白了。”
(9)欧也妮四肢发抖。老头儿接着说:
(10)“不是吗,这是查理的东西?”
(11)“是的,父亲,不是我的。这匣子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是寄存的东西。”
(12)“咄,咄,咄,咄!他拿了你的家私,正应该补偿你。”
(13)“父亲……”
(14)老家伙想掏出刀子撬一块金板下来,先把匣子往椅子上一放。欧也妮扑过去想抢回;可是箍桶匠的眼睛老盯着女儿跟梳妆匣,他手臂一摆,使劲一推,欧也妮便倒在母亲床上。
(15)“老爷!老爷!”母亲嚷着,在床上直坐起来。
(16)葛朗台拔出刀子预备撬了。欧也妮立刻跪下,爬到父亲身旁,高举着两手,嚷着:
(17)“父亲,父亲,看在圣母面上,看在十字架上的基督面上,看在所有的圣灵面上,看在你灵魂得救面上,看在我的性命面上,你不要动它!这口梳妆匣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是一个受难的亲属的,他托我保管,我得原封不动地还他。”
(18)“为什么拿来看呢,要是寄存的话?看比动手更要不得。”
(19)“父亲,不能动呀,你教我见不得人啦!父亲,听见没有?”
(20)“老爷,求你!”母亲跟着说。
(21)“父亲!”欧也妮大叫一声,吓得拿侬③也赶到了楼上。
(22)欧也妮在手边抓到了一把刀子,当做武器。
(23)“怎么样?”葛朗台冷笑着,静静地说。
(24)“老爷,老爷,你要我的命了!”母亲嚷着。
(25)“父亲,你的刀把金子碰掉一点,我就用这刀结果我的性命。你已经把母亲害到只剩一口气,你还要杀死你的女儿。好吧,大家拼掉算了!
(26)葛朗台把刀子对着梳妆匣,望着女儿,迟疑不决。
(27)“你敢吗,欧也妮?”他说。
(28)“她会的,老爷。”母亲说。
(29)“她说得到做得到,”拿侬嚷,先生,你一生一世总得讲一次理吧。”
(30)箍桶匠看看金子,看看女儿,愣了一会。葛朗台太太晕过去了。
(31)“哎,先生,你瞧,太太死过去了!”拿侬嚷道。
(32)“噢,孩子,咱们别为了一只匣子生气啦。拿去吧!”箍桶匠马上把梳妆匣扔在床上。“——拿侬,你去请裴日冷先生。——得啦,太太,”他吻着妻子的手,“没有事啦,咱们讲和啦。——不是吗,小乖乖?不吃干面包了④,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吧!……啊!她眼睛睁开了。——嗳嗳,妈妈,小妈妈,好妈妈,得啦!哎,你瞧我拥抱欧也妮了。她爱她的堂兄弟,她要嫁给他就嫁给他吧,让她把匣子藏起来吧。可是你得长命百岁地活下去啊,可怜的太太。哎哎,你身子动一下给我看哪!告诉你,圣体节你可以拿出最体面的祭桌,索漠从来没有过的祭桌。”
(33)“天哪,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的妻子跟孩子!”葛朗台太太的声音很微弱。
(34)“下次决不了,决不了!”箍桶匠叫着,“你瞧就是,可怜的太太!”
(35)他到密室去拿了一把路易来摔在床上。
(36)“喂,欧也妮,喂,太太,这是给你们的,”他一边说一边把钱掂着玩,“哎哎,太太,你开开心,快快好起来吧,你要什么有什么,欧也妮也是的。瞧,这一百金路易是给她的。你不会把这些再送人了吧,欧也妮,是不是?”
(37)葛朗台太太和女儿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38)“父亲,把钱收起来吧;我们只需要你的感情。”
(39)“对啦,这才对啦,”他把金路易装到袋里,“咱们和和气气过日子吧。大家下楼,到堂屋去吃晚饭,天天晚上来两个铜子的摸彩。你们痛快玩吧!嗯,太太,好不好?”
(40)“唉!怎么不好,既然这样你觉得快活,”奄奄一息的病人回答,“可是我起不来啊。”
(41)“可怜的妈妈,”箍桶匠说,“你不知道我多爱你。——还有你,我的儿!
