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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一
意外
铁凝
①台儿沟很少有人家挂照片,也很少有人出去照相。公社没有照相馆,去趟县城,跋山涉水来回五百里。谁家要是挂张照片,顿时满屋生辉,半个村子也不免热闹几天。
②山杏的哥哥来了封信,向家里要张“全家福”。信中特别提到,最想念妹妹山杏。他在南方一个小岛上当兵已经两年,走的时候山杏才八岁。
③接到哥哥的信,山杏整天催爹妈去县城照相。现在,摘完了核桃,又摘完了柿子,爹对山杏说:“明天咱们就上路。”
④山杏一晚上也没睡好。睁开眼看看,妈正弯着腰烙饼;又睁开眼看看,妈还弯着腰烙饼;再睁开眼看看,一摞白面饼高高地堆在桌上。她想,这不就是过年吗?过年家里也没烙过这么多白面饼。
⑤天不亮,山杏就穿上过年时的新罩衣,又叫妈给她拿出哥哥寄来的新塑料凉鞋。妈说:“咱不,照相可不能露脚趾头。不如穿我做的扎花鞋。”山杏打整着自己.妈也打整着自己。山杏还从墙上摘下那块落满灰尘的小镜子,前前后后让妈照。直到爹在门口等得不耐烦了,妈才挎起了沉甸甸的篮子。
⑥他们搭了五十里汽车,走了二百里山路,喝凉水、住小店,吃了多半篮子干饼,第三天才来到县城。山杏一心想着妈在路上嘱咐过她的话:“听人说,照相馆的灯比太阳还亮,到那时候再亮也不能眨眼,一眨眼就照成瞎子了。”
⑦进了照相馆,一个烫着卷发的姑娘把他们领进一间黑屋。哗的一下,一屋子灯都亮了——有高楼,有大厦,有鲜花,有木马……山杏的眼都不够用了。忽然间她被人拉住胳膊塞在了爹妈中间,原来照相就要开始了。烫发姑娘躲在一只木匣子后面顶起块黑布,左比划,右比划,这使山杏又想起妈在路上嘱咐过她的话。她扭头看看妈,妈已瞪起了眼睛顾不得看她;她又扭头看看爹,爹也正大睁着眼睛向前看。山杏转回头,也赶紧把眼睛瞪得圆圆的。木匣子里“咔嚓”了一声,一屋子灯也跟着灭了。他们又摸黑走出屋子。
⑧半个月后,山杏爹从大队部拿回一个照相馆寄来的信封。山杏赶紧抢着撕开口,里面果然有张照片。谁知,上面没有大睁着眼睛的山杏,也没有睁大了眼的爹妈。照片上就一个人,一个正冲她们全家微笑的姑娘:额前的卷发像云彩,弯弯的眼睛像月牙儿,比照相馆那个卷头发的还好看。山杏和爹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说不出话来。
⑨第二天,山杏家的墙上挂出了这张照片,照片上的姑娘冲所有来参观的人微笑着。有人问起这是谁,爹妈吞吞吐吐不说话,山杏说,那是她未来的嫂子。
⑩山杏知道撒谎不好,但又觉得,不管怎么说,从此,她家也可以和那些有照片的人家比美了。
文本二
①我的写作是从短篇小说开始的,我对短篇小说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喜爱。短篇小说锻炼了我思维的弹性跳跃和用笔的节制,短篇小说使我的精神沉着,也留给我的心灵更多的畅想余地。我从不认为写作短篇是营造长篇的过渡和准备。我甚至老是妄想以我的实践来证明短篇小说的独立价值。即使在时代的物欲和功利色彩愈加鲜明的关头,即使在短篇小说常常作为陪衬和偿还“感情文债”的今天,我仍然愿意“奋不顾身”地以短篇小说的方式磨砺自己的心灵和笔。短篇小说有点像体操项目中的吊环和平衡木,吊环和平衡木给运动员提供的条件较之其他项目更为苛刻,但那些不凡的健将却能在极为有限的场地翻跃、腾飞,创造出观众意想不到的潇洒和美。短篇小说是一种挑战,它就像吊环和平衡木对于运动员那样,不给你犯错误的机会,也让你没有改正错误的可能。因此短篇小说也是一种诱惑。我甚至不断以一位美国作家的话给短篇小说助威,他说他终生喜欢短篇小说,因为“人生本不是一部长篇,而是一连串的短篇”。我亦在一些文字里表述过我对于短篇小说的看重,我说:“我看重的是好的短篇给予人的那种猝不及防之感:在滞缓、恒久的巨大背景前后,正是不同的人在上演着同一剧目的不同片段,走马灯似的。好的短篇正在于它能够把这些片段弄得叫人无言以对,精彩得叫你猝不及防。因为世界上本不存在一气呵成的人生,我们看到的他人和自己,其实都是自己和他人的片段。或许再精彩的小说,你读过之后愣愣神儿,也会说一句:不过如此。”
②的确不过如此,人生本来如此。重要的在于你毕竟被那猝不及防的精彩迷惑过,不过如此的人生,是不可以没有片刻的迷惑,片刻的忘情的,甚至于片刻的受骗。
③当我写作长篇小说时,我经常想到的两个字是“命运”;当我写作中篇小说时,我经常想到的两个字是“故事”;当我写作短篇小说时,我想得最多的两个字是“景象”。
④我并不想强迫读者一定接受我以短篇的形式表述出的那些人生景象,我只愿意琢磨,我该以何样的本领把我心中的一万种景象呈现给我的读者。
(选自铁凝《我看短篇小说》)
1.下列对文本一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第②段插叙哥哥最想念山杏的原因,同时又为后文山杏惦记着照相的情节做了铺垫。 |
B.作者写山杏看母亲“烙饼”的镜头,运用了反复的手法,写山杏因兴奋而辗转反侧、睡不踏实的状态,体现了山杏一家对照相的重视。 |
