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一:
套不住的手
赵树理
白云岗公社大磨岭大队有个教练组,任务是教初参加农业生产的人学技术,两个做活质量最高的老农民当教师,陈秉正兼任组长,王新春兼任副组长。组员是流动的,经常分配在各小队。
组长陈秉正已经是七十六岁的老人了,按一般惯例,这样大岁数的人本来早就该不参加主要劳动,可是这老头身体特别强健,在年轻时候一个人可以抵一个半人做活;如今虽说老了,一般青年小伙子还有点比不上他。他教人做活,不但要求规格,而且要教架势。因为规则太多,徒弟们记着这样忘了那样,有时候腰太直了,有时候步子乱了,有时候下锄没有计划……陈秉正老人不住口地提醒着这一个,招呼着那一个,也常常随时打断他们的工作重新示范。
徒弟们练架势练得累了,老组长陈秉正便让他们休息一阵子。自己就招呼梯田下边沟岸上教徒弟们种田地的副组长王新春过来闲谈一会。陈秉正一见王新春就伸出手来和他握手,王新春却常是缩回手去躲开。王新春比陈秉正小十来岁,和陈很友好,就是怕和他握手,因为被他握住就像被钳子夹住那样疼。
陈秉正的手确实和一般人不同:手掌好像四方的,指头粗而短,而且每一根指头都展不直,里外都是茧皮,圆圈的指头肚儿都像半个蚕茧上安了个指甲,整个看来真像用树枝做成的小耙子。王新春对周围的青年人说:“没有那两只手,咱们现在种的这块地恐怕还是荒坡哩!这些地都是他老哥和咱们现在的大队长父子俩一攫头一攫头剜开、一条堰一条堰垒起来的。”
一次,有个年轻人练架势练得不耐烦了,说:“怨不得我们学不会,谁让我们没有长那样一双手哩! ”陈秉正一本正经地说:“是叫你们学成我这手,不是叫你们长成我这手!不是开山,我这手也长不成这样;不过上辈人把山都开了,以后又要机械化了,你们的手也用不着再长成这样了!”
陈老人虽然不希望别人的手长成那样,可是他对他自己已经长成那样的一双手,仍然觉着是足以自豪的。土改以后,陈秉正老汉家里的收入也丰裕起来了。儿孙们为了保护老人那双劳苦功高的手,给他买了一双毛线手套,他接过来一看说:“这双手可还没有享过这个福!”向手上试着套了一套,巴掌不够宽,指头也太细、太长,勉强套上去,把巴掌那一部分撑成方的了,指头的部分下半截都撑粗了一点,上半截却都还有个空尖儿。儿子陈满红说:“慢用着就合适了!”老人带好了握了握、伸了伸说:“还好!”说罢,脱下来交给满红媳妇说:“暂且给我放过去吧!”儿媳妇也说:“爹!你就带上走吧!到地里手不冷?”老人说:“戴上它搬石头不利落!”说着就放下走了。
以后别的活儿又陆续接上来——铡干草、出羊圈、窖萝卜、捶玉米……哪一种活儿也不好戴着手套做,老人也就忘了自己还有一双手套。
一天,白云岗有个物资交流会。满红媳妇劝老人说:“现在这些杂活计又不用您教多少技术,您还是休息一天去逛逛吧!”老人答应了。老人换了一件新棉袄,用新腰带束住腰。满红媳妇说:“这回可带上您的手套吧!”说着把手套给他拿出来,他带上走了。
他走到白云岗,逛了半条街,刚走过公社门口,看见山货部新运来一车桑杈,售货员忙着正往车下搬。这东西在这地方已经二年不见了,不论哪个队原有的都不够用。他以为机会不可错过。转眼工夫,就来了十来个人,每人拿着一柄看;见买杈的越来越多,他把手套卸下来往怀里一装,胡乱抢到手五柄,其余的就叫别人拿完了。他付了钱,把杈捆起来扛上,就返回原路走出白云岗村。一出了村,他觉人也不挤了,路也宽敞了,这才伸手到怀里摸他的手套。他摸了半天只有一只;放下篮子和桑杈,解开腰带抖搜了一下,也仍然不见那一只。他知道一定是丢在山货部里了。他想:“丢就丢了吧!拿上它也没有多少戴它的时候!”可是走了不几步,就又想到“孩子们好心好意给买上了,丢了连找也不找一趟,未免对不起他们”,这才又扭回头来重新返回白云岗物资交流大会上的山货部来。幸而售货员早已给他拾起来放在账桌上,见他来找就还了他。
隔了好久,陈秉正老人又被评选为本年的劳动模范,要到县里去出席劳模大会。他除换上新棉袄和新腰带外,又把他的手套带上。
会议一共开三天半,老人又是听报告、又是准备发言,和大家一样忙个不停,直到第四天上午听罢了县委的总结报告,才算了结了一宗事。下午吃过午饭,人们差不多都想上街逛逛,老人束上腰带,戴上手套,也走出了房间。他住的招待所因为刚刚装修完,院子还来不及清理。院里有两截剩余木料碍着路,他总觉着不太顺当。他想:“把它转过一边不就好走了吗?”他把手套卸下来放在阶台上,就来动手转木料。等到把院子都清理完了,才发现手套又丢了。“算了,不找它了!这手套对我也没多大用处!”老人干脆放弃了。后来还是招待所的员工帮他找到,洗干净还给了他。
第二天他回到家,换过衣服之后便把手套还给儿媳妇说:“这副手套还给你们吧!我这双手是戴不住手套的!”
文本二:
我也曾写过一些篇小说,都不怎么出色。每逢读到赵树理同志的小说,我总得到一些启发,学到一些窍门儿。最近,看到他的一篇新作——《套不住的手》,满心欢喜,情不自禁地想写出点个人的体会。
作品文字极为朴素严整,相当细致地描写了不少农村劳动的经验,这些经验非久住农村而又热爱耕作的人不会写出。不过,假若不拿一双手套贯串起来,恐怕就显着琐碎些。这双手套把零散的事情联缀起来,有起有落,颇为巧妙。事情本来不相干,而设法用一条线穿上,就显出些艺术的手段。我看得出:树理同志知道多少关于老农陈秉正的事,假若他高兴,他可以写一大本《老农陈秉正传》。可是,他只由手套写到老人的手。有了这双手,我们也就看见陈老人的最可爱的性格与品质。这也就够了,既不需要手套,也无须写一本传记。不过是一双手啊,可是创造世界的不是别的,而的的确确是仗着这么一双手。
这篇作品不是小题大作,而是大题小作,篇幅不长,而意义很大。
(摘编自老舍《读<套不住的手>》,有删改)
1.下列与文本有关的说法,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通过对一个饱经沧桑老农民手的真切描绘,刻画出一位农业生产技术水平、思想觉悟都很高的农民形象。 |
B.小说情节可分为两个部分,先集中刻画陈秉正“手”的故事,再集中讲述“手套”的故事,后者是对前者的延伸。 |
C.老舍认为,作品抓住了人物的典型特征,对陈秉正老人的手进行特写,以小见大,产生了很好的艺术效果。 |
D.小说通过刻画像陈秉正这样的农民,讴歌了他们热爱劳动的优秀品质,间接批判了当时社会歧视劳动的现象。 |
3.老舍读赵树理的小说,总能“学到一些窍门儿”。请结合文本一,分析作者在谋篇布局上的“窍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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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宣辞职
老舍
大街上,铺户已差不多都开了门,可是都没有什么生意那些老实、规矩的店伙,都静静的坐在柜台内,有的打着盹儿,有的向门外呆视。胡同口上已经有了洋车,车夫们却不像平日那么嬉皮笑脸的开玩笑,有的靠着墙根静立,有的在车簸箕上坐着。
瑞宣今天没课,但他还是决定到学校去看看。在护国寺街口,他看见了两个武装的日本兵,像一对短而宽的熊似的立在街心。他的头上出了汗。低下头,他从便道上,紧擦着铺户的门口走过去。
到了学校,果然已经上了课,可是学生并没有到齐。这是一个洋学堂,瑞宣在这里只教四个钟点的中文。兼这四小时的课,他并不为那点很微薄的报酬,而是愿和校内其他国籍的老师学习一点外文。他是个不肯教脑子长起锈来的人。平日,这位生活在北平的意大利籍的窦校长是位常和善的人;今天,在祁瑞宣眼中,他好像很冷淡、高傲。
窦校长的神气十分傲慢,说:“平常你们都很爱国,到炮声一响,你们就都藏起来!”
