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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型:现代文阅读-文学类-单文本 难度:0.4 引用次数:199 题号:15426928

哨兵北舞

曾剑

绿皮列车终于摆脱京城的喧嚣,钻出夜色,钻进晨雾,在莽莽丛林间穿行。

韩泽中觉得,这趟驶向军营的列车,将是他辉煌人生的开始。

列车把他们带到一个小县城,他们换乘汽车,辗转到一个小镇。在这里,他开始了他的军营生活:站军姿,走队列,跑步,周而复始,亦步亦趋。

一个月后,韩泽中被一辆“勇士”接走。山路漫长,车行颠簸,“勇士”钻出大山,进入一片江湾,远远地,一抹红色跳入眼帘,那是飘扬在哨所塔楼上的五星红旗。这面红旗,骤然把他一路颠落的力气召唤了回来。

欢迎仪式,其实就是自我介绍。

“我叫韩泽中,来自山东临沂。”

“简历上说你是在读大学生,哪个大学?”

“北舞。”他说。

“‘北舞’是哪里?”一个老兵问。

“北京舞蹈学院。”他的声音极轻极细,好像来自那儿,是一件不光彩的事。

“啊!”老兵们发出感叹。他们恍然大悟,难怪这么瘦弱,这么白净。

第二天清晨,韩泽中到哨所的第一班岗。真枪实弹,双人双岗。班长将自己与他排在同一班,不知是关切,还是不放心。

不过,这不重要。国旗如此之近,就在头顶飘扬。他觉得这是世上最醒目最好看的国旗。

离国界线只一步之遥,两道红漆画的线,上面是齐腰高的不锈钢栅栏。他,一个舞者,抬腿就能过去但他不能,他是战士!

夜班岗如期而至,哨所的夜是寂静的,只有江声被风吹送过来。一只壮实的军犬伴在他身旁,隔一段时间,它会摇晃一下尾巴,巡视一圈,然后重回哨位。

哨所兵少,白天一班岗,晚上一班岗,时而穿插些巡逻任务。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寂寞伴随着单调和重复袭来,尤其在站岗的时候,白天,秋日的阳光直射下来,晒得他脖颈生疼。夜里,站在哨位上,他会下意识寻找北极星,那璀璨的星光让他感到一丝焦虑,这就是他盼望的“光辉岁月”?回北舞后,怎么跟同学们说起他的军旅生涯?难道对他们说,自己就像“北舞”门口的保安一样,天天站岗?而他们,在他离开的这两年时光,在舞台上是多么风光无限。

他怕荒废了专业,偷偷练功,他不能大张旗鼓地练,这里只有哨兵,没有舞者。

他站得没有刚开始那么笔直了,腰有些松懈。哨长发现了这个问题。

那天午饭后,哨长带着他上了山。荆棘丛生的山路,又陡又窄,韩泽中虚汗直冒,几次不留神,脚下一滑差点滚落下去。他们走了很久,直把头顶的太阳走到西边去了,才到达山顶。这里是一个废弃的瞭望哨,哨长讲起一个叫沈海洋的兵。十四年前,沈海洋与另一个战士被分到这里。无水无电、条件艰苦。后来同伴被抽调去边防团,得再派一个人上山,沈海洋申请让妻子余香义务当哨兵。余香支持丈夫,辞掉了工作,一守就是六年,韩泽中问哨长,你说的是咱们班长沈海洋?哨长说,是他。现在科技发达,设了电子监控,“夫妻哨所”成了历史,但它像一座灯塔,在这边地上闪亮着。

