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塘的礼物
汤成难
①下一站是巴塘,这是川藏交界的县城,过了巴塘,便进入西藏。傍晚的太阳仍然辣辣的,照得道路一阵发白,两侧没什么植被,只有稀疏的紫红色荆棘,荆棘后面竟有些毛色灰黑的山羊。几座低矮的平房,由石头垒成,散发出颓败气息。
②突然,货车一个急刹,车头猛地往前一挫。他摇开窗,伸出脖子,冲外面大吼一声。拦车的是个老太,跑到路中央来了,显然没有太多经验。老太也被吓到了,哆嗦着举起手上的东西向他示意。她编了两条细长辫子,在脑后会成一根,脸呈酱紫色,竹节一样粗糙的手抱着一件绿色毛衣。她要他帮忙将毛衣捎给她拉萨的儿子——这是他从她含混杂乱的发音里捕捉到的。拉萨、茶馆、吉尔(也有可能叫加尔),除此,什么也没听懂,也不想听懂,因为他不愿帮忙。他已习惯不与人说话,舌头由于长期没有音节的敲击而变得笨拙迟钝。但她并没让开,执拗地挡着车头。
③此时,那件绿色毛衣正躺在座椅上。毛衣是用旧毛线织成的,大概又添了年份,颜色有些灰暗,倒像是秋天的牧场,草色有颓败的萎黄。毛衣很小,极短,针法也不好,坑坑洼洼,一处居然有个蚕豆大的洞,可能是织漏了。胸口处织了一朵花。他把毛衣撑开,从里边掉下一张纸片,巴掌大小,上面写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他凑到窗口看,是地址和人名,字太丑了,像小学生写的。他把纸条揉成一团,刚要扔出去,觉得不好玩,便摸出打火机,将纸条点燃,看着火苗将那些字一一吞没。
④到邦达镇时,他还故意将毛衣落到面馆,可又被老板娘送出来塞回给他。再次上车后,毛衣就正式和抹布为伍了。在后来的行驶中,他常拿它抹挡风玻璃上的水珠,擦仪表盘上的灰尘。过亚口的“九十九道拐”的时候,车子化油器被沙子堵住了,他用那件毛衣摁住化油器进气口,增加吸力来疏通油道和进气管;遇上暴风雨,从“通麦坟场”死里逃生后,顺手抄起擦汗的也是那件毛衣;风从窗缝里灌进来,原本摊在膝盖上的抹布毛衣又自然地被掖在了胸前,身体立即感到丝丝缕缕的温度;玻璃摇不到顶了,他急中生智,将毛衣塞在缝里,顿时暖和多了。
⑤在逐渐温暖的驾驶室里,他突然想起一个曾搭乘过的男孩。从巴塘一直搭乘到拉萨,男孩和他一样沉默,总是一言不发看窗外。夜里,男孩在货车上借宿,睡在两张座椅上,瘦小的身体蜷着,翻身时轻轻地挪,尽量不发出一点响动。他觉得男孩一定没睡着,但彼此都没说话,狭小的驾驶室里只有他们轻微的呼吸。后半夜下雨了,温度越来越低,他故意将被子拖挂到座椅上,让被角盖在男孩身上。这一夜对他来说感觉很奇妙——是的,奇妙,他想不出更准确的词来形容。他想起小时候走夜路的场景,常常是天黑后翻过大堤去陪在渡口的爷爷。去大堤的路,两侧种着胡桑,矮矮的,像鬼祟。他总是在最害怕时,听到大堤上爷爷哦哦哦地唤他名字。爷爷是个哑巴,这是他唯一能发出的音节。之后的整个夜晚,都是极其安静的,他也尽量不发出更多响动。现在,他想起那间棚屋,想起爷爷,还有搭乘过的男孩,想起那些格外安静的夜晚。
⑥前边路况好了,他用力踩油门。风在窗外呼啸,篷布、绳索,以及卡在缝里的毛衣,都发出奇怪的叫声。突然,啪——毛衣飞出去了,落向黑暗。踩油门的脚一松,心里动了一下,像小石块激着水面。他愣了好一会儿,但没有停车,他急需赶路。可是,心里突然有点空,仿佛他这趟拉的仅仅就是这件毛衣。
⑦到达拉萨是在两天后。走在街头,看到一间间茶馆,他突然对吉尔其人充满好奇。他开始一家家地去询问,是否有从巴塘来的叫吉尔的大男孩……
⑧面前的小伙子正冲他笑,牙齿雪白,眼里有亮闪闪的光,像一小团火。我叫德吉。总是有货车司机来这儿找我呢,他们是给我捎东西的。我家人会让货车捎东西来。他们给我捎过鞋,捎过帽子,还捎过糌粑。有一次,给我捎来一只手套,一只左手的、兔毛的,真的,你肯定不信,怎么会是一只呢?我后来问家里人,就是一只,我们的牧羊犬捉住一只兔子,兔子不大,只能缝一只手套,他们等着再捉到兔子缝另一只呢……
⑨从茶馆出来,他的脚步急促了些,似乎有什么着急的事要立即完成。街上到处都是藏式用品,他四处乱转,终于看见一家毛衣店。五颜六色的毛衣挂在衣架上,他在一件绿色毛衣前站住。这是一件草绿色的毛衣,像春天刚刚返青的草原,毛衣很厚实、很宽松,也很柔软。他想,穿上它一定很暖和的。
⑩毛衣紧紧卷着,贴在他的胸膛。特意新添的花,被卷在最里层。拉萨,茶馆,吉尔……他庆幸还记得纸条上的字。他把毛衣往怀里掖了掖,继续往前走。
(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作者刻画人物精练老道,譬如对老太“脸呈酱紫色,竹节一样粗糙的手”寥寥几笔的外貌勾画,一位勤苦的劳动者形象就跃然纸上了。 |
B.第③段详细介绍了毛衣的相关情况,一方面暗示了这件毛衣得来的不易与珍贵,另一方面与后文的诸多情节形成照应,使行文结构圆融有序。 |
C.第⑧段的对话式穿插,第三人称里嵌入一段第一人称叙述,灵动活泼;又借德吉自己的话展现了他健谈又快乐的形象。 |
D.全篇以“货运司机的旅程经历”与“绿色毛衣”这两条线索并行展开情节,与“花开两朵,各表一枝”的技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
A.开头描写的环境,单调荒芜,是写实,也是货运司机此时内心烦闷、压抑状态的写照。 |
B.毛衣飞出窗外,司机心里“像小石块激着水面”,说明此时司机对毛衣已由先前的万般嫌弃变得万般珍惜了。 |
C.家人捎给德吉的东西是普通日常的,有的甚至还是残缺的,但他很开心,说明他家的家庭氛围良好。 |
D.这一趟巴塘至拉萨的运货之旅其实也是司机自己的一趟心路之旅,虽有波折,终得圆满。 |
4.小说标题“巴塘的礼物”意蕴丰富。请结合全篇谈谈你的理解。
相似题推荐
一课
叶圣陶
上课的钟声叫他随着许多同学走进教室里。他手里拿着一个盛烟卷的小匣子,里面有几张嫩绿的桑叶,有许多细小而灰白色的蚕附着在上面呢。他将匣子摆在书桌上——两个膝盖便是他的第二张桌子。他开了匣盖,眼睛极自然地俯视,心魂便随着眼睛加入小蚕的群里,仿佛他也是一条小蚕:他踏在光洁鲜绿的地毯上,尝那甘美香嫩的食品,何等的快乐啊!许多同学,也有和他同一情形,看匣子里的小生命的;也有彼此笑语,忘形而发出大声的;也有离了座位,起来徘徊眺望的。
冷峻的面容,沉重的脚步声,一阵历乱的脚声,触着桌椅声,身躯轻轻地移动声——忽然全归于寂静。他看见那位方先生——教理科的——来了,才极随便地从抽屉中取出一本完整洁白的理科教科书,摊在书桌上。那个储藏着小生命的匣子,现在是不能拿在手中了。他乘抽屉没关上,便极敏捷地将匣子放在里面。
他手里不拿什么东西了,他连绵的、深沉的思考却开始了。他预算摘到的嫩桑叶可以供给那些小蚕吃到明天。便想:“明天必得去采,同王复一块儿去采。”他立时想起了卢元,他的最亲爱的小友,和王复一样,平时他们三个一同出进、一同玩耍,连一歌一笑都互相应和。
一种又重又高的语音振动着室内的空气,传散开来,“天空的星,分做两种:位置固定,并且能够发光的,叫做恒星;旋转不定,又不能发光的,叫做行星……”
这语音虽然高,送到他的耳朵里便化而为低——距离非常远呢。只有模模糊糊、断断续续的几个声音“星……恒星……光……行星”他可以听见。他也不想听明白那些,只继续他的沉思。“卢元几天没来上学了,他母亲说他跟了一个亲戚到上海去了。我不知道他现在做什么。”他这么想,回头望卢元的书桌,上面积着薄薄的一层灰尘,还有几个纸团儿、几张干枯的小桑叶,是别的同学随手丢在那里的。
“……热的泉源……动植物……生活……没有他……试想……怎样?”方先生讲得非常得意,冷峻的面庞现出不自然的笑,那“怎样”两字说得何等地摇曳尽致。停了一会儿,有几个学生发出不经意的游戏的回答:“死了!”“活不成了!”“它是我们的大火炉!”语音杂乱,室内的空气微觉激荡,不稳定。
他才四顾室内,知先生在那里发问,就跟着他人随便说了一句“活不成了!”他的心却仍在那条眠羊泾。“……北极……南极……轴……”梦幻似的声音,有时他约略听见。忽然有繁杂的细语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他看许多同学都望着右面的窗。他跟着他们望去,见一个白的蝴蝶飞舞窗外,两翅鼓动得极快,全身几乎成为圆形。一会儿,那蝴蝶扑到玻璃上,似乎要飞进来的样子,但是和玻璃碰着,身体向后倒退,还落了些翅上的白鳞粉。他就想:“那蝴蝶飞不进来了!这一间宽大冷静的屋子里,倘若放许多蝴蝶进来,白的、黄的、斑斓的都有,飞满一屋,倒也好玩,坐在这里才觉得有趣。我们何不开了窗放它进来。”他这么想,嘴里不知不觉地说出“开窗!”两个字来。就有几个同学和他唱同调,也极自然地吐露出“开窗!”两个字。
方先生梦幻似的声音忽然全灭,严厉的面容对着全室的学生,居然聚集了他们的注意力,使他们放弃了那蝴蝶。方先生才斥责道:“一个蝴蝶,有什么好看!让它在那里飞就是了。我们且讲那经度……距离……多少度。”
以下的话,他又听不清楚了。他俯首假作看书,却偷眼看窗外的蝴蝶。哪知那蝴蝶早已退出了他眼光以外。他立时起了深密的相思:“那蝴蝶不知道哪里去了?倘若飞到小桥旁的田里,那里有刚开的深紫的豆花,发出清美的香气,可以陪伴它在风里飞舞。它倘若沿着眠羊泾再往前飞,一棵临溪的杨树下正开着一丛野蔷薇,在那里可以得到甘甜的蜜。不知道它还回到这里来望我吗?”他只是望着右面的窗,等待那倦游归来的蝴蝶。梦幻似的声音,一室内的人物,于他都无所觉。时间的脚步本来是沉默的,不断如流地过去,更不能使他有一些辨知。
窗外的树经风力吹着,似乎点头、似乎招手地舞动,那种鲜绿的舞衣、优美的姿势,竟转移了他心的深处的相思。那些树还似乎正唱一种甜美的催眠歌,使他全身软软的,感到不可说的舒适。他更听得小鸟复音的合唱,蜂儿沉着而低微的祈祷。忽然一种怀疑——人类普遍的、玄秘的怀疑——侵入他的心里,“空气传声音,先生讲过了,但是声音是什么?空气传了声音来,我的耳朵又何以能听见?”
