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
李德霞
春天里,秀田回了村。
秀田进村时已是中午,村里的幼儿园正好放学。孩子们排着队,在老师的带领下走出大门。幼儿园门口,早围了一群接孩子的老头儿和老太太。秀田听婆婆在电话里说过,儿子亮亮去年也上了幼儿园,秀田在老人堆里看了一遍,没有看见婆婆,就想顺便把儿子接回家。
幼儿园门口,大部分孩子已经被爷爷奶奶接走,只剩下四五个孩子还在翘首张望。秀田一眼就认出了儿子,那个圆脸、大眼睛的小男孩不就是亮亮吗?秀田几步过去,一把拉住儿子的手说:“亮亮,妈妈回来看你啦。走,跟妈妈回家!”
亮亮并没有表现出秀田想象的那种惊喜,而是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说:“我妈妈?可我没见过你呀!”
秀田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没掉下来。秀田抬手抚摸着亮亮的小脸蛋说:“妈妈在你一岁时就去了南方,忙着打工赚钱,一直没回来看你。家里不是有妈妈的照片吗?傻儿子,你不会连妈妈都不认识了吧?”
“你跟照片上的妈妈不一样,你不是妈妈!”亮亮抽回手,转身跑到老师跟前。女老师对一身城里人打扮的秀田说:“大姐,对不起,你不能接走亮亮!”
秀田急得大叫起来:“你有没有搞错啊,我可是亮亮的妈妈呀!”
“可亮亮不认识你呀!”女老师说,“亮亮上幼儿园快一年了,每天只有他奶奶接他送他,风雨无阻。除了他奶奶,我们没见过他的任何家人。亮亮的奶奶还特意叮嘱过我们,说除了她,别人不能接走亮亮……”
“可我……真的是亮亮的妈妈啊!”
秀田一抬头,看见后院的五奶拄着拐棍来接孙女,秀田像遇到了救星,赶忙迎上去,拉着五奶的手说:“五奶,你还认得我吗?你说,我是亮亮的妈妈吧?”
五奶眯着老眼,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着秀田,然后扁扁嘴说:“我老啦,眼神不好,常常认错人。”说完,五奶摆摆手,领着孙女蹒跚而去。
儿子不相认,老师不相信,连前后院住着的五奶也认不出她来了,秀田的心里一阵难过。
女老师说:“大姐,你还是走吧。我陪亮亮再等一会儿,如果亮亮的奶奶还不来,我就送他回家。”
秀田近乎哀求地说:“老师,你怎么就不肯相信我呢?我真是亮亮的妈妈!你仔细看看,亮亮的眼睛,亮亮的鼻子,还有亮亮的嘴巴,哪一点不像我?”
女老师说:“不是我不肯相信你,是我们要对每一个孩子负责。你知道吗,去年,就有一个自称是孩子舅舅的人贩子差点拐走了一个小女孩,幸亏我们发现得及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自从出了那件事以后,我们幼儿园规定,除了我们认识的家长外,别人一律不准接走孩子……”
秀田无话可说了。又有几个孩子被老人接走。空荡荡的幼儿园门口,就剩下亮亮一个孩子。
起风了,早春的风乍暖还寒,刚刚吐出嫩芽的柳树条儿在微风中摇啊摆啊。秀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抬头,终于看到了婆婆。婆婆晃动着一头如雪的白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这边跑。
这时,秀田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掏出来一看,是男人宝柱从南方打来的。宝柱说:“秀田,到家了吧?儿子好吗?嘿嘿,他长高了吧?咱妈身子骨还硬朗吧?哦,对了,工厂下个礼拜要加班,给三倍的工钱哩,没啥事儿的话,你可要早点赶回来啊!”
秀田没来由地火冒三丈,冲着手机大声喊:“赶,赶,赶你个头!告诉你宝柱,我不去了,给六倍的工钱我也不稀罕!”
挂了电话,秀田已是一脸的泪水。
(摘自《微型小说选刊》)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和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这篇小说以秀田回乡的故事,侧面展现了当代社会中留守儿童这一社会群体的生活现状,故事虽然简单,但描写细腻、触动人心,引发读者思考。 |
B.“早春的风乍暖还寒,刚刚吐出嫩芽的柳树条儿在微风中摇啊摆啊”运用环境描写烘托了秀田内心进退两难的心境。 |
C.秀田与宝柱的对话表明了宝柱是一个只知道赚钱,却不懂得亲情的人,而秀田对宝柱的这种行径极为厌恶。 |
D.本文以点带面,借助秀田回村看儿子这件事,引发人们对当代--些年轻父母只顾生计,疏于照顾孩子的现象的思考。 |
3.小说以“春天里”为题目,有何用意?请结合全文,简要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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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误
于国方
田大妈被电动车撞了,住进了医院。
她先是给女儿圆圆打电话,电话始终处于通话中。无奈之下又给左邻李婶,右邻铁爷打了电话。
李婶和铁爷闻讯后,二人几乎是脚前脚后赶到了医院,看到田大妈正灰头土脸地躺在床上接受检查。给量血压的是田大妈当护士的娘家侄女。
看到两个邻居都赶来了,田大妈心里有了依靠。不由地在心里叹息道:“远亲不如近邻,这年头连亲闺女也指望不上哩!”
李婶嚷道:“伤哪里了?重不重?”见胳膊腿的没有事,只是脸蹭破了一点皮儿,又没出太多的血,又嚷道:“最好做做CT,拍拍片子,做个胸透,来个全检。”
铁爷抖抖裤管上的泥土说:“还要住院观察几天,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李婶说:“不能便宜那肇事的主儿,电动车撞人负全责。”
铁爷赶忙问:“报警没?”
田大妈回答说:“报警了。”
铁爷说:“既然报警了,那就办理住院手续吧。”
田大妈说:“不严重。不严重。”
李婶说:“你这人就是菩萨心肠,出了这个门,再有个啥毛病的,谁还肯认账?”
铁爷说:“就是,就是。”
这时候,田大妈的手机响了,是女儿打来的。田大妈说:“你快过来,我被撞伤了,在医院里治疗。”
圆圆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到医院时,田大妈已经收拾妥当。铁爷给接的水,李婶给擦的脸。但等着圆圆来办理住院手续。
圆圆却说:“不住了,咱们回家。”
李婶说:“从没见过这样的闺女,这么不关心娘?”
铁爷气得说不出话,怒气冲冲地盯着圆圆。
圆圆的眼里含着泪水,说:“那肇事的主死了。”
铁爷、李婶、田大妈闻听此言同时惊异地“啊”了一声,大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田大妈说:“我都感觉不咋的,他咋的就死了呢?”
铁爷赶紧拽起田大妈:“不住了,这事儿搞大了。”
李婶说:“那咱们赶快撤!”
一伙人匆匆忙忙走出医院,却见医院的大门前站着一个帅小伙。小伙子见了圆圆点头哈腰地陪着笑脸打招呼,而圆圆紧紧地绷着脸,一副不理不睬样。
田大妈定睛一看,头皮猛地一紧,头发梢儿竖了起来,面前的小伙就是那肇事的主,他不是已经死了吗?难道大白天的活见鬼了不成。田大妈使劲地揉揉被太阳刺得生疼的一双老眼,迷迷糊糊地看着女儿。
圆圆不屑地说:“他就是你眼巴巴地盼着要见的女婿。今早我刚到单位,他急乎乎地给我打电话说,骑车撞了一老太,感觉也不怎么严重,可那老太倒地后没有爬起来,怕被讹,只好报了警,让当警察的哥们来处理。”
田大妈对女儿说:“人家报警,也是公事公办,没有错。”
圆圆说:“他千不该万不该,又央求我到医院打探一下,在医院里找人通融通融,来一个大伤化小小伤化了!”
