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欢喜
郑彦英
应该是1966年,我上高小,暑假的时候,咸阳北塬上的马庄逢集,母亲给了我两毛钱,叫我带三个弟弟到集上逛逛,顺便买一斤盐。
一到集上,小弟弟兴奋地指着吃食摊子嚷嚷:“油糕,麻糖,还有馄饨。哥,妈不是给你钱了么!”
我一声喝住了:“还要买盐呢!一斤盐两毛钱,能吃半年。一碗馄饨两毛钱,一吧嗒嘴就没了!”
小弟弟不走,死犟着坐在凉粉摊子前,我把他提起来,他又坐下去,如一摊泥。
凉粉摊师傅很懂公关,知道我主事,就不看我,有意大声叫卖:“吃一口能解一年馋,才五分钱一盘!”说着就开始炒,油在鏊子里发出吱啦吱啦的声音,拱得我肚子里的馋虫乱爬。
我不再吭气,心里盘算着,吃一盘凉粉,就要少称二两半的盐!于是我吼:“走,不走不要你了!”
但是小弟弟铁了心,我吓不倒他,他硬着头死坐着,不看我。
我实在没法了,捏着口袋里的两毛钱,转过身,背对着三个弟弟和凉粉摊子。但是,炒凉粉师傅的每一个动作,我都听得清清楚楚,特别是炒到最后,铲锅底那一层黄灿灿的凉粉锅巴的时候,师傅有意铲得浅,铲得慢,一下一下地,引诱着一街的人。
凉粉铲到盘子里了,筷子重重地放到矮桌上,随后,放凉粉盘子的咯噔声响在小弟弟的面前。
我还是不转身,我知道三个弟弟这时候肯定都看着我,等我发话。
二弟拽拽我的衣服,小声地:“哥!”三弟见我不吭声,走到我面前,怯怯地看着我。我低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时候小弟弟说话了:“哥,闻着把人香死咧,我只吃一口,剩下的你三个吃。”
小弟弟这一句话感动了我几十年。当我转过身来的时候,看见小弟弟眼巴巴地看着我,我软软地说了一句:“吃吧。”他立即笑了,拿起筷子,却只夹了小小一点,放到嘴里,没敢嚼,似乎在等着凉粉化在嘴里,等到咽的时候,声音却很大,我知道那是和着口水咽下去的。
小弟弟站起来,把筷子递给我,真诚地说:“哥,好吃得不得了,里头还有豆瓣酱呢!”我说:“我不爱吃凉粉,你三个吃。”说着把筷子递给二弟。
二弟和三弟推让着,一人吃了一口,又让我吃,我自然还是推。小弟弟夹起一筷子炒凉粉送到我嘴前面,那棕红的酱色,那飘忽的白色蒸气,顿时攻破了我的所有防线。
我吃了,我有意咽得很快,却不张嘴,让那美味在嘴里回旋。同时把筷子递给小弟弟。
小弟弟又推,我便把凉粉在盘子里分成三堆,让他们一人吃一堆,然后把筷子咯噔往矮桌上一放,说:“你们吃,我去付钱。”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三个弟弟吃了两堆,剩下一堆,让我吃,我问是谁没吃,二弟说是小弟弟没吃,留给我。
我没有再说话,其实也就小小三块,我吃了一块,夹起两块,一下子喂到小弟弟嘴里。
回到家里,母亲见我们弟兄四个满面红光,就招呼我们吃饭。我把盐袋放到盐罐子上,母亲掂了一下,笑着说:“吃饭。”
从这天开始的几个月里,我总觉得饭菜的味道淡了,少放了盐。我悄悄地问几个弟弟,他们也说感觉出来了,不敢问。
多年以后,我问母亲那天掂出盐的重量没,母亲笑着说:“咋能掂不出来?!”
我又问:“你知道我们把钱花在啥地方了?”母亲笑笑说:“五分钱买了四个娃的欢喜,还有比这便宜的事么!”
(选自2015年6月18日《今晚报》)
1.下列对这篇小说思想内容与艺术特色的分析和鉴赏,最恰当的两项是 ( )A.第1段交代故事发生的时间是1966年,照应了题目中的“那年”,也使人联想到那个物质极度缺乏的年代,从而有利于读成者更好地理解故事的真实性。 |
B.凉粉摊师傅知道“我”不肯买凉粉,就大声地叫卖,铲锅底锅巴时有意铲得浅、铲得慢,他想用这些办法来引诱我们,他的这些行为说明他是一个很奸诈的生意人。 |
C.结尾写母亲知道盐少了却没有说,认为五分钱买了四个娃的欢喜便宜,并用几个“笑”来修饰她说话时的表情,以此来表现她的善良、明理以及对孩子的纵容。 |
D.“我”一瞪眼,二弟和三弟就不敢说话,后来给他们凉粉吃,他们也只是一人吃了一口,说明他们两个都是没有主见的人,凡事都要看别人的眼色行事。 |
E.发生在当年的几个兄弟吃凉粉的故事温馨动人,其中也蕴含着作者对当下物质极度丰富而亲情严重缺失的忧虑与反思,这是作品的深刻之处。 |
3.题目“那年的欢喜”有什么寓意?请结合作品内容具体分析,并说明其作用。
4.文中四处画横线的句子细致地表现了“我”的心理变化。请结合作品内容进行具体分析,并说明这样写有什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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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 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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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瓦萨卡在一所大学对面的网球场旁停下了脚步。
②秋季里的这一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但这却让瓦萨卡的心情更加烦闷。温暖晴和的晚秋好像在故意戏弄他,嘲笑他,鄙视他……
③一阵已有几分
④瓦萨卡的心底一阵绝望。现在他就是在到处找工作,对他说,时间非常紧迫,每一分钟都很重要!
⑤以前不管怎么说他还能干粗活,当搬运工,可现在却得了疝气,粗活干不了了。可要治好疝气也得一大笔钱哪!
⑥又是一阵略带
⑦瓦萨卡低低地骂了一句。是啊,他以前真的很喜欢学习,他可不像那个复读生梅鲁日。梅鲁日当年和他同桌,可现在这个梅鲁日已经是大富翁了……
⑧一个穿着绿风衣的女人轻轻地碰了一下瓦萨卡,侧着身子从沿着人行道停着的两辆汽车间穿了过去,急着过马路。瓦萨卡迅速瞥了这个女人一眼:她也来自另一个世界。于是瓦萨卡马上就把目光移到了别处。突然他被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和令人恐怖的尖叫声吓了一哆嗦。他顺着声音望了过去,那个穿绿风衣的女人一动不动地躺在了一辆大客车的车轮下。第一个从汽车驾驶室跳出的是已经吓得半死了的司机,随后乘客们也慌慌张张地从车上走了下来。有一个姑娘第一个跑到了躺在地上的女人跟前。她动作敏捷、手脚麻利地摘下受伤女人耳朵上那对亮闪闪的耳环,迅速放到自己的上衣兜里,然后大声地喊了起来:“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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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从内容和表达效果两方面赏析第②段的景物描写。2.赏析第段加点词组“跳舞似的”精妙之处。
3.第段划线句中,瓦萨卡为什么“呼吸也变得自如了”?
4.简析文中第③段第⑥段和第段三次写到秋风的作用。
5.对这篇小说理解和分析,不恰当的一项是( )
A.小说通过瓦萨卡对学校生活的回忆,引出了他与梅鲁日不同人生际遇的对比,并为作品结尾作了铺垫。 |
B.小说中有关女式小包的细节,暗示了受伤女人的富有,也凸显了小包对瓦萨卡产生的心里冲击。 |
C.中年男人当着瓦萨卡的面拿走了小包,这种偷窃行为激怒了瓦萨卡,因为在瓦萨卡看来,那个小包本该属于自己。 |
D.小说的标题“晚秋”既是写实,又是象征,包含了耐人寻味的丰富意蕴,体现了作者独特的艺术匠心。 |
庹其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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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庹其五是个茶客。或者说,退休前,庹其五是个老师,退休后,庹其五是个茶客。退休前,庹其五每周六天去学校上课;退休后,庹其五每周六天到巷子尽头老孙家的茶铺子里坐着喝茶。
②老孙家的茶铺子很小,茶几椅子就摆在院子里。院里的照壁是早就毁了,站在院外的路上往里看,一眼就能看个通透。庹其五就坐在通透处的一棵银杏树下。银杏高四五丈,郁郁苍苍,总有上百的年岁了吧?庹其五有时抬眼望着银杏树,不免感叹一声:“银杏自然是好,要是有这么粗大的一棵茶树立着,不是更佳?”听见的人就把老孙叫过来,对老孙说:“老孙,改天你将这银杏刨了,庹老师说,种棵茶树才更好呢。”老孙听了,也抬眼看看银杏,对庹其五说:“庹老师,这银杏可算得上是我爷爷辈的了呢。”庹其五和喝茶的人就笑起来,庹其五对老孙说:“老孙,他们说玩笑话呢。这么好一棵树,谁舍得刨?”
