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妆
契诃夫
有生以来我见过很多房子,可是有一所房子特别生动地保留在我的记忆里。这是很小的平房,有三个窗子,活像一个老太婆,矮小,伛偻,头上戴着包发帽。小房子以及它的白灰墙、瓦房顶和灰泥脱落的烟囱,全都隐藏在苍翠的树林里。
小房子的百叶窗经常关着:房子里的人不需要亮光,住在房子里的人不喜欢新鲜空气。小房子四周是人间天堂,树木葱茏,栖息着快乐的鸟雀,可是小房子里面,唉!乏味得很……
我头一次访问小房子是很久以前为办一件事而去的:房主人是契卡玛索夫上校,他托我到那儿去探望他的妻子和女儿。
一个矮小虚胖、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带着恐慌和惊愕的神情瞧着。“请问,您贵姓?”女人用颤抖的声音问。她就是女主人契卡玛索娃。
说出姓名,讲明来意。惊愕和恐惧就换成尖细而快活的“啊”的一声喊。
“我们这儿,请您原谅,凌乱得很!”契卡玛索娃说。
契卡玛索娃一边跟我谈话,一边困窘地斜起眼睛看房门,房门里的人们还在忙着收拾纸样。房门也似乎在发窘,时而微微启开,时而又关上了。
不久房门开了,我看见一个又高又瘦的姑娘,年纪十九岁左右,身穿薄纱的长连衣裙,她走进来,行个屈膝礼,脸红了。
“这是我的女儿!”契卡玛索娃用唱歌般的声音说。
我介绍我自己,然后我对这里纸样之多表示惊讶。
母亲说:“这是嫁妆!”
“哎呀,妈妈,您在说些什么呀?!”女儿说,脸上泛起红晕。“这位先生真会这样想了。……我绝不出嫁!绝不!”
她说着这些话,可是说到“出嫁”两个字,她的眼睛亮了。
傍晚七点钟开晚饭,有六道菜之多。吃晚饭的时候,我听见很响的呵欠声,有人在隔壁房间里大声打呵欠。我惊讶地瞧着房门:只有男人才那样打呵欠呢。
“这是彼得·谢敏内奇的弟弟叶果尔·谢敏内奇,……”契卡玛索娃发现我吃惊,就解释说,“他从去年起就住在我们这儿。他简直是个野人,……见着生人就难为情。……他打算进修道院去。……他原来做官,后来受人家的气。……”
晚饭后,母亲邀我跟她一块儿到堆房里走一趟。在堆房里,我看见五口大箱子和许多小箱子、小盒子。
“这……就是嫁妆!”母亲对我小声说。“这些衣服都是我们自己做的。”
我看了看那些阴沉的箱子,就开始向两个殷勤好客的女主人告辞。她们要我答应日后有空再到她们家里来。
这个诺言,一直到我初次访问过了七年以后,我才有机会履行。我走进客厅里,看见母亲长得越发胖了,头发已经花白,正在地板上爬来爬去,裁一块蓝色衣料。女儿坐在长沙发上刺绣。这里仍旧有纸样。不过变化还是有的。两个女人都穿着丧服。彼得·谢敏内奇是在提升为将军后过一个星期去世的。
将军夫人哭了。
“我们遭到很大的不幸!”她说。“彼得·谢敏内奇,……您知道吗?……已经不在人世了。我和她成了孤儿寡母,只得自己照料自己了。叶果尔·谢敏内奇还活着,不过关于他,我们没有什么好话可说。修道院不肯收他,因为……因为他好喝酒。现在他由于伤心而喝得越发厉害了。我打算到首席贵族那儿去一趟,想告他的状。说来您也不信,他有好几次打开箱子,……拿走玛涅琪卡的嫁妆,有两口箱子已经全拿空了!要是这种情形继续下去,那我的玛涅琪卡的嫁妆就会一点也不剩了。……”“您在说什么呀,妈妈!”玛涅琪卡说,发窘了,“这位先生真不知道会想到哪儿去呢。……我绝不出嫁,绝不出嫁!”
玛涅琪卡抬起眼睛来,兴奋而又带着希望,瞧着天花板,看来她不相信她说的话。
一个矮小的男人身影往前堂那边溜过去,他头顶秃一大块,穿着棕色上衣。他像耗子那样窸窸窣窣地溜过去,不见了。
“这人大概就是叶果尔·谢敏内奇吧。”我暗想。
我瞧着她们母女俩:两个人都苍老消瘦得厉害。母亲满头闪着银白的光辉。女儿憔悴,萎靡不振,看样子,母亲似乎比女儿至多大五岁光景。
去年,命运又驱使我到我熟悉的那所小房子去。我走进客厅,看见老太婆契卡玛索娃。她穿一身黑衣服,戴着丧章,坐在长沙发上做针线活。跟她并排坐着的,是个小老头,穿着棕色上衣。小老头看见我,就跳起来,从客厅里一溜烟跑出去了。“您在缝什么?”过一会儿,我问。
“这是女衬衫。我做好,就送到神甫那儿去,托他代我保管,要不然,叶果尔·谢敏内奇就会把它拿走。我现在把所有的东西都交托神甫保管了。”她小声说。
她面前桌子上放着女儿的照片,她看一眼照片,叹口气说:“要知道我成了孤魂!”
