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辜负的青春
邓迎雪
大二的时候,他的生活就像一个乱七八糟的调色板——逃课、迷恋网游、喝酒和外校女生恋爱。很忙,但都与学业无关。
这样的颓废,不求上进,自己并不是没有警醒,只是计划容易,执行好难,他还是会隔三岔五地玩个通宵。
暑假,他原打算在学校补补功课,再打份工,可是女友又邀他参加她们班同学的假期游,无奈,他只好再次搁置计划,登上了开往西安的列车。
正是暑运,车上人满为患,他们只买到两张卧铺票,大家只好轮换着去休息,余下的就在硬座车厢里打扑克,玩得不亦乐乎。
列车在他家乡停靠的时候,看着窗外熟悉的风景,听着浓重的乡音,有那么一刹那,他想起了在家务农的父母。每次打电话,他们都说一切都好,让他放心,他于是也就真的放下心来,不再心生牵挂……想到这里,他有些走神,直到有人催促他发牌,他才又沉浸在游戏中。
凌晨三点,他和女友拖着浓重的困意去卧铺车厢休息。人太多,走道里挤满了困倦不堪的人,有好多农民工模样的人,头枕在编织袋上,昏昏沉沉进入梦乡。
在一节车厢连接处,小小的空间里,人们横七竖八地或坐或躺。他忽然像针扎一样,大声叫起来,只见他的父亲蜷在角落里,背倚着包裹,微仰着脸睡着。
世界很大有时又很小,他竟会在这里和父亲相遇。
父亲看见他也大吃一惊。父亲说,他是去郑州的建筑队干活,农活忙完了,正好出去转转。望着父亲皱巴巴的汗衫、乱蓬蓬的头发、黝黑的苍老的脸,他知道父亲故作轻松的话语,是不想让他担心。
父亲又问他去哪里,他嗫嚅着说出行程,父亲却鼓励他,年轻人就该这样,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想到亮红灯的功课,他不敢看父亲的眼睛。
他劝说父亲不要再出去做工,父亲说,劳动惯了,闲不下来。父亲从不在他面前诉说生活的苦,他也很少想过父亲的付出。现在,在这个拥挤不堪的列车上,看着年老的他背着行李出外做工,他心里涌起一种难言的酸涩。
那晚,父亲在他的卧铺车厢里睡得很香。送父亲下车后,他在自己的口袋里发现多了二百元钱,两张皱皱巴巴、浸着汗渍的钞票,让他觉着沉重、烫手。
他忽然就没有了出游的兴致,那场旅行,他的眼前老是晃动着父亲满是皱纹的面容。
从风景区回来,他在父亲打工的城市下了车。天闷热得像个大蒸笼,暑气滚滚,空气里冒着干渴的味道。
在郊外的建筑工地,他见到了正在忙碌的父亲。工地刚施工不久,楼房才建起一层多高,在机器的轰鸣声里,父亲正踩着用木板搭起的脚手架,叮叮当当地捆扎钢筋。看见他,父亲急忙从架上下来,心疼地责备他大热的天来工地做什么。看着父亲湿透的汗衫,被暑热熏得黑红的脸膛,他直觉着嗓子发堵,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从他脸上滑下,流进嘴里,咸涩的苦。
正说着话,有工友从身边走过,父亲自豪地介绍,这是俺上大学的儿子。那工友又问在学校学的啥?念的是计算机,开学就大三了,父亲大声回答,又侧头看看他,一脸欣慰的幸福的笑。
他心里五味杂陈,想想那两门挂科的功课,无地自容。
他在工地待了两天,才知道,那天父亲在火车上把仅有的钱都留给了他,现在的生活费,是拿工钱代扣。天气那么热,每天强体力的劳动,简单、粗糙的饭菜就是父亲全部的生活内容。他苦劝父亲回家,他留下来做工。父亲有些生气,“俺干庄稼活的,这点累算啥,这哪是你读书人待的地方,你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比啥都强。”
这些年,他变得浮躁无比,忘记了自己的来处。如今,父亲烈日下的汗水,一滴一滴溅在他心里,唤醒他沉睡的心。
那个暑假是他最难忘的一个假期,他突然感觉长大成熟了许多,从此,一步步踏踏实实走好自己的路,和从前顽劣的他判若两人。
多年后,当他和父亲聊天,还常常会提到那年夏天,只是,他没有告诉父亲,如果没有那次火车上的相遇,他不知还要挥霍多久的时光。
父亲拼尽一生,用全部的心血,浇灌他人生路上的片片绿荫,他怎能再辜负青春?这是从那以后,经常盘桓在他心里的一句话。
请简要概括他从登上列车到父亲下车时的心理变化,并说明这些心理描写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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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四老爷和谁生气呢?”我问。
“还不是和样林嫂?”那短工简捷的说。
“祥林嫂?怎么了?”我又赶紧的问。
“老了。”
“死了?”我的心突然紧缩,几乎跳起来,脸上大约也变了色。
得知祥林嫂的死讯后“我”为何会出现如此强烈的反应?