铁爷怒喝道:“这混账东西,不是玩意儿!”
“这年头……”李婶叹了一口气,再也说不出话来。
圆圆抹着眼泪说:“就当他已经死了吧!”
小伙子哀哀地站着,被批得浑身直淌汗珠子。
田大妈惋惜道:“别人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高兴,今遭儿我算是丢大人了!”
其实,田大妈心里也有说不出来的愧!她只顾惦记着女儿的终身大事,在人行路上走了偏儿,不自觉地上了行车道,迎面而来骑电动车的小伙子躲闪不及撞在一起……
田大妈见小伙子倒地不起,也怕被讹了,索性闭上眼睛,任把自己倒腾进医院里。
李婶和铁爷讪讪地笑着离开了。太阳地里,只剩下了一老二小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三足鼎立着……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恰当的一项是( )A.这篇小说开篇突兀,先声夺人,一下子把读者带进了紧张的氛围,同时又有很强的悬念。 |
B.铁爷和李婶一个劲地劝田大妈检查和住院,因为他们作为邻居很关心她的身体健康问题。 |
C.圆圆让她妈妈不住院而回家的行为,表明她与男朋友通过电话,并知道了男朋友撞得人就是他妈。 |
D.铁爷和李婶让田大妈不住院,赶紧撤,是因为他们担心她被“死者”家属讹诈。 |
3.画横线内容在文中有何作用?试作简析。
遥远的船
[英]西蒙·范·布依
这些日子来,我常常想起里奥。这晚,当我给一辆要去伦敦的货车分类打包的时候,我又想起他。仓库里很冷,我们呼出的水汽像胡子一样绕在嘴边。办公室上周发来一箱手套,但我喜欢用我老硬皲裂的手抱着纸板箱的感觉。我已经为皇家邮政工作了快三十年。二十年前,当我开始不再说话的时候,我曾以为他们会让我走,但他们对我很好。十年后我就能退休了,那时我会得到一笔国家发的养老金,和一个简单的欢送会。
每个包裹都有它们要去的地方,而它们的内容是个谜。偶尔,我会发现,一两个盒子上的地址是小孩子写的。我喜欢把这些盒子放到一边,在我当的班结束之前先不发出去,这样,我就可以研究一下那些笔迹,把它们跟里奥的笔迹做个比较。小孩子的笔迹让文字变成使人疼痛和扭曲的媒介。自从失去了里奥,这些包裹对我来说都成了玻璃的碎片。
泥迹斑斑的小型货车从乡村一路开进山谷。包裹会在最近的城市被分好类,由这些货车运来卸货。每两天,笨重的拖船会从这个仓库轧轧地驶向格拉斯哥、曼彻斯特、伦敦和彭赞斯。
几百年前,这个村子的人靠打鱼为生。在我的起居室里有一本图画书,其中一幅画画的是穿围裙的年轻女子站在悬崖上,看着一艘船在峭壁上撞得粉碎。画的前部,一道阳光照射在海水的表面。我没法告诉你这画是谁画的,但是我能理解那道长长的光柱的含义,我能从画中的这些细节里体会到那种悲痛。现在这个村子里只有极少数人还在打鱼。
清晨来临,我当班结束,把卸货的卡车数量记录下来。三十年过去了,我一次也没有弄错过,因为对我来说,每辆车都像一个人一样。就像小男孩一样,我认为车子都是有面孔的。
我打好表,在休息室里找到我的外套。桌子上有一个吃了一半的三明治。画着美女的日历挂在一个更衣柜的外面。那些女人看上去都很冷。她们的脸上挂着大大的微笑。照片中的人也许能假装欢乐,却从不能假装悲痛。
仓库距离村子有半个小时的路程。首先,我得穿过一条狭窄的乡村小路,然后要穿过一堵厚厚的灌木篱墙,我路过的时候,有很多鸟儿会从它们筑在篱墙上的窝里向外瞧,最后再爬上山坡就能到村子了。夏日里,野生的莓果便会取代鸟儿们的黑眼睛点缀在那里。
再过几个小时,黎明就会淹没整个世界。我停下脚步,靠在一根路灯的柱子上。我的左腿总是很痛,在冬天情况会更糟。圣诞节这会儿,一切都很糟。
回家的路我总是走得很慢,一排排石板瓦的房子闪烁着灯光。窗帘从里面拉上,挡住了外人的眼睛。
我走过街角的小酒馆。即使违犯法律的规定,村里的酒馆还总是开着,那少数几个坚持下来的渔夫会在黎明前的一小时左右回到这里,带着一种因漂浮在不能饮用的水上而生的干渴。光线和欢笑声一起泼溅到街上。我闻到了啤酒的味道,自动点唱机模糊的撞击声让我想到了我的腿,而那又让我想起了里奥。
我以前总会进酒馆去喝一两个品脱。可现在,我已经有六年没进去过了。这些酒精对我来说都是没用的。
二十年前,杰妮把里奥的东西都带去了美国,我感觉到一种释放。房子是如此宁静。
村里的每个人都知道我的人生是怎么回事。不过我已经太老了,老得不会再觉得我的悲哀是与众不同的。
那起意外发生后,我很快就不再说话,希望那样就能让我在回忆里留住里奥柔软的、咬着舌头说话时的声音。有时候,我用手捧着和里奥有关的某个字眼,手抖得就像一只颤抖的鸟儿。意外发生之后,医生说我只有几个月可活了。杰妮回到美国,而我在自己的家里等着那死亡的旅程。那感觉就像你要打包一个箱子,却不知道该往里面放些什么。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二十年前,我开着车冲下了悬崖。我只是想转向里奥,冲他做鬼脸,好让他高兴地笑起来而已。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里奥的尸体在汽车残骸的半英里外被找到。他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只是他的内脏都碎了。我愿意认为,他是从车里被那些弥尔顿和布莱克书里写着的、我一直相信存在的天使给接走了。他们是在也同样照耀着我们村子的月亮下写下那些书的。月亮,看见了一切发生的事情。
他们告诉我,我是那起意外的幸存者。
现在是星期三的早晨。这个时刻的黑暗很少被人记得。大多数人正要醒来。我站在自家大门外的一边,那并不真的是一道大门,而是通向悲哀的另一条道路。天开始下起蒙蒙细雨。雾气消散开来,缓缓地升上黑暗的山头。
(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A.小说开篇设置悬念,引起读者的兴趣:“里奥”是谁?直到文章临近结尾才解开疑惑:里奥是“我”的孩子,因车祸而夭折。 |
B.文章第四段点题,船“撞得粉碎”象征“我”的生活因二十年前的意外被打碎。“长长的光柱”象征“我”的内心依然充满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希望。 |