一切都明明白白,于是我的心头感到沉重极了。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详略有致,写了“我”三次到契卡玛索娃家,第一次详细交代主人公的生活环境和家庭状况,较为简略地写了七年以后和去年的两次情况。 |
B.母亲契卡玛索娃足不出户地守在自己家里,一直不停地缝制嫁衣,却无法改变自己悲惨的境遇,是一个封闭、保守、孤苦、守旧的悲剧女性。 |
C.小说用简练的笔墨写了寄居将军家的弟弟,他靠喝酒来麻痹自己,没有开创新生活的愿望,这一形象有助于揭示当时人们精神的空虚与贫乏。 |
D.小说通过比喻、夸张、对比、欲扬先抑等手法来表现内容,讽刺现实,题目“嫁妆”既是小说的线索,也是母女俩改变命运的希望。 |
3.“我”三次到访小房子,“我”眼中的玛涅琪卡分别是怎样的状态?请简要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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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1】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假病人
(俄)契诃夫
将军夫人玛尔法·彼得罗夫娜·贝纲基娜,十年以来,行着类似疗法①的医道,五月里的一个星期二,她在自己的屋子里诊察着病人。她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类似疗法的药箱,一本类似疗法的便览,还有一个类似疗法药的算盘。挂在壁上的是一幅神甫亚理斯泰尔夫的像,那是将军夫人的恩人,否定了有害的对症疗法,教给她认识了真理的。客厅里等候着病人们,大半是农人。他们除两三个人之外,都赤着脚,这是因为将军夫人吩咐过,他们该在外面脱掉那恶臭的长靴。
玛尔法·彼得罗夫娜已经看过十个病人了,于是就叫十一号:“格夫里拉·克鲁慈提!”
门开了,走进来的却不是格夫里拉·克鲁慈提,倒是将军夫人的邻居,败落了的地主萨木弗利辛,一个小身材的老头子,昏眼睛,红边帽②。他在屋角上放下手杖,就走到将军夫人的身边,一声不响地跪下去了。
“您怎么了呀!您怎么了呀,库士玛·库士密支!”将军夫人满脸通红,发了抖。“罪过的!”
“只要我活着,我是不站起来的!”萨木弗利辛在她手上吻了一下,说,“请全国国民看看我在对您下跪,您这保佑我的菩萨,您这人类的大恩人!这慈仁的精灵,给我性命,指我正路,岂但下跪,我连火里面还肯跳进去呢,您这我们的神奇的国手,鳏寡孤独的母亲!我全好了呀!我复活了呀,活神仙!”
“我……我很高兴……!”将军夫人快活到脸红,吞吞吐吐的说,“那是很愉快的,听到了这样的事情……请您坐下罢!上星期二,您却是病得很重的!”
“是呀,重得很!只要一想到,我就怕!”萨木弗利辛一面说,一面坐。“我全身都是风湿痛。我苦了整八年,一点安静也没有……不论是白天,是夜里,我的恩人哪!我看过许多医生,请喀山的大学教授们对诊,行过土浴,喝过矿泉,我什么方法都试过了!这些医生们单喜欢要钱,至于人类的利益,他们是不大留心的。如果没有您,我的菩萨,我早已躺在坟里了!上礼拜二我从您这里回家,我刚吃下一小粒,我所有的病可是一下子统统没有了。
萨木弗利辛用袖子擦一擦眼,从椅子上站起,好像又要下跪了,但将军夫人制住他。
“您不要谢我,”她说,兴奋得红红的,向亚理斯泰尔夫像看了一眼。“不,不要谢我!这时候我不过是一副从顺的机械……这真是奇迹!”
“您真好,给了我三粒。一粒是中午吃的,立刻见效!别一粒在傍晚,第三粒是第二天,从此就无影无踪了!上礼拜二到您这里来,我还蹩着脚的,现在我可是能够兔子似的跳了……我还会活一百来年哩。不过还有一件事情困住我——我的精穷。我是健康了,但如果没有东西好过活,我的健康又有什么用处呢。拿这样的事来做例子罢……现在是种燕麦的时候了,但叫我怎么种它呢,如果我没有种子的话?我得去买罢,却要钱……我怎么会有钱呢?”
“我可以送您燕麦的,库士玛·库士密支……您坐着罢!您给了我这么大的高兴,您给了我这样的满足,应该我来谢您的,不是您谢我!”
“您是我们的喜神!敬爱的上帝竟常常把这样的好人放在世界上!我们罪人却没有什么好给自己高兴……我们是微末的,小气的,无用的人……蚂蚁……”
萨木弗利辛又讨到一匹母牛,一封介绍信,是为了他想送进专门学校去的女儿的,而且被将军夫人的大度所感动,感激之至,呜咽起来,嘴巴牵歪了,还到袋子里去摸他的手帕……将军夫人看见,手帕刚一拉出,同时也好像有一个红纸片,没有声响的落在地板上面了。
“我一生一世不忘记的……”他絮叨着说,“我还要告诉我的孩子们,以及我的孙子们……一代一代……”
将军夫人送走了病人之后,就用她眼泪汪汪的眼睛,看了一会神甫亚理斯泰尔夫的像,于是又用亲密的,敬畏的眼光,射在药箱,备览,算盘和靠椅上,被她救活的人就刚刚坐在这里的,后来却终于看见了病人落掉的纸片。将军夫人拾起纸片来,在里面发现了三粒药草的丸子,和她在上礼拜二给与萨木弗利辛的丸药,是一模一样的。
将军夫人的心里,在她那十年行医之间,开始生出疑惑来了……她叫进其次的病人来,一切病人,没有一个不是首先恭维她的如神的疗法的,佩服她医道的学问,骂詈那些对症疗法的医生,待到她兴奋到脸红了,于是就来叙述他们的困苦。这一个要一点地,另一个想讨些柴,第三个要她许可在她的林子里打猎。她仰望着启示给她真理的神甫亚理斯泰尔夫的善良的,宽阔的脸,但一种新的真理,却开始来咬她的心了。那是一种不舒服的,沉闷的真理。