①“看见我这身衣裳没有?我还像个人吗?”“可是到了民国,我挨了饿!”“我饿着,也不能叫鸟儿饿着!”
②“有皇上的时候,我们给皇上效力,有袁大总统的时候,我们给袁大总统效力……”“谁给饭吃,咱们给谁效力!”
半 局
张晓风
大家都叫他杜公——①虽然那时候他才三十几岁。
他和我有十几年之久在一个学校里,很多时候甚至是在一间办公室里——但是我不喜欢说他是“同事”。说他是朋友吗?我始终不敢将他列入朋友类。他这人毛病甚多,带棱带刺,在办公室里对他敬而远之的人不少,就连我自己,跟他也不是没有斗过嘴,使过气,但我惊奇我真的一直尊敬他,喜欢他。
那时候我刚毕业,在中文系里做助教,他是讲师,三系合用一个办公室,成天人来人往的,他每次从单身宿舍跑来,进了门就嚷:“我来‘言不及义’啦!”
他的喉咙似乎曾因开刀受伤,非常沙哑,猛听起来简直有点凶恶,细听之下才发觉句句珠玑,令人绝倒。后来我读到唐太宗论魏征(那个凶凶的、逼人的魏征),却说其人“妩媚”,几乎跳起来,这字形容杜公太好了。——虽然杜公粗眉毛,瞪凸眼,嘎嗓子,而且还不时骂人。
他住的屋子极小,大约是四个半榻榻米,宿舍人又杂,他种了许多盆盆罐罐的昙花,不时邀我们请赏,夏天招待桂花绿豆汤、郁李,冬天是腊八粥或猪腿肉红煨干鱿鱼加粉丝。我一直以为他对昙花深感兴趣,后来才弄清楚,原来他只是想用那些多刺的盆盆罐罐围满走廊,好让闲杂人等不能在他窗外聊天——穷教员要为自己创造读书环境真难。
“这房子倒可以叫‘不畏斋’了!”他自嘲道,“四十、五十而无闻焉,其亦不足畏也——孔夫子说的。”
他那一年已过了四十岁了。
杜公能写字,也能作诗,他随写随掷,不自珍惜,却喜欢以米芾自居。
“米南宫哪,简直是米南宫哪!”
杜公爱憎分明,看到不顺眼的人或事他非爆出来不可。有一次他极讨厌的一个人调到别处去了,后来得意洋洋地穿了新机关的制服回来,他不露声色地说:“这是制服吗?”
“是啊!”那人愈加得意。
“这是制帽?”
“是啊!”
“这是制鞋?”
“是啊!”