C.“哗的一下,一屋子灯都亮了——”第⑦段这个句子中的破折号作用是引出下文的“高楼、大厦、山花、木马……” |
D.小说描写普通的人和平常的事,从中反映了乡村人们对城市的向往,对富裕生活的追求,以及渴望改变落后生存现状的决心。 |
A.在文本二中,铁凝解释自己偏执的喜爱短篇小说,是因为它“锻炼了我思维的弹性跳跃和用笔的节制”,她觉得短篇小说是具有独立价值的。 |
B.人生无法一气呵成,山杏等人物的人生片段,带给读者片刻的迷惑、忘情,正是人生中的经典片段成就了短篇小说的精彩。 |
C.“再精彩的小说,你读过之后愣愣神儿,也会说一句:不过如此。”意在突出长篇小说并不比短篇小说更精彩,读来不过尔尔。 |
D.铁凝的“景象说”见解独到,她认为短篇小说是对纷繁复杂的人生景象的呈现,通过个性化的表达构建含蓄蕴藉的艺术世界。 |
(1)山杏还从墙上摘下那块落满灰尘的小镜子,前前后后让妈照。直到爹在门口等得不耐烦了,妈才挎起了沉甸甸的篮子。
(2)山杏和爹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说不出话来。
4.在文本二中,铁凝将短篇小说比作“体操项目中的吊环和平衡木”,认为它们能“创造出观众意想不到的潇洒和美”,请谈谈《意外》在情节处理上是如何体现这种“意想不到”的特点的?这样处理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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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1】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1956年的债务
铁 凝
父亲临终的时候,托付给万宝山一件事:1956年,父亲很肯定地回忆说,就是万宝山出生那年,他向老同事李玉泽借过钱。父亲说,好像就是你妈去医院生你,家里钱没凑够,我就找当时住对门的李玉泽借了五块钱。后来,也忘了为什么……就是没有把钱还给人家。今年是2009年吧,五十三年了。六娃,无论如何,你要亲手替我把钱还上。
万宝山在兄弟姐妹中排行老六,人称六娃。父亲见六娃点了头,吃力地撑起身子,从枕头底下抽出一个皱皱巴巴的牛皮纸信封托在手掌上说,这里装着该还的钱,当然不能是五块。五块钱按定期存款五十三年算利息,咱就按1956年的定期利息算吧,我记得是百分之五,加起来是五十八块左右。
万宝山从父亲手里接过信封,发现信封下方有红色仿宋体“市人民医院”字样,不觉在心里感慨:到底是父亲,一辈子精打细算。万宝山将信封塞进衣兜,这时,已经躺上枕头的父亲突然又奋力抬起身子,冲他的六娃张开了两条胳膊。万宝山从小就不喜欢父亲,在他印象中,父亲朋友很少,因为他那出了名的吝啬。父亲的吝啬也不时带给年幼的万宝山一些难堪。现在生命垂危的父亲用这种类似外国人的方式要和万宝山拥抱,他顽强地张着胳膊,白发蓬乱,四肢枯瘦,宛若一只凄风中的大鸟。他微微弯下身子,小心地抱了一下父亲。
几天后,父亲去世了。
父亲在春天去世,但万宝山执行父亲的遗嘱一直拖到秋天。万宝山出门也要算成本。秋天了,新中国六十年大庆,学校在国庆节之后组织老师和职工去北京参观,这才给了万宝山当面向李玉泽还钱的机会。
出门之前,万宝山才认真想到了债主李玉泽。从前李玉泽和万家住对门,两家都住在纺织厂宿舍。关于父亲的借钱不还,万宝山仿佛从记事起就知道。小学一年级的暑假里,他和几个孩子围着宿舍楼门口推冰棍车的奶奶买冰棍。他们都知道,这个卖冰棍的奶奶是可以赊账的。万宝山也想先吃冰棍后给钱,旁边一个大点的孩子立即指着他,揭短似的说,“他们家大人借钱不还!”万宝山已经伸出去的手,像被这喊声烫着似的赶紧缩了回来。 那时的他还没有能力用“羞愧”来形容自己,却明白地知道,借钱不还会让一个人抬不起头。再大一点,他知道了五块钱在1956年的价值,便愈加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1956年,在这个离北京三百公里的城市,父亲一个月挣三十六块钱就能养活全家八口人。虽然日子拮据,但总能将就着过去。
1956年,五块钱,父亲从对门借的,为什么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拒不还钱呢?长大一点的万宝山鼓足勇气去问父亲,父亲却不似母亲那么激动,他说,那五块钱啊,第一,我没说不还;第二,李玉泽家只一个独子,比咱家条件好不少,他又不急等这五块钱用;第三,人家李玉泽都从来没催过我还钱,你们着什么急呢!还有第四,父亲说,就在他准备好还钱的时候李玉泽调到北京去了,一下子就隔了一个城市啊……在万宝山印象里,他的童年和少年时代老是觉得饿,他和哥哥姐姐们从来没有放开肚子吃过饭。
2009年,一个秋日的早上,万宝山坐在去往北京的城际列车上,衣兜里装着父亲嘱咐他要还的钱。他不吃一口零食,不喝一口需要花钱的水。他只是忽然想到,自己这习性是不是受父亲的影响呢?