(选自鲁迅译《坏孩子和别的奇闻》,有删改)
【注】①类似疗法:用相类似的毒来治病的医法。②红边帽:帝俄时代贵族戴的帽子。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契诃夫小说的一大艺术特点就是高度的简洁,为了达到这种凝练,小说开门见山,一开头故事的主要人物将军夫人就直接出场。 |
B.“一个小身材的老头子,昏眼睛,红边帽”,小说几乎不在人物的外形描写上浪费笔墨,“红边帽”却一针见血,极具讽刺意味。 |
C.将军夫人在病人的恭维中自我陶醉,兴奋到脸红,然后就慷慨解囊,表明她是一个庸俗、爱慕虚荣的女人。 |
D.小说取材于生活,幽默中不乏讽刺。除了生理上的疾病,道德、心理、人类自身的弱点以及社会等多方面的入侵已成为人类疾病中不容忽视的部分。 |
3.有人说“契诃夫不重于细致交代人物的心理活动过程,力求从人物的言行举止中表现人物内心的活动变化”。请结合小说对将军夫人的描写,谈谈你对这句话的理解。
脖子上的安娜
【俄】契诃夫
新婚夫妇没有举行欢乐的结婚舞会和晚餐,没有安排音乐和跳舞,却到二百俄里以外去朝圣了,一个52岁的文官跟一个刚满18岁的姑娘结婚。阿列克谢伊奇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其所以想出到修道院去旅行一趟,是特意要让年轻的妻子安娜知道:就连在婚姻中,他也是把宗教和道德放在第一位的。
火车开了,阿列克谢伊奇在年轻的妻子对面坐下来。他是个中等身材的文官,相当丰满,保养得很好,留着长长的络腮胡子,却没留上髭。他那剃得光光、轮廓鲜明的圆下巴看上去像是脚后跟。“现在我不由得想起一件事情来了,”他微笑着说,“五年前柯索罗托夫接受二等安娜勋章,去向大人道谢的时候,大人说他有了挂在脖子上的安娜。当时柯索罗托夫的太太,一个爱吵架的轻佻女人,刚刚回到他家里来。我希望等我接受二等安娜勋章的时候……。”
他那双小眼睛微笑着。他那胖身子只要微微一动,就会吓安娜一跳,让她觉得又可怕又恶心。她跟一个阔人结婚了,他在银行里有十万卢布的存款,还有一处可以租赁出去的祖传庄园。可是她仍旧没有钱,她的结婚礼服是赊账缝制的。
她正在回想这些事,突然听到了从窗口传进来的音乐声,还有嘈杂的说话声。原来火车在一个小车站上停住了。军乐声从高高的桦树和白杨后面,从浸沉在月光中的消夏别墅那边传来。不少人正在车站月台上溜达散步。这当中有个人是所有消夏别墅的房东,是个大富翁,姓阿尔狄诺夫。他又高又胖,眼睛暴突。
她走出去,站在两个车厢中间的小平台上,让月光照着她,好让大家都看见她漂亮的新衣服和新帽子,她发现阿尔狄诺夫正瞧着她,便卖弄风情地眯细眼睛,大声说起法语来。阿尔狄诺夫这个远近闻名的风流男子、放浪汉那么贪婪而好奇地盯着她,她也突然感到快活起来。等到火车开动,她所认识的军官们向她行军礼告别,她一面走回车室,一面觉得方才在那小车站上好像已经得到保证:不管怎样,她将来一定会幸福的。
这对新婚夫妇在修道院里待了两天,便回城里来了,他们住在公家的房子里。吃午饭时,阿列克谢伊奇吃得很多也说得很多,谈政治,谈任命、调职、褒奖,又说他把宗教和道德看得比世界上任何东西都要紧。安娜听着他讲话,心里害怕,吃不下去,通常总是饿着肚子从桌旁站起来。
可是他送给安娜镯子、戒指、胸针,他常常打开她锁着的五屉柜,查看一下那些东西还在不在。
一年一度的冬季舞会定于十二月二十九日在贵族俱乐部举行。每天傍晚打完牌以后,阿列克谢伊奇总是很兴奋,跟那些官太太们交头接耳,担心地打量安娜。最后,一天晚上,夜深了,他在安娜面前站定,说:
“你应当做一件跳舞衣服。听明白没有?”他给了她一百卢布。
在动身去参加舞会的半个钟头以前,阿列克谢伊奇一见她的美丽和那身新作的轻飘衣服的灿烂夺目,不由得着了迷:“我已经使得你幸福了,那么今天你也可以办点事来使我幸福一下,我请求你想法跟大人的太太拉拢一下!看在上帝的分上,求你办一办!有她出力,我就能谋到高级陈报官的位子!”
他们到了贵族俱乐部,安娜挽着丈夫的胳臂走上楼去,耳朵听着音乐声,眼睛看着大镜子里她全身给许多灯光照着的影子,心头不由得涌上来一股欢乐,就跟那回在月夜下在小车站上一样感到了幸福的预兆。她带着自信的心情骄傲地走着,这还是她生平第一回觉着自己阔绰和自由,就连丈夫在身旁,她也不觉着难为情,因为她跨进俱乐却门口的时候,已经本能地猜到:老丈夫在身旁不但一点也不会使她减色,反而会给她添上一种男人十分喜欢的、搔得人心痒的神秘意味。她热烈而痴迷地跳华尔兹舞,然后跳波利卡舞,再后跳卡德里尔舞,从这个舞伴手上飞到另一个舞伴手上,给音乐声和嘈杂声闹得迷迷糊糊,讲起话来俄国话里夹几句法国话,发出娇滴滴的声调,引得男子纷纷艳羡,她兴奋得透不出气……
安娜由人送回家去。她带着醉意,脑子里满是新印象,往床上一躺,立刻睡着了……
当天下午一点多钟,女仆来叫醒她,说阿尔狄诺夫先生来拜访了。她赶快穿好衣服,走进客厅。阿尔狄诺夫走后不久,大人就来了,他带着甜蜜蜜的笑容瞧她,像是在咀嚼什么东西似的舔着嘴唇,吻她的小手,请求她准许他以后再来拜访,然后告辞走了。她呢,站在客厅中央,又吃惊又迷惑,不相信她的生活这么快就起了变化。这当儿她丈夫阿列克谢伊奇走进来了……现在他站在她面前也现出那种巴结的、谄笑的、奴才般的低声下气神情了,这样的神情在他遇见权贵和名人的时候她常在他脸上看见。她又是快活,又是气愤,又是轻蔑,而且相信自己无论说什么话也没关系,就咬清每个字的字音说:
“滚开,蠢货!”