回哨所的路上,韩泽中一直在回想,他说不清是哪一步促使他走进军营,像是偶然,像是一时冲动,更像是冥冥中的必然。第一学期专业课考核,同学说他秀气,建议他男扮女装,跳一段“贵妃醉酒”。他当时没想太多,只是想挑战一下。他成功了,收获了鲜花与掌声。然而,喜悦太短暂,同学们随后喊他“韩媚娘”。他们并无恶意,但他听着刺耳。那个夜晚,敏感而脆弱的他一夜未眠,天亮后,去食堂,路旁的征兵标语攫住了他的心:“想成为男子汉吗?到军营去!”就是在那一刻,他萌发了从军的想法,而且那么强……但,这好像又不是最初始的缘由。他记得,小时候爷爷常指着电视上国旗护卫队说,你长大了也要像他们一样……从“夫妻哨所”回来后,韩泽中开始严格要求自己。他学习控制情绪,让自己变得阳刚沉稳:他开始主动工作,从细小工作开始。

这里是雪的故乡,大地有三四个月被白雪覆盖。那晚大雪,他站在岗亭外,一动不动,一股来自体内的力量告诉他,战胜严寒其实是战胜自己。他就那么笔挺地站着,上级察看视频,以为是假人,来电责问,哨长说,是真人呢,是我们的韩泽中在站岗。上级说这么冷的天可以进岗亭,提高警惕就行。可韩泽中不进去。他觉得这样的时刻,哨兵岗位是不平凡的。他站得笔挺。

边防急需驾驶员,哨长让韩泽中去学。“可是,我晕车。”他怯声道。“学完汽训,就不晕了。”哨长说。那是一段紧张的日子,让他自己都不解的是,他竟然无数次想念那个让他寂寞得落泪的哨所。回到哨所,已是第二年春天,他的肌肉强壮了,还长高了两厘米。没有比这身材更适合跳舞的了,他骄傲地想。他依然站岗,偶尔巡逻时,他驾驶“勇士”,穿行在林海间。果然,他不再晕车了。

一切都在改变,他身上已有老兵的味道了。那张脸黝黑,比刚入伍时棱角更分明。先前嘴唇上不易觉察的汗毛,已全然成了黑色的胡须。细嫩光洁的双手也粗砺了,骨节变大,但他觉得用这样的手向国旗敬礼,更神圣。他比以前成熟了,哨长和班长都这么说,他自己也这么觉得。