瑞宣咽了口唾沫,愣了一会儿。他又忍住了气,而后诚意的请教:“窦校长,你看中日战争将要怎么发展呢?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改朝换代是中国史上常有的事!”
瑞宣的脸上烧得很热。他从窦校长的脸上看到了人类的劣根性——崇拜胜利(不管是用什么卑劣的手段取得的胜利),而对失败者加以轻视及污蔑。他一声没出,走了出来。
已经走出半里多地,他又转身回去,在教员休息室写了一张纸条,叫人送给窦校长—他不再来教课。
再由学校走出来,他觉得心中轻松了一些。可是没有多大一会儿,他又觉得这实在没有什么可得意的。一个被捉进笼中的小鸟,尽管立志不再啼唱,又有什么用处呢?丧胆游魂的,他走到小羊圈的口上,街上忽然乱响起来,拉车的都急忙把车拉入胡同里去,铺户都忙着上板子——又要净街了。在大槐树底下,小崔的车歪脖横狼的放着小崔的倭瓜脸气得一青一红的。“祁先生!”小崔用乌黑的手扯了瑞宣一把,给瑞宣的大褂上印上了两个指头印儿,“你看,到底要怎样呢?真要老这么锯磨人,我可要当兵去啦!”
四大妈拖着破鞋,味着两只大近视眼,从门内出来。“谁说当兵去又是小崔吧?你这小子,放下老婆不管,当兵去?真有你的!”小崔气哼哼的把车拉进院子去“看你这老东西!”四大妈转移了攻击的目标,“铺子都上了门,你怎么不喊一声,教大家伙知道知道哇?”说到了这里她才看见瑞宣:“哟!祁大爷呀,你看我这瞎摸合眼的!祁大爷,这么一会儿关城,一会儿净街的,到底都是怎么回事儿呀?”
“我也说不清!盼着过几天就好点儿了吧!”他只这么敷衍一下,好搭讪着走开。
进了家门,他看见祁老人、天佑、老二瑞丰夫妇,都围着枣树闲谈呢。瑞丰长得干头干脑的,他的头发永远从当中分缝,生发油与生发蜡上得多到要往下流的程度。
瑞丰竭力要显出心中的不痛快:“我们学校每月拿二十块钱维持费。二十块钱,还不够我坐车吸烟的呢!听说,日本的军政要人今天在日本使馆开会。管他谁组织政府呢,反正咱们能挣钱吃饭就行!”
祁老人连连的点头,完全同意二孙子的话。
“你到学校去啦?怎么样?”天佑问儿子。
瑞宣声音很低而很清楚的说:“我已经把那四个钟头辞掉了!”
“什——”老二连“什”下的“么”还没说出来,就又闭上了嘴。今天,看瑞宣的神色不大对,他很快的闭上了嘴。祁老人心里很不满意长孙这个把馒头往外推的办法,是不便说什么,于是假装没有听见。
天佑知道长子的一举一动都有分寸,不愿意别人追问什么原因。所以,他很怕别人追问瑞宣,赶紧的说:“反正只是四个钟点没关系!老大你歇歇去!”
瑞宣走进老三瑞全屋里去,老三正在床上躺着看一本线装书,洋书都被大哥给烧掉,他一来因为无聊,二来因要看看到底为什么线装书可以保险,所以顺手拿起一本来。看了半天,他才明白那是一本《大学衍义》,他纳着气儿慢慢的看那些大字。字都印得很清楚,可是仿佛都像些舞台上的老配角,穿戴着残旧的衣冠,在那儿装模作区样的扭着方步,一点儿也不精神。当他读外文或中文的科学书籍的时候,书上那些紧凑的小字就像小跳蚤似的又黑又亮。那些细小的字、清楚的图表,在他了解以后,不但使他心里宽畅,而且教他想象——由那些小字与图解,他想到宇宙的秩序,伟大、精微与美丽。现在,这本大字的旧书,他摸不清头脑,不晓得说的到底是什么。他开始明白为什么敌人不怕线装书。
“大哥!你出去啦?”他把书扔在一边,一下子坐起来。
瑞宣把与窦校长见面的经过,告诉了弟弟。
“我喜欢大哥你还有这么点儿劲儿!”瑞全很兴奋的说。
“谁知道这点儿劲儿有什么用处呢?能维持多么久呢?”
“当然有用处!人要没有这点儿劲儿,跟整天低着头拣食的鸡有什么分别呢?至于能维持多么久,倒难说了。大哥你就吃了这一家子人的亏,连我也算上,都是你的累赘!”
“一想起窦校长的神气,我真想躁脚一走,去给中国人争点儿气!我们再低着头装窝囊废,世界上恐怕就没一个人同情咱们,看得起咱们了!”
“大哥你尽管这么说,可是老拦着我走!”
“不,我不拦你走!走的时机到了,我必定放了你!”
“可要保守秘密呀,连大嫂也别告诉。”老三声音很低的说。
“当然!”
“我就不放心妈妈!她的身体不好,我要偷偷的走了,她还不哭个死去活来的?”
瑞宣愣了一会儿才说:“那有什么法子呢!国破,家就必亡啊!”
(节选自《四世同堂》,有删改)
1.文中开头部分的描写有什么作用?2.赏析文中画横线的句子。
3.结合小说内容,简要概括瑞宣辞职的原因。
4.小说围绕辞职事件写了众多人物,而不刻意突出瑞宣,请探究这样写的好处。
①如果让我写一本小说,以北平作背景,我不至于害怕,因为我可以捡着我知道的写,而躲开我所不知道的。但要让我把北平一一道来,我没办法。北平的地方那么大,事情那么多,我知道的真是太少了,虽然我生在那里,一直到廿七岁才离开。以名胜说,我没到过陶然亭,这多可笑!以此类推,我所知道的那点只是“我的北平”,而我的北平大概等于牛的一毛。
②可是,我真爱北平。这个爱几乎是想说而说不出的。我爱我的母亲,怎样爱?我说不出。在我想做一件事讨她老人家喜欢的时候,我独自微微地笑着;在我想到她的健康而不放心的时候,我欲落泪。言语是不够表现我的心情的,只有独自微笑或落泪才足以把内心表达出来。我爱北平也近乎这个。夸奖这个古城的某一点是容易的,可是那就把北平看得太小了。我所爱的北平不是枝枝节节的一些什么,而是整个儿与我的心灵相粘合的一段历史,一大块地方,多少风景名胜,从雨后什刹海的蜻蜓一直到我梦里的玉泉山的塔影,都积凑到一块,每一细小的事件中有个我,我的每一思念中有个北平,这只有说不出而已。
③真愿成为诗人,把一切好听好看的字都浸在自己的心血里,像杜鹃似的啼出北平的俊伟。但我不是诗人,我将永远道不出我的爱,一种像由音乐与图画所引起的爱。这不但是辜负了北平,也对不住我自己,因为我最初的知识与印象都得自北平,它在我的血里,我的性格与脾气里有许多地方是这个古城所赐给的。我不能爱上海与天津,因为我心中有个北平。可是我说不出来!
④伦敦、巴黎、罗马与堪司坦丁堡,曾被称为欧洲的四大“历史的都城”。我知道一些伦敦的情形,巴黎与罗马只是到过而已,堪司坦丁堡根本没有去过。就伦敦、巴黎、罗马来说,巴黎更近似北平,不过,假使让我“家住巴黎”,我一定会和没有家一样地感到寂苦。巴黎,据我看,还太热闹。虽然那里也有空旷静寂的地方,可是又未免太旷,不像北平那样既复杂而又有个边际,使我能摸着——那长着红酸枣的老城墙!面向着积水滩,背后是城墙,坐在石上看水中的小蝌蚪或苇叶上的嫩蜻蜓,我可以快乐地坐一天,心中完全安适,无所求也无可怕,像小儿安睡在摇篮里。是的,北平也有热闹的地方,但是它和太极拳相似,动中有静。巴黎有许多地方使人疲乏,所以咖啡与酒是必要的,以便刺激;在北平,有温和的香片茶就够了。
⑤虽说巴黎的布置比伦敦罗马匀调得多,可是比起北平来还差点儿。北平在人为之中显出自然,既不挤得慌,又不太僻静,最小的胡同里的房子也有院子与树,最空旷的地方也离买卖街与住宅区不远。北平的好处不在处处设备得完全,而在它处处有空儿,可以使人自由地喘气;不在有许多美丽的建筑,而在建筑的四围都有空闲的地方,使它们成为美景。每一个城楼,每一个牌楼,都可以从老远就看见。况且在街上还可以看见北山和西山呢!