从这时候起,安娜再也没有一个空闲的日子了,因为她时而参加野餐,时而出去游玩,时而演出。她每天都要到夜半以后才回家,在客厅地板上睡一觉,过后却又动人地告诉大家说她怎样在花丛底下睡觉,她需要很多的钱,她不再怕阿列克谢伊奇了,花他的钱就跟花自己的一样。
到复活节,阿列克谢伊奇领到了二等安娜勋章。他去道谢的时候,大人放下报纸,看着自己的白手和粉红色的指甲,说:“现在你有安娜了,挂在你的脖子上。”
(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安娜在“小车站”的表现引起了大富翁的注意,她觉得“她将来一定会幸福”,这为下文她在贵族俱乐部冬季舞会上受到达官贵人的青睐埋下了伏笔。 |
B.小说善用细节描写来表现官员的丑态,如写阿列克谢伊奇“剃得光光、轮廓鲜明的圆下巴看上去像是脚后跟”,大人“像在咀嚼什么东西似地舔着嘴唇”。 |
C.小说讲述了出身下层的18岁姑娘安娜嫁给了52岁的老文官,丈夫的吝啬、粗俗使她婚后生活窘迫,最终她凭借美貌和自信步入上流社会的故事。 |
D.本文采用第三人称叙述,而《装在套子里的人》是以第一人称转述为主,二者叙述角度不同,但阿列克谢伊奇和别里科夫都是病态社会制度的产物。 |
3.契诃夫在文中多次运用对比来达到讽刺的效果,请举出三个例子加以分析。
新娘
契诃夫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一轮明月照着花园。娜佳看见大厅里饭桌上正在摆小吃,祖母穿着华丽的绸衫在忙这忙那。隔着窗子望过去,母亲在傍晚的灯光下,显得很年轻。
花园里安静,凉快,宁静的黑影躺在地上。人可以听见远处有些青蛙呱呱的叫声。现在有五月的气息了,可爱的五月啊!你深深地呼吸着,热切地想着:眼下,不是在这儿,而是在别的什么地方,在天空底下,在树木上方,远在城外,在田野上,在树林里,春天的生活正在展开,神秘、美丽、丰富、神圣。
娜佳,已经二十三岁了。她从十六岁起就热切地盼望着出嫁,现在总算做了安德烈·安德烈伊奇的未婚妻,这个青年现在正站在窗子里面。她喜欢他,婚期已经定在七月七日,可是她并不高兴,夜里也睡不好,兴致提不起来……不知什么缘故,她觉得整个生活似乎会永远像现在这样过下去,没有变化,没有尽头!
有一个人从正房走出来,在门廊上站住。这人是萨沙。他是从莫斯科来到她们家里做客的。很久以前,祖母的一个远亲,常到她们家来请求周济。她有个儿子名叫萨沙。不知什么缘故,大家都说他是出色的画家。
“我正坐在这儿,瞧着妈妈,”娜佳说,“从这儿看过去,她显得那么年轻!”
“是的,她很好……”萨沙同意道,“可是……怎么跟您说好呢?这儿的人什么事都不做。您母亲一天到晚走来走去,奶奶也什么事都不做,您也一样。您的未婚夫也是什么事都不做。”
等他们走进大厅,大家已经坐下来吃晚饭了。祖母长得很胖,相貌难看,说话很响,凭她说话的声音和口气可以看出她是一家之长。她的财产包括集市上好几排的商店和这所有圆柱和花园的旧式房子,可是她每天早晨祷告,求上帝保佑地别受穷。娜佳的母亲,尼娜·伊万诺芙娜,生着金黄色头发,腰身束得很紧,戴着夹鼻眼镜,每个手指头上都戴着钻石戒指。安德烈·安德烈伊奇,娜佳的未婚夫,是一个丰满而漂亮的青年。他们三个人正在谈催眠术。
晚饭以后,安德烈·安德烈伊奇拉小提琴,尼娜·伊万诺芙娜弹钢琴为他伴奏。十年以前,他从大学毕业,可是从来没在任何地方做过事,也没有固定的工作。
后来,钟敲十二下,大家开始告辞。
娜佳醒来的时候,大概是两点钟。娜佳在床上坐起来,想心事。
“滴克搭克,滴克搭克……”守夜人懒洋洋地敲着,“滴克搭克……”
“我的上帝啊,为什么我这样苦恼!”也许每个新娘在婚前都有这样的感觉吧。谁知道呢!要不然这是萨沙的影响?
时间过得很慢。下午两点钟,他们坐下来吃午饭。萨沙说:“您要出去念书才好!只有受过教育的、神圣的人才是有趣味的人,也只有他们才是社会所需要的。你们这种游手好闲的生活是多么不干净,多么不道德。您的母亲,您的祖母,什么事也不做,那就是说别人在为你们工作,你们在吞吃别人的生命,难道这样干净吗,不肮脏吗?”