③在老孙家茶铺子喝茶的,多是熟客,认得庹其五的,都叫他“庹老师”,不认得的,互相谈起来,问起姓名,庹其五就会蘸着茶水在茶几上写一个“庹”字,指点着说:“很多人开口就念度,那不对。这个字念庹,同稳妥的妥一样的音。”同他的姓难念一样,有时他说的话也让人觉得突兀。比如,有时候庹其五将装茶叶的小瓶子从口袋里掏出来,将茶叶仔细放进茶碗,看着老孙一柱滚鲜鲜的开水注进去,就说:“茶者,南方之嘉木也。”说的是陆羽《茶经》开首一句,但和庹其五一道坐着喝茶的人都不知道,所以接着话往下说的人很少。一道喝茶的人听不懂庹其五说的那些话,庹其五却并不觉得孤单,并没有知音不遇的失落。自己的心绪能懂自己的话,就够了,所以别人听不太懂的话,庹其五常常是说几句就止住了。
④庹其五来老孙的茶铺子喝茶,是喜欢自己带茶来。老孙的茶太普通,没有他自己的茶好。庹其五无儿无女,老伴也走了,生活清淡,钱能做的用途不多,说来算去也就是个喝茶。庹其五也是有个儿子的,上山下乡的时候,儿子到山区插队,一年夏天放牛,走在山沟里,遇上山洪,儿子忙着赶牛,却将自己留在了山洪里。庹其五和妻子赶到儿子插队的村,站在山沟边一阵痛哭,又一阵痛哭,才移动步子,山坡上种下一株远道带来的茶树,又沿山沟向下一路洒了五斤茶叶。乡里人都奇怪,只以为是城里人在破旧,却不知庹其五是在给儿子安魂。儿子喜欢茶,若不是来了上山下乡的运动,本是该去农业大学学习,然后去培育他愿望中的优质茶树的。天不假人以时日,庹其五只能让一株茶树在山坡上让儿子凝望。茶树是儿子未下乡前在花盆里试种的,树干树枝上都有他抚摸的痕迹,如今人茶两相望,也算是互为慰藉。
⑤有一段时间,庹其五外出走了一圈回来后,突然开始喝老孙配备的茶了。这情况以前少见,一同喝茶的人就奇怪。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庹其五说:“喝茶,喝的是心绪,在乎茶的好坏?”这就让大家不好说了。谁说喝茶不是喝心绪呢?可是细想,又似乎不是庹其五喝茶的习惯。当然,似乎而已,也就是个感觉,所以虽存疑惑,也不再罗嗦刨问。老孙的茶庹其五一喝竟持续了一年,让人渐渐忘了他有自己带茶的习惯。
⑥大伙儿想起来他有这习惯,是第二年的清明后。庹其五又自己带茶叶来了,而且给相熟的人每人都送一小包。茶是新茶,雀舌,一看就是明前的新芽。问,才知道是庹其五儿子以前插队的那个村寄来的。再问,才知道庹其五去年到山里看儿子,发现当年栽的那株茶树长得竟好。村里人依旧穷,庹其五就想着让他们种茶,于是请了他茶研所的一个专家朋友去看,专家说气候土壤都适合,便说动村长引进茶苗,聘了人指导种植和焙制。村里人家家户户少余钱,庹其五就先垫了请人的费用,告诉村长茶叶赚了钱再补给他。一年过去,果然就出了茶来。茶还是打顶采的,量少,制得也不算好,但庹其五喝着,也是觉得浓郁清爽。
⑦此后每年村里都寄上新茶来。三年后茶叶开始正常开采,竟是越制越好,渐入佳境。庹其五带上新茶,看着老孙将一柱水冲进茶碗,就说:“茶者,南方之嘉木也。”这话,一道喝茶的人都已经听熟了,他们偶尔也重复一下,都以为是庹其五写的诗句。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A.第①段采用对比的手法,以时间为标志,不厌其烦地介绍庹其五身份的变化,是有作者写作深意的,与下文写庹其五只喝自己带的茶是有关系的。 |
B.第②段描写老孙家茶铺子里的银杏树,一方面,突出茶铺的环境特点;另一方面,引出庹其五种茶的议论;同时,从侧面烘托他对茶的深情,为下文帮助山村发展茶业埋下伏笔 |
C.第③⑦段庹其五反复说:“茶者,南方之嘉木也。”第一次表达了对茶的赞叹,以及对清雅生活的向往。第二次还饱含对儿子的怀念,对山村茶树种植业发展的欣慰。 |
D.庹其五喝茶以前从来不喝老孙配备的茶,后来外出一圈后开始喝了,说明庹其五改变了喝茶的习惯,与民同乐了。 |
3.“喝茶”作为这篇小说构思的关键,有人物塑造、情节结构、主题思想等多方面的考虑。请选择其中一个方面,结合全文,陈述你的观点并作分析。
信鸽
刘生文
结婚那年,大虎三十岁,能把小村的炊烟拧成麻绳绑在腰上,跑进山里砍一抱烧柴背回来,东家讨一把米、西家讨一把面地过日子。大虎媳妇管不了他,让大虎妈说说大虎,大虎妈说大虎不定性,过两年就好了。
大虎对养信鸽倒是很专业,能把信鸽训练成他的通讯员。那时候通讯还不太发达,大虎没有电话,一天两天不回家,信鸽能把准确消息告诉他老婆。
两年后,大虎定性了,成了一名逃犯,因为团伙诈骗。其他同犯已经全部归案,唯独他在逃,已经三年了。
大刘和小刘这几年没少来大虎家,特别是大刘,每次来都给孩子买一大包好吃的。孩子一晃都五岁了,都不记得他爹长啥样了,大刘每次来,孩子都喊他爷爷。
这天,大刘和小刘骑着自行车翻山越岭,走十几公里的山路来到了大虎家。大虎家三间草房,院落用杂木杆围成,连个大门都没有。
大虎媳妇正和孩子吃饭,饭桌上只有几个干馒头和一碟咸菜。大虎媳妇见他俩进屋,慌忙起身,对大刘说:“刘所长,还是没有大虎的消息呢,有了我就告诉你。”
大刘笑笑,说:“我相信你。”
大刘接过小刘手里提着的方便袋,里面是满满的儿童食品,对抬头看他的孩子说:“盼盼,看爷爷给你带什么了?”
大虎媳妇对刘所长说:“这些年你一直对孩子这么好,我和孩子忘不了你的。”
大刘说:“孩子都五岁了,记不得他爹长啥样了吧,是个苦孩子。”
大虎媳妇沉默,给大刘和小刘找了板凳,让他俩坐下,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转。
大刘说:“大虎这几年在外面东躲西藏的也不容易,如果你知道他在哪儿就让他自首吧!政府会给他减刑的。”
大刘点燃一只烟,深邃的眼神中带有一种凝重,缠来绕去的烟雾,透着刚毅和严肃。这起三年前的诈骗案,十里八村的无人不知,主犯大虎却迟迟没有落网。穿上警服快三十年了,从一个普通民警到所长,破获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案件,可没想到竟然碰上了这起案子。当主犯大虎被警方锁定后,却突然从人间蒸发。大刘所在的单位离大虎家很远,十几公里的山路,即使开车也要半个多小时,况且还要徒步爬上半山腰的村庄。几年中,大刘已经来过数十次了,路边的草黄了又绿,绿了又黄,他都能熟记于心。
看着盼盼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样子,大刘说:“盼盼娘,这几年里大虎就算没回过家,也没用别的方式联系你吗?他不想你,也该想孩子呀?”