(42)他搂着她,拥抱她。
(43)“噢!吵过了架再搂着女儿多开心,小乖乖……嗨,你瞧,小妈妈,现在咱们两个变成一个了。”他又指着梳妆匣对欧也妮说,“把这个藏起来吧。去吧,不用怕。我再也不提了,永远不提了。”
(44)不久,索漠最有名的医生裴日冷先生来了。诊察完毕,他老实告诉葛朗台,说他太太病得厉害,只有给她精神上绝对安静,悉心调养,服侍周到,才可能拖到秋末。
(45)“要不要花很多的钱?要不要吃药呢?”
(46)“不用多少药,调养要紧。”医生不由得微微一笑。
(47)“哎,裴日冷先生,你是有地位的人。我完全相信你,你认为什么时候应该来看她,尽管来。求你救救我的女人;我多爱她,虽然表面上看不出,因为我家里什么都藏在骨子里的,那些事把我心都搅乱了。我有我的伤心事。兄弟一死,伤心事就进了我的门,我为他在巴黎花钱……花了数不清的钱!而且还没得完。再会吧,先生。要是我女人还有救,请你救救她,即使要我一百两百法郎也行。”
(48)虽然葛朗台热烈盼望太太病好,因为她一死就得办遗产登记,而这就要了他的命,虽然他对母女俩百依百顺,一心讨好的态度使她们吃惊,虽然欧也妮竭尽孝心地侍奉,葛朗台太太还是很快地往死路上走……
(节选自《欧也妮·葛朗台》)
【注】①葛朗台:法国批判现实主义小说家巴尔扎克创作的长篇小说《欧也妮·葛朗台》中的人物,他原是箍桶匠,在18世纪法国资产阶级革命的动荡形势下,囤积居奇,大发横财,成了暴发户,他为了财产逼走侄儿,折磨死妻子,剥夺独生女儿欧也妮对母亲的继承权,不许女儿恋爱,断送了她一生的幸福。
②梳妆匣:葛朗台的侄儿查理的母亲的遗物。查理因父亲破产自杀而投奔葛朗台,葛朗台却打发他去印度,查理和欧也妮相爱,临行前欧也妮把自己的全部积蓄送给查理,查理则将这个贵重的梳妆匣留给欧也妮保存,匣内装有查理母亲的肖像。
③拿侬:葛朗台的女佣人。
④不吃干面包了:欧也妮把自己积存的金子给了堂兄查理,葛朗台知道后,把女儿软禁在房间里,只许她吃冷水和面包。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一开始先详细介绍了葛朗台的执著狂,为全文铺垫,接着展现了由梳妆匣引发的冲突,最后以葛朗台太太的病作结。 |
B.第(8)段画线句是三个问句,按顺序分别表达了“自问”“推断”和“责问”,表现了葛朗台发现梳妆匣后的惊讶和兴奋。 |
C.医生对葛朗台太太病情严重性的分析,推动了小说情节的发展,使得葛朗台表露对太太的爱意,彻底改变对母女俩的态度。 |
D.金子是这篇小说的线索,葛朗台与欧也妮的冲突也因金子而起,两人对金子的不同态度的对比能激发读者的深入思考。 |
3.结合选文第(22)至(43)段的情节发展,简述葛朗台的心理变化过程。
沙丘上的陌生人
阿瑟·戈登
我记得,那是七月的一个早晨,和往常一样,盛夏的燥热还未降临,一切都是那样宁静和明亮。我当时13岁,皮肤晒得黑黑的,头发也蓬松凌乱,有点清高,也免不了有点孤独。冬天,我得穿上鞋子和别的孩子一样去上学。夏天,我就住在海边,无忧无虑,自由自在,遐想连翩。
这天早晨,我在村庄上游的一个旧码头把小船拴好。忽然间听到头顶上有人说:“你能用鱼钩钓鳄鱼吗?”
我一惊,抬起头来看见一张清癯苍白的脸,还有一双在我看来极为特殊的眼睛。倒不是眼睛颜色的特殊,而是目光中包含着那么丰富的情感:温厚、幽默、关怀、机警,还有“深邃”,我觉得这个词用来形容这目光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但是用什么来形容他那似愁非愁的神态呢?