他便想到一个大玻璃球,里面有一只可爱的小钟。“陈列室里那个东西,先生说是试验空气传声的道理的:用抽气机把里面的空气抽去了,即将球摇动,使钟杵动荡,也不会听见小钟的声音。不知道可真是这样?抽气机我也看见,两片圆玻璃装在木架子上,但是不曾见它怎样抽空气。先生总对我们说:‘一切仪器不要将手去触着,只许用眼睛看!’眼睛怎能代替耳朵,看出声音的道理来?”
他不再往下想,只凝神听窗外自然的音乐,那种醉心的快感,决不是平时听到风琴发出滞重单调的声音的时候所能感到的。每天放学的时候,他常常走到田野里领受自然的恩惠。他和自然原已纠结得很牢固了,那人为的风琴哪有这等吸引力去解开他们的纠结呢?
“……”他没有一切思虑,情绪……他的境界不可说。室内动的生命重又表现出外显的活动来,豪放快活的歌声告诉他已退了课。他急急开抽屉,取出那小匣子来,看他的伴侣。小蚕也是自然啊!所以他仍然和自然牢固地纠结着。
(选自叶圣陶《教育小说》1921年4月30日,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A.小说的开篇对课前教室内的学生状态进行了描写,着重表现了学生们活泼快乐的一面,这与后文方先生出场时的场景形成鲜明对比。 |
B.小说将先生的讲课和学生的所思所想交织在一起,目的是以老师的严肃认真负责,衬托学生们的顽劣和厌学。 |
C.“那‘怎样’两字说得何等地摇曳尽致”中,“摇曳尽致”一词饱含了作者采用讽刺的手法,说的是反语,并非是对方先生的肯定和赞许。 |
D.“……上面积着薄薄的一层灰尘,还有几个纸团儿、几张干枯的小桑叶,是别的同学随手丢在那里的。”一句描写细腻,体现了孩子敏感、富于情感的心理特点。 |
A.小说按照时间顺序,描写了不同时段学生的表现,对比鲜明,思路清晰,结构紧凑。 |
B.小说虽然没有曲折的情节,但生动而细腻地描绘了孩子的内心世界,看似荒唐可笑,实则发人深省。 |
C.全文以第三人称的“全知视角”来构思全篇,使得作者能够灵活自如地周游于被叙述对象之间,不受时间和空间限制,拥有更大的叙述空间。 |
D.小说在平淡无奇的描写中,展现了一幅脉脉温情的师生日常画卷,能唤起读者对教育问题的思考。 |
4.如何理解“小蚕也是自然啊!所以他仍然和自然牢固地纠结着。”这句话的含义。
疼痛的麦子
张福艳
①麦子一直摇着自己的芒,那锋利的芒却直戳乡村的痛点。二弟在两次高考失利后,和父亲收了一场麦子,之后毅然背着书包再次补习去了。麦子,带刺的粮食,有收获时的幸福,更有收获时的无奈。割麦子时,要猫腰撅腚,芒的尖刺毫不留情地在胳膊和手腕上划出紫红色的血道道,也许因为还没经历过人生的风雨,少年痛的记忆幻化成麦芒的尖刺。捆麦子扎手,扛麦子刺往脖子里钻,打麦子时,打碎的芒屑却依然坚硬锋利,即使全副武装,脖子围上了毛巾,扎上了裤脚衣袖,只留下眼睛,麦芒还是直往肉里钻。一层一层的汗,一阵一阵的疼和痒,夏天的痛楚刻骨铭心。二弟懂得读书虽苦,可还有比读书更苦的事情。经过了岁月的洗礼,我们更懂得,麦子看似温顺,其实它给每个种麦人都留下痛苦并快乐的记忆,只不过,这浅浅的划痕,被收获的幸福冲淡了。
②“千万别小看这一根根细细的麦芒。”种麦的老人说,麦芒不是来装饰的,它的锋芒不是意气使然,它有自己的使命担当。芒是小麦体内的交通运输部部长,它通过自身调节产生“泵压”,麦子灌浆就有了动力。以往只知道芒是锋利的、前卫的,但现在才知道麦芒是有隐忍与大局意识的。此时,麦粒上顶着的一根根芒刺,仿佛变成了一双双手,让人想起一句歌词:我愿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
③芒是麦子外稃或颖片的延伸部分,幼嫩的芒是柔软的,被旗叶紧紧包裹着。很想知道它经过多么遥远的岁月,收缩,变窄,终于变成一根根芒刺,为了适应而异化自己,变身的过程经历多少阵痛。麦子能承受生命之重,并能在苦痛中成长。它懂得那些生命中的痛都是为了成熟做铺垫,它传递给我们的是希望和美好,而不是痛的经历。露白的麦芽是微闪的星光,它在黑暗的泥土里做着天使的梦;青青的麦苗是人间最初的美好,邻居家刚出生的女儿取名麦苗,怜爱之情自在其中;青灵灵的麦穗是触手可及的青春年华,姑娘的巧手可以把长发编成麦穗样的辫花。麦子,总是让人想起现世安稳,岁月静好,它用物质颗粒和精神内核哺育着人类。
④麦子种在冰上,收在火上,经历了冰火两重天的炼狱,终于在夏天里晾晒诚实的籽粒。异化、变身、融合、吸纳、重塑,麦子打开自己迎接这个世界并融入了这个世界。麦子的潜质一次次被挖掘,一次次涅槃,一次次华丽转身,从粒食到粉食,麦子打破一个魔咒。从只能果腹的水煮麦粒到雪白的面粉,再到一块块精致的面点。面团在阳光下膨胀松软,麦子的世界变大,一派金灿灿。
⑤麦子能贵为五谷,能与稻谷平分天下,它的崛起是一个典型的励志故事。岁月赐给麦子碧绿的戎装,金黄的盔甲和不变的初心。一棵庄稼如此,一个人一个民族也是如此。当遭遇围堵和打压的时候,我们去想一下麦子,风雨、干旱、病虫、偏见,甚至习惯都曾羁绊它的脚步,麦子疼痛过后,灵魂升华,它的每根麦芒上都顶着一颗星。于是,当我们咀嚼着美味的面点、面包和面条时,会想起一个密集的方阵,一场场风中的舞蹈,水、风与麦子一起领跑春天的故事。
(选自2019年第12期《散文百家》,有删节)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①段中两次写到二弟的学习,与描写麦芒扎人的内容相间,写出了岁月的洗礼会给人留下痛苦并快乐的记忆。 |
B.麦芒由最初的柔软变成后来的芒刺,是对自身的一种异化,“异化”一词暗示了人不应该因为受到痛苦就变得浑身是刺。 |
C.经过冬春两季的成长,麦子“终于在夏天里晾晒诚实的籽粒”,“诚实”二字写出了麦粒的饱满,写出了麦田的丰收。 |
D.⑤段中的“围堵和打压”既是指麦子成长时会遇到的“风雨、干旱、病虫”等,也是指人的成长中会遇到的一切苦难。 |
A.②段中引用“我愿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守护你”这句歌词,把麦芒比作“天使”,凸显麦芒抵挡外来侵犯的保护作用。 |
B.③段中“露白的麦芽是微闪的星光”运用了比喻的手法,形象地写出麦芽在黑暗的泥土中成长的状态以及孕育的希望。 |
C.文章以麦子的成长过程为线索来组织材料,从麦芽写到麦子做成的面点;其中又着重写了麦芒的相关内容,使文章详略得当。 |
D.文章在描写麦子时常会用到拟人手法,这样写有利于以麦子的成长来象征人的成长、民族的成长,从而暗示出文章的主旨。 |
4.文章为什么要用“疼痛的麦子”为标题?请结合文本内容来谈谈你的理解。
换茬
刘正权
春酒还没吃完,春分就开始刨园子了。
园子里其实没啥可刨的,除了不包心的白菜就是菠菜,小青菜也有,不过都像纽扣似的扣在地上,春寒刚过,还没来得及舒展叶片。
春分是对那畦老韭菜动上了心思,二贵跟在春乡身后,不情不愿的。二贵说:“春捂秋冻,园子的菜刚缓过劲儿,还得在土里再捂捂才好!”春分白一眼二贵:“是你自己想捂酒杯子才对吧?”春捂秋冻是说气候和穿着上的事呢,跟园田无关。
春分把锹递给二贵,说:“你把韭菜给全挖出来,我把根分一分,去掉老根老系,选那壮实的,芽旺的,重新排!”