天黑下来,他来到哨位,持枪上岗。

以前,他习惯遥望北极星;现在,他的目光总被边境线上家家户户的点点灯火吸引。他想,正是因为他们的守卫,它们才那么恬静地亮着。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两项是(     
A.小说注重环境描写,如莽莽丛林、漫天风雪、璀璨星光等,既展现了边境独有的风光,也为人物活动提供了一个阔大的舞台,富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B.全篇以主人公韩泽中这一特定视角讲述故事,借他的眼睛来观察边地环境和哨所官兵,通过他内心深处隐秘的情绪波动,真实生动地展现其蜕变过程。
C.哨长说“是我们的韩泽中在站岗”,话语中透着关爱和自豪,他和在艰苦环境中坚守奉献的班长一样,是主人公成长的引路人,也是边防官兵群体的代表。
D.小说使用了很多简短的句式,叙述简洁有力,节奏鲜明生动,既符合军营生活内容简单、作风硬朗的特色,又能加快故事情节的推进,具有独特的韵味。
E.小说通过一名北舞大学生到普通哨兵的成长,讴歌青春的价值,引导青年将个人理想融入建设祖国、服务人民的时代主题中,建奇功、立伟业,成就辉煌人生。
2.小说反复提及“北极星”,在全文中有什么作用?
3.有人说,结构的艺术是小说的最高艺术。请结合具体内容,分析本文在情节设置的特点。
4.请赏析这篇小说的标题“哨兵北舞”。
5.小说洋溢着青春的激情,回荡着青春的旋律。请结合文本,从“青春的价值”角度谈谈作品的意蕴。
【知识点】 其他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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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文阅读 | 较难 (0.4)
【推荐1】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处  分
汤其光
夏季的雨是头急脾气的驴,说下就下。这不,刘庄村因为背靠河,两三场大雨过后便漂了起来,整个村泡在了水里,把村委会主任张大保忙得够呛,又是组织群众清除田里积水,又是日夜带领民兵巡视河堤。一场雨使他瘦了整整一圈。
现在天总算有些放晴,虽然太阳在暗灰色的云里穿来穿去,有点无精打采,张大保见了还是高兴得恨不能飞上天亲它一口。心里绷紧的弦一松,困意便袭来,他正恍惚着往家里走,准备回去好好睡上一觉时,村文书急匆匆找到他,说镇政府让赶紧统计下被雨淋塌的房子报上去。张大保就冲文书摆摆手,有点不耐烦地说:“咱村倒房的不就张老三的两间吗?前天人还是咱俩背到村委会的呢。你还请示个啥,报上去就是了。”
张大保想起前天转移张老三的事就有点心惊肉跳,庆幸自己去得及时,避免了一场事故发生。张老三是村里没儿没女的五保户,当初还不是五保户的时候因为贫穷,盖房子时能省就省。房子历经这几年的风雨考验后,早就和张老三本人一样疾病缠身了。前天,张大保在组织群众清除田间积水时,心里老感到还有一件什么事没有做,还是文书无意提醒了他。等他跑到张老三家一看,房子在大雨中变了形,墙体正向一边倾斜。“摇摇欲坠”这个词当时在张大保脑子里一闪而过。他和文书二话不说,冲进屋里背起张老三就走,直到在村委会把他安置好后,俩人的心还在狂跳呢。
见主任不满,村文书不知怎么有些委屈,哭丧着脸比划着说:“可是……他的房子并没有倒啊,还是那要倒不倒的老样子,也只能算是危房,与这次上报倒房户的条件不符,没法上报啊!”
“竟然还没有倒?真奇了怪啦!走,瞧瞧去。”张大保惊诧万分,一脸不解。
到地方一看,真跟文书说的一样,房子还歪歪斜斜地竖在那儿,像是正拼尽最后一口力气准备与大雨继续搏斗,张大保重重地叹口气,问文书:“这还不算倒房?”
“不算,这次规定房体被淋受损或倒塌才算。这只能算危房,标准是不一样的。”文书斩钉截铁地回答。
“这该死的房子,怎么就不倒呢?怎么……怎么就不倒呢?”张大保急了,自言自语反复地说。因为房子不倒就没法上报,不上报哪来的补助,没有补助房子就不能重新盖。张大保越想越急,走到房子旁,看着欲倒的房子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向房子就是一脚:“你怎么就不倒呢?”
房子“轰”地发出声闷响,倒了。张大保和村文书愣了片刻,相互对视一眼,不知为什么反而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过了几天,镇倒房验收组来村里验收了张老三的倒房。又过了半个来月,张老三搬进了新房。就在张老三搬进新房的当天,镇纪委接到举报,下来了调查组,说村主任、文书在上报倒房时弄虚作假,人为地把房子推倒。调查组找到张大保,张大保承认踢过一脚,还说了不关文书事,并在询问笔录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写了检查。既然举报基本属实,张大保很快便挨了个党内警告处分。处理文件下达后,张大保中午一回家便满面笑容地对老婆说:“给俺炒俩菜,俺要喝两杯,这回挨处分值。”
恰在这时,电话铃响了,是镇长打来的。镇长说:“知道你小子有委屈,赶紧过来我们喝两杯好好聊聊。放心,这回我掏钱。”
放下电话,张大保突然感到自己好像真有了委屈,鼻子酸酸的,眼泪最终没有掉下来。
(摘编自《天池小小说》,略有改动)
1.下列对小说有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最恰当的两项是(   )
A.小说开篇把夏季的雨比作一头急脾气的驴,突出了夏雨急迫迅猛的特点,点明了张大保受到处分的根源,为小说情节的展开作铺垫。
B.张老三是刘庄村的五保户,无儿无女,疾病缠身,水灾中被张大保从摇摇欲坠的危房中救出,后又因得到补助搬进新房,实属幸运。
C.文书是镇政府文件内容的了解者,他推动了张大保脚踹危房的情节,成为张大保行动的见证者和形象的烘托者,是作者精心安排的。
D.在乡村背景下,这篇小说塑造了村委会主任、村文书以及镇长等基层干部形象。语言质朴生动,极具民间性,充满浓郁的生活气息。
E.小说旨在通过描写水灾后村委会主任张大保为上报村民危房而引发的一连串事件,传达出讽刺意蕴,让人感到现实的冰冷与无奈。
2.小说第3段的插叙有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
3.村主任张大保有哪些性格特点?请简要分析。
4.小说结尾部分写到张大保坦然接受处分后,镇长打来电话表示理解和安慰,你认为这样的处理是否画蛇添足?请谈谈你的观点和具体理由。
2016-11-17更新 | 161次组卷
现代文阅读-文学类-单文本 | 较难 (0.4)
【推荐2】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荀滑脱逃