北京到了。万宝山和同事们一起感叹,到底是首都,到底是开过奥运会的首都,到底是不一样啊……想到在北京打手机太贵,他又谎称自己的手机没电了,借用副校长的手机,按照父亲厂里老同事提供的号码给李玉泽打了电话。
电话是李玉泽本人接听,万宝山听出那是一个有点耳背的嗓音洪亮的老人。他大声向老人报出父亲的名字,简单说明是代父亲来看望他老人家的。他没在电话里提到还钱,也没告之父亲已经去世。李玉泽很痛快地答应万宝山来家中拜访,又详细告诉万宝山乘车的路线。他挂掉电话,顺利找到了李玉泽的住址,一个名叫绿水庄园的地方。原来这是一片别墅,当万宝山确凿地站在庄园门口,盯着眼前那两扇巨大的、铸有一对鎏金麒麟的黑色铁艺大门。万宝山正犹豫着不知如何进门,一个身穿藏蓝色制服的保安从警卫室里跑出来,问他贵姓,他报了姓名,保安客气地说,刚才A8座的业主已经通知我们,对您放行。
保安引万宝山进了大门,热心地指给他去往A8座的路径。万宝山按照保安的指示走上那座弧度并不太大但跨度不小的罗锅桥,他下了桥,走两百米,他看见了一幢屋顶覆盖着铁灰色龟背形油毡瓦的红房子。一大片修剪整齐的毛茸茸的草坪由房脚处伸展开来,院门的浅褐色毛石门柱上,镶嵌有“A8”字样的紫铜门牌。万宝山站在门口,隔着院墙看见一大片落地窗和一个从落地窗探出的白色大阳台,几位老人正闲坐在那里。在他们当中,应该有一位是李玉泽吧。庭院草坪上有铺着雪白台布的长方形餐台,不远处还有一架烧烤炉,两名头戴雪白高帽的厨师站在炉前忙碌。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跺着脚正大叫:我不喝法国的“依云”,我要刚才那种二十六块钱一瓶的“无量藏泉”……
本打算进院的万宝山,一阵莫名的瑟缩。他忽然不想让草坪上的人们看见他。虽然他早已知道李玉泽父子的富裕生活,但眼前的场景还是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李玉泽和李玉泽的儿子会怎样看待一个老邻居的儿子奉还的这五十八块钱呢?他们难道当真会记得五十三年前被别人借过的五块钱么?万宝山继而对自己有些怨忿起来:他这是干什么,也是五十几岁的人了,不远几百公里,又打电话又问地址,最后煞有介事地向这幢别墅交出一个皱巴巴的轻薄的信封。这简直有点滑稽。
一想到滑稽这个词,万宝山决意离开A8座。他沿着来时的路,迅速朝着远远的那座罗锅桥走去。他步履轻快,不一小会儿就行至桥下。他拔腿往桥上走,过了桥,就离这庄园的大门口不远了。就在这时,他的腿出了问题:他的腿忽然迈不开步了,他没有办法上桥。他定定神,换一条腿再迈步,不行,他还是走不动。片刻,他镇静着自己慢慢调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A8试着迈步,两条腿立刻又听他的使唤了。
夕阳西下,在桥的两岸开阔的草地上,几个仰着脸放风筝的孩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随着孩子们的目光仰望天空。一个形象忽然在万宝山脑子里复活了:病床上的父亲张开胳膊对他的那个乞望,凄风中的大鸟样的乞望。他仰望着空中的黑鹰,但那一刻他心生畏惧。
他脚步均匀地再一次朝着A8座走,那空中的老鹰依然在他头顶的天空翱翔,似是监督,似是护送。万宝山勇敢地把胳膊舒展开来的时候,久已潜藏在身体内的什么东西嘎巴巴地奔涌了出来,他那颗发紧的心也略微感觉到了平安。
(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正确的一项是( )A.父亲临终的时候,托付排行老六的万宝山要亲手替他把钱还上,父亲说那是 1956年万宝山出生那年他向老同事李玉泽借的钱。 |
B.万宝山从父亲手里接过一个皱皱巴巴的牛皮纸信封,发现信封下方有“市人民医院”字样,顿时在心里鄙视父亲一贯的吝啬。 |
C.“万宝山已经伸出去的手,像被这喊声烫着似的赶紧缩了回来”,这一动作描写体现了万宝山的羞愧,他一生都因此抬不起头。 |
D.长大一点的万宝山曾鼓足勇气问父亲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没还钱的原因,父亲进行了解释,主要觉得李玉泽家不急等这五块钱用。 |
A.万宝山一直拖到秋天才执行父亲的遗嘱,万宝山为了节约成本,他借着学校组织去北京参观的机会当面向李玉泽还钱。 |
B.万宝山按照父亲厂里老同事提供的号码给李玉泽打了电话,接电话的老人有点耳背但嗓音洪亮,答应了万宝山的拜访。 |
C.万宝山顺利找到了绿水庄园,他按照保安的指示,最终来到了A8座。万宝山站在庭院的门口,辨认出了李玉泽。 |
D.本打算进院的万宝山,忽然不想让草坪上的人们看见他。万宝山觉得李玉泽和他的儿子可能不记得这被借过的五块钱。 |
4.有人认为小说的主人公是父亲,有人认为小说的主人公是万宝山。你认为小说的主人公是谁?理由是什么?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暮鼓
铁凝
日落之后,天黑以前,她要出去走路。一天的时光里,她尤其喜欢这个段落。日落之后,天黑以前,是黄昏。
她穿上薄绒衣和哈伦裤,换上走路的鞋,出了家门。她有些自嘲地暗想,她要保持整体的青春感。至于下巴的松懈或者鼻梁旁边的几粒雀斑,其实无碍大局。当一个六十岁的女人敢于穿着质地柔软、裤角裹腿、裤裆却突然肥坠以模糊臀部的哈伦裤出行时,谁还会注意她脸上的雀斑呢?
