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一:
意 外
铁凝
台儿沟很少有人家挂照片,也很少有人出去照相。公社没有照相馆,去趟县城,跋山涉水来回五百里。谁家要是挂张照片,顿时满屋生辉,半个村子也不免热闹几天。
山杏的哥哥来了封信,向家里要张“全家福”。信中特别提到,最想念妹妹山杏。他在南方一个小岛上当兵已经两年,走的时候山才八岁。
接到哥哥的信,山杏整天催爹妈去县城照相。现在,摘完了核桃,又摘完了柿子,爹对山杏说:“明天咱们就上路。”
山杏一晚上也没睡好。睁开眼看看,妈正弯着腰烙饼;又睁开眼看看,妈还弯着腰烙饼;再睁开眼看看,一摞白面饼高高地堆在桌上。她想,这不就是过年吗?过年家里也没烙过这么多白面饼。
天不亮,山杏就穿上过年时的新罩衣,又叫妈给她拿出哥哥寄来的新塑料凉鞋。妈说:“咱不,照相可不能露脚趾头。不如穿我做的扎花鞋。”山杏打整着自己,妈也打整着自己。山杏还从墙上摘下那块落满灰尘的小镜子,前前后后让妈照。直到爹在门口等得不耐烦了, 妈才挎起了沉甸甸的篮子。
他们搭了五十里汽车,走了二百里山路,喝凉水、住小店,吃了多半篮子干饼,第三天才来到县城。山杏一心想着妈在路上嘱咐过她的话:“听人说,照相馆的灯比太阳还亮,到那时候再亮也不能眨眼,一眨眼就照成瞎子了。”
进了照相馆,一个烫着卷发的姑娘把他们领进一间黑屋。哗的一下,一屋子灯都亮了—— 有高楼,有大厦,有鲜花,有木马……山杏的眼都不够用了。忽然间她被人拉住胳膊塞在了爹妈中间,原来照相就要开始了。烫发姑娘躲在一只木匣子后面顶起块黑布,左比划,右比划,这使山杏又想起妈在路上嘱咐过她的话。她扭头看看妈,妈已瞪起了眼睛顾不得看她; 她又扭头看看爹,爹也正大睁着眼睛向前看。山杏转回头,也赶紧把眼睛瞪得圆圆的。木匣子里“咔嚓”了一声,一屋子灯也跟着灭了。他们又摸黑走出屋子。
半个月后,山杏爹从大队部拿回一个照相馆寄来的信封。山杏赶紧抢着撕开口,里面果然有张照片。谁知,上面没有大睁着眼睛的山杏,也没有睁大了眼的爹妈。照片上就一个人, 一个正冲她们全家微笑的姑娘:额前的卷发像云彩,弯弯的眼睛像月牙儿,比照相馆那个卷头发的还好看。山杏和爹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说不出话来。
第二天,山杏家的墙上挂出了这张照片,照片上的姑娘冲所有来参观的人微笑着。有人问起这是谁,爹妈吞吞吐吐不说话,山杏说,那是她未来的嫂子。
山杏知道撒谎不好,但又觉得,不管怎么说,从此,她家也可以和那些有照片的人家比美了。
文本二:
我的写作是从短篇小说开始的,我对短篇小说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喜爱。短篇小说锻炼了我思维的弹性跳跃和用笔的节制,短篇小说使我的精神沉着,也留给我的心灵更多的畅想余地。我从不认为写作短篇是营造长篇的过渡和准备,我甚至老是妄想以我的实践来证明短篇小说的独立价值。即使在时代的物欲和功利色彩愈加鲜明的关头,即使在短篇小说常常作为陪衬和偿还“感情文债”的今天,我仍然愿意“奋不顾身”地以短篇小说的方式磨砺自己的心灵和笔。短篇小说有点像体操项目中的吊环和平衡木,吊环和平衡木给运动员提供的条件较之其他项目更为苛刻,但那些不凡的健将却能在极为有限的场地翻跃、腾飞,创造出观众意想不到的潇洒和美。短篇小说是一种挑战,它就像吊环和平衡木对于运动员那样,不给你犯错误的机会,也让你没有改正错误的可能。因此短篇小说也是一种诱惑。我甚至不断以一位美国作家的话给短篇小说助威,他说他终生喜欢短篇小说,因为“人生本不是一部长篇, 而是一连串的短篇”。我亦在一些文字里表述过我对于短篇小说的看重,我说:“我看重的是好的短篇给予人的那种猝不及防之感;在滞缓、恒久的巨大背景前后,正是不同的人在上演着同一剧目的不同片断,走马灯似的。好的短篇正在于它能够把这些片断弄得叫人无言以对, 精彩得叫你猝不及防。因为世界上本不存在一气呵成的人生,我们看到的他人和自己,其实都是自己和他人的片断。或许再精彩的小说,你读过之后愣愣神儿,也会说一句:不过如此。”的确不过如此,人生本来如此。重要的在于你毕竟被那猝不及防的精彩迷惑过,不过如此的人生,是不可以没有片刻的迷惑,片刻的忘情的,甚至于片刻的受骗。
当我写作长篇小说时,我经常想到的两个字是“命运”;当我写作中篇小说时,我经常想到的两个字是“故事”;当我写作短篇小说时,我想得最多的两个字是“景象”。
我并不想强迫读者一定接受我以短篇的形式表述出的那些人生景象,我只愿意琢磨,我该以何样的本领把我心中的一万种景象呈现给我的读者。
(铁凝《我看短篇小说》)
1.下列对文本一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以“照相”为线索,围绕山杏一家人照“全家福”这一核心事件展开情节,叙述集中,脉络清晰,尺幅微澜,引人入胜。 |
B.作者抓住小镜子“落满灰尘”的细节来描写,足见山杏家的生活还停留在为生计而奔忙的状态,较少关照精神层面的需求。 |
C.照片中的姑娘神情柔美自然,这与山杏一家人照相时瞪圆双眼、紧张局促的表情形成反差,“美丽”的错递推动了情节的发展。 |
D.小说描写普通的人和平常的事,从中反映了乡村人们对城市的向往,对富裕生活的追求,以及渴望改变落后生存现状的决心。 |