⑥好学的、爱古物的人们自然喜欢北平,因为这里书多古物多。我不好学,也没钱买古物,但我却喜爱北平的花多菜多果子多。花草是种费钱的玩艺,可是北平的“草花儿”很便宜,而且家家有院子,可以花不多的钱而种一院子花。墙上的牵牛,墙根的靠山竹与草茉莉,省钱省事而且会招来翩翩的蝴蝶。至于青菜、白菜、扁豆、毛豆角、黄瓜、菠菜等等,大多数是直接由城外担来送到家门口的。雨后,韭菜叶上还往往带着雨时溅起的泥点。青菜摊子上的红红绿绿几乎有诗一般的美丽。果子有不少是从西山与北山来的,西山的沙果、海棠,北山的黑枣、柿子,进了城还带着一层白霜儿,美国包着纸的橘子遇到北平带霜儿的玉李,还不愧杀!
⑦是的,北平是个都城,而能有好多自己产生的花、菜、水果,这就使人更接近了自然。从它里面说,没有像伦敦的那些成天冒烟的工厂;从外面说,它紧连着园林、菜圃与农村。采菊东篱下,在这里,确是可以悠然见南山的。像我这样的一个贫寒的人,或许只有在北平才能享受一点清福吧。
⑧好,不再说了吧,要落泪了。真想念北平呀!
1.赏析下面两个语段。(1)面向着积水滩,背后是城墙,坐在石上看水中的小蝌蚪或苇叶上的嫩蜻蜓,我可以快乐地坐一天,心中完全安适,无所求也无所可怕,像小儿安睡在摇篮里。
(2)果子有不少是从西山与北山来的,西山的沙果、海棠,北山的黑枣、柿子,进了城还带着一层白霜儿,美国包着纸的橘子遇到北平的带霜儿的玉李,还不愧杀!
2.文章以“要落泪了,真想念北平呀!”收笔,这一笔好在哪里?
3.像北平这样的大都市,要写出她的特点,通常从大处着眼,作者为什么只选取“什刹海的蜻蜓”、“青菜”、“黑枣”等日常生活中的事物和画面来写?
4.作者多次提到自己对北平的爱“说不出来”,试探究“说不出来”的原因有哪些?
有声电影
老舍
二姐还没看过有声电影。可是她已经有了一种理论。在没看见以前,先来一套说法,不独二姐如此;此之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知之”也。她以为有声电影便是电机嗒嗒之声特别响亮而已。不然便是当电人--二姐管银幕上的英雄美人叫电人--互相巨吻的时候,台下鼓掌特别发狂,以成其“有声”。她确信这个,所以根本不想去看。
但据说有声电影是有说有笑而且有歌,她才想开开眼。恰巧打牌赢了钱,于是大请客。二姥姥三舅妈,四姨,小秃,小顺,四狗子,都在被请之列。
大家决定看午后两点半那一场,所以十二点动身也就行了。
到了十二点三刻谁也没动身。二姥姥找眼镜找了一刻来钟;确是不容易找,因为眼镜在她自己腰里带着呢。跟着就是三舅妈找钮子,翻了四只箱子也没找到,结果是换了件衣裳。四狗子洗脸又洗了一刻多钟,总算顺当。
出发了。走到巷口,一点名,小秃没影了。折回家里,找了半点多钟,没找着。大家决定不看电影了,找小秃更重要。把新衣裳全脱了,分头去找小秃。正在这个当儿,小秃回来了;原来他是跑在前面,而折回来找她们。好吧,再穿好衣裳走吧,反正巷外有的是洋车,耽误不了。
二姥姥给车价还按着老规矩,多一个铜子不给。这几年了,她不大出门,所以现在拉车的三毛两毛向她要,不是车价高了,是欺侮她年老走不动。她偏要走一个给他们瞧瞧。她确是有志向前迈步,不过脚是向前向后,连她自己也不准知道。四姨倒是能走,可惜为看电影特意换上高底鞋,似乎非扶着点什么不敢抬脚。她过去搀着二姥姥,要是跌倒的话,这二位一定是一齐倒下。
三点一刻到了电影院。电影已经开映。这当然是电影院不对;二姐实在觉得有骂一顿街的必要,可是没骂出来,她有时候也很能“文明”一气。
既来之则安之,打了票。一进门,小顺便不干了,黑的地方有红眼鬼,无论如何不能进去。二姥姥一看里面黑洞洞,以为天已经黑了,想起来睡觉的舒服;她主张带小顺回家。谁不知道二姥姥已经是土埋了半截的人,不看回有声电影,将来见阎王的时候要是盘问这一层呢?大家开了家庭会议。不行,二姥姥是不能走的。至于小顺,买几块糖好了,吃糖自然便看不见红眼鬼了。事情便这样解决了。四姨搀着二姥姥,三舅妈拉着小顺,二姐招呼着小秃和四狗子。看座的过来招待,可是大家各自为政的找座儿,忽前忽后,忽左忽右,离而复散,分而复合,主张不一,而又愿坐在一块儿。直落得二姐口干舌燥,二姥姥连喘带嗽,四狗子咆哮如雷,看座的满头是汗。观众们全忘了看电影,一齐恶声地“吃--”,但是压不下去二姐的指挥口令。二姐在公共场所说话特别响亮,要不怎样是“外场”人呢。
直到看座的电筒中的电已使净,大家才一狠心找到了座。不过,还不能忘了谦恭呀,况且是在公共场所。二姥姥年高有德,当然往里坐。可是四姨是姑奶奶呀;而二姐是姐姐兼主人;而三舅妈到底是媳妇;而小顺子等是孩子;一部伦理从何处说起?大家打架似的推让,把前后左右的观众都感化得直叫老天爷。好容易一齐坐下,可是糖还没买呢!二姐喊卖糖的,真喊得有劲,连卖票的都进来了,以为是卖糖的杀了人。
糖买过了,二姥姥想起一桩大事--还没咳嗽呢。二姥姥一阵咳嗽,惹起二姐的孝心,与四姨三舅妈说起二姥姥的后事来。老人家像二姥姥这样的,是不怕儿女当面讲论自己的后事,而且乐意参加些意见,如“别人都是小事,我就是要个金九连环。也别忘了糊一对童儿!”这一说起来,还有完吗?说也奇怪,越是在戏馆电影场里,家事越显着复杂。大家刚说到热闹的地方,忽,电灯亮了,人们全往外走。二姐喊卖瓜子的;说起家务要不吃瓜子便不够派儿。看座的过来了,“这场完了,晚场八点才开呢。”
只好走吧。一直到二姥姥睡了觉,二姐才想起问:“有声电影到底怎么说来着?”三舅妈想了想:“管它呢,反正我没听见。”还是四姨细心,说看见一个洋鬼子吸烟,还从鼻子里冒烟呢。“鼻子冒烟,和真的一样,你就说!”大家都赞叹不已。
(有删改)
1.下列对文中加点词语的解说,不正确的一项是( )A.她才想 |
B.可是大家 |
C.大家才 |
D.把前后左右的观众都 |
A.小说塑造了市井妇女的群像,同时对其中人物也分别作了较为精细的刻画,如“外场”人二姐、“特意换上高跟鞋”的四姨、“不大出门”的二姥姥。 |
B.在公共场所电影院观看具有私密性的“电人巨吻”并发狂鼓掌,或是在这一场合大谈家事而心安理得,都是作者眼中当时社会生活的怪现象。 |
C.小说开头部分写二姐等人对有声电影无知,结尾写大家对有声电影“赞叹不已”,较为完整的描写了普通市民令人啼笑皆非的思想意识转变过程。 |
D.小说标题为“有声电影”,既是指有声电影这一新奇事物,也可指二姐等人在电影院里一系列“有声”的喧哗表现,可谓一语双关。 |
4.小说运用多种手法以取得语言的幽默效果,请从文中举出三处手法不同的例子,并简要分析。
【推荐1】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题。
催粮差
赵树理
崔九孩当了一辈差(司法警察),在那年虽是五十多了可还能说能跑。有一次南乡的催粮差使派到他头上,他不想去——虽然能说能跑,可总得有点油水跑得才有劲——差使多了跑不过来。就雇个人吧!