她走上柿子林边的这条小马路时,发现马路对面,一个老者几乎正和她齐头并进。老者拖着一把平头铁锨,铁锨和柏油路面摩擦出刺拉、刺拉的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噪音。他为什么不把铁锨扛在肩上呢?她心里有点抱怨,由不得偏过脸扫了一眼老者——这老头!她心说。
路灯及时地亮起来,在她斜后方的老头停住脚,从衣兜里摸出一包烟和火柴,仿佛是路灯提醒了他的抽烟。他将铁锨把儿夹在胳肢窝底下,腾出手点着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大口。借着路灯和老头点烟的那一忽儿光亮,她看见老头的齐耳短发是灰白色的中分缝,皱纹深刻的没有表情的脸木刻一般。他咳着喘着向路边半人高的冬青树丛里吐着痰,确切地说,是向那树丛吼着痰,费力地把喉咙深处的痰给吼出来。那吼是疙疙瘩瘩、低沉粗砺的吼,犹如老旧的轮胎隆隆碾轧着碎石。
她闻见一股子花椒油炝锅的白菜汤味儿,网球馆工地正在开饭。她看见一个体型壮实的工人正朝她和老头这边张望,望了一阵,就扑着身子快步朝他们走来。当他和他们相距两三米的时候,她看出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只听他急切地高喊起来:“妈!妈!”他喊着“妈”说,快点儿!菜汤都凉了!
她下意识地扭头向后看,路上没有别人。他是在喊她吗?他错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妈?或者她竟然很像这位施工队成员的妈?
这个端着空饭盆的年轻工人,就见他很确定地走到老头跟前,从他手里接过铁锨,又叫了一声“妈”,他催促说快点儿!菜汤都凉了!“老头”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不急不火的,由着儿子接过了铁锨。
她从年轻人浓重的中原口音里,听出焦急和惦记。他的头发落满了白灰和水泥粉末,接近了老头——不,应该是他的妈那齐耳乱发的颜色。
那么,他没有把身穿哈伦裤的她错认成自己的妈,他是在管那老头叫“妈”;那么,她一路以为的老头并不是个老头,而是个老太太,是——妈。
年轻人扛着铁锨在前,引着他的妈往一盏路灯下走,那儿停着一辆为工地送饭的“三马子”,车上有一笸箩馒头和一只一抱粗的不锈钢汤桶,白菜汤味儿就从这桶里漾出。母子二人舀了菜汤,每人又各拿两个大白馒头,躲开路灯和路灯下的“三马子”,找个暗处,先把汤盆放在地上,两人就并排站在路边吃起晚饭。
她佯装在近处溜达,观察着从容、安静地嚼着馒头的这对母子,怎么看也更像是一对父子。路边的年轻人很快就把饭吃完,从地上端起妈那份菜汤递到她手上。妈吃完馒头喝完汤,拍打拍打双手,在裤子两侧蹭蹭,从肥大中山式上衣的肥大口袋里掏出两只壮硕的胡萝卜,递给儿子一只,另一只留给自己,好比是饭后的奖赏。
她看见儿子拿着萝卜,和妈稍做争执,要把自己手中那个大些的塞给妈,换回妈手里那个小一点的。妈伸出举着萝卜的手挡了挡儿子,便抢先咬下一大口,很响地嚼起来。儿子也就咬着手中那大些的萝卜,很响地嚼起来。在路灯照不到的暗处,那两根在他们手中晃动的胡萝卜格外显出小火把似的新鲜光亮,和一股脆生生的精神劲儿,让她想起在她的少年时代,夜晚的交通警察手中那发着荧光的指挥棒。
会所传来一阵鼓声,是某个庆典或者某场欢宴开始了。会所的承包商早年是太行山区农民鼓队的鼓手,村里的喜事,镇上县上的赛事都少不了那鼓队。如今他将一面一人高的牛皮大鼓引进美优墅会所金碧辉煌的大堂,屏风似地竖在一侧,让擂鼓成为一些仪式的开场白,让仪式中身份最高的人手持鼓槌击鼓,如同证券交易所开市的呜锣。
她对会所的鼓声并不陌生,她和家人都在会所举办或者参加过这种仪式。虽然,和旷野的鼓声相比,圈进会所的鼓声有点喑哑,有点憋闷,好比被黑布蒙住了嘴脸的人的呐喊。但鼓声响起,还是能引人驻足的。她望望那路边的母子,他们仍然站在黑暗中专注地嚼着胡萝卜,对这近切的鼓声充耳不闻。
她迎着鼓声往回家的路上走,尽可能不把自己的心绪形容成无聊的踏实。也许鼓声早已停止,她听见的是自己的心跳。世间的声响里,只有鼓声才能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在跳。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她穿上薄绒衣和哈伦裤,换上走路的鞋,及随后的心理描写,都表现了她面对自己的日渐衰老仍能淡然、乐观。 |
B.对老者拖锹、抽烟、吐痰的描写,表现老者粗犷豪放、不拘小节、不修边幅的特点,为后文“她”误认做了铺垫。 |
C.年轻人喊“妈”的情节,前后逆转,具有极强的戏剧性效果,既符合人物生存艰辛的生活实际,又发人深思。 |
D.小说结尾她迎着鼓声回家的情节,写出她从中受到了警醒,感悟到生活应有老而不衰、不抱怨、不消沉的态度。 |
A.小说善于运用细节描写塑造人物,如儿子“从地上端起妈那份菜汤递到她手上”这一平常细节,把儿子对母亲的孝心刻画得淋漓尽致。 |
B.小说运用暮色中坚强有力、催人振奋的鼓声,烘托了母亲虽然已近暮年却仍然不屈服于现实的坚强品格,同时也使小说韵味无穷。 |
C.母子二人衣着寒碜、饮食粗陋、工作繁重,而她却“穿上薄绒衣和哈伦裤”“要保持整体的青春感”,对比中批判了她的奢华腐朽。 |
D.小说虽然没有曲折离奇的情节,文字也朴素平实、简约凝练,但字里行间散发着生活的味道,传递出宝贵的精神,有极强的艺术魅力。 |
4.“她”在小说中有什么作用?请结合文本加以分析。
甲
她低着头,正一针一针地在缝他衣肩上那个破洞。医生听了听通讯员的心脏,默默地站起身说:“不用打针了。”我过去一摸,果然手都冰冷了。新媳妇却像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到,依然拿着针,细细地、密密地缝着那个破洞。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低声地说:“不要缝了。”
她却对我异样地瞟了一眼,低下头,还是一针一针地缝。
(节选自《百合花》)
乙
她这才想到把它举起来仔细端详。她想,为什么坐了一路火车,竟没有拿出来好好看看?现在,在皎洁的月光下,她才看清了它是淡绿色的,盒盖上有两朵洁白的马蹄莲。她小心地把它打开,又学着同桌的样子轻轻一拍盒盖,“嗒”的一声,它便合得严严实实。她又打开盒盖,觉得应该立刻装点东西进去。她从兜里摸出一只盛擦脸油的小盒放进去,又合上了盖子。只有这时,她才觉得这铅笔盒真属于她了,真的。她又想到了明天,明天上学时,她多么盼望她们会再三盘问她啊!