A.铁凝的短篇小说创作注重思维的弹性跳跃和用笔的节制,作者不仅要表述人生景象,还需要思考如何来呈现这万千景象。 |
B.作者把短篇小说创作比作完成吊环与平衡木项目,意在突出它对创作水准的高要求,这种挑战性适合作家以它来偿还“感情文债”。 |
C.人生无法一气呵成,山杏、香雪等人物的人生片段,带给读者片刻的迷惑、忘情,正是人生中的经典片段成就了短篇小说的精彩。 |
D.铁凝的“景象说”见解独到,她认为短篇小说是对纷繁复杂的人生景象的呈现,通过个性化的表达构建含蓄蕴藉的艺术世界。 |
(1)睁开眼看看,妈正弯着腰烙饼;又睁开眼看看,妈还弯着腰烙饼;再睁开眼看看,一摞白面饼高高地堆在桌上。
(2)听人说,照相馆的灯比太阳还亮,到那时候再亮也不能眨眼,一眨眼就照成瞎子了。
4.文本二中,铁凝认为“好的短篇给予人”“猝不及防之感”,请谈谈《意外》在情节处理上是如何体现这一特点的?这样处理有怎样的艺术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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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经济学
唐波清
当我考上大学经济专业以后,才知道啥叫“经济学”。经济学是研究人类经济活动规律,即价值的创造、转化和实现的规律。父亲就是个地道的农民,要说他与这个“经济学”可谓有些拔高。不过,在咱老家那个山窝窝里,父亲也算是半个文化人,年轻的时候在村里小学当过几年民办老师。村里人有啥事拿不准主意的当口,总要听听父亲的高见。
那一年,上面强势推行“一乡一品”模式,号召农民集中种植“猫丝藕”(一种新型杂交藕)。村里家家户户都种上了“猫丝藕”,唯独父亲打死也不种,父亲只种高产水稻。就为这个事儿,乡长挨了县长的一通批评,村长挨了乡长的一顿臭骂。村长憋着一肚子火气,下田就要扯掉父亲的秧苗,父亲与村长交火干了一仗。父亲充血的眼睛可以杀人,这才保住了几亩田的水稻秧苗。几个月以后,全村人的“猫丝藕”大丰收,亩产好几千斤。就在村里人喜上眉梢的时候,外出寻找销路的人马带回了“噩耗”——市场上到处都是堆积如山的“猫丝藕”,别说是卖,就是免费送,别人还嫌没地儿放。一天过去了,一个星期过去了,等到半个月时,家家上万斤的“猫丝藕”变成了一摊摊“稀巴烂”,猪不闻,狗不尝。
那一年,父亲的几亩水稻救了全村人的性命。父亲挺直了有些微驼的脊背,如同一只获胜的斗鸡在村子里有事没事地来回走动。父亲原本矮小和驼背的身影,在村里人的眼里陡然高大起来。
村里人感激地好奇地问父亲,你咋知道种“猫丝藕”就不行呢?
父亲慢条斯理地戴上他那副断腿的老花镜,有板有眼地说,全村人种这玩意儿,全乡人也种这玩意儿,全县人都种这玩意儿,谁买这玩意儿?谁吃这玩意儿?这就叫“供大于求”,这是个“经济学”的问题。你们懂个啥。
村里人一阵哄笑,不知道是笑话父亲呢,还是笑话他们自个儿。
第二年,乡政府号召村里种“苎麻”,村里人坚决不种,村里人只跟着父亲种植高产的水稻。这回,村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听说,别的村子里种的那些“苎麻”,水土不服,死了个精光,赔了个精光。
第三年,乡政府号召村里种“朝天椒”,村里人坚决不种,村里人只跟着父亲种植高产的水稻。这回,村长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听说,别的村子里种的那些“朝天椒”,光长枝叶杆儿就是不结辣椒。老百姓嘲讽地说,叫咱种“朝天椒”,咱可是“朝天摔一跤”。
村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父亲,你咋知道种“苎麻”就不行呢?你咋知道种“朝天椒”就不行呢?
父亲慢条斯理地戴上他那副断腿的老花镜,有板有眼地说,大家伙儿听说过“南橘北枳”这个词儿?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这就叫“盲目复制经济”,这是个“经济学”的问题。你们懂个啥。
村里人一阵哄笑,不知道是笑话父亲呢,还是笑话他们自个儿。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猪肉价格疯涨,村里人围在村头的大槐树下议论纷纷。有人说,猪肉价格高,咱赶快养猪啊?有人反驳,你养啊,一场猪瘟让你血本无归;你养啊,八九斤饲料才能变成一斤猪肉,亏本买卖谁敢做?再说呢,一头猪最少五六个月才能出栏,等半年以后天晓得肉价跌没跌?
村里人沉默了,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望着父亲。
父亲慢条斯理地戴上他那副断腿的老花镜,有板有眼地说,非洲猪瘟是爆点,环保禁养是推手,新一轮“猪周期”才是根本。哎,老话说得好,价高伤民,价低伤农。
村里人如听天书,啥叫“猪周期”?
父亲接着说,“猪周期”就是生猪生产和猪肉销售过程中的价格周期性波动,一个周期两到三年。这是个“经济学”的问题。你们懂个啥。
村里人又是一阵哄笑,儿子在大学里搞“经济学”专业,老子也跟着变成了“经济学”专家,哈哈……
前不久,我回老家探望父母。村里人跟我开玩笑地说,你弄“经济学”,你父亲也弄“经济学”,这“经济学”都成了你父亲的口头禅。
我好奇地问父亲,您咋也懂“经济学”?