那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始终没有悟过来制鞋、制帽是指丧服的意思。
杜公谈起恋爱,差不多变了一个人,风趣、狡黠、热情洋溢。他要我带一张英文小纸条回去给那女孩,上面这样写:
“请你来看一张全世界最美丽的图画,
会让你心跳加速
呼吸急促……”
小宝(我们都这样叫她)和我想不通他哪里弄来一张这种图画,及至跑去一看,原来是他为小宝加洗的照片。
他又去买些粗铁丝,用槌子把它锤成烤叉,带我们去内双溪烤肉。也不知他哪里学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本领,问他,他也只神秘地学着孔子的口吻说:“吾多能鄙事。”
从一切的理由看,跟杜公结婚是不合理性的——②好在爱情不讲究理性,所以后来他们还是结婚了。他的女儿取名“杜可名”,出于“老子”,真是取得好。
后来就听说他病了,医生已放弃开刀,杜公是何等聪明的人,他立刻什么都明白了,倒是小宝,他一直不让她知道。我和另外两个女同事去看他,我知道那是我最后一次看他了。
对于那些英年早逝弃我而去的朋友,我的情绪与其说是悲哀,不如说是愤怒!
正好像一群孩子,在广场上做游戏,大家才刚弄清楚游戏规则,才刚明白游戏的好玩之处,并且刚找好自己的那一伙,其中一人却不声不响地半局而退了,你一时怎能不愕然得手足无措,甚至觉得被什么人骗了一场似的愤怒!
满场的孩子仍在游戏,属于你的游伴却不见了!
他于八月十四日去世了,享年五十二岁,孤女九岁,他在病榻上自拟的挽联是这样的:
“天道还好,国族必有前途,惟劫难方殷,先死亦佳,勉无深恶大罪,可以笑谢兹世;
人间多苦,事功早摒奢望,已庸碌一生,幸存何益,忍抛孤嫠弱息,未免愧对私心。”
但写得尤好的则是代女儿挽父的白话联:
“爸爸说要陪我直到结婚生了娃娃,而今怎教我立刻无处追寻,您怎舍得这个女儿;
女儿只有把对您那份孝敬都给妈妈,以后希望您梦中常来看顾,我好多喊几声爸爸。”
读来五内翻涌。
也许因为没有参加他的葬礼,感觉上我几乎一直欺骗自己他还活着,尤其每有一篇自己比较满意的作品,我总想起他来,他那人读文章严苛万分,轻易不下一字褒语,能被他击节赞美一句,是令人快乐得要晕倒的事。
每想起一次,就怅然久之,有时我自己也惊讶,他活着的时候,我们一年也不见几面,何以他死了我会如此嗒然若丧呢?我想起有一次看到一副对联,似乎是江兆申先生写的:相见亦无事,不来常思君。
(选自张晓风作品,有删节)
请概括杜公的性格特点并结合全文简要分析。
冬材
周伟
那是一个冬日,城南诊所,我推门进去,娘躺在病床上,正在打着点滴。我急急地问娘:“您烧到多少度?”娘说:“我试了体温,毛毛烧,年轻时挺得住。唉,年岁大了,只好来吊点滴了。”娘说得若无其事,但娘的脸上还是起了变化。我正眼看娘时,娘马上侧过脸去。医生急急接过话:“还毛毛烧,都40度了,幸亏来得早……”
娘岔开话题,和另一个打点滴的老婆婆拉起了家常。娘说:“你老人家有几个儿女呀?”老婆婆答:“两个儿,一个女。”
娘看她孤单单的一个人,问:“他们不管你?”老婆婆答:“不管。也管不了这么多,我跟着小儿子过。小儿子也是前世的冤家来收债的,也不怪他们。”
我看那老婆婆,原来是住在老街的冬材他娘。冬材娘老弱多病,常常在老街捡废品卖钱。冬材曾患脑膜炎,留下了后遗症,与他娘相依为命。冬材娘怕冬材丢了,在他的每件衣服上都用白线绣了字:老街34号冬材。