他看出我吓了一跳,就说:“真对不起。”他点头数着船舱里的两三条鱼,问我:“你可以教我钓鱼吗?”我点点头,他爬进小船。“也许我们应该自我介绍一下,”他说,“不过话又说回来,也许不必。你是个愿意教人的孩子,我是个愿意学习的老师,这样介绍就够了。我叫你‘小朋友’,你就叫我‘先生’吧。”
我递给他一根手钓线,告诉他怎样把招潮蟹穿在钩上作诱饵。他告诉我,他在码头后面租了幢旧房子,“我需要躲避几天,不是躲警察什么的,只是躲避亲戚朋友们。你可别对别人说看见我了,行吗?”
他说他是老师,我就问他教什么课。
他说:“在学校的课程表上,别人把它叫做‘英文’,不过我喜欢把它叫做‘魔术课’——专门研究语言的奥妙和魔力。你喜欢语文课吗?”
我说我一向不在那上面费脑子。我提醒他开始退潮了,水流太急,不能再钓鱼。再说也到吃早饭的时候了。
“对。”他收起他的钓线说,“这些天我总是忘了吃饭呀,时间呀。”他皱着眉,爬上码头,似乎有点吃力,“待会儿你还来河边吗?”
“我可能在退潮时来捉虾。”
“顺便来找我吧!我们可以谈谈语文,然后你可以教我捉虾。”
我果真又去找他了。一段邂逅相遇的友谊就这样开始了。直到今天,我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许是因为我第一次结识了一个在感情上相互平等的成年人。在语言和思想上固然他是老师。但是海风呀,潮汐呀,大海里无数的小生命呀,是我的小天地,在这方面我可比他强。
从那以后,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有时,上溯银波泛泛的溪间,看甲鱼在堤岸上跑,看蓝鹭亭亭玉立。有时,徜徉在海边沙丘之间,周围长着婀娜的海燕麦。白天有野山羊在那里吃草,晚上有大海龟爬行。我发觉:他不能过分劳累,甚至起一次锚都累得筋疲力尽。不过他从无怨声,总是在滔滔不绝地讲话。
他讲的话,我多半儿都忘记了。不过有一部分却还记得清清楚楚,好像一切都发生在昨天,而不是几十年前。我们在离岸不远的地方抛下锚,把鱼钩甩到波浪里钓海鲈。小船象一只性急的猎狗,在浪尖上打转。“节奏,”他说,“生活充满了节奏;语言也需要节奏。不过你得先训练自己的耳朵。倾听静夜里的涛声,你可以体会其中的韵律。看看海风在干沙上留下的痕迹,你可以体会到句子里应有的抑扬顿挫,你懂得我的意思吗?”
我实在不懂;不过也许内心深处有所领悟。
有时候我听他朗读他带来的书。他常常停下来,重读他自己欣赏的某个警句或者某一行。有一天,他在《亚瑟王之死》里发现了一句“骏马悲嘶”,就对我说:“闭上眼睛,再把这句慢慢地念出来。”我照他说的做了。“你有什么感觉?”“令人心颤。”我老老实实告诉他。他乐了。
不过他教的魔术并不限于语言。即使一些我司空见惯的东西,他也能使我感到兴奋不已。他指着一堆堆的云问:“你看见了什么?色彩缤纷?这还不够,要找尖塔、吊桥;找龙、飞狮、千奇百怪的野兽。”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我们出游的次数越来越少,因为他动不动就感到累。去码头的时候,他搬了两把椅子和一些书,但并不怎么读。他看我钓鱼,看海鸥盘旋,看海水打着漩涡流过,似乎就心满意足了。
突然,我的生活蒙上一层暗影:父母亲要我到夏令营去住两个星期。那天下午,在码头上我问我的朋友,等我回来时他会不会还在这里。他温和地回答我:“但愿还在。”
可是他走了。我还记得在旧码头,我站在被太阳晒得暖暖的木板上,呆呆地望着那门窗紧闭的旧房子,回忆往日欢乐的旧梦,怅然若失。我跑到杰克逊的杂货店——那里的人消息最灵通,去查问那位教书先生究竟去哪里了。