父亲慢条斯理地戴上他那副断腿的老花镜,有板有眼地说,你拿回来的课本书,咱一本也没落下,有的还读了好几遍。
我诧异地追问父亲,您每次要我把大学读过的书都带回老家,我以为您是要卖废纸,或者是给爷爷卷“老叶子”烟呢……可您读那些教材干啥?
父亲爬满皱纹的脸上有了红润,咱这辈子没上过大学,咱就补补课嘛,活到老学到老,咱就当上了一回大学呢。
那天中午,从不沾酒的我,破例敬了父亲三大杯包谷烧。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剪裁得当,主要通过农业生产中的几件事来表现“父亲”对经济学的把握,如果只写一件事,表现得就不够充分,“父亲”的形象也就不够丰满。 |
B.小说中的“村里人”起到反衬“父亲”的作用,他们只知道盲目跟风种植,不懂得市场规律和农作物种植的地域差异,造成生产损失就难以避免。 |
C.小说反复写“你们懂个啥”,既表现“父亲”凭借自己掌握的经济学而瞧不起“村里人”的一面,也间接表现“村里人”只管耕种、不善学习的一面。 |
D.“慢条斯理地戴上他那副断腿的老花镜”,这个细节描写在小说中多次出现,充分表现了“父亲”“半个文化人”的身份,引出下面他说话认真的态度。 |
3.如果将结尾处父亲要“我”把大学读过的书带回家“补补课”的情节放在开头好不好?请简要分析。
【推荐2】醉拳张三
楸立
我是张三。
张三语气中荡漾着蔑视,平淡而又坚定。日本少佐美津智郎,上下打量了面容清瘦却棱角分明的张三。
哟西,有胆量。
斟得满登登的四十大碗酒,排满了两张条案,正宗鲁北烧刀子。
美津智郎伸手道:“请。你的,一碗酒放一个,四十碗我放四十人。”张三爷点了点头,走了过去。
张三,德州武城人,居武城瓦房胡同。几十年来,人们记忆中的张三总是身着长衫,袖口高挽,手端鲁北老酒,泰然自若,在柴家酒铺门旁的长椅上,有滋有味地品着。
所有老人的记忆中,没人清楚张三爷以什么为生,有无子嗣。有人说他在辛亥革命去过东洋,有人说他参加过义和拳,还有人说他在马家作坊教过私塾。
酒是张三爷的全部生活,酒持得稳,喝得淡,放得轻,一天没酒,日子就不是张三爷的日子,日头从东方初升,张三爷的酒碗端起,日头落西,最后一滴酒也淌入肚子。张三爷微抖长衫,轻抬阔步的样子,反复在人们的记忆里打转。
民国二十五年的冬天冷得早,可张三爷一身单布长衫早早坐到了柴家酒铺门口,右手高擎海口酒碗,口称:武城张三烦请柴掌柜赐酒。
早有伙计从坛子里舀出一提,斟到三爷的碗里,三爷泯了一口,扬手将酒泼在青石砖道上。掺水了。伙计赶忙又开一坛,十里香。苦,又泼。伙计热汗直流,柴掌柜闻听,颠颠地跑上来,连开隔壁好、四季青、一杯醉三坛老酒。张三泼了三碗,腥,涩,嫩……,一时酒气冲满了整条青石街。柴掌柜面红耳赤,哭丧着老脸,无计可施。张三爷喝谁的酒是给谁家捧场子,是看得起你,你想请都轻易请不来。何家的“小米香”、胡家的“杂粮酒”、马家的“地瓜烧”和孙家的“状元红”,那都是张三爷给品出来,叫出来的。
忽听一声银铃之声,请三哥品小女子的手艺。柴家掌柜大女儿双手捧着一碗高粱酒,轻迈金莲来到张三近前。酒未沾唇,早闻酒香,张三脖子一扬,滴酒不剩。“好一碗女儿红”,抬足离去。自那次后,柴家红高粱酒坊叫响了鲁北一带。
美津智郎是想夺柴掌柜的酿酒方子的,柴掌柜就是不吐个口话,美津智郎恼羞成怒。一个破坏大东亚共荣的名义捆了柴家四十来口。
张三爷端起一碗酒,咕咚一口,那边绳子头就松一个,张三爷连干二十碗。烧刀子常人一碗就会放倒在地,美津智郎不住点头。
张三爷喝到三十来碗时候,身子晃动了一下,柴掌柜吓得体如筛糠。张三爷淡然地看了柴掌柜一眼,又一碗酒入口,柴掌柜那头绳子一松,人瘫倒在地上。
张三两碗咕咚咕咚吞了下去,四十碗喝完,在场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美津智郎拍了拍军刀,放人。
张三爷迈着八仙步,拨开日本兵的刺刀就向院外走,美津智郎呜哩哇啦地说一通日本话。
张三爷止住了脚步,回头问美津智郎:“你说中国人酒痞野蛮无酒德?告诉你,酒德两字,最早见于我中华民族《尚书》《诗经》,儒家有‘饮惟祀’、‘无彝酒’、‘执群饮’、‘禁沉湎’。晋代《断酒戒》,唐代《酒箴》,宋代《酒赋》,元之《饮膳正要》,明之《本草纲目》,清之《日知录》,无不是酒德之说。小小番邦岛国无端侵略,竟敢陈说礼法,只如蜾蠃螟蛉如侍侧在焉也。”
张三爷滔滔不绝,不觉兴起,身子晃动,嘴里兀自振振有词:铁拐李提腿把神起,回头观望汉钟离,韩湘子口中吹玉笛,李纯阳拔剑把头低……
一套八仙拳使出来,如风如影飘逸出神,少顷收势站定,张三爷气不长出面不改色,更增神采。美津智郎没想到张三精通日语,身怀武功,狞叫:“八嘎,把人留下。”
张三爷一鹞子翻身,飘上了高墙,晃动几下就没了影子。从那以后,武城再也没有人见到过张三。
张三爷后来的故事发生在建国后的五二年,武城县政府联合何、胡、柴、马、孙五家,各取其祖传酿酒秘方之精华,组建新国营酿酒厂。酿出新酒的第一天,大门口外,直直走进一位清瘦矍铄的七旬老者,说是来尝新酒的。门卫见来人仪表非凡,不敢阻拦,又恐是敌特分子,赶忙向厂民兵连报告。民兵连紧急集合赶到,那老人早不知去向。众人听到贮酒仓库有轻微声响,民兵们进去搜查,见一坛高粱酒封泥打开,一口空瓷碗放在当场,墙上用干树枝划得一行草字,笔走龙蛇:
好酒。故人张三到此。
(选自《小说月刊》,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以“我是张三”作开头,开门见山,将张三爷的形象简洁、清晰地展现出来,能引起读者的阅读兴趣。 |
B.小说通过对柴家酒铺伙计和柴掌柜的神态与动作描写,生动形象地表现了他们极度看重张爷的评价。 |
C.美津智郎“狞叫”,想把张三扣下,是因为张三的反驳让他愤怒,而且他发现张三不是一般人。 |
D.这篇小说语言特色鲜明,通过场景描写展现人物,读者从叙述和议论中可以看到作者的情感倾向。 |
3.从叙述的先后顺序看,小说运用了什么叙述方式?有何好处?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阿芳的灯
王安忆
走在那条湿淋淋的小街上,家家门户紧闭。雨滴敲在水泥的路面上,滴滴答答响,在空寂的街上溅起回声。望着铅灰色的云层,听着四下里单调的雨声,心里涌上了一种莫名的悒郁。
有一天,一个很平常的日子里,虽不是阴天,也并非无云的日子。我走过这里,无心地回头,望见一扇大敞着的门里,似乎已经是午饭以后很久的时间了,可是桌上依然杯盘狼藉,一条壮汉横在竹榻上睡得烂熟,苍蝇停在他的腮上,十分安然的样子。一个老妇人,像是壮汉的母亲,背着门在踩一架沉重的缝纫机,粗钝的机器声盖住了汉子的鼾声。满屋子都是叫不出名目的破烂东西,我甚至嗅到了一股腐臭味,于是便扭回头,走了过去。日头已成夕照,灿灿地映着梧桐的树叶,我从树叶斑驳的阴影中走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日子,我经过这里的时候,这街上有一个小小的水果摊,摆在临街的一扇窗下。摊边坐着一个女孩,留着日本娃娃式的头发,浓浓的刘海儿罩着活泼泼的眼睛,脸形十分清秀,只是略有些苍白,可是,唇却天然的红润。她穿的也是红颜色的衣服,一朵红云似的停在黄的梨、青的苹果、黑色的荸荠旁边,静静地看一本连环画或是织一件不仅是红色的毛衣。如有人走过,她便抬起半掩在乌黑的额发后面的眼睛,如那人迟疑了脚步,她就站了起来,静静地却殷殷地期待着。很少有人会辜负这期待的。
有一次,挑了几只苹果,我看见她举秤的手是一双极大的手,关节突出,掌心有些干枯,无言地流露出辛劳的日子。而她的脸却是极其的年轻,脸颊十分柔滑、白皙,眼睛明澈极了。
天黑了以后,这里的生意便忙了许多,还有个男人在帮忙,听他叫她阿芳。我猜想这个男人是她丈夫,可又觉得她委实太年轻,远不该有丈夫。可有一日,我忽然觉得阿芳有些异样,来回走了几趟,观察了几遍,才发现是身腰粗壮了,显然有了身孕,心里不由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很惋惜似的,又很感动。
有了阿芳和她的水果摊,这条街上似乎有了更多的生机,即使在阴霾满天的日子里。
后来,水果摊收起了,大约是阿芳分娩了。这时分,这街便格外地寂寞与冷清了。无论是阴霾的日子,还是晴朗的日子。阿芳的门关起来了。关起来了的门,如同汇入大海的水滴,退进了那一长排列、面目如一的门里。我竟再也不记得哪一扇才是阿芳的门……几个来回以后,便也淡忘了,习惯了这没有水果摊的小街。
我照样天天从这里走过,从冬到夏,从秋到春,有阴郁的日子,也有明朗的日子,这街于我已经熟悉得亲切而平淡了。
一个傍晚,我忽然看见了阿芳。她依然是刘海儿罩到眼睛,眸子依然明亮,她依然穿了一件红花的罩衫,依然十分的白皙,安然地守着一个姹紫嫣红的水果摊。可是,她怀里抱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婴儿,有着和她一样鲜艳的嘴唇。苗条的阿芳抱了一个白胖胖的娃娃,看上去是那样惹人喜爱。她似乎并没认出我,用一般的热切的声音招呼:
“买点儿什么吧?”
我挑了一串香蕉,她将孩子放进门前一辆童车里,给我称秤。我看见她的无名指上,多了一枚粗大的赤金的戒指,发出沉甸甸的幽暗的光芒。
从此,这里又有水果摊了,又有了阿芳、阿芳的男人,还有阿芳的孩子。
这一幅朴素而和谐的图画,常常使我感动,体验到一种扎实的人生力量与人生理想,似乎揭示了人生与生活的本源。在那些阴雨绵绵的日子里,在那些心情烦闷的而焦灼的日子里,看到阿芳,甚至只需阿芳门下的那一盏昏昏的灯,也能使人宁静许多。
一个夜间,天下着大雨,雨点落在地上,溅出一朵朵的水花。街上几乎没有行人,自行车是那样飞快地掠过,眨眼间不见了踪影。我走过这里,阿芳的门前也冷清了,却还开着门,门里点着灯。忽听有人招呼我,在雨声里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转脸一看,却原来是阿芳的男人,正站在门口。他说,今日有极好极好的香瓜……我收了伞进去。毛头睡着了,盖了一条粉红色的毛巾毯,伸出头,口里还含着手指头。阿芳在看电视。屋里有冰箱、双缸的洗衣机、吊扇、录音机,等等。我挑好了香瓜,付完钱,阿芳的男人又邀我坐一坐,避过这阵大雨。
雨,确实下得太大,瓢泼似的。我没有走,却也没坐,站着与他说话。我问他:
“就你们自己住这里吗?”