“排”就是“栽”的意思,韭菜根小,得一丛一丛排一起,挤着长,那长相才欢实。
二贵还是不想动锹,二贵就扯由头说:“小刚来电话了!"二贵知道春分最惦记小刚,年前一听说他打工不回来过年,连腊贷都少备了一半。
春分这回却没把宝贝儿子的电话当宝,只淡淡“嗯”了一声,接着说:哪天他不来一回电话?二贵只好快快下了锹,气不顺使劲就大,一锹翻起一大丛韭菜根来,春分弯下腰,那丛韭菜,用铲子敲散土,把韭菜一根一根理开,剪去根须,往一边放,准备待会排,二贵撇下嘴说:“好端端的长土里,非得挖出来再排进去,当是移栽油菜,能增产啊!”春分不吭气,她知道二贵有情绪,男人的德性得顺了毛摸,惹急了免不了鸡飞狗跳的。二贵又嘟哝说:“小刚说,去年形势就不怎么好,那个厂今年怕呆不下去了!”
春分说:“是吗?换个厂也好,地不换茬不长,人不挪窝不旺,儿子想换新环境跟这韭菜地换茬不也一样吗?”一茬一茬剪得齐齐整整的韭菜根带着芽就在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话中重新排进了土。
小刚的电话又来了,这次是打给春分的,小刚说:“娘,我联系了个新厂!新厂离市区远,我不想在厂里住,条件差!”
春分冷了口气说:“那你回来住吧,家里条件不差,有爹有娘侍候着!”小刚没了声音,挂了电话,小刚听出娘是话里有话。二贵说:“你咋这样跟孩子说话呢?”春分说:“出门在外就要吃得苦,不然啥能耐也不会长!”
二贵还要说话,春分说:“你忘了去年那畦萝卜啊!”二贵就想起来了,去年入秋时,二贵把一车鸡粪全肥进那畦萝卜地里,结果腊月里,那萝卜全烧得空了心。
“莫非你也想儿子出去几年成个空心萝卜回来?”春分又白了一眼二贵,二贵就悻悻地闭了嘴。反正是春酒没得吃了,二贵干脆一甩外套:“做就做个够,顺手把那行葱也给分了吧!”二贵知道眼下分葱还早了点,故意拿话挤兑春分。
哪知春分一拍手,说:“我正想说呢,这几天我听了天气预报,说一周内温度回升,分葱正是时候呢!”
二贵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脑门,咋睁着眼往枪口上撞呢,二贵毕竟不是懒人,一旦干顺了手,就觉得眼里的活都该干。当春分还在排葱时,二贵已抽空回了趟家。春分以为二贵口渴了回去喝茶,没曾想二贵却从屋里拎了水桶和瓢来,他是给韭菜浇定根水呢。
二贵三两瓠就把韭菜地给浇了,.跟着又气喘吁吁拎了桶要浇刚分好的葱。
春分手一伸:“别添乱,这葱不能浇的!”
二贵很奇怪,说:“咋啦,韭菜能浇,葱不能浇?”
春分说:哪韭菜是老根,水分少,老根扎进新土,得定根,让芽吸收水分往上长,这葱就不一样。”
“这葱就不一样啊?”二贵爱想到,种个菜还那么多学问。
“葱白里水分多,你就是挖起来放-边剪掉叶,过三五天它也会从里面长出新叶的!”春分说。二贵一想也是的,放久了的蒜啊葱啊还真是这么回事,能从里面长出新叶。
“还有一宗你不晓得,”春分停了一下又说,“这刚分的葱得等上面的叶给太阳晒破叶管,新叶才能钻出来,有时候,环境恶劣点也未必是坏事!”
“万物有万物的活法呢!”二贵感叹说。
“所以啊!”春分意味深长看一眼二贵,“我先前才会那样口气给小刚说话”
二贵放下水桶,憨憨地笑,说:“我咋就没想到刚才对小刚是话里有话呢!”
“你啊,是吃春酒吃昏了头!”
春分说完扛起锹,大步跨过那畦菜地。
一阵风吹过,新排的韭菜和葱苗舒伸开来,一片新绿呢!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二贵以“春捂秋冻”作为自己不情愿刨园子的借口,而春分则以“你自己想捂酒杯子”奚落二贵,使他无言以对,只得跟着春分去干活。 |
B.小说的语言充满浓郁的乡土气息,如“男人的德行得顺了毛摸心地不换茬不长,人不挪窝不旺”“结果腊月里,那萝卜全烧得空了心”等。 |
C.小说对小刚的描写虽只有寥寥数笔,但刻画了一个既想进取又不肯吃苦的年轻人形象, 对母亲春分这个人物形象的塑造起到了衬托作用。 |
D.小说先写二贵不得不跟着春分分韭菜,然后写二贵主动积极地分葱,丈夫对待农活前 后态度的对比,表现了春分对丈夫的感化与影响。 |
3.赏析小说结尾景物描写的表达效果。
乡村教师(节选)
刘慈欣
他知道,这最后一课要提前讲了。
他忍住几乎使他晕厥过去的剧痛,艰难地挪向床边的窗口,看着远处的村庄。从自己的老师为救自己被狼咬死的那一刻起,他这一生就属于黄土高原上这个偏远的小山村了。
这时,窗前走过了几个小小的黑影,在不远的田垄上围成一圈蹲下来。在那圈娃们中间,亮起了几点红色的小火星。在这一片银灰色的月夜背景上,火星的红色格外醒目。他知道娃们是在为他烧香和烧纸。他用尽了一生在娃们的心中燃起科学和文明的火苗,但他明白,同笼罩着这偏远山村的愚昧和迷信相比,那火苗是多么弱小。
半年前,他拿起一根扁担,和想从校舍取下椽子去修村头老君庙的几个人拼命,被人打断了两根肋骨。送到镇医院,竟又发现他患了食道癌,但他没有去管,实在没钱管。从镇医院出来,他把身上所有的钱都买了书。
在距地球五万光年的远方,在银河系的中心,一场延续了两万年的星际战争已接近尾声。这是一场几乎波及整个银河系的星际大战,是银河系中碳基和硅基文明之间惨烈的生存竞争,但双方谁都没有料到战争会持续两万银河年!
碳基联邦舰队将完成碳硅战争中最后一项使命:摧毁大部分恒星,建立一条五百光年宽的隔离带,以免除硅基帝国对银河系中心区域的碳基文明的任何严重威胁。隔离带中只有已形成3C级以上文明的恒星系才会得到保护。
夜深了,烛光中,全班的娃们围在老师的病床前。
他把剩下的12片止疼药一把吞了下去——他知道以后再也用不着吃药了。他挣扎着想在黑板上写字,但头突然偏向一边,一个娃赶紧把盆接到他嘴边,他吐出了一口黑红的血,虚弱地靠在枕头上喘息起来。
娃们中传出了低低的抽泣声。
他让他们记住牛顿第一定律,记住牛顿第三定律,最后才让他们去记最难懂的牛顿第二定律。
孩子们哭着记住了,他们知道记不下来,老师是不会放心的。
“发射奇点炸弹!”
一团团似乎吞没整个宇宙的强光又闪起,然后慢慢消失……
隔离带在快速推进。直到他们遇到太阳系的三号行星。
3号行星检测,检测30个随机点。
这所山村小学,正好位于检测波束圆形覆盖区的圆心上。
“1号随机点检测。”
结果……绿色结果,绿色生命信号!
“开始3C级文明测试。
1号测试题未通过,2号测试题未通过……10号测试题未通过!
“发射奇点炸弹!”
最高执政官突然想起什么:“继续测试。”
11号测试题未通过!
12号测试题未通过!
“3C文明测试题13号:当一个物体没有受到外力作用时,它的运行状态如何?”
数字宇宙广漠的蓝色空间中突然响起了孩子们清脆的声音:“当一个物体没有受到外力作用时,它将保持静止或匀速直线运动不变。”
“3C文明测试题13号通过!3C文明测试试题14号……”
“3C文明测试题14号:请叙述相互作用的两个物体间力的关系。”
孩子们说:“当一个物体对第二个物体施加一个力,第二个物体也会对第一个物体施加一个力,这两个力大小相等,方向相反!”
“3C文明测试题14号通过!3C文明测试题15号:对于一个物体,请说明它的质量、所受外力和加速度之间的关系。”
孩子们齐声说:“一个物体的加速度,与它所受的力成正比,与它的质量成反比!”
“3C文明测试题15号通过,文明测试通过!确定目标恒星500921473的3号行星上存在3C级文明。”
“奇点炸弹转向!脱离目标!”