娜佳想说:“不错,这话是实在的。”她还想说她自己也明白,可是眼泪涌上她的眼眶,她就回到自己房间里去了。
将近傍晚,安德烈·安德烈伊奇来了,照例拉了很久的小提琴。
如同前一天夜里一样,天刚刚亮,娜佳就醒了。她睡不着,心神不宁。她坐起来,把头抵在膝盖上,想到她的未婚夫,想到她的婚礼……她想起母亲并不爱她那已经去世的丈夫,现在她一无所有,完全靠她婆婆,也就是奶奶过活。她其实是个普通的、平凡的、不幸的女人。
“不过,还是不想的好,还是不想的好……”她小声说,“我不应该想这些。”
“滴克搭克……”守夜人在远远的什么地方打更,“滴克搭克……滴克搭克……”
时间过得很快。“昨天萨沙责备我什么事也不做,”安德烈·安德烈伊奇说,“他的话对极了!我什么事也不做,而且也做不了。这是什么缘故?就联想到将来有一天,我也许会在额头上戴一枚帽章,去办公,我都会觉着那么厌恶,这是为什么?啊,俄罗斯母亲!啊,俄罗斯母亲,你至今还驮着多少游手好闲的、毫无益处的人啊!”他对他什么事不做这一点,得出一个概括的结论,认为这是时代的特征。
娜佳心里觉着气愤,身子也不舒服。
早晨喝完茶以后,娜佳走进萨沙的房间。“我忍不下去……”她说,“以前我怎么能一直在这儿生活下来的,我真不懂!我在这儿连一天也过不下去了。明天我就离开这儿。”
等到她在车厢里坐定,火车开动,过去就缩成了一小团,同时以前她不大留意的广阔未来,却铺展开来。欢乐忽然使她透不出气来:她想起她在走向自由,去念书,这就跟许多年前大家所说的“出外做自由的哥萨克”一样。一时间,她又笑,又哭。
五月间,考试完结以后,娜佳动身回家去,身体很好,兴致很高。她从车站坐着马车回家,觉着房子又小又扁,街上没有人。所有的房子都好像盖满了灰尘。祖母已经十分苍老,仍旧肥胖、相貌难看。尼娜·伊万诺芙娜也老多了,丑多了,可是仍旧像以前那样束紧腰身,钻石戒指仍在她手指头上发亮。
娜佳走上楼去,看见先前那张床,先前那些挂着素白窗帘的窗子,窗外也仍旧是那个花园。傍晚,她上床睡觉,盖好被子,不知什么缘故,她觉着躺在这暖和的、很软的床上有点可笑。
“滴克搭克……”守夜人打更,“滴克搭克,滴克搭克……”
五月过去,六月来了。娜佳在家里已经住惯,她在花园里和街道上溜达,瞧那些房屋和灰色的围墙,她觉得这城里样样东西都早已老了,过时了,只不过在等着结束,或者在等着一种年轻的、新鲜的东西开始罢了。眼前,虽然奶奶的家里搞成这样:四个女仆挤在一个房间里,住在地下室里,住在肮脏的地方。……
这时在她面前现出一种宽广辽阔的新生活,那种生活虽然还朦朦胧胧,充满神秘,却在吸引她,召唤她。
她走上楼去,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收拾行李,第二天早晨向家人告辞,生气蓬勃、满心快活地离开了这个城,她觉得,她从此再也不会回来了。
1903年
(有删改)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萨沙这一人物虽着笔不多却至关重要,他的感慨震撼了娜佳的心灵,他是娜佳的亲戚,也是娜佳的精神导师。 |
B.娜佳十六岁起盼望出嫁,七年后正式订婚,婚期临近时却对未婚夫安德烈非常失望,于是她选择离家出走,借读书之名来逃避这桩婚事。 |
C.吃晚饭时,祖母、母亲和娜佳的未婚夫安德烈讨论催眠术;晚饭后,安德烈拉小提琴,母亲弹钢琴伴奏。生活看似丰富,实际上单调、空虚、无聊。 |
D.娜佳乘坐火车离家,直到五月考试结束才回到家乡,她在外地的生活文章虽未描绘,但应该是她所向往的崭新生活。 |
A.小说塑造了祖母、母亲、安德烈等一系列人物形象,为我们描绘了20世纪初期俄国社会的人物风貌,展现了真实的时代背景和社会现实。 |
B.小说结尾“灰色的围墙”“这城里样样东西都早已老了”与开篇“一轮明月照着花园”形成鲜明对比,以人物对环境的不同感受,反映人物思想的转变。 |
C.小说几次写到守夜人懒洋洋的打更声,既暗示了家乡生活的一成不变、枯燥乏味,同时也反衬出主人公在不同的场合下不变的心情。 |
D.小说不以情节取胜,而是通过日常生活中平淡无奇的场景变换,推进娜佳思想情感裂变的演进过程,留下足够的空白,让读者想象。 |
4.安德烈和娜佳都对现有生活感到不满,二者之间有何不同?娜佳向往的“宽广辽阔的新生活”的内涵是什么?
机舱里的钟声
[英国]希区柯克
从明尼苏达州杜鲁门城飞往华盛顿的班机上,坐在我旁边靠窗座上的那个大高个,看着手腕上的表说:“七点十分,托尼,我们已飞一半路了,假如我逃亡海外的话,他们会认为我不回来了。”
“山姆,你不是在逃亡。”我说。
他微微一笑:“对,我不是在逃亡。”
就从那时起,头顶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
山姆的两眼瞪大,他长期处于恐怖中,一听到这滴答声,立即目瞪口呆,一只手紧紧抓住座位间的扶手。
我明白他恐怖的原因,这是定时炸弹定时装置的声音。
他惊恐地望着我,好像我能保护他。
我十分镇静地站起来。我看到山姆头顶行李架上的公文包。它不是山姆的,他的皮包正在身旁,印有名字缩写。
滴答声来自那个没有记号的皮包。它的声音像打鼓,每一声似乎都要毁掉我的生命及飞机上其他四十几个无辜的生命。
我看看那只公文包,没敢碰它。没错,是定时装置,但谁能说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装置?也许把它取下就会爆炸。
一分钟过去了,山姆问:“找到没有?”