他说是的,姆妈在去年去世了,本来姆妈睡阁楼。
我这才发现阁楼,占了房间的一半位置,木头的拉门很仔细地漆成奶黄色,静静地闭着。
“水果赚头还好吗?”我问道。
“没有一定的,”他说,“像去年夏天的西瓜,太多了,天又凉快,价钱一下子压了下来,蚀了有几百呢!”他笑了一下,自我安慰似的。我觉得他虽长得粗壮,眉眼间却还有一丝文气,像读过书的样子,就问他是做什么的,他说只不过是车工罢了,插队回来,顶替姆妈的。
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想起很多年以前,从这里经过,有一扇门里的邋遢而颓败的景象。那里有一个儿子,也有一个母亲。或许就是这里,就是这里,一定是这里。我激动起来。阿芳随着电视里的赛手在唱“宝玉哭灵”,她是那么沉入,以至竟然没有在乎我这个陌生人的闯入。我看着她,心里想着,难道是她拯救了那个颓败的家?照耀了一个母亲和一个儿子的黯淡的生计,并且延续了母与子的宿命与光荣?
可我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不是那里。这里的所有的门,都是那样的相像,紧闭起来时,再分不出你、我、他。我极想证实,却又不敢证实。于是,我决定立刻就走。雨比刚才更大、更猛,阿芳的男人极力地留我,连阿芳都回过头来说道:“坐一会儿好了。”
可我依然走了。
我逃跑似的跑出阿芳的家,我怕我忍不住会去发问、去证实,这是那么多余而愚蠢。我不愿这个美丽的故事落空,我要这个美丽的故事在着,与我同在。阿芳的灯从门里幽幽地照了我好一程路。我没有再回头。
(有删节)
1.文章第二段主要描述了什么景象?在全文有什么作用?2.赏析划线句子。
3.小说以“阿芳的灯”为标题,有什么寓意?
4.阿芳的家是否就是“我”多年前所见的母子俩的那个家,作者并没有给出明确答案。小说以这种方式结尾有什么好处?
【推荐1】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文本一:
我们走进老乡的院子里,只见堂屋里静静的,里面一间房门上,垂着一块蓝布红额的门帘,门框两边还贴着鲜红的对联。我们只得站在外面向里“大姐、大嫂”的喊,喊了几声,不见有人应,但响动是有了。一会儿,门帘一挑,露出一个年轻媳妇来。这媳妇长得很好看,高高的鼻梁,弯弯的眉,额前一溜蓬松松的刘海。穿的虽是粗布,倒都是新的。我看她头上已硬挠挠地挽了髻,便大嫂长大嫂短地向她道歉,说刚才这个同志来,说话不好别见怪等等。她听着,脸扭向里面,尽咬着嘴唇笑。我说完了,她也不作声,还是低头咬着嘴唇,好像忍了一肚子的笑料没笑完。这一来,我倒有些尴尬了,下面的话怎么说呢!我看通讯员站在一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好像在看连长做示范动作似的。我只好硬了头皮,讪讪地向她开口借被子了,接着还对她说了一遍共产党的部队,打仗是为了老百姓的道理。这一次,她不笑了,一边听着,一边不断向房里瞅着。我说完了,她看看我,看看通讯员,好像在掂量我刚才那些话的斤两。半晌,她转身进去抱被子了。
(节选自茹志鹃《百合花》)
文本二:
一轮满月升起来了,照亮了寂静的山谷、灰白的小路,照亮了秋日的败草、粗糙的树干,还有一丛丛荆棘、怪石,还有漫山遍野那树的队伍,还有香雪手中那只闪闪发光的小盒子。
她这才想到把它举起来仔细端详。她想,为什么坐了一路火车,竟没有拿出来好好看看?现在,在皎洁的月光下,她才看清了它是淡绿色的,盒盖上有两朵洁白的马蹄莲。她小心地把它打开,又学着同桌的样子轻轻一拍盒盖,“嗒”的一声,它便合得严严实实。她又打开盒盖,觉得应该立刻装点东西进去。她丛兜里摸出一只盛擦脸油的小盒放进去,又合上了盖子。只有这时,她才觉得这铅笔盒真属于她了,真的。她又想到了明天,明天上学时,她多么盼望她们会再三盘问她啊!
她站了起来,忽然感到心里很满意,风也柔和了许多。她发现月亮是这样明净。群山被月光笼罩着,像母亲庄严、神圣的胸脯;那秋风吹干的一树树核桃叶,卷起来像一树树金铃铛。她不再害怕了,在枕木上跨着大步,一直朝前走去。大山原来是这样的!月亮原来是这样的!核桃树原来是这样的!台儿庄也一定会是“这样的”。
(节选自铁凝《哦,香雪》)
文本三:
月亮升起来,院子里凉爽得很,干净得很,白天破好的苇眉子湿润润的,正好编席。女人坐在小院当中,手指上缠绞着柔滑修长的苇眉子。苇眉子又薄又细,在她怀里跳跃着。
要问白洋淀有多少苇地,不知道;每年出多少苇子,不知道。只晓得每年芦花飘飞苇叶黄的时候,全淀的芦苇收割,垛起垛来,在白洋淀周围的广场上,就成了一条苇子的长城。女人们,在场里院里编着席。编成了多少席?六月里,淀水涨满,有无数的船只运输银白雪亮的席子出口。不久,各地的城市村庄就全有了花纹又密又精致的席子用了。大家争着买:“好席子,白洋淀席!”
