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材料一:
一天的等待
[美国]厄内斯特·海明威
他走进我们的房间关窗时,我们还没有起床,不过我发现他好像生病了,全身哆嗦,脸色苍白,步履蹒跚,似乎动一下就会疼痛至死。
“哪儿不舒服了,宝贝儿?”
“头痛。”
“赶快回床上躺着去。”
“不,我没事儿。”
“你先回床上去,我穿好衣服就去看你。”
不一会儿,他穿好了衣服,坐在火炉旁。这个九岁男孩看上去又虚弱又可怜,我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得很厉害。
“上床躺着,”我说,“你发烧了。”
“我没事儿。”他说。
医生很快来了,给孩子量了体温。
“多少度?”我问医生。
“一百零二度。”
下楼后,医生留下三种药,是三种不同颜色的胶囊,并交代如何服用。一种是退烧药,一种是止泻药,还有一种是抗酸药。他解释说,流感病菌只有在酸性环境中才能存活。他似乎对流感很在行,还说只要发烧不超过一百零四度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轻度流感,只要当心别引起肺炎,就没有什么危险。
我回到房里,记下孩子的体温和服药的时间。
“要不要我读书给你听?”
“好的,您想读就读吧。”孩子说。他脸色苍白,眼窝下方有黑晕。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似乎漠不关心。
我大声读起霍华德·派尔的《海盗故事》,可我发觉他根本没有听。
“感觉怎么样,宝贝儿?”我问道。
“目前为止,还是那样儿。”他说。
我坐在床脚,自顾自地念着书,等着到时间再给他吃另一种胶囊。按理说他应该睡着了,可是我抬头一看,他正神情古怪地盯着床脚。
“怎么不去睡会儿?吃药的时候我会叫醒你。”
“我还是醒着好。”
过了一会儿,他冲我说道:“爸爸,要是您觉得心烦的话,就不用在这儿陪我。”
“没有什么可心烦的。”
“不,我是说,如果这事会给您带来烦恼的话,您就不用待在这里了。”我以为他有点儿神志不清了,十一点按医嘱给他吃完药,我便出去了。
户外有些寒冷,天空中下着雨加雪,飘洒在地面,形成一层薄冰,那光秃秃的树木、灌木丛、修剪过的树枝、草坪和空地,似乎都被笼罩在寒冰里。我牵着小爱尔兰塞特犬出门,沿着大路和结了冰的小溪往前走,可是,要在光溜溜的冰面上站立和行走,真是有点困难。红毛犬连跌带滑,一路趔趄,我也重重地摔了两跤,猎枪都被甩了出去,在冰面上滑出去老远。
一群鹌鹑躲在悬着树枝的高高的堤岸下,被我们惊飞了,我立刻举枪击落两只。有几只仍然栖息在树上,其他大部分都钻进了灌木丛。要想把它们赶出来,你得在生长着灌木丛的土地上跳几下。结果,你在这些又滑又有弹性的树枝上摇摇晃晃,还没站稳时,它们又飞了出来,你很难瞄准。我击落了两只,放跑了五只。不过,我在动身返程时,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又发现了一群鹌鹑,不禁窃窃自喜,还剩下许多,改日再来寻觅猎捕。
回到家,家里人告诉我,孩子不让任何人进他的房间。
“你们不能进来,”他说,“千万不要被我传染。”
我走到他身边,发现他还保持着我离开时的姿势。他面色苍白,但两颊烧得通红,眼睛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床脚。
我测了他的体温。“多少?”
“一百来度吧。”我说。其实是一百零二度四分。
“刚才是一百零二度。”他说。“谁说的?”“医生。”
“你的体温没问题,”我说,“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不担心,”他说,“可是我忍不住。”
“不要想。”我说,“放松点儿。”
“我挺放松的。”他说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显然,他在极力克制自己。
“喝点水,把药吃了。”
“您觉得这有用吗?”“当然有用了。”
我坐下来,打开《海盗故事》,读给他听,但看得出来,他根本没兴趣。于是我停了下来。
“我大概什么时候会死?”他问道。
“什么?”
“我还能活多久?”“你不会死。你这是怎么了?”
“哦,不,我会死的。我听到他说一百零二度。”
“人发烧到一百零二度是不会死的,你真是在说傻话。”
“我知道会的。在法国上学的时候,同学们告诉我,发烧到四十度就活不了了。我已经一百零二度了。”
原来自早上九点起,整整一天时间,他都在等死。
“你这可怜的宝贝儿,”我说,“哦,可怜的傻宝贝儿,这就像英里和公里的问题。你不会死的。那种温度计不一样。用那种温度计测,三十七度是正常体温。而用这种温度计测,正常体温是九十八度。”
“您肯定?”
“十分肯定。”我说,“这就像英里和公里的换算一样。你知道,就好像我们车速开到七十英里,该换算成多少公里一样。”
“哦。”他说。
他紧盯着床脚的目光渐渐轻松了一些,一直绷着的那股劲儿也终于缓了下来。第二天,他轻松极了,为了一点儿无关紧要的小事儿就大哭大叫起来。
材料二:
海明威在新闻报道的严格训练中锻炼出了他自己的文体风格。他曾在堪萨斯城一家报馆的编辑部学艺。这份报纸对记者有一套不成文的要求,其中首要的一条是:“使用短句和短小的段落。”海明威在这里所受的技术训练,显然使他形成了一种非同寻常的艺术自觉。他曾经说过,修辞只是电动机里迸出的蓝色火花。……作为这个时代伟大风格的缔造者,海明威在25年来的欧美叙事艺术中有着重大的意义。这种风格主要表现为对话的生动和语言的交锋。他能十分圆熟地再现口头语言在色彩、音调、意义、感情等方面所有细微的差别。他的叙述有时候听起来仿佛是无所谓的聊天,但只要人们明白他的方法,就会发现这些聊天决非无聊琐屑、漫不经心。他喜欢把心理的思索留给读者。在他看来,给读者以自由可以引发他们自发地观察和思考。
(摘编自《海明威诺贝尔文学奖颁奖词》)
1.下列对本文相关内容的理解,正确的一项是( )A.男孩开始说“我没事儿”,医生来后“眼窝下方有黑晕”,刻画出得病后的男孩坚强的性格。 |
B.“盯着床脚”“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等细节表现了小男孩紧张害怕但又竭力克制自己的心理状态。 |
C.“我”三次给男孩读《海盗故事》,他都没有专注地听,根本原因就是这本书的内容他没有什么兴趣。 |
D.文中多次描写“我”眼中儿子患病的神情,虽对“我”没有心理描写,但仍可感受到“我”内心的担忧。 |
A.小说采用第一人称叙事,“我”是小男孩的父亲,是故事的亲历者,读者随着父亲的心境走入故事,增加了小说的真实感。 |
B.小说刻画了一位既敏感天真又关爱体谅家人的小男孩形象,他面对“死亡”时,内心恐惧脆弱,不能勇敢面对。 |
C.对小男孩形象的塑造,既有个性化的语言描写,又有神情细节的描写,同时还与父亲的形象形成对照,人物形象饱满。 |
D.本文的标题“一天的等待”,既设置了悬念,吸引了读者的阅读兴趣,同时暗示了小说的主题,使小说意蕴丰富。 |
4.请结合材料二,分析小说《一天的等待》的文体风格。
2 .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老人与海(节选)
【美】海明威
“我想我是吃不下一整条的。”他说,用刀子把一条鱼肉一切为二。他感到那钓索一直紧拉着,他的左手抽起筋来。这左手紧紧握住了粗钓索,他厌恶地朝它看着。
“这算什么手啊,”他说,“随你去抽筋吧,变成一只鸟爪吧,对你可不会有好处。”
快点,他想,望着斜向黑暗的深水里的钓索。快把它吃了,会使手有力气的。不能怪这只手不好,你跟这鱼已经打了好几个钟点的交道啦。不过你是能跟它周旋到底的,马上把金枪鱼吃了。
“手啊,你感觉怎么样?”他问那只抽筋的手,它僵直得几乎跟死尸一般。“我为了你再吃一点儿。”他吃着他切成两段的那条鱼肉的另外一半。他细细地咀嚼,然后把鱼皮吐出来。
“觉得怎么样,手?或者现在还答不上来?”他拿起一整条鱼肉,咀嚼起来。
“耐心点吧,手,” 他说,“我这样吃东西是为了你啊。”我巴望也能喂那条大鱼,他想。它是我的兄弟,可是我不得不把它弄死,我得保持精力来这样做。他认真地慢慢儿把那些楔形的鱼肉条全都吃了。
他直起腰来,把手在裤子上擦了擦。
“行了,”他说,“你可以放掉钓索了,手啊,我要单单用右臂来对付它,直到你不再胡闹。”
他把左脚踩住刚才用左手攥着的粗钓索,身子朝后倒,用背部来承受那股拉力。“天主帮助我,让这抽筋快好吧,”他说,“因为我不知道这条鱼还要怎么着。”
不过它似乎很镇静,他想,而且在按着它的计划行动。它始终待在下面不上来,那我也就跟它奉陪到底。