她站了起来,忽然感到心里很满意,风也柔和了许多。她发现月亮是这样明净。群山被月光笼罩着,像母亲庄严、神圣的胸脯;那秋风吹干的一树树核桃叶,卷起来像一树树金铃铛,她第一次听清它们在夜晚,在风的怂恿下“豁啷啷”地歌唱。她不再害怕了,在枕木上跨着大步,一直朝前走去。
(节选自《哦,香雪》)
1.甲乙选文画波浪线的文字,表现了人物怎样的心理?请(1)我想拉开她,我想推开这沉重的氛围,我想看见他坐起来,看见他羞涩地笑。
(2)大山原来是这样的!月亮原来是这样的!核桃树原来是这样的!
2.甲乙选文画横线部分都是动作描写,两者在具体写法与表达作用上有什么不同?
一
无论如何、我明天决计要走了。况且,一直到昨天遇见祥林嫂的事,也就使我不能安住。那是下午,我到镇的东头访过一个朋友,走出来,就在河边遇见她;而且见她瞪着的眼睛的视线,就知道明明是向我走来的。我这回在鲁镇所见的人们中,改变之大,可以说无过于她的了:五年前的花白的头发,即今已经全白,全不像四十上下的人:脸上瘦削不堪,黄中带黑,而且消尽了先前悲哀的神色,仿佛是木刻似的;只有那眼珠
我就站住,豫备她来讨钱。
“你回来了?”她先这样问。
“是的。”
“这正好。你是识字的,又是出门人,见识得多。我正要问你一件事—— ”她那没有精采的眼睛忽然发光了。
我万料不到她却说出这样的话来,诧异的站着。
“就是——” 她走近两步,放低了声音,极秘密似的切切的说,“一个人死了之后,究竟有没有魂灵的?”
我很悚然,一见她的眼盯着我的,背上也就遭了芒刺一般,比在学校里遇到不及豫防的临时考,教师又偏是站在身旁的时候,惶急得多了。对于魂灵的有无,我自己是向来毫不介意的;但在此刻,怎样回答她好呢?我在极短期的踌躇中,想,这里的人照例相信鬼,然而她,却疑惑了,——或者不如说希望:希望其有,又希望其无……人何必增添末路的人的苦恼,——为她起见,不如说有罢。
“也许有罢,——我想。”我于是吞吞吐吐的说。
“那么,也就有地狱了?”
“啊!地狱?”我很吃惊,只得支吾着,“地狱?——论理,就该也有。——然而也未必,……来管这等事……”
“那么,死掉的一家的人,都能见面的?”
“唉唉,见面不见面呢?……”这时我已知道自己也还是完全一个愚人,什么踌躇,什么计画,都挡不住三句问,我即刻胆怯起来了,便想全翻过先前的话来,“那是……实在,我说不清……其实,究竟有没有魂灵,我也说不清。”
“说不清”是一句极有用的话。不更事的勇敢的少年,往往敢于给人解决疑问,选定医生,万一结果不佳,大抵反成了怨府,然而一用这说不清来作结束,便事事逍遥自在了。我在这时,更感到这一句话的必要,即使和讨饭的女人说话,也是万不可省的。
但是我总觉得不安,过了一夜,也仍然时时记忆起来,仿佛怀着什么不祥的豫感,在阴沉的雪天里,在无聊的书房里,这不安愈加强烈了。……果然,特别的情形开始了。傍晚,我竟听到有些人聚在内室里谈话,仿佛议论什么事似的,但不一会,说话声也就止了,只有四叔且走而且高声的说:“不早不迟,偏偏要在这时候——这就可见是一个谬种!”
我先是诧异,接着是很不安,似乎这话于我有关系。试望门外,谁也没有。好容易待到晚饭前他们的短工来冲茶,我才得了打听消息的机会。
“刚才,四老爷和谁生气呢?”我问。
“还不是和样林嫂?”那短工简捷的说。
“祥林嫂?怎么了?"我又赶紧的问。
“死了。”
“死了?”我的心突然紧缩,几乎跳起来,脸上大约也变了色,但他始终没有抬头,所以全不觉。我也就镇定了自己,接着问:
“什么时候死的?”