C.文章有两条线索,一条是“我”晚上工作及下班回家路上的所见所闻,另一条是“我”对过去的追忆,最后在结尾交织。 |
D.小说不以情节的曲折取胜,专注于感觉的传递,通过孩子的笔迹、休息室的美女日历等细节含蓄地表达深沉的情感。 |
3.小说结尾强化了“我”的悲伤情感,试简要分析。
小 矮 人
【波兰】姆罗热克
从前有个挂牌“小小”的矮人剧团,一个很认真的常设团体,每周至少有四场演出,大胆涉猎了所有剧目。文化部因而把它提高到了样板矮人剧院的水平,并授予了一个新的名称,这个扩大了的叫法是“中央小小”,对此谁也没有感到奇怪。这个剧院有良好的工作条件,在这里找到一份差事,成了每一个业余的或职业的矮人演员的幻想。不过,这家剧院的编制早已配备齐全,拥有精兵强将。有个矮人是该剧院最杰出的明星,他表演情人和英雄的角色,因为他最矮小。他大获成功,收入可观,评论界对他天才的演技赞不绝口。如果剧院得以存在,首先是由于他的功劳。
有一次,他在化妆室里化装——那是在《勇敢的包莱斯瓦夫》首场戏公演之前,他担任剧中的主角——突然发现镜子里没有照出他的金皇冠,可皇冠明明是戴在他头上的呢!过了一会儿,他出台的时候,皇冠碰到了上方的门框,掉落到地板上,像个铁壶盖子一样在地上滚,还发出金属的铿锵声。他拾起皇冠,走到前台。第一幕结束后他回到后台化妆室,本能地低下了头。“中央小小剧院”的房子是根据剧团的比例为它特建的。
《勇敢的包莱斯瓦夫》一幕一幕往下演,而我们的演员在进出化妆室时都习惯性地低下了头。偶尔他瞥见了剧院老理发师的目光正停留在自己身上。理发师也是个矮人,但还不够矮小,由于太大,就不能登台演出,只能做些辅助工作;他怨天尤人,灵魂深处对一切事和每个人都充满了妒忌。他的目光是那样专注,那样阴沉。小矮人怀着不快心情走上舞台。过了一段时间这种不快心情仍然没有离开他;每天带着这种不自觉的感情睡去,又带着它醒来,虽然极力想摆脱它。他自我欺骗,佯装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快,下意识地去抵制心中早已萌发的怀疑。时间并没有给他带来平静。恰恰相反,有一天,他从化妆室走出来的时候,不得不低下头,尽管头上没戴皇冠。在过道里他又跟理发师擦肩而过。
这一天他决心正视现实。他在自己雅致的套间里,拉上窗帷,给自己量了身高。这一测量说明了一切。再也不存在什么幻想,他长高了。
傍晚,他瘫倒在沙发上,喝着一杯格罗格酒。第二天他砍掉了鞋后跟。他希望长高只是一种过渡现象,或许过些时候又能缩回去。在一段时间里砍掉的鞋后跟确实帮了他的忙。终于有一回他走出化妆室,正好老理发师在场,便故意挺了挺胸脯,额头上却碰了个大青包。他从那人的眼中看到了讥讽。
他为何长高了?他体内的生长激素为何过了这么多年突然从昏睡中苏醒?剧团已经发
现了吗?有几次他看到老理发师在幕后的一些角落里跟演员们窃窃私语,他一走过去,絮语声便戛然而止,换成了毫无意义的闲扯。他留心观察伙伴们的面部表情,但是从他们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走在街上越来越少碰见老太太对他说:“小家伙,你跟妈妈走丢了吗?”倒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对他说:“请问,先生……”他回到家里,倒在小床上一动不动地躺着,
眼望着天花板。可是后来他不得不改变姿势,因为他的双脚伸出了小床外,麻木了。这张小床对于他已经太短了。
终于,他对“中央小小剧院”的同事们也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他们都已看到,或者都已猜到是怎么回事,昔日热情洋溢的评论也沉寂了,对他的赞扬也愈来愈少见。到处遇见的都是同情的或嘲弄的眼神。或许这只是他那亢奋的想象力在起作用?幸好领导没有改变对他的态度。在《勇敢的包莱斯瓦夫》演出中他获得了很大的成功,当然不像演《哈姆雷特》那样成功,但毕竟也是很成功的。领导照常毫不犹豫地指定他扮演《黑衣骑士》中的主角,这个剧已经发了海报。
排练过程中尽管他很痛苦,但并没有经历什么特殊困难就实现了首次公演。他坐在镜子前面,不看镜子就化好了装。舞台监督按了铃,他从座位上沉重地站起来,不意脑袋竟撞碎了天花板上的电灯。他转身朝门口走去。整个剧团的人在灯光明亮的过道上站成了半圆圈,理发师站在中央。理发师身边站的是剧团里另一位扮演情人的演员,同样很有才华,但迄今他只能演B角,就是因为高出了几个厘米。两人默默对视了片刻。
他不得不同剧院告别了。后来随着身高增长,他变换过几种职业,在青年剧院跑过龙套,当过跑腿的,在有轨电车线上扳过道岔。他已经是个中等身材的成年男子了。
他经受过怎样的痛苦?他有什么感觉?他的姓氏早已从海报上消失了,早已被人忘到九霄云外。他在保险部门当了个职员。
这样又过了许多年,在一个星期六的下午,为了度过周末的自由时间,他走进了矮人剧院。他坐在观众席上高兴得适度,笑得也适度,并不曾表露出过分的兴趣。一边看表演一边剥着薄荷糖糖纸。散场后,他来到衣帽间,穿上了深蓝色的长大衣,扣上了扣子,满意地嘘了一口气,因为等着他的是一顿可口的晚餐。
“不错,一群很好玩的小矮人。”他自言自语地说。
(有删减)
1.下列对这篇小说思想内容与艺术特色的分析和鉴赏,最恰当的两项是:A.小说多次写到理发师看着小矮人,这样写表现了小矮人的内心世界,以为别人别有用心;为下文写小矮人因为个高而不得不离开小矮人剧场作了铺垫。 |
B.《小矮人》中,个头的长高却是一种悲剧,因为当矮小变成一种在剧团里出人头地的资本的时候,失去矮小就是失去竞争的优势。 |
C.《小矮人》这个故事的情节看起来似乎不可能、不真实,而且滑稽可笑,但是在荒诞中却蕴含着朴实可信,因为生活中真有这样的小矮人。 |
D.《小矮人》是一篇荒诞派小说,表现扭曲了的荒唐画面、滑稽可笑的人和事,旨在 批评波兰统治阶级对下层百姓的奴役。 |
E.姆罗热克是波兰当代文学中荒诞派的代表作家,本文文字洗练,挖苦、嘲笑人们思想意识中的许多弱点和社会中的阴暗面。 |
3.小说结尾为什么要写小矮人走进小矮人剧院?请结合全文谈谈你的看法。
消逝的钟声
史铁生
站在台阶上张望那条小街的时候,我大约两岁多。