“他病了,病得很重。”杰克逊太太说,“医生打电话叫他的亲戚来把他接回去了。他给你留下点东西,他知道你会找他的。”
她递给我一本书,是一本薄薄的诗集:《火焰与阴影》。有一页书角折着,上面一首诗的旁边有个铅笔做的记号,我现在还保存着这本书,那首诗题名为《沙丘上》:
假如人死了生命还存在,
这褐色海滩会理解我的心意,
我将重来,大海一样永恒而多姿,
不变的,是大海的绚丽。
如果生命短暂,使我冷漠,
不要抱怨,我将化作火焰升天。
我已安息,如果你还把我想念,
请站在海边沙丘上,把我的名字呼唤。
不过,我从来没有站在沙丘上呼唤他的名字。一来我根本不知道他的名字;其次我也太怕羞。并且很长时间里,我几乎把他全然忘记了。但是,当我被一个充满音乐感或魔力的句子打动的时候,或者当我抓起一只张牙舞爪的青蟹的时候,或者在金光灿烂的天空看见一条云龙的时候,我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他。
1.下列对这篇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开篇交代了“我”和“陌生人”初次相遇的时间和环境,也为“我”和他以后的活动提供了背景。 |
B.陌生人教“我”领会语言的奥妙和魔力,“我”教他钓鱼,感受大海的魅力,虽然“我”们有年龄差,但是在感情上是相互平等的。 |
C.陌生人不仅教了“我”体会语言方面的“魔术”,也教会了“我”用日常司空见惯的事物变魔术的能力。 |
D.小说最后引用的诗歌照应了文章的标题,突出了陌生人的形象特点,也表现了“我”和陌生人之间的友谊。 |
3.关于小说的主人公,有人认为是“我”,有人认为是“陌生人”,你的看法是什么?试结合文本加以探究说明。
巴尔塔萨的一个奇特的下午
[哥伦比亚]加卡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
鸟笼做成了。巴尔塔萨习惯地把它挂在房檐底下。刚吃完午饭,就听人到处在说,他做了一个全世界最漂亮的鸟笼。来瞧热闹的人多极了,巴尔塔萨房前简直门庭若市,吵吵嚷嚷的,他只得摘下鸟笼,把木工作坊的门关上。
“你该刮刮脸啦。”乌尔苏拉对他说。两个星期以来,丈夫一心扑在鸟笼上,干木工活儿就不用心思了,她很不高兴,可是鸟笼一做好,她的烦恼就顿时烟消云散了。
“你能赚多少钱呢?”她问。
“不知道,”巴尔塔萨回答,“我想要价三十比索。末了总能到手二十吧。”
“你先要五十比索,”乌尔苏拉说,“这半个月来,你起早贪黑的。再说,这鸟笼多大呀。我这辈子见过的鸟笼,就数这个大哩。”
有关鸟笼的消息早就传开了。老大夫希拉尔多的夫人爱养鸟,那天下午,大夫出诊归来,就去看个究竟。
饭厅里挤满了人。那鸟笼放在桌上,供人观赏。偌大的鸟笼用铁丝扎成,分成三层,上下有通道,里面搭着专供鸟儿吃食和栖息的小房。空余部分,装有鸟儿嬉戏用的吊杆。整个鸟笼,犹如一座大型冰厂的模型。老大夫左看右瞧,他寻思,这鸟笼果然名不虚传,比他想给妻子买的那种漂亮多了。
“①这鸟笼根本不用养鸟,只要在树上一挂,它自己就会叫起来。”说着,他当着众人把鸟笼转了几转,又把鸟笼搁回桌上,“得,我买下了。”
“已经卖给别人啦。”乌尔苏拉说。
“蒙铁尔的儿子,是他订做的。”巴尔塔萨补充道。
大夫又瞧瞧鸟笼。“你可以再做一个嘛!”
“很抱歉,大夫,”巴尔塔萨说,“可是已经出手的东西是不能再卖的呀。”
大夫耸耸肩膀,“他们出多少钱买下的?”
巴尔塔萨把目光转向乌尔苏拉。“六十个比索。”她说。
大夫又看看鸟笼。“真漂亮,”他赞叹着,“漂亮极了。”说罢,转身朝门口走去,“蒙铁尔可真有钱啊!”