他把那只抽筋的手在裤子上擦擦,想使手指松动松动。可是手张不开来。也许随着太阳出来它能张开,他想。也许等那些养人的生金枪鱼肉消化后,它能张开。如果我非靠这只手不可,我要不惜任何代价把它张开。但是我眼下不愿硬把它张开。让它自行张开,自动恢复过来吧。我毕竟在昨夜把它使用得过度了。
他眺望着海面,发觉他此刻是多么孤单。由于风的吹刮,这时云块正在积聚起来,他朝前望去,见到一群野鸭在水面上飞,在天空的衬托下,身影刻划得很清楚,然后模糊起来,然后又清楚地刻划出来,于是他发觉,一个人在海上是永远不会感到孤单的。
“轻风,”他说。“这天气对我比对你更有利,鱼啊。”他的左手依然在抽筋,但他正在慢慢地把它张开。
我恨抽筋,他想,这是对自己身体的背叛行为。由于食物中毒而腹泻或者呕吐,是在别人面前丢脸;但是抽筋,是丢自己的脸,尤其是一个人独自待着的时候。
要是那孩子在这儿,他可以给我揉揉胳臂,从前臂一直往下揉,他想。不过这手总会松开的。
随后,他用右手去摸钓索,感到上面的份量变了,这才看见在水里的斜度也变了。跟着,他俯身朝着钓索,把左手啪地紧按在大腿上,看见倾斜的钓索在慢慢地向上升起。“它上来啦,”他说,“手啊,快点。请快一点。”
钓索慢慢儿稳稳上升,接着小船前面的海面鼓起来了,鱼出水了。它的长嘴像棒球棒那样长,逐渐变细,像一把轻剑,它把全身从头到尾都露出水面,然后像潜水员般滑溜地又钻进水去,老人看见它那大镰刀般的尾巴没入水里,钓索开始往外飞速溜去。
老人见过许多大鱼。他见过许多超过一千磅的,前半辈子也曾逮住过两条这么大的,不过从未独自一个人逮住过。现在正是独自一个人,看不见陆地的影子,却在跟一条比他曾见过、曾听说过的更大的鱼紧拴在一起,而他的左手依旧拳曲着,像紧抓着的鹰爪。
可是它就会复原的,他想。它当然会复原,来帮助我的右手。有三样东西是兄弟:那条鱼和我的两只手。这手一定会复原的。真可耻,它竟会抽筋。鱼又慢下来了,正用它惯常的速度游着。
弄不懂它为什么跳出水来,老人想,简直像是为了让我看看它个儿有多大才跳的。反正我现在是知道了,他想,但愿我也能让它看看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这一来它会看到这只抽筋的手了。让它以为我是个比现在的我更富有男子汉气概的人,我就能做到这一点。但愿我就是这条鱼,他想,使出它所有的力量,而要对付的仅仅是我的意志和我的智慧。
他舒舒服服地靠在木船舷上,忍受着袭来的痛楚感,那鱼稳定地游着,小船穿过深色的海水缓缓前进。随着东方吹来的风,海上起了小浪。到中午时分,老人那抽筋的左手复原了。
“这对你是坏消息,鱼啊,” 他说,把钓索从披在他肩上的麻袋上挪了一下位置。
他感到舒服,但也很痛苦,然而他根本不承认是痛苦。
(有删改)
1.下列对文本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A.选文中反复描写老人那只抽筋的左手,着力突出了左手的僵直、拳曲和无力,说明老人当时遇到的问题很严重。 |
B.选文的结尾,老人说“这对你是坏消息,鱼啊”,说明随着抽筋的左手复原,老人有信心很快就将大鱼捕杀。 |
C.选文中老人与鱼的对话,凝练而又精当,语言朴素却充满内在张力,体现出作者对简洁明快的电报风格的追求。 |
D.选文中在描写大鱼时用了一连串的比喻,喻体有“轻剑”“潜水员”“大镰刀”等,意在表现大鱼的不同寻常。 |
A.作者海明威是20世纪最著名的小说家之一,他曾凭借《老人与海》荣获诺贝尔文学奖,他早年的记者经历对其作品风格有重要影响。 |
B.小说中的“老人”是指圣地亚哥,他是海明威塑造的众多硬汉形象之一。为了维护尊严,为了自己的信仰,他不顾年迈,坚持出海捕鱼。 |
C.小说中的“孩子”是指曼诺林,他给老人带来安慰,也给老人带来希望,可以说他是青少年时期的圣地亚哥,或者说他是老人的接班人。 |
D.小说中所说的“大鱼”最终被老人杀死,但血腥味引来鲨鱼,老人顽强搏斗并最终打败鲨鱼,成功塑造了“老人”这一胜利的英雄者形象。 |
4.德国哲学家康德指出“手是人类外在的大脑”,小说中老人与“手”展开了对话。请结合文本说明老人对待“手”有着怎样的复杂情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复杂情感。
3 .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美国太太的金丝雀
海明威
火车飞驶过一长排红石头房子,房子有个花园,四棵茂密的棕榈树,树荫下有桌子。另一边是大海。接着有一条路堑穿过红石和泥土间,大海就只是偶尔跃入眼帘了,而且远在下面,紧靠岩礁。
“我在巴勒莫买下它的,我们在岸上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那天是星期天早上。这人要求付好几美元,我只给了他一块半美元。它唱得可好听呢。”美国太太说。
火车上好热,卧铺车厢里好热。窗子敞开也没有风吹进来。美国太太把百叶窗拉下,就此再也看不见大海了,连偶尔也看不见了。另一边是玻璃,外面是过道,对面是一扇开着的窗,窗外是灰不溜秋的树木,一条精光溜滑的路,一片片平展展的葡萄田,后面有玄武石丘陵。
许多高高的烟囱冒着烟——火车开进马赛,减低速度,沿着一条铁轨,穿越许多条其他铁轨,进了站。火车在马赛站停靠二十五分钟,美国太太买了一份《每日邮报》、半瓶埃维矿泉水,她好容易才及时上了车。美国太太耳朵有点背,她生怕发出了开车信号自己听不见。
火车离开了马赛站,不但调车场和工厂的烟都落在后面,回头一看,连马赛城和背靠石头丘陵的海港,以及水面上的夕阳余晖都落在后面。天快黑时,火车开过田野一所着火的农舍。沿路停着一排汽车,农舍里搬出来的被褥衣物都摊在田野上。许多人在观看火烧房子。天黑后,火车到了阿维尼翁。旅客上上下下。准备回巴黎的法国人在报摊上买当天的法国报纸。站台上有黑人士兵。他们穿着棕色军装,个子高大,紧挨着电灯光下,脸庞照得亮堂堂。他们的脸很黑,个子高得没法逼视。火车离开阿维尼翁站,黑人还站在那儿。有个矮小的白人中士跟他们在一起。
卧铺车厢里,乘务员把壁间三张床铺拉下来,铺开准备让旅客睡觉。夜里,美国太太躺着,睡不着觉,因为火车是快车,开得很快,她就怕夜里的车速快。美国太太的床靠着窗。从巴勒莫买来的金丝雀,笼子上盖着块布,挂在去洗手间过道上的通风处。车厢外亮着盏蓝灯,火车通宵开得飞快,美国太太醒着,等待撞车。
早上,火车开近巴黎了,美国太太从洗手间里出来,尽管没睡,气色还是很好,一看就是个半老的美国妇女,她拿下鸟笼上的布,把笼子挂在阳光下,就回到餐车里去用早餐。她再回到卧铺车厢时,床铺已经推回壁间,弄成座位,在敞开的窗子照进来的阳光里,金丝雀在抖动羽毛,火车离巴黎更近了。
“它爱太阳,”美国太太说,“它一会儿就要唱了。”
金丝雀抖动羽毛,啄啄毛。“我一向爱鸟,”美国太太说,“我把它带给我的小女儿。瞧——它在唱了。”金丝雀叽叽喳喳唱了,竖起喉间的羽毛,接着凑下嘴又啄羽毛了。我有好几分钟没听那个美国太太同我妻子说话。
“你丈夫也是美国人吧?”那位太太问。
“是的,”我妻子说,“我们俩都是美国人。”
“我还以为你们是英国人呢。”
“哦,不是。”
“也许因为我用背带的缘故,”我说。我原想开口说吊带,后来为了保持我的英国特色,才改了口说背带①。美国太太没听见。她耳朵真是背极了;她看人家嘴唇动来辨别说话的意义,我没朝她看。我望着窗外呢。她径自同我妻子说话。
“我很高兴你们是美国人。美国男人都是好丈夫,”美国太太说着,“不瞒你说,所以我们才离开大陆。我女儿在沃韦②爱上一个男人。”她停了一下,“他们疯狂地爱上了。”她又停了一下,“我当然把她带走了。”
“她断念了没有?”我妻子问。
“我看没有,”美国太太说,“她根本不吃也不睡。我想尽办法,可是她似乎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她对世事不闻不问。我不能把她嫁给外国人啊。”她顿了一下,“有个人,是个很好的朋友,有一回告诉我,‘外国人做不了美国姑娘的好丈夫’。”
“对,”我妻子说,“我看做不了。”
美国太太称赞我妻子的旅装,原来这位美国太太二十年来也是一直在圣昂诺路这家裁缝店买衣服的。店里有她的身架尺寸,有个熟悉她,知道她口味的店员替她挑选衣服,寄到美国去。现在店里也有她女儿的身架尺寸了。她成人了,现在尺寸不大有变化的可能了。
火车这会儿进入巴黎了。防御工事都夷为平地了,不过野草还没长出来。铁轨上停着许多节车厢——棕色木头的餐车、棕色木头的卧铺车。早餐什么都没得吃。
“美国人做丈夫最好,”美国太太跟我妻子说。我正往下拿行李包。“美国男人是世界上唯一值得嫁的人。”
“你离开沃韦有多久了?”我妻子问。
“到今年秋天就两年了。不瞒你说,我就是把金丝雀带去给她的。”
“你女儿爱上的人是瑞士人吗?”