在太阳系,推送奇点炸弹的力场束弯曲了。奇点炸弹撞断了一条日珥,掠过太阳,亮度很快暗下来,最后消失在茫茫太空的永恒之夜中。
“我们险些毁灭了一个碳基文明。”
那些娃们什么也没觉察到,在校舍里微弱的烛光下,他们围着老师的遗体,不知哭了多长时间。
最后,娃们决定自己掩埋自己的老师。他们拿起锄头铁锹,开始在学校旁边的山地上挖墓坑。灿烂的群星在整个宇宙中静静地看着他们。
“天啊!这颗行星上的文明不是3C级,是5B级!!”参议员惊呼起来。
“他们已经开始使用核能,并用化学推进方式进入太空,甚至已登上了他们所在行星的卫星。”
“这个行星上生命体记忆遗传的等级是多少?”
“他们没有记忆遗传,所有记忆都是后天取得的。”
“那么,他们个体之间的信息交流方式是什么?”
“极其原始,也十分罕见。他们身体内有一种很薄的器官,在大气中振动时可产生声波,同时把要传输的信息调制到声波之中,接收方也用一种薄膜器官从声波中接收信息。”
“这种方式信息传输的速率是多大?”
“大约每秒1至10比特。”
“上尉!”舰队统帅大怒,“你是想告诉我们,一种没有记忆遗传、相互间用声波进行信息交流、并且是以令人难以置信的每秒1至10比特的速率进行交流的物种,能创造出5B级文明?!而且这种文明是在没有任何外部高级文明培植的情况下自行进化的?!”
“但,阁下,确实如此。”
“但在这种状态下,这个物种根本不可能在每代之间积累和传递知识,而这是文明进化所必需的!”
“他们有一种个体,有一定数量,分布于这个种群的各个角落,充当两代生命体之间知识传递的媒介。”
“你是说那种在两代生命体之间传递知识的个体?”
“他们叫教师。”
“教——师?”
“一个早已消失的太古文明词汇,很生僻,在一般的古词汇数据库中都查不到。”
当娃们造好那座新坟时,东方已经放亮了。娃们在那个小小的坟头上立了一块石板,上面用粉笔写着“李老师之墓”。
太阳从山后露出一角,把一抹金辉投进沉睡着的山村。在仍处于阴影中的山谷草地上,露珠闪着晶莹的光,可听到一两声怯生生的鸟鸣。
1.选文充满奇幻色彩,写了“天上”和“地上”两个不同场景的故事,请分别概述情节要点。(1)地上:
(2)天上:
2.划线句“这所山村小学,正好位于检测波束圆形覆盖区的圆心上”有何作用?
3.“宏大”是刘慈欣作品常见的核心词,请结合选文内容,简析“宏大”体现在哪些方面?
4.试探究本文结尾的表达效果。
孕妇和牛
铁 凝
①孕妇牵着牛从集上回来,在通向村子的土路上走。
②午后的太阳照耀着平坦的原野,干净又暖和。孕妇信手撒开缰绳,好让牛自在。缰绳一撒,孕妇也自在起来,无牵挂地摆动着两条健壮的胳膊。牛与孕妇若即若离,当它拐进麦地歪起脖子啃麦苗时,孕妇才唤一声:“黑,出来。”黑是牛的名字,黑迟迟不肯离开麦地,孕妇就恼了:“黑!”她的吆喝在寂静的旷野显得悠长,传得很远。
③孕妇怀孕了,她爱赶集。婆婆总是牵出黑来让孕妇骑,怕孕妇累着身子。黑也怀了孕啊,孕妇想。但她接过了缰绳,她愿意在空荡的路上有黑作伴。她和它各自怀着一个小生命仿佛有点儿同病相怜,又有点儿共同的自豪感。于是,她们一块腆着骄傲的肚子上了路。
④远处依稀出现了三三两两的黑点,是那些放学归来的孩子。孕妇累了。每当她看见在地上跑跳着的孩子,就觉出身上累。她双手托住肚子直奔躺在路边的那块石碑,好让这肚子歇歇。孕妇在石碑上坐下,黑又信步去了麦地闲逛。
⑤这巨大的石碑从前被同样巨大的石龟驮在背上,后来这石碑让一些城里来的粗暴的年轻人给推倒了,再也没有立起来。石碑躺在路边,成了过路人歇脚的坐物。边边沿沿让屁股们磨得很光滑。碑上刻着一些文字,字很大,个个如同海碗。孕妇坐在石碑上,她的屁股压住了其中一个,她挪开了,小心地坐在碑的边沿。她弄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挪这一挪,缘故还是出自这个肚子吧。孕妇对这肚子充满着希冀,这希冀又因为远处那些越来越清楚的小黑点而变得更加具体——那些放学的孩子。
⑥放学的孩子们走近了孕妇和石碑。她叫住了其中一个本家侄子,向他要了一张白纸和一杆铅笔。孕妇一手握着铅笔,一手拿着白纸。原野重又变得寂静如初,孕妇将白纸平铺在石碑上,开始了她的劳作:她要把这些海碗样的大字抄录在纸上带回村里,请教识字的先生那字的名称、含义。当她打算落笔时,才发现这劳作于她是多么不易。孕妇的手很巧,却支配不了手中这杆笔。她努力端详着那于她来说十分陌生的大字,定住了神,然后胆怯而又坚决地在白纸上落下了第一笔。有了这第一笔,就什么都不能阻挡孕妇的书写和描画了。她描画着它们,心中揣测它们代表着什么意思。虽然她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意思,她却懂得那一定是些很好的意思,便由不得感叹:字是一种多么好的东西呵。
⑦夕阳西下,孕妇伏在石碑上已经很久。她那过于努力的描画使她出了很多的汗,汗浸湿了她的袄领。她的脸红彤彤的,茁壮的手腕不时地发着抖可她不能停笔,她的心不叫她停笔。她长到这么大,还从来没有遇见过一桩这么累人、又这么不愿停手的活儿。不知什么时候,黑已从麦地返了回来,卧在了孕妇的身边。它静静地凝视着孕妇,它那憔悴的脸上满是安然的驯顺,像是守候,像是助威,像是鼓励。孕妇终于完成了她的劳作。在朦胧的暮色中她认真地数了又数,那碑上和她的白纸上都是十七个大字:忠敬诚直勤慎廉明和硕怡贤亲王神道碑。
⑧纸上的字歪扭而又奇特,像盘错的长虫,像混乱的麻绳。可它们毕竟是字。有了它们,她似乎才获得一种资格,她似乎才敢与她未来的婴儿谋面那是她提前的准备,她要给她的孩子一个满意的回答。她的孩子必将在与俊秀的字们打交道中成长,她的孩子对她也必有许多的愿望,她也要像孩子愿望的那样,美好地成长。孩子终归要离开孕妇的肚子,而那块写字的碑却永远地立在了孕妇的心中。
⑨孕妇将她劳作的果实揣进袄兜,捶着酸麻的腰,呼唤身边的黑启程。黑却执意不肯起身,它换了跪的姿势,要它的主人骑上去。“黑——呀!”孕妇怜悯地叫着,强令黑站起来。她的手禁不住去抚摸黑那沉笨的肚子。想到黑的临产期也快到了,黑的孩子说不定会和她的孩子同一天出生。黑站了起来。
⑩孕妇和黑在平原上结伴而行,像两个相依为命的女人。黑身上释放出的气息使孕妇觉得温暖而可靠,她不住地抚摸它,它就拿脸蹭着她的手作为回报。孕妇和黑在平原上结伴而行,互相检阅着,又好比两位检阅着平原的将军。她检阅着平原、星空,她检阅着远处的山近处的树,树上黑帽子样的鸟窝……
⑪一股热乎乎的东西在孕妇的心里涌现,弥漫着她的心房。她很想把这突然的热乎乎说给什么人听,她很想对人形容一下她心中这突然的发热,她永远也形容不出,心中的这一股情绪就叫做感动。“黑——呀!”孕妇只在黑暗中小声儿地嘟囔,声音有点儿颤,宛若幸福的呓语。
(原文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孕妇本来是可以叫会写字的人帮他写字的,但她非要自己描画石碑上那些字,这表明她是个内敛害羞的人。 |
B.文中划线部分孕妇两次呼喊“黑——呀!”,但情感和心态略有不同。第一次是对牛怀孕了依然想让自己骑的感激和怜悯,第二次是对眼前美好生活感到满足、感动和憧憬。 |
C.小说第⑦段话运用了神态描写,描摹了孕妇写字时的努力、专注而又吃力的状态。 |
D.小说第⑩段运用了比喻和拟人的修辞手法,写出了孕妇和黑的相依为命及成为平原主人的自豪感。 |
3.作品叙述舒缓,故事性不强,请结合全文,简要分析这样写的好处。
小 英
凌叔华
自从三姑姑的婆家送了好日子来,小英每天早上总忘不了拉着她妈问“还有几天三姑姑才做新娘子?”或是说“妈妈,三姑姑怎么还不装新娘子?”
有一晚上小英做梦见三姑姑装新娘子向着她笑,把她倒笑得羞了。
裁缝天天抱着一大包新做好的衣服送到祖母房里,小英常跟着进去,三姑姑站在玻璃柜前面试穿新衣服,有粉红的,有淡绿的,紫的,花的,镶着金边银边同各色花边的,小英看得妈妈叫都听不见了,挨在祖母身边只说,“多好看!多好看!”老太太看她那副羡慕神情,便搂着她笑问,“你也想做新娘子,是吗?”