这女人编着席。不久,在她的身子下面就编成了一大片。她像坐在一片洁白的雪地上,也像坐在一片洁白的云彩上。她有时望望淀里,淀里也是一片银白世界。水面笼起一层薄薄透明的雾,风吹过来,带着新鲜的荷叶荷花香。
但是大门还没关,丈夫还没回来。
(节选自孙犁《荷花淀》)
1.下列对人物形象的赏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A.文本一中的新媳妇有着笑而不语、美丽娴静的别样韵致,“半晌”二字足见新婚被子的珍贵和情感上的不舍,也因此更见出人物形象的真实。 |
B.文本二写到“她多么盼望她们会再三盘问她啊”,香雪端详铅笔盒之后,希望同伴们盘问,这是少女虚荣的表现,也意味着纯真而质朴的乡村文化的失落。 |
C.文本二中“淡绿色的,盒盖上有两朵洁白的马蹄莲”的自动铅笔盒,象征着文化、知识、现代文明,体现了香雪对新生活的向往。 |
D.文本三中“柔滑修长的苇眉子”“在她怀里跳跃着”,这两句活画出了水生嫂有着优美的劳动姿态和娴熟的编席手艺。 |
A.文本一,选文写新媳妇的肖像、神态、动作以及“我”的解释,但不写新媳妇的语言目的是为了写出新媳妇在贫寒中仍然保持着温润的美好。 |
B.文本二,作者通过人物心理活动的描写,表现了山村少女纯真善良、洁白无瑕的心灵,洋溢着浓郁的浪漫主义气息。 |
C.文本三,在皎洁的月光下“她像坐在一片洁白的雪地上,也像坐在一片洁白的云彩上”,这两个充满想象的比喻,把水生嫂的劳动场面诗化了。 |
D.文本一写新媳妇的神态、文本二写香雪的动作、文本三写水生嫂的劳动场面,都有着清新的笔调、温婉的用词以及灵动的叙述节奏,勾勒了一幅“文中有画,画中有诗”的画面。 |
4.三个文本都有着相近的风格,是“诗意小说”的典范。作家孙犁曾这样评价《哦,香雪》:“这篇小说,从头到尾都是诗。它所经过的地方,也都是纯净的境界。”请你结合选文,分析《哦,香雪》从哪些方面体现“诗意”。
【推荐2】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又见香雪
铁凝
我的短篇小说《哦,香雪》写于1982年,香雪是小说女主人公的名字。
1985年在纽约一次同美国作家的座谈会上,曾经有一位美国青年要我讲一讲香雪的故事,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原因有二:一是我认为我的小说无法当作故事讲:其次在我的内心深处,觉得一个美国青年是无法懂得中国贫穷的山沟里的一个女孩子的世界的。然而这位美国人把持着话筒再三地要求我,以至于那要求变成了请求。身边我们那位读过《哦,香雪》的美国翻译也竭力撺掇着我,表示他定能把我的故事译得精彩。于是我用三言两语讲述了小说梗概。
我没有想到在场的人们竟为这小说兴奋不已。一家名叫《毛笔》的杂志的主编对我说:“你知道你的小说为什么打动了我们,因为你表现了一种人类心灵能够共同感受到的东西。”接着他又问我是否读过肯尼迪总统的就职演说,我说很抱歉我从未读过。他说肯尼迪在演说里就向人们描述过他当年是怎样从家乡小村里走出来第一次坐火车的,肯尼迪的内心感受令人泪下。我没有过多地关注肯尼迪的感受,令我留意的是主编前边的那句话:“你表现了一种人类心灵能够共同感受到的东西。”与其说我因这句褒奖而获得了虚荣心的极大满足,不如说是这句话使我忽然有点明白我为什么要写小说。
上述一切仿佛是旧话重提了。之所以重提旧话,是因为今年中国儿童电影制片厂将我的《哦,香雪》拍成了电影。可以想象把《哦,香雪》拍成电影是怎样的艰难。这个没有故事的故事不仅会使人在将来的上座率、拷贝数上为之伤神,导演和摄影也会对它望而却步。
日子定在晚秋,我重返九年前曾经住过的那个小村苟各庄,当年它是河北涞水县最穷的村子之一。《哦,香雪》的拍摄点就在这村子附近——北京房山与河北波水交界处的十渡风景区。我记得那年也是晚秋,我在苟各庄下了火车,站在高高的路基向下望去,就看见了路基下村口那个破败的小学校:没有玻璃、没有窗户棂的教室门窗大敞着,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学生正在黄土院子里做着手势含混、动作随意的课间操,几只黑白猪在学生的队伍里穿行……土地的贫瘠和多而无用的石头使这里的百姓年复一年地在困顿中平静地守着自己的一份日子,没有怨恨,没有奢求,没有发现他们四周那奇妙峻美的大山是多么的诱人,也没有发现一只鸡和一斤挂面的价值区别,于是就有了北京人只需乘二百华里的火车,用一斤挂面到这里换一只鸡的怪事。
如今苟各庄已是河北省著名的旅游风景区野三坡的一部分,从前的香雪们也早已不再像等情人一般地等待火车,他们有的考入度假村做了服务员、导游,有的则成了家庭旅馆的女店主。她们的目光从容、自信,她们的衣着干净、时新,她们的谈吐不再那么畏缩,她们懂得了价值,她们说:“是啊,现在我们富了,这都是旅游业对我们的冲击啊。”而仅仅两年前,她们还把旅游说成“流油”——真是一桩流油的事哩!