“是的,”美国太太说,“他出身沃韦一个很好的门第。他就要当工程师了。”
“我熟悉沃韦,”我妻子说,“我们在那儿度过蜜月。我们租了间很讲究的房间,秋天里这地方真可爱。”
火车开过三节出事的车皮。车皮都四分五裂了,车顶也凹了进去。
“瞧,”我说,“出过事了。”
美国太太瞧了瞧,看见最后一节车。“我整夜就担心出这事,”她说,“我往往有可怕的预感。我今后夜里决不乘坐快车了。一定还有别班开得不这么快的舒服火车。”
这时火车开进里昂车站的暗处,停下了,乘务员走到窗口前。我妻子跟美国太太告了别,我也跟她告了别。我们跟随提着箱子的乘务员走到火车旁的一长溜水泥站台上。站台尽头有扇门,一个人收了车票。
我们回到巴黎去办理分居手续。
(节选自《海明威短篇小说全集》,陈良廷译,有删改)
【注】①背带:搭在肩上、系住裤子或裙子的带子。英国男子长裤上常系有背带,此词在美国称为吊带。②沃韦:瑞士的一个城镇。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美国太太对我们夫妻是美国人的询问以及“美国男人都是好丈夫”的观点,既体现了她强烈而固执的国籍偏见,又引出她武断地干涉她女儿爱情一事。 |
B.美国太太在与“我”妻子交谈中提及的“沃韦”,引起“我”的妻子对过去甜蜜爱情的回忆,这与结尾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去办理分居手续形成巨大反差。 |
C.小说写美国太太称赞“我”妻子的旅装,以及她们都在同一家裁缝店买衣服,是为了表现美国太太和“我”的妻子有着相同的审美。 |
D.小说以一位美国太太和一对美国夫妻在开往巴黎的火车上的旅行生活为叙述线索,讲述了一对夫妻和一对情人各自不幸的感情故事。情节简单,但意蕴丰富。 |
3.有人认为小说的主人公是美国太太,也有人认为小说的主人公不是某一个具体的人物,而是群体形象。请结合文本,谈谈你的看法。
4 .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拳击家
【美】海明威
尼克一骨碌起身,抬头目送末节货车拐过路轨,不见了灯光。他摸摸膝盖,裤子划破了,皮肤也擦破了,两手都擦伤了,眼圈准保发青了,已经感到痛了。
这个扳闸工真是混帐东西!
“来啊,小子,”那家伙说,“我给你看样东西。”他上当了,刚走过去,他的双手双膝就磕在路轨旁边了。
水洼地在升起的薄雾里朦朦胧胧。尼克眼睛又痛,肚子又饿,顺着路轨一直走了好几英里,两旁的水洼地还是一个样。后来,前面出现一座桥,桥外是群山,黑咕隆咚的。尼克看见前方有堆火,他立刻顺着路轨小心地走过去,火堆这会儿很明亮,有个人坐在火堆旁望着火,尼克走近,他还是一动不动。
“喂!”尼克说。
那人抬眼看看。
“你哪儿弄来个黑眼圈?”他问道。
“一个扳闸工揍了我一拳。”
“从货车上掉下来吗?”
“不错,我早晚要揍他一顿。”
那人瞧着尼克,笑了。在火光下尼克看到他的脸变了相。鼻子是塌下去的,眼睛成了两条细缝,两片嘴唇奇形怪状,在火光下神色同死尸一样。
“你不喜欢我这副嘴脸吗?”那人问。
尼克不好意思了。“哪儿的话。”他说。
“他们的拳头落在我身上都开了花,可谁也伤不了我,”那小个儿说道,“听着!叫我阿德好了。”
“好!”
“我不大对劲,”那小个儿说道,“我是疯子。”
尼克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你很正常嘛。”他说道。
“不,我是疯子。”
“你怎么会发疯的?”
“我不知道,”阿德说,“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
“我就是阿德·弗朗西斯。”
“不骗人?”
“你不信?”
“信。”尼克知道这管保错不了。
有个人顺着铁道路堤下来,穿过空地走到火堆边。
“喂,柏格斯!”阿德说道,“这是我老朋友柏格斯。”
“幸会!”柏格斯说道。
“我是尼克·亚当斯。”
黑人柏格斯在火堆旁打开一包东西,往一个平底锅里搁上火腿片。锅烫了,油磁磁直响,在锅里打了几个鸡蛋,不时翻着面。
“亚当斯先生,请你把那袋子里的面包切几片下来吧。”柏格斯从火边回过头来说道。
尼克掏出一个面包,切了六七下。阿德眼巴巴看着他,探过身去。
“尼克,把刀子给我。”他说道。
“别给!亚当斯先生。”黑人说道。
那个职业拳击家坐着不动了。
“亚当斯先生,请你把面包给我。”柏格斯要求道。尼克就把面包递给他。
黑人捡起一片火腿,搁在一片面包上,上面再盖个煎蛋。阿德接过三明治,张口就吃。
“亚当斯先生的确饿了,”黑人说。那小个子不吱声,尼克他慕名已久,知道他过去是个拳击冠军。打从黑人说起刀子的事他还没开过口呢。
“弗朗西斯先生,你还要来点吗?”柏格斯问道。
阿德不答他的碴,兀自瞧着尼克。
“弗朗西斯先生?”黑人柔声说。
阿德不答他的碴,兀自瞧着尼克。
“我跟你说话呢,弗朗西斯先生。”黑人柔声说。
阿德一个劲地瞧着尼克。他拉下了帽檐,罩住了眼睛。尼克感到紧张不安。
“你怎么胆敢这样?”他从压低的帽檐下厉声喝问尼克。
“你不请自来,吃人家的东西,人家问你借刀子,你倒神气啦。你当我们能容忍你到什么地步?”