终于有一天奶奶领我走下台阶,走向小街的东端。我一直猜想那儿就是地的尽头,世界将在那儿陷落、消失--因为太阳从那儿爬上来的时候,它的背后好象什么也没有。谁料,那儿更像是一个喧闹的世界的开端。那儿交叉着另一条小街,那街上有酒馆,有杂货铺,有油坊、粮店和小吃摊;因为有小吃摊,那儿成为我多年之中最向往的去处。那儿还有从城外走来的骆驼队。“什么呀,奶奶?”“啊,骆驼。”“干嘛呢,它们?”“驮煤。”“驮到哪儿去呀?”“驮进城里。”驼铃一路叮玲铛琅叮玲铛琅地响,骆驼的大脚趟起尘土,昂首挺胸目空一切,七八头骆驼不紧不慢招摇过市,行人和车马都给它让路。我望着骆驼来的方向问:“那儿是哪儿?”奶奶说:“再往北就出城啦。”“出城了是哪儿呀?”“是城外。”“城外什么样儿?”“行了,别问啦!”我很想去看看城外,可奶奶领我朝另一个方向走。我说“不,我想去城外”,我说“奶奶我想去城外看看”,我不走了,蹲在地上不起来。奶奶拉起我往前走,我就哭。“带你去个更好玩儿的地方不好吗?那儿有好些小朋友……”我不听,一路哭。
越走越有些荒疏了,房屋零乱,住户也渐渐稀少。沿一道灰色的砖墙走了好一会儿,进了一个大门。啊,大门里豁然开朗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大片大片寂静的树林,碎石小路蜿蜒其间。满地的败叶在风中滚动,踩上去吱吱作响。麻雀和灰喜鹊在林中草地上蹦蹦跳跳,坦然觅食。我止住哭声。我平生第一次看见了教堂,细密如烟的树枝后面,夕阳正染红了它的尖顶。
我跟着奶奶进了一座拱门,穿过长廊,走进一间宽大的房子。那儿有很多孩子,他们坐在高大的桌子后面只能露出脸。他们在唱歌。一个穿长袍的大胡子老头儿弹响风琴,琴声飘荡,满屋子里的阳光好象也随之飞扬起来。奶奶拉着我退出去,退到门口。唱歌的孩子里面有我的堂兄,他看见了我们但不走过来,惟努力地唱歌。那样的琴声和歌声我从未听过,宁静又欢欣,一排排古旧的桌椅、沉暗的墙壁、高阔的屋顶也似都活泼起来,与窗外的晴空和树林连成一气。那一刻的感受我终生难忘,仿佛有一股温柔又强劲的风吹透了我的身体,一下子钻进我的心中。后来奶奶常对别人说:“琴声一响,这孩子就傻了似地不哭也不闹了。”我多么羡慕我的堂兄,羡慕所有那些孩子,羡慕那一刻的光线与声音,有形与无形。我呆呆地站着,徒然地睁大眼睛,其实不能听也不能看了,有个懵懂的东西第一次被惊动了——那也许就是灵魂吧。后来的事都记不大清了,好象那个大胡子的老头儿走过来摸了摸我的头,然后光线就暗下去,屋子里的孩子都没有了,再后来我和奶奶又走在那片树林里了,还有我的堂兄。堂兄把一个纸袋撕开,掏出一个彩蛋和几颗糖果,说是幼儿园给的圣诞礼物。
这时候,晚祈的钟声敲响了——唔,就是这声音,就是它!这就是我曾听到过的那种缥缥缈缈响在天空里的声音啊!
“它在哪儿呀,奶奶?”
“什么,你说什么?”
“这声音啊,奶奶,这声音我听见过。”
“钟声吗?啊,就在那钟楼的尖顶下面。”
这时我才知道,我一来到世上就听到的那种声音就是这教堂的钟声,就是从那尖顶下发出的。暮色浓重了,钟楼的尖顶上已经没有了阳光。风过树林,带走了麻雀和灰喜鹊的欢叫。钟声沉稳、悠扬、飘飘荡荡,连接起晚霞与初月,扩展到天的深处或地的尽头……
不知奶奶那天为什么要带我到那儿去,以及后来为什么再也没去过。
不知何时,天空中的钟声已经停止,并且在这块土地上长久地消逝了。
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那教堂和幼儿园在我们去过之后不久便都拆除。我想,奶奶当年带我到那儿去,必是想在那幼儿园也给我报个名,但未如愿。
再次听见那样的钟声是在40年以后了。那年,我和妻子坐了八九个小时飞机,到了地球另一面,到了一座美丽的城市,一走进那座城市我就听见了它。在清洁的空气里,在透澈的阳光中和涌动的海浪上面,在安静的小街,在那座城市的所有地方,随时都听见他在自由地飘荡。我和妻子在那钟声中慢慢地走,认真地听它,我好象一下子回到了童年,整个世界都好象回到了童年。对于故乡,我忽然有了新的理解:人的故乡,并不止于一块特定的土地,而是一种辽阔无比的心情,不受空间和时间的限制;这心情一经唤起,就是你已经回到了故乡。
1.本文标题为“消逝的钟声”,若改为“钟声”或“飘在天空中的钟声”,你认为怎样?请简析你的理由。2.本文标题为“消逝的钟声”,但作者却从童年生活回忆写起,而且将童年生活的回忆写得细腻入微,请问:作者为什么这样写?试简析这样写的好处。
3.简析“暮色浓重了,钟楼的尖顶上已经没有了阳光。风过树林,带走了麻雀和灰喜鹊的欢叫。钟声沉稳、悠扬、飘飘荡荡,连接起晚霞与初月,扩展到天的深处或地的尽头”这句话的作用。
4.文章结尾说“对于故乡,我忽然有了新的理解”,请根据文章信息,适度推断,用自己的话概括作者赋予“故乡”的“新意”。
父亲的东篱
李汉荣
①说起来,我也算是个诗人,性情质朴、诚恳、淡远。古国诗史三千年,我最喜欢陶渊明。南山啊,东篱啊,菊花啊,田园啊,归去来啊,桑树颠啊,这些滴着露水粘着云絮的词儿,在我心里和笔下,都是关键词和常用意象。
②可是,翻检我自己,自从离开老家,进了城,几十年来,我没有种过一苗菜,没有抚摸过一窝庄稼,没有刨过一颗土豆,连一根葱都没有亲手养过。几十年了,没有一只鸟认识我,没有一片白云与我交换过名片,没有一只青蛙与我交流过对水田和稻花香的感受,没有一只蝈蝈向我传授民谣的唱法。那些民谣都失传了,只在更深的深山里,有几只蛐蛐,
③其实,不说别的,就说我的鞋子吧,我的鞋子,它见过什么呢?见过水泥、轮胎、塑料、污水、玻璃、铁钉、痰迹、垃圾,见过无数的、大同小异的鞋子吧。
④从这阅历贫乏的鞋子,就可以看出我们是多么贫乏,就可以看出我们离土地、离故乡、离田园,离得有多么远,我们离得太远太远了。
⑤我一次次钻进《诗经》里,寻找公元前的露水和青草,绿化、净化和湿化一下我龟裂的心魂;有时就一头扎进唐朝的山水里,吸氧,顺便闻闻纯正的酒香,在李白们的月夜走上几个通宵,揣上满袖子清凉月光,从唐朝带回家里,在沉闷办公室里,也放上一点清凉和皎洁,用以清火消毒,解闷提神,修身养性。
⑥这些年,也许年龄渐长的原因,“拜访”陶渊明就成了我经常要做的事,动不动就转身出走,去渊明兄那儿,在东篱下,深巷里,阡陌上,桑树颠,有时就在他的南山,靠着一块石头坐下,久久坐着,一直到白云漫过来漫过来,把我很深地藏起来,藏在时光之外。
⑦我以为这就不错了,觉得也在以自己的微薄心智和诚恳情思,延续着古国的诗脉和诗心,延续着田园的意趣和意境,延续着怀乡恋土的永恒乡愁。
⑧直到2001年初夏的一天,我才突然明白:我的这些孤芳自赏、不无优越感的做法和想法,只是我的自恋,带着几分小资情调和审美
⑨为什么是在那天,我才突然明白这些呢?