我乘了一辆面包车,去看摄制组最后的拍摄。一位在野三坡度假村当客房服务员的苟各庄姑娘小玉,因了对拍电影的好奇,也和我一同前往。一路上小玉不停地为什么事情咯咯笑着,一只项链式电子表在她胸前荡来荡去。我们在十渡站下了车,我看见白色站牌已换成小说中的站名:台儿沟。这是一个卧在大山之中的山区小站,几条单薄的铁轨寂静地伸向远方。此时没有火车通过,站台上也没有旅客等车。只在候车室那扇小小的绿色门前,并排挤着四五个挎着荆编篮子的半大女孩,篮子里有核桃和大枣。坚硬的山风把她们的嘴唇吹得发紫,她们把双手袖在薄棉袄的袖简里,脚上是家做的花布单鞋。
哦,香雪!
我认出了她们,也认出了饰演香雪的薛白。现在她分明是苟各庄姑娘了,如同九年前我熟悉的女孩子一样。
这时与我同车来的小玉也发现,原来站台上这几个装束寒酸的女孩便是电影演员了。“像!”小玉说。她望着面前的薛白们,眼光有点惊奇,还有点居高临下:“真像!”小玉又说,“和早先我们穿的一样。”她对“早先”二字加重着语气。
那么,香雪仿佛是个早先的故事了,仿佛已是小玉们依稀可辨的一个遥远,又仿佛是无中生有的存在。一瞬间我几乎有点为香雪、为导演、为摄影师、为我自己感到沮丧:日子果真是那样的多变么?香雪已不复存在,为什么人们非要钻进这大山,苦苦地制造一个香雪出来?
然而香雪分明地站在我的眼前,她挎着一篮子核桃,是要卖给火车上的旅客的,可是她还不会讨价还价,只会说:“你看着给吧!”我想起我所尊敬的一位老作家曾经说过:“在女孩子们心中,埋藏着人类原始的多种美德……我明白了,香雪并非从前一个遥远的故事,并非一个与小玉的“早先”衣束相像的女孩,那本是人类美好天性的表现之一,那本是生命长河中短暂然而的确存在的纯净的瞬间。有人类就永远有那个瞬间,正是那个瞬间使生命有所附丽。
我深知这一切都是因了我的无中生有,虽然香雪的确是我在那个小村苟各庄的发现。
我想无论对于小说还是电影,懂得艺术来源于生活并不困难;但要明白无中生有对小说和电影的意义,就似乎不大容易。而我所说的无中生有,恰恰是指作家对生活和生命本身更深层次的总体把握与判断。你理应知晓生活是创造的源泉,你更应懂得无中生有对于创造的重要。
越来越发觉因了我的无中生有,香雪才获得长久存在的意义:因了无中生有的香雪,才有读者觉出地表现着人类心灵能够共同感受的东西。
(摘编自《铁凝散文》2022年版,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用三言两语”讲了《哦,香雪》的极概,表现出“我”因小说本体和文化沟壑的原因而不想讲,却又不得不讲的尴尬。 |
B.写北京人乘二百华里的火车到苟各庄用一斤挂面换他们一只鸡的事,是为了突出苟各庄村民的朴实、北京人的精明。 |
C.作者专门写到小玉胸前荡来荡去的一只项链式电子表,以此展现了现代文明带给苟各庄的女孩子们的变化。 |
D.文章末尾,作者高度肯定了“无中生有”对文学、艺术等的作用,强调了创造精神对于创作者的重要性。 |
A.文中画横线的段落使用排比和问句,情感饱满而深沉,展现出作者因质朴纯净的香雪已远去而引发的思考,同时为下文的转折蓄势。 |
B.文章语言虽朴实却不乏生动,如描写十渡站见到的场景时,“卧在大山之中”“坚硬的山风”运用比拟生动地展现了环境的特征。 |
C.这篇散文回忆与现实交织,时间跨度较大,内容丰富,但都是围绕着(哦,香雪〉来组织材料,体现了散文形散神聚的文体特征。 |
D.本文综合运用记叙、议论、描写等表达方式,不仅点面结合地呈现了苟各庄的发展变化,还传达出自己对文学创作的思考、感悟。 |
4.铁凝曾说:“文学作品中,最能够打动人心的是作者的真诚和他那些真诚的发现。”本文体现了作者哪些真诚的情感和发现?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洗桃花水的时节
铁凝
一场场黄风卷走了北方的严寒,送来了山野的春天。这里的春天不像南方那样明媚、秀丽,融融的阳光只把叠叠重重的灰黄色山峦,把镶嵌在山峦的屋宇、树木,把摆列在山脚下的丘陵、沟壑一古脑儿都融合起来,甚至连行人、牲畜也融合了进去。放眼四望,一切都显得迷离,仅仅像张张错落有致、反差极小的彩色照片。但是寻找春天的人,还是能从这迷离的世界里感受到春天的气息。你看,山涧里、岩石下,三两树桃花,四五株杏花,像点燃的火炬,不正在召唤着你、引逗着你,使你不愿收住脚步,继续去寻找吗?再往前走,还能看见那欢笑着的涓涓流水。它们放散着碎银般的光华,奔跑着给人送来了春意。我愿意在溪边停留,静听溪水那热烈的、悄悄的絮语。这时我觉得,春天正从我脚下升起。
这样的小溪我见过不少,却不知有哪一条比温泉镇村边这条溪水更招人喜爱。虽然它流经的地方是那样偏僻,那样贫瘠,每到春天,还是吸引着那么多人。
温泉镇的溪水是条热水,温泉镇也是因此而得名。一座几省闻名的温塘疗养院就设在这里。我就是在春天,去那里看望一位住院的亲人。
一路上我设想过它的容貌。温泉,你是条泼辣的瀑布从高处一泻而下,还是一股柔软的热流从地下缓缓升起?水有多大?温度有多高?那些身患宿疾的人们是怎样接受它的治疗的;对健康人,温泉的意义到底又在哪里?