好了,今天妈妈告诉小英还有三天,三姑姑就做新娘子了。
家内各人更忙起来,早上爸爸去衙门转个圈儿就回来忙着吩咐事了。未来的三姑丈也时常来,笑嘻嘻的冲着人,三姑姑也不出门,整天躲在房内收拾东西。
好容易忙过三天,这天早上家里各人都比往常起得早,母亲同小英换上一身新做的粉红衣服,小英跑出跑进的看大门前的扎彩,门口的板凳坐满了人。吃了午饭不多时,花车军乐队都到了,客厅里,祖母和姑姑的房里也满了客人。一会儿奏起军乐,大家拥着三姑姑出来,她果然也同张阿姨一样,披着长纱,抱着鲜花,上了花马车了。
晚上舅舅和舅妈,大姑妈和姑丈都在家吃饭,人虽多总觉不出热闹,祖母时时望着三姑姑卧房的门帘出神,大家说话常常听不见。
晚饭后祖母吩咐大家早些休息,张妈就领小英去睡。
“你来,张妈!”小英作出撒娇的声音,“我怕得睡不着。”
“三姑姑打扮的多好看!”她把夹被拉了拉,似乎带羞的问:“张妈,你想我还有多少日子才做新娘子?”
到了第三天的早晨,因为夜里母亲告诉小英第二天早上父亲带她去接三姑,她天没亮就醒了。
马车进了一条胡同,在一家大门前停住。门口站着两三个穿长褂的男人,见车停下,那个胖子立刻上前开车门,迎着父亲面就是请一个安,嘴说着“请进去。”
在一间大厅子里,彼此行完礼,大家坐下吃茶说话,三姑姑却站在一边,后来还替那老太婆装烟袋。小英想“装烟,张妈的秋杏才做这样事。”
她和三姑姑,父亲坐车回到家里,大家迎上堂屋去了。
一会儿小英走进祖母卧房的后面小屋子找东西,从门缝里望见三姑姑拉着祖母的手坐在床上哭,一边说,“三天都是站着,腰脊骨都酸痛起来,他们晚上打牌到一两点都不睡觉,我也伺候到那时分,……吃饭也不许坐到桌上吃,女婿同他母亲坐着吃,叫我站在一边伺候,这是什么道理?”三姑姑说着,祖母搂着她,叫她躺下歇歇。
母亲由后院过,招手叫小英出来,吩咐她到自己屋里玩去。
吃午饭时,祖母和三姑的眼都红红的。她们吃了半碗饭便放下了,父亲也只吃了一碗。预备的许多好菜都没吃多少。
下午太阳还没下去,三姑丈来了,说是接三姑姑回去。
不知因为什么,小英很不喜欢三姑丈的样子,她想起那个可怕的老太婆,就是他的母亲,那个母亲待她姑姑很不好。
“母亲说没下太阳前就回去。你快收拾走吧。”三姑丈向三姑姑说。
小英望着三姑姑默默走去洗脸,擦粉的时候,眼泪一滴滴流下来。
合家怏怏的送三姑姑上车走了。
母亲出门买东西,祖母躺在床上拿手绢盖着眼睛睡,小英也觉冷静得难过,走到下房看张妈补袜子去。
她翻着张妈的碎布包找好看的零碎布片,也盘腿坐在床上。一会儿她找出一块尺来宽的大红绸子,说:“这块给我好罢?”
张妈看了看红绸说:“啊,这块好,美得很,替你的娃娃做一件做新娘的衣服罢。”听说新娘子三个字忽然触动她今天好久要说没人可说的话。
“张妈,今天奶奶哭了, 你看见没有?三姑姑也哭了,她为甚么哭?”
“因她舍不得离开家,舍不得离开奶奶,舍不得离开你。”
“不是。”她想了一想才说,“她是怕那个老太婆,一定那个老太婆欺侮她了。”张妈向她瞪了一眼,她不敢再说了。可是从张妈的脸色,她知道她没有猜错,静默了一会,她一面弄那块红绸子,一面又开了口:“张妈……”
“唉?”
“三姑姑不做新娘子行吗?”
(摘编自《小哥儿俩》,1935年10月,上海良友图书印刷公司)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主要讲述三姑姑出嫁前后的故事,对三姑姑的描写主要使用语言、动作等手法体现其情感波澜,表现出作者对时代特有的敏感和独特的审美眼光等。 |
B.“有粉红的,有淡绿的,紫的,花的”一句用精短的句子和词语,从颜色的角度、从小英的视角描写三姑姑衣服的颜色,表现了小英观察关注的重点。 |
C.故事的转折点是小英到三姑丈家看到三姑姑给她婆婆装烟袋的细节,小英认为这是下人的工作,小说以此表达对封建等级制度毒害孩子的愤懑之情。 |
D.张妈对小英既有慈爱和耐心也有严格要求,如称赞小英找到的大红绸子美、解释三姑姑哭的具体原因,还有小英乱说话时,张妈瞪她,让她不再这样说。 |
3.文中有两个“世界”——小英的“儿童世界”和姑姑的“成人世界”,结合文本谈谈你对这两个“世界”的理解,并指出这样写的作用。
【推荐1】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兴安杜鹃
张港
因海拔不同,兴安岭上草木花卉各有分层,白桦在下,落叶松在上,兴安杜鹃夹在当腰。进到四月,让雪捂了一冬的大山,杜鹃花开得旺盛,开得红火。花儿叫杜鹃,鸟儿叫杜鹃,女孩子也叫杜鹃。塔哈尔村的女孩儿,就有不少名叫杜鹃的。说实话,没几个闺女真见过杜鹃林——深山老林哪是大姑娘去的?倒是老赶山的,常常循着杜鹃树走山道,能采得着山货,找得到宝物。
一个达斡尔人,哪能不唱歌?一个达斡尔女孩儿哪能不唱歌?塔哈尔村老沃家那独生俊丫头,唱散山雾唱绿河唱肥牛羊唱谷黄的沃杜鹃,一股急火,忽地连句话都不能说了。你说说,这一家子人,日子可咋往下过?
求医问药找偏方,招儿用尽了。杜鹃爹说:“让搬山我就搬山,叫截河我就截河,只要闺女能说话就中。”
齐齐哈尔城来的老中医,望闻问切,上下相看了沃杜鹃,拉她爹的袖子,到外头说:“不是胎带来的,是毒火攻心,能治。”
“咋治?说!”“那个啥,这个呀,找丫头最惦在心上的人,瞅冷子,使大劲儿,给她一个大嘴巴。这一激,她吐出心里的毒火,管保行。”
“啊——”杜鹃爹翻翻手巴掌,“那……那咋下得去手?”
“就是下得去手,你也不中。——丫头是不是有心上人?是哪个?叫他来才行。”
杜鹃爹唰地脸翻黑云:“唉——唉——病根儿真就在他身上。他这小子,上了北山里,两年了。”
上北山里,人人懂得,那是参加了抗联。
“哦——那个,回来没?能叫回来不?”
杜鹃爹一脚跺起沙尘:“还……还回……回个啥哟!——打日本,阵亡了呀!”
“那……那可是真?丫头,她知道不?”
杜鹃爹连点三下头。老中医摇了摇头。
杜鹃爹说的那人叫墨尔根,抗联来人送信,带着墨尔根的灰军帽,帽子上一个大枪眼儿。这事人人知道,杜鹃也看到了,打那时就出病了。
老中医听到这儿,说:“呀——是这个,那么的吧,我回城去,拿祖传天绝狠药。我去去就来。”
杜鹃姑娘上河沿儿,风就不刮了;杜鹃上草甸,百灵就不唱了。可怜啊可怜,这孩子可怜。人人宠着杜鹃,人人惯着杜鹃,杜鹃想干啥就干啥,想上哪儿就上哪儿。
花红柳绿四月天,山上该是开出了杜鹃花。杜鹃姑娘穿了红,搽了粉,烧黑柳枝描了眉毛,一个人出了屯子,朝山里去了。屯里人说:“让她去吧,散散心也好。”
嫩枝扫脸,青草扯衣,泉水潺潺,白雾茫茫。春山是俊姑娘,俊姑娘是春山。杜鹃口不能语,心却在唱。她跟自个儿唱:“大松树刮不倒,墨尔根还扛着枪。雁去雁来,墨尔根就在山上。哥哥来,看我的新衣裳;哥哥来,杜鹃花红,红杜鹃唱……”
白桦林、落叶松之间,红杜鹃铺成宽宽的红花大道。杜鹃姑娘插了一满头红花儿,嘴唇微动,无声地唱着,顺着花路走。
杜鹃姑娘在心里念叨:“也就是打日本打累了,墨尔根睡着了,他们就说那个了。瞎说,胡说,瞎说,胡说。墨尔根哥哥就在前头,扛着枪在前头……”
太阳爷儿跟着杜鹃姑娘走。杜鹃姑娘累了,太阳爷儿也靠山头歇了。杜鹃姑娘坐在石头上,眼睛搜寻着,她要采一朵最大最红最好看的杜鹃花。她比划着,想象着把花插墨尔根军帽上,又插墨尔根胸脯上……
忽然,身后有响动,杜鹃一回头,我的妈呀!白桦树下,钢盔闪闪,黑枪筒子从榛柴棵里伸出来,啊——是日本人!
顺日本人枪管所指,杜鹃看到一个人:灰军帽,端大枪,站在大松树下。
啊——墨尔根!墨尔根?墨尔根咋这么瘦?墨尔根咋这么矮?墨尔根咋这么黑?啊——杜鹃使出全劲儿,可是,嘴喊不出声。
忽地,榛柴棵里起来一片黄衣鬼子,刺刀闪闪亮。
“墨尔根——墨尔根——有鬼子——”
杜鹃姑娘喊出来了,声震林海。
砰!砰!砰!枪声响了。
“墨尔根——墨尔根——有鬼子——”
大山中声音回荡,杜鹃姑娘躺在杜鹃花丛中。
杜鹃姑娘的喊声,救了抗联。
抗联安葬了杜鹃姑娘。
那个哨兵很惊讶:“她为啥冲我喊出‘墨尔根’这仨字?怪了!”
