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蜜
刘云
秦巴山区的蜜是很好吃的。早先吃蜜,只知道那些蜜是随了油菜花开、小麦花开,或者玉米花开酿成出来的,会吃蜜的,一尝就知道,这是菜花蜜,这是麦花蜜,这是包谷花蜜。
从川道地方到秦岭深处的宁陕县工作,一待就是八九年,对于吃蜜,终于大开了眼界。知道了世上最好的蜜都是长在森林里的,于是知道了什么是椴树蜜、槐花蜜、草药蜜、百花蜜。这些森林地带出产的天然蜜,比起早先吃过的川道上的庄稼蜜,不知好上了多少倍。
离开宁陕多少年了。去年底,宁陕筒车湾镇年轻的镇委书记到市上参加中青班培训,也给我带来一罐蜜,神秘地说,你尝尝,保准你想不到是什么蜜。我笑道,宁陕还有什么好蜜呢?一尝就傻了!这蜜完全不同于经验中的天然蜜!看颜色,是深红色,或更像是酒红色,不同于一般的天然蜜。时至秋末,那蜜已然结晶,拿到窗前迎着阳光细瞅,蜜的颗粒清晰可数,粒粒饱满,表面似有张力,在阳光下,深红渐渐变为金红,闪着滋润的光点,像阳光下冻了千年万年的老冰晶。尝了一小口,完全是浓郁的果香,像苹果香,也像木瓜香,还有几分葡萄香。那蜜香在舌尖上回味良久,久久不化,像是黏住了,然后慢慢渗透到喉咙里,化到整个身心,也化到我双眼发光的神色里了。问:这是什么蜜?答:海棠蜜!
这蜜产自筒车湾镇的海棠园村,故名海棠蜜。提到海棠园,我眼前立马现出那个深藏于大山之巅的小村,那是南秦岭中数一数二的汉江支流汶水河边一座高大的山,名高望山,站在汶水河看山,得仰视,昂立着脖子看半天,眼花了,也还看不清那山的全貌。上山一条蜿蜒三十多里的山路,仅能通行小拖拉机,沿路都是深厚的林木,一路上没有一户人家,没有田地,就是各样的树木。上到山顶,一处山顶小盆地出现在眼前,百十户人家,一眼就看得出这村人多地少,这就是海棠园村。
我脑子里又现出另一番景象,就是整个小盆地里沟沟岔岔、坡上、岭上,房前屋后,路边,水塘四周,山岬上,半坡林带里,长着无处不在的海棠树,四五月时节,海棠园里海棠花漫山遍野地开放着,把这个季节其他植物,甚至田地、房屋全遮在海棠花海里了,海棠园村是名副其实的海棠世界。
那个虽然有着海棠般的美丽、宁静,却又十分贫穷的山村:那些年,我们每年都会去海棠园,冬天去,春天去,四五月春荒不接时去,夏天防汛防滑时去,去接济看望那些留守在家的老人小孩,去慰问那年老无依的五保户。整个村子,在高高的山顶盆地间,无声无息,偶尔一两声狗吠,更显得村野的荒寂。青壮年都外出打工走完了,村子里只剩下老人、妇女、小孩和满山草木,美丽的贫困是我们多年对海棠园村的无奈形容。
今年四月,我专程去海棠园采访,村上陪同我采访的第一书记很是精神,秦岭的阳光和风已在他年青的脸上镀上一层山地色,他黝黑的皮肤让人感到成熟和亲切。他是来扶贫的硕士生,专门包抓村上的产业发展。第一书记一路上如数家珍地介绍着他们的海棠树、海棠花、海棠蜜,他们的海棠蜂蜜合作社,他给我们指认着木瓜海棠、西府海棠、贴梗海棠、垂丝海棠,还有一些当地土名字的海棠,教我们辨识这些海棠细微的区别,就像在说着家里的亲人。为采访海棠园村,我来时是做了关于海棠的功课的,我知道第一书记讲的海棠,恰是中国有名的“海棠四品”。海棠在中国的花谱和植物谱中,有着花中神仙、花贵妃、花尊贵、国艳等等美誉。陆游有海棠句:“虽艳无俗姿,太皇真富贵。”张大千晚年画出《海棠春睡图》激动了画坛。但那些古人的心情,我们都来不及体会,在这个温暖的四月日子里,海棠园灿烂的阳光和我们的心情一样美好,海棠园的海棠千树万树繁花竞放,我们每过花树,都会遇到忙碌的蜜蜂在花间飞舞,偶尔扑上我们脸庞。
与村蜂蜜专业合作社主任一照面,他似乎就认出了我,这位年过五十的乡下汉子,是国家实施精准扶贫后,第一批告别打工的返乡创业者,他挑头组建起海棠园村的蜂蜜合作社,动员贫困户和打工农民兄弟养起海棠蜜。我们坐在合作社主任家阳光灿烂的院坝里,也坐在蜜蜂飞舞扇起的细小的风中,喝着女主人沏的浓浓的蜂蜜茶,唇齿间弥漫着海棠蜜的清香,眼前青山如屏,天蓝如洗,海棠花开正繁正香。
(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A.文章开头通过庄稼蜜和天然蜜的层层铺垫,引出了海棠蜜,同时运用对比手法来表明作者的褒贬态度,也引起了读者的阅读兴趣。 |
B.作者从视觉和味觉的角度来细致地描写海棠蜜颜色、形状和味香的与众不同,海棠蜜让作者忆起海棠园村这个美丽而贫困的山村。 |
C.海棠园村地处偏远的山林,起初农民大多外出打工,作者过去也来这里帮扶,当时没有想到利用当地海棠树多花好的资源来发展。 |
D.文中提到陆游的诗句和张大千的画,说明海棠影响大和作者采访准备得充分,而提到“海棠四品”也说明海棠园村发展定位很高。 |
①化到整个身心,也化到我双眼发光的神色里了。
②秦岭的阳光和风已在他年青的脸上镀上一层山地色。
3.这篇文章表达了作者怎样的情感?请简要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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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人的日常
安宁
①还是初春,但天气忽然就热了起来。
②当然,在房间里坐着,还是凉飕飕的。靠窗读书,我常常穿了毛衣,还要外加厚的外套,才能坐得住。阳光遍洒北国大地,就连云朵,都似乎怕热,消失得只剩下一些模糊的边缘。杨絮漫天飞舞,并借人喘气的间隙,争先恐后地朝鼻腔里跑。空气一时间变得拥堵稠密起来。
③花朵开得有些不太耐烦,懒洋洋地在阳光里站着;若是有点荫凉,它们大约都会跑过去躲上片刻。还好有风,但这会儿北疆的风也是暖的,粘稠的。人走在路上,总希望下一场雨,将杨絮从空气里全部过滤掉,只留湿润的气息,供人呼吸。
④虽然无雨,但天空还是一览无余的蓝。只是远远的天边氤氲着热气,那热气在阳光照射下,不停地晃动着,好像炉中跳跃的火焰,在不息地燃烧。
⑤阿妈在厨房里擦擦洗洗,偶尔传来一两声咳嗽。一只鸟站在窗外洒满阳光的榆树上,朝着天空发出一阵空寂的鸣叫。那叫声大约震动了簇拥的云朵,于是我一转身的工夫,窗前便换了另外的一簇。它们看上去比之前的更飘逸了一些,犹如并蒂的金银花,在那无尽的洁净的天空里,无限地延伸下去。似乎,它们已经失去了形体,只留下空灵的魂魄,以圣洁的白,漂浮在苍茫宇宙之中。
⑥我沉浸在无人打扰的寂静之中,并忽然间意识到,这样美好的片刻,才是我一直寻求的永恒之美。它无关房子的大小,无关外人的评判,无关虚荣和攀比,无关嫉妒和算计。它只与内心的宁静有关。犹如一条河,不管多少人曾经为它驻足,它都只向着远方永不停息地流去。没有哀愁,也无喜乐。是无尽的永恒的空。我因这片刻的寂静,心中涌起幸福。
⑦想起去年此时的近郊,在一大片桃树林里,忽然看到一只野猫,昂首挺胸地走在两排桃树中间的空地上。它的毛发在树隙间漏下的阳光里,闪烁着光华。这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桃林,犹如它的王国,一排排桃树则是庄严肃穆的士兵方阵。风吹过桃林,树叶哗啦作响,犹如一首舒缓的奏鸣曲。而野猫就那样孤傲地走着,不关心尘世的喧哗,不关心马路上呼啸而过的车辆,不关心猎物,也不关心明天。那一刻,它高贵的灵魂里,流淌着一条自由奔放又野性不羁的河流。
⑧一场大雨刚刚清洁过整个的天地。大青山在雨雾中氤氲着,犹如浮在飘渺半空中的虚幻城堡。远远近近的树木,在湿漉漉的空气中,满含着诗意与哀愁,静默无声。
⑨我问开车的司机,大青山的青色,到底是怎样的色泽?答曰:青色是介于蓝色和黑色之间的颜色。我注视着窗外,忽然很想化成一抹深沉的青色,融入连绵起伏的群山之中。
⑩临近傍晚,雨依然纷纷扬扬地落着,伴随着轰隆轰隆的雷声,似乎在为不远的夏天敲响战鼓。夜幕中的城市,在雨中变得愈发地清寂。空气中飘荡着花朵的香气。有人打伞在道旁慢慢走着,并不着急。雨水打湿了女孩的裙脚,路灯投下昏黄的光线,女孩的影子,便落在青灰色的砖地上,有惹人怜爱的瘦。
⑪又想起一个午后,站在窗边跟朋友一起看雨。雨水敲打着窗户,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整个城市都安静地沐浴在雨中。车马的喧嚣被雨水过滤后,也淡远下去,似乎声音来自遥远的天边,那里正涌动着厚重的乌云,这是北疆辽阔的天空,每一片云朵,都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⑫我跟朋友边注视着变幻不定的云朵,边细细碎碎地说着闲话。这北疆壮阔辽远的天空,让我内心忽然充满了哀愁。人的一生中,要修多少年,才能遇到一个跟你说一会闲话的人,或者一起看云的人,一起听雨的人,一起乘船的人,一起打伞的人呢?