朱山坡

生而为贼,我很抱歉。真的非常抱歉。荀滑说,我祖上都靠扒窃养家,我一生下来就是扒手,我比你们更讨厌我自己。他说此话的时候态度很诚恳,甚至痛心疾首。他不止一次向受害人说这句话。只是,说完了继续在蛋镇的街头,把手伸向那些乡下人的裤兜。

荀滑从不扒镇上的人的裤兜,都是街坊邻居,他下不了手。他跟其他贼不太一样,从不希望通过偷窃发家致富,只求一日三餐。填饱了肚子,他便安分守己,只有想看电影时,才睁开眼睛,寻找猎物。

荀滑是一个虔诚的影迷。他向别人索取不多,有时候够买一张电影票就可以了。我真的非常抱歉。我是为了看电影才这样的。荀滑向我们解释说,我看电影的时候,希望坐在电影院里的全是好人。因而,他从不在电影院里下手。荀滑认为,如果一旦意识到可能有贼,观众根本无法聚精会神看电影,就会造成艺术的浪费,最终会导致良知的丧失。

荀滑长相粗鲁,常目露凶光,但内心柔软,即便是欺负乡下人也留有余地。他从不把一个人身上的钱扒光。把钱包窃取来后,他只取一半的钱,把另一半悄悄地归还原主。

蛋镇还不富裕,只能养活我一个扒手。荀滑说话绵里藏针,我不允许有竞争对手。事实上,很多年来,蛋镇也只有一个扒手。

这一天,已经临近春节。中午,南洋大街布行前突然有一个乡下人躺在地上呼天抢地地痛哭,引来里外七层的人围观。原来,这个乡下老头的裤兜被人扒了,养了一年的鸡,卖得二十八块钱,刚进布行,要给老母亲买七尺布做寿衣用。付款时却发现钱不见了,裤兜被刀片割了一个口子。荀滑成了众矢之的,口诛之声响彻云霄。

没有人认出草帽遮脸、稍作易容了的荀滑。他小心翼翼地从人群里退了出来。我认得这个老头。刚才他经过电影院门口时,我只窃取了他左边裤兜的一块钱。因为我突然想看电影了。荀滑对我们嘀咕说,但我没偷他右裤兜的钱。你们知道,我从不使用刀片。

荀滑要拿着一块钱重新回到人群,亲自还给那老头。我们阻止了他。我们远远看着那些愤怒的乡下人,心里也十分害怕。因为我们见识过他们被怒火点燃丧失理智的样子。

我们推着荀滑走向电影院。这天放映的是一部旧电影,我们都看过多少遍了。但是,除了看电影我们还能干什么?电影里有的东西,蛋镇都没有,比如最常见的火车。荀滑就喜欢火车。多年以前,我们曾结伴去陆川县看过火车,从中午一直等到傍晚,才有一列绿皮火车徐徐而来。残阳的余光照在火车上,车厢通体金黄。我们被长得几乎看不到尽头的火车吓得目瞪口呆,又莫名兴奋,拼命向火车招手。在等火车来的无聊时间里,荀滑给我们演示从他父亲那里继承来的扒窃和脱逃技术,但脱逃术都是一些低端的,比如说易容术、乔装术、求饶术、死皮赖脸术丢盔弃甲……我们都赞叹他身怀绝技。还有更绝的脱逃术,你们做梦也想不到。只是火车来了,他没有展示。后来,只要是能看到火车的电影,荀滑都要看。