他站起身来,狠狠瞪着尼克,步步紧逼,左脚迈出一步,右脚就紧跟上去。
一瞬间,趁小个子低着头,黑人照着他后脑勺"啪"的一下。他扑倒在地,脸埋在草堆里。黑人抱起他到火边,轻轻放下。
“真对不起。”他说道。
“没关系。”尼克看见草地上的棍子,棍子有个柔韧的把儿,重的一头裹着手绢。
“我不希望你把他打伤,也不希望他打伤你。”黑人笑道。
“你自己倒把他打伤了。”
“每当他这样发作,我总是只好给他来一下。”
“他怎会发疯的?”尼克问道。
“噢,原因可多着呐!”黑人在火边答道,又给那个昏迷不醒的人铺在脑袋下的衣服捋平。
“一则,他挨打的次数太多啦。再则,他结了婚,这下就惹出不少麻烦来了。”
“这事我倒记得。”
“可不,有不少人对他妻子看不顺眼,纷纷嘀嘀咕咕,于是两人闹起意见来,有一天,她拔脚出走,一去不回了。他就这样发疯了。”
“你在哪儿认识他的?”尼克问道。
“在牢里。”黑人说。
他笑了笑,低声又说:“我出了牢,就去看望他,我愿意陪着他。”
“你们都干些什么?”尼克问道。
“噢,就是到处流浪。”
“他挣了不少钱吧。”
“可不。不过,全花光了,要不就是给人夺走了。她给他寄钱呢。”
“亚当斯先生,我随时都可以叫醒他。请你趁早走吧,实在是怕他见到你又惊动了。你沿着路轨走两英里就看到城了。你最好带一份三明治。”黑人这一番话说得彬彬有礼。
尼克离开火堆,走到铁道路轨上去。他竖起耳朵,只听得黑人说得低沉柔和,就是听不出说些什么。后来又听得小个儿说:“柏格斯,我脑袋好痛啊。”
“只消喝上这一杯热咖啡就好了。”黑人的声音在劝慰。
尼克走上路轨,没想到手里还拿着一份三明治,就放进了口袋。趁着路轨没拐进山间,他站在逐渐高起的斜坡上回头望着,还看得见空地上那片火光。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人物形象十分鲜明,扳闸工的“坏”、拳击家的“怪”、黑人的“柔”以及尼克的单纯都被刻画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
B.阿德在职业生涯中多次受伤,在生活中屡受打击,最后发疯,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和《老人与海》中圣地亚哥的“硬汉”形象截然不同。 |
C.尼克在一片黑咕隆咚的背景中看到了一个火堆,这个明亮的火堆暗示黑暗中也会有亮光,暗示外面的世界既有残酷也有温情。 |
D.小说结尾尼克走上路轨后,才意识到手里还拿了一份三明治,表明尼克耳闻目睹拳击家的创伤之后,心灵上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
A.小说写拳击家的鼻子、眼睛、嘴唇都变了形,这怪异的外形造成了悬念,引起读者强烈的阅读兴趣。 |
B.小说两次写到“阿德不答他的碴,兀自瞧着尼克”,渲染了紧张的氛围,预示将要爆发激烈的冲突。 |
C.小说以尼克开篇、结尾,尼克不仅是小说的线索人物,还是表现主题的重要人物。 |
D.小说主要以对话的形式展开,在对话中叙述了阿德的人生经历,同时铺垫充分,推动了故事的发展。 |
4.“迷惘的一代”指第一次世界大战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在美国出现的一类作家。他们认为,只有现实才是真理,可现实是残酷的。海明威就是其中的代表作家。不过,在《拳击家》中,作家叙述现实社会残酷的同时,也写到了其中温情的一面。“温情的一面”有哪些体现?它们各自表达了怎样的主题?请结合作品简要分析。
5 .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没有被斗败的人(节选)
海明威
公牛追着帆布,刚冲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它又采取守势。曼纽尔拿着剑和红巾,朝它走去。曼纽尔在它面前挥动红巾。公牛就是不冲。
曼纽尔侧身朝着公牛,顺着下垂的剑锋瞄准地方。公牛一动不动。仿佛站在那儿死掉了,再也不能向前冲似的。
曼纽尔踮起脚尖,顺着钢剑瞄准,猛扎下去。
又是一下冲撞,他只觉得自己给猛的一下顶了回来,重重地摔倒在沙地上。牛在他上面。曼纽尔躺在那儿,像死了似的,头伏在胳臂上,牛在抵他。抵他的背,抵他那埋在沙土里的脸。牛角抵穿他的一个袖子,牛把袖子扯了下来。曼纽尔把袖子给挑了起来甩掉了,牛便去追披风。
曼纽尔爬起身,找到剑和红巾,用拇指试了试剑头,跑到围栏那儿去换一把剑。牛站在那儿,在一场搏斗以后,又变得迟钝和发呆了。
曼纽尔拿着红巾朝它走去,挥动红巾。牛没有反应。他在牛嘴跟前把红巾从右到左,从左到右地摆动。牛用眼睛盯着红巾,身子跟着红巾转动,可是它不冲。
曼纽尔着急了。除了走过去,没别的办法。又快又准。他侧着身子挨近公牛,把红巾横在身前猛地一扑。他把剑扎下去的时候,身子往左一闪避开牛角。公牛打他身边冲过去,剑飞到了空中,在弧光灯下闪闪发光,带着红把儿掉在了沙地上。
曼纽尔跑过去,捡起剑。剑折弯了,他把它放在膝头上扳扳直。
他朝牛奔过去。他从手里拿着披风站在那儿的埃尔南德斯面前经过。
“它全身都是骨头。”那小伙子说。
曼纽尔点点头,一边擦擦脸。他把血污的手帕放进口袋。
公牛就在那儿。它现在离围栏很近。该死的牛。也许它真的全身都是骨头。也许没什么地方可以让剑扎进去。没地方?他偏要扎进去让他们瞧瞧。
他挥动着红巾试了试,公牛不动。曼纽尔像剁肉似的把红巾在公牛面前一前一后地挥动着。还是一动不动。
他收起红巾,拔出剑,侧身往牛身上扎下去。他感到他把剑插进去的时候,剑弯了,他用全身力量压在上面,剑飞到了空中,翻了个身掉进观众当中。剑弹出去的时候,曼纽尔身子一闪,躲开了牛角。
黑地里扔来的第一批坐垫没打中他。接着,有一个打中他的脸,他那血污的脸朝观众看看。坐垫纷纷扔下来,散落在沙地上。有人从附近扔来一个空的香槟酒瓶。它打在曼纽尔的脚上。他站在那儿望着扔东西来的暗处。接着从空中呼的一声飞来一样东西,擦过他身边,曼纽尔俯身把它捡起来。那是他的剑。他把剑放在膝头上扳扳直,然后拿着它向观众挥了挥。
“谢谢你们,”他说,“谢谢你们。”
呸,这些讨厌的杂种!讨厌的杂种!他跑的时候,脚底下给一个坐垫绊了一下。公牛就在那儿。跟以前一样。好吧,你这讨厌的、可恶的杂种!
曼纽尔把红巾在公牛的黑嘴跟前挥动着。
牛一动不动。
你不动!好!他跨前一步把杆子的尖头塞进公牛的潮湿的嘴。
他往回跳的时候,公牛扑到他身上,他在一个坐垫上绊了一下,就在这时候,他感到牛角抵进了他的身子,抵进了他的腰部。他双手抓住牛角,像骑马似的往后退,紧紧抓住那个地方。牛把他甩开,他脱身了。他就一动不动地躺着。这没关系。牛走开了。
他站起身来,咳嗽着,感到好像粉身碎骨,死掉了似的。这些讨厌的杂种!
“把剑给我,”他大声叫道,“把那东西给我。”
埃尔南德斯拿着红巾和剑过来。
他用胳臂搂着他。
“上医务所去吧,老兄,”他说,“别做傻瓜了。”
“走开,”曼纽尔说,“该死的,给我走开。”
他挣脱了身子。埃尔南德斯耸耸肩膀。曼纽尔朝公牛奔去。
公牛站在那儿,庞大而且站得很稳。
好吧,你这杂种!曼纽尔把剑从红巾中抽出来,用同样的动作瞄准,扑到牛身上去。他觉得剑一路扎下去。一直扎到其护圈。四个手指和他的拇指都伸进了牛的身子,鲜血热乎乎地涌到他的指关节上。
牛踉踉跄跄似乎要倒下,接着他站到了地上。他望着,公牛先是慢慢地向一边倒翻在地;接着突然就四脚朝天了。
然后他向观众挥手,他的手刚给牛血暖得热乎乎的。
好吧,你们这些杂种!他要说些什么,可是他咳嗽起来。又热又闷。他低头望望红巾。他得过去向主席行礼。该死的主席!他坐了下来,望着什么。那是公牛。它四脚朝天,粗大的舌头伸了出来。他挣扎着站起来,又开始咳嗽了。有人过来,扶他站直。
他们抬着他,穿过场子到医务所去。医生和两个穿白衣服的人正等着他。他们把他放在手术台上,给他剪开衬衣。曼纽尔觉得很疲乏。他整个胸腔感到发烧。他咳嗽起来,他们把一样东西放在他嘴跟前。人人都十分忙碌。
一道电灯光照着他的眼睛。他把眼睛闭上了。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线索清晰、情节集中,以曼纽尔多次对牛的进攻为线索,集中选取典型的决斗情节,在多次失败与最后成功的情节中凸显出了曼纽尔对斗牛活动的热爱。 |
B.小说在塑造人物形象时运用正面描写和侧面描写相结合的手法,通过语言、动作、心理描写等手法侧面烘托,通过埃尔南德斯的言行正面塑造曼纽尔的形象。 |
C.小说善于制造反差,从曼纽尔一次次的失败到最后的成功,从观众起初的怒不可遏到最后的鼓励欢呼,小说在巨大的落差中突显了勇者的力量和人性的张力。 |
D.小说使用多种叙述人称,第三人称与第二人称交替,将写作者的客观叙述与主人公的主观情感相融合,既客观冷静地再现了故事,又拉近读者与文本的距离。 |
3.本文和《老人与海》均塑造了硬汉形象,请结合文本分析这两个硬汉形象的异同。
6 .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一天的等待
[美国]海明威
他走进我们的房间关窗时,我们还没有起床,不过我发现他好像生病了,全身哆嗦,脸色苍白,步履蹒跚,似乎动一下就会疼痛至死。
“哪儿不舒服了,宝贝儿?”