⑬这样美好的一起看云听雨的片刻,稍纵即逝。而一旦逝去,便成为我们心中的永恒。
⑭我爱这让我心生哀愁的飘雨的季节。我爱这动人的必将让我在此后怀念的日常。
(摘编自《文汇报》2020年3月29日)
1.下列对原文相关内容的理解,A.文章开头通过描写阳光、云朵、杨絮、花朵等景物,渲染出北国初春天气的燥热。 |
B.第⑤段变幻、飘逸、无限延伸的云朵,引人遐想,让我沉浸于“无人打扰的寂静”。 |
C.雨雾中的大青山,朦胧而静默,满含着诗意与哀愁,让作者心生莫名的困惑之情。 |
D.第⑫段作者在深沉的感慨中,折射出自己对忙碌、喧哗、孤独的现实生活的无奈。 |
A.花朵开得不太耐烦,懒洋洋地站着,想躲荫凉,运用侧面描写,突出太阳的温暖。 |
B.文章运用了比拟、比喻和对比手法,描写了一只野猫走过桃林的场景,生动形象。 |
C.昏黄的光线下女孩落青灰色砖地上的身影,这个细节突出了女孩的朦胧俏瘦之美。 |
D.最后两段议论抒情,表达了作者对与朋友一起看云听雨的美好片刻的珍视与喜爱。 |
4.最后一段为什么说“我爱这动人的必将让我在此后怀念的日常”,请结合全文简要概括。
废园外
巴金
(1)晚饭后出去散步,走着走着我又走到这里来了。
(2)从墙的缺口望见园内的景物,还是一大片欣欣向荣的绿叶。在一个角落里,一簇深红色的花盛开,旁边是一座毁了的楼房的空架子。屋瓦全震落了,但是楼前一排绿栏杆还摇摇晃晃地悬在架子上。
(3)我看看花,花开得正好,大的花瓣,长的绿叶。这些花原先一定是种在窗前的,我想,一个星期前,有人从精致的屋子里推开小窗眺望园景,赞美的眼光便会落在这一簇花上。也许还有人整天倚窗望着园中的花树,把年轻人的渴望从眼里倾注在红花绿叶上面。
(4)但是现在窗没有了,楼房快要倾塌了。只有园子里还盖满绿色,花还在盛开。倘使花能够讲话,它们会告诉我,它们所看见的窗内的面颜,年轻的面颜,可是,如今永远消失了。花要告诉我的不止这个,它们一定要说出八月十四日的惨剧。精致的楼房就是在那天毁了的,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一座花园便成了废墟了。
(5)我望着园子,绿色使我的眼睛舒畅。废墟么?不,园子已经从敌人的炸弹下复活了。在那些,带着旺盛生命的绿叶红花上,我看不出一点被人践踏的痕迹,但是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陈家三小姐,刚才挖出来。”我回头看,没有人。这句话就是在惨剧发生后的第二天听到的。
(6)那天中午我也走过这个园子,不过不是在这里,是在另一面,就是在楼房的后边,在那个中了弹的防空洞旁边,在地上或者在上坡上,我记不起了,躺着三具尸首,是用草席盖着的,中间一张草席下面露出一只瘦小的腿,腿上全是泥土,随便一看,谁也不会想到这是人腿,人们还在那里挖掘。远远地在一个新堆成的土坡上,也是从炸塌了的围墙缺口看进去,七八个人带着悲戚的面容,对着那具尸体发愣。这些人一定是和死者相识的罢,那个中年妇人指着露腿的死尸说:“陈家三小姐,刚才挖出来。”以后从另一个人的口里我知道了这个防空洞的悲惨故事。
(7)一只带泥的腿,一个少女的生命。我不认识这位小姐,我甚至没有见过她的面颜。但是望着一园花树,想到关闭在这个园子里的寂寞青春,我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搔着似地痛起来。连这个安静的地方,连这个渺小的生命,也不为那些太阳旗的空中武士所容。两三颗炸弹带走了年轻人的渴望,炸弹毁坏了一切,甚至这个寂寞的生存中的微弱的希望,这样地逃出囚笼,这个少女是永远见不到园外的广大世界了。
(8)花随着风摇头,好像在叹息。它们看不见那个熟悉的窗前的面庞,一定感到寂寞而悲戚罢。
(9)但是一座楼隔在它们和防空洞的中间,使它们看不见一个少女被窒息的惨剧,使它们看不见带泥的腿。这我却是看见了的。关于这我将怎样向人们诉说呢?
(10)夜色降下来,园子渐渐地隐没在黑暗里。我的眼前只有一片黑暗。但是花摇头的姿态还是看得见的。周围没有别的人,寂寞的感觉突然侵袭到我的身上来。为什么这样静?为什么不出现一个人来听我愤慨地讲述那个少女的故事?难道我是在梦里?
(11)脸颊上一点冷,一滴湿。我仰头看,落雨了。这不是梦,我不能长久立在大雨中,我应该回家了。那是刚刚被震坏的家,屋里到处都漏雨。
1941年8月16日在昆明
1.下列对这篇散文的赏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A.作者在看到园中美好的景象时,借花树之景,想象园中的人在日寇轰炸前的美好生活,从而为后文写美好的毁灭奠定基础。 |
B.废园中有很多人惨死,但作者集中笔墨写了一位年轻的女子,因为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女被窒息的悲剧更能触动人的悲悯之心。 |
C.面对惨景,作者有着深重的悲哀,可惜无人理解,无人倾听,内心十分寂寞,因此对世人的冷漠无情感到极度的失望和愤怒。 |
D.末段写雨,有明显的象征意味,“冷雨”将作者拉回现实,凸显作者内心的悲凉;“到处漏雨”,则含蓄的控诉了日寇的罪恶。 |
3.本文用了不少文字描绘花,你认为作者的意图是什么?