我无言以对。一个小男孩在山姆前面的座位中十分不安地说:“妈妈,我听到时钟声。”
一位空中小姐端着盘子走过来,停在我座位旁边的走道上,侧耳倾听。“那是你的吗?”她的微笑是牵强的,“我想里面是一只钟吧?”
“那不是我的。”我贴近她耳朵轻轻说,“小姐,它可能是一只炸弹,坐在窗边的是山姆。”
她听了我的话急忙走向驾驶舱。山姆看了看我。一会从麦克风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我是机长,十七号座位上头那个没标签的皮包,不论是谁的,请声明……”
那滴答声在我耳边如打鼓般响。乘客的脸全转向我们。机舱内有谈话声,但没人承认那只公文包。
山姆的额头上出现了豆大的汗珠,说:“该死,它什么时候爆炸?”
机长出来了,非常镇静,不动声色。他瞧瞧公文包,注意地听听,通道那头有位男士站起来和他说话。“请坐下。”机长说。
突然有人说:“炸弹!”
乘客都站起来,向前舱后舱乱跑。
纷乱中,我迅速告诉机长:“我叫托尼,私人侦探,我正带这位山姆到华盛顿去作证,假如他能证明塔克兄弟帮在中西部的所作所为的话,就会消灭一个犯罪集团。”
“我们可以把它丢出门外。”机长说。
“那机舱能保持正常压力吗?”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谁也不知道它是怎样的装置,改变压力可能会引发炸弹爆炸。”
机长点点头,抬高声音大叫:“诸位请各归原座,假如我们能紧急降落……”他头一次表现出惊慌,“天哪,等一等。”他看看手表,“七点十九分。”自从滴答声开始,已过去九分钟。
“我们需要的是四千米的跑道。在新阿巴尼附近有个小机场……”
他向驾驶舱冲去。几秒钟后,我们系上安全带,飞机准备紧急降落。
庞大的飞机俯冲着滑翔,发出很大声响。
飞机在机场上空盘旋,我看到一个风向塔,两个小小的孤寂的棚子,三辆闪闪发亮的汽车等在跑道边。
那三辆黑色汽车在等什么?
我觉得面部肌肉僵硬,傻兮兮地冲山姆笑着。他皱着眉看着我,同时抹抹额头的汗水。
我越过他的头,伸手取下那只公文包,他吃了一惊,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
我挟着公文包来到驾驶舱。
副驾驶在驾驶飞机,机长看看我和公文包:“你疯了吗?”
“我差点成了傻子。”
飞机正在滑落。
“马上飞离机场。”我说。
那位副驾驶不理我。
此刻我做了唯一能使他们听话的事,举起手中的公文包,要把它砸在机舱壁上。
机长伸手抓我,但没抓住。我打开公文包,里面有一只静悄悄的小钟,还有一只噪音很大的钟。小钟牵动大钟,七点十分开始作响。
就是那样,没有炸弹。
“他们知道你们的一贯作风,”我说,“他们估计你们不敢去动那枚定时炸弹,假如你们听见它在七点十分开始响的话,你们就会在这里降落,那三辆汽车在这荒凉的机场停着,是在等候山姆。”我说,“现在请你们通知警察逮捕他们。”
山姆按照规定的时间抵达华盛顿,并且由于他的作证,警方破获了一个犯罪集团。
(有删改)
1.下列对文章相关内容的分析和概括,不正确的一项是( )A.托尼要护送证人山姆到华盛顿作证,但旅途并不顺利,在托尼和机组成员的恰当处理下,总算有惊无险,将证人安全送达华盛顿。 |
B.空中小姐侧耳倾听后“微笑是牵强的”,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却能说明“滴答”的钟声已经引起了机舱内其他人的注意和不安。 |
C.托尼为了使机长和副驾驶听从自己的要求飞离机场,作势要将公文包砸在机舱壁上,因为机长这时还不知道包里是没有炸弹的。 |
D.本文中的机长虽然着墨不算很多,但他对整个事件的处理都显得有条不紊,自始至终都保持冷静果断,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
A.小说的人物描写细致生动,作者从语言、动作、神态等角度对侦探托尼进行了全面的描写,使这一形象活灵活现地展现在读者眼前。 |
B.小说中有多处细节描写,如“他吃了一惊,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刻画了山姆的恐惧心理,营造出紧张的气氛,推动了情节的发展。 |
C.小说为故事设置了一个独特的环境,开篇首句“从明尼苏达州杜鲁门城飞往华盛顿的班机上”,正是接下来的情节发生的主要场所。 |
D.小说善于用场景表现主题,文中当有人喊出“炸弹”时,乘客们开始陷入混乱。这一场景,充分体现了小说谣言可畏这一主题思想。 |
4.“钟”在小说中起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
拥有百科全书的人
〔瑞士〕瓦尔特.考尔
(1)这个村子远离通衢大道,这里连一家像样点儿的可供稍有身份的旅客投宿的旅店都没有。村里有个小火车站,不过也小得可怜。村里的房屋干净整洁,外表被太阳晒得黑乎乎的,院子里和窗台上盛开着五彩缤纷的鲜花;每一个真正的村庄理所当然就该这样。房屋的四周围着一圈高高的栅栏,院子的小门上挂着许多牌子,上面写着警告来人提防猛犬或者“严禁乞讨和挨户兜售”的文字。