我用那糟老头的钱买电影票吗?荀滑在售票窗口前犹豫了。我们说:当然。这是一块钱最好的用途。荀滑向售票员递上一张皱巴巴的一元纸币,换来一张电影票。怎么看上去像是一张远程火车票呢?荀滑晃着手中的电影票说。

南洋大街传来越来越激愤的声讨声。荀滑半推半就走进了电影院。电影院里坐满了人。我们的座位在最靠前的一排。刚坐下来,电影便开始了。电影院外突然传来阵阵喧闹声,很猛烈。毫无疑问,是一群情绪激昂的人在冲击电影院。

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个在南洋大街上倒地痛哭的老头趁人不备,用尽最后的一口气,一头撞向布行门口的电线杆上,当场死了。那些乡下人咆哮起来,每个人都瞬间变成了狮子。有人告诉他们,荀滑正是用老头的钱买票进了电影院。

围攻电影院开始了。他们手持凶器,誓言要打死荀滑,为民除害。乡下人冲进了电影院,黑暗中,他们喊嚷:杂种荀滑,你滚出来!

电影院里骚动起来。电影仍在继续,只是荀滑坐不住了,喘着粗气,不断地擦拭额头上的汗水。我们也害怕起来,对他说,你应该脱逃了。然而,荀滑无动于衷,绝望地瘫软在座位上,似乎是被吓坏了,忘记了所有的脱逃术。那些怒火中烧的乡下人开始分头逐个座位查找,脸对脸地辨认。电影的光线照亮了乡下人一张张愤怒的脸孔。

火车快来了!我们兴奋地告诉荀滑。荀滑如梦中初醒,猛站起来,径直跑向银幕,回过头来对所有人说:亲爱的朋友们,生而为贼,我很抱歉,真的非常抱歉。但是,我要跟随火车走了。我要离开蛋镇到世界上去。

电影院一下子安静下来。此时,银幕上,火车从远方开过来,在草原上奔跑,风驰电掣一般。所有人都看到并永远记住了这个场景:荀滑转身冲向银幕,冲向火车……

荀滑在火车里向我们挥手。我们也下意识地向他挥手。

火车消失了,荀滑也消失了。银幕安然无恙,电影依旧在继续。观众席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自从荀滑消失后,蛋镇再也没有出现过扒窃现象,似乎坐实了什么。荀滑脱逃后的第十一年,正好是春节,电影院正在上映《东方快车谋杀案》,人们正看得入迷,突然从电影里的火车上跳下一个人,径直走出银幕,站到所有人的面前,此人西装革履,风度翩翩。借助电影的光束,我们好不容易认出来了:荀滑。

荀滑在蛋镇投资办了一个香蕉食品加工厂,招收了三百名乡下人,第二年初便当了县政协委员。在遥远的北方,他还经营一家大型煤矿。他的事业和理想远不止于此。有朝一日,他要建设一条长长的铁路,起点就在蛋镇,让所有的人都有机会到世界各地去。

他的成功像当年脱逃一样如此匪夷所思。然而,人们不但没有撤销对他作案的嫌疑,反而还怀疑他扒窃了全世界。只是谁也不再提起,不屑议论,像曾经看过的烂电影。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中的“我”和“我们”增加了小说的真实感,但都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出现,并未左右和推动情节的发展。
B.“还有更绝的脱逃术,你们做梦也想不到”“怎么看上去像是一张远程火车票呢?”两处为结尾荀滑的脱逃埋下伏笔,使情节更加严谨。
C.结尾处人们对荀滑成功的怀疑和不屑为荀滑戏剧传奇的人生经历平添了几分悲剧色彩,在一定程度上折射了生活的真实和残忍。
D.小说对蛋镇的风土人情进行了现实主义描绘,结尾处又加入富有想象力的荒诞元素,使小说在写实之余又不乏浪漫的艺术色彩。
2.请简要分析荀滑身上的矛盾性。
3.荀滑生长的蛋镇具有怎样的特点?生长于斯的荀滑为何痴迷于电影和火车?请结合小说谈谈自己的看法。
2021-07-05更新 | 41次组卷
现代文阅读-文学类-单文本 | 较难 (0.4)
【推荐3】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韩少功