【推荐3】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小题。
老街沧桑
徐贵祥
小时候,我认为老街是一座城市,至少曾经是一座城市,再至少将来也会是一座城市。老街坐落在皖西中部丘陵的一个高台子上,基本上呈“F”形,三条大街构成了老街的全部。我姥姥家住在老街的中心,不偏不倚正好在下面那一短横和一竖的交界处。
姥姥家的后面不是街区,往北是一个土坎,再往北是河湾,那便是老街的“郊区”了。河湾里有茂密的树林、摇曳的竹影,老街人生活的重要源泉——龙井也镶嵌在河湾中间。老街的路心铺着整齐的青色石板,这些青色石板不仅承载着生活的步履,也勾勒着老街的历史,有些石板上还镌刻着文字。
街上住着卖油条的、刻私章的、轧棉花的、修收音机的、卖百货的,木匠、篾匠、铁匠、理发匠,染坊、油坊、米坊、豆腐坊,还有清末太监、下放干部,一应俱全。每到夏天,街上有叫卖鸡头米(芡实)的,有拉京胡的,有说大鼓书的,倒也有声有色。大人们用龙井水沏一壶六安瓜片,摇着芭蕉扇,边品边聊,舒坦得像神仙。
一年总有那么几次,要在东头学校的操场上挂起黑边白幕放电影,那就俨然是节日了。这样的好时光实在太少,更多的时候我们只能靠“打仗”充实文化生活。
跟多数人的童年相似,我小时候酷爱“打仗”,特崇拜陶声奎。陶声奎是公社食堂炊事员陶大伯的儿子,比我们大好几岁,因而是我们“公社小孩”的司令。陶声奎率领我们“南征北战”,今天跟南头小孩交手,明天跟北头小孩比画,英勇无畏,所向无敌,每每遇到恶战,陶声奎总是身先士卒,冒着砖头泥块,领头羊一般左遮右挡,保护我们。
许多年过去了,我已经遗忘了很多东西,而唯独对于老街的一草一木乃至门板和青石路面记忆犹新。现在我似乎有点明白了,其实,老街是不是城市,或者说是否曾经是城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老街提供的那一份独特的感觉,那叫卖声读书声、铁匠铺里的淬火声、篾匠铺里的裂竹声、胶底布鞋踏在青石街面上的橐橐声的混合,还有刚出炉的烧饼的香味、热豆腐的气息……这一切都似乎在显示,老街的日子是喧闹的,清贫而火热。老街的上空永远飘扬着浓郁的生活气息,飘扬着人的气息。
我们终于跻身于城市的峡谷,久居闹市,几乎被钢筋水泥封闭了,脚不沾地,把我们和土地长久隔离。而回忆起阔别数年的故乡,一种异样的清凉便从遥远的故土扑面而来。
今年5月,我回了一趟故乡,公干之余,排除了众多的干扰,坚决地去了一趟老街。尽管我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但是老街的破败还是触目惊心。自从参军之后,离开老街将近三十年了。三十年,这个世界上发生了多么大的变化啊!天变大了,路变短了,树林变小了,河床变高了,青石板几乎被挖光了,那口长久萦绕我心头的龙井,几乎被浑浊的溪水淹没了。改革开放之后,老街的多数居民都跟随镇政府迁往西边,一条通衢大道两边真的生长出一座新型的城镇,老街便被抛弃了。
在“F”街下面那条短横的顶端,一条老狗傲然昂首,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似乎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给我来一个下马威。老狗再老,也老不过我,它哪里知道,它现在盘踞的位置,乃是我当年“打游击”的根据地,那时候我比它威风多了。我为老狗而感动,它是留守老街的不多的动物之一。
终于找到了龙井,然而此时的龙井面目全非,全然没有我当年记忆里清冽幽深的感觉,水面与河沟平齐,分不清楚是河水还是井水。顺着井壁,水面上浮着厚厚的青苔,上面居然还有青蛙打坐。
我被这个意外打击得心灰意冷,正在失落,不远处茅屋里走出来一位估计已逾七旬的老人问我们:“你们是哪里来的?”大约是看这老汉年纪大,介绍徐贵祥他很难知道,而我父亲在这里当过公社书记,几乎家喻户晓,所以陪我同行的表弟任家杰先把我父亲的大名抬出来。岂料老汉眼一瞪说,徐彦选我怎么不认识?他不是徐贵祥的爸吗?知道徐贵祥吗?在北京,作家。任家杰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他是作家?老汉说,你门缝里看人啊?我天天看电视,只要有徐贵祥的消息,我一准能看见。《弹道无痕》《历史的天空》《八月桂花遍地开》……老汉如数家珍,末了还得意地向我们冷笑一声:知道吗?徐贵祥就是吃了这口龙井的水才出息的,听说他要回来修这口井。
说真的,那一瞬间,我真有点受宠若惊。荒草土坯屋内,黑白电视机前,一个孤独的看井人,一个年迈的村夫俗汉,居然有如此浓郁的乡情,居然有如此强烈的荣誉心。我是他自豪的资本,他是我精神的盟友。为了这个因为我而自豪的老汉,我也应该写出好的作品——我们负起责任的理由,往往就是这么简单。
站在井边,我沉默了很久。直到我们快要离开,老汉才似乎想起了什么,揉揉眼睛,把目光定定地落在我的脸上,嘴巴蠕动着说,未尝,未尝你就是……我说我是徐贵祥,谢谢你老人家。
老汉神情一变,赶紧张罗烧水,要让我们喝一杯龙井茶。
离开老街之后,我突然想,其实这么多年来,我想寻找的并不是城市,而我永远需要的是老街。城市遍地都是,而且越来越多,大同小异,但是我心中的老街只有一个,尽管在三十年后面目全非。但是三十年前的老街在我的心中是不死的,那绿荫婆娑、人气旺盛的古色古香的记忆,那宽阔的河面和清澈的溪流,那永远像少女的眼睛一样明亮的月光,正是我心灵的家园啊!
(有删改)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文章写“要在东头学校的操场上挂起黑边白幕放电影,那就俨然是节日了”,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当时生活的单调。 |
B.“厚厚的青苔”“居然还有青蛙打坐”,作者整体描述了“井壁”的“面目全非”,形象地写出了“老街”的凄凉、落寞。 |
C.“我”离开老街,跻身城市的峡谷, “被钢筋水泥封闭了”,我和土地长久隔离,这使我排除了众多的干扰,坚决回到故乡,去了一次老街。 |
D.“居然有如此浓郁的乡情,居然有如此强烈的荣誉心”,连用两个“居然”,表达 “我”意外惊喜之情。 |
A.“我”小的时候,老街的大人们“用龙井水沏一壶六安瓜片,摇着芭蕉扇,边品边聊”,说明老街人满足于生活的自在安逸,为下文老街的衰败做了铺垫。 |
B.文章在描写老街提供给我的“那一份独特的感觉”时,综合运用了听觉和嗅觉描写,写出了老街值得回忆的生活气息。 |
C.文章与《我与地坛》一样,都采用第一人称叙写事情、抒发情感,将读者引入情境,既拉近了与读者的距离,也便于“我”情感的抒发。 |
D.文章叙写了老街的“过去”与“现在”,在“过去”与“现在”对比之中抒发感慨,突出文章主旨。 |
(1)天变大了,路变短了,树林变小了,河床变高了,青石板几乎被挖光了,那口长久萦绕我心头的龙井,几乎被浑浊的溪水淹没了。
(2)那永远像少女的眼睛一样明亮的月光,正是我心灵的家园啊!
4.文章叙写回老街时,在“老人”身上花费不少笔墨,这样安排有什么作用?
【推荐1】在神圣的天空飞翔(节选)
曾剑
风凛凛
雪飘飘
风雪中巡逻在边防前哨
铁脚走千里
汗水洗战袍……
这是夏士连到六连后,听的第一首歌。那时,班长把新兵集合在一起,教他们唱这首歌。这歌旋律美,词也写得好。它讲述着戍边战士驻守边防的故事,也唱出了为国戍边的骄傲和自豪。
不久,夏士连跟随班长,参加巡逻。这是他当兵后第一次执行任务。穿上厚厚的棉衣、沉重的大头鞋,整个人像一只大笨熊,心却跳得欢。班长提醒他系好鞋带,然后出发。
路是崎岖的。大雪封山,连队被阻隔在另一个世界,路的一头是闭塞的边关哨所。有一段路叫十八弯。弯弯转转,一边是山,一边是湖,稍不小心,就会滑下崖去,跌进湖里,要么在冰上摔死,要么被砸进冰窟,再也起不来。滴水成冰,路滑,就是有经验的老兵,当地的老猎人,对这段路也充满了恐惧,称它为“死人湾”。
月弯弯
星闪闪
战士执勤在祖国边关
钢枪手中握
何惧冰雪寒……
夏士连跟着班长,走在巡逻的路上,班长不时哼起这首歌。兴凯湖面吹来的风,刀子般切割着他的脸。头顶的太阳,如冰雕般没有一丝暖意。这时候,是不宜唱歌的,冷风灌进肚子里,全身都冷。无疑,班长是在给他们鼓舞士气。
一行七人,夏士连走在最后。开始时他感到路还好走,心想,这巡逻也没歌里唱的那么邪乎,不就是走路吗?无非就是穿得多一点,走在雪地上,就当背沙袋跑步练体能。上了松阿察河的堤坝,一切都变了,每行一步,都那么难。被风吹散的雪堆积在凹处,以为是平地,一脚踏上去,没了膝盖,拔出来,鞋里全是雪。夏士连学着老兵的样子,把裤脚掖进鞋子里,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两个多小时,腿肚子就开始酸软,迈的步子越来越小,越来越吃力,完全变成了一个小脚老太太。
累了,不能停下来休息,棉衣罩着的冷汗成冰。浑身酸疼,雪地又坐不得。望着眼前老兵们的背影,夏士连不知道他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巡逻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他一想到自己也将这么没完没了地走下去,心里就犯怵,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班长似乎察觉了他的困难,压下步子,队伍的前进速度稍稍慢下来。夏士连不好意思拖后腿,把牙咬得酸痛,可双腿还是不争气,就是迈不快。他气得捶打自己的腿。班长安慰他说,没关系,歇一歇,攒足精神,咬紧牙,你肯定能坚持下来。
夏士连受到鼓励,抬脚迈出一大步,没想到,一脚捅了个冰窟窿。就在他发出惊叫的那一刻,班长迅速回身,一把薅住他的衣领。夏士连没有受伤,也没有继续下陷,只是鞋湿了。夏士连的嘴唇几乎是在瞬间变得乌紫、发青,不断地抖动。他丝丝地吐着冷气。班长弯腰,几下退掉夏士连的鞋,又解开自己的鞋,给夏士连换。夏士连缩回脚,班长一把抓住他的脚,就把鞋往上套。班长说,赶紧换上,要不,时间长了,这腿就残了废了。夏士连问,你呢,你的腿就不怕残了废了?班长说:没关系,我是老边防,有经验。
夏士连换上班长的鞋,一时直不起腰,他在低头揉眼。他哭了。
班长所谓的对付寒冷,就是不断地跑动。夏士连他们跟不上他,他就原地跑,就是不让那双脚停下来。
中午,他们到了松阿察河源头,夏士连跟着班长,踏上了通往哨塔嘹望室的八十九级台阶。台阶一级一级叠向高空,他也一下一下,向着高远的天空迈去。台阶上的铁板,被老兵们的脚磨成白亮白亮的,在夏士连眼前闪动。是的,一步踏上去,没有脚印,时间长了,铁板都留下了印痕。这白亮的印痕,是他们一代又一代边防兵戍边信念的映照吗?