他雇了煎饼铺里一个伙计。这人是从镇上来的,才到城里没有几天,虽说没有催过粮,可是见过别的差人到他家去催粮。他觉着这事也没有什么不好办——按单找户口、吃饭、要盘费。这有什么难办?他答应了。九孩就把票子、铁绳、锁子和自己的藤条手杖都交给他。
走路比卖煎饼还轻快,不慌不忙走了十五里,取出票来看看,眼前村子里有一户叫张天锡。进了村,到了村公所一打听,村警说:“催粮啦?张天锡是张局长的老爷爷,早就不在了。”他又问村警说:“他住在哪一院?”村警说:“在南头槐树底那黑漆大门里。”
到了村南头,找着槐树,又找着黑漆大门,一进去就有个大白花狗叫起来。有个人正担着水在院里浇花,见他进去,便挡住狗问他是哪里来的,他说从城里来。那人又问:“送信吗?”他说:“不是!有个事啦!”
二先生在家里听见了,隔着窗问:“什么事?”说着就到门边,揭开竹帘用手一点说:“过来,我问问你!”他便走到门边。二先生问:“说吧!什么事?是不是财政局打发你来的?”他说:“不是!我是催粮的!”二先生问:“催粮的?给我捎着信啦?”他说:“没有!”二先生说:“那你来做什么?”他说:“票上有你的名字。”二先生看了看他,又问:“你是新来的吧?”他说:“是!”二先生摇了一下头,似乎笑了一笑说:“走吧!我已经打发人点粮去了!”
他觉得奇怪了。他想:这先生怎么这样不讲面子?不给钱吧也不管顿饭?不管饭吧连屋子里也不叫进去坐坐?他还没有想完,二先生追他道:“走吧!”说了就放下帘子把头缩回去。他生了气,就向着门里喊道:“这是拘票啊!”二先生也生了气,隔着门叹气道:“哪这么不通窍的差人来!”又揭开帘道:“你叫什么名?”他更气极了:“我拿着票找你找错了?”浇花那个人也赶上阶台,推了他一把道:“你这人真不识高低!跟二先生说话还敢那么喊叫?”白花狗也夹掺在中间叫起来。
二先生这会儿可真生了气:“我没有见过票,拿出来我看!”他在这种局面下,一时拿不定主意,也不知是拿票好还是不拿好。浇花的劝他赶紧走开算了,可是二先生认真要他取出票来,他也只好取出来。
二先生不是没有见过票,他是要看看这差人叫什么名字。二先生一看见崔九孩这个名字便问道:“你就是崔九孩?”他拿着票,也只好顶住这个名,便答道:“是!”才说出个“是”字来,就挨了二先生一耳光。二先生说:“回去吧!叫崔九孩亲自来拿票来!”
看样子是不便再商量了,只好返回城里去。来回跑了三十里,吃了一个耳光,满肚冤枉向崔九孩去诉。崔九孩问明了原因,便叹气道:“谁叫你到他那里去?算了算了!这是我的路途债,非自己去跑一趟不行!你挨了打还不算到底,我还得给人家说好话赔情去,要不,连票也拿不出来了!”
他满以为回来见了崔九孩可以给自己拿个主意,谁知崔九孩也这么稀松!他便问道:“这家有多大势头?”崔九孩道:“势头也不大,只是咱惹不起:他哥哥就是现在咱县财政局的张局长,咱得伺候人家。算了!你回去歇歇吧!还是得我去!”
二先生家是他常去的——送信、捎东西,虽不是法警分内的事,可是局长说出来就得去——路是熟的,不用打听,一直跑到二先生院子里。
爬到玻璃窗子上一看,他嬉皮笑脸揭开帘子道:“二爷!我来给你老人家赔情来了!”说了就嘻嘻笑着,走进来蹲到窗下。
二先生老婆笑着说:“老九孩,你怎么弄了那么个替死鬼?差一点把你二爷拴上走!”九孩说:“不用说他了,太太!都只怨我!我不该偷懒!二爷知道,催粮是苦差!我老了,不想多跑,才雇了那么一个人。”
二先生也开了口:“雇人也看是什么人啦!像那样一个土包子,一点礼体也没有,要对上个外面来的客人,那像个什么样子?”崔九孩自然是一溜“是”字答应下去。答应完了,又道:“二爷,不要计较他!都是我的过!你骂我两句好了!”他停了一下,见二先生没有说什么,就请求道:“我走吧,二爷?”二先生道:“走吧!票在桌上那书夹子里!”
他从书夹子里翻出票来看一看问道:“二爷,这村里有一户叫孙二则的住在哪里?”二先生道:“那是个种山地的,住在红沙岭!那可能给你赶个盘费!你们这些人还不是一进了山,就为了王了?”九孩笑道:“对对对!二爷是明白人!”
崔九孩辞了二先生,便望着红沙岭走。快到上山的地方,他拿出一副红玻璃眼镜戴上。这眼镜戴上不如不戴,玻璃也不平,颜色又红得刺眼,直直一棵树能看成一条曲曲弯弯的红蛇,齐齐一座房能看成一堵高高的红墙。他到大村镇不敢戴,戴上怕人说笑话;一进了山一定要戴,戴上了能吓住人。一根藤手杖,再配上这副眼镜,他觉着够味了。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分析与概括,正确的一项是( )A.崔九孩知道煎饼铺的伙计经历过别人到自家催粮的事情,所以便雇他帮助催粮,伙计到二先生家的做派也是学习他被催粮时别的差人的表现。 |
B.煎饼铺伙计到二先生家催粮的遭遇与他预想的状况明显不同,说明二先生虽然依靠权势生活,但有着一点正义感,熟悉人情世故。 |
C.崔九孩到二先生家赔礼道歉时极尽奴颜婢膝,再结合他去红沙岭时的打扮,能看出来“当了一辈差(司法警察)”的他在办差上有一套自己的方法。 |
D.煎饼铺伙计挨了二先生的耳光回城后,怀着满肚子委屈向崔九孩去诉,这表现了伙计认定崔九孩是警察,一定能够主持正义、替自己出气的心理。 |
A.小说开篇交代崔九孩的身份和年龄,以及能跑与否在于有无油水等,都是为后文他为了完成催粮差使雇请煎饼铺的伙计的事做铺垫。 |
B.小说用了大量语言描写来推进故事情节的发展,且人物语言富有地域特色,较易使读者有身临其境之感。 |
C.小说在写伙计到二先生家催粮的情节时,多次写到“生了气”,通过不停转换生气的对象来表现矛盾冲突的逐步升级和二人愤怒的程度。 |
D.小说前后两次提到崔九孩的藤手杖,结构上起到了伏笔的作用,意义上体现了藤手杖是催粮时权威的象征,是用来威吓普通百姓的道具。 |
4.小说具有浓郁的乡土特色,请结合小说任选三个方面简要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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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人”作总结
赵树理
老杨同志跟区干部们因为晚上多谈了一会儿话,第二天醒得迟了一点。他们一醒来,听着村里地里到处喊叫,起先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仔细一听,才知道是唱不是喊。老杨同志是本地人,一听就懂,便向大家道:“你听老百姓今天这股高兴劲儿!‘干梆戏’①唱得多么喧!”