⑩那天下午,我回到老家李家营,立夏刚过,天朗气清,小风拂衣,温润暖和,我沿麦田里的阡陌,横横竖竖走了一阵,其实,若是直走,一会儿就到家,我想多走一会儿田埂,所以,横的、竖的阡陌我都走了个遍,横一下,竖一下,就在田野里写了好几个“正”字。因为我的父亲名叫正德。然后,我就到了家。
⑪走进老屋院子,看见父亲正在维修菜园篱笆。他用竹条、青冈木条、杨柳树枝,对往年的篱笆进行仔细修补。菜园里种着莴笋、白菜、茄子、包包菜、芹菜,一行行的葱和蒜苗,荠荠菜算是乡土野菜,零星地长在路坎地角,像是在正经话题里,顺便引用几句有情趣有哲理的民间谚语。指甲花、车前草、薄荷、麦冬、菊、扫帚秧等花草,也都笑盈盈站在或坐在篱笆附近,逗着一些蛾子、虫子、蝴蝶玩耍。喇叭花藤儿已经开始在篱笆上比画着选择合适位置,把自己的家当小心放稳,揣在怀里的乐器还没有亮出来,就等一场雨后,天一放晴,它们就开始吹奏。
⑫“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我忽然想起陶渊明的诗句。但是,此刻,在这里,在人境,结庐的,不是别的哪位诗人,是我父亲,是我种庄稼的父亲,是我不识字、不读诗的父亲。但是,实实在在,我的不读诗的父亲,在这人境里,在菜园里,仔细编织着篱笆,
⑬“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当然,此时正值初夏,还不是采菊的时候,菊,连同别的花草和庄稼,都刚刚从春困中醒来不久,都刚刚被我父亲粗糙而温和的手,抚摸过和问候过,父亲还在它们的脚下轻轻松了土,培了土,以便它们随时踮起脚,在农历的雨水里呼喊和奔跑。而当到了
⑭我突然明白了:我的不识字的父亲,正是他在维护陶渊明的“东篱”。
⑮而我呢?我读着山水之诗,其实是在缓解远离山水的郁闷,同时用山水之诗掩护我越来越远地远离山水。我写着故园之词,其实是在填补失去故园的空虚,同时让故园之词陪着我越来越远地告别故园。我吟着东篱之句,其实是在装饰没有东篱的残缺,同时让东篱之思伴着我越来越远地永失东篱。
⑯于是,在那天下午,我无比真诚地感激和赞美了我的父亲。是的,是的,我那不识字、不读诗的父亲,他不知道诗为何物,他不知道陶渊明是谁,但是,正是我的父亲,和像我的父亲一样的无数种庄稼的父亲们,正是他们,一代代的父亲们,延续和维护着陶渊明的“东篱”,延续着古国的乡愁和诗史……。
1.下列对文中加点词语的解说,A. |
B.审美 |
C. |
D. |
A.第③段列数我的鞋子“见过”的诸多事物,是为了表达对疏离乡土的遗憾之情。 |
B.第⑥段作者经常“拜访”陶渊明,是因为随着年龄增长他逐渐萌生了归隐之心。 |
C.文章对父亲劳作与休憩景象的描绘,与作者那些“孤芳自赏”的做法形成了对比。 |
D.作者的寻找、领悟、反思与感激,是对“东篱”意蕴不断发现的过程,启人思考。 |
4.根据文意,文章标题“父亲的东篱”有怎样的含义?以此为题有什么好处?
与世隔绝
李娟
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与世隔绝的角落了,连月亮之上都不再神秘。我们沙漠腹心的这个沙窝子与外界也一直保持着适当的联系。这一点从大家的日常交谈中就可看出……总有哪么多话题可聊!早也聊,晚也聊,一聊就没个完。说者声情并茂,闻者惊叹连连。肯定有外部的消息连续不断地进入这片荒野,才能维持这样的谈话嘛。
信息传播的主要途径是牧羊时马上相逢的问候,其次是新什别克家那部无线座机电话。但是那个破电话几乎没啥信号,深更半夜才闪出一两格,打个电话得跟吵架一样大喊大叫:“……你能听见吗?我能听见!你说!你说!我能听见!你真的听不见吗?……”尽管如此,对这片荒野来说,已经足够了。
来到这里,一切安定下来,最重要的几项劳动也结束了。亲爱的加玛就该北上返回阿克哈拉照顾生病的奶奶了。可怎么回去呢?到哪儿找车呢?
牧场上的车统统都是三证全无的运营车,那样的车在荒野里若隐若现的沙子路上慢吞吞地,东倒西歪地爬啊爬啊,时速没法超过二十公里。只有偷偷上了乌河南岸的柏油路,才能陡然神气一下,开得飞快。可就连这样的车也是罕见的。终于有一天,居麻去北面的亲戚家帮忙挖地窝子,带回了一个消息,说有一辆车第二天将经过附近的牧场。于是加玛赶紧开始做准备。
所谓的“准备”主要是洗头。这令我很难理解。当时旱情严重,水非常珍贵,如果是为了洗给司机和其他乘客看的,这也太虚荣、太奢侈了吧?再一想,怎么能用“虚荣”这么简单的两个字来定义这件事呢。生活本来就够局促了,如果再潦草地应付,那就是“破罐破摔”。再窘迫的生命也需要“尊严”这个东西。而“尊严”须得从最小的细节上去呵护。哪怕就只在一名司机和两三名乘客面前体现短短几个小时的清洁和体面,也马虎不得啊。
于是加玛不但洗了头,还从头到脚整顿了一番。还打开上了锁的箱子,拆开一双新袜子换上。还坐下来打扮了整整一上午,抹了桂花头油(是的,都这年代了,牧场上的女人们仍习惯使用这种古老的化妆品),擦了粉底。光梳头发就梳了半个小时!