回到连队,留守战士已进入梦乡。连长和军医在等他们。军医用雪给班长擦脚,两个多钟头后,班长那双冻得毫无血色的死人一样的脚,慢慢地变红,而军医那两双冻得通红的手,慢慢地苍白如纸。军医对夏士连说,再晚回一个小时,你们班长的脚就保不住了。夏士连只觉得脸上一阵阵发烫,眼睛一阵阵发酸。
夏士连走出宿舍,仰望满天繁星。月光从皎白的雾凇枝杈空隙间穿过,印在营院的操场上,整个营院是明澈的。夏士连立在操场上空旷的世界里。班长巡逻的背影,班长救他,把鞋脱给他的情景,放电影一样,在他眼前飞逝。慢慢地,夏士连心如止水般静下来。他心里清楚,自己没有退路了,他已离不开班长。他只能沿着这边防路走下去,跟着班长的背影,直到自己变成班长,给新兵们一个班长那样的背影,像班长那样给新兵唱“风凛凛”“月弯弯”……
(有删改)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以一首充满自豪和骄傲的军歌开始,以夏士连希望像班长一样为后来的新兵唱歌结束,首尾呼应,具有浓郁的军营特质。 |
B.夏士连落入冰窟后不愿穿上班长的鞋,班长说“我是老边防,有经验”,意在表明边防老兵对自己对抗严寒的经验有足够的自信。 |
C.夏士连一级级登上通往嘹望室的八十九级台阶,这一细节颇具象征意味,说明其精神开始升华,照应题目“在神圣的天空飞翔”。 |
D.小说以新兵夏士连的视角展开,描写了一次看似平常却又惊心动魄的巡逻经过,展现了中国军人不畏艰难、为国奉献的精神。 |
合欢树
史铁生
十岁那年,我在一次作文比赛中得了第一。母亲那时候还年轻,急着跟我说她自己,说她小时候的作文作得还要好,老师甚至不相信那么好的文章会是她写的。“老师找到家来问,是不是家里的大人帮了忙。我那时可能还不到十岁呢。”我听得扫兴,故意笑:“可能?什么叫可能还不到?”她就解释。我装作根本不再注意她的话,对着墙打乒乓球,把她气得够呛。不过我承认她聪明,承认她是世界上长得最好看的女的。她正给自己做一条蓝底白花的裙子。
二十岁,我的两条腿残废了。除去给人家画彩蛋,我想我还应该再干点别的事,先后改变了几次主意,最后想学写作。母亲那时已不年轻,为了我的腿,她头上开始有了白发。医院已经明确表示,我的病情目前没办法治。母亲的全副心思却还放在给我治病上,到处找大夫,打听偏方,花很多钱。她倒总能找来些稀奇古怪的药,让我吃,让我喝,或者是洗、敷、熏、灸。“别浪费时间啦!根本没用! ”我说,我一心只想着写小说,仿佛那东西能把残废人救出困境。“再试一回,不试你怎么知道会没用?”她说,每一回都虔诚地抱着希望。然而对我的腿,有多少回希望就有多少回失望,最后一回,我的胯上被熏成烫伤。医院的大夫说,这实在太悬了,对于瘫痪病人。这差不多是要命的事。我倒没太害怕,心想死了也好,死了倒痛快。母亲惊惶了几个月,昼夜守着我,一换药就说:“怎么会烫了呢?我还直留神呀!”幸亏伤口好起来,不然她非疯了不可。
后来她发现我在写小说。她跟我说:“那就好好写吧。”我听出来,她对治好我的腿也终于绝望。“我年轻的时候也最喜欢文学,”她说,“跟你现在差不多大的时候,我也想过搞写作。”“你小时候的作文不是得过第一?”她提醒我。我们都尽力把我的腿忘掉。她到处给我借书,顶着雨或冒了雪推我去看电影,像过去给我找大夫,打听偏方那样,抱了希望。
三十岁时,我的第一篇小说发表了。母亲却已不在人世,过了几年,我的另一篇小说又侥幸获奖,母亲已经离开我整整七年。
获奖之后,登门采访的记者就多,大家都好心好意,认为我不容易。但是我只准备了一套话,说来说去就觉得心烦。我摇着车躲出去,坐在小公园安静的树林里,想:上帝为什么早早地召母亲回去呢?迷迷糊糊的,我听见回答:“她心里太苦了。上帝看她受不住了,就召她回去。”我的心得到一点安慰,睁开眼睛,看见风在树林里吹过。
我摇车离开那儿,在街上瞎逛,不想回家。
母亲去世后,我们搬了家。我很少再到母亲住过的那个小院儿去。小院儿在一个大院儿的尽里头,我偶尔摇车到大院儿去坐坐,但不愿意去那个小院儿,推说手摇车进去不方便。院儿里的老太太们还都把我当儿孙看,尤其想到我又没了母亲,但都不说,光扯些闲话,怪我不常去。我坐在院子当中,喝东家的茶,吃西家的瓜。有一年,人们终于又提到母亲:“到小院儿去看看吧,你妈种的那棵合欢树今年开花了!”我心里一阵抖,还是推说手摇车进出太不易。大伙就不再说,忙扯些别的,说起我们原来住的房子里现在住了小两口,女的刚生了个儿子,孩子不哭不闹,光是瞪着眼睛看窗户上的树影儿。
我没料到那棵树还活着。那年,母亲到劳动局去给我找工作,回来时在路边挖了一棵刚出土的含羞草,以为是含羞草,种在花盆里长,竟是棵合欢树。母亲从来喜欢那些东西,但当时心思全在别处。第二年合欢树没有发芽,母亲叹息了一回,还不舍得扔掉,依然让它长在瓦盆里。第三年,合欢树却又长出叶子,而且茂盛了。母亲高兴了很多天,以为那是个好兆头,常去侍弄它,不敢再大意。又过一年,她把合欢树移出盆,栽在窗前的地上,有时念叨,不知道这种树几年才开花。再过一年,我们搬了家。悲痛弄得我们都把那棵小树忘记了。
与其在街上瞎逛,我想,不如就去看看那棵树吧。我也想再看着母亲住过的那间房。我老记着,那儿还有个刚来到世上的孩子,不哭不闹,瞪着眼睛看树影儿。是那棵合欢树的影子吗?小院儿里只有那棵树。
院儿里的老太太们还是那么欢迎我,东屋倒茶,西屋点烟,送到我跟前。大伙都不知道我获奖的事,也许知道,但不觉得那很重要;还是都问我的腿,问我是否有了正式工作。这回,想摇车进小院儿真是不能了,家家门前的小厨房都扩大,过道窄到一个人推自行车进出也要侧身。我问起那棵合欢树。大伙说,年年都开花,长到房高了。这么说,我再看不见它了。我要是求人背我去看,倒也不是不行。我挺后悔前两年没有自己摇车进去看看。
我摇着车在街上慢慢走,不急着回家。人有时候只想独自静静地呆一会。悲伤也成享受。
有一天那个孩子长大了,会想到童年的事,会想起那些晃动的树影儿,会想起他自己的妈妈,他会跑去看看那棵树。但他不会知道那棵树是谁种的,是怎么种的。
(选自《我与地坛》)
1.下列关于文本内容和艺术特色的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A.作者以含蓄委婉,庄重典雅的语言,在追述母亲的生前和身后的往事的过程中,抒发了对于亡母缅怀与忏悔相互交织复杂情感。 |
B.母亲对合欢树精心摆弄的过程,就好像是对我精心呵护照顾的过程,写树其实也是写人,表现的母亲对我深切无私的爱。 |
C.母亲亲手栽的一棵合欢树,成为作者情感移注的对象。这种方式与杜甫《春望》中“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所采用的方式相似。 |
D.作者怀念母亲时,写到“睁开眼睛,看见风在树林里吹过”,以景结情,使将对母亲的怀念之情,余韵悠长,给读者留下想象空间。 |
3.本文为什么没有写“我”再看母亲种下的合欢树,而是以对“那个孩子”未来的想象收束全文?请结合文本,简要分析。
好天气
[英]罗纳德•邓肯
天气冰冷,像僵硬的雪柜。东风抽打在脸上,脸像砂纸打磨过似的粗糙。靴子漏水,袜子和泥浆凝结在一起,空荡荡的小路似乎连个弯儿也没有。我拖着疲惫而沉重的脚步寻找走失的母牛,诅咒着自己这当农夫的命。当农夫还不够惨,命运还让我在一片长年累月都是冬天的土地上耕种。皱眉打量那片黑土地,四周树篱狰狞凌乱,我厌恶地瞪了一眼,觉得整个世界都丑陋无比。平坦无奇的耕地,光秃秃的树干,一个个泥潭映照出一片泥糊糊浑浊的天空。浑身上下,唯一发热的是心头的火气。
“是个好天哪。”有人说了一声,那愉悦的语调令人生气。
“是吗?”我没好气地答道,两眼瞪着那个坐在农舍外的老头儿,“好在哪儿呢?”