大虎媳妇抬起满是愁容的脸,看了大刘一眼,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大刘叹了口气:“你应该积极配合我们,多想想那些受害的人家。特别是那些受骗的老人,都快要疯了,有的为了还借的钱,已经倾家荡产。”
大虎媳妇听了,一把将孩子搂在怀里,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下来,嘴里喃喃地道:“大虎该死,大虎该死啊!我要是没有孩子,我也不想活了。”
看着这个十分贫穷的家,又瞧着春花伤心的样子,大刘从兜里掏出三百元钱塞到春花手里,说:“给孩子买点营养品吧,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剩下的贴补家用。大虎要是明白事理,早该自首的,那样就能早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
大虎媳妇推让着,把钱又塞到大刘手里,说:“俺娘俩苦日子过惯了,能挺住的,再说我怎么好意思光要你的钱呀!”
小刘插嘴说:“嫂子,你就拿着吧,刘所长身体不太好,领导多次让他去治疗,可他硬挺着不去。可能以后就不能常来了,上次回去的路上,他在山岭上摔了一跤,回家躺了好些天不敢动。这不,他的腿刚能走路,就硬撑着来了,他不想在脱下警服前留下遗憾啊!”
大虎媳妇听了,呆呆地站着,脸上满是愧色。见大刘和小刘要走,她抹了一把泪水,说:“刘所长,你和小刘先坐会儿,我给你们烧点儿开水喝……”
大虎媳妇拎着装信鸽的笼子,来到院子里,感觉春风好暖,阳光好刺眼。她拿出一个红布条,拴在了信鸽的右腿上,双手把信鸽抛向空中,长叹一口气,眼睛紧紧地盯着信鸽向大山飞去的方向,嘴里大声说道:“快去,让他出来见见这温暖的阳光。”
信鸽很快就消失在蓝天中。
大刘和小刘一壶水喝完,大虎媳妇又添了一壶。老刘烟抽了不少,烟灰落了一地。大虎媳妇、大刘和小刘正在交流的时刻,就见一个男人慌慌张张地溜进院来。
这当儿,天已经黑了,星星早已点亮了天空。大刘和小刘出于本能,迅速起身靠了过去。
没容来人反抗,手已被铐住了。大虎一脸的不解,他看看笼子里的信鸽,再看看春花,说:“春花,你不该骗我啊!”
春花满脸泪水,说:“跟刘所长回去好好交代吧,俺娘俩等你。”
望着大虎渐行渐模糊的身影,春花号啕大哭。她想着大虎那天晚上偷偷摸摸回来说,过几天要带她远走高飞。
春花看着被带走的大虎,喃喃地说:“远走高飞,你能吗?”
(节选自《小小说月刊》)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快去,让他出来见见这温暖的阳光”一句内涵丰富,富有象征意义,春花希望大虎不要再过东躲西藏的黑暗生活,而是走出来接受惩罚。 |
B.春花流泪是本文重点描写的细节,“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转”“眼泪噼哩啪啦地掉下来”“抹了一把泪水”“满脸泪水”“号啕大哭”展现了春花心理的变化过程。 |
C.大虎不务正业走向犯罪道路,最终被绳之以法,但他并不是小说的主要人物,从文学创造角度来看,相对于春花和大刘,他的形象不够饱满。 |
D.以“信鸽”为标题,暗示了故事情节,帮助读者解读小说内容。信鸽是小说的线索,也是小说故事情节合理化的重要道具,它是隐藏在大刘和春花交往后面的一条暗线。 |
3.关于大虎的下落,春花是知道的,小说有多处伏笔,请找出三处。
美景,总在半梦半醒之间
迟子建
太阳是不大懂得养生的,只要它出来,永远圆圆着脸,没心没肺地笑。它笑得适度时,花儿开得繁盛,庄稼长势喜人。人们是不厌弃它的;而有的时候它热情过分了,弄得天下大旱。农人们就会嫌它不体恤人,加它身上几声骂。看来过于光明了,也是不好。月亮呢,它修行有道,该圆满时圆满着,该亏的时候则亏。它的圆满,总是由大亏小亏换来的。所以亏并不一定是坏事,它往往是为着灿烂时刻而养精蓄锐。
在故乡的夜晚,一本书,一杯自制的五味子果汁,就会给我带来塌实的睡眠。可是到了月圆的日子,情况就大不一样。穿窗而过的月光,会拿出主子的做派,进了屋后,招呼也不打,赤条条的,仰面躺在我身旁空下来的那个位置。它躺得并不安分,跳动着,闪烁着,一会儿伸出手抚抚我的睫毛,将几缕月光送入我的眼底;一会儿又揉揉我的鼻子,将月华的芳菲再递进来。被月光这样撩拨着,我只能睡睡醒醒了。
月光和月光是不一样的。春天的月光。似乎也带着股绿意,有一种说不出的嫩;夏日的月光呢,饱满,丰腴,好像你抓上一把,它就能在指尖凝结成膏脂;秋天的月光。一派洗尽铅华的气质,安详恬淡,如古琴的琴音,悠远,清寂;冬天的月光虽然薄而白,但它落到雪地后,情形就不一样了。雪地上的月光新鲜明媚得像刚印刷出来的年画。所以冬日赏月,要立在窗前。看着月光停泊在雪地后焕发出的奇异光芒,你会想,原来雪和月光,是这世上最好的神仙眷侣啊。相比较,冬春之交的月光,就没什么特别动人之处了。雪将化未化,草将出未出,此时的月光。也络人犹疑之感,瑟瑟缩缩的。
今年四月十号,是满月的日子,又是周末,故乡的亲人们聚在一起。做了几道风味独特的菜.大家快活地喝酒聊天。晚饭后,我回到自己的住处时,月亮已经升起来了。微醺的缘故,未及望月,我就熄灯睡了。大约凌晨三点来钟的样子吧,我被渴醒了。床畔的小书桌上,通常放着一杯白开水。室内似明非明,我起身取水杯的时候,发现杯壁上晃动着迎春枝条般的鹅黄光影。心想月光大约太喜欢玻璃杯了,在它身上做起了画。喝过那杯被月光点化过的水,无比畅快。回床的一瞬,我有意无意地望了一下窗外,立时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天哪,月亮怎么掉到树丛中了?我见过的明月,不是东升时蓬勃跳跃在山顶上的,就是夜半时高高吊在中天的,我还从没见过栖息在林中的月亮。那团月亮也许因为走了一夜,被磨蚀得不那么明亮了。看上去毛茸茸的,更像一盏挂在树梢的灯。那些还未发芽的树,原本一派萧瑟之气,可是掖在林间的月亮,把它们映照得流光溢彩,好像树木一夜之间回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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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彻底醒过来时,天已大亮。窗外的山,哪还有满月时的美景。消尽了白雪而又没有返青的树,看上去是那么的单调。虽然寻不见月亮的踪迹,但我知道它因为昨夜那一场热烈的燃烧,留下了缺口不知去哪儿疗伤去了。因为它燃烧得太忘我了,动了元气,所以不管怎么调理,此后的半个月,它将一点点地亏下去。待它枯稿成弯弯的月牙儿,才会真正复苏。把亏的地方,再一点点地盈满。它圆满后,不会因为一次次地亏过,而就不燃烧了。因为月亮懂得,没有燃烧,就不会有灰烬;而灰烬,是生命必不可少的养料。
我怎么能想到,在印象中最不好的赏月时节,却看见了上天把月亮抛在凡尘的情景。在那个时刻,那团月亮无疑成了千家万户共同拥有的一盏灯。假使我彻头彻尾醒着,这样的风景即使入了眼,也不会摄人心魄。正因为我所看到的一切在黎明与黑夜之间,在半梦半醒之间,那团月亮才美得夺目。