正说着小顺唱着进公所来。他跳跳跶跶向老杨同志跟区干部们道:“都起来了?昨天累了吧?”看神气十分得意。老杨同志问道:“这场斗争老百姓觉得怎样?”小顺道:“你就没有听见‘干梆戏’?真是天大的高兴,比过大年高兴得多啦!地也回来了,钱也回来了,吃人虫也再不敢吃人了,什么事有这事大?”老杨同志道:“李有才还在家吧?”小顺道:“在!他这几天才回来没有什么事,叫他吧?”老杨同志说:“不用!我们一早起床到外边遛一下,顺路就遛到他家了!”小顺道:“那也好!走吧!”小顺领着路,大家就往老槐树底来。
才下了坡,忽然听得有人吵架。区长问道:“这是谁吵架?”小顺道:“老陈骂小元啦!该骂!”区干部们问起底细,小顺道:“他本来是老槐树底人,自己认不得自己,当了个武委会主任,就跟人家老恒元打成一伙,在庙里不下来。这两天斗争起老恒元来了,他没处去,仍然回到老槐树底。老陈是他的叔父,看不上他那样子,就骂起他来。”区干部们听老杨同志说过这件事,所以区武委会主任也才来了。武委会主任道:“趁斗倒了恒元,批评他一下也是个机会。”大家就先往小元家。老陈正骂得起劲,见他们来了,就停住了骂,把他们招呼进去。大家批评小元,结论分三条:第一是穿衣吃饭跟人家恒元②们学样,人家就用这些小利拉拢自己,自己上了当还不知道;第二是不生产、不劳动,把劳动当成丢人事,忘了自己的本分;第三是借着一点小势力就来压迫旧日的患难朋友。区武委会主任最后等小元承认了这些错误,就向他道:“限你一个月把这些毛病完全改过,叫全村干部监视着你。一个月以后倘若改不完,那就没有什么客气的了!”老陈向小元道:“你也听清楚了,也都承认过了!看你做的那些事以后还能见人不能?”老杨同志道:“你老人家也不要那样生气!一个人做了错,只要能真正改过,以后仍然是好人,我们仍然以好同志看他!从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尽责备他也无益,我看以后不如好好帮助他改过,你常跟他在一处,他的行动你都可以知道,要是见他犯了旧错,常常提醒他一下,也就是帮助了他……”
谈了一会,已是吃早饭时候,老杨同志跟区干部们就从小元家里走出。他们路过老秦门口,冷不防见老秦出来拦住他们,跪在地上咕咚咕咚磕了几个头道:“你们老先生们真是救命恩人呀!要不是你们诸位,我的地就算白白押死了……”老杨同志把他拉起来道:“你这老人家真是认不得事!斗争老恒元是农救会发动的,说理时候是全村人跟他说的,我们不过是几个调解人。你的真恩人是农救会,是全村民众,哪里是我们?依我说你也不用找人谢恩,只要以后遇着大家的事靠前一点,大家是你的恩人,你也是大家的恩人……”老秦还要让他们到家里吃饭,他们推推让让走开。
李有才见小顺说老杨同志跟区干部们找他,所以一吃了饭,取起他的旱烟袋就往村公所来。从他走路的脚步上,可以看出比哪一天也有劲。他一进庙门,见区村干部跟老杨同志都在,便道:“找我吗?我来了!”小保道:“这老叔今天也这么高兴?”有才道:“十五年不见的老朋友,今天回来了,怎能不高兴?”小明想了一想问道:“你说的是个谁?我怎么想不起来?”有才道:“一说你就想起来了!我那三亩地不是押了十五年了吗?”他一说大家都想起来了,不由得大笑一阵。
老杨同志向有才道:“最好你也在村里担任点工作干,你很有才干,也很热心!”小明道:“当个民众夜校教员还不是呱呱叫?”大家拍手道:“对!对!最合适!”
老杨同志向有才道:“大家想请你把这次斗争编个纪念歌好不好?”有才道:“可以!”他想了一会,向大家道:“成了成了!”接着念道:
阎家山,翻天地,
群众会,大胜利。
老恒元,泄了气,
退租退款又退地。
刘广聚,大舞弊,
犯了罪,没人替。
全村人,很得意,
再也不受冤枉气,
从村里,到野地,
到处唱起“干梆戏”。
大家听他念了,都说不错,老杨同志说:“这就算这场事情的一个总结吧!”
谈了一会,区干部回区上去了,老杨同志还暂留在这一带突击秋收工作,同时还在健全各救会组织。
(节选自《李有才板话③》,1943年10月写于太行)
注:①这地方把不打乐器的清唱叫“干梆戏”。②恒元,就是地主阎恒元。③板话,一种曲艺节目,表演者一边击打着竹板,一边演讲合辙押韵、有故事情节的词句。选文末尾就是板话。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叙述抗战时期敌后根据地农民斗争取得胜利、实行减租减息的故事,展现了当时乡村人物形象和社会风貌。 |
B.在老陈骂小元的情节中,运用侧面描写,塑造了小元身上斗争性不稳定,被地主收买拉拢腐蚀的青年农民形象。 |
C.斗争取得胜利,老秦给干部磕头谢恩,表明像老秦这样的人物要改变传统的思想是很难的,可见他固执、保守。 |
D.李有才的板话表现了一个民间艺人的天才和智慧,他热烈清醒、幽默风趣的思想性格也在板话中得到鲜明的反映。 |
3.以赵树理为代表,形成了一个著名的文学流派,人们称为“山药蛋派”。请结合原文分析赵树理小说语言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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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争大胜利
赵树理
老杨同志向新干部们道:“今天晚上,可以通知各小组,大家搜集老恒云,的恶霸材料。”小顺道:“我看连广聚、马凤鸣、张启昌、陈小元的材料都可以搜集。”老杨同志道:“这不大妥当,马凤鸣、张启昌不是真心顾老恒元的人,小元他原来是你们招呼起来的人。把这些人暂且除过,只把劲儿用在恒元跟广聚身上,成功要容易得多。”老杨同志把这道理说完,然后叫他们多布置几个能说会道的人,预备在第二天的大会上提意见。
安顿停当,老杨同志便回到区公所去。他到区上把在阎家山发现的问题大致一谈,区救联主席、武委会主任、区长,大家都莫名其妙,章工作员三番五次说不是事实。最后还是区长说:“咱们不敢主观主义,不要以为咱们没有发现问题就算没有问题。依我说咱们明天都可以去参加这个会去,要真有那么大问题,就是在事实上整了我们一次风。”
老恒元也生了些鬼办法:除了用家长资格拉了几户姓阎的,又打发得贵向农救会的个别会员们说:“你不要跟着他们胡闹!他们这些工作人员,三天调了五天换了,老村长是永远不离阎家山的,等他们走了你还出得了老村长的手心吗?”果然有几个人听了这话,去找小明要退出农救会,小明急了,跟小保小顺们商议。小顺道:“他会说咱也会说,咱们再请有才老叔编上个歌,多多写几张把村里贴满,吓他一吓!”有才编了个短歌,第二天早上,满街都有人在墙上念歌:
工作员,换不换;
农救会,永不散,
只要你恒元不说理,
几时也要跟你干!
这样才算把得贵的谣言压住。
吃过早饭老杨同志跟区长、救联主席、武委会主任、章工作员一同来了,一来就先到老槐树底蹓了一趟,这一招是老恒元、广聚们没有料到的,因此马上慌了手脚。
群众大会开了,恒元的违法事实,大家一天也没有提完。起先提意见的还只是农救会人,后来不是农救会人也提起意见了。恒元最没法巧辩的是押地跟不实行减租,其余捆人、打人、罚钱、吃烙饼……他虽然想尽法子巧辩,只是证据太多,一条也辩不脱。
第二天仍然继续开会,直到晌午才算开完。斗争的结果老恒元把八十四亩押地全部退回原主,退出多收了的租,退出有证据的黑钱。因为私自减了喜富的赔款,刘广聚由区公所撤职送县查办。喜富的赔款仍然如数赔出。在斗争时候,自然不能十分痛快,像退押契,改租约……也费了很大周折,不过这种斗争,人们差不多都见过,不必细叙。
吃过午饭,又选村长。这次的村长选住了小保,其余村政委员,除了马凤鸣跟张启昌不动外,老恒元父子也被大家罢免了另行选过。
选举完了,天也黑了,区干部连老杨同志都住在村公所。因为村里这么大问题章工作员一点也不知道,还常说老恒元是开明士绅,大家就批评了他一次。老杨同志指出他不会接近群众,一来了就跟恒元打热闹,群众有了问题自然不敢说。其余的同志,也有说是“思想意识”问题或“思想方法”问题的,叫章同志作一番比较长期的反省。
批评结束了,大家又说起闲话,老杨同志顺便把李有才这个人介绍了一下,大家觉着这人很有趣,都说明天早上去访一下。
第二天早上,小顺跳跳跳跳,看神气十分得意。老杨同志问道:“这场斗争老百姓觉着怎样?”小顺道:“你就没有听见‘千郴戏’?真是天大的高兴,比过大年高兴得多啦!地也回来了,钱也回来了,吃人虫也再不敢吃人了,什么事有这事大?”老杨同志道:“李有才还在家吧?”小顺道:“在!他这几天才回来没有什么事,叫他吧?”老杨同志道:“不用!我们一早起好到外边蹓一下,顺路就蹓到他家了!”小顺道:“那也好!走吧!”小顺领着路,大家就往老槐树底来。
李有才见小顺说老杨同志跟区干部们找他,所以一吃了饭,取起他的旱烟袋就往村公所来。从他走路的脚步上,可以看出比哪一天也有劲。他一进庙门,见区村干部跟老杨同志都在,便道:“找我吗?我来了!”小保道:“这老叔今天也这么高兴?”有才道:“十五年不见的老朋友,今天回来了,怎能不高兴?”小明想了一想问道:“你说的是个谁?我怎么想不起来?”有才道:“一说你就想起来了!我那三亩地不是押了十五年了吗?”一说大家还真就想起了他押给阎恒元的地,不由得大笑了一阵。
老杨同志向有才道:“最好你也在村里担任点工作干,你很有才干,也很热心!”小明道:“当个民众夜校教员还不是呱呱叫?”大家拍手道:“对!对!最合适!”