财主蒙铁尔对于鸟笼的新闻无动于衷。他就住在离这儿没有多远的地方,一间堆满家具什物的房子里。他那形容憔悴的妻子,一吃罢午饭就紧闭门窗,在黑洞洞的屋子里,睁着眼睛整整待上两个钟头。她忽然听见人声嘈杂,不禁吃了一惊。开门一看,只见门前聚集着一大帮人,巴尔塔萨拿着一个鸟笼也在那儿。他穿一身白,胡子刮得精光,神情严肃纯朴。
“这玩意儿真太妙啦,”蒙铁尔的妻子喊了起来,顿时容光焕发,她把巴尔塔萨请到屋里,“我这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玩意儿。”
“彼贝在家吗?”巴尔塔萨把鸟笼搁在饭厅的桌子上。
“他还在学校里呢,一会儿就回来。”她答道。接着补上一句:“蒙铁尔这会儿在洗澡呢。”蒙铁尔体态肥大,浑身毛茸茸的,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从卧室的窗户里探出身来:“那是什么呀?”
“彼贝的鸟笼呗。”巴尔塔萨说。
那女人疑惑地瞧了他一眼:“是谁的?”
“彼贝的呀,”巴尔塔萨的语气十分肯定,“是彼贝让我做的呀。”
蒙铁尔穿着裤衩就从卧房走了出来。“彼贝!”他喊了一声。
“孩子还没有回来呢。”他妻子喃喃地说。
彼贝在门洞里出现了。他约摸十二岁,眼睫毛弯弯的,沉静忧伤,活像他母亲。
“你过来,”蒙铁尔对他说,“是你让他们做鸟笼的吧?”
孩子低下脑袋。蒙铁尔一把揪住孩子的头发,硬要孩子看着他的眼睛,“你说呀。”孩子咬咬嘴唇,一声不吭。
“蒙铁尔!”妻子埋怨了。
蒙铁尔放开孩子,转身朝巴尔塔萨走来。“抱歉得很哪,巴尔塔萨,你事先应该跟我商量一下嘛。只有你才会跟小孩子打交道。”他把鸟笼还给巴尔塔萨,“你赶紧拿走,能卖给谁就卖给谁。”
②那孩子一直木然不动地呆着,连眼皮都不眨一下。等巴尔塔萨接过鸟笼,迟疑地瞧了他一眼,他才像狗打呼噜似的,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响,然后趴倒在地,号啕大哭。
蒙铁尔冷眼瞧着,无动于衷。母亲想上去抚慰一阵。“别管他。”蒙铁尔毫不妥协。
巴尔塔萨瞧那孩子半死不活的,活像一头害了传染病的牲畜。
“彼贝!”巴尔塔萨笑盈盈地走到孩子跟前,把鸟笼递给他。那孩子一跃而起,抱住跟他差不多大小的笼子,透过密集的铁丝瞧着巴尔塔萨,不知说什么好。
“巴尔塔萨,”蒙铁尔轻声说,“我不是说了吗,你把鸟笼拿走吧。”
“还给人家吧。”母亲吩咐孩子。
“你留着吧。”巴尔塔萨说。
“你别犯傻了,巴尔塔萨,”蒙铁尔边说边拦住他,“你把这玩意儿带回家去吧,我一个子儿也不会给你的呀。”
“没事儿。我就是特意做了送给彼贝的,没想过要什么钱嘛。”
巴尔塔萨从挤在门口瞧热闹的人群里拨开一条路,走了出去。
巴尔塔萨在台球房受到热烈欢迎。这时候,他还在想,他做的鸟笼比别人的好,为了不让蒙铁尔的儿子哭哭啼啼,只得把鸟笼送给他,诸如此类的事情没什么新鲜的。可是过不多久,他发现这类事情对许多人还挺重要,不禁兴奋起来。
“他们到底还是给了你五十比索才买下鸟笼的吧。”
“六十比索。”巴尔塔萨答道。众人给巴尔塔萨斟上一杯啤酒,他一一回敬。天刚擦黑,他就喝得酩酊大醉,漫无边际地胡扯起来。他说他要做一千个鸟笼,每个售价六十比索。然后,再做它一百万个,攒满六千万比索。电唱机由他出钱不停地唱了整整两个钟头。大家举杯敬祝巴尔塔萨身体健康,走运,幸福。