“什么时候?——昨天夜里,或者就是今天罢。——我说不清。”
“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还不是穷死的?”他淡然的回答,仍然没有抬头向我看,出去了。
……
二
然而我的惊惶却不过暂时的事,随着就觉得要来的事,已经过去,并不必仰仗我自己的“说不清”和他之所谓“穷死的”的宽慰,心地已经渐渐轻松;不过偶然之间,还似乎有些负疚。晚饭摆出来了,四叔
冬季日短,又是雪天,夜色早已笼罩了全市镇。人们都在灯下匆忙,但窗外很寂静。雪花落在积得厚厚的雪褥上面,听去似乎瑟瑟有声,使人更加感得沉寂。我独坐在发出黄光的菜油灯下,想,这百无聊赖的祥林嫂,被人们弃在尘芥堆中的,看得厌倦了的陈旧的玩物,先前还将形骸露在尘芥里,从活得有趣的人们看来,恐怕要怪讶她何以还要存在,现在总算被无常打扫得干干净净了。魂灵的有无,我不知道;然而在现世,则无聊生者不生,即使厌见者不见,为人为己,也还都不错。我静听着窗外似乎瑟瑟作响的雪花声,一面想,反而渐渐的舒畅起来。
(节选自鲁迅《祝福》)
1.解释下列词语的意思。①间或一轮:
2.理解文中划线语句的表达效果。
①她一手提着竹篮,内中一个破碗,空的。
②雪花落在积得厚厚的雪褥上面,听去似乎瑟瑟有声。
③然而在现世,则无聊生者不生,即使厌见者不见,为人为己,也还都不错。
3.选段(一)概括出“我”对祥林嫂复杂的心理变化历程。从“我”对祥林嫂的心理变化看,看出“我”是一个怎样的小知识分子?
恰同学少年(节选)
黄晖
蔡和森站在后面干着急,想挤挤不进去,踮起脚来也看不全公示栏上的内容,正没办法,看到前面站了个特别高的大个子,便拍了拍那人说:“这位老兄,老兄!”
身穿半旧长衫的大个子回过头来问:“什么事?”
“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考题是什么?”
大个子看了看蔡和森,说:“‘论小学教育’,以此为内容,题目自拟,篇幅不限。哎,你也是来报名的?”
蔡和森点点头,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脑袋,叹息道:“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啊。”
大个子朗声笑了:“就是。才招80个,来报名的倒有好几百!”
蔡和森正想接着问,却见大个子伸手拍拍他前面的一个清瘦小伙子,说:“哎,萧菩萨,想不想对个对子?上联是——叫花子开粥厂。”那位“萧菩萨”才回过头,还没来得及答话,大个子却自行接了下去:“眼前就是绝妙的下联——穷师范①招学生。”
“萧菩萨”似乎和大个子很熟,习惯了他这样说话,很默契地问:“横批?”大个子一字一顿地说:“挤、破、脑、壳。”
周围的人都大笑起来,蔡和森也被逗乐了,他不禁仔细地多看了这个大个子几眼。只有紧挨在前面的刘俊卿皱起了眉头:竞争者之多已经令他不安,偏偏还有人拿这个开玩笑……他移开了几步,躲开了这笑声。
这时候,在不远处的操场大门前,一字排开的几张方案上,立着“报名处”的牌子,旁边还摆好了笔墨、报名表格等。黎锦熙站上台阶大声说:“请各位考生注意了,凡愿意报名者,到报名处来领取报名表,操场上摆了桌子供大家填写。填写后,交到这边来,换取考号。”
蔡和森随着人流,大家呼啦一下都围了过去,蔡和森抢到一张表格,他左右张望着,想找个位子坐下来填写表格,却看到那位“萧菩萨”在和一个同学打招呼:“哎,易礼容?”易礼容看时,惊叫道:“子升兄?你这湘乡第一才子也来考?你看看你看看,你这一跑来,我们还有什么指望啊?干脆直接回家得了。”
众人都回过头去,想看看这位名叫萧子升的湘乡第一才子长得是什么模样。蔡和森这时却瞅到了一个空位子,忙坐下提起毛笔填写。等他再去蘸墨的时候,发现身边坐的人也正好伸过笔来,顺着一双大手看上去,呵,这不正是刚才帮自己的那位大个子吗?大个子显然也认出了他,率先对他说:“你好!”
蔡和森回应着,把面前的砚台给他推近了些。大个子说着“谢谢”,无意间,却正好看见蔡和森表格上填好的姓名,一下子惊叫起来:“蔡和森!你就是蔡和森?铁路学堂那个蔡和森?”
蔡和森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呀?”大个子依然大着嗓门说:“嗨,长沙的学生,哪个不晓得有个蔡和森,去年考铁路学堂,作文考了105分。满分不够,还另加5分,天下奇闻啊!原来就是你呀。哎,你不是在读铁路学堂吗?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蔡和森很坦率地回答:“那边!学费太贵,实在读不起,我已经退学了。”“哦!彼此彼此。穷师范招学生,还是咱们穷兄弟多。”大个子说道。
二人边填表边聊天。蔡和森问道:“对了,还没请教老兄贵姓啊?”“贵什么贵?”大个子把报名表递了过来,“我姓毛,毛泽东。”蔡和森的目光停留在表格的履历一栏上,那上面除了“工”一项外,农兵学商都打上了勾,他颇为惊奇:“嘿,毛兄干过那么多行当?农兵学商都全了!”
毛泽东得意地说:“我呀,是家在农村种过地,老爹贩米帮过忙,出了私塾进学堂,辛亥革命又扛枪。五花八门,反正都试了一下。”
“毛兄不过比我大一两岁,阅历却如此丰富,令人佩服。”蔡和森说道。“我们就不要你佩服我,我佩服你了。”毛泽东向蔡和森伸出手,爽快地说,“来,交个朋友。”
两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毛泽东说:“以后,你我可就是同学了。”蔡和森笑道:“还不知道考不考得上呢。”毛泽东手一挥:“怎么会考不上?肯定考得上!”