(2)有一天,风和日丽,这位先生干了一件前所未闻的事——买了一张火车票。火车站站长在牌桌上顺便说起了这件事。他每天总要和村公所文书、烟囱师傅、村公所公务员一起玩牌。 村里没有教师,否则,村公所公务员大概也不会有此殊荣,能与村里的这几位绅士坐在一起。邻村倒有一所学校,但是,到了冬天,一旦道路被积雪覆盖,孩子们同样没法去上学。站长在牌桌上顺便提起了这件前所未闻的新鲜事儿:我们的这位先生买的可不是一张到邻村的车票,也不是一张去县城的车票啊! 这位先生想冒次风险,去城里闯一闯。几位绅士听后连连摇头,表示很不赞同。他们试图说服这位先生,让他明白自己要做的事完全没有必要。直到现在,村里还没有谁认为非要去这么远的地方不可。自父亲那一辈、甚至祖父那一辈起,村里的人不都是这么生活、这么长大的吗?但这位先生不想改变自己的决定,况且车票都已经买好了。村里的绅士们不无感叹地说:是啊,是啊,凡是下定决心要闯入不幸的人,别人无论如何也是挡不住的。
(3)第二天一大早,这位先生出了家门。妇女们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街上许多小青年前呼后拥,吵吵嚷嚷,一直把他护送到火车站。这位先生登上窄轨火车,到了镇上又换乘直达快车,顺利地来到了大都市。
(4)他到底想要寻找什么呢?他心里只有一种感觉,可是却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来。 他穿街走巷,眼睛时而瞧着这家商店,时而盯着那片橱窗。这位乡下来的先生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家书店的门前。他突然之间意识到:这就是我要寻找的东西啊!玻璃橱窗里平摊着一本厚厚的书,书的旁边放着一个很大的硬纸牌,上面的文字告诉他,如果买下这本价格昂贵的百科全书,所有疑问都可以得到解答。这时,他想到了烟囱师傅,这个人经常从邻村的同行那里借阅报纸,所以在牌桌上总是装腔作势,自以为了不起。 他还想到火车站站长,他每次从肉铺老板那里买一截儿粗短香肠当早餐时,总是纯属偶然地得到小半张报纸,于是也成了见多识广的人。书店的伙计非常和气地接待这位先生,并肯定地说,有了它当然可以通晓万事。最后他为这位先生包了一本烫金的皮封面的百科全书。
(5)在回家的火车上,这位先生就已经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他偷偷摸摸地取出书来,躲躲闪闪地翻开,就好像是在翻一本低级下流的小册子。跃入眼帘的第一个词条是“吼猴属”,……他觉得书里写得很清楚,自己完全看懂了。 在换乘窄轨火车之前,他把书重新包好,然后端坐在那里,满脸通红。一想到可以在牌桌上炫耀一番,他心里乐滋滋的。他已经想像到烟囱师傅的小胡子在颤抖。
(6) 果然,一切都如同这位先生想像的那样。他渊博的知识和人们对他的知识的了解,就像瘟疫一样在村子里迅速传开。很快,他的名声传遍了附近一带。村里的人都认为,虽说村里只有这么一位无所不知的聪明人,可是,不久的将来,总会有一天,他们也都会像他一样聪明的,情况就是这样的嘛。
(7)这样过去了许多年。那位聪明的先生已经老态龙钟了,百科全书当然也像他一样日久年深,由于使用的次数很多,这本书渐渐变得残缺不全。当老人把百科全书传给他的儿子时,就已经缺了好几页了,这都是被那些来向他讨教的人偷偷撕走的。 但他的儿子对那些缺页并不关心。他总是说:书里没有的,世上也没有;我父亲去世前曾对我说过,世上的一切,这本书里都有。 当儿子把书又传给他的儿子时,百科全书就只剩下封面和半张纸了。尽管如此,村里的人总还是登门求教,打听什么是“直布罗陀”,什么是“民主”,等等。这时,孙子就捧起只剩下皮封面和半张纸的百科全书,摆出一副很有学问的样子,对提问题者说:“喏,你自己也看见了吧,没有直布罗尼,也没有民主。你看,这儿只有一个字:满足 。”
1.以第(2)(4)段画线句为例,说说插叙在文中的作用。
2.仔细揣摩第(5)段划线句,说说“这位先生”“满脸通红”的原因。
3.你认为作者为什么不给“这位先生”取个名字?请结合“这位先生”的形象作简要分析。
4.作为“地球村”的“村民”,你认为我们应该从“这个村子”的故事中得到哪些启示?试抓住一点进行说明。
【推荐3】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欠税的农民
契诃夫
老爷坐车来了——村里人都这样称呼区警察局局长。他什么时候来,为什么来,一周以前大家就知道了。茹科沃村只有四十户人家,可是他们欠下官府和地方自治局的税款已累计两千有余。
区警察局局长先在小酒馆里歇脚,他“赏光”喝了两杯清茶,然后步行到村长家里,房子外面一群拖欠税款的农民已在恭候。村长安季普·谢杰利尼科夫尽管很年轻——他只有三十岁出头——却很严厉,总是帮上级说话,其实他自己也很穷,也不能按时交纳税款。村民大会上,大家都怕他,由他说了算。有时,在街上或者酒馆附近,他会突然冲着某个醉汉大声呵叱,反绑了他的手,把他关进拘留室。有一次他甚至把老奶奶也关了一天一夜,原因是她代替奥西普来开村会,还在会上骂街。他没有在城市里住过,也从来没有念过书,但他不知从哪儿弄来了许多深奥的字眼儿,喜欢在言谈中用一用,为此他备受村民敬重,尽管别人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奥西普带着他的纳税簿走进村长家的小木屋。村长安季普·谢杰利尼科夫两手交叉抱在胸前,站在桌旁。
“大人,他欠一百十九卢布,”轮到奥西普时,村长说,“复活节前他交了一个卢布,打从那天起再没交过一个小钱。”
区警察局局长抬眼望着奥西普,问道:“这是为什么,老乡?”