1.文章第一自然段在全文中起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2.在半梦半醒之间,有怎样的美景?请根据文章内容分条概括出来。
3.文中“没有燃烧,就不会有灰烬;而灰烬,是生命必不可少的养料”的含意是什么?请结合生活实际,谈谈你的理解。
文段一
看见的人报告说,河里面上午就泊了一只白篷船,篷是全盖起来的,不知道什么人在里面,但事前也没有人去理会他。待到祥林嫂出来淘米,刚刚要跪下去,那船里便突然跳出两个男人来,像是山里人,一个抱住她,一个帮着,拖进船去了。祥林嫂还哭喊了几声,此后便再没有什么声息,大约给用什么堵住了罢。接着就走上两个女人来,一个不认识,一个就是卫婆子。窥探舱里,不很分明,她像是捆了躺在船板上。
“可恶!然而……。”四叔说。
文段二
我给那些因为在近旁而极响的爆竹声惊醒,看见豆一般大的黄色的灯火光,接着又听得毕毕剥剥的鞭炮,是四叔家正在“祝福”了;知道已是五更将近时候。我在蒙胧中,又隐约听到远处的爆竹声联绵不断,似乎合成一天音响的浓云,夹着团团飞舞的雪花,拥抱了全市镇。我在这繁响的拥抱中,也懒散而且舒适,从白天以至初夜的疑虑,全给祝福的空气一扫而空了,只觉得天地圣众歆享了牲醴和香烟,都醉醺醺的在空中蹒跚,预备给鲁镇的人们以无限的幸福。
(选自《祝福》鲁迅)
1.对鲁四老爷的话“可恶!然而……”理解正确的是( )A.指卫老婆子光天化日之下结伙劫走祥林嫂可恶,然而祥林嫂也不该从家里逃出来。 |
B.指祥林嫂被劫走损害了鲁四老爷家的体面还给他家生活添了麻烦,实在可恶,然而婆婆劫回逃走的媳妇也合理。 |
C.指卫老婆子一伙人劫走祥林嫂太不人道,还给鲁四老爷家添了麻烦,然而祥林嫂也不该从家里跑出来。 |
D.指祥林嫂光天化日之下被劫走竟无人敢阻拦实在可恶,然而婆婆劫回逃走的媳妇也合理。 |
A.嘲弄鲁镇的人们沉浸在迷信的、落后的、麻木的生活状态中。 |
B.揭示出沉重的封建礼教与封建迷信氛围扼杀了死者又麻痹着生者的社会现实。 |
C.暗示这种虚伪和残酷的社会现实不会维持多久的时间。 |
D.悲愤地控诉祥林嫂的死在鲁镇活着的人们中没有引起一点反响。 |
清明
梁晓声
倘非子诚的缘故,我断不会识得徐阿婆的。
子诚是我以前的学生,关系近好。今年清明后,约我去他老家西南某山区的茶村玩。斯时茶村,远近山廓,美仑多姿。树、竹、茶垅,浑然而不失层次,绿如滴翠。
翌日傍晚,我见到了徐阿婆。
那会儿茶农们都背着竹篓或拎着塑料袋子前往茶站交茶。一路皆五六十岁男女,络绎不绝。子诚在小路上与一老妪驻足交谈。我见那老妪,一米七左右的个子,腰板挺直,满头白发,不矜而庄。
老妪离去,我问子诚她的岁数。
“八十三了。”
“八十三还采茶!”
我不禁向那老妪的背影望去,钦佩之。
子诚告诉我——解放前,老人家是出了名的美人儿,嫁给了镇上一名小学教师。后来,丈夫因成分问题,回村务农。每年清明前,换长衫游走于各村“说春”。“说春”就是按照黄历的记载,预告一些节气与所谓凶吉日的关系而已。她丈夫以唱代说,出口成章,使人们开心之余,自己也获得一碗小米。不久农村开展“破除迷信”运动,丈夫进了学习班。“说春人娘子”一急之下,将他们的家卖到了仅剩自己穿着的一身衣服的地步,买了两袋小米,用竹篓背着,挨家挨户一碗碗地还。乡亲们过意不去,说她太过认真。她却说——“我丈夫是‘学知人’,我是‘学知人’的妻子。对我们,清名最重要。理解我的,就请将小米收回了吧!……”
我问:“现在她家状况如何?为什么还让八十三岁的老人家采茶卖茶呢?”
子诚说:“阿婆得子晚,六十多岁时,儿子病故,媳妇带着孙子改嫁。从那以后,她一直一个人过活。”
“这么大岁数,又是孤独一人,可怎么活呢?”
“县里有政策,要求县镇两级领导班子的干部,每人认养一位农村的鳏寡高龄老人……”
我不禁感慨:“多好的举措!……”
“办法是很好,但阿婆的命太不好,偏偏认养她的那位副县长,明面是爱民的典范,背地里贪污受贿,五毒俱全,三年前被判了重刑……”
“阿婆知道后,如同自己的名誉也受了玷污似的,一下子病倒了。病好后,开始替茶人家采茶,一天也就挣个五六元。她一心想要用自己挣的钱,把那副县长助济她的钱给退还清了……”
“啊!”我一时失语。
“今年年初,老人家患了癌症。不过,她装作自己一点儿也不知道的样子,仍然省吃俭用,早出晚归地采大叶茶。”
听了子诚的诉说,我沉吟良久。那天晚上,我要求子诚转告老人家,有人愿意替她“退还”尚未“还”清的一千二三百元钱。
第二天,还是傍晚时,我站在村道旁,望着子诚和老人家说话。才一两分钟后,二人的谈话便结束了。老人背着竹篓,尽量,不,是竭力挺直身板,从我眼前默默走过。
子诚也沮丧地走到了我跟前,嗫嚅道:“我就料到根本没用的嘛……”
“我要听的是她的原话!”
“她说,谢了。还说,人的一生,好比流水,可以干,不可以浊……”
我不禁再次失语,竟至于,羞愧极了。
以后几日的傍晚,我一再看见徐阿婆往返于卖茶路上,背着编补过的竹篓,竭力挺直单薄的身板。然而其步态,毕竟那么蹒跚,是我联想到衰老又顽强的朝圣者,去向我不晓得的什么圣地。那曾经的草根族群中的美女,那八十三岁的,身患癌症的,竭力挺直身板的茶村老妪,又使我联想到古代赴往生命末端的独行侠。
似乎,我倾听到了那老妪的心声:清名、清名……
不久前,子诚打来电话,告诉我徐阿婆死了。
“听家里人说,她死前几天还清了那笔钱……老人家认真到极点,还央求村支书为她从县里请去了一名公证员……现在,有关方面都因为那一笔钱而尴尬……”想到我和子诚口中,都分明地说过“还”这个字,顿觉对那看中自己清名的老人家,无疑已构成人格的侮辱。
清名,清名……
这一旦在乎反而累人自讨苦吃的东西呀,难怪今人都避得远远的,唯恐沾上了它!
我之羞愧,亦因如此……
(选自作者同题文章,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文中刻画人物很成功,形象地描写了徐阿婆的肖像、动作及语言,塑造了一位真实可感的农村老妪的形象。 |
B.因为学生子诚的原因,“我”得以到达风光旖旎的西南茶庄,见到了年迈的徐阿婆,听到了有关徐阿婆的一些事情,对阿婆的遭遇表达了发自内心的同情和伤感。 |
C.本文以“清明”为题,一方面是对徐阿婆两次清名事件的高度概括;另一方面也起到了凸显主题的作用,一个“清”字贯穿全篇。 |
D.徐阿婆的丈夫靠“说春”换得小米,却被认定搞迷信活动。本属冤屈之事,但阿婆却坚持变卖家产还米,她看中清名的性格令人敬佩。 |
3.文中多次写到“我”“失语”,这样写的作用有哪些?请简要分析。
租个儿子过年
宗利华
看到那则启事,他的眼睛亮了一下。
启事的内容别具一格,“期望一名有爱心有亲情观念的男孩子和我们一道过除夕之夜 。”署名是:一对年迈的老人。
他笑了。毫无疑问,那个地方太适合他当前的处境了。于是,他给老人打电话,说明自己的意思。那端的女人显得异常兴奋!他听女人说,老头子,终于有人打电话来了!
按照地址,他敲开了那家的门。是一个在这座边远小城常见的四合小院。迎接他的两位老人比他想象的还要老,头发都花白了,而且步履蹒跚。
他正不知道称呼什么才好,却见女主人眼圈发红,张着双手,嘴角抽动着说,孩子,你终于回家了!