乌尔苏拉做好一盘葱头炸肉,一直等他。有人告诉她,她丈夫在台球房里欢喜若狂地跟大伙儿喝啤酒呢。她不相信,因为巴尔塔萨从来没有喝过酒。差不多半夜了,巴尔塔萨还在灯火通明的台球房里,一步也动弹不得。他花了不少钱,只得留下手表抵押,保证次日还清欠款。过了一会儿,他劈腿坐在街上。清晨五点钟,赶去望弥撒的妇女们看见他还坐在那儿。
(选自高兴主编《小说中的小说》,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粗暴,专制,冷酷的蒙铁尔作为一个当地的财主,却十分吝啬。 |
B.文中划线①处运用了夸张、比拟的手法,写出了鸟笼的精美,表达了老大夫对鸟笼的赞赏之意。 |
C.文中划线②处的描写方法有神态描写、动作描写。有这样的作用:推动情节发展,是下文巴尔塔萨送鸟笼的直接原因。 |
D.小说末尾巴尔塔萨用手表抵押了酒钱,他保证次日还清账务,因为他有一手做鸟笼的好手艺,对还账是有信心的。 |
3.小说的结尾部分,写了从来没喝过酒的巴尔塔萨喝得酩酊大醉,这样安排有什么作用?根据小说,请从不同的角度谈谈你的见解。
最后三分钟的高贵
威廉·保西
阿普达是英国伯明翰南部山区的旅游观光小镇,保留了维多利亚时期的很多特色,至今仍然使用马车代步。艾迪是镇上一家出售特色草帽的小工艺品店老板。半年前,艾迪和邻近的迪克鲁斯镇上的姑娘苏菲相爱了,可镇上大法官的儿子洛克也看上了苏菲,发誓非她不娶。
几天前,苏菲告诉艾迪,她父亲对洛克家的背景很满意,但在听说苏菲爱上了卖草帽的艾迪后非常生气,并且打电话给远在伯明翰当医生的苏菲的哥哥博格,要他回家阻止妹妹。另外,博格也打算近期回家给父亲做一个手术,切除父亲额头上的良性肿瘤。“百合节”要到了,按照当地习俗,镇上的男孩都会在这天到心爱的女孩家送上一份价值不菲的礼物,借此表明心迹。苏菲抽泣着要艾迪想办法,送一份能够打动她父母的厚礼。
艾迪咬咬牙,取出了全部积蓄,共6000英镑,但他想来想去不知买什么,于是就把这些钱都放在他母亲留下来的一个梳妆匣子里,他想都带给苏菲,让她自己用这些钱去挑选礼物。
“百合节”这天早晨空降暴雨,艾迪急匆匆起床。阿普达和迪克鲁斯两镇相隔几十公里,山路崎岖不平,马车是惟一的交通工具。马车夫享特驾着马车来到了艾迪门前,半小时后,马车来到镇中心,艾迪远远看见洛克站在路边,洛克也要去苏菲家送礼。
“亨特,给我把画搬上去,千万小心,光那个檀香木框就抵得上你十几辆马车!”洛克大声嚷嚷着跳上了车,“嘿,这不是艾迪吗,你不会也要到苏菲家去吧,准备了什么礼物啊?”听着洛克的揶揄,艾迪没接腔,他很是自卑。
瓢泼大雨让马车速度愈加慢了,以前只要三四个小时的路他们走了七八个小时还没到,现在离迪克鲁斯镇还有好几里山路呢!此时大雨滂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马车在过一条岔道口时,一个浑身湿透的中年男子拦在前面,他提着一只便携式手术箱,“对不起,能让我搭乘一段吗?我到前面的迪克鲁斯镇。”这个中年男子告诉他们,他坐的马车半路坏了,他只好徒步前行了十几里路。
“快上来吧!”艾迪忙招呼这名男子坐下,他得知男子叫博格。洛克不满地哼了一声:“小心些,别弄坏了我的画!你可赔不起!”