“哪儿都好。”他平静地说,那老成持重的声音逼着我应战。
我争辩道:“哦,不,天不好。哪儿都不好,整个倒霉的乡村就像一座济贫院一样丑陋不堪。只有多愁善感的糊涂虫才敢念今天的好,或念一月份的任何一天的好,或者念整个冬季的任何一天的任何好。念好的人无非是想同别人进行毫无意义的、老掉牙的交谈。”
说完这些,我的火气消了一点儿。
那老头儿沉默了一会儿。我大获全胜,却并不为自己的胜利而感到特别骄傲。
过了一会儿,老头儿用手指着一排大榆树的上方,身子却没离开长凳。“看到那些榆树了吗?”他问。
“那些树看起来像患了溃疡病。”我随口答了一句。
“你搞错了,往树的上方看。”他接着说,“看看那些剽悍的大白马,看看它们随风飘动的鬃毛,看看它们由雷电驱动的双翼。”
我顺着他那不能伸直的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没看见什么马。”我说。
他说:“你看的是地上。朝天上看,刮东风时,云总是像马群越过榆树林,不是吗?”
我又放眼望去。千真万确,一团白云盖在光秃秃的树枝上,形成圆顶。那云团看起来的确像一匹矫健的马。我还发现马套在战车上;不,不是战车,那是一副由黄金般的光芒构成的犁铧,是它在灰暗的天空耕出了一道道金灿灿的犁沟。
“太阳肯定快要落山了。”那老汉说,“因为我女儿烧水准备沏茶时,太阳总是要落山了。”
“是她等着太阳,还是太阳等着她呢?”我问道。
“这无关紧要,”他回答说,“你得承认是个好天,对吗?”
“对,”我敷衍道,“前提是你得看得久,看得远。”
他指着小路旁的水沟继续说:“看看这儿。看见躺在下水管旁的那些枯叶了吗?那可都是些山毛榉叶子啊,是从一英里外的树林里飘到这儿的,都是。难道你没发现每片叶子腐烂时露出的金黄色是多么好看吗?擦亮的铜板与之相比黯然失色,而黄铜比起来又显得过分耀眼,每片叶子都凝聚着太阳全部的红光,我说的不对吗?”老头儿抬起头看着我。“你得承认美无处不在,无孔不入,无时不有,无刻不在,就连一条臭水沟也不例外。”
我没有回答。他展示给我的排水口处的一切,深深地吸引着我的目光,我甚至几乎没有觉察到他女儿已走出农舍,并搀扶他站了起来。她把一根白色的棍子放到他老树皮一般的手里;这时我才发现他的两眼覆着一层白膜……
“怎么,您……”
“不,”他说,“我并不比你瞎。只不过是我的眼睛看不见而已。”
1.下列对文章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我”是一个农夫,由于母牛走失,不得不四处寻找,加之对身为农夫的命运不满,因而心情懊恼,觉得整个世界丑陋无比。 |
B.老头儿主动与“我”搭讪,以天气为话题,循循善诱,让我认识到,美是无处不在的,哪怕是一条臭水沟,也蕴藏着美。 |
C.老头在和“我”的对话中,从一开始就是在挑起事端,中间又屡次激起我的怒火,逼我回应他。 |
D.文章第5段强调“今天”“一月份的任何一天”“整个冬季的任何一天”这些时间点,以此凸显“我”内心的怨愤情绪。 |
3.请结合文本,谈谈你对“我并不比你瞎。只不过是我的眼睛看不见而已”这句话的理解。
大 海
黄庭凯
我邀海宝去北海玩。
不去。他说,我看到的大海就是大海,你看到的大海却是母亲。
海宝是街边小炒店的老板,我是文化局的干部。
从北海回来,我第一件事就是到小炒店,想告诉海宝银滩真的很好玩,我都被晒脱一层皮了,可是玩的疯劲到现在还没有过。大海真的就是大海,大海里我没有看到老妈的身影。可是他正在忙着炒豆芽炒肉片。我喝着茶,看着他在浓浓油烟中忙碌的身影,然后我就走了。
我和海宝是高中同学,我们都考上了大学。我去大学的那天,他进了一家餐馆打下手,他家里拿不出学费。
我读了四年的中文系,毕业后进了文化局。海宝则是已经当了两年的小炒店老板。
开始的时候,我经常和本地的几个文友到小炒店小酌。店面当阳,经常是食客爆满。海宝每次都问我,太嘈杂了,要不你们到我的房间去喝?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摇头,我们就喜欢这样的环境。食客中有穿皮鞋的,也有穿解放鞋的,甚至有打赤脚的。我们在他们的注视下,小口喝酒大声谈论,谈论小说、散文、诗歌,谈论一切和文学有关的东西。食客走了一拨又一拨,我们还在面红耳赤地高谈阔论。闲时,海宝就坐在灶头前,抽着烟,静静地看着我们。
有一次,一个诗人对我说,他听得懂吗?我说,我的这个哥们在高中可是个高才生,比我还要高的高才生,只是时运不济罢了。诗人说,所以这辈子就只能在油烟味中谋生?他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不知道海宝是否听见了我们对他的议论,那个诗人大笑的时候,海宝眨了几下眼,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似有似无的笑,然后站起来开始炒菜。
我看着腾腾油烟中的海宝,心中突然想,海宝看油烟是油烟吗?散场后,我把这个问题抛给文友们。担当、生存、艰辛、血泪……他们的嘴里纷纷吐出和油烟无关的词。那个诗人说,在这种人眼里,油烟除了是油烟,还能是什么?我们以后该换去西餐厅了。他使劲地嗅着自己的衣袖,说我从里到外都是油烟了。
可是,我们去得起西餐厅吗?还有,在西餐厅,我们能收获那些羡慕或者崇拜的目光吗?
从那以后,我们去海宝小炒店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一年后就再也不登此门了。我和海宝的联系也越来越少,只是在几次的同学婚礼上打过照面。他在忙着制造油烟,我在忙着杜撰油烟不是油烟的文字。
十二年后,我出版了平生的第一本小说集。没有稿费,出版社只送了两百本样书。我心里琢磨着应该赠送给谁谁“雅正”的时候,想到了海宝。
我骑着单车来到当初我们对文学挥斥方道的那个地方,却找不到海宝小炒店了,我才真正地意识到我和海宝彼此失联真的很多年了,我现在甚至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一个同学在电话里告诉我,海宝现在是海宝大酒店的老板。我知道海宝大酒店,开张已经有两年了,每天上下班路过那个酒店的时候,我心里都想到海宝。都是海宝,人家是大酒店,你为什么却只有小炒店的命?想到海宝小炒店,我就想到自己的房贷。唉,都艰辛。
我走进海宝大酒店宽敞的大堂,心里一阵忧惚,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此时,与其说我来给海宝送书,不如说我来是因为好奇心。走到总台,我诚惶诚恐地对大堂经理说,我找你们的老板。
大堂经理向我微微领首,微笑着说,先生,我不知道我们的老板现在在哪里,如果您有急事找他,可以和他电话联系。
我很窘迫,说我没有他的电话。
先生,对不起,我们也不知道老板的电话。
我一急就掏出那本小说集,递给她,说我是海宝的同学,……我想送给他一本我写的书。
大堂经理拿起书端详一番,对我说,原来先生您就是老板经常提起的那位作家,他说您是这么多同学中真正的文化人,您稍等。她走到一边拨打了一个电话,轻声细语地说了几句,然后转身回来对我说,您稍等,老板下来接您。
坐在海宝办公室的沙发上,我不断地喝茶以掩盖心中的尴尬和慌乱。海宝就坐在我身边,在我不断地喝茶的时候,他快速地翻阅着我写的那些文字。半个小时后,他把书放到茶几上,手握拳,轻轻地擂了我一下,笑着说,不愧是大才子啊,不愧是我的偶像!
偶……像……我被茶呛了,猛烈地咳嗽。左眼突然一辣,是一滴汗滑进去了。
我读了函授本科,三年前取得了汉语言专业的毕业证。嘿嘿,我还晚上学你们码字,发表了五个短篇一个中篇……这都是因为有你这个老同学在激励着我啊。
我傻笑着,使劲点头,又使劲摇头,想说什么却开不了口,心里直说自己吃错药了。
你和那帮朋友还经常聚会小酌吧?你召集他们,今天晚上我安排,就在这里,怎么样?