老杨同志向有才道:“大家想请你把这次斗争编个纪念歌好不好?”有才道:“可以!”他想了一会,向大家道:“成了成了!”接着念道:
阎家山,翻天地,
群众会,大胜利。
老恒元,泄了气,
退租退款又返地。
刘广聚,大舞弊,
犯了罪,没人替。
全村人,很得意,
再也不受冤枉气,
从村里,到野地,
到处唱起“干郴戏”。
大家听他念了,都说不错,老杨同志道:“这就算这场事情的一个总结吧!”
谈了一小会,区干部回区上去了,老杨同志还暂留在这一带突击秋收工作,同时在工作中健全各救会组织。
1943年10月写于太行
(选自《李有才板话》,有删减)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A.小顺主张将斗争对象的材料一并搜集,一起斗争,老杨同志却主张先“把劲儿用在恒元跟广聚身上”,这表明在斗争的方法上,人心不齐。 |
B.老杨到区上把阎家山发现的问题跟大伙大致谈了下,大家反应各不相同,这可以看出主任、区长,工作员对阎家山存在的问题一点部不关注。 |
C.阎恒元一方面诱引几户姓阎的村民,另一方面又去威逼个别农救会会员,这是阎恒元通过收买和分化的方式阻碍人民斗争,足见其奸猾。 |
D.小顺“跳跳跳跳”,村民们唱起来“干梆戏”,有才走路“比哪一天也有劲”,这些表述足见群众与地主恶霸斗争胜利后欢心雀跃的心情。 |
A.本文详写了斗争前的准备,却略写了百姓揭露阎恒元违法事实的经过,此种安排与作者想要启发读者关注新时期的斗争方式有关。 |
B.本文展现了民主政权初创时的矛盾冲突,如旧村政委员和新当选干部之间的矛盾,地主阎恒元和以李有才为代表的新农民之间的矛盾。 |
C.“吃人虫也再不敢吃人了”;此处将农村里的地主恶霸比喻成吃人虫,生动形象地写出了他们为祸一方的可恶。 |
D.本文善于用语言描写刻画人物形象,这点在《小二黑结婚》中也有所体现,体现了赵树理创作的一大特色。 |
4.板话是一种曲艺节目,表演者一边击打竹板,一边演讲合辙押韵、有故事情节的说词。文本中的短歌和纪念歌都属于板话,请举例分析其在文中的作用。
文本一:
黑头
冯骥才
这儿说的黑头,可不是戏曲里的行当,而是条狗的名字。这狗不一般。
黑狗是条好狗。但不是那种常说的舍命救主的“忠犬、义犬”,这是一条除了它再没第二的狗。
黑头是条菜狗——那模样,说它都怕脏了舌头!白底黑花,花也没样儿,像烂墨点子,东一块西一块;脑袋整个是黑的,黑得看不见眼睛,只一口白牙,中间耷拉出一小截红舌头。不光人见人嫌,野狗们也不搭理它。
天津北大关顶大的商号的老伙计商大爷见黑头皮包骨头,瘦得可怜,时不时便叫小伙计扔块鱼头给它。狗吃肉不吃鱼,尤其不吃生鱼,怕腥;但这小崽子却领商大爷的情,就是不吃也咬上几口,再朝商大爷叫两声,摇摇尾巴走去。这叫商大爷动了心。
一天商大爷下班回家,黑头一直跟着他,距离拉得不近不远,也不出声,直送他到家门口。商大爷开门进去,扭头一看,黑头就蹲在门边的槐树下边一动不动瞧着他。第二天下班回家时,黑头不知嘛时候又出来了,又是一直跟着商大爷,不声不响送商大爷回家。一连三天,商大爷明白这小崽子的心思,回到家把院门一敞说:“进来吧,我养你了。”
商大爷日子宽裕,很快把黑头喂了起来,个子长得飞快,一年成大狗,两年大得吓人,它那黑脑袋竟比小孩的脑袋还大,白牙更尖,红舌更长。它很少叫,商大爷明白,咬人的狗都不叫,所以从不叫它出门,即便它不咬人,也怕它吓着人。
其实黑头很懂人事,它好像知道自己模样凶,决不出院门,也决不进房门,整天守在院门里房门外。每有客人来串门,它必趴下,把半张脸埋在前爪后边,不叫人看,怕叫人怕,耳朵却坚着,眼睛睁得挺圆,决不像那种好逞能的家犬,一来人就咋呼半天。可是一天半夜有个贼翻墙进院,它扑过去几下就把那贼制服。它一声没叫,那贼却疼得吓得唧哇乱喊。这叫商大爷知道它不是吃闲饭的;看家护院,非它莫属。
商大爷常说黑头这东西有报恩之心,很懂事,知道怎么“做事”。商大爷这种在老店里干了一辈子的人,讲理讲面讲规矩讲分寸,这狗和他的性情,所以叫他喜欢。只要别人夸赞他的黑头,商大爷辄必眉开眼笑,好像人家夸他孩子。
可是,一次黑头惹了祸,而且是大祸。
那些天,商大爷家西边的厢房落架翻修,进进出出全是生脸。黑头没见过场面,如临大敌,浑身的毛全竖起来。但又不能出头露面吓着人,便天天猫在东屋前,连盹儿也不敢打。七八天过去,老屋落架,跟着放一大挂雷子鞭,立时引来一群外面看热闹的孩子连喊带叫,拥了进来。
黑头以为出了事,突然腾身蹿跃出来,孩子们一见这黑头花身、张牙舞爪、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吓得转身就跑。外边的往里拥,里边的往外挤,在门里门外砸成一团,跟着就听见孩子又叫又哭。
商大爷跑过去一瞧,一个邻居家的男孩儿被挤倒,脑袋撞上石头门墩,开了口子冒出血来。邻居家大人赶来一看不高兴了,迎面给商大爷来了两句:“使狗吓唬人——嘛人?”
商大爷是讲礼讲面的人,自己缺理,人家话不好听,也得受着。一边叫家里人陪着孩子去瞧大夫,一边回到院里安顿受了惊扰的修房的人。
这时,扭头一眼瞧见黑头,心火冒起,拾起一根杆子两步过去,给黑头狠狠一杆子,骂道:“畜生就是畜生,我一辈子和人好礼好面,你把我面子丢尽了!”黑头挨了重重一击,本能地蹿起,呲牙大叫一声,那样子真凶。商大爷正在火头上,并不怕它,朝它怒吼:“干吗,你还敢咬我?”
黑头站那儿没动,两眼直对商大爷看着,忽然转身夺门而去,一溜烟儿就跑没了。商大爷把杆子一扔说:“滚吧,打今儿别再回来,原本不就是条丧家犬吗?”
黑头真的没再回来。打白天到夜里,随后一天两天三天过去,影儿也不见,商大爷心里觉得好像缺点嘛,嘴里不说,却忍不住总到门外边张望一下。这畜生真的一去不回头了吗?