“头痛。”
“赶快回床上躺着去。”
“不,我没事儿。”
“你先回床上去,我穿好衣服就去看你。”
不一会儿,他穿好了衣服,坐在火炉旁。这个九岁男孩看上去又虚弱又可怜,我摸了摸他的额头,烧得很厉害。
“上床躺着,”我说,“你发烧了。”
“我没事儿。”他说。
医生很快来了,给孩子量了体温。
“多少度?”我问医生。
“一百零二度。”
下楼后,医生留下三种药,是三种不同颜色的胶囊,并交代如何服用。一种是退烧药,一种是止泻药,还有一种是抗酸药。他解释说,流感病菌只有在酸性环境中才能存活。他似乎对流感很在行,还说只要发烧不超过一百零四度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轻度流感,只要当心别引起肺炎,就没有什么危险。
我回到房里,记下孩子的体温和服药的时间。
要不要我读书给你听?
“好的,您想读就读吧。”孩子说。他脸色苍白,眼窝下方有黑晕。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似乎漠不关心。
我大声读起霍华德·派尔的《海盗故事》,可我发觉他根本没有听。
“感觉怎么样,宝贝儿?”我问道。
“目前为止,还是那样儿。”他说。
我坐在床脚,自顾自地念着书,等着到时间再给他吃另一种胶囊。按理说他应该睡着了,可是我抬头一看,他正神情古怪地盯着床脚。
“怎么不去睡会儿?吃药的时候我会叫醒你。”
“我还是醒着好。”
过了一会儿,他冲我说道:“爸爸,要是您觉得心烦的话,就不用在这儿陪我。”
“没有什么可心烦的。”
“不,我是说,如果这事会给您带来烦恼的话,您就不用待在这里了。”我以为他有点儿神志不清了,十一点按医嘱给他吃完药,我便出去了。
户外有些寒冷,天空中下着雨加雪,飘洒在地面,形成一层薄冰,那光秃秃的树木、灌木丛、修剪过的树枝、草坪和空地,似乎都被笼罩在寒冰里。我牵着小爱尔兰塞特犬出门,沿着大路和结了冰的小溪往前走,可是,要在光溜溜的冰面上站立和行走,真是有点困难。红毛犬连跌带滑,一路趔趄,我也重重地摔了两跤,猎枪都被甩了出去,在冰面上滑出去老远。
一群鹌鹑躲在悬着树枝的高高的堤岸下,被我们惊飞了,我立刻举枪击落两只。有几只仍然栖息在树上,其他大部分都钻进了灌木丛。要想把它们赶出来,你得在生长着灌木丛的土地上跳几下。结果,你在这些又滑又有弹性的树枝上摇摇晃晃,还没站稳时,它们又飞了出来,你很难瞄准。我击落了两只,放跑了五只。不过,我在动身返程时,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发现了一群鹌鹑,不禁窃窃自喜,还剩下许多,改日再来寻觅猎捕。
回到家,家里人告诉我孩子不让任何人进他的房间。
“你们不能进来,”他说,“千万不要被我传染。”
我走到他身边,发现他还保持着我离开时的姿势。他面色苍白,但两颊烧得通红,眼睛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床脚。
我测了他的体温。
“多少?”
“一百来度吧。”我说。其实是一百零二度四分。
“刚才是一百零二度。”他说。
“谁说的?”
“医生。”
“你的体温没问题,”我说,“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不担心,”他说,可是我忍不住。
“不要想。”我说,“放松点儿。”
“我挺放松的。”他说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显然,他在极力克制自己。
“喝点水,把药吃了。”
“您觉得这有用吗?”
“当然有用了。”
我坐下来,打开《海盗故事》,读给他听,但看得出来,他根本没兴趣。于是我停了下来。
“我大概什么时候会死?”他问道。
“什么?”
“我还能活多久?”
“你不会死。你这是怎么了?”
“哦,不,我会死的。我听到他说一百零二度。
“人发烧到一百零二度是不会死的,你真是在说傻话。”
我知道会的。在法国上学的时候,同学们告诉我,发烧到四十度就活不了了。我已经一百零二度了。”
原来自早上九点起,整整一天时间,他都在等死。
“你这可怜的宝贝儿,”我说,“哦,可怜的傻宝贝儿,这就像英里和公里的问题。你不会死的。那种温度计不一样。用那种温度计测,三十七度是正常体温。而用这种温度计测,正常体温是九十八度。”
“您肯定?”
“十分肯定。”我说,“这就像英里和公里的换算一样。你知道,就好像我们车速开到七十英里,该换算成多少公里一样。”
“哦。”他说。
他紧盯着床脚的目光渐渐轻松了一些,一直绷着的那股劲儿也终于缓了下来。第二天,他轻松极了,为了一点儿无关紧要的小事儿就大哭大叫起来。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叙述了一位九岁的男孩因为不懂摄氏与华氏温度的区别,在误以为自己即将发烧死去的复杂心情中度过了一整天的故事。 |
B.小说沿着“小男孩生病,医生来诊,父亲讲故事、外出狩猎、狩猎归来,误会消除”的时间顺序展开叙述,脉络清晰。 |
C.小男孩虽然竭力保持平静,但内心是恐惧的。他不断用行动和语言暗示父亲,希望能引起父亲的重视,但粗心的父亲却始终没有意识到。 |
D.小说省略了父亲外出打猎期间小男孩的身体状况及心理活动的内容,留下叙事空白,但读者依然能想象出小男孩内心的绝望。 |
A.小说标题“一天的等待”是贯穿全文的行文线索,同时设置悬念,引起读者阅读兴趣。 |
B.小说用第一人称叙事,拉近了故事人物与读者的距离,增强了真实性和感染力。 |
C.小说语言简洁,叙事客观,竭力淡化主观色彩,是作者“冰山理论”的具体体现。 |
D.小男孩面对死亡时的消极等待、无能为力,使小说呈现出忧郁基调,让读者倍感压抑。 |
4.海明威曾写过这样的话:“勇气是在重压下的优雅风度。”结合小说中“小男孩”形象,谈谈你对这句话的理解。
文本一:
海明威作品最大的特点就是其中贯穿着一种不屈不挠、绝不服输的“硬汉子”精神。然而,他笔下的“硬汉子”的个性通常伴随着孤独,高傲的下面隐埋着寂寞,勇敢的行为中折射着悲怆凄凉的情调,淡淡的乐观中掩盖着深深的悲哀。
悲剧是海明威一生中一再出现的主题,他几乎所有的作品中都弥漫着一股浓厚的悲剧氛围。其中,《老人与海》这部作品是海明威的悲剧意识和抗争精神的最强有力的反映。圣地亚哥是海明威笔下“硬汉子”形象的集合。他经过八十多天在海上的辛劳,他却没有表现出沮丧,而是从容待之。这种对待失败和厄运的举动显现出来的正是人类内在的力量与意志。老人敢于挑战厄运,在大海上与之展开博弈。老人双手伤痕累累,血肉模糊,在感觉快要垮下去的时候,他忍住一切疼痛,抖擞当年威风,拼尽全力,与鲨鱼苦战五大回合,他的渔叉丢了,就用刀子;刀子断了,就用短棍;短棍被打掉就拽下舵柄去打、去砍、去劈;舵柄打断了又用断裂的手柄去刺……他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会战斗到底。圣地亚哥这种坚忍不拔的毅力和直面厄运的勇气可以说完美地演绎了“一个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的“硬汉子”的悲剧精神。
文本二:
等了一整天
海明威
我们还睡在床上的时候,他走进屋来关上窗户,我就看出他像是病了。他浑身哆嗦,脸色煞白,走起路来慢吞吞,似乎动一动都痛。
“怎么啦,沙茨?”
“我头痛。”
“你最好回到床上去。”
“不,没事儿。”
“你回床上去。等我穿好衣服就来看你。”
可是等我下楼来,他已经穿好衣服,坐在火炉边,一看就是个病得不轻,可怜巴巴的九岁男孩。我把手搁在他脑门上,就知道他在发烧。
“你上楼去睡觉吧,”我说,“你病了。”
“我没事儿。”他说。
医生来了,他给孩子量了量体温。
“几度?”我问他。
“一百零二度。”
在楼下,医生留下三种药,是三种不同颜色的药丸,还吩咐了服用方法。一种是退热的,另一种是泻药,第三种是控制酸的。他解释说,流感的病菌只能存在于酸性状态中。他似乎对流感无所不知,还说只要体温不高过一百零四度就不用担心。这是轻度流感,假如不并发肺炎就没有危险。
回屋后我把孩子的体温记下来,还记下吃各种药丸的时间。
“你要我念书给你听吗?”