走出海宝大酒店,我推着单车走在大街上,很无力。莫名其妙,脑海里涌现出大海的画面。
大海就是大海,不是别的。
大海不是大海,可以是别的。
1.下列对小说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小说写海宝的小炒店“食客爆满”,这是从侧面描写海宝厨艺好,经营好,为下面写他开一座海宝大酒店埋下了伏笔。 |
B.一个诗人毫不顾忌海宝是否听见,对“我”预见海宝的命运,然后肆无忌惮地大笑,这细节描写刻画出他轻视别人的心理。 |
C.小说描写了“我”路过那个酒店时候的心理活动,“我”进行了换位思考,后悔以前不理解海宝的艰辛,并对命运不公进行了谴责。 |
D.海宝把“我”当成他的偶像,这是出自内心的,与“我”和那几个文友对他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突出了他性格的纯朴。 |
3.小说的开头与结尾写“大海”,作者为什么这样安排?请从结构和内容两个角度简要分析。
风语
胡炎
风,卷着梦的香气,一阵一阵,撩得人难受。
村头老杨树下,他蹲着,目光铸在密匝匝的枝叶间。叶片上,昨夜的梦还在跳荡,金光灿灿,晃得人眼晕。抬手捋一把,那叶子全是钱,新崭崭香喷喷,揣进怀里,平素蔫软的腰杆硬是生生挺得笔直。
身前,烟屁股滚了一地。最后一支抽尽,再把烟屁股捡起来,点燃,狠狠地补几口。
心,也给灼得火烧火燎:这财,别人发得,我怎就发不得?
“爹!”进家,他叫。
“弄啥?”爹不看他,手里的锤子起起落落,只顾自加固他的锄头。
“钱……我得用。”
爹的手停了,翻他一眼: “那是留着给你娶媳妇的。”
“媳妇不急,钱急。”他给爹敬支烟。
“到底弄啥?”
“正事,别问!”他把字咬得很重。
爹不再言语。这是他唯一的儿。儿一贯是老实本分的,他不能不依他。
叔、伯、舅、姑挨个借了个遍。然后村西的、村东的,南头的、北头的,挨门槛进,讨好的笑,把一张脸都给拉伤了。
“就你,也做白日梦?”村人的眼里,满是鄙夷和不屑。
他依旧笑,心里却骂:“狗眼看人低,等着瞧!”
购置设备、联系货商、组织人手,第一批成品终于出炉,没想到,事儿来了。
一块黑砖,拍晕了他:“敢跟老子抢生意?”
他摸索着爬起来,捂着流血的后脑勺:“疤哥,我不懂事,您老人家大人大量,抬抬手,给兄弟条生路。”
疤哥叉着腰:“这砖,挨得亏不亏?”
“不亏。”
“想不想再挨一砖?”
“疤哥,您说笑。”
“识相点,拜老子的山头,有钱大家赚。”
“懂了,疤哥,您是爷。”
“好孙子。”疤哥又朝他后脑勺拍了两下,这次不是砖,是手。
有了疤哥,生意竟出奇地红火。
人前人后,便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老实蛋子”,好烟潇洒地掷过去,说话便有了十足的底气。
村人的眼光,也把他托了起来。
唯有爹,一张瘦瘦的黑脸平静得像十月的秋空,怎也拧不出个表情。或许在他心中,只有锄头、泥土和庄稼,那是他生命的全部。
这晚,他置了好酒、好菜,硬把爹从牛棚子里拉到餐桌旁。
“爹,喝一口解解乏,咱爷儿俩好好说说话。”他捧起酒碗,敬爹。
爹的手沾满泥土,接过碗,却没喝。沉吟一会儿,爹说:“带上酒菜,跟爹走。”
他不知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拾掇了酒菜,跟着走。
月光下,爹的身影更显瘦削,那是日晒的、风吹的、雨淋的。他不由心痛,日后,是得让爹好好歇歇,可劲享一把清福了。
出村向北,穿过一片树林,半山坡上,是自家的祖坟。
墓碑前,摆好酒菜。爹拉他一把:“给先人跪下。”
四周静得出奇,唯有虫声唧唧。
爹说:“儿呀,当着先人的面,你要说实话。”
“嗯。”
“你干的,是正经营生吧?”
“是……”他低着头,不敢看碑。
“那就好,咱家世世代代没啥本事,可都是老实人、正经人,你爷走时跟我说,种好田,养好儿,吃安稳饭是大福。可别辱没了祖宗。”
……他哑然,心底里被一只手狠狠掏了一把,底气全给掏光了。然而,一阵风吹过,底气一下子又回来了。
订单越来越多,运气来了,山都挡不住。
车买了,楼盖了,漂亮媳妇娶了,四面都是风光。唯有爹,照样耕他的田、犁他的地、侍弄他的庄稼。地是他的命,随他吧。
然而有一日,他从风声里,听到了异样。
风很猛,揪下了叶片上的梦。脊骨一软,腰杆竟再也挺不起了。
两月后,一条新闻充斥大街小巷:“全国特大地沟油主犯被判无期徒刑……”
这天,荒草历历的祖坟前,爹长跪不起。末了,一头撞在墓碑上。
风,依旧卷着梦的香气,撩着很多汉子的心。一张张焦裂的嘴,吐出一团团墨蓝的烟雾,在风中飘呀飘,飘呀飘……
(选自《百花园》有删改)
1.下列对这篇小说思想内容与艺术特色的分析和鉴赏,不恰当的一项是( )A.“叶片上,昨夜的梦还在跳荡”与“风很猛,揪下了叶片上的梦”前后呼应,前者是“他”发财梦的开始,后者暗示“他”发财梦的破灭。 |
B.他一开始做的就不是正经生意,最终也受到了法律的制裁,但他的命运反映了农村青年想摆脱贫困、发家致富的愿望。 |
C.从“满是鄙夷和不屑”和“村人的眼光也把他拖了起来”可以看出,小说中的村人瞧不起穷人、讨好有钱人,这加深了小说对人性的揭示。 |
D.小说的语言生动形象,很有表现力。如“把一张脸都给拉伤了”中的“拉伤”一词运用夸张的手法,把“他”陪着笑到处借钱的情态写得淋漓尽致。 |
3.“他”做的不是正经生意,这在小说中有多处伏笔,请找出三处,并作简要分析。
秤匠
李笙清
①从我懂事的时候起,老镇上就有一个专门做木杆秤的铺面,招牌上写着四个大字“韦记秤店”,黑漆描金,古色古香。韦家祖籍四川,据说还是19世纪末逃荒来到我们这边的,就此在老镇落地生根,开枝散叶繁衍开来。
②韦家秤店是祖传的手艺,男女都传,但从不传于外姓。
③童年时,我经常到秤铺玩耍,韦老师傅一脸的白胡须。他的一个孙子狗娃跟我同年,关系十分要好,七岁就开始学做秤,屁股上没少挨爷爷的竹板。
④到了狗娃父亲这一代,韦家已经在周边好几个乡镇都有了秤店,挂的全是“韦记秤店”招牌,就像如今流行的连锁店一样,使用的都是韦家家传的纯手工制秤技艺。除了制秤,“韦记秤店”还修理各种秤具。由于信誉好,手艺精湛,质量上乘,生意特别红火。
⑤狗娃没念过什么书,但能说会道,头脑活络。
⑥“你可不要小看我们做秤的,这木杆秤可以说是咱们中国的‘国粹’呢!”每次喝了酒后,狗娃总会跟我唠叨关于秤的话题。在他的讲述下,我知晓了制秤是门纯手工活,看似简单,其实从选材、刨杆、打磨、打眼,到校秤、锥星、抛光、打蜡、上色,工序繁杂。秤砲谓之“权”,秤杆谓之“衡”,秤杆上的秤星,也有许多讲究,一颗星代表一两重,三颗星名曰“福、禄、寿”,解释为生意人欺人一两就会“失福”,欺人二两则后人“无禄”,即没有官做,欺人三两则要“折寿”。狗娃侃侃而谈时,从不随意用手比划,这一点跟韦老爷子几乎一模一样,据说是韦家祖传的家训:手是用来做秤的,不能招摇。
⑦据说当年老镇上还有一家秤店,匠人也是外乡人,制秤手艺也不错,后来却经营不下去而转到外地做生意去了。究其原因,主要是20世纪30年代,店主一时贪图高利,给当地湖霸制造了一杆中间打空灌了水银的“黑心秤”,后来被渔民发现后殃及这家制秤店,结果只能卷铺盖走人了。
⑧韦家制秤一直以来恪守祖训家规,口碑在外,曾数次拒绝过“黑心秤”的制作,大有唐代诗人郑薰笔下“镜照分妍丑,秤称分重轻。颜容宁入鉴,铢两岂关衡”的高风。那时候使用木杆秤的多,粮行、渔行、山货行等都是使用很大的木杆秤,有些做小生意的则是使用小木杆秤,乡下农户上街卖菜和鸡蛋、鸭蛋则是使用较小的木杆秤,所以除了本地生意兴隆,许多外地商户也慕名而来,专门在“韦记秤店”订制大大小小的秤具。尤其是那家因制作“黑心秤”的店主离开后,“韦记秤店”更是成了老镇上唯一的制秤店铺。