照我看来,有车的这个消息也未免太渺茫了些。不过是口耳相传的一则听闻,既没办法直接和司机联系、证实,也说不准会不会有啥意外和变动。但大家还是把它作为确凿的事实接受了。
这一天很冷。一大早,只有一行脚印在结满白霜的地面上踩出黑色的粪土,一线绵延,穿过整个沙窝子消失在沙丘顶端。头一天晚上就已经打包好了行李,隔壁萨依娜也过来给奶奶捎了一小包糖果。嫂子给奶奶捎了两条塞着马肋骨的马肠,一包煮熟的肉,两张冬宰时剥的羊皮。所有东西统统用一块白布包着。除此之外,嫂子还额外给了加玛几块比较贵的糖果,使她高兴得喊叫起来。
然后这姑娘又翻出一只小小的空钱包,敞开了伸向居麻——要钱。居麻立马给了一百块,更是令她大乐。她原计划是要五十块。另外居麻还给奶奶捎了五百块,是生活费和治病的钱。
戴帽子时,女儿手持两顶帽子郑重地向爸爸征求意见。居麻说雪青色那顶好看,于是她立刻端正地戴在头上,遮住额头。看着这么整齐、快乐的女儿,居麻微笑无语,卷着莫合烟耐心地等她收拾利落。比起体面的女儿,父亲非常灰暗,他还是穿着那双补丁迭补丁的大头鞋,破旧的外套皱皱巴巴。在兴奋的女儿面前,他显得失落而精神不振,却解释说昨夜没有睡好。
然后两人出门上马,居麻送她去遥远的路边(所谓“路”,只是荒野中的两道车轮印)等车。传闻中的那辆车大约会在今天中午时分经过附近的荒野。两人的马消失在北沙梁另一面的荒野深处,我站在沙丘上看了许久。
少了两个人,我和嫂子备感寂寞。我去萨依娜家帮着绣花,下午两点才回家。结果回家推门一看,父女俩正围着矮桌吃肉……他们说,在路边等了四个小时,冻得实在受不了,只好回来了。看来车要么远远未到,要么早就走过了。
晚上,给奶奶捎的钱以及给加玛的零花钱又统统收了回去。虽然说好等出发时再给,但加玛还是很不乐意。我也觉得很奇怪,干嘛要收回去呢?怕她乱花吗?问题是这荒野里到哪儿花钱去?
又过了几天,通过电话(之前一个多星期没信号……得到一个稳妥的消息:有一辆小货车会前往旱情严重的北面牧场送冰,并于当天返回乌河一带。于是父女俩决定赶去那边的亲戚家坐等车来。
于是又一轮告别开始了。隔壁又过来表达了一遍对奶奶的问候。嫂子又开始打包给奶奶捎带的物什。居麻重新给钱,重新算账,这次又多给了二十块,还额外抓了一小把零钱。加玛喜滋滋地数了又数,反复感慨:“这么多啊,这么多钱啊……”
这回还是一大早起来,长时间梳头发、抹头油、打粉底、别头花。程序一个也不能少。当父女俩骑马的身影再一次消失在沙丘背后,我还在幻想:等到傍晚,门一开,两人又笑嘻嘻地回来了。
可这一次真的走了。居麻第二天中午才回来,向我们形容了那车的样子,说他一直看着车完全消失了才转身回家。嫂子又仔细地问了一些细节。然后夫妻俩长时间陷入沉默之中。
加玛走了,像一百个人走了!我们多寂寞啊。从此夜晚更漫长寂静。
(节选自《冬牧场》,有删改)
[注]2010年,李娟加入《人民文学》杂志社的“非虚构写作计划”,跟随哈萨克族牧民居麻一家在游牧民族的冬牧场里生活了3个多月,写成《冬牧场》一书。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
A.尽管旱情严重、水资源宝贵,加玛也要在出发前洗头,这不是奢侈和虚荣,而是为了体现清洁和体面,维护生命尊严。 |
B.文章详细描写加玛的行李,写出居麻一家对出行的重视、对女儿的关爱,也展现出其家庭、邻里关系的和谐融洽。 |
C.第一次出发返回后,居麻夫妻担心加玛乱花钱,就把给加玛的零花钱统统收了回去,这体现出居麻家生活的拮据。 |
D.文章写离别后“我”的幻想、居麻夫妻的沉默以及漫长寂静的夜晚等,意在表现对加玛的思念和牧场生活的寂寞。 |
A.“肯定有外部的消息连续不断地进入这片荒野”运用反语,调侃冬牧场与外界沟通不畅,富有幽默感和讽刺意味。 |
B.文章运用拟人手法描写牧场上的车,交代冬牧场的交通不便,暗示等车的艰难,语言生动形象,富有表现力。 |
C.文章中打扮体面、兴奋的女儿与穿着破旧、失落的父亲形成对比,传神地勾勒出人物形象,符合人物的身份、年龄特征。 |
D.文章多以细节传达人物内心的情感,如居麻“卷着莫合烟”耐心等待女儿收拾利落,这一细节含蓄地写出深沉的父爱。 |
4.《冬牧场》是李娟“非虚构写作”的代表作品之一,“非虚构写作”被称为小说、散文、戏剧之外的“第四类写作”,其突出特点是故事真实和叙事精彩,请结合选文内容加以分析。
卖白菜
莫 言
1967 年冬天,我 12 岁那年,临近春节的一个早晨,母亲苦着脸,心事重重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时而揭开炕席的一角,掀动几下铺炕的麦草,时而拉开那张老桌子的抽屉,扒拉几下破布头烂线团。母亲叹息着,并不时把目光抬高,瞥一眼那三棵吊在墙上的白菜。最后,母亲的目光锁定在白菜上,端详着,终于下了决心似的,叫着我的乳名,说:
“社斗,去找个篓子来吧……”
“娘,”我悲伤地问:“您要把它们……”
“今天是大集。”母亲沉重地说。
“可是,您答应过的,这是我们留着过年的……”话没说完,我的眼泪就涌了出来。
母亲的眼睛湿漉漉的,但她没有哭,她有些恼怒地说:
“这么大的汉子了,动不动就抹眼泪,像什么样子?!”
“我们种了一百零四棵白菜,卖了一百零一棵,只剩下这三棵了……说好了留着过年的,说好了留着过年包饺子的……”我哽咽着说。
母亲靠近我,掀起衣襟,擦去了我脸上的泪水。我把脸伏在母亲的胸前,委屈地抽噎着。我感到母亲用粗糙的大手抚摸着我的头,我嗅到了她衣襟上那股揉烂了的白菜叶子的气味。
透过蒙眬的泪眼,我看到母亲把那棵最大的白菜从墙上钉着的木橛子上摘了下来。母亲又把那棵第二大的摘下来。最后,那棵最小的、形状圆圆像个和尚头的也脱离了木橛子,挤进了篓子里。我熟悉这棵白菜,就像熟悉自己的一根手指。因为它生长在最靠近路边那一行的拐角的位置上,小时被牛犊或是被孩子踩了一脚,所以它一直长得不旺,当别的白菜长到脸盆大时,它才有碗口大。发现了它的小和可怜,我们在浇水施肥时就对它格外照顾。我曾经背着母亲将一大把化肥撒在它的周围,但第二天它就打了蔫。母亲知道了真相后,赶紧将它周围的土换了,才使它死里逃生。后来,它尽管还是小,但卷得十分饱满,收获时母亲拍打着它感慨地对我说:“你看看它,你看看它……”在那一瞬间,母亲的脸上洋溢着珍贵的欣喜表情,仿佛拍打着一个历经磨难终于长大成人的孩子。
集市在邻村,距离我们家有三里远。寒风凛冽,有太阳,很弱,仿佛随时都要熄灭的样子。不时有赶集的人从我们身边超过去。我的手很快就冻麻了,以至于当篓子跌落在地时我竟然不知道。篓子落地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篓底有几根蜡条跌断了,那棵最小的白菜从篓子里跳出来,滚到路边结着白冰的水沟里。母亲在我头上打了一巴掌,我知道闯了大祸,站在篓边,哭着说:“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母亲将那棵白菜放进篓子,原本是十分生气的样子,但也许是看到我哭得真诚,也许是看到了我黑黢黢的手背上那些已经溃烂的冻疮,母亲的脸色缓和了,没有打我也没有再骂我,只是用一种让我感到温暖的腔调说:“不中用,把饭吃到哪里去了?”然后母亲就蹲下身,将背篓的木棍搭上肩头,我在后边帮扶着,让她站直了身体。
终于挨到了集上。母亲让我走,去上学,我也想走,但我看到一个老太太朝着我们的白菜走了过来。她用细而沙哑的嗓音问白菜的价钱。母亲回答了她。她摇摇头,看样子是嫌贵。但是她没有走,而是蹲下,揭开那张破羊皮,翻动着我们的三棵白菜。她把那棵最小的白菜上那半截欲断未断的根拽了下来。然后她又逐棵地戳着我们的白菜,用弯曲的、枯柴一样的手指,她撇着嘴,说我们的白菜卷得不紧,母亲用忧伤的声音说:“大婶子啊,这样的白菜您还嫌卷得不紧,那您就到市上去看看吧,看看哪里还能找到卷得更紧的吧。”
我对这个老太太充满了恶感,你拽断了我们的白菜根也就罢了,可你不该昧着良心说我们的白菜卷得不紧。我忍不住冒出了一句话:“再紧就成了石头蛋子了!”老太太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我,问母亲:“这是谁?是你的儿子吗?”“是老小,”母亲回答了老太太的问话,转回头批评我:“小小孩儿,说话没大没小的!”老太太将她胳膊上挎着的柳条箢篼放在地上,腾出手,撕扯着那棵最小的白菜上那层已经干枯的菜帮子。我十分恼火,便刺她:“别撕了,你撕了让我们怎么卖?!”