“好吧,你要念就念吧。”孩子说。他脸色煞白,眼睛下面有黑圈。他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似乎超然物外。
我大声念着霍华德·派尔①的《海盗集》;但我看得出他不在听我念书。
“你感觉怎么样,沙茨?”我问他。
“到目前为止,还是老样子。”他说。
我坐在他床脚边看书,等着到时候给他吃另一种药。本来他睡觉是轻而易举的,但我抬眼一看,只见他正望着床脚,神情十分古怪。
“你干吗不想法睡一会儿?要吃药我会叫醒你的。”
“我情愿醒着。”
过了一会儿,他对我说:“要是你心烦就不用在这儿陪我,爸爸。”
“我没心烦。”
“不,我是说,如果这事会给您带来烦恼的话,您就不用待在这里了。”
我以为他也许有点头晕,到了十一点我给他吃了医生开的药丸后就到外面去了一会儿。
那天天气晴朗寒冷,地面上盖着一层雨夹雪都结成冰了,因此看上去所有光秃秃的树木,灌木,修剪过的灌木,全部草地和空地上面都涂上层冰。我带了一条爱尔兰长毛小猎狗顺着那条路,沿着一条结冰的小溪散散步,但在光滑的路面上站也好,走也好,都不容易,那条红毛狗跳一下滑倒了,我也重重摔了两跤,有一次我的枪都掉下来,在冰上滑掉了。
一群鹌鹑躲在悬垂着灌木的高高土堤下,被我们惊起了,它们从土堤顶上飞开时我打死了两只。有些鹌鹑栖息在树上,但大多数都分散在一丛丛灌木林间,必须在长着灌木丛那结冰的土墩上蹦几下,它们才会惊起呢。你还在覆盖着冰的、富有弹性的灌木丛中东倒西歪,想保持身体重心时,它们就飞出来了,这时要打可真不容易,我打中了两只,五只没打中,动身回来时,发现靠近屋子的地方也有一群鹌鹑,心里很高兴,开心的是第二天还可以找到好多呢。
到家后,家里人说孩子不让任何人上他屋里去。
“你们不能进来,”他说,“千万不要被我传染。”我上楼去看他,发现他还是我离开他时那个姿势,脸色煞白,不过由于发烧脸蛋绯红,像先前那样怔怔望着床脚。
我给他量体温。
“几度?”
“好像是一百度。”我说。其实是一百零二度四分。
“是一百零二度。”他说。
“谁说的?”
“医生说的。”
“你的体温还好,”我说,“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不担心,”他说,“不过我没法不想。”
“别想了,”我说,“别急。”
“我不急,”他说着一直朝前看。显然他心里藏着什么事情。
“把这药和水一起吞下去。”
“你看吃了有什么用吗?”
“当然有啦。”我坐下,打开那本《海盗集》,开始念了,但我看得出他没在听,所以我就不念了。
“你看我几时会死?”他问。
“什么?”
“我还能活多久才死?”
“你不会死的。你怎么啦?”
“哦,是的,我要死了。我听见他说一百零二度的。”
“发烧到一百零二度可死不了。你这么说可真傻。”
“我知道会死的。在法国学校时同学告诉过我,到了四十四度你就活不成了。可我已经一百零二度了。”原来从早上九点钟起,他就一直在等死,都等了一整天了。
“可怜的沙茨,”我说,“可怜的沙茨宝贝儿,这好比英里和公里。你不会死的。那是两种体温表啊。那种表上三十七度算正常。这种表要九十八度才算正常。”
“这话当真?”
“绝对错不了,”我说,“好比英里和公里。你知道我们开车时车速七十英里合多少公里吗?”“哦!”他说。
可他紧盯着床脚的目光渐渐轻松了一些,一直绷着的那股劲儿也终于缓了下来。第二天,他轻松极了,为了一点儿无关紧要的小事儿就大哭大叫起来。
注:①霍华德·派尔(1853-1911):美国作家、画家、插图家,为杂志工作多年,作品大多取材美国殖民地时期及内战时期史实及传说,除撰文外,并亲自作画。
文本三:
冰山原则,是海明威于1932年在他的纪实性作品《午后之死》中首次提出的一种文学创作原则。他把文学创作比作漂浮在大洋上的冰川,认为“冰山运动之雄伟壮观,是因为它只有八分之一在水面上”,如果一位散文家对于他想写的东西心里很有数,那么他可能省略他所知道的东西,读者呢,只要作家写得真实,就会强烈地感觉到他所省略的地方,好像作者写出来了似的。显而易见,他在这里强调的是省略,主张水下面的“八分之七”应该留给读者去感受,根据海明威的解释,所谓“冰山原则”,即在文学创作中用简洁的文字塑造出鲜明的形象,把自身的感受和思想情绪最大限度地隐藏在形象之中,使之情感充沛却含而不露,思想深沉,隐而不晦,从而将文学的可感性与可思性巧妙地结合起来,让读者通过感受鲜明的形象去发掘作品的思想意义。这一原则既是海明威对自己多年创作经验的形象总结,也是他处理艺术和生活关系所遵循的基本准则。
1.下列对这篇小说内容的理解和分析,不恰当的一项是( )A.根据文本一的内容可知,小沙茨身上符合海明威价值观的“硬汉形象”,“不用在这儿陪我”等语言表现了他等待死亡时的勇敢、坚强、镇定与孤独,小沙茨身上寄托了作者对人类命运的忧虑。 |
B.小说结尾小沙茨“为了一点儿无关紧要的小事儿就大哭大叫起来”表明他经此打击已变得敏感而脆弱。 |
C.该小说故事情节简洁明快,看似平淡无奇,实则颇费作者匠心,如在楼下医生的解释就很好地为下文父子误解做好了铺垫。 |
D.小说中沙茨脸色煞白,不愿睡去,不愿提起死亡,总怔怔望着床脚等细节刻画了他等待死亡时的紧张与恐惧,对死亡的隐忍与抗争。 |
A.小说开头的对话,中间省去了过渡词,使得对话非常流畅,一气呵成,也更加真实,贴近现实生活。 |
B.这篇小说内容简洁明快,内蕴丰富,符合文本三提到的“冰山原则”,思想深沉,隐而不晦,表达了深刻的主题。 |
C.“不,我是说,如果这事会给您带来烦恼的话,您就不用待在这里了”句中“这事”沙茨的意思是“面对死亡”,这句表明沙茨已经意识到父亲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心中焦虑而孤独。 |
D.海明威选择第一人称角度,以孩子父亲“我”的身份来叙述,让读者感到自然逼真,故事中“我”一直以一种成人的心态平静地对待孩子的病情。 |
4.结合文本三海明威的冰山原则,海明威说:“冰山运动之雄伟壮观,是因为它只有八分之一在水面上。”他小说的深邃思想往往寄寓在简明的形象文字当中,请结合文本说说本小说主题是怎样的?