“别闭眼,看磕着哪儿。”一位老大爷吆喝着他身边的小姑娘。
小姑娘抬起头四下望望,有些不好意思地眨着眼睛,脸上泛起一阵阵绯红。这使我又想起了山野里点燃起来的那些桃花、杏花,刚才的倦意也顿时消散。
“去温塘治病?”我问大爷。
“去洗桃花水。”大爷告诉我,一面攥起拳手捶打自己的膝盖。
桃花水?我虽不理解大爷的意思,却骤然感到大爷的话是那么新鲜、怡人,比刚才小姑娘的脸色所给予我的还要浓烈、美好。
正午上车,黄昏前到达温泉镇。下车后,果然同车人大都进了这座有着现代化规模设施的温塘疗养院。办完探视手续,我才想起寻找我的邻座大爷。但拥在住院处窗前的人群中却没有大爷和那位小姑娘,只有“桃花水”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地在我耳边“流动”起来……
紧挨着疗养院的是真正的温泉镇,这是个二百来户的山村。一条陷在干燥黄土里的红石板小路顺坡而下,街里几家旧板搭门脸,和门内作为营业标志的幌子,装点了这座旧镇的古风。尤其一家理发店内伸出的白布牙旗,更能使人想到古代那些古道驿站。几家烧饼铺是近两年新开张的,门上大都是用店主人的姓氏写着“王记烧饼铺”、“何记烧饼铺”……一位姓邢的掌勺大爷,一边提刀切着饼丝,一边告诉我,半小时之内他做过四十份炒饼、四十碗豆腐汤,度和质量都得到顾客的盛赞。
“四十份炒饼,有那么多吗?”我问。
“怎么没有?眼下正洗桃花水。”
“桃花水?在哪儿?”我一连串地追问着。
“你顺街往西走走。”
吃完大爷的炒饼,我出门一直向西走去,不多远已是村口。土山脚下那是什么?似霞、似雾、似流动着的火焰,莫不是一片桃林?我终又看见了那点燃在北国春天里的熛红,这才是春的信息。可桃花和水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决定再向前走。不断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迎面而来,有男有女,但大都是腿脚不利索的老人。老人们边走边用精湿的毛巾擦着脸,拧出毛巾中的水珠。他们腿脚虽欠佳,个个面容却很舒展。水,水,我好像闻到了水的芬芳。
一条坚硬、光明的小路直通桃林,原来桃林的那边才是温泉的源头。刚才远处所见并非雾,那是温泉源头的蒸气。那些面容舒展的老人便是从这里走出来的。穿过桃林,那边果然是一片温暖的浅滩,金黄色沙粒上蒸腾着热气。洗桃花水的人们都聚集在这里。人们在浅水里围着一个涌出地面的泉头,高挽起裤腿,双膝跪入水中,默默地接受着大自然的陶冶。人们没有言语,只有对水的虔诚。
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几个小小的温泉源头,一片浅浅的温沙滩,已经远远不能满足人们的需求,温泉镇的小伙子和姑娘们,就更愿走出浅滩去享受那淋漓尽致的温泉浴。两座温泉浴室出现在温泉镇的红石板街上。
女浴室里,姑娘们那阵阵无所顾忌的嬉水声互相碰撞着溢出窗外,吸引我走了进去。温泉镇的女浴室可不是一座低矮的小木屋,这是一座墙壁镶有洁白瓷砖的水泥建筑。水池足有半个游泳池大,水也是饱满、充裕的。姑娘、媳妇们就在这里脱掉穿了一冬的厚棉衣,潜入水池,尽情享受水的抚爱。对,是抚爱。不然她们的身体为什么会那样丰硕、那样光彩照人;她们的面孔为什么会那样滋润、那样容光焕发?她们走出浴室,大方地走过男浴室门口,信手拨弄着披在肩上的湿漉漉的长发,骄傲地接爱着小伙子们远远投来的目光。
这才是真正的桃花水。是水,是春天的水洗开了一树树面容姣好的桃花。
出浴的姑娘们扬着头走在古镇的红石板街上,走过那些挂着幌子的饭馆、店铺。她们的面容使这座古朴的温泉镇变得滋润了。
(节选自《人民日报》1983年)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我”一路设想过温泉的容貌,接连提出了五个疑问,突出温泉对我的吸引力,表达了“我”急于见到温泉,了解温泉的心情。 |
B.“我”由小姑娘“脸上泛起一阵阵绯红”,联想起“山野里点燃起来的那些桃花、杏花”,意在表现“姑娘”的淳朴可爱,也使行文不离主线。 |
C.文章写老大爷告诉“我”“去洗桃花水”,同时“攥起拳头捶打自己的膝盖”表明他有腿疾,是去治腿病的。 |
D.文章写桃花盛开的时节,“我”到北方的温泉镇疗养院看望住院的亲人,看到普通人开心地洗桃花水,暗喻着新的时代开启后人们精神面貌的变化。 |
A.文章所写的北方的山峦是“灰黄”的,“一切都显得迷离”“像反差极小的彩色照片”,但这样的景色却更能衬托出桃花、杏花的明艳。 |
B.文章善用比喻、拟人等修辞手法,如把桃花和杏花比喻为“点燃的火炬”并赋予人的行为“召唤着你、引逗着你”,生动形象。 |
C.文章中动词用得恰到好处,如“姑娘们那一阵阵无所顾忌的嬉水声互相碰撞着溢出窗外”,“互相碰撞”写出了声音之多,“溢”写出了声音之大。 |
D.文章顺着“我”的行程来描绘景物,但又不是一般地描摹景物,而是在描绘景物中渗透了丰富、真挚的思想感情。 |
4.铁凝的作品如诗如画,本文富有“文中有画,画中有情”的特点。请你找出文中“画”,分析“画”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