又过两天,院门敞着,黑头忽然出现在门口。这时候,商大爷去隆昌上班,工人都盯着手里的活,谁也没注意到它。黑头两眼扫一下院子,看见中间有一堆和好的稀泥,突然它腿一使劲,朝那堆稀泥猛冲过去,“噗”地一头扎进泥里,用劲过猛,只剩下后腿和尾巴留在外边。这一切没人瞧见。
商大爷下晌回来,工人收工时,有人发现这泥里毛糊糊的东西是嘛呢,拉出来一看,大惊失色,原来是黑头,早断了气,身子都有点发硬了。它怎么死在这儿,嘛时候死的,是邻居那家弄死后塞在这儿的吗?
大伙猜了半天说了半天,谁也说不清楚。半天没说话的商大爷的一句话,把这事说明白了:“我明白它,它比我还要面子,它这是自我了结。”随后有感慨地说,“唉,死还是要死在自己家里。”
(节选自《俗世奇人》有删改)
文本二:
二十年前,脑袋忽冒出一群人物,全是我家乡天津卫的奇人异事。文化学者好述说一地的特征,写小说的只想把这一方水土独有的人物写出来,由此实实在在捧出此地的性情与精神,所以自从我写小说,此地的人物就会自个儿钻出我的笔管,然后一个个活脱脱站出来,独立成篇;一个人物一个故事一篇小说,反过来一篇小说一个故事一个人物,比如《俗世奇人》我喜欢这样的写法,一个个雕出有声有色有脾气有模样的形象。
天津这块地里边,有碱有盐有硝,因生出各色性格的人,又热又辣又不好惹。我相信——如果没这些人物,就不知道嘛叫作天津卫。
若说地域文化,最深刻的还是地域性格。一般有特色的地域文化只是一种表象,只有进入一个地方人的集体性格的文化才是不可逆的。它是真正一种精灵。还有比《朝花夕拾》那些人物更鲜明的鲁镇,比《骑兵军》那些故事彰显得更夺目的哥萨克吗?
(节选自冯骥才《<俗世奇人新篇>序》,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一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作者用比喻写黑头貌丑,又用“大得吓人”“白牙更尖,红舌更长”写其凶,为后文黑头“惹祸”埋下伏笔。 |
B.黑头挨了重击后,蹿起呲牙大叫,面露凶相,并非真想咬商大爷,可能是被打后的应激反应。 |
C.黑头走后,商大爷的反应说明他当时说的只是一时气话,他内心对黑头还是顾念和担心的。 |
D.文章结尾,黑头最终负气而死,是一种不被理解的委屈,更是对商大爷无声的反抗和强烈的控诉。 |
A.文本一中的黑头形象,既具有一般文学作品中的同类形象的共性,亦有其独特个性,可以说是成功的文学典型。 |
B.文本二是一部作品的序言,说明了作品的写作缘由、内容概述和艺术特色等,与《兰亭集序》作用相同。 |
C.文本二中谈及了小说的地域性问题,文本一中一些口语元素,比如“嘛”,非常能体现地方语言的特点。 |
D.根据文本二的说法,家乡的地域文化往往能够在作家的创作中有所投射,正如绍兴之于鲁迅,北京之于老舍。 |
4.文本二中冯骥才说天津人“又热又辣又不好惹”,黑头是否具有这样的地域性格特征?请结合文本一举例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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徙
汪曾祺
高先生名鹏,字北溟。家世业儒。祖父、父亲都没有考取功名,靠当塾师、教蒙学,以维生计。三代都住在东街租来的一所百年老屋之中,临街有两扇白木的板门,真是所谓寒门。
谈老先生知道高家很穷,他教高先生书,不受脩金。每回高先生的母亲封了节敬送去,谈老先生必亲自上门退回,说:“老嫂子,我与高鹏的父亲是贫贱之交,总角之交,你千万不要这样!我一定格外用心地教他,不负故人。高鹏的诗文都很有可观,高氏有子矣。北溟之鹏终将徙于南溟。”
高先生在十六岁的时候,中了一名秀才。众人说,高家的风水转了。
不想,第二年就停了科举。
头二年,他还能靠笔耕生活。谈先生还没有死。有人求谈先生的文字,碑文墓志,寿序挽联,谈先生都推给了高先生。谈先生寿终,高北溟缌麻服孝,尽礼致哀,写了一篇长长的祭文,泣读之后,忧心如焚。
读师范是被人看不起的。师范生被人称为“师范花子”。好在同学中年纪差近的也还有,而且“简师”只有两年。“简师”毕业,高先生在“五小”任教,有了虽不丰厚但可靠的收入。
高先生家的春联都是自撰的。这年是辛未年,板门上贴的春联嵌了高先生自己的名、字:
辛夸高岭桂
未徙北溟鹏
沈石君因和厅里一个科长意见不合,愤而辞职,回家闲居。地方上人挽他出山来办初中,沈石君再三推辞,禁不住不断有人踵门劝说,也就答应了。
国文教员,他聘了高北溟。
高先生从初一教到初三,一直到送他们毕业,考上高中。他说别人教过的学生让他来教,如垦生荒,重头来起,事倍功半。教书教人,要了解学生,知己知彼。不管学生的程度,照本宣科,具为瞎教。学生已经懂得的,再来教他,是白费;暂时不能接受的,勉强教他,是徒劳。他要看着、守着他的学生,如同注水入瓶,随时知其深浅。他说当初谈老先生就是这样教他的。
他要求在部定课本之外,自选教材。“只有我自己熟读,真懂,我所喜爱的文章,我自己为之感动过的,我才讲得好。”他强调教材要有一定的系统性,要有重点。他也讲《苛政猛于虎》《晏子使楚》《项羽本纪》《出师表》《陈情表》、韩、柳、欧、苏。集中地讲的是白居易、归有光、郑板桥。最后一学期讲的是朱自清的《背影》、都德的《磨坊文札》。他好像特别喜欢归有光的文章。一个学期内把《先妣事略》《项脊轩志》《寒花葬志》都讲了。他要把课堂讲授和课外阅读结合起来。讲了一篇《潍县署中寄弟墨》,把郑板桥的几封主要的家书、道情和一些题画的诗也都印发下去。学生看了,很有兴趣。他选的文章看来有一个标准:有感慨,有性情,平易自然。这些文章有一个贯串性的思想倾向:人道主义。
高先生的两个女儿,长名高冰,次名高雪。
高雪考了苏州师范。她小时候没有显出怎么好看,没有想到,女大十八变。每年暑假回家,一身白:白旗袍,漂白细草帽,白纱手套,白丁字平跟皮鞋。她在学校里唱歌、弹琴,都很出色。唱的歌是《茶花女》中的《饮酒歌》,弹的是肖邦的小夜曲。
省长易人,沈石君主动递了辞职书。高先生只得再回五小。
高雪病了。高先生请了汪厚基来给高雪看病。中医宜老不宜少,而且最好是行动蹒珊,相貌奇古,这样病家才相信。汪厚基全不是这样,既不弯腰,也不驼背,英俊倜傥,衣着入时,像一个大学毕业生。他开了方子,总把笔套上。他这个中医还订了好几份杂志,并且还看屠格涅夫的小说。
高师母是很喜欢汪厚基的。高冰说:“不行!妹妹是个心高的人,她要飞到很远的地方去。她要上大学。她不会嫁一个中医。”
高雪病愈之后,就在本县一小教书,准备考大学。接连考了两年,没有考取。
第三年,“七七”事变,抗日战争爆发。
汪厚基又托媒人来说了几次媒。一次又一次,连高冰也改变了态度。
高雪同意和汪厚基结婚了。汪厚基待高雪,真是含在口里怕她化了,体贴到不能再体贴。然而高雪并不快乐。半年之后,她病了。
汪厚基自己给她看病,亲自到药店去抓药,亲自煎药,还亲自尝一尝。他把全部学识都拿出来了。然而高雪的病没有起色。
病了半年,百药罔效,高雪瘦得剩了一把骨头。厚基抱她起来,轻得像一个孩子。高雪觉得自己不行了,叫厚基给她穿衣裳。衣裳穿好了,袜子也穿好了,高雪用非常温柔的眼光看着厚基,说:“厚基,你真好!”随即闭了眼睛。
汪厚基把牌子摘了下来,他不再行医了。“我连高雪的病都看不好,我还给别人看什么?”