他觉得什么部位被猛地敲击了一下,眼睛就潮润了。他不由自主就脱口而出,妈,儿子回来了!他一下想起自己的母亲了。
于是,一切顺理成章了,他被父母拥着走进屋子。一进屋,那股家的感觉就扑面而来。
母亲敲打着他身上的尘土,父亲不动声色地递过一杯红糖水。他开始逐渐进入角色。母亲领着他说,你的房间早就为你收拾好了,一切都是老样子。这边是洗手间,这边是厨房。
你先洗一洗。然后,咱一起包水饺。
他洗了一把脸,一边擦着,一边踱进了他的房间。突然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张放大的照片,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
那是我们的儿子。他一回头,就发现老头站在身后了。但老人说过这句,就闭了嘴。
这时,母亲在外面喊起来,洗好了没有,你们爷俩在那里磨蹭什么?老头马上换了脸色,笑着说,好了,我们就去。
水饺馅是早调好了的。母亲已在擀皮儿了。擀面杖在她的手下发出欢快的声音。他挽挽袖子,坐下来,开始揉面。以往春节,在家里就是这份情景。父亲的任务是烧水,这是一项轻快活,倒上水,打开炉子,就没事了。于是坐在一边,安静地瞧着娘俩快乐地忙活。母亲开始讲一些琐碎事情了。那些事情,他并不感兴趣,但他知道母亲喜欢,所以就听着,有时他会插问一句,母亲就把手里的活暂放一下,瞧着他,跟他解释。
水饺出锅以前,是要放鞭炮的。
母亲的情绪在这时达到了顶点。她站在屋檐下,看着夜空里烟花缤纷,脸上漾着光芒。
指挥着说,咱们也可以点鞭炮了。于是,他点燃了,母亲竟拍着手到院子里来了,而且,在鞭炮声中,孩子般地跳起来!
然后,一起吃水饺,一起看春节晚会,一起说着笑着。直到母亲累了。母亲说,我真高兴啊!可我是真累了。父亲走过来,说,你得休息一下了。
他在那天晚上睡得非常踏实。连日的疲惫一扫而光了。当新一天的阳光照射进窗口时,他突然醒来,一下子坐起。半天才清楚了发生的事情。
那对老人看上去神情黯然了。母亲走过来,给他系系扣子,说,孩子,我知道,无论怎样,我不会取代你母亲在你心中的位置,记着,漂泊在外的时候,常给父母打个电话,抽空儿回家看看他们……他觉得眼眶一热,看到母亲泪水下来了,于是伸手轻轻地替她擦拭,一边点着头,我知道了。
老头送出来,悄悄地掏出一张钱,说,真的非常感谢你,这是你的报酬,我们拿不出更多的钱来了。
他坚决不肯要。他说,你们已让我明白太多东西了。
老头仍道着谢,是你了了我们一份心愿。你大妈,她实际上,活不了几天了,她得了癌症!她最大的心愿就是陪儿子在除夕夜再吃一顿她包的饺子。可我们的儿子,他,再也吃不到了。
他根本没听清老人后来在说什么,在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变了模样。
辞别了老人,他飞快地奔向电话亭,拨通了自家的电话。话筒里传来老母亲的声音时,他已是泪流满面了。母亲一下子叫出了他的名字!母亲没听到他说话,就知道是自己的儿子了!
半天,他哭着说,妈,我想回家!
电话亭里的小姐莫名其妙地瞧着他。
她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个打电话的人是一个在逃犯。
(节选自微型小说集《租个儿子过年》)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中间插入“一张放大的照片,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这一情节,巧妙交代了老人租儿子过年的原因。 |
B.小说通过心理描写,刻画了一个最终被温暖的家庭、温馨的亲情所感化的在逃犯形象,这说明有温度的亲情比冰冷的法律更有感召作用。 |
C.“看到那则启事,他的眼睛亮了一下”,通过描写人物的神态,表明他对逃亡生活已经厌倦,渴望回归家庭的温暖。 |
D.春节浓浓的氛围起到烘托渲染的作用,既有失独老人对家庭亲情的渴望,也突出小说主人公“他”对家庭温馨的向往。 |
3.小说结尾点出“这个打电话的人是一个在逃犯”,这样安排有什么作用?
两包香烟
付卫星
大发和二发很小的时候,家里仅有的三间破草房倒了,还压死了娘。因此,哥俩决心长大之后学盖房,盖那种压不死人的房。
从那以后,大发发奋学习,考上了建筑学院,立志搞建筑。毕业之后,他在省城一家建筑公司干设计。后来他发现老板私下篡改他的设计方案,偷工减料,便与老板吵了一架,说他不愿盖那种压死人的房,老板说他死心眼。两人说不拢,大发愤然辞了职,拉起一帮人单干。因为大发盖的房从不作假,所以他的名声就渐渐大了起来。短短几年,大发有了自己的公司,生意越做越大。
二发学习成绩没大发好,早早辍学跟着村里的泥瓦匠当小工,搬砖和泥,从不叫苦。二发身体瘦小,爹看着心疼,说不行就换个行当。可二发有心计,每天除了干活,还偷偷跟师傅学艺,师傅下尺寸,计划用料,二发都暗暗记在心里。收工回家后,就是再累也要把那些数字记下来。几年过去,二发记了满满两大本,他心眼又活泛,盖房这套活就全拿下来了。他先给爹盖了三间新瓦房,后又挑头找了一班人马,三乡五里,修房盖屋,干得热火朝天。
爹走在大街上,时不时有人找他,问他二发有没有空,家里想盖两间房。爹就高兴地说:“我回去给你问问,看小子的活儿紧不紧。”人家随后又说:“你跟小子说说,价钱可别高喽。”爹喜滋滋地说:“那是那是。”
最近听说大发在城里揽了一桩大买卖,是一个什么国际公寓,有好几十栋大楼呢,爹就更高兴了,逢人就说,儿子出息了,都把楼盖到国际上了。
二发想起他哥来,心里不舒服。哥接一个工程动辄上亿,他不过是小打小闹,一年赚不了几个钱。最近,他在用料上又动起了脑筋,说白了,也就是做做手脚。偷工减料,收效不大不说,还影响了生意,找他盖房的主顾明显少了。听爹说,大发最近又接了大活,他就鼓动爹给哥打电话,想要点活儿干。
爹就打电话,叫大发回来,说有急事商量。
第二天下午,大发开车回来了。一进门,大发见爹和二发都在,就问爹:“啥事这么急,我还忙着呢。”
爹说:“你弟想跟你干。”
大发问二发:“你不是干得好好的,进城干吗?”二发说:“俺想挣大钱。”
大发说:“可你有资质吗?上面查得紧,没资质可不行。”二发说:“哥,你把俺挂靠到别人名下不就行了。爹说:“啥资质不资质的,还不是你说了算?”
大发还有些犹豫, 二发就把他领到一栋新盖的二层楼前,让他看自己做的活儿地道不地道。大发没辙了,于是答应把二发挂靠到别人名下,爹和二发很高兴。
大发这时掏出了20元钱,说出来得急,忘了带烟,让二发给他买盒烟。二发接了钱,说了声行,就奔小卖部了。不一会儿,二发回来了。大发一看烟的牌子,问二发:“怎么换牌子了?”
二发说:“你说的那种牌子,20元钱只能买一盒,而这种牌子能买两盒,连我抽的也有了。”
大发没说话,吃饭时,才对二发说:“最近上面查得紧,挂靠的事我看还是先缓一缓吧。
二发刚才买烟回来就发现哥的脸色不对,莫不是为了那盒烟?于是说:“哥,咋啦?兄弟抽你盒烟就不高兴啦?大发说:“我不是那意思。”二发说:“那又是啥意思?”哥俩为了一盒烟吵了起来。
街坊邻居过来劝和,知道了缘由,都说大发不对,钱多了反倒变得小气,为盒烟吵架不值。大发一生气,当晚开车回了省城。
第二天,爹去了省城,想知道大发为啥突然改了主意,大发说:“为啥?您想想,我让他买盒烟,他都动歪脑筋,这要是让他接了工程,那还指不定变成啥样子呢!”爹想了想说:"“你说的也对,可你为啥不当面说呢?”大发说:“爹,当着村里的乡亲,我宁愿背黑锅,挨骂名,也不想让乡亲们知道这件事,不然,乡亲们还会找他盖房吗?”