老中医打城里来了,将一包药塞给杜鹃爹。
杜鹃爹拿手挡了,说:“俺闺女没病,俺闺女嗓门儿亮得很。俺闺女还是抗联的人,戴着灰军帽。”
“啊——那个啥,你咋还哭了呢?”老中医惊疑了。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不惜笔墨描写兴安岭上的杜鹃花,而不着意对杜鹃姑娘进行肖像描写,妙在以花写人,给读者留下丰富想象空间。 |
B.“招儿用尽了”,与下文的“让搬山我就搬山,叫截河我就截河”,都表现出杜鹃爹对女儿的疼爱与求治的急切。 |
C.杜鹃姑娘失去语言能力却不治而愈,小说刻意使用荒诞笔法,增添了情节的波澜,也使小说主题的表达撼人心魄。 |
D.小说讲述了女主人公失语又复语的故事,既表现了男女之间的爱情,又表现出兴安岭人民反抗侵略、保卫家乡的民族大爱。 |
A.老中医通过望闻问切,断定杜鹃姑娘是“急火攻心”,可见他医术精湛。 |
B.杜鹃爹认为墨尔根离开两年,对女儿不闻不问,是导致女儿失语的根源。 |
C.老中医认为杜鹃姑娘的病“能治”,并回家取药,引发读者的阅读期待。 |
D.两人的对话使墨尔根的身份逐渐变得清晰,也暗示日本侵华的时代背景。 |
4.本文是一篇抗日题材小说,却充溢着浓厚的浪漫主义气息,这与孙犁的《荷花淀》颇为相似。请简要概括两篇小说浪漫主义的共同特点。
孤独树(节选)
马金莲
打袼褙子算是老手艺了,窝窝梁的妇女没有不会的。把破旧衣裳拆洗整理成大小不一的布片晒干,再熬一马勺油渣糊糊,晾温,就可以打袼褙子了。木匠奶奶把小木桌儿搬到窗边,到一口箱子里找纸。打袼褙子最理想的纸是幅张较大的报纸,但山里人生活简朴,加上窝窝梁这地方僻远,庄里都是土里刨食的老农民,十个里头九个半是文盲,没人舍得花钱订阅报纸,所以他们的生活里一般很难见到报纸。
箱子里压了满满一箱书。有小学一到五年级的小本书,有初中和高中的大书,有厚的,也有薄的,有崭新的几乎没有翻阅过的,也有翻得卷边发毛破旧不堪的。木匠奶奶不识字,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和从1到10十个洋码号数字。这些书上的字儿她自然是一个都不会认,但是她爱书。这一箱子书是儿子马向虎念过的。从他念小学一年级开始,每一学期,每一年,所有的书,只要儿子不弄丢,带回家里来了,她都捋平压展,一本不少地收藏起来。儿子小学留过一次级,高中出来没考上,又补习了一年,前后加起来,他一共念了十三年书。十三年里用过的书,沉甸甸压了一大箱子。
那十三年,娃没少吃苦。窝窝梁这庄子太偏了,默默藏在群山最深处,八岁那年小虎子就背上了花书包,每天爬上弯弯曲曲的山路到梁后的小学去念书。初中更难,要到乡中学住校。娃岁数小,背个铺盖卷儿,步行十五里路才能到乡上。高中在县上的回民中学住校,路途就更遥远了。儿是娘的心头肉,她心里疼娃,但又实在帮不上忙,只能给娃多做几双鞋,鞋底纳得厚厚的,让娃走山路舒坦点,给娃烙干粮时,多多地放清油和苦豆粉,用尽了心思,只为儿子啃这些干粮的时候能够觉得香一点,好吃一点。
复读了一年又没考上大学,马向虎带回一个落榜的消息,接着就进了他自己住的偏房,倒头大睡,好像又一次高考落榜,让他攒了几座山的瞌睡,怎么都睡不醒。
“拿我们的血汗钱白糟蹋哩,十三年呐,光他背的馍疙瘩就有几口袋了,他对得起我们吗?”老汉跳着脚,给老婆子抱怨。
木匠奶奶不敢接老汉的茬,心里火烧一样难受,儿子不吃不喝一口气睡了两天两夜,她当娘的心疼呐。娃从小性子闷,有话爱装在心里头,高考连着两年没考上,这打击有多大,她当娘的能不知道吗?全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呀。
她去厨房打一碗荷包蛋,她一边打一边落了泪。眼泪落进碗,散开在油花里,她看见那油花沉下去又浮上来,像一朵一朵泛着亮光的花儿在盛开,她擦干泪,端起碗走向偏房。
“做啥去?”老汉蹿过来拦住她,“你给他端吃的?还是荷包蛋!”
木匠奶奶发现老汉的眼仁子都是红的,额头的老筋硬绷绷跳起一层,一条条像暴露在泥土外面的老树根。
“娃两天两夜水米没打牙,你就是再心狠,还能不叫娃吃饭了?”木匠奶奶一边后退,一边小心护着碗。
“吃!你还有心给他吃好的?他还有脸吃?老子我敲打了几十年木头,我图个啥?盼个啥?就是他考上啊——考个大学,端一碗国家饭,给咱老马家长个脸,也给他自己争口气!可他……我……”他越说越气,气冲上脸,蹿上头,脸红成一片布,头发丛里的锯末子灰尘一样唰啦啦往下掉。老汉的怒火噌噌往上冒,边骂,边甩出一根刚刚锯下的木头板子。
“啪——”木板子砸到了碗上。
碗应声落地。
蛋汤横飞,四枚白玉一样的荷包蛋在碎裂的瓷片间乱滚。
木匠奶奶忙忙弯下腰拾鸡蛋,黑狗早就蹿过来,叼一颗,滚烫,吐出来,赶紧去叼另一颗,它贪婪地一口气叼遍了四颗,才发现不能一口全吞下去,就飞快地吃掉一颗,呜咽着再抢另一颗。木匠奶奶气得抹眼泪。四颗鸡蛋呢,就这样悄没声地没了,她心疼呐。
“死老汉!”她一边捡碎瓷,一边抹泪。
一直关闭的偏房门开了,门里走出马向虎来。他明显痩了,嘴皮上起了一层白痂,本来就痩,站在门口风一吹,单薄得更像个纸剪的人儿。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木匠奶奶是个文盲,但是这并没有妨碍她对书的喜爱,因此她总是将儿子从小学到高中带回来的书都小心地整理好,存放起来。 |
B.虽然马向虎的求学道路非常艰难,但木匠奶奶总是尽力帮助儿子。纳厚鞋底和多放清油、苦豆粉等细节体现了她的爱子心切。 |
C.因为学习压力大,在学校睡眠严重不足,所以高考再次落榜后的马向虎回家之后也不理会父母,不吃不喝一口气睡了两天两夜。 |
D.为了缓解儿子高考失利后的痛苦,熟悉儿子脾气性格的木匠奶奶,并没有像丈夫那样大发脾气,而是去给儿子做了好吃的饭食。 |
A.开头对窝窝梁打袼褙子这门老手艺的介绍,属于社会环境描写,它表明了窝窝梁百姓生活非常贫穷的状态,同时引出了相关人物。 |
B.小说运用了语言、神态和动作等描写手段,将木匠老汉看到妻子给儿子做了荷包蛋后越来越生气的情态、心理变化,展现得细腻生动。 |
C.题目“孤独树”内蕴丰富,既象征着窝窝梁地处偏僻,和外面的世界缺乏正常沟通交流,又暗示了马向虎高考落榜后无处倾诉苦楚。 |
D.小说写四枚荷包蛋被黑狗吞吃这一细节,特意将黑狗叼吃鸡蛋的画面放大,和木匠老汉咒骂的画面形成对比,增强了悲剧意味。 |
四世同堂(节选)
老舍
天很热,而全国的人心都凉了,北平陷落!
瑞宣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出来进去,不知道要做什么好。他失去了平日的沉静,也不想去掩饰。出了屋门,他仰头看看天,天是那么晴朗美丽,他知道自己还是在北平的青天底下。一低头,仿佛是被强烈的阳光闪的,眼前黑了一小会儿——天还是那么晴蓝,而北平已不是中国人的了!他赶紧走回屋里去。到屋里,他从平日积蓄下来的知识中,去推断中日的战事与世界的关系。今天,北平亡了,该怎么办?平日,他已是当家的;今天,他的责任与困难更要增加许多倍!在一方面,他是个公民,而且是个有些知识与能力的公民,理当去给国家做点什么,在这国家有了极大危难的时候。在另一方面,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平日就依仗着他,现在便更需要他。他能甩手一走吗?不能!不能!可是,不走便须在敌人脚底下作亡国奴,他不能受!不能受!
出来进去,出来进去,他想不出好主意。他的知识告诉他那最高的责任,他的体谅又逼着他去顾虑那最迫切的问题。他想起文天祥,史可法,和许多许多的民族英雄,同时也想起杜甫在流离中的诗歌。
老二还在屋中收听广播——日本人的广播。
老三在院中把脚跳起多高:“老二,你要不把它关上,我就用石头砸碎了它!”
瑞宣一声没出的把老三拉到自己的屋中来。
哥儿俩对愣了好大半天,都想说话,而不知从何处说起。老三先打破了沉寂,叫了声:“大哥!”瑞宣没有答应出来,好像有个枣核堵住了他的嗓子。老三把想起来的话又忘了。
屋里,院中,到处,都没有声响。天是那么睛,阳光是那么亮,可是整个的大城——九门紧闭——像晴光下的古墓!忽然的,远处有些声音,像从山上往下轱辘石头。
“老三,听!”瑞宣以为是重轰炸机的声音。
“敌人的坦克车,在街上示威!”老三的嘴角上有点为阻拦嘴唇颤动的惨笑。
老大又听了听。“对!坦克车!辆数很多!哼!”他咬住了嘴唇。
坦克车的声音更大了,空中与地上都在颤抖。
“大哥!”老三叫了声。
街上的坦克,像几座铁矿崩炸了似的发狂的响着,瑞宣的耳与心仿佛全聋了。
“大哥!”