⑨家乡小镇很古老,历史可追溯到明末清初,已有数百年的历史。一条大河穿镇而过,直通长江,南来北往做各种生意的人很多,如贩卖河鲜、绸缎、粮食、食盐的,留下一些大码头的痕迹。过去做生意大都使用木秤,主要有钩秤和盘秤两种。特别是乡村人家,几乎家家必备,小商小贩更是人手一把,朝夕不离。这样一来,信誉素著的韦家木杆秤就成了人们购秤的首选,不光称量准确,而且使用的材质上乘,秤纽灵活,秤钩美观耐用,秤盘形制多样,大小不一,秤量不差分毫。特别是渔行、粮行、煤行、盐行的大秤,需要精心丈量距离,要做到毫厘不差。
⑩我曾看过狗娃制秤,工序繁杂而精细。先要做好头小、腹胖、尾细的杆身,然后用“雷公钻”钻出几百个不到一毫米的秤星孔、装饰花案孔和阿拉伯数字,每个孔里嵌入铜丝、锡丝,用利刃刮断,然后敲实、打磨、抛光,直到秤杆光滑、秤星闪亮、秤花生辉的地步。
⑪如今,先进的电子秤、磅秤逐步取代了已传承2000多年的木杆秤,但老镇集市上仍然有一些小贩在使用木杆秤。“韦记秤店”并没有被日新月异的时光湮没,在制作传统的木杆秤的同时,开始销售和修理各种各样的电子秤和磅秤,生意依然红火。每次返乡,看到挂在店里的那些木杆秤,就像看到令人赏心悦目的艺术品,我的心里总会泛起几许怀旧的思绪。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思想内容的分析与概括,不正确的一项是A.文章开头从“我懂事的时候”写起,具体描写了秤店的招牌,介绍了韦家扎根老镇的历史以及制秤手艺传承的情况,给读者带来神秘感。 |
B.小说以老镇上百年老店韦记秤店的兴衰为线索串联人物故事,在大跨度的时空背景下,折射出了时代的发展与变迁。 |
C.“每次喝了酒后,狗娃总会跟我唠叨关于秤的话题”,小说借狗娃引出制秤的过程,既令人信服,同时也突出了狗娃无比自豪的心理。 |
D.结尾写如今看到店里的木杆秤就勾起“我”怀旧的思绪,一方面表明木杆秤正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另一方面也表现了“我”对过去生活的怀念。 |
A.作者拿老镇上同是外乡人,制秤手艺不错,但因贪图高利制“黑心秤”而失掉人心的秤店与韦记秤店对比,揭示了韦记秤店生意兴隆的原因。 |
B.第⑩段写狗娃制秤的过程,与上文狗娃讲述制木杆秤的内容相互照应,进一步突出了传统制秤工序的繁杂。 |
C.文章语言富有特色,“黑心秤”“卷铺盖走人”等口语化色彩浓重,浅显易懂;而“镜照分妍丑,秤称分重轻”等则内蕴深刻,发人深思。 |
D.文章用第一人称叙述,把回忆作为主要内容,通过“我”的亲眼所见将老镇中与秤匠有关的内容集中展现出来,增强了作品的真实性。 |
4.有人认为李笙清的这篇小说散文化特征明显,请结合文章分析其“散文化”特点的具体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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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也给灼得火烧火燎:这财,别人发得,我怎就发不得?
“爹!”进家,他叫。
“弄啥?”爹不看他,手里的锤子起起落落,只顾自加固他的锄头。
“钱……我得用。”
爹的手停了,翻他一眼:“那是留着给你娶媳妇的。”
“媳妇不急,钱急。”他给爹敬支烟。
“到底弄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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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哥叉着腰:“这砖,挨得亏不亏?”
“不亏。”
“想不想再挨一砖?”
“疤哥,您说笑。”
“识相点,拜老子的山头,有钱大家赚。”
“懂了,疤哥,您是爷。”
“好孙子。”疤哥又朝他后脑勺拍了两下,这次不是砖,是手。
有了疤哥,生意竟出奇地红火。
人前人后,便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老实蛋子”,好烟潇洒地掷过去,说话便有了十足的底气。
村人的眼光,也把他托了起来。
唯有爹,一张瘦瘦的黑脸平静得像十月的秋空,怎也拧不出个表情。或许在他心中,只有锄头、泥土和庄稼,那是他生命的全部。
这晚,他置了好酒、好菜,硬把爹从牛棚子里拉到餐桌旁。
“爹,喝一口解解乏,咱爷儿俩好好说说话。”他捧起酒碗,敬爹。
爹的手沾满泥土,接过碗,却没喝。沉吟一会儿,爹说:“带上酒菜,跟爹走。”
他不知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拾掇了酒菜,跟着走。
月光下,爹的身影更显瘦削,那是日晒的、风吹的、雨淋的。他不由心痛,日后,是得让爹好好歇歇,可劲享一把清福了。
出村向北,穿过一片树林,半山坡上,是自家的祖坟。
墓碑前,摆好酒菜。爹拉他一把:“给先人跪下。”
四周静得出奇,唯有虫声唧唧。
爹说:“儿呀,当着先人的面,你要说实话。”
“嗯。”
“你干的,是正经营生吧?”
“是……”他低着头,不敢看碑。
“那就好,咱家世世代代没啥本事,可都是老实人、正经人,你爷走时跟我说,种好田,养好儿,吃安稳饭是大福。可别辱没了祖宗。”
“……”他哑然,心底里被一只手狠狠掏了一把,底气全给掏光了。然而,一阵风吹过,底气一下子又回来了。
订单越来越多,运气来了,山都挡不住。
车买了,楼盖了,漂亮媳妇娶了,四面都是风光。唯有爹,照样耕他的田、犁他的地、侍弄他的庄稼。地是他的命,随他吧。
然而有一日,他从风声里,听到了异样。
风很猛,揪下了叶片上的梦。脊骨一软,腰杆竟再也挺不起了。
两月后,一条新闻充斥大街小巷:全国特大地沟油主犯被判无期徒刑……
这天,荒草历历的祖坟前,爹长跪不起。末了,一头撞在墓碑上。
风,依旧卷着梦的香气,撩着很多汉子的心。一张张焦裂的嘴,吐出一团团墨蓝的烟雾,在风中飘呀飘,飘呀飘……
(有删改)
1.下列对文章的理解,最恰当的两项是( )A.“叶片上,昨夜的梦还在跳荡”与“风很猛,揪下了叶片上的梦”前后呼应,前者是“他”发财梦的开始,后者暗示“他”发财梦的破灭 |
B.“身前,烟屁股滚了一地”的描写,暗示“他”当时已经确定了要怎样去做地沟油生意,但后面挨砖的情节表明“他”没有把疤哥考虑进去 |
C.小说的语言十分生动,如“把一张脸都给拉伤了”中的“拉伤”一词运用夸张的手法,把“他”陪着笑到处借钱的情态写得淋漓尽致 |
D.爹带着“他”到祖坟前询问生意的情节,说明爹已经知道“他”在做地沟油非法生意,希望“他”改邪归正,但爹的这一做法并没有产生作用。 |
E.从“满是鄙夷和不屑”和“村人的眼光也把他拖了起来”可以看出,小说中的村人鄙视穷人,巴结有钱人,村民们都失去了农民的质朴,这加深小说对人性的揭示。 |
3.“他”做的不是正经生意,这在小说中有多处伏笔,请找出四处。
4.小说最后一段写得极妙,试结合全文,谈谈你对最后一段作用的理解
一地秋收
刘群华
每年这个季节,土地流金的颜色就悄悄爬上远近的禾和苞谷。而我,也急切地从城里溜出,走进父亲充满希望和喜悦的田里。
屋前屋后的田垄,秋色涂满层层叠叠的一行一格。而每一行每一格,又都充满丰收的幸福。秋收前的夜晚,风顶着一轮明月,听稻谷唠唠叨叨地述说。一江秋水,糅合着青黛与月辉,逶迤于高山脚下。
回乡的第二天早晨,天只微微亮,浓雾还漫卷在田垄里与土地呢喃,父亲就站在土坪里,朝贪睡的我喊:“收禾!”睡眼惺忪走出门,秋天的凉快径直撞来,浇得我身上叭叭打颤。抬头,月西沉,从一丛黄叶的缝隙里漏了下去,很快不见踪影。
我们这地方山多,高峰对峙,沟深壑险,对于外面省力省时的收割机,只有羡慕的份。我和父亲用肩膀抬着一台打谷机,沿田垄深入。
都说起早的鸟儿有食呷,可因为我们起得太早,鸟儿还眷恋在暖和的窝里。待我们的脚步声沙沙逼近,它们才倏地惊醒,一翻身,极不情愿地匆匆飞走。