“你这个小孩子,说话怎么就像吃了枪药一样呢?”老太太嘟哝着,但撕扯菜帮子的手却并不停止。
“大婶子,别撕了,放到这时候的白菜,老帮子脱了五六层,成了核了。”母亲劝说着她。
她终于还是将那层干菜帮子全部撕光,露出了鲜嫩的、洁白的菜帮。在清冽的寒风中,我们的白菜散发出甜丝丝的气味。这样的白菜,包成饺子,味道该有多么鲜美啊!老太太搬着白菜站起来,让母亲给她过秤。母亲用秤钩子挂住白菜根,将白菜提起来。老太太把她的脸几乎贴到秤杆上,仔细地打量着上面的秤星。我看着那棵被剥成了核的白菜,眼前出现了它在生长的各个阶段的模样,心中感到阵阵忧伤。
终于核准了重量,老太太说:“俺可是不会算账。”
母亲因为偏头痛,算了一会儿也没算清,对我说:“社斗,你算。”
我找了一根草棒,用我刚刚学过的乘法,在地上划算着。
我报出了一个数字,母亲重复了我报出的数字。
“没算错吧?”老太太用不信任的目光盯着我说。
“你自己算就是了。”我说。
“这孩子,说话真是暴躁。”老太太低声嘟哝着,从腰里摸出一个肮脏的手绢,层层地揭开,露出一沓纸票,然后将手指伸进嘴里,沾了唾沫,一张张地数着。
她终于将数好的钱交到母亲的手里。母亲也一张张地点……
等我放了学回家后,一进屋就看到母亲正坐在灶前发呆。那个蜡条篓子摆在她的身边,三棵白菜都在篓子里,那棵最小的因为被老太太剥去了干帮子,已经受了严重的冻伤。我的心猛地往下一沉,知道最坏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母亲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看着我,过了许久,用一种让我终生难忘的声音说: “孩子,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怎么能多算人家一毛钱呢?”
“娘,”我哭着说:“我……”
“你今天让娘丢了脸……”母亲说着,两行眼泪就挂在了腮上。
这是我看到坚强的母亲第一次流泪,至今想起,心中依然沉痛。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文章详细描写了卖白菜的全过程,却隐去了白菜被退的情节,这不仅留有了想象的空间,也符合第一人称有限视角的认知特点。 |
B.老太太挑白菜的过程中,“蹲”“翻”“拽”“撇”一连串动作描写说明她是一个挑剔、爱占小便宜的人。 |
C.看到坚强的母亲第一次流泪,我心中至今依然沉痛,是因为感慨母亲生活的艰辛和贫困。 |
D.前文写“我”和母亲侍弄白菜,写出对劳动果实的珍爱,更为下文“我”对老太太的厌恶提供了情感缘由。 |
3.文章处处充满着矛盾和冲突,作者就是通过这些冲突来塑造他伟大母亲形象的。请找出几处来加以分析。
嘉峪关,海子里的城
①是风,从祁连的山壁上吹落来的?还带着月氏族人西奔的足印!墨玉托着黑绿色的头颅思考,浅绿浅白的翠玉石挺着个长满鱼子的大肚子游动,鹅蛋样的粉色石上燕子在飞……这满滩的石,透着千年雪水的清凉。我把它们抱在怀里,握在手里,哪一个都舍不得放下。
②闯入这片石头海子时,一种震惊让我呆立良久。在这个叫嘉峪关的城市生活多年,第一次看到这片石海,一片辽阔得让我绝望的石海,绵延几公里,我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在我的眼里,每一颗窝在沙里的石头,都刻着水浸泡过的纹络,都溢着一股水汽。看着它们,我仿佛能感觉到每一颗石头的重量,我虽然无法与它们交流,但我相信它们都和我一样,有语言,有感情,会在月光下张大毛孔呼吸。
③铺满石头的河滩,像一幅石头画,展卷而下,铺向下游灯光很近很亮的酒泉。这片河滩的真实名字叫讨赖河,我站立的地方是它原始而真实的模样,它的上游已变成了彩虹桥下的飘带河,夜幕下的河上霓虹闪烁,水幕电影里放着张骞骑着骆驼出使西域的情景剧……
④我光着脚丫,在石海里朝着祁连山的方向走,仿佛伸伸手就能抓到一把祁连山上的雪粒,可是我走到脚板起泡,血红血红的,结果发现还在原地打转转。绝望的我只好将手里的石头放回到石滩里,放回到它们生存的海里。我看见它们像一只只游动的鱼,张着细小的毛孔,畅快地呼吸,蓬勃出一种生生不息的样子。原来,那些青绿的麦地边、没膝的草丛中和花池肥沃的土里,冷不丁冒出的石头,也是这个样子,墨绿墨绿的。我们生活里的田野、湖泊、公园甚至楼群,都是从这样的石海里生长起来的啊!