“啊?”瑞宣的头偏起一些,用耳朵来找老三的声音。“呕!说吧!”
“我得走!大哥!不能在这里作亡国奴!”
“啊?”瑞宣的心还跟着坦克的声音往前走。
“我得走!”瑞全重复了一句。
“走?上哪儿?
……
坦克的声音稍微小了一点
“上哪儿都好,就是不能在太阳旗下活着!”
“对!”瑞宣点了点头,“不过,也别太忙吧?谁知道事情准变成什么样子呢。万一过几天'和平’解决了,岂不是多此一举?你还差一年才能毕业!”
“你想,日本人能叼住北平,再撤了嘴?”
“除非把华北的利益全给了他!”
“没了华北,还有北平?”
瑞宣愣了一会儿,才说:“我是说,咱们允许他用经济侵略,他也许收兵。武力侵略没有经济侵略那么合算。”
坦克车的声音已变成像远处的轻雷。
瑞宣听了听,接着说:“我不拦你走,只是请你再稍等一等!”
“要等到走不了的时候,可怎么办?”
瑞宣叹了口气。“哎!你……我永远走不了!”
“大哥,咱们一同走!”
瑞宣的浅而惨的笑又显露在抑郁的脸上:“我怎么走?难道叫这一家老小都……”
“太可惜了!你看,大哥,数一数,咱们国内像你这样受过高等教育,又有些本事的人,可有多少?”
“我没办法!”老大又叹了口气,“只好你去尽忠,我来尽孝了!”
这时候,李四爷已立起来,轻轻的和白巡长谈话。白巡长已有四十多岁,平日里看起来还很精神。
今天,白巡长可不十分精神。他深知道自己的责任是怎样的重大——没有巡警就没有治安可言。虽然他只是小羊圈这一带的巡长,可是他总觉得整个的北平也多少是他的。他爱北平,更自傲能作北平城内的警官。可是,今天北平被日本人占据了;从此他就得给日本人维持治安了!论理说,北平既归了外国人,就根本没有什么治安可讲。但是,他还穿着那身制服,还是巡长!他不大明白自己是干什么的!
“你看怎样呀?巡长!”李四爷问,“他们能不能乱杀人呢?”
“我简直不敢说什么,四大爷!”白巡长的语声很低。“我仿佛是教人家给扣在大缸里啦,看不见天地!”
“咱们的那么多的兵呢?都哪儿去啦?”
“都打仗来着!打不过人家呀!这年月,打仗不能专凭胆子大,身子棒啦!人家的枪炮厉害,有飞机坦克!咱们……”
“那么,北平城是丢铁了?”
“大队坦克车刚过去,你难道没听见?”
“铁啦?”
“铁啦!”
“怎么办呢?”李四爷把声音放得极低,“告诉你,巡长,我恨日本鬼子!”
巡长向四外打了一眼:“谁不恨他们!得了,说点正经的:四大爷,你待会儿到祁家、钱家去告诉一声,教他们把书什么的烧一烧。日本人恨念书的人!家里要是存着三民主义或是洋文书,就更了不得!我想这条胡同里也就是他们两家有书,你去一趟吧!我不好去——”巡长看了看自己的制服。
李四爷点头答应。白巡长无精打采地向葫芦腰里走去。
1.下列对小说思想内容的分析与概括,不正确的一项是( )A.北平陷落后,瑞宣焦虑不安,并想起文天祥、史可法等民族英雄和杜甫在流离中的诗歌,这符合他接受高等教育的背景。 |
B.老二在屋中收听日本人的广播,老三在院中扬言要“用石头砸碎了它”,可见二人虽是亲兄弟,却有着不同的观念意识。 |
C.“上哪儿都好,就是不能在太阳旗下活着!”老三这句话说出了自己和大哥共同的心声,但在实际行动上却未能与瑞宣达成一致。 |
D.李四爷跟白巡长说“我恨日本鬼子”,白巡长却不肯亲自去传烧书的命令,反让李四爷去代为转达,可见白巡长对李四爷心存防备。 |
A.文中多次提到天气晴朗,阳光明亮,突出强调了自然环境的美好,以此反衬日寇的侵略暴行和人物内心的惨淡阴暗。 |
B.小说运用了心理描写、语言描写、神态描写等多种手法塑造瑞宣的形象,突出表现了他的矛盾和苦恼。 |
C.作者善于运用比喻修辞,效果非常显著,比如把九门紧闭的北平城比作古墓,令人深切地感受到北平陷落后的死寂。 |
D.小说语言整体明白晓畅、幽默风趣,人物语言典型个性,同时融入具有地方特色的方言俚语,展现了老舍作为语言艺术大师的功力。 |
4.“坦克车的声音”在文中多次出现,请结合全文,综合分析其作用。
素芭(节选)
一天,在加尔各答的一座住宅里,素芭的母亲在仔细地为她梳妆打扮:把她的头发扎起来,编成发辫,在发辫上扎上彩带,给她戴上首饰——这样就破坏了她那自然的美。素芭的两眼在流着泪水。她母亲担心她会把眼睛哭肿,于是就狠狠地责骂她,但眼泪是不会顺从责骂的。
新郎和他的朋友一起来相亲了。父母惶恐地忙碌一番,仿佛是天神亲自降临人间,为自己挑选祭畜来了。母亲在背后大声训斥女儿,致使素芭的眼泪加倍地流淌。就这样她被带到了来相亲的人面前。
相亲的人看了好一会儿,说道:“还不错。”
特别是当他看到姑娘啼哭的时候,就意识到:“她一定有一颗温柔的心。她今天在与父母分别的时候这样难过,那么将来对我也会是如此。”姑娘的眼泪只会提高她的身份,这就如同珍珠会提高海蚌价格一样。因此,他再也没有说什么。
查过历书之后,在一个吉日良辰为他们举行了婚礼。素芭的父母把哑女交给别人之后,就回到乡下的家里去了,他们踌躇满志,因为他们终于保住了他们的种姓和美好的来世。
新郎在西部地区工作。婚后不久,他就带着妻子到那里去了。
没过一周,大家就知道了,新媳妇是个哑巴。如果谁还不知道的话,那也不是她的过错。她并没有欺骗任何人。她的两只眼睛已经述说了一切,可是并没有人能理解。她望着四周,说不出话来。她看不到懂得哑人语言的、从小就熟悉她的那些人的面孔。在这个小姑娘永远沉默的心中,发出了一种无休止的不可名状的哭泣,但是除了神仙再也没有谁能听到。
这一次,她丈夫用自己的双眼和双耳,非常仔细的察听,相了亲,娶来了一个会说话的姑娘。
1.文中划线的“父母惶恐地忙碌一番”和“他们踌躇满志”中素芭的父母为什么会“惶恐”和“踌躇满志”,请分别加以说明。
⑴“惶恐”是因为
⑵“踌躇满志”是因为
2.你认为素芭哭泣的原因是什么?
3.“素芭因远嫁而哭得像泪人儿似的,可是她的父母把哑女交给别人之后,踏上了回村的归途, 他们踌躇满志,因为他们终于保住了他们的种姓和美好的来世。”这里作者用了什么表现手法?其用意是什么?
4.对小说结尾“这一次,她丈夫用自己的双眼和双耳,非常仔细的察听,相了亲,娶来了一个会说话的姑娘”有不同的理解。有人认为是悲剧,有人认为是喜剧。你是如何理解小说的结尾这句话的含意的,试分析说明。
猪头
苏童
我母亲凌晨就提着篮子去肉铺排队,可是她买不到猪头肉。人们明明看见肉联厂的小货车运来了八只猪头,八只猪头都冒着新鲜生猪特有的热气,我母亲排在第六位。可是等肉铺的门打开了,我母亲却看见柜台上只放着四个小号的猪头,另外四只大的不见了。我母亲踮着脚向张云兰的脚下看,紫红色的胶鞋闪烁着热烈而怠慢的光芒。那只胶鞋突然抬起来,把什么东西踢到更隐蔽的地方去了。我母亲断定那是一只大猪头。
猪头售空了。我母亲却倔,“我数过的,一共来了八只。”我母亲说,“还有四只,拿出来!你不拿我自己进来拿了。”可是也不知是肉铺里人太多,或者干脆就是人家故意挡着我母亲的去路,她怎么也无法进入柜台里侧。她听见张云兰冷笑的声音,你算老几呀,自己进来拿,谁批准你进来了?
我母亲急于去柜台里面搜寻证据,可是她突然发现从四周冒出了许多手和胳膊,也不知道都是谁的,它们有的礼貌,松软地拉住她;有的却很不礼貌了,铁钳似的将我母亲的胳膊一把钳住,好像防止她去行凶杀人。一些纷乱的男女混杂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响起来,少数声音息事宁人,大多数声音却立场鲜明,表示他们站在张云兰的一边。见喜的母亲向我母亲耳语了几句,竟然就让她冷静下来了。
我们街上不公平的事情很多,有的人到了八点钟才去肉铺,却提着猪头从肉铺里出来了。比如我们家隔壁的小兵,那天我母亲看见小兵肩上扛着一只猪头往家里走。我母亲不甘心,尾随着小兵,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妈妈让你去拿的猪头,在张云兰那里拿的吧?小兵说,是,要腌起来,过年吃的。我母亲的一只手突然控制不住地伸了出去,捏了捏猪的两片肥大的耳朵。①她叹了口气,说,多大的一只猪头啊!