直到现在,我说到盐早,都是用“他”。在马桥,与“他”近义的词还有“渠”。区别仅仅在于,“他”是远处的人,相当于那个他;“渠”是眼前的人,近处的人,相当于这个他。

多少年后,我再到马桥,又听到了满耳的“渠”字,又见到了一个个面容熟悉或陌生的——渠。我没有见到作为“渠”的盐早。

我想起当年他经常帮我挑柴,也曾屡屡被我们逗耍。我特别记得他着急的样子,一脸涨红,额上青筋极为茂盛地暴出,见到谁都怒气冲冲,对我们更是恶狠狠地嗷嗷直叫。但这种恼怒,并不妨碍他后来还是为我们挑柴或担别的什么。只要我们见到他的肩空着,笑一笑,打个手势,他还是咕咕哝哝朝重物而去。

我没有找到他。村里人说,龙家滩的什么人喊他去帮工了。至于他的家里,是不必去的,也是万万不能去的。他的婆娘连饭都不会做,在田里薅禾,薅着薅着就一屁股坐在泥巴里去了,就是这么个人。

我还是去了,在人们嘻嘻窃笑之下走向了那张黑洞洞的门。我看见墙上挂着几个装种籽的葫芦,还有很多狰狞的干蛇皮,像五颜六色的壁毯。我看见主妇果然蓬头垢面,额头上亮着一处显眼的疤花,不知是如何留下来的。她该笑的时候不笑,不该笑的时候突然哈哈大笑,老熟人似的亲热让我有点怪异。她端来一碗茶,莫说喝,就是看一眼,碗边上腻腻的一圈黑污也让我恶心半天。各种颜色的衣物,其实都成了一种颜色,一种糊糊涂涂的灰暗,乱糟糟地堆在床上。主妇突然从那里面拖出一件东西,吓了我一跳。那件东西居然有鼻子眼睛,是个娃崽。居然一直不哼一声,在刚才哈哈大笑下也不曾惊醒,任凭三两只苍蝇爬在他紧闭双眼的脸上。

我差一点疑心他是个死婴——主妇只是拿来做做样子而已?

我匆匆给了她二十块钱。这当然有些吝啬,也有些虚伪。二十块钱做什么呢?与其说是对盐早的同情,不如说是支付我的某种思念,赎回我的某种歉疚,买来心里的平静和满足,也买回自己的高尚感。我想到二十块钱就可以使自己迅速地哼起歌来,就可以马上离开这个恶心的破房子然后逃入阳光和鸟语,实在很便宜。我想二十块钱就可以使自己今后的回忆充满诗情充满玫瑰色的光辉,实在很便宜。

我原封不动地放下茶碗,走了。

晚上,我住在乡政府的客房里。有人敲我的门,打开来,黑洞洞的外面没有人影,只有一根圆木直愣愣捅进房来。我终于看清了,随后进来了盐早,比以前更加瘦了,身上每一块骨节都很尖锐,整个身子是很多锐角的奇怪组合。尤其是一轮喉骨尖尖地挺出来,似乎眼看就要把颈脖割破。他笑的时候,嘴里红多白少,一张嘴就暴露出全部肥厚的牙龈。