我们把打谷机放进田里。我摸了把镰刀,俯身放倒一片稻禾。太阳逐渐醒来,从雾气里露出圆脸,钻上东山斑斓的山坳。不远处听见人响,是沙沙收禾的响声,他们踩动打谷机的欢快,把我感染得心头兴奋起来。
一个男音骤然吆喝了一声山歌,高亢又火辣。父亲直了腰细听。我也挺起身来,阳光之下,田垄里金黄重叠着金黄,一层一层顺着梯田的走势起伏,爬上高高的山腰。我深深地吸了口潮湿的空气,满腔的清新。
山脚前我家那栋黑瓦苍檐的房子,炊烟升腾,我希望母亲能把柴火灶上黑漆漆的腊肉煮了。在城里,老家的地道腊肉不知馋了我多少回。想着腊肉,我的劲莫名大了,一只脚踩着打谷机的木踏板,带动脱粒的滚筒转得飞快,双手握紧稻穗翻动抽打。
今年的禾,父亲种得好,施肥也精,所以谷子筋骨好,沉甸甸的。不一会,我便踩了一尾柜。然后父亲稍微择除了禾叶,捞谷进了竹箩。一担竹箩,足足一百五十斤重!我用肩膀掂了掂。
秋收越来越热烈,一挑挑谷子被我们肩挑车拉,晒干入仓。村子里的稻田剥脱了稻谷的金黄,仅剩下高高低低黝黑的稻禾茬子。
收完谷子和苞谷,时间也到了一年农历的九、十月份。村里会在这个时候准备庆祝秋收的节日。
这时,村里就异常热闹,选择一处大田垄或者一块大土坪,家家都拿来了新谷米,还有新苞谷发酵酿的酒,然后把木桌子排好,全村老小一桌一桌地坐满。父亲此刻必定喝点小酒,尽管他平时滴酒不沾。母亲也会喝一点,红着脸庞吃菜。有人借着酒气,在稻田里跳最古老的舞蹈。这种舞蹈的步法和舞姿单一、夸张,却透出一股山间的热情和朴拙。
父亲讲,新化过去都是打着锣去开荒挖土的,人们在地头一字排开,敲一锣挥一锄,整齐划一,泥土翻边。这种多人统一的劳作,我没见过,但从人们的舞蹈里,我大约能领略其风采。
节目的高潮在捉稻田鱼。一丘田里的鱼养了差不多一年,尾尾膘肥体壮。起先人们忙着追鱼捉鱼抢鱼。等鱼捉得差不多了,就有人突然闹起来,把身边的人推进水田里,用泥涂满他们的身子。谁身上涂的泥巴多,其实是对他今年辛劳的褒奖,也预示他来年的收成好。一转眼,凡村里种田的好把式,都被人涂得只剩两只眼睛骨碌碌转动。
月亮已近梢头。稻田里的人跳了舞,唱了山歌,捉鱼打闹,不知不觉,人也便倦了,三三两两说着高兴的话,相携回家。
稻田,
而身后,稻田中的篝火还在燃烧,火红火红的,像门板上一串串线穿的红辣椒。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A.第1段“土地流金”写颜色兼写时令,为后文的“秋收”做了铺垫。 |
B.因为“我”家山多,收割的时候不能用收割机,作者甚是羡慕,但也正是有了打谷机才更有意味。 |
C.文章多处使用对比和通感的手法,连接时空,结尾从鲜艳的颜色中,升华了文章主旨。 |
D.选文表达了作者对家乡的秋收活动的喜爱,也表达了作者对今天机械化收割对人情“收割”的惋惜。 |
3.请简要赏析结尾段“好像”一词。
姥姥的泪
赵振国
①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眼窝儿变得浅了,浅到轻轻一碰就能碰出大把大把的眼泪来,因为一本书、一首诗、一部影视作品抑或一个梦。
②那天夜里,我又从梦里醒了,梦里没有见到姥姥,梦见的是一条蛇。猛地想起,姥姥是属蛇的。不禁又怀念起姥姥来了。
③3岁的时候,父母把我送到了乡下的姥姥家,这一“送”,就是13年。即使14岁那年我的户口迁到了城里,也还是和姥姥一起生活着,只是生产队不分给口粮了,要到粮站去买,每月29斤半,直到16岁入伍。小学三年级以前,我按着姥爷的姓氏——姓刘。那个乳名,其实也是我上学后用的大名,极臭极臭的,也是姥爷和姥姥给我起的。我曾问过姥爷,怎么给我起这个名字,说是越不好听的名字越好养活。现在,偶尔回到姥姥家,还有人在叫着我的乳名,听起来仍觉得亲切得很,温馨得很,仿佛回到了儿时。
④想着想着,睡意随着回忆的长风旋转着、飘荡着,不晓得散落到哪里去了。脑子清醒着,虽然有着小夜曲的催眠。
⑤我悄悄下床,披着衣服来到了阳台。
⑥望着南天,朝着姥姥生活和长眠的方向,本还在眼窝儿里打转的眼泪此时已经滚到了边,舔了舔,咸的,带着稍苦的味道。
⑦也曾经看到过姥姥流眼泪。
⑧好像是初冬,也可能是暮秋,只记得地里没有多少庄稼了,人也穿上了厚厚的衣服。姥姥拉着我走了很远的路,还穿过了一条铁道,来到野地里的一座坟前:“这是你姥姥娘(邢台方言,姥姥的母亲)的坟”。随后,从篮子里拿出了些许粗糙的黄纸、几块饼干,还有一盒火柴,“你到那边玩去吧。”姥姥随手指了一下。我不明就里,撒着欢儿跑开了。等我回头的时候,看到坟那边慢慢地升起了一缕青烟,伴着烟雾,听到了姥姥的哭声。
⑨在姥姥家,我幸福地成长着,看到小伙伴在父母怀里撒娇,也难免有些寄人篱下的惆怅,谨小慎微、胆小怕事、瞻前顾后和安分守已的性格,被自卑的牢笼紧紧地囚着,并生长着。
⑩即使如此,也有做坏事的时候。
(11)一天和同伴去割草,不知谁说要比试一下谁的镰刀更锋利,我就挥舞起来,齐刷刷地割倒了邻居家的一大片庄稼,那是只有一人高的玉米,正在吐着金黄色的稳儿。邻居找来了,姥姥当着我的面给人家赔了不是。说,眼下正在受灾,吃都吃不饱,粮会那么金贵,糟蹋粮食就是作孽。不爱惜粮食的人,长大了也不会有出息。
(12)邻居走了,姥姥关上门,左手把我拉过来,右手照我的屁股打了一巴掌。我没有觉到疼,但还是“呜呜”地装哭起来,其实并没有流泪。当我转过身来偷偷着姥姥时,发现姥流泪了。
(13)姥姥生育过一个儿子,当年就夭折了,就抱养了一个和亲生儿子同年出生的孩子,就是我现在的舅舅,姥姥视舅舅如同亲生,后来,舅舅结婚生子,家庭人口慢慢多了起来。那时,我仍住在姥姥家。舅舅、妗妗对姥姥、姥爷很孝顺,对我也很好,没有觉得他们嫌弃过我这个白吃白喝多年的外甥。
(14)在我儿时的记忆中,姥姥和妗妗没有当着我的面磕磕绊绊过。有时我放学回到家,在门外也能听到她们的争吵声,但一进家门,顿时鸦雀无声了,看到的是姥姥那红红的眼睛。多年以后,当重提往事时,姨姨告诉我,因为你这个外甥,你姥姥当年背地里不知流过多少泪,她憋屈啊。
(15)看见姥姥最后一次流泪,是在我入伍的时候,那是个冬天的午后,午饭时,姥姥一家围在一起,有说有笑,叮咛和嘱咐了很多话,要动身了,前去和姥姥告别,一进屋先叫了声“姥姥”,只见姥姥坐在炕沿上,低着头抽泣,不抬头看我,也没有应声,我的两眼刹那间模糊了起来。妗妗见此情景,抱着孩子把我推出了门外,我也看到妗妗的那双泪眼。
(16)我哽咽着离开了姥姥。这一别,就是4年,在我4年后第一次探家时,姥姥对我讲:“在你走了以后,4年里,我不能听到人家提起当兵的,也不能看见当兵的,听到了,看到了,我就想起你,会流泪。”
(17)我从儿时记忆的长河里,虔诚地捧出姥姥的眼泪,咀嚼着,犹如咀嚼姥姥的酸甜苦辣、岁月沧桑。
(18)姥姥曾经的眼泪,是怜悯的泪,舐犊的泪,憋屈的泪,是盼望我快快长大的泪。哭坟时报恩的泪,一定不是痛苦的泪。痛苦时,姥姥是不流眼泪的,即使将要走到生命的尽头忍受着病痛的巨大折磨时,都没有哼过一声、叫过一句,也没有流过一滴泪。
(19)恍惚中,我仿佛看到,姥姥蘸满一生的泪水,在曾经生活的土地上,书写的是一个大写的“爱”,足以使我受用一生了。
(选自《散文百家》2014年第6期)
1.下列对本文的理解与分析,A.“我的眼窝变浅了”,很容易就流泪,说明“我”正在老去,变得敏感,容易被感动。 |
B.“姥姥”和“姥爷”为“我”取的乳名不怎么好听,但长大后却觉得亲切温馨 ,是因为这一乳名让“我”想起了童年。 |
C.文章在塑造“姥姥”形象时运用了细节描写、语言描写以及侧面描写等写作手法。 |
D.本文语言通俗,情感真挚,通过回忆姥姥一系列泪,抒发了“我”对姥姥的深深的眷念。 |
3.文章标题为“姥姥的泪”,但开头部分却写“我”的泪,这样写有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