娘问:“难道生病了,他们也不管!”冬材娘低低地回答:“我们娘儿俩互相照应着。他们要讨生活,各顾各的,也蛮不容易的。”很长一段时间,诊所里谁都不说话。长久的静,只有点滴在一滴一滴地落下。
娘的血管太细,打点滴时又用了七号针,很慢很慢。坐了一个多钟头,我的屁股下面似生了钉子一般,坐不住了。娘看出来了,说:“你有事忙你的,我打了针就回去了,不用管我。”
医生却不屑:“你娘打得还算快的,冬材娘都四个小时了,她的儿子还在外面等着呢。”我才发现冬材坐在门口一侧,天气很冷,他不时地打着哆嗦,还透过拉紧的玻璃门往里瞅。也许是想看清楚些,他整个脸都贴在了玻璃门上,看上去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他眼睛睁得老大,静静地看着门里的一切。
娘问冬材娘:“怎么不把你儿子喊进来?”冬材娘答:“我不要他陪,他非要陪我来。他来,又不进来,怕别人闻着他身上的味儿。”
冬材娘先打完了点滴。医生拔出针,要她自己用手摁一会儿。谁料她急于起身,一用力,手上的血直冒,谁也没看见,在门口的冬材拍打着玻璃门,“嗷嗷嗷”地叫着。交完钱出门,冬材在门口扶着他娘,没走五米远,下台阶时,冬材娘摔倒了。冬材又“嗷嗷嗷”地高声大叫,近旁的人都拥了上去。再看时,冬材扶着他娘一步一步走向远处,远处的天暗了下来。
过了几年,我再去老街,老街看上去更老了。冬材家的老木屋歪歪的,似乎有随时倒下来的危险。我没有见到冬材娘,以为这屋没人住了。刚准备走开,却听见“吱呀”一声,从虚掩的门缝里探出个脑壳,是冬材。他的眼睛还是睁得老大,脸已消瘦得不像样子,衣服穿在身上就像挂在木架子上一样,空空荡荡的,冬材出不来,原来门上是一把长长的链子锁。
冬材又“嗷嗷嗷”地高声大叫,老街却出奇地静。抬头看天,老街的阳光是淡白淡白的,了无生气。
我问了一个老人,才知道冬材娘过世了,只剩下冬材住在老街。起先,大家都劝冬材的兄姐接冬材走,冬材却死也不离开老街,不离开老屋,要在老屋里等娘回来。冬材认定一个死理:娘走丢了,会回来的,娘不会离开冬材的。
冬材有政府的低保,冬材的兄姐也不能让冬材饿死。他们轮流给冬材送饭,一人一个月,一天两次。事多了,事杂了,有时忘记了,一天一次,甚至两天一次。关在老屋里的冬材,吃喝拉撒都在屋里。他睡的时候少,唯恐睡熟了,不能第一眼看见回来的娘。于是,冬材终日把眼睛睁得老大。
有人看见冬材竟能穿针走线,照着他娘在他衣服上绣的字,绣得有模有样:老街34号冬材。令人惊讶的是,“冬材”后面绣了一张满是皱纹的老婆婆的脸。我想,冬材绣的字应该是:老街34号冬材的娘。冬材笃定,娘穿着他绣的衣服也能找到回家的路。
冬材在去年最冷的那个冬天走了。
今年冬天又是特别冷,我陪娘在旺旺的火塘旁烤着火。娘和我异口同声地说到冬材。娘说:“老街真老了。
(有删改)
小说多次描写“冬天”这一自然环境,请从文中举出三处例子并简要分析其作用。
(1)谁也没提醒香雪,车门是开着的,不知怎么的她就朝车门跑去,当她在门口站定时,还一把攥住了扶手
(2)现在她害怕这陌生的西山口,害怕四周黑黝黝的大山,害怕叫人心跳的寂静,当风吹响近处的小树林时,她又害怕小树林发出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3)她发现月亮是这样明净,群山被月光笼罩着,像母亲庄严、神圣的胸脯;那秋风吹干的一树树核桃叶,卷起来像一树树金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