爹从大发那儿出来,心说:“该跟老二说道说道了,要不然,就真的没人找他盖房了。”
(有删改)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概述了大发与二发的不同成长经历,高度赞扬了大发的可贵品质,抨击了社会上的假恶丑现象。 |
B.成绩优异的大发毕业后坚持初心,诚信做事;二发则由于从小成绩不好,早早步入社会,而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
C.小说语言通俗,多用口语,通过语言、心理等描写,塑造了善于钻营的二发和坚守原则的大发两个对比鲜明的形象。 |
D.大发通过买香烟这件小事发现二发在做事方面的原则性问题,因此拒绝帮二发安排工作,由答应到拒绝,这样的安排使故事情节更有张力。 |
3.本文为什么以“两包香烟”为题?请简要分析。
宝贝儿
奥莲卡正坐在台阶上想心事。天气炎热,令人讨厌的苍蝇飞来飞去,东方奔涌着一大片带雨的乌云。偶尔送来一股潮湿的气味。
戏院的老板库金正站在院子中间仰望天空,他是季沃里娱乐场的班主。
“又要下雨了!”他绝望地说,“这简直是想要我的命呀!”他拍拍手:“我真想痛哭一场!天天卖力地工作。可是结果又如何呢?我为他们上演最好的小歌剧,如此愚昧无知的野蛮人,真的能看得懂吗?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些粗俗的滑稽戏!雨下了整整两个月!观众们都不来看戏,可是租金我得照样付啊!演员工资我得照样发啊!”
第二天如此,第三天依然如此。
奥莲卡默默听着,有时地会禁不住热泪盈眶。后来,库金的不幸感动了她,使她爱上了他。她总是要爱一个人的,她爱过她的父亲。她还爱过自己的姑妈。她也曾爱过她的法语老师。
奥莲卡是一个心地善良、性情文静、富有同情心的姑娘。她的目光温顺而柔和,身体结实而健康。同她谈话的女客们,总是情不自禁地抚模着她的手,满心欢喜地说:“宝贝儿!”
库金向奥莲卡求婚,然后俩人举行了婚礼。他望着她丰满健美的肩膀,轻轻拍了一下,说:“我的宝贝儿!”结婚以后,他们的日子过得很不错。奥莲卡负责照料娱乐场的内务。她那张粉红色的脸蛋儿,神采奕奕、天真可爱的笑容,不时地闪现在娱乐场。她常说: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东西就是戏院,人只有在戏院里才能得到真正的艺术享受,才能变成有人情味有教养的人。”
“可是,难道观众能懂得这些吗?”她说,“他们需要的是一些粗俗的滑稽戏!"
演员们都很喜欢她,称她为“我的宝贝儿”
大斋节期间,库金到莫斯科去挑逸剧团演员了。奥莲卡睡不着觉,整夜地坐在盲口望着天上的星星。一个星期一的深夜,奥莲卡收到一封电报:“今日伊万·彼得罗维奇突然去世。”
“我的丈夫啊!”奥莲卡号啕痛哭起来。“你把我这个可怜又不幸的奥莲卡丢给谁去照料啊?”
星期二,库金被葬在了莫斯科瓦冈科沃公墓。“我可怜的宝贝儿,”邻居们画着十字说,“发生这样的事奥是太令人伤心了!”
三个月后。悲痛的奥莲卡穿着丧服从教堂回家,遇到木材商瓦西里。 “世间的万物都有天数,”他老成持重,带着同情说,“要是我们的某个亲人死了,那一定是上帝的旨意。
之后的一整天,她一闭上眼,就能看到他老成持重的面孔。奥莲卡十分喜欢他。没多久,瓦西里亲自登门拜访。他待的时间不长,说话也不多。但奥莲卡却已经爱上他了,并且爱得很深。不久他们的婚事就说定了,随后举行了婚礼。
婚后的日子过得很好。她平时会坐在木材场的办公室里。代他算账、发货。“如今的木材价格一年比一年贵,每年都能上涨两成。”她说。“运费也是真贵啊!”有时,奥莲卡觉得自己从事这种木材生意已经很久了。
她的丈夫不喜欢任何的消遣娱乐,奥莲卡也照样这么做。“你们不能老是待在家里或办公室里。”熟人们说,“应该去戏院看看戏。“我和瓦西里没有工夫去戏院,”她老成持重地回答,“我们是顾不上去看哪些瞎胡闹的玩意儿的。看戏也没什么好处。”
“我们的小日子过得很好。”奥莲卡经常说。他们度过了六年和美融洽、相亲相爱、平静安静的生活。可是,一年的冬天,瓦西里得了感冒,病倒了,四个月后就死了。奥莲卡又变成了寡妇。“你把我丢给谁去照料呀,我的亲人?”她痛哭流涕地说。
现在,奥莲卡完全是孤身一人了。她变了,变得干瘪丑陋。大街上的熟人再也不像以前那料打量地了。现在要开始过一种全新的生活,一种她所不熟悉的生活。
每天傍晚,奥莲卡都会坐在台阶上,听着季沃里娱乐场的乐队演奏,但这些已经不能引起她的任何想法了。夜晚降临之后,她就会上床睡觉。她看着自己周围发生的一切。也明白发生的是什么,但是她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
一天,一位兽医带着儿子萨沙搬到院子里。奥莲卡陪萨沙说话,斟茶给他喝。她那颗寂寞的心突然又变得温暖了。好像这个刚十岁的胖乎乎的小男孩就是地亲生的似的。晚上,萨沙坐在餐室里温习功课,奥莲卡则会温情脉脉地瞧着他,喃喃地说:“我的乖孩子,真是聪明可爱……”
“所谓海岛,”萨沙念道,“就是一片四周都是水的陆地。”
“所谓海岛,此是一片四周都是水的陆地……”她重复着。多年的沉默寡言之后。这是她满怀信心说出来的第一个见解。
她终于又有自己的见解了。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本篇小说开头描写了苍蝇乱飞、乌云密布的景色,阴沉而压抑,奠定了文章基调,从而使得故事自始至终笼罩着悲剧色彩。 |
B.年轻时柔顺可爱的奥莲卡颇受众人欢迎,侧面反映出当时社会对女性价值的评判标准,体现契诃夫小说以小见大的特征。 |
C.库金去世后,奥莲卡很快开始了第二段婚姻,但无论是对第一任丈夫死亡的伤心,还是对第二任丈夫的深爱,都出于真诚。 |
D.小说以类似记流水账的方式记录了奥莲卡的一生,简单平淡却无比真实,客观冷静的叙述笔调却透露出作者含蓄的讽刺。 |
3.主人公奥莲卡身上体现出强烈的矛盾性,请结合文章具体分析。
屋檐水,滴旧窝
张丽
母亲会说理,不怕事,喜欢打抱不平,早年是老家出了名的“铁嘴判官”。按说,母亲在乡间“狠”了几十年,现居乐至县城,远离乡亲十来年,该两耳不闻乡间事了吧!可她想清静,别人不让。这不,大雨淅沥的,我的表姨——母亲的表弟媳找上门来。还没开言,泪水汪汪,受了千般委屈一般哭喊:“嫂子啊,你可要为我主持公道哇!”母亲并不是像对别的亲人那样与她手拉手,而是闷闷的,泡上两杯茶。透过氤氲的茶雾,看窗玻璃上歪歪扭扭的雨线。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是不喜欢这个弟媳的,她们之间几乎也没有来往。表姨突然上门,想必是情非得已,有事相求。果然,她是来请母亲做判官的。原因是儿媳嫌弃她,逼着儿子要赶她走。母亲见不得那些违背乡村伦理道德的行为,曾经教训过几个行为不端的侄子,说“人在做,天在看”,骂他们“丧良心,会得报应”,还带他们到慈恩寺受教化,好说歹说,让他们老老实实做好人。我以为,这次她又会大动干戈,去历数表姨儿媳的不是。没有想到,母亲推开窗户,指着成线的雨滴问:“弟妹,还记得我对你说的那句话吗?嗨,还真的应验了啊——‘屋檐水,滴旧窝’。”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表姨的脸僵了,嘴巴张着,一双呆滞的眼睛显出惶恐。
母亲看了表姨一眼,缓缓地说:“你说你儿媳让你吃过夜的饭菜,可二十年前,作为儿媳,你那饿了几天的公婆,吃了你喂狗的饭团子,你都骂她说,养狗能看门,养个老不死的只会害人。”
表姨嘴巴嘟囔着,没有吐出一个字。
母亲继续说:“你说儿媳嫌弃你不会带孙女。我怎么听说,你儿子儿媳结婚几年后,儿媳怀不上,你逼着儿子与她离婚。他们俩是同学,好多年的感情舍不得分开,才去做试管婴儿。这个孙伢,就是吧?”