小兵家没什么了不起的,他父亲在绸布店,母亲在杂货店,一个手里管着棉布,一个手里管着白糖,都是紧俏的凭票供应的东西,我母亲不是笨人,用不着问小兵就知道个究竟了。
我母亲平时善于与女邻居相处,她手巧,会裁剪,也会缝纫,小兵的母亲经常求上门来,让我母亲缝这个缝那个的,我母亲有求必应。当然女邻居也给予了一定的回报,主要是赠送各种票证,有煤票,草纸票,最好的是布票。我们家那么多人,到了过年的时候,几乎不花钱,每人都有新衣服新裤子穿。
那天夜里我母亲带了一只崭新的假领子到小兵家去了。小兵的母亲是个聪明的女人,她说,张云兰也有四个孩子呢,整天嚷嚷她家孩子穿裤子像咬雪糕,裤腿一咬一大口,今年能穿的明年就短了,你给她家的孩子做几条裤子嘛!为了孩子的肚子,你就别管你的面子了,你做好了裤子我给送去,保证你有好处,马上要过年了,这么和她僵下去,你还指望有什么好东西端给孩子们吃呀,张云兰那把刀是长眼睛的,你吃了她的亏都没地方去告她的状。女邻居把我母亲说动了心。母亲说,你替我捎个口信给张云兰,让她把料子拿来,以后她儿女的衣服我来做好了。
凡事都是趁热打铁的好,尤其在春节即将临近的时候。小兵的母亲第二天回家的时候带了一捆藏青色的布到我家来。此后的一个星期也许是我母亲一生中最忙碌的日子。张云兰提供的一捆布要求做五条长裤子,都是男裤,长短不一。时间紧迫,只好挑灯夜战,②我们在睡梦中听见缝纫机应和着窗外的北风在歌唱,声音有时热情奔放,有时哀怨不已。
我母亲保质保量地完成了张云兰家的五条裤子。整个事情的结局出乎她的意料,当然也让我母亲哭笑不得,你猜怎么样了?张云兰从肉铺调到东风卤菜店去了!早不调晚不调,偏偏在我母亲做好了那五条裤子以后调走了!
很少有人会尝到我母亲吞咽的苦果,受到愚弄的岂止是我母亲那双勤劳的手,我们家的缝纫机也受愚弄了,它白白地为一个势利的女人吱吱嘎嘎工作了好几天。我们兄弟姐妹五人的肠胃也受愚弄了,原来我们都指望张云兰提供最新鲜的肉、最肥的鸡和最嫩的鸭子呢。不仅如此,我们家的篮子、坛子和缸也受愚弄了,它们闲置了这么久,正准备大显身手腌这腌那呢,突然有人宣告,一切机会都丧失了,你们这些东西,还是给我空在那儿吧。
除夕前那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雪。天色还早,其他人都没起床,我和我三哥计划在家门前堆雪人。我们在拉门栓的时候感觉到外面什么东西在轻轻撞着门,门打开了,有个裹红围巾穿男式工作棉袄的女人正站在我们家门前,女人的手里提着两只猪头,左手一只,右手一只,都是我们从来没见过的大猪头,更加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女人的围巾和棉袄上落满了一层白色的雪花,两只大猪头的耳朵和脑袋上也覆盖着白雪,看上去风尘仆仆。她一身寒气地挤进门来,把两只猪头放在了地上,说,你妈妈等会儿起来,告诉她张云兰来过了。
(有删改)
1.下列对作品有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A.围观群众没有站在母亲这边,有意无意地阻止她进入柜台,是因为觉得母亲在无理取闹。 |
B.煤票、草纸票、布票等反映了当时物资匮乏的现实,猪头成了当时极其珍贵的美食。 |
C.母亲通过拉关系来换得更好的生活资源,如给邻居送假领子、给已调走的张云兰做裤子。 |
D.小说是关于饥饿的记忆,因为“吃”联结着家庭温情,意在提醒读者关注家庭情感问题。 |
3.请结合全文,探究小说结尾的作用。
嘉峪关归去来
明长城到此为止。祁连山却仍一脉地西去,只扔出一座文殊山,凭着山脚下呜咽的讨赖河之险,与立于北的黑山对抗。铁青着脸的黑山山脊如马鬃微露,似有伏兵万千,隐隐腾起狰狞的杀气,逼视着扼两山之间十五公里宽峡谷的嘉峪关。孤峙于嘉峪塬上、三面临戎的灰黄色的关楼却悄无声息,漠漠平沙在铅灰色的天穹下四面辐射开去,一种铅灰色的肃穆,如重重又重重难以数清的帷幕静垂大地,夹着晚来天欲雪的沉重。远远地,几匹瘦驼啃着枯黄的塞草,在沙上悠悠晃晃,逆着西沉的夕阳看去,如黑黑的剪影,那牧驼的人也如一剪影,使人疑是从帷幕深处走出的历史中诱敌的兵士,一场刀光创影,血溅枯沙的恶战爆发在即……
这儿是古战场,数百年前英雄系马磨剑之处,单于猎火照狼山、长烟落日孤城闭的地方。
我们的旅行车,便是从这冥冥中仍回响着铜的嘶呜、铁的冷啸的古战场穿过,停在关下。双脚踏踏实实地踏上嘉峪关的土地,我深深感到1986年9月里的一天,我出现在这儿纯属偶然。不论过去与未来,这一瞬间和另一瞬间都有许多选择,但偶然不容选择。偶然没有过去与未来之分,它永远是现在时。
现在的关门大开。大开的关门也仍是关门,尽管再无士卒把守,我的思想,仍然已中重重埋伏。罗城,瓮城,内城,道道城墙边的埋伏者中,必有一人是我未知姓名的祖先。他来自关内何处?他知道他出现在这儿也是纯属偶然吗?偶然构成人的命运。他到这儿来了,他执行了命令,他进入了阵地。通往敌楼的马道上,他和他的同伴们的脚步明明灭灭……
我轻轻移动的双脚,每一步都出其不意,踏在数不清的看不见的手上。
汉代,在这儿设有玉石障;五代,这里设有天门关。而从明洪武五年,征虏大将军冯胜置关首筑土城算起,至今也已有六百多年了。数百年风雨,数百次血战,城墙和箭垛仍十分坚固。攻打关城的时间之纵队,在相持中与戍守者一起风化为齑粉,散成沙丘一片了。
唯有关城无恙,挂过号角的铁钉还在那儿,被黄昏和望归的靴子磨平的石级还在那儿,甚至当年构筑关城经过精心计算、完工时仅仅多出的一块砖,也仍毫无变动地呆在西瓮城“会极”门楼后边的狭窄檐台之上……既往的一切,都如这块可望而不可及的砖了:多余而必须。既在当初的那儿又不在当初的那儿。
这块砖就是历史。历史就是人们所记得的东西。人们记得它首先必须看到它,而能看到的砖或文字都是一种障碍,它们是让我此刻立足的嘉峪关,已绝对不是历史深处那个真正的嘉峪关了。真正的历史深处的那个嘉峪关,是卡夫卡的城堡,谁都听说过,但谁都无法进入。它永远属于几百年前的那些戍守者,他们的脚步在我身前身后杂沓,甚至就从我身躯中穿行而过,而相互毫无知觉——对于他们,对于历史,我们是不存在者。历史是他们的,只有当代史才允许我们厕身其间。在我无法参与的那么多为历史所忽略了的夜晚,瓮城积雪盈尺,戍守者们于怔忡中冻醒,寒风扑打关门,宇墙上传来冻脆的刁斗声……春来了,而这里仍然是塞草未青,白发的戍卒于关楼的墙角下以两石相击,然后流泪听击石后发出的啾啾燕鸣——那是关中春暖的燕鸣,那是家乡吴语般的燕鸣啊!
如今,“击石燕鸣”作为一景传下来了,那些为历史所忽略的夜与昼则是永远地遗失了。历史忽略那些昼与夜,是因为那些日子里没有发生值得记载的战事,但那些日子这儿有活生生的人,有比在紧张激烈的战斗中可能更为丰富更为立体的人在。忽略了人的历史,分明有几分假了,历史深处的嘉峪关固这遗失,更分明有几分虚幻了。
权且把它当作布景吧。我和同行的几位诗人分别了照了几张相。离去的时候,车出关门,我回头隔着玻璃望了一眼,蓦然发现关门外的斜坡上立有一方石碑。莫非是战死在这儿的古代将士的墓碑?不是。那是附近的一个大队书记。死去快三十年了。农民打死的。青天白日。凶手太多,反而找不出凶手。反革命凶杀案。墓碑土刻有“烈士”二字。陪同我们的诗人林染这样说。
我再次回了一下头,嘉峪关已远,那块石碑更是虚渺不见了。我闭上眼睛。我这次偶然的嘉峪关之行到此为止。
我的确到了嘉峪关。我确实没有到过嘉峪关。这两种说法都对。
(选自《散文》2011.12,作者沈天鸿。有删改)
1.请按照空间顺序的提示用简明的语言分点概括文章内容。
答:①来到嘉峪关,
②入关城游览,
③离开嘉峪关
2.从语言表达的角度赏析文中画线的句子。
祁连山却仍一脉地西去,只扔出一座文殊山,凭着山脚下呜咽的讨赖河之险,与立于北的黑山对抗。铁青着脸的黑山山脊如马鬃微露,似有伏兵万千,隐隐腾起狰狞的杀气,逼视着扼两山之间十五公里宽峡谷的嘉峪关。
3.解释下列语句在文中的含意。
(1)偶然没有过去与未来之分,它永远是现在时。
(2)我的确到了嘉峪关。我确实没有到过嘉峪关。
4.文章后半部分“离去的时候”,作者提到关外斜坡上立着的一方石碑以及背后的故事,有人说这段文字可以删去。请结合文本内容和自己的阅读经验,说说你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