高先生已经死了几年了。他在东街住过的老屋倒塌了,临街的墙壁和白木板门倒还没有倒。板门上高先生写的春联也还在。大红朱笺被风雨漂得几乎是白色的了,墨写的字迹却还很浓,很黑:
辛夸高岭桂
未徙北溟鹏
(选自(汪曾祺小说》,有删改)
1.下面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A.高北溟为谈先生泣读祭文,一方面因为先生对自己有恩,另一方面是因为先生逝后自己的生计成忧。 |
B.沈石君的两次辞职,都与他不愿苟合、孤高自傲的性格有关。这与高北溟的性格很一致。 |
C.从高北溟的教学和教材编选方面来看,他是一个博学多才的人,恪守传统但是不知变通。 |
D.高雪与汪厚基结婚后,汪厚基待她很好,但她从未真心喜欢过他,一心向往外面的生活。 |
A.小说开头直接叙写知识分子的生活境遇,简笔勾勒,为整个文章定下了感情基调,同时也确立了高北溟这个人物的出生背景。 |
B.小说中涉及的人物虽然众多,但对话描写不多,更多的是通过动作、神态来表现人物的内心世界,从而增加了文字的沉稳感。 |
C.小说在写高北溟教学时不厌其烦地罗列了许多古代名人及其文章,使叙述富有层次感和韵致,重点突出,较好地突出了人物身份。 |
D.小说叙写了谈先生、高北溟、高雪三代人的故事,强调他们之间的文化传承和命运悲剧的循环,使主题更有集中性。 |
4.文中画横线的三句话是小说情节突转之处,请结合文本整体简析他们的表达效果。
森林边的小茅屋
彭荆风
红河的春天来得特别早,新年刚过,满山满岭到处都是绿色。森林旁边两三幢发黄的竹楼以及主人家艳丽的红包头,给这里点缀了几点不同的色彩。
在芒果树下的小竹楼里,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儿冷清地过着日子。一天晚上,母女俩睡得正熟,竹楼外的晒台突然吱嘎吱嘎响了起来。这深更半夜会有谁来呢?妇人的心跳得急促起来。
外边的人敲着篾门,用汉话说:“老乡,我们是解放军,请开开门。”
解放军?妇人扣紧的心弦一下子松了下来。
二十多年前,娘家的瑶寨也住过解放军,个个都善良、朴实,尽给寨子里的人背水、扫地、砍柴。为了这些好小伙子当中的一个,她多少个夜晚没有睡安稳!她给他唱过宛转的歌,送过深情的眼神,塞过自己绣的荷包,可是,那个兵似乎什么都不懂。这叫她又气又惭,这是些什么人啊!后来,她才明白,他们是有纪律的。但她一直想念他们。
今天晚上,他们怎么来了呢?
她匆忙穿上衣服,打开竹篾门。月光下站着几个兵,一个个魁梧、健壮。她虽然看不清他们的脸容,但从声音里可以听得出,他们和记忆中的那些兵一样和善可亲。
她用汉话亲切地问:“小同志,你们要干什么?”
“我们是从远处来的,想借用你们家的竹楼住几天,行么?”
她望了望缩在身后的女儿,犹豫地点了点头,返身抓了把枯松枝丢进火塘,把这寒伧的小楼照亮了。
领头的兵看了一下屋内,问道:“大妈,你们家只有母女两个人?”
她心一酸,没有回答。
这个兵看到她家挂在门上的烈属牌牌,低声对后边的人说了几句话,那些兵就立即离开了竹楼。
“你们怎么啦?”她惊异地问。
领头的兵柔和地说:“大妈,对不起,我们不知道你们家只有母女两人。”
火塘亮光下,她看见这个战士的脸上有着一对黑得发亮的眼睛,智慧、勇敢、诚挚全都深藏在里边了。这眼神是这么熟悉,又这么陌生。
外边一片银光,她看见他们在大树下抖开雨衣躺下了。她想喊他们回来,但嗓子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眼泪像雨水一样淌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妇人和战士们谈起这些日子边境上的事,也说到了家计的艰难。领头的战士把竹楼上上下下察看了一遍,同情地说:“大妈,晒台该修了,屋顶上的草也该换了!”
中午时分,战士们砍来了竹子、树干,把旧晒台拆掉,七、八个人说说笑笑,天刚擦黑,新晒台就搭好了。从他们的谈话中,母女俩知道领头的战士姓何,他们都叫他何班长。
忙完了这事,何班长又笑眯眯地说:“大妈,明天,我们帮你把屋顶也换一下。”
这是真诚的许诺,她感动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但是,就在这天半夜里,何班长突然又来敲门,隔着竹篾轻声说:“大妈,上级来了命令,我们要走了,你家的草屋顶,等我们回来给你换。”说完就走了。
她急忙追出去,那些战士已一个紧跟一个,迅速消失在那黑黝黝的树林子里了。只有巨大的浓黑树影在风中晃动,那样阴冷,那样神秘,使她仿佛置身梦境。
夜凉如水,她木然地长倚在门口,衣服被露水打湿了,也忘了回去。
第二天,就听说打起仗来了,起初炮声、枪声还在附近响,第三天就越传越远。她很心焦,打仗是要死伤人的呀!那个何班长怎样了呢?他平安么?她不知向远方炮声响处虔诚地作了多少揖。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阳光从树叶缝隙射下来,把茅屋涂抹得瑰丽多彩。突然,女儿大叫了起来:“阿妈,解放军来了!”
她兴奋而又慌张地跑了出来。真的,从山间小路上走来一队整整齐齐的解放军,她看见了那几个熟悉的战士,内心无比激动。队伍走进竹楼,却不见何班长,她急了,四处张望着问:“他呢?他呢?何班长呢?”
“何班长开会去了。”一个被人叫作指导员的年轻人亲切地对她道,“大妈,何班长很想念你呢!他临走前,还惦记着你家屋顶的草没有换。所以,我们来帮忙了。”
她又感动得流下了眼泪,多好的人呵!他竟把这事一直挂在心上。
战士们又为她家的竹楼忙开了。她什么也插不上手,只能感激地盘算着,该带点什么好吃的给那个好心的何班长。
她不知道,战士们把何班长牺牲的事瞒着她。
为了拿下八号无名高地,何班长只身潜伏在敌人前沿附近的一棵树上,校正炮击目标,在指示完最后一个目标时,他被一排子弹击中,摔了下来。临终前,他告诉冲上来的战士,说瑶家寨大妈家的屋顶还没换草。战后,连队派战士们来帮助大妈翻修房屋。
她和女儿送走了盖房子的战士们。但她们时常望着远方的小路,等着何班长再来。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她执拗地相信,他一定会再来的!
(有删改)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妇人对何班长的眼神感到“熟悉”又“陌生”,主要因为她从何班长眼里看到了当年所恋小伙的影子,但何班长毕竟不是她当年的心上人。 |
B.妇人再次见到那几个熟悉的战士却不见何班长时,连续三次发问,流露出她对何班长的牵挂和担忧,以及见不到何班长的焦急和慌张。 |
C.指导员对妇人说的一番话,既有善意的谎言,安慰因不见何班长而内心焦急的妇人;也有真实的交代,说明解放军再来瑶寨的原因。 |
D.解放军为瑶民背水、扫地、砍柴、搭建晒台、翻修房屋,体现了少数民族百姓在解放军心中的重要位置以及军民之间的和谐美好关系。 |
A.小说开头对山岭、竹楼、红包头等寥寥几笔的描写,不仅交代了故事发生的时间、地点,为人物的活动提供了背景,也为情节的发展作了铺垫。 |
B.小说插叙妇人二十多年前在娘家瑶寨见到解放军的情节,补充说明了她心理变化的原因,也为下文她见到何班长后的特殊情感埋下了伏笔。 |
C.小说从细微处刻画人物,如妇人在何班长和战士们离开时“长倚在门口”,表现她内心的不舍与担忧,突出了女子的柔情,丰富了人物形象。 |
D.小说语言表达的方式多样,文中叙述性语言使情节客观化,描写性语言使细节传神化,抒情性语言使情感细腻化,议论性语言使主题深刻化。 |
4.“以小见大”是小说常见的写作手法。本文作者通过“小茅屋”揭示了丰富的意蕴,请结合文意简要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