“……李维汉,255号;周世钊,256号;邹彝鼎,257号;罗学瓒,258号……”黎锦熙忙得一头微汗,依次收着考生交来的报名表,他一面读出考生姓名,一面往表上编定考号,这时又一张表格递了过来,收表格的同学抬起头一看,当即愣住了——面前是一个矮矮壮壮、留着粗粗的八字胡、戴着眼镜的中年人,那张脸上都已经有了皱纹,忙道:“这位老伯,对不起,学校规定要由考生本人报名,不能由家长代报。”
中年人笑着说:“我就是考生啊。”这话把旁边的人都吓了一跳。中年人很温和地问:“年纪大是吗?可招生不是没限年龄吗?”
“年龄是不限,可是……您真的来报名?”这个同学有些疑惑地念着表格,“何叔衡?哟,您还是位秀才啊?”
黎锦熙听到何叔衡的名字,忙过来接过表格,看了看,猜疑地问道:“您不是宁乡的何琥璜先生吧?”“正是鄙人。”何叔衡笑着说。
“何先生,您好,我是一师的历史教师黎锦熙。您这是开什么玩笑?您可是长沙教育界的老前辈了,怎么能到我们这儿来报名呢?”
何叔衡赶紧解释说:“我真的不是开玩笑。何某虽说已经37岁了,在宁乡办过几年学,教过几年书,可过去学的,都是些老掉牙的八股文章,穷乡僻壤,风气不开,如果不多学些新知识、新文化,再教下去,只怕就要误人子弟了。所以,我是真心实意来贵校报名,想从头学起,做个民国合格的老师。怎么,不会嫌我这个学生太老了吧?”
“哪里的话?琥璜先生这么看得起一师,是我们一师的光荣。”黎锦熙对那个高年级的同学说:“陈章甫,来来来,大家都来,为何先生鼓鼓掌,欢迎何先生!”围观的报名考生都鼓起了掌,掌声顿时响成了一片。
(有删改)
【注】①穷师范,指湖南第一师范。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通过蔡和森的观察视角引出了毛泽东的形象,让毛泽东在同龄人的眼中展示个人风采,真实又不乏新颖。 |
B.刘俊卿移开脚步躲开众青年的笑声,是因为他郁郁寡欢,并且反感毛泽东等人为报名竞争者过多开玩笑的举动。 |
C.小说十分擅长侧面描写,萧子升和蔡和森的“才子”特征分别是通过易礼容和毛泽东的惊讶表现交代出来的。 |
D.初见何叔衡,收表格的同学误认为他是学生家长,何的回答以及他身边同学的吃惊、疑惑增加了小说的戏剧性、可读性。 |
A.作为湖南师范的一名历史教师,黎锦熙在学生的报名接待工作中认真而敬业。 |
B.小说通过黎锦熙介绍何叔衡教育界老前辈的身份,意在写黎对何的不理解。 |
C.黎锦熙招呼陈章甫等人鼓掌欢迎何先生,为学生们做出了尊重学者的榜样。 |
D.黎锦熙是湖南师范教师形象的代表,他的表现侧面说明该校是受青年认可的。 |
4.有读者读完《恰同学少年》评价说,在当时的湖南第一师范,以毛泽东、蔡和森为首的众多青年是一个杰出的青年群体,请结合文本谈谈你对这一评价的看法。
【推荐3】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这时候,太阳已经西沉,倦鸟归林,啾啾唧唧的叫着,没有上山时候那么清静了,但他们倒觉得也还新鲜,有趣。在铺好羊皮袍,准备就睡之前,叔齐取出两个大饭团,和伯夷吃了一饱。这是沿路讨来的残饭,因为两人曾经议定,“不食周粟”,只好进了首阳山之后开始实行,所以当晚把它吃完,从明天起,就要坚守主义,绝不通融了。
第二天,伯夷说腰痛腿酸,简直站不起;叔齐只得独自去走走,看可有可吃的东西。他走了一些时,竟发现这山的不高不深,没有虎狼盗贼,固然是其所长,然而因此也有了缺点:下面就是首阳村,所以不但常有砍柴的老人或女人,并且有进来玩耍的孩子,可吃的野果子之类,一颗也找不出,大约早被他们摘去了。
但是他立刻平静了,似乎有了主意,接着就走到松树旁边,摘了一衣兜的松针,又往溪边寻了两块石头,砸下松针外面的青皮,洗过,又细细的砸得好像面饼,另寻一片很薄的石片,拿着回到石洞去了。“三弟,有什么捞儿没有?我是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响了好半天了。”伯夷一望见他,就问。“大哥,什么也没有。试试这玩意儿罢。”他就近拾了两块石头,支起石片来,放上松针面,聚些枯枝,在下面生了火。实在是许多工夫,才听得湿的松针面有些吱吱作响,可也发出一点清香,引得他们俩咽口水。叔齐高兴得微笑起来了,这是姜太公做八十五岁生日的时候,他去拜寿,在寿筵上听来的方法。发香之后,就发泡,眼见它渐渐的干下去,正是一块糕。叔齐用皮袍袖子裹着手,把石片笑嘻嘻的端到伯夷的面前。伯夷一面吹,一面拗,终于拗下一角来,连忙塞进嘴里去。他愈嚼,就愈皱眉,直着脖子咽了几咽,倒哇的一声吐出来了,诉苦似的看着叔齐道:“苦……粗……”
这时候,叔齐真好像落在深潭里,什么希望也没有了。抖抖的也拗了一角,咀嚼起来,可真也毫没有可吃的样子:“苦……粗……”叔齐一下子失了锐气,坐倒了,垂了头。然而还在想,挣扎的想,仿佛是在爬出一个深潭去。爬着爬着,只向前。终于似乎自己变了孩子,还是孤竹君的世子,坐在保姆的膝上了。这保姆是乡下人,在和他讲故事:黄帝打蚩尤,大禹捉无支祁,还有乡下人荒年吃薇菜。他又记得了自己问过薇菜的样子,而且山上正见过这东西。他忽然觉得有了气力,立刻站起身,跨进草丛,一路寻过去。果然,这东西倒不算少,走不到一里路,就摘了半衣兜。他还是在溪水里洗了一洗,这才拿回来;还是用那烙过松针面的石片,来烤薇菜。叶子变成暗绿,熟了。但这回再不敢先去敬他的大哥了,撮起一株来,放在自己的嘴里,闭着眼睛,只是嚼。“怎么样?”伯夷焦急的问。“鲜的!”