丧钟为谁而鸣(节选)
海明威
顺着绿色的山坡,罗伯特·乔丹望向下面的公路和桥。我就这样挺好,不比别的差,他想。还犯不着这就冒险翻身去趴着,没那么快,比不上那东西戳破皮肉那么快。再说了,这样我看得更清楚。
经历了这一切,他们也离开了,他只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精疲力竭,嘴里泛着胆汁的味道。现在,到了最后,终于没问题了。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此刻还将发生什么,对他来说,都不是问题。
他们已经全部离开,剩下他,独自一个,背靠着一棵树。他望着脚下绿色的山坡,看见灰马倒在奥古斯丁开枪打它的地方,再往下是公路,公路那边是树林覆盖的山野。然后,他看到桥,越过桥,看到桥上和公路上的动静。现在,他看得见卡车了,全都沿着公路下段一溜排开。卡车的灰色透过树林露出来。他收回目光,看了看翻过山头的上半段公路。他们快到了,他想。
皮拉尔会好好照顾她的,比谁都照顾得好。你知道。巴勃罗肯定有个可靠的计划,否则他不会出手。你不必担心巴勃罗,想玛利亚也没好处。试着相信你对她说的,那样最好。谁说那就不是真的呢?反正不是你。你没说,最多,你会把发生的事说成没有发生。事到如今,继续相信吧,不要愤世嫉俗。时间太短,你才刚刚把她送走。每个人都要尽自己所能。你没法为自己做什么了,可也许还能为别人做点事。很好,我们有过四天的好运。不是四天。我是下午到这里的,现在还不到中午,一共不到三天三夜。要精确,他告诉自己,要很精确。
“我看你最好还是趴下来,”他想。“你最好还是换个有用点的姿势,别像个流浪汉似的瘫在树下。比这糟糕的事多了,人人都逃不过这种事,早一天晚一天罢了。从知道逃不过了开始,你就不害怕了,不是吗?不怕,他说,真的。不过,幸亏神经断了。从断处往下,我什么都感觉不到。”他摸了摸下半截腿,那好像不是他的身体了。
他又望了望山坡下,想,我恨自己要离开这个世界,仅此而已。我很不想离开它,但愿我还是在这世上做了点好事的。我努力过了,尽我所能。你的意思是,做了。没错,做了。
这一年来,我为我的信仰战斗。如果我们在这里能赢,在其他地方就也能赢。这世界是个好地方,值得为之战斗,我恨自己要离开,非常恨。可你够幸运了,他告诉自己,有过这样一段美好人生。你的人生和祖父的一样好,虽说没那么长。有了最后这几天,没人能比你的人生更美好。你是这么幸运,压根不想抱怨。只是,真希望能把我学到的传递出去啊。基督啊,我最后这段时间学得多快。我想和哈尔科夫聊聊,在马德里。只要翻过这些山,穿过平原。下山,走出灰色的石堆、松林、石楠和金雀花丛,穿过黄色的高原,你就会看到它,拔地而起,洁白、美丽。这一段路,和皮拉尔说的在屠宰场喝血的老妇人一样真实。没什么比这更真实的了,绝对真实。飞机这个样子真漂亮,无论我们的还是他们的。漂亮得要命,他想。
现在,放松点,他说。趁还有时间,现在就翻身吧。对了,有件事,你还记得吧?皮拉尔和手相?你相信那些胡扯吗?不,他说。事情都发生了,还不信?不,我不相信。今天清早,行动开始之前,那时候她是好心。她怕我会信,可我不信,她信。他们察觉了什么,或者感觉到了什么,就像捕鸟犬,有超感知能力又怎样?满嘴脏话又怎样?他说。“她不说再见,”他想,“是因为她知道,如果说了,玛利亚就再也不肯走了。那个皮拉尔。翻个身,乔丹。”可他不想动。
他想起屁股口袋里还有一小壶酒,我先好好喝上一口这强力止痛剂,然后再来试。他伸手去摸,可酒壶不见了。他越发觉得孤单了,因为他知道,就连这个也没了。我猜,我本来还指望着它呢,他说。
你说,会不会是巴勃罗拿走的?别傻了。肯定是在桥上弄丢的。“好了,来吧,乔丹。”他说,“翻个身。”
他双手捧住左腿,吃力地向脚尖方向抻,身体贴着背后的树干往下溜。一点点儿躺平,用力抻住大腿,这样,断骨就不会戳穿大腿支出来,他屁股抵着地面,慢慢放平后背,直到头顶对准山下。现在,他的断腿对着山上,用两只手捧住,右脚鞋底蹬在左脚脚面上,用力往外蹬,一边扭转上半身,大汗淋漓,脸和胸膛先侧过来。然后,支起胳膊肘,两手扶稳左腿往后拉,保持平直,右脚继续向外搬,又是一身大汗。就位了。他伸出手指,检查了一下左腿,没问题。断骨没有刺穿皮肤,好好地缩回肌肉下面去了。
“那该死的马摔倒时肯定彻底压断了我的大神经,”他想,“真的一点儿也不痛,除了翻身的那一下,那是骨头碰到其他地方了。你看?他说。你看多幸运?你根本用不着什么强力止痛剂。”
他伸手拿过轻机枪,从弹仓里取出子弹夹,又从口袋里摸出备用弹夹,把枪筒一折,拆开,往枪管里瞄了瞄,重新把弹夹推进弹仓,直到听到“咔”的一声响,才转头看向山坡下。“也许半个小时,”他想。“现在,放松些。”
他望向山脚,望向松林,试着什么都不想。
(摘编自杨蔚译本《丧钟为谁而鸣》)
[链接]《丧钟为谁而鸣》是美国作家海明威于1940年创作的长篇小说,以美国人参加西班牙人民反法西斯战争为题材,是海明威的代表作之一。小说讲述的是美国青年罗伯特·乔丹志愿参加西班牙政府军,在敌后搞爆破活动。在参加西班牙政府军的几天中,罗伯特经历种种考验,人性不断升华。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与鉴赏,不正确的一项是( )A.罗伯特在打算翻个身的时候,想起了屁股口袋里还有一小壶酒,他打算先好好喝上一口来止痛,但是酒壶不见了。 |
B.文段的心理描写呈现了混乱、碎片化的特点,但真实地呈现了罗伯特受伤后内心的空虚、孤独和镇静的复杂情绪。 |
C.对皮拉尔和手相相关的一段心理描写,把罗伯特不愿意相信命运,不愿听从命运摆布的情绪表现得自然又淋漓尽致。 |
D.“翻身”一段的细节描写,使用了大量的动词,写出了罗伯特翻身动作的吃力、疼痛,显现了罗伯特的“硬汉精神”。 |
A.第一人称“我”的叙述,便于袒露人物内心真实的想法,揭示人物内心世界。 |
B.第二人称“你”的引入,便于小说人物间的对话交流,灵活地反映客观内容。 |
C.第三人称“他”的使用,以全知视角叙述故事进程,补充交代了人物的状态。 |
D.三种人称的变换使用,既使文章行文有变化,也有利于进行人物形象的塑造。 |
4.文段是从海明威小说《丧钟为谁而鸣》中节选的一部分。海明威的小说总能让读者“窥一斑而知全豹”。请根据所选文段情节推知节选部分故事的前因后果,并简要概述。
杀人者(节选)
[美]海明威
“他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地方?”
“他从来没有机会对我们怎样过,他也从来没有见到过我们。”艾尔从厨房里说。
“那你们为什么要杀他呢?”乔治问道。
“只是受一个朋友之托,聪明小伙子。”
“闭嘴!”艾尔从厨房里说,“你的话太多了。”
到了六点五十五分的时候,乔治说:“他今天不会来了。”
这期间,小饭馆里已经来过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个人要买一客火腿蛋三明治随手带走,乔治曾到厨房里为他准备。他在厨房里看到艾尔坐在便门旁边一只凳子上,一支锯断了的霰弹枪枪口搁在架子上。尼克和萨姆背靠背待在角落里,嘴里各塞着一条毛巾。
“我们再等他十分钟。”麦克斯说。
麦克斯又看看时钟,钟面是七点钟,接着是七点零五分。
“出来,艾尔,”麦克斯说,“我们还是走吧。他不来了。”
艾尔从厨房里出来。那支锯掉了枪筒的霰弹枪在他那件太紧的大衣腰部显得有点鼓鼓囊囊的。他用戴手套的手拉了拉衣襟。
“再见,聪明小伙子,”他对乔治说,“你的运气真是好。”
他们俩走出门去。乔治透过窗户瞅着他们从弧光灯下面走过去,穿过大街。他们穿着那么包紧的大衣,戴着高礼帽,真像耍杂技的。乔治回身穿过转门,走进厨房,为尼克和萨姆解绑。
“我可再也不要这玩意儿了。”萨姆说。
尼克站了起来,他以前嘴里从来没有塞进过毛巾。
“他们打算杀死安德烈森。”乔治说。
萨姆用两只拇指摸摸嘴角。“他们都走啦?”他问道。
“走啦,”乔治说,“他们这会儿都走啦。”
“我可不喜欢这事儿。”萨姆说。
“你听好,”乔治对尼克说,“你最好还是去看一下安德烈森吧。”
“行。”
“这事情你还是一点也别去插手为好,你最好还是别卷进去。”萨姆说。
“如果你不想去,就别去。”乔治说。
“同这种事情搅在一起没什么好处,”萨姆说,“你别卷进去。”
“我去看他,”尼克对乔治说,“他住在哪儿?”
“他住在赫希的小公寓里。”乔治说。
外面的弧光灯透过光秃秃的树枝。尼克沿着车轨向街上走去,走到街上的第三幢房子,也就是赫希的小公寓。尼克走上两个踏级,按铃。一个妇人来开门。
“安德烈森住在这儿吗?”
“你要看他吗?”
“有人要看你,安德烈森先生。”那个妇人说。
尼克推开门,走进房里。安德烈森和衣躺在床上。他个子长,床太短。他头枕着两只枕头。他并没有朝尼克看。
“怎么啦?”他问道。
“我在亨利小饭馆那儿,”尼克说,“有两个人进来,把我和萨姆捆了起来,他们说准备杀死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听起来有点儿傻里傻气。安德烈森一言不发。
“他们把我们弄到了厨房里,”尼克继续说下去,“他们打算趁你走进去吃饭的时候,打死你。”
安德烈森望着墙壁,什么也不说。
“这种事情,叫我有什么办法。”安德烈森说。
“我来说给你听,他们是什么样子。”
“我不想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安德烈森望着墙壁,“谢谢你来告诉我这番情况。”
尼克望着躺在床上的那个大汉。
“你要我去警察局跑一趟吗?”
“不,”安德烈森说,“去了也没什么用。”
“没有什么事是要我帮忙的吗?”
“没什么好帮的。”
“那也许只是一种恐吓吧。”
“不,那不光光是恐吓。”
安德烈森翻过身去,面对着墙壁。
“你不能离开这个城市吗?”
“不能,”安德烈森说,“这样奔来赶去,我已经跑够了。”
他望着墙壁。
“我还是回去看看乔治。”尼克说。
“再见,”安德烈森说,他眼睛并没有朝尼克那边看,“感谢你跑来一趟。”
尼克出去了。他关门时,看到安德烈森和衣躺在床上,眼睛望着墙壁。
“他身体不大舒服,真叫人难过,”那妇人说,“他是吃拳击饭的,你知道。他是个绅士。”
尼克从暗黑的大街走到弧光灯下面的拐角处,然后沿着车轨走回亨利小饭馆。
“你看到安德烈森啦?”乔治问道。
“看到了,”尼克说,“他在屋子里,他不愿意出去。”
“你把情况都告诉他了吗?”