表姨点头,马上辩白道:“手术后,本来是龙凤胎,就是她,非要逞能上班,导致流产,偏偏男伢流产了,生下个女伢,是她让我家绝了后。”
母亲有些生气,语气也高了:“哪个人不想舒服啊?你儿媳挺着肚子上班,还不是为了家,你怎么能怪她?好吧,那我问你,为什么儿媳不要你住,而要公公?”
表姨抢白:“还不是老头子有退休金!那小女子贼得很,把我儿子哄得牵着鼻子走,又把公爹骗倒。哼!嫌我是多余的,没门,我要告她!”
母亲摇摇头:“弟妹呀,不是什么都能用钱来衡量的。俗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肉烂在锅里’你才五十出头,老家有房子有田地,又不是无路可走,闹起来不怕外人笑话吗?”
表姨愤愤不平:“她都不怕,我怕啥?搞烦了我到她单位去闹,让她好看。”
母亲叹了一口气:“唉!二十年前,你把公婆赶到牛圈屋住,可怜的老人冻得钻进稻草里,挨着牛取暖,你还骂她贱骨头,老不死的。一湾人说你不对,想为老人主持公道,可你的婆婆一个劲地为你说好话,给你脸上贴金。以至于我们想帮她都不能啊!”
“她、她…”表姨的身子委顿了,脸色煞白。
“她太要强,宁愿死,也不愿让儿子为难哪!”母亲的眼里溢出泪水。
“是,是我过分,可她也不该想不开,去走那条路姨垂下头,没有底气说完。
窗外的雨“滴答”“滴答”,滴滴惊心。
母亲声音哽咽:“要不是你骂她,她怎会走绝路?大冬夜的,老人家跳塘,到早上才发现,多惨啊!唉…她守寡十七年,辛辛苦苦养大儿子,原指望有个家,可你——你呀你,你也有今天!真是,屋檐水,滴旧窝;屋檐水,滴旧窝哪!”
“别说了,嫂子,我错了,我不是人。这些年,想起她我的妈,我睡不着,是我作孽啊!”表姨突然捂住脸痛哭。
哭声和着窗外的风雨。雨水“滴答”“滴答”,一滴滴落下来,落在旧水窝,溅起一朵朵水花。水花溢出旧窝,缓缓流淌。
“算啦,算啦!一代管一代,一码归一码。过去的不提了。水往下流,家风代代传,咱们乐至,上慈下孝才会福乐将至啊。走,去你家!母亲站起来,挽住表姨的手。
(选自《北京文学》2018年7期)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开篇写母亲在乡间“狠”了几十年,现居乐至县城,远离乡亲十来年,她想清静别人还不让,从侧面突出了母亲在乡亲们心中的位置。 |
B.“表姨的脸僵了,嘴巴张着,一双呆滞的眼睛显出惶恐”一句,运用神态描写和细节描写表现了表姨因母亲毫不留情的指责而尴尬惶惑的心理。 |
C.“人在做,天在看”“屋檐水,滴旧窝”“打断骨头连着筋”等俗语的灵活运用,表现了文化水平不高的母亲善于用传统文化调解民间纠纷的特点。 |
D.小说中母亲劝说表姨时,一边提及表姨当下的“冤屈”,一边列数表姨当年的劣迹,通过今昔对照,突出表现了俗语“屋檐水,滴旧窝”的内涵。 |
3.小说倒数第二段画线句子有什么作用?请结合作品简要分析。
血脉之河的上游
李登建
河的上游在祖父那里,静默无声,我在下游远望背影。
新中国成立前祖父是个卖油郎。那时祖父正当壮年,个头高大,肩膀宽阔,脚底生风,如果在好路上,挑着一百多斤油,他能让担子扇起来,一前一后两只笨重的油篓变成了宽大的翅膀,引得路旁干活的人朝这边看。作为一个挑夫,祖父是好样的,但作为卖油郎,祖父却有天生的短板:他太要脸面,认为当小商贩丢人。第一回串乡,他练叫卖,一路对着杏花河两岸的树丛练,对着青龙山的大青石练,很熟练了,可是到了人家村里,舌头却像一块石头搁在嘴里,怎么也喊不出声。这样悄无声息地在街头站着,又溜到巷尾,做贼似的。尤其怕小媳妇们来买他的油,他平时见了俊女人都脸红。
后来,这个黑大汉就不腼腆了——他的声音很高,像一声牛哞,据说他在村这头喊,村那头都听得见。以我的经历,不好理解祖父怎么像换了一个人,这不是祖父的性格。只能这样想,都是给逼的,家里穷得叮当响,老婆孩子在家张着嘴等着,脸面值多少钱?
祖父晚年时,我懂点事了,对他的生活习性有些注意,有一次,父亲从集上买回一小兜咸鸭蛋,我给祖父送去两个。祖父馋这一口。自从叔叔患精神病,家境每况愈下,碗里很少见荤腥。祖父把鸭蛋拿在手里,把玩一会儿,轻轻磕开,掏一个小孔,用筷子戳一下放在嘴里咂。这是他的吃法,这样吃,一个鸭蛋四五天还没吃完!
祖父患“梦游症”,这是村人嚼得稀烂的一个谈资,人们背着我们家人谈论祖父梦游,好像在说一头驴被蒙住眼、在野外瞎撞,叽叽嘎嘎,又爆出哄然大笑。村人把笑话人,戏耍弱者当成一种娱乐。
我由此可以想见祖父的“梦游”——鸡刚叫两遍,因为叔叔拖累如风雨中一只破船的这个家,愁得身为艄公的祖父一觉醒来无法入睡。忽然想起傍晚收工路上看到的那摊牛粪——不是忽然想起,是一个晚上都惦记着——披上衣服,背着粪筐出门,拱开夜幕的一角。路坑坑洼洼,祖父深一脚浅一脚,险些绊倒。住在湾边的王邪子看见一个黑影就喊了两声。祖父是迷迷糊糊没听见,还是老想着那冒着热气的牛粪,总之没搭腔。祖父找到牛粪,铲进筐,背回家,上床又睡了一觉才天明。第二天王邪子问祖父夜里做啥去了,祖父琢磨到哪里弄钱给叔叔治病的心思正集中在一个点上,被问得张口结舌,于是“新闻”便从王邪子这里向外扩散了……
叔叔的病治好了复发,复发了又治。这可苦了祖父,他“牵”着叔叔到处寻医问药,心力交瘁加穷困潦倒。草棚子里的木头卖光了,家里再没有值钱的东西可倒腾。这时,祖父瞅准一个差事——割草。生产队饲养棚门口贴出“告示”,为牲口“征粮”,一般青草一斤二分钱,嫩芦芽可按三分一斤收购。为了割嫩芦芽,七十多岁的祖父跑十多里,出征芽庄湖。
河的上游始终蒙着一层尘土样的黯淡,我在下游却清晰见到金斑点点。
那一年,村里住进了工作组,那位工作组组长,人们都很崇拜他,都争相亲近他,路上见了他老远就嘘寒问暖。有一天,他在小胡同里遇到了我祖父,两双眼睛对视,他等着我祖父跟他说话,可我祖父竟没吭声;他很意外,再次把目光投过来,恰巧我祖父也抬头看他,然而我祖父仍然不语,倒是他憋不住,主动跟我祖父打了招呼——这件事被当作一个笑话在村里传了好久。
我觉得这是祖父生命中很精彩的一笔!原先我很同情祖父,以为他自卑、软弱,以为他缩在自己孤寂、昏黑的世界里,逃避一切,现在我愿意从另一个角度来理解祖父,他多么了不起!内心多么强大才能让他沉默不语,让他像老牛反刍一样,一下一下消化掉闷在心里的屈辱和愁苦,而把自己铸成一块铁!我对祖父刮目相看了,我觉得我无法和祖父相比。“高考”使我很偶然地走出小村来到城市,成了一个体面的城里人,但是我身上脱不尽的泥土气味与城市的气味还不相融,尴尬、困厄、压抑、孤独,虽然还保留着祖父的一些秉性,然而更多的是,有一点压力就叫苦连天,受一点冤屈就哭诉不止,碰到一点磨难就唉声叹气;还有,我学会了点头哈腰,学会了讨好、奉迎、唱赞歌……
河的上游没有欢快的哗哗波涛声,但我在下游分明看见波澜壮阔。
大河上游的两面林木森森,下游水跑进了一条条斜出的沟渠,沟渠上也有些小花小草,但这里的风光可与上游媲美吗?