⑤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仿佛就在我转身的一刹那,夕阳隐去,一轮李白笔下唐朝的圆月,浮上白雾茫茫的祁连山顶,泻下一海银光。天地苍茫间,月光里的河水,仿佛一条条缀着细碎银片的青灰绸带,徐徐东去,静默无声,而那滔滔的水声,似乎与水的流动无关,在暗静处不住地回响,像霍去病驱逐匈奴飞奔的马队,轰轰隆隆,飞奔而来,又飞奔而去。海走了,石头记得它们。这片记得边塞诗人们且歌且行身影的石海,这片记得西域的驿使和旅人歇脚打尖情景的石海,这片记得李陵将军厮杀与征战血泪的石海,终归旷寂为无声的戈壁,旷寂为沧海桑田、千山万水后一缕花开的声音,一粒风中的鸟鸣,一个静默的骆驼一样向着太阳静卧的姿势。但我相信,亿万年之前这里一定是海,这些亿万年前被海水漂洗过的石头,还记得海的旷放和辽远。
⑥我坐在石头中间,远处看风景的人看我,我就坐成了一枚与祁连对望的石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从这片石海里吹过的长风,将罗布泊的沙粒吹成柔软的丝绸,长驱几万里,去触摸尖顶的金字塔折射在尼罗河上的灿灿金光,沾上沙粒的古希腊神话、古罗马传奇和西欧古典的哲学,也都披上了一层缎面一样的绒光,咝啦润手,柔滑光亮,像《天方夜谭》里的维度,以丝绸的质地,顺着这条天路般的走廊向东飘拂而来,让沾满砾石的边塞诗铿锵有力。于是,这片被西域神话和哲学思维吹拂过的石海,罩上了一层圣洁的韵致。以至于那些散落在城市角角落落石馆里的石头,那些摆上雄关人家办公桌、木书架上的石头,都呈现出哲人沉思的模样。天赖石韵,给这座城市打上了石头坚韧的底色。
⑦往远了说,这座叫嘉峪关的城市,是从石头海子里生长起来的。
⑧在那些出关人的眼里,这片海子是一个永远敞开的怀抱;而对于入关的人,这片叫嘉峪关的海子啊,又是一个可以与炊烟和鸟儿一同栖居的村庄。“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岑参的“轮台”和“走马川”是石韵的,在那些石韵流长的边塞诗的意境里,我看见,卢纶落满弓刀的“大雪”,在那个追逐单于的夜里纷纷扬扬。
(取材于胡美英同题散文)
1.下列对文章的理解与赏析,不正确的一项是 ( )A.文章的开篇描写了“满滩的石”,写出了生活在嘉峪关多年的“我”第一次看到石海时的强烈震撼。 |
B.文章通过“铺满石头的河滩,像一幅石头画”,表现海子的美,并以情景剧为后文的历史怀想铺垫。 |
C.“我”在石海里行走,深情缅怀了李白、霍去病、李陵等英雄人物,目的是赞美嘉峪关的宁静优美。 |
D.文章以“我”行走在这座海子里的城的所见所感所思为线索,巧妙地将现实和历史交织,文脉清晰。 |
3.试探究第⑧段划线句的意蕴。
牵挂
荣的对门开了一家游戏厅。
荣没事的时候站在门口看出出进进的游戏者,听从屋里传出“砰砰”的按键声。时间长了,荣觉得游戏机不是在检验人的智慧,是在麻木人的理智,在游戏人生。这种感觉在她目睹越来越多的孩子偷偷溜进游戏厅后愈发强烈。
有一天荣显得烦躁不安,甚至有点不能容忍,她看见那个虎头虎脑长着一双大眼睛的孩子走进了游戏厅,好长时间没有出来。荣坐在门口,不时看一眼腕上的表,眼前一直恍惚着那个孩子的模样,和孩子的模样交替出现的是一张永远也抹不去的脸。
终于,荣看见那孩子走出了游戏厅,荣站起来,想走过去教训这个孩子,但又站住了。自己有管教的权利吗?她就又恨起孩子的父亲,怎么能这样对孩子弃之不管呢?
孩子的父亲叫楚,和她有过一段深深的恋情。但那一年同在一个单位的两位长辈工作上发生了争执,闹得两败俱伤,甚至毁掉了他们的婚姻。后来在经历了那个生离死别的夜晚之后,楚一气之下去了南方。两年后回到村里荣已经嫁给本村的根。
楚娶了邻村一位姑娘,之后,利用在南方结下的关系与人合伙建起一家工艺厂,生意十分红火。荣为楚的出息和成就感到欣慰,楚毕竟是自己曾经爱过的男人。可他们怎么能不管教孩子呢?荣就在心里骂楚。翌日下午,学校放学的时候,荣又坐在门口,果然又看见那孩子走向游戏厅。她鬼使神差般三步并作两步截在了孩子面前。
“你是楚的孩子吧?”
孩子两眼直直地看她,“是啊。”
“怎么天天来这里玩呢?”
“你是谁呀,为什么管我?”
荣说:“孩子,不是我要管你,这样玩会影响学习的。”
孩子要从她身旁闯过去,被一把拽住了。孩子两眼瞪得圆圆的:“我爹忙厂,我妈打牌,他们不管我,你凭什么?”然后倔强地冲进了游戏厅。
好像肩负着神圣的使命,她紧追过去,气呼呼质问游戏厅的主人:“你们挣钱也不该让这么小的孩子来玩吧!”
游戏厅的主人笑笑:“你真是太平洋警察管得宽,他们自己要来,我能拒绝么?”
荣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退了出来,孩子已经陷进热闹的游戏中。荣勉强忍耐几天后,去厂里见了楚。
两人相对站了好久,楚终于打破尴尬:“坐吧,荣。”
荣说:“不,不坐,我来是要告诉你,应该管管你的孩子,他几乎每天都进游戏厅。”
楚感激地看着荣:“谢谢。”
荣说:“就这事,我走了。”
楚说:“坐吧,坐会吧。”
荣抬起头,楚正两眼直直地看着自己,她慌乱地走出厂子。
楚在一次放学后,从游戏厅拽出了儿子。
一连几天,荣没有再看见那虎头虎脑的孩子,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舒畅了一些。
可仅仅过了几天,视线内又出现了孩子的身影。
荣禁不住又去厂里找楚。
楚到南方出差了,要好多天才能回来。荣从厂里出来,踌躇之后去了楚的家,远远地听见楚的家里一阵噼噼啪啪,楚的爱人正玩得尽兴。
荣敲了几次门,那女人才离开赌桌,看到是荣,略一惊异,忽然扯开了嗓子。
“哟,什么风儿把你吹来了,找我们楚吧,遗憾呀,他出差了。”
荣勉强镇静下来:“你别误会,我来告诉你,你的孩子……”
没等说完,楚的女人打断她:“我们的孩子用你管呀,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荣说:“孩子整天去游戏厅,对孩子不好……”
“啪!”门狠狠关上,女人又回了赌局。
不好再说什么了,荣悻悻地离开楚家,眼里竟噙着泪。
两天后,无法再忍耐的荣去了派出所。
游戏厅被端掉了。
1.下列对这篇小说思想内容与艺术特色的分析和鉴赏,最恰当的一项是( )A.在目睹越来越多的孩子偷偷溜进游戏厅后,荣越来越觉得游戏机是在麻木人的理智,是在游戏人生。 |
B.楚的妻子说荣:“我们的孩子用你管呀,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从这里可以看出,楚的妻子不关心孩子是因为嫉妒楚和荣的旧情。 |
C.荣想劝说楚的孩子不要玩游戏而影响学习,是因为那孩子的父亲楚曾是自己深爱的恋人。 |
D.荣去质问游戏厅的主人,结果却被对方嘲笑,作者想借这些细节说明荣是一个做事冲动、头脑简单之人。 |
3.小说在刻画荣这个人物形象时,突出了哪些特点?请简要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