“当然。我告诉他了,不过,他好像早就知道了。”
“他打算怎么办?”
“他什么打算也没有。”
“他们要杀他呀。”
“这真是桩可怕的事情。我不知道他干了些什么。”尼克说,“他这样等在屋子里,知道自己眼看就要碰上什么事情。我可真不敢想象,这太可怕了。我打算离开这个城市。”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开头艾尔两次说乔治是“聪明小伙子”,第一次是暗示他要老老实实听从指挥,不该问的就不要问;第二次是夸赞,夸赞他是一个识相的聪明人。 |
B.“这事情你还是一点也别去插手为好,你最好还是别卷进去”,萨姆唯恐惹祸上身而避之不及,体现出他的小心谨慎。 |
C.小说先写艾尔和麦克斯打算在店中杀掉安德烈森,但没有成功。他们离开后,尼克找到安德烈森把这一情况告诉了他,但他的反应很平静。 |
D.小说以细节传神,文中用“他用戴手套的手拉了拉衣襟”“穿着那么包紧的大衣,戴着高礼帽”这样一些细节表现天气的寒冷。 |
A.小说共描写了四个场景,其中三个都发生在亨利小饭馆中的餐室里,另一个发生在赫希的小公寓里。 |
B.小说通篇由人物对话组成,人物对话简练干脆,都隐藏着丰富的潜台词。 |
C.小说写两个杀人者离开餐馆时的穿着,“真像耍杂技的”,这句话暗含讽刺,暗示杀人者在心目中把杀人视为儿戏以及这个世界的混乱。 |
D.小说只写了安德烈森被追杀,而对他为什么被追杀,又是怎样逃过此前的追杀等情节只字不提,这是海明威小说创作中“冰山原则”的体现。 |
4.小说的题目为“杀人者”,为什么却用大量笔墨来写尼克?
拳击家
[美]海明威
尼克一骨碌起身,抬头目送末节货车拐过路轨,不见了灯光。他摸摸膝盖,裤子划破了,皮肤也擦破了,两手都擦伤了,眼圈准保发青了,已经感到痛了。
这个扳闸工真是混账东西!
“来啊,小子,”那家伙说,“我给你看样东西。”他上当了,刚走过去,他的双手双膝就磕在路轨旁边了。
水洼地在升起的薄雾里朦朦胧胧。尼克眼睛又痛,肚子又饿,顺着路轨一直走了好几英里,两旁的水洼地还是一个样。后来,前面出现一座桥,桥外是群山,黑咕隆咚的。尼克看见前方有堆火,他立刻顺着路轨小心地走过去,火堆这会儿很明亮,有个人坐在火堆旁望着火,尼克走近,他还是一动不动。
“喂!”尼克说。
那人抬眼看看。
“你哪儿弄来个黑眼圈?”他问道。
“一个扳闸工揍了我一拳。”
“从货车上掉下来吗?”
“不错,我早晚要揍他一顿。”
那人瞧着尼克,笑了。在火光下尼克看到他的脸变了相。鼻子是塌下去的,眼睛成了两条细缝,两片嘴唇奇形怪状,在火光下神色同死尸一样。
“你不喜欢我这副嘴脸吗?”那人问。
尼克不好意思了。
“哪儿的话。”他说。
“他们的拳头落在我身上都开了花,可谁也伤不了我,”那小个儿说道,“听着!叫我阿德好了。”
“好!”
“我不大对劲,”那小个儿说道,“我是疯子。”
尼克忍不住想笑出声来。
“你很正常嘛。”他说道。
“不,我是疯子。”
“你怎么会发疯的?”
“我不知道,”阿德说,“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
“我就是阿德·弗朗西斯。”
“不骗人?”
“你不信?”
“信。”尼克知道这管保错不了。
有个人顺着铁道路堤下来,穿过空地走到火堆边。
“喂,柏格斯!”阿德说道,“这是我老朋友柏格斯。”
“幸会!”柏格斯说道。
“我是尼克·亚当斯。”
黑人柏格斯在火堆旁打开一包东西,往一个平底锅里搁上火腿片。锅烫了,油啦嗞直响,在锅里打了几个鸡蛋,不时翻着面。
“亚当斯先生,请你把那袋子里的面包切几片下来吧。”柏格斯从火边回过头来说道。
尼克掏出一个面包,切了六七下。阿德眼巴巴看着他,探过身去。
“尼克,把刀子给我。”他说道。
“别给!亚当斯先生。”黑人说道。
那个职业拳击家坐着不动了。
“亚当斯先生,请你把面包给我。”尼克就把面包递给他。
黑人捡起一片火腿,搁在一片面包上,上面再盖个煎蛋。
阿德接过三明治,张口就吃。
“留神别让鸡蛋淌下,”黑人提醒了一声,“这个给你,亚当斯先生。剩下的归我。”
尼克对小个子阿德慕名已久,知道他是过去的拳击冠军。打从黑人说起刀子的事他还没开过口呢。
“弗朗西斯先生,你还要来点吗?”柏格斯问道。
阿德不答他的碴,兀自瞧着尼克。
“弗朗西斯先生?”黑人柔声说。
阿德不答他的碴,兀自瞧着尼克。
“我跟你说话呢,弗朗西斯先生。”黑人柔声说。
阿德一个劲地瞧着尼克。他拉下了帽檐,罩住了眼睛。尼克感到紧张不安。
“你怎么胆敢这样?”他从压低的帽檐下厉声喝问尼克。
“你不请自来,吃人家的东西,人家问你借刀子,你倒神气啦。你当我们能容忍你到什么地步?”
他站起身来,狠狠瞪着尼克,步步紧逼,左脚迈出一步,右脚就紧跟上去。
一瞬间,趁小个子低着头,黑人照着他后脑勺“啪”的一下。他扑倒在地,脸埋在草堆里。黑人抱起他到火边,轻轻放下。
“真对不起。”他说道。
“没关系。”尼克看见草地上的棍子,棍子有个柔韧的把儿,重的一头裹着手绢。
“我不希望你把他打伤,也不希望他打伤你。”黑人笑道。
“你自己倒把他打伤了。”
“每当他这样发作,我总是只好给他来一下。”
“他怎会发疯的?”尼克问道。
“噢,原因可多着呐!”黑人在火边答道,又给那个昏迷不醒的人铺在脑袋下的衣服捋捋平。
“一则,他挨打的次数太多啦。再则,他结了婚,这下就惹出不少麻烦来了。”
“这事我倒记得。”
“可不,有不少人对他妻子看不顺眼,纷纷嘀嘀咕咕,有一天,她就此出走了。他就这样发疯了。”
“你在哪儿认识他的?”尼克问道。
“在牢里。”黑人说。
他笑了笑,低声又说:“我出了牢,就去看望他,我愿意陪着他。”
“你们都干些什么?”尼克问道。
“噢,就是到处流浪。”
“他挣了不少钱吧。”
“可不。不过,全花光了,要不就是给人夺走了。她给他寄钱呢。”
“亚当斯先生,我随时都可以叫醒他。请你趁早走吧,实在是怕他见到你又惊动了。你沿着路轨走两英里就看到城了。你最好带一份三明治。”黑人这一番话说得彬彬有礼。
尼克离开火堆,走到铁道路轨上去。他竖起耳朵,只听得黑人说得低沉柔和,就是听不出说些什么。后来又听得小个儿说:“柏格斯,我脑袋好痛啊。”
“只消喝上这一杯热咖啡就好了。”黑人的声音在劝慰。
尼克走上路轨,没想到手里还拿着一份三明治,就放进了口袋。趁着路轨没拐进山间,他站在逐渐高起的斜坡上回头望着,还看得见空地上那片火光。
(有删改)
1.下列对小说相关内容的理解,不正确的一项是( )A.小说人物形象十分鲜明,扳闸工的“坏”、拳击家的“怪”、黑人的“柔”以及尼克的单纯都被刻画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
B.阿德在职业生涯中多次受伤,在生活中屡受打击,最后发疯,是一个失败者,和《老人与海》中圣地亚哥的“硬汉”形象截然不同。 |
C.尼克在一片黑咕隆咚的背景中看到了一个火堆,这个明亮的火堆暗示黑暗中也会有亮光,暗示外面的世界既有残酷也有温情。 |
D.小说结尾尼克走上路轨后,才意识到手里还拿了一份三明治,表明尼克耳闻目睹拳击家的创伤之后,心灵上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
3.“迷惘的一代”指第一次世界大战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在美国出现的一类作家。他们认为,只有现实才是真理,可现实是残酷的。海明威就是其中的代表作家。不过,在《拳击家》中,作家叙述现实社会残酷的同时,也写到了其中温情的一面。“温情的一面”有哪些体现?它们各自表达了怎样的主题?请结合作品简要分析。