他的肩还没有闲着,竟把一筒圆木又背了这十多里路。

他显然是追着来看我的。从他手势来看,他要把这筒木头送给我,回报我对他的同情和惦记。他家里也许找不出比这更值钱的东西。

他还是不习惯说话,偶尔说出几个短短的音节,也有点含混不清。更多的时候,他只是对我的问话报以点头或摇头,使谈话得以进行。即便他不是一个牛哑哑,我们也找不到什么话题,除了敷衍一下天气和今年的收成,除了谢绝这一筒我根本没法带走的木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点燃他的目光才能使他比点头或摇头有更多的表示。他沉默着,使我越来越感到话的多余。我没话找话,说你今天到龙家滩去了,说我今天已经到过你家,如此等等。我用这些毫无意义的废话,把一块块沉默勉强连成谈话的样子。

差不多半个钟头到了。也就是说,一次重逢和叙旧起码应该有的时间指标已经达到了,不算太仓促,不算太敷衍,有了它,我们的回忆中就有了朋友,不会显得太空洞和太冷漠。我总算忍住了盐早身上莫名的草腥味——某种新竹破开时冒出来的那种气味。过了这艰难而漫长的时光,眼看就要成功了。

他起身告辞,在我的强烈要求下重新背上了那沉沉的木头,一个劲地冲我发出“呵呵”的声音。

他出门了,眼角里突然闪耀出一滴泪。黑夜里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看见了那一颗泪珠。不管当时光线多么暗,那颗泪珠深深钉入了我的记忆,使我没法一次闭眼把它抹掉。那是一颗金色的亮点。我偷偷松下一口气的时候,我卸下了脸上僵硬笑容的时候,没法把它忘记。

黑夜里已经没有脚步声。

我知道这颗泪珠只属于远方。远方的人,被时间与空间相隔,常常在记忆的滤洗下变得亲切、动人、美丽,成为我们梦魂牵绕的五彩幻影。一旦他们逼近,一旦他们成为眼前的“渠”,情况就很不一样了。他们很可能成为一种暗淡而乏味的陌生,被完全不同的经历,完全不同的兴趣和话语,密不透风坚不可破地层层包藏,与我无话可说——正像我可能也在他们目光里面目全非,与他们的记忆绝缘。

我想找到的是他,但只能找到渠。我不能逃离渠,又没有办法忘记他。

马桥语言明智地区分“他”与“渠”。我在那一个夜晚看得很清楚,在这两个词之间,在那位多个锐角的奇怪组合扛着木头,一步从“渠”跨入“他”的时候,亮着一颗无言的泪珠

(节选自《马桥词典》,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内容的分析与概括,不正确的一项是(     
A.“我”饱受良心的谴责,不顾众人劝阻去探访盐早,给了盐早的婆娘二十块钱,努力用金钱补偿曾经对他的伤害。
B.描写盐早家中脏乱不堪的景象和他“连饭都不会做”的婆娘、“差一点疑心是个死婴”的娃崽,都展现了盐早生活的困苦。
C.“我原封不动地放下茶碗,走了。”一方面是我嫌弃这样糟糕的卫生状况,另一方面也表现“我”心理上的难以接纳和疏远。
D.盐早的肩膀仿佛一直不空,总是担着东西,默默承受着生活的重压,而他把一筒圆木背来又背回,想送给我又徒劳,令人心酸。
2.下列对小说艺术特点的理解与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作者巧妙地把小说的内容放置在词条下,通过对马桥的方言词汇“渠”的解读,表现人与人之间现实、心理、情感上的距离。
B.“我再到马桥,又听到了满耳的‘渠’字,又见到了一个个面容熟悉或陌生的——渠。”这里用破折号来表示语气的舒缓和延长。
C.“把一块块沉默勉强连成谈话的样子”化虚为实,形象地写出无奈沉默的时间之多,突出表现了两人之间的无话可说。
D.写盐早“整个身子是很多锐角的奇怪组合”,用比喻和夸张的手法写出了他极度的瘦,也暗含了作者的怜悯与感伤。
3.请简要概括盐早这一人物形象的特点。
4.文章结尾处,“一步从‘渠’跨入‘他’的时候,亮着一颗无言的泪珠”这句话包含哪些含意?请简要分析。
2020-07-24更新 | 68次组卷
共计 平均难度: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