“请您开恩,大人,”奥西普激动地说,“容我说几句,头年柳托列茨村的老爷对我说:‘奥西普,把你的干草卖了吧……卖给我。’怎么不行呢?我有一百普特干草要卖出去,都是几个婆娘在草场上割的。行,我们谈妥了价钱……本来挺好,两厢情愿……”
他抱怨起村长来,不时转身瞧瞧农民们,似乎要请他们来作证似的。他满脸通红,额头冒汗,眼神变得尖利而凶狠。
“我不明白你说这些干吗?”区警察分局局长说,“我问你……我只问你为什么不交纳欠款?你们大家都不交,难道要我来替你们承担责任吗?”
“我拿不出来嘛!”
区警察局局长很快就走了。村长夺走了奥西普家的茶炊,老奶奶在后面追,使足劲尖声喊叫:“不准拿走!我不准你拿走,你这个魔鬼!”
村长迈开大步,走得很快:老奶奶驼着背,愤怒若狂、气喘吁吁、跌跌撞撞地在后面追他,她的头巾掉到肩上,一头白发泛出淡淡的绿色,在风中飘扬。她突然站住,像一个真正的暴动者,双拳不住地捶胸,拖长声调,叫骂得更响,嚎啕哭诉起来:“老天爷哪,他们欺负人!乡亲们哪,他们压迫人!哎呀,哎呀,好人们哪,替我仲冤雪恨啊!”
“老奶奶,老奶奶,”村长厉声说,“不得无理取闹!”
没有了茶炊,奥西普的家里变得异常沉闷。茶炊被人夺走,这是有损尊严、有失体面的事就像这家人的名誉忽然扫地一样。要是村长拿走桌子和凳子,拿走所有的瓶瓶罐罐倒也好些,那样的话,屋子里会显得空一些。老奶奶呼天喊地,玛丽亚伤心落泪,所有的小姑娘望着她们也都哇哇哭起来。老头子感到心中有愧,垂头丧气地坐在屋角里一声不吭。
老头子咳了一声,拿起帽子,找村长去了。天色已黑。村长鼓着腮帮子在炉子旁焊什么东西。满屋子煤气味。他的孩子们都很瘦,没有梳洗,在地板上爬来爬去,不比奥西普家的强多少。这是一个不幸的赤贫的家庭。只有村长一人看上去既年轻又漂亮。在长凳上放着一溜五把茶炊。老头子说:“安季普,求你发发慈悲,把茶炊还给我!”
“拿三个卢布来,你就取走。”
“我拿不出来嘛!”
皮肤晒黑的村长此刻全身乌黑,活像个巫师。他转身对着奥西普,说得又快又严厉:“这得由地方长官说了算。本月二十六日,你可以到行政会议上口头或者书面申诉你不满的理由。”奥西普一点也听不懂他的意思,只好到此为止,回家去了。
有一天,一个节日的傍晚,邻居们到奥西普家闲坐,聊天。他们在黑屋子里说着话,因为节日里不该干活,所以没有点灯。新闻倒有几件,不过都叫人不痛快。比如有两三户人家的公鸡被抓去抵债,送到乡公所,在那里死掉了,因为谁也不去喂它们。又比如,有几家的绵羊给拉走了,他们把羊捆起来,装在大车上运走,每到一个村子就换一辆大车,结果一头羊闷死了。现在有一个问题需要解答:谁的过错?该怪谁?
“该怪地方自治局!”奥西普说,“不怪它怪谁!”
“没说的,该怪地方自治局。”
他们把欠款、受欺压、粮食歉收等等所有的事都怪罪于地方自治局,虽说他们中谁也不知地方自治局是怎么回事。这种情况由来已久。
他们又谈到了老天爷不下雪:本该去运木来了,可是眼下路面坑坑洼洼,车不能行,人不能走。十五年、二十年以前,茹科沃村里人的谈话要有趣得多。那时候,每个老头子脸上都是这样一副神气,仿佛他心里藏着什么秘密,知道什么,盼着什么。他们谈论盖着金印的公文,土地的划分,新的土地和埋藏的财宝;他们的话里都暗示着什么;现在的茹科沃人谁都没有秘密,他们的全部生活像摆在掌心里一样,人人都看得见,他们能谈的不外乎贫穷和饲料,再就是老天爷怎么不下雪……
他们沉默片刻。后来又想起了公鸡和绵羊的事,又开始议论是谁的过错。
“地方自治局!”奥西普沮丧地说,“不怪它怪谁!”
(改编自《契诃夫小说集》)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开头直接介绍了故事的起因,从人们对警察局长的称呼“老爷”可以看出当时社会阶级矛盾尖锐。 |
B.村长安季普·谢杰利尼科夫虽然年轻,但因为他严厉并且有学问,村民们对他是又敬又怕。 |
C.茶炊被夺走,奥西普一家人损失的不仅是财产,还有尊严和体面。这与俄罗斯的茶炊文化有关。 |
D.小说写了奥西普一家欠税的事,反映的却是整个俄罗斯农民的生活现状以及社会政策对农民的影响。 |
A.小说情节自然流畅,作者并不刻意讲究技巧,而是按照生活本来的样子来叙述。 |
B.小说塑造了富有个性的人物形象,尤其是人物的语言描写,非常符合人物身份。 |
C.邻居们闲坐聊天的情节丰富了小说内容,塑造了俄罗斯农民的群像,进一步深化了主旨。 |
D.契诃夫善于通过幽默可笑的情节对生活进行艺术概括,本文也体现了这个创作特点。 |
4.本文和鲁迅先生的《祝福》都是表现旧时代农民深受压迫这一主题的杰作,作者成功塑造了“村长”和“鲁四老爷”这一类的乡村统治者形象。请结合小说内容,比较村长和鲁四老爷人物形象的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