道路越来越泥泞,突然马停下来不走了,它可能累坏了。洛克气急败坏地猛踹马屁股,马受到惊吓,飞快地向前冲去,前方正是一个斜坡,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马车就向路旁倾覆,他们滚进了数英尺深的坡底。
一阵眩晕过后,艾迪睁开了眼睛,四周一片昏暗,洛克和博格也躺在附近的泥泞里呻吟,不过他们还可以站起来。但艾迪突然发现亨特半天没有爬起来。“噢!上帝,他腿上流了好多血!”在艾迪点燃的打火机的光芒里,洛克惊恐地指着亨特右大腿下的一汪鲜血叫道。
“让我看看。”博格蹲下身察看伤情,亨特已经昏迷,鲜血从他的大腿股动脉汩汩流出,一根尖树枝刺穿了他的大腿。“动脉破裂了,他失血过多,必须立即缝合动脉止血!”博格果断地说,接着他又以医生的口吻命令艾迪和洛克道:“去把我的手术箱找来!”
博格接过艾迪从泥泞中找到的手术箱,取出手术刀和缝合伤口的针线,然后和艾迪合力将亨特抬到一块突出的崖壁下。
就在博格准备开始手术时,他发现天色实在是太暗了,让他看不清楚亨特伤口的准确位置,“快点燃打火机。”博格急切地说。衣物都被雨水打湿了,无法点燃,艾迪只好一直摁着打火机,借着微弱的光芒,博格开始给亨特实施手术。然而,打火机油就快消耗光了,火光越来越微弱。“我还需要3分钟,你们身上还有什么可以用来照明吗?”,博格心急如焚地问。“对了,年轻人,你的画用塑料包着,那塑料应该可以点燃的。”听到博格问起了自己,洛克开始支支吾吾:“这……下着雨……要是打开就毁了,那可是幅名画,值很多钱。”
这时,艾迪突然想起了匣子里的6000英镑,他赶紧将它找出来,还好,钞票还没有被打湿。“快缝合伤口!”艾迪迅速点燃了一张张钞票,微弱的光映着他有些苍白的脸。
3分钟过去了,6000英镑烧成了灰烬,手术也终于完成了,艾迪和博格都瘫软地坐在了泥地上。“小伙子,你身上怎么带着这么多的现金?”博格忍不住发问了。“那是我准备给心爱的苏菲买礼物的,现在,我可一无所有了。”
“苏菲?”博格轻轻念道,很快地拍了拍艾迪的肩膀,“放心吧,好小伙,这个女孩会属于你的!”远处传来了马车声,原来苏菲的家人得知博格今天要回来,却迟迟没到后,派人来接他了。
当洛克知道来的人就是苏菲的家人,并且得悉博格就是苏菲的哥哥时,赶忙殷勤地问这问那。但是,博格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他微笑地对着艾迪说:“小伙子,我的妹妹需要与高贵的人共度一生,3分钟里,你失去了6000英镑,却赢得了真正的高贵!”
1.下列对小说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不恰当的一项是( )A.苏菲的父亲对她爱上艾迪非常生气,而对洛克家的家庭背景很满意,说明她的父亲是一个嫌贫爱富的人。 |
B.艾迪送给苏菲的礼物只有6000英镑,而洛克送给苏菲的礼物是一幅价值不菲的名画,可见洛克更爱苏菲。 |
C.亨特受伤昏迷后,小说对博格的一系列动作和语言描写,形象地表现了一名医生的责任感和专业素养。 |
D.洛克不愿意献出包画的塑料布,是因为画是他“百合节”送给苏菲的礼物,担心名贵的画被雨水毁坏。 |
A.开头特地交代阿普达小镇“至今仍然使用马车代步”,“马车”是小说情节展开的线索,可谓匠心独运。 |
B.“空降暴雨”“瓢泼大雨”“大雨滂沱”等自然环境的描写,不仅表现了环境的恶劣,也推动了情节的发展。 |
C.结尾的语言描写,照应了标题“最后三分钟的高贵”,卒章显志,旨在告诉读者真正的高贵不在于地位而在于心灵。 |
D.结尾是“欧·亨利”式的结尾,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让人回味无穷,引人思索,形成独特的艺术魅力。 |
4.俗话说:“无巧不成书。”巧合是小说情节安排常用的一种技巧。请从文本中举出三个例子,并简要分析其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