两人就笑嘻嘻的来尝烤薇菜;伯夷多吃了两撮,因为他是大哥。他们从此天天采薇菜。先前是叔齐一个人去采,伯夷煮;后来伯夷觉得身体健壮了一些,也出去采了。做法也多起来:薇汤,薇羹,薇酱,清炖薇,原汤焖薇芽,生晒嫩薇叶……然而近地的薇菜,却渐渐的采完,虽然留着根,一时也很难生长,每天非走远路不可了。叔齐怕伯夷年纪太大了,一不小心会中风,便竭力劝他安坐在家里,仍旧单是担任煮,让自己独自去采薇。
伯夷逊让了一番之后,倒也应允了,从此就较为安闲自在,然而首阳山上是有人迹的,他没事做,脾气又有些改变,从沉默成了多话,便不免和孩子去搭讪,和樵夫去扳谈。也许是因为一时高兴,或者有人叫他老乞丐的缘故罢,他竟说出了他们俩原是辽西的孤竹君的儿子,他老大,那一个是老三。父亲在日原是说要传位给老三的,一到死后,老三却一定向他让。他遵父命,省得麻烦,逃走了。不料老三也逃走了。两人在路上遇见,便一同来找西伯——文王,进了养老堂。又不料现在的周王竟“以臣弑君”起来,所以只好不食周粟,逃上首阳山,吃野菜活命……等到叔齐知道,怪他多嘴的时候,已经传播开去,没法挽救了。但也不敢怎么埋怨他;只在心里想:父亲不肯把位传给他,可也不能不说很有些眼力。叔齐的预料也并不错:这结果坏得很,不但村里时常讲到他们的事,也常有特地上山来看他们的人。有的当他们名人,有的当他们怪物,有的当他们古董。甚至于跟着看怎样采,围着看怎样吃,指手画脚,问长问短,令人头昏。而且对付还须谦虚,倘使略不小心,皱一皱眉,就难免有人说是“发脾气”。
终于还引动了首阳村的第一等高人小丙君。他原是妲己的舅公的干女婿,做着祭酒,因为知道天命有归,便带着五十车行李和八百个奴婢,来投明主了。他也喜欢弄文学,便叫家丁打轿,找那两个老头子,谈谈文学去了;尤其是诗歌,因为他也是诗人,已经做好一本诗集子。然而谈过之后,他一上轿就摇头,回了家,大义凛然的斩钉截铁的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他们在吃的薇,不是我们圣上的吗!”
这时候,伯夷和叔齐也在一天一天的瘦下去了。这并非为了忙于应酬,所苦的是薇菜也已经逐渐的减少,每天要找一捧,总得费许多力,走许多路。有一天,他们俩正在吃烤薇菜,不容易找,所以这午餐已在下午了。忽然走来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阿金姐),先前是没有见过的,看她模样,好像是阔人家里的婢女。“您吃饭吗?”她问。叔齐仰起脸来,连忙陪笑,点点头。“这是什么玩意儿呀?”她又问。“薇。”伯夷说。“怎么吃着这样的玩意儿的呀?”“因为我们是不食周粟……”
伯夷刚刚说出口,叔齐赶紧使一个眼色,但那女人好像聪明得很,已经懂得了。她冷笑了一下,于是大义凛然的斩钉截铁的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在吃的薇,难道不是我们圣上的吗!”伯夷和叔齐听得清清楚楚,到了末一句,就好像一个大霹雳,震得他们发昏;待到清醒过来,那鸦头已经不见了。薇,自然是不吃,也吃不下去了,而且连看看也害羞,连要去搬开它,也抬不起手来,觉得仿佛有好几百斤重。
(节选自鲁迅《故事新编·采薇》,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的分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A.孤竹君的王子叔齐按照乡下人保姆说的方法寻找薇菜,以不同的方式吃薇菜,挽救了他们兄弟二人的生命。 |
B.小说中间交代了伯夷、叔齐的身份,他们是孤竹君的儿子,分别是老大和老三,因互让王位,才来到首阳山。 |
C.父亲不肯把位传给伯夷,“也不能不说很有些眼力”,表现的是叔齐责怪哥哥多嘴到处炫耀自己的人生经历。 |
D.小说结尾,伯夷叔齐“连看看也害羞,连要去搬开它,也抬不起手来”表达了对女子言论的震惊和羞愧之心。 |
A.“挣扎地想,仿佛是在爬出一个深潭去”,运用比喻,描写了叔齐在没有食物吃的情况下,极力寻找解决办法的迫切心情。 |
B.文中用铺排手法介绍了薇菜的丰富做法,作者意在写出伯夷和叔齐艰难生活中的丰富、诗意与情趣,赋予采薇审美意义。 |
C.文中运用反复手法,多次提到“不食周粟”,且配以“坚守主义”“绝不通融”,言语郑重其事,实则庄词谐用,反差明显。 |
D.“有什么捞儿没有?我是肚子饿的咕噜咕噜响了好半天了”充满现代气息的人物语言与古代圣贤人物结合产生了奇幻色彩。 |
4.伯夷、叔齐宁可饿死也“不食周粟”,是古代圣贤的杰出代表。鲁迅则将伯夷、叔齐塑造为两个有些“滑稽的”“平凡的”小老头,这一改写使小说具有了怎样的表达效果?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