(摘编自《人民文学》2018年第1期,有删改)
1.赏析文中画波浪线部分的语言特点。2.结合文本内容,简析祖父的形象。
3.文章由画横线的三句话串联起来,有人认为别具匠心,也有人认为刻板生硬,请从结构角度加以分析。
4.根据全文,探究结尾段的深层意蕴。
一汤陈
裕后街有一句口头禅:吃遍整条街,不如喝口汤。这一口汤还得上“一汤陈”去喝。
“一汤陈”是一间馆子的店名。店子原来叫“陈八碗”,老板姓陈。俗称陈八碗,还是源于祖上传承下来的“八碗菜”。因花了心思,俗莱也做出了几分特色。陈八碗接手馆子时,裕后街吃饭的地方越来越多,他的店子被逼得不死不活了。陈八碗只得把几个小工辞了。
一个月后,一天没两桌客,掌勺师傅也走了。陈八碗只得自己掌勺洗碗了。
这天傍晚,有个瓜脸女子上门,问:“老板,要小工吗?”刚好整个一天没半个客人来吃饭,陈八碗便脱口即说:“你是老板,你要小工吧。”瓜脸女子一噎,露齿道:“老板开玩笑呐。”“开啥玩笑?我这个狗屁老板今天都没饭吃了。”
瓜脸女子知道怎么一回事后,便往店门走去。她走了几步,又转过身子,跟陈八碗说:“老板,点菜!”“你,你吃饭”陈八碗有点意外。瓜脸女子点点头。陈八碗说:“看见了吧,你才是我的老板。”“我第一次上馆子,好让你老板今天开个张吧。”
原来瓜脸女子想帮自己!陈八碗心里不由一热。瓜脸女子点了一份青椒炒肉,他多抓了一把五花肉扔进锅里。炒好后,瓜脸女子说打包,拿回去给儿子吃。原来,瓜脸女子进城陪儿子读书,家底又不厚实,便想来裕后街找份小工做一做。陈八碗一吁:“都不容易呵。”就在此时,八九个吃饭的客人嚷嚷闹闹走了进来。瓜脸女子马上跟陈八碗进了厨房,帮他洗菜,切菜,端菜上桌。陈八碗见她做事利落,一张笑脸,嘴巴爽甜,便跟她说:“你是一个带财来的人。行,就在我店子做点事吧。不过,工钱只能拿人家店子的一半。等生意好了,我再跟你加点。”“好好好,谢谢老板!”第二天,瓜脸女子便来上班了。
但接连几天的生意又不太好了。这天好容易才来了三四个客人。瓜脸女子在他们点菜时建议说:“我们店子的汤更是一绝,不妨点一个汤。”“什么汤?”有个胖男子问道。“鱼头汤。”“鱼头汤也算你店子一绝?哪个店子没鱼头汤?”“这汤你们喝了觉得一般般,算我请客呗。”
陈八碗听到瓜脸女子这么一说,吃了一惊。客人倒是很乐意听到瓜脸女子这般说话,马上加了一份鱼头汤。不过客人结账时也没说什么,直接便把鱼头汤的账也给结了。
客人走后,陈八碗跟瓜脸女子说:“做生意可不能这么说话。你今天算运气好。遇到一个不好说话的角色,这碗汤我得扣你的工资。”瓜脸女子笑道:“该扣就扣。”
第二天中午,又来了十几个客人。带头的就是昨晚来吃饭的那个胖男子。他跟朋友说:“今天,我请你们喝鱼头汤。如果这鱼头汤算不上是裕后街最好喝的鱼头汤,我今天就把盆里的鱼骨头统统吞下去!”陈八碗一惊,又来了一个乱说话的人!
但他感到意外的是,一碗鱼头汤让客人们喝得连声叫好,还追加了一大盆,很快,店子里的生意好了起来。每拨客人第一个菜就是点鱼头汤。陈八碗有点莫名其妙,这鱼头汤自己熬了那么多年,怎么突然招人喜欢上了?他尝了一口汤,惊呆了。这汤怎么比以前的好喝多了?鲜而不腻,回味无穷。呵,看来自己要走运了吧。
很快,他跟瓜脸女子加工钱了。瓜脸女子笑道:“老板,您是个好人,好人有好报。”
第二年,陈八碗把店招牌换了,取名叫“一汤陈”。这牌子一亮,店子的生意更加火爆。
这年冬,陈八碗上街买鱼头时滑了一跤,屁股上的骨头全裂开了,店子只好交给儿子打理。小老板走马上任的第一天,就把瓜脸女子辞了。理由就是一个,瓜脸女子年龄大了一点,有损店面形象。他又花大价钱找了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来当服务员。陈八碗一唏嘘,这店子他做不了主啦。
几年后,瓜脸女子来找“一汤陈”店子。结果发现,店子不知什么时候倒闭了。她敲了半天门,才见陈八碗撑着拐杖把门打开。瓜脸女子称,她儿子刚考进北京城里读书,便想上门答谢老板前几年的帮助,又问:“怎么馆子不开了?”“妹子,你不晓得,我儿子一接手,生意就越做越差。你说奇怪不奇怪,你走后,这鱼头汤就没人喝了。我尝了一口,是不好喝了。我都把熬鱼头汤的方法一五一十传给了儿子,怎么汤就是不好喝了?”
“老板,您还蒙在鼓里吧”瓜脸女子说,“现在,我不瞒您了。在您做的鱼头汤里我偷偷地加了两味中药粉来,鱼汤才特别好喝。放心好了,我奶奶传给了我一个秘方,不仅好喝,还补身子。奶奶说过,帮人便是帮自己。”“天呐,原来是这样!”陈八碗才明白一切。
没多久,“一汤陈”又开张了,老板换了,瓜脸女子做老板。不过,店名并没换。因为女老板也姓陈。她把陈八碗请来坐收银台,还开了一个很高的工钱。陈八碗说:“这行不行呢?”瓜脸女子爽朗地说:“有啥不行的?当年我最艰苦时,您收留了我。”
女老板在鱼头汤里放了两味什么中药,至今仍是让街坊们津津乐道的一个谜。
(有删改)
1.下列对作品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饭店“一汤陈”的取名,沿袭了民俗艺术中“泥人张”的昵称传统,突出鱼头汤的招牌效应,小说以此为题,简洁而别致,引人注目。 |
B.陈八碗的两次“一惊”对应两句“乱说话”,通过心理和语言描写,对“鱼头汤”的推出和特效,起到了侧面烘托的作用,自然而巧妙。 |
C.本人语言颇具特色:叙述语言典雅简洁,不乏口语和地域性特点;大量情景中的对话使情节内容更为曲折丰富,人物形象更为丰满。 |
D.小说讲述市场竞争中“一汤陈”兴衰重振的故事,情节反转,补叙手法使内容平中显奇,结句中的“留白”之谜,更是奇中见巧,饶有余味。 |
3.小说叙事写人,多处运用正反衬托手法,请